她看向三人，怕他们听不懂，还解释了一句：“也就是人权。”

齐白似懂非懂，只是想到了“吕芝月”之前说的话：“那个NPC也说……”

他刚开口，就想起人家是NPC，估计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于是又悻悻闭嘴。

但路回很感兴趣：“她说什么了？你跟我说说看。”

齐白把“吕芝月”说的话简短地跟路回说了一遍。

电梯门刚好在此时发出了一声长嘀，提示他们即将开门。

路回若有所思地看向猩红的【9】。

这一次开启的，是另一边门。

光线从外头透进来，又是很明亮的光线。

楼层也很安静，但也还是有些细碎的声音，索引图依旧没有变。

路回往门口走了一步，探头出去看了看。

这个角度位置……他们被换到了另一边电梯。

还有……

路回微眯眼，看着“众睿工作室”五个字后的透明办公室。

依旧是垂下来了一半的百叶窗，里面的情况和之前也一样。

没有一点偏差和变化。

路回收回了身子。

朱绿看他：“怎么了？”

路回扯了下嘴角：“没什么。”

只是觉得这个NPC很可悲。

被他戳穿了，还倔强地要维持表象，摆弄着这个空荡的“王国”。

路回没有再说什么了，他人也靠在了电梯内壁，一副不打算做什么，只守株待兔的模样了。

于是电梯里就安静了下来。

在电梯再次启动往下走时，齐白才小声开口：“另外两位……他们是回不来了吗？”

听到他这话，路回在心里叹了口气。

齐白这小伙子还有的磨啊。

“也不一定。”

路回宽慰他，但也是实话实说：“他们毕竟过了这么多副本，在这些副本里也活了下来，就说明他们总有些手段和本事的，说不定只是遇到了什么事，又没有赶上下来的电梯呢。”

齐白却不乐观：“还能遇到什么事啊，那个时候NPC都在我们电梯里。”

路回耐心道：“那只是个傀儡，你真当那是BOSS真身？”

他道：“而且当时老师放话说上一层等我们，说不定他们遇上老师了呢。”

齐白挠挠头，大概懂了：“所以这些NPC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

他纳闷了：“那那个boss藏在哪了？”

路回打了个响指，齐白还以为他要给答案了，结果路回说：“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齐白：“……”

他意识到自己问了蠢问题，有点蔫。

可他也是发自内心地担心徐坚山和岳猗。

所以齐白讨厌这个世界。

他觉得自己也很难适应这个世界。

电梯里一时间没了声音，还是过了会儿后，游枝归轻轻跟齐白开口：“你别太担心，说不定他们出去了呢。”

齐白眼睛亮了一下：“是啊！如果他们出去了，系统为了避免其他玩家坐享其成，肯定不会播报！”

路回瞥了他俩一眼，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对于这种可能性的态度并不乐观，说白了就是这个副本不可能这么简单。

要是只单单是找到安全楼层就可以出去，那大可以每层都下去，然后迅速扫荡一遍，纯靠速度和运气过……

一个正常的无限流副本，是不会设置成这样的。

因为这样的随机性太强，根本就没有无限流副本该有的乐趣。

电梯抵达【8】时，路回微微支棱了起来。

这一层是白天的大学。

伴随着长嘀声结束后，路回外头的嘈杂声也传了进来。

电梯门才打开一道缝时，路回就攥紧了口袋里的蝴丨蝶丨刀，朱绿也动了动手，随时准备把袖子里藏着的匕首亮出来。

原因无他，只是他们都看见了有人站在电梯门口。

电梯门缓缓打开后，之前出现在【8】的男大学生的身影也彻底暴露了出来。

在看见了他们后，他就直接续上了之前的剧情：“是你们！”

这一次男大学生没有和他们过多纠缠，他直接抬起了手，看样子是想要呼叫外援的。

但朱绿的动作也很快。

在看见男大学生拿着手机抬手的刹那，她就直接丢出了一个小石头。

石头精准无误地砸在了男大学生的手机上，冲力还让其手指被震得一痛，也是脱力松开了手。

手机掉落在地面，石头都将手机打穿了，肯定不能用了。

男大学生惊恐地看着朱绿，电梯里的齐白和他的表情差不了太远。

虽然上一次也是朱绿出手阻拦了【10】的女人，但是这一次和那一次还是不一样的。

这可是用一个石头把人家手机打穿了！还是那么小一个石头！

路回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是他看了游枝归一眼而已。

便见游枝归也瞪大了眼睛，一脸讶异。

路回收回了视线，看回男大学生。

就见那个男大学生已经后退了几步，背贴上了墙，宛若看怪物一般看着朱绿。

朱绿面色平静，那双眼睛好像天生就该那么淡漠一般，没有给出任何的情绪。

寂静了足足一分钟后，男大学生似乎是发现了他们不会出来对他做什么，着急忙慌地跑了。

这一次，也不知道他是去喊宿管，还是单纯跑路。

反正无论是什么，路回和朱绿都没有出手阻拦，齐白和游枝归就更加了。

路回说：“我发现一件事。”

