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路回一开始, 也没有觉察到觉生切开还是个黑的。

一开始宿舍谈合作，他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觉生没有那么“简单”。

就不像是个初生刚得到生命、朦朦胧胧的样子。不过那个时候因为想着觉生融合了杨奇光的记忆，所以没有那种初生的感觉也很正常。

可就在刚才, 路回发现觉生知道的很多, 关键是这些，觉生当时可没有说。

现在局势到了这一步了, 觉生才把这些说出来，然后把他们当刀……

路回是不介意的。

他一直都觉得, 无论人还是什么, 都会有自私的那一部分，只要不损害到他的利益, 或者不是踩着谁上位, 他都无所谓。

就像觉生只要不妨碍他们出去，他无所谓他想要得到什么、做什么。

路回和明照临抵达一号礼堂的时候, 猛地推开门，就见曾校长他们全体教职工都在礼堂里坐着。

明明舞台空空，他们却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一般，十分入迷。

路回都不带犹豫的, 直接放明照临。

也不需要他说，明照临手起针落，就冲着自己面前的一个老师的后心斩去。

然而就是在他即将划过的刹那，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明照临避开, 下一秒, 所有教职工齐齐转头看向他们。

他们的表情是一样的平和且带着一点慈祥, 但那双眼睛看着可不怎么让人感觉美好，因为那种伪人的机械感……叫人汗毛奓起。

明照临第一时间没有再动, 路回也是。

主要是很明显，明照临刚刚已经“触发”了“防卫机制”。

所以他们也不确定，这些老师的战斗力如何。要知道这些也明显是和“水母”有各种牵连的存在啊。

而他们的停手，自然换来了新的一些反应。

坐在第一排的曾校长率先站起来，转身回头看向路回和明照临。

她冲路回和明照临伸出手，明明也没有大声说话，嗓子里却像是按了个喇叭似的，声音在整座礼堂里回荡：“你不愧是我们最看重的学生。”

她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好像是希望路回就这样顺着台阶而下，朝她走过去一样：“你的表现十分精彩。”

路回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因为这话听上去太像是他们坐在这儿就看到了他们在外所有的行动，而那些“挣扎”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一场演出……

这太恶心人了。

所以路回也没有动，他只扯了下嘴角：“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来毁掉你们的。”

曾校长摇头：“不，我们其实是一体的，我们是一样的，你完全没有必要杀死我们。以你的实力，你可以顺利毕业，然后去往更好的地方发展，你可以得到更多的神力来拯救这个世界。”

路回轻哂：“你们的顺利毕业、神力，是指这辈子都在这个学校的掌控下生活么？”

曾校长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世界混乱，各路妖魔鬼怪祸乱人世，寻常人都在夹缝中求生。众人皆是蝼蚁，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是选择握住力量，还是继续当蝼蚁呢？”

路回静静地看着她：“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有人就愿意做蝼蚁，也有人不甘心于此……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蜂群，是因为每个人皆有自己的想法，他人不能替自己做决定。”

曾校长叹气：“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她惋惜地看着路回：“你很强大，但是……很可惜。”

她话音落下的刹那，那些坐着看着他们的教职工就唰地一下齐齐起身。

路回深呼吸了口气，还没问明照临，明照临就说：“别管，你找‘水母’。”

他话音落下时，缠在路回手腕上的触手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同飞出！

这些教职工的行动都很快，因为需要特定的攻击方式才能将其的行动暂停，所以明照临也只能能斩就斩，不能斩就先打退。

他尽力护在路回身前，但因为人数众多，也难免有人能够摸到路回旁侧。

好在路回也不是什么花瓶，像明照临那样以一敌众，他是有点难，三四个冲过来，他在闪身避开的同时把人打退也还是可以的。

“水母”……

“水母”……

“水母”到底在哪？！

“君朝满。”

曾校长站在了台上，跟路回说：“你现在随时都可以改变自己的主意，只要你加入我们……加入我们，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你可以得到很多你无法想象的力量。”

“我要是选择加入你们！”

路回咬牙发力，侧首避开抓向他的爪子的同时，一个膝顶将其中一个老师顶飞，然后在顿了下后道：“你们就会吞掉明照临，是吧？！”

曾校长一顿。

她凝望着路回，也不再洗脑传丨教了：“……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路回呵了声，懒得跟她掰扯。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说……路回当然是通过一些线索猜到了的。

首先是吴老师对他的态度转变，其实一开始他对他和对其他玩家、同学NPC的态度是一样的，真正开始发生变化，是在他第一次上夜课时说完那个故事后，那时，吴老师对他的态度就隐隐约约有点不同了。

而当时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路回说的恐怖故事是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的，他的主体不是“鬼”，不是一件吓人的事，而是一个应该是人类，但却可以徒手和鬼怪打，还能打赢的人类。

是“他的一个朋友”。

后来是他没有更改自己的怪谈，就着故事继续说了下去，吴老师对他的态度也就越来越不一样……他表现出来的对故事的期待，路回想想也觉得不太对劲。

其实一直到今天白天，他都还没太想明白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觉生在他面前暴露出来，并且在他试探了那一句后，觉生大方地承认了他想要做什么。

说句实话，其实一开始，路回是想要利用觉生去掌控住【卡俄斯私立高中】这团能量。

因为那个时候他猜测这团能量没有校长，就是无主之物，成为校长，就可以控制这团能量，结果没想到觉生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有也是好事，这样他就不需要太过引导。

而且还是那句话，只要觉生不影响他们，随便他做什么了。

话说回来，正是因为觉生暴露了这一点，所以路回在想，吴老师他们对他的态度不太一样，是不是因为他塑造出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怪谈？

只要他舍弃这个怪谈，又或者他毕业、离开卡俄斯私立高中，就会变相地把这个怪谈献给【卡俄斯私立高中】作为一个获取力量的媒介……这样【卡俄斯私立高中】就能借用他塑造的这个怪谈拥有自我，觉醒出真正的“我”。

不过路回也只是猜测而已，但现在这个猜测，已经从曾校长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的确如此。

路回一脚踹开扑上来的老师，然后借力腾空后仰翻身，如同鱼在海面上跃起一般，落在地上的刹那，又轻巧地转动脚步避开另一个老师。

而明照临的触手也直接飞过来缠住了后心路回看不到的地方。

不过路回能够从它的动作推断出来是缠住了一根线，然后被它包裹着吞掉。

路回微顿，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后心位置的线……

漆黑一片的地方……

明照临越强大他的体温就越低……

每夜都纠缠着他们，没有办法规避的噩梦是梦到过去的旧事，而且是他们最不愿回忆的那些痛苦……

曾校长说，“我们是一体的，我们是一样的”，还有“你可以得到很多你无法想象的力量”。

得到更多……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其实已经得到了。

路回瞪大了眼睛。

怪谈是通过他们的描述诞生的，可以随他们心意在供灯的帮助下进行更改。

供灯可以意味着向神明祈愿，也可以意味着供奉什么。

但供灯偏偏是要在他们面前点燃才有用。

也许怪谈确实是凭借着【卡俄斯私立高中】的力量而生，但那部分力量……是在校园里，却也是在他们的身体里。

路回抬手，覆上了自己的心脏。

他的心跳速度快了几分，看向了明照临：“明照临！我可能找到‘水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