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冷渡他们都不一样, 年凭初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睁开眼的时候就在一片漆黑的地方,什么会让他幸福的场面都没有。
所以年凭初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因为路回不在,所以年凭初只能叹着气开始动脑子。
他们刚才被黑色的沙子淋着, 淋的时候无端就有一种平静安祥得可以就此死去的感觉……
年凭初在努力地运用自己为数不多的以玩家身份下副本、但很多的以NPC的身份存在副本的经验去思考。
所以他是死了吗?
但他的能力是【复活】, 所以他死不掉。因此他现在肯定不是死亡状态。
这跟在《甜蜜之家》他的存在直接抹除也不一样…那时候年凭初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的,后面出副本重新拥有的记忆也可以看出来, 他的记忆就是睡了一觉然后就重新恢复存在被刷出来,所以……
是这个副本有什么东西困住了他?
还是说, 是因为他的身份有些特殊, 所以他才会一片漆黑?
年凭初其实也不太确定,但他之前身份不清不楚, 又算是玩家又算是NPC的时候下副本, 也有遇见过类似的事情。
就是他因为没有过往,所以有一个玩家的能力是【黄粱一梦】的时候, 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那个能力使用后,是将人的困在过往最美好的时候。
但很不巧,年凭初没有过往。
他的过往全是NPC身份,他没有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他的故事, 现在才开始,而他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憧憬……
“幸福别墅”啊。
年凭初琢磨着。
至今好像还没有什么内容是围绕着这个展开的,他们只是在这里上课,甚至善神教宣传的东西也不是完全围绕着“幸福”展开,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信仰, 而且还是那种邪..教似的……
难道说, 这一环是让他们陷入什么幸福的幻境?
年凭初虽然没有参与《甜蜜之家》的【真心换真心】环节, 但他是个懂得看眼色的前NPC,加上和大家也一起下了不少副本, 他看得出来“君朝满”身边凝聚的这些玩家,大多数心里都是有很浓的遗憾,深刻到有些甚至不愿意去提及。
又或者说…只要是人,就总会有追悔的事物。
如果是一个可以让他们掉入虚假但美好的幻境,而且是弥补他们的遗憾和后悔……
年凭初轻嘶。
他瞬间就想到了“君朝满”。
他不知道“君朝满”和明照临的失踪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但这真的很难不让人担心啊!
年凭初虽然不知道“君朝满”过去的那些事儿,但是也能通过系统的一些态度觉察到“君朝满”背后的事肯定不小。
而且明照临…就“君朝满”对明照临的态度来看,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造物者看自己最满意的造物的心态,因为他对明照临从来没有那种“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真实的,你只是我写的小说里的一个角色而已,你是我创造出来的,所以我们不在一个世界里,你的一切都由我摆控……”
就是“君朝满”对明照临从来不会这样。
他会疏远齐白,会疏远姚皜皜,会和所有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唯独对明照临…年凭初看得清楚。
不是只有明照临在靠近“君朝满”,“君朝满”也在靠近明照临,所以他们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年凭初以前听到过一个说法,那就是有些作者在创作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自己想要变成的模样灌输给自己笔下的角色,尤其…“君朝满”本来就不是一个正职作者。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照临的存在对于“君朝满”而言意味着什么,年凭初无法说得很详细,却也隐隐约约能够猜到。
于是话又说回来了,看着明照临这模样,是能够窥到“君朝满”的过往到底有多少遗憾的。
年凭初幽幽地叹了口气,嘟囔道:“人本来就纠结着是现实世界还是留下来,好不容易愿意面对一切留下来了,你非要把这个副本扒拉给他刺激他…什么毛病啊。”
年凭初知道很多人猜系统是大反派人设,但作为一个NPC转变玩家的身份,年凭初知道不是。
虽然他也不清楚系统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他知道系统至少…至少不会害了路回和这个世界。
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年凭初揪着自己的头发:“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力……”
他要怎么把路回他们拉出来?
他作为一个NPC转玩家的身份,因为之前长期挂机,至今没有收获过隐藏奖励。
年凭初悔了。
但他的场景还是没有变动。
所以年凭初犹豫了一下后,抬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呢喃了句:“反正我有能力。”
不是不会痛,只是他已经习惯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完全没有求生本能的年凭初就这样生生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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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福圣那头。
孙福圣是不知道路回和明照临经历了什么的。
一开始他还知道,因为路回和明照临都被困在他的剧本、他的过往,也是他的精神世界里。
但那个人的强悍超出了他的想象和计划,直接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借用他的能力,以此延伸,再开辟出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像是套娃一样为他和明照临建立了一个安全屋,就算是因为是基于他的精神世界才构建出来所以限制了场景,却也形成了屏障,让孙福圣无法窥探也无法更改。
不过这样也没有关系,反正种子已经种下,无论他是选择剥离还是选择共存,他们都会成为他的“容器”,帮他分担完他最后这点怎么都去除不了的病根。
孙福圣可以感觉到,只要抓住了“君朝满”,他就能够好起来了。
他的病格外渴望“君朝满”。
从见到“君朝满”的第一面起,他已经安分了很久的病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瞬间活了过来。
这是孙福圣前所未有的感觉。
所以在那一刻,孙福圣就知道,“君朝满”就是他要找的人,一个可以治好他的病的人。
但就是在孙福圣坐在棺材上,抚摸着曾经陪伴了他足足一百多年的棺材板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异动。
下一秒,他的脑袋就一痛,人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栽倒,狼狈难得地出现在他的身上。
孙福圣却顾不上这样是不是丢面子了,而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急匆匆地站起来就往外走去。
怎么可能?!
怎么有人从那样的美好幸福中出来了?!
还这么快!!!
孙福圣的眼底掠过惊愕,而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身体里还没有治好的病也翻涌着,黑纹都差点显现出来,要不是他这些年习惯了压抑,就真的要在这儿翻车,暴露自己丑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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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凭初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一池黑色的沙子埋没了自己大半,都盖到了他的胸口,再看宋叶就只有一个脑袋在外面了。
而他四周还围着两百来号人,跟什么祭祀一样,每个人都闭着眼在唱——
“Kaine Ktisis”
“星期一抛弃”
“星期二出生”
“星期三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