朱绿看向他：“npc没有办法把我们拉下电梯？”

路回知道她肯定也发现了，所以他这话完全是跟齐白和游枝归说的：“对。”

齐白啊了声，游枝归拧起眉：“可是当时这一层的宿管可是上电梯想要抓我们出去的，还有那个巨人，他也想抓我们出去。”

路回打了个响指：“问题就在这。”

他看向游枝归：“你还记得那个宿管是一只脚进来还是两只脚吗？”

游枝归也啊了声：“我没太注意。”

路回似笑非笑：“是一只。”

而且在他要两只脚踏上来时，男大学生以电梯要关闭为由，把他拖了出去。

但按正常逻辑，电梯要关了，要么是提醒对方一句，要么是推对方一把让对方进去，因为这样才是最快捷且方便的，偏偏这个男大学生选择地是以接近倒拔垂杨柳的方式将人抱出去……

就很奇怪。

齐白没听懂：“…什、什么意思？”

路回耐心道：“意思就是NPC也分为两种…甚至可能是三种。怎么跟你解释呢……”

他想了想，随后说：“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是boss的‘直系’，也就是‘吕芝月’，刚刚那个男大学生、【工作】的衬衫女人，还有物理老师，都是和BOSS有直接关系的，可能是切片，也可能是就是TA；还有一种也属于TA创造出来的，但和TA可能没有那么多联系，也许是受TA掌控，也许是TA给了他们一套TA自己也要遵循的行为逻辑……”

“这一类就是宿管那种。”路回想了想：“巨人也有可能是？如果我们等着的话，说不定还能等到警察啊保安什么的…包括【工作】的众睿工作室的那些人也都是，还有我们看到路过的那些大学生。”

朱绿看向他：“那第三类呢？”

在她的想法和推论里，应该是只有两类的。

齐白和游枝归也很好奇地看着路回，路回也没卖关子，就是笑了一下：“第三类…目前是我的猜测。我在想【幼儿园】、【医院】那批人会不会是第三类。也就是在TA记忆里确实存在过的人，只是TA把他们复刻出来后，眼睛还是和TA的眼睛一模一样。”

几人怔了下。

路回说：“我之前就觉得很奇怪，现在先不谈地下三层的情况的话，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医院】，都很生动鲜活，给人的感觉就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方。但再往上的小学开始，就显得有点空荡了，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朱绿若有所思：“所以这个BOSS很有可能是没有上过小学的。”

齐白没忍住：“没上过小学都这么厉害？”

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路回：“……”

朱绿瞥了齐白一眼。

她没路回那个耐心带新人，也并不打算解释。

路回在打下六个点后，有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跟齐白说：“你觉得你打得过老虎吗？”

齐白噎了下懂了：“这必然是不可能打得过的。”

老虎也没上过小学，照样血虐齐白。

所以BOSS厉不厉害和TA读了多少书没有关系。

路回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这还是个书呆子。

他说：“而且我现在在想这个BOSS是不是可以读取人的记忆。”

朱绿看他：“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齐白又听不懂了：“啊？”

路回：“TA扮做‘吕芝月’的时候，提到了能力…虽然有NPC在伪装玩家的时候确实是知道能力玩家、副本这些，甚至个别高难度的副本NPC还会知道一点副本外的游戏世界的公知信息…但游枝归是老玩家，‘吕芝月’肯定知道说出以上的信息是不能骗过游枝归的，所以肯定是还有别的手段，比如说出了现实世界的事，对吗？”

齐白：“！”

他看向路回的眼神已经从崇拜变成了狂热的崇拜：“是！”

他告诉路回：“她说了谢一超塌房的事，这事我是知道的。”

路回微顿，继续道：“所以假设在我们之前真的还有一队人。”

他没说可能是BOSS读取了徐坚山和岳猗的记忆，给齐白这小子留了点念想。

——路回是挺喜欢齐白这份柔软的。

他看着，总是会让他想到成非和尹葭。

会想到他第一次见成非时的样子。

那会儿他还不大，成非也是个刚毕业的愣头青，那时候他还是民警，不是刑警。

还有尹葭，他第一次见尹葭时，成非和尹葭已经要结婚了，一开始听成非说想领养他、她要多一个只小自己十岁的孩子，尹葭是两眼一黑，骂了成非很久——这是尹葭跟他说的。

但后来，见了他后，尹葭就也开始跟成非一起磨上级，向上面不停地打申请。

路回想到那些过往，原本被这个副本弄得有点不爽的心情就登时轻快了起来。

他总是觉得自己运气差，可其实自私点说，遇见过成非和尹葭，也是运气好过的。

要是他能在成非找过来前回去，那他会更加幸运。

所以……

希望老天爷好歹也优待他一次啊。

路回走了一瞬的神，在等他后话的几人：“……？”

游枝归开口，有点不确定地喊了他一声：“林路？”

路回回神：“…假设在我们之前还真的有一队玩家。”

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副本里：“这队玩家有人折在了副本里，又或者是折在了BOSS手里，BOSS读取了他们的记忆，就知道了谢一超塌房这件事，所以也可以以此骗过你们。”

齐白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一开始还以为她能直接读取我们所有人的记忆呢。”

路回笑：“那不会。”

这样的话他们赢的可能性就太低了。

以他们现在副本的玩家配置…不至于难成这样。

再这么说，就算刨除他，也还有齐白降低难度，所以不会难到这个程度的。

在说话间，电梯门闭合、往下。

路回又说了句：“其实我在想是不是TA‘吃’掉了上一队玩家。”

朱绿微停：“…要是是这样的话，算上TA刚好七个。”

所以会超重。

路回点头，齐白又懵了：“啊？她就算吃掉了，那也是只有她一个啊……”

“是灵魂的概念，不是实体的概念。”路回说：“而且也只是猜测。”

但要是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他们看到的第一类人都是上一批玩家。

——不过这个猜测的前提就是真的得有上一批玩家。

这个可能性其实还是很大的，因为齐白的能力是【测谎】的话，那就说明在齐白问“是不是玩家时”，“吕芝月”说“是”，齐白的能力告诉他，“吕芝月”没有撒谎。

那么就证明当时BOSS用的是一个玩家的灵魂或者身体。

要是是这样的话……

路回若有所思。

这个BOSS，难道没有自己的身体吗？

“不是，哥。”

齐白的重点其实是：“那这样的话第一批玩家岂不是会和我们经历的不一样？她可以直接上电梯骗他们说自己是玩家，都根本不用故意调开谁…而且第三批玩家怎么都会遇上超重的情况。”

路回叹气：“首先，副本不是固定的内容，只是背景故事和重要节点、关卡设置是固定的，其他的都是会根据下副本的人员做调整。好比第一个人进入了果园，因为他比较拮据，守园人让他出五块钱才可以带走里面的水果，于是他给了五块钱；第二个有钱人进入了果园，因为他有钱，守园人让他出五十块钱才可以带走里面的水果；第三个人没有钱，守园人就让他把摘的水果分他一半才可以带走他取得的水果。”

齐白懂了：“啊，原来是这样。”

原来南南姐跟他说买攻略的意义不大，是这个意思。

不仅是因为副本随机无法选择，也因为副本会根据玩家的不同做出一定的调整。

齐白懂了，却又迷茫了。

因为他感觉这样的话，有能力也不代表就能在副本里顺畅一点。

……副本总会根据玩家调整，让玩家为难啊。

齐白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既是因为电梯在【7】打开了，也是因为在长嘀声响起时，路回还轻轻地叹了口气，和之前那种无奈不一样，他这回是真心实意地为齐白担忧。

“小白，你得早点进入副本状态啊，人永远是靠自己才靠得住的。”

齐白不会永远那么幸运，不会永远都能遇见这种BOSS规则森严、不随机杀人的副本啊。

就算路回以后会因为齐白的能力是【测谎】而带上齐白，他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让齐白全须全尾地度过副本，不能保证齐白的命。

齐白耷拉下了脑袋和肩膀。

他其实也明白自己还没有接受这一切，还是懵懵地被推着走，进入第二个副本前，还在拼了命地祈祷能遇见一个好心的大佬玩家，甚至在听易安南说了点【公平之秤】的事后，他还在妄想能够遇上【公平之秤】。

但……

齐白看向路回的背影。

“君朝满”说得对，他不能再这么软弱地想要依赖别人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们就看见了那个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冷冷地看着他们，但在这份冰冷后，是嗜血的兴奋。

“又是你们啊。”

他说：“又见面了啊。”

路回耳朵动了动，示意站在他身侧的齐白：“后退。”

朱绿直接上前了一步：“你也是。”

她说：“双手提不动三十斤大米的一米八男子。”

路回：“……”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路回翩然一笑，后退到安全位置：“那就交给你了大佬。”

朱绿的袖中滑出了匕首的那一刻，也是有穿着保安服的两个壮汉直接出现在了电梯门口！

物理老师跟拍电影似的微微后退一步，隐藏在了两个壮汉身后。

而在两个保安的其中一个冲进电梯里时，朱绿也毫不犹豫地直接出手。

她的刀刃往前一滑，那个保安就后退一步避开她这一刀，同时也是举起了手里的甩棍就要砸下来。

朱绿不退反进，往前迈了一步的同时，也是一个空翻，直接翻到了保安的脑袋顶上。

下一秒，便见她的刀刃割过了保安的喉咙，皮肉翻开的同时，也是一层铁皮被割开翻出来！

朱绿单手在电梯门上面的内壁撑了一下，借了力让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落地，同时发狠施力，把自己再往电梯里面推，然后屈膝、一脚踹在了那个还在动的保安身上。

她不算顺畅地落在地面上，自己给自己争取到的时间却足够再次站起来去挡他们的攻击，也是向他们发动攻击！

齐白看得目瞪口呆：“好、好牛。”

路回倒没什么意外的：“乌托邦有训练场，NPC可以帮你定制训练，就是贵。”

想要在这里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抱有侥幸心理的人，都会愿意出这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