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人愿意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对他稍许怜悯……他可能根本坚持不了恨下去。
但现在这一切都是枉然……
因为这个人就要死了。
而自己无论怎么做,也无法延缓这一点。
褚修死死攥着黎夜的手腕,眼睛发红,他好不容易拼了命的回来,难道只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吗?
他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我受尽痛苦磨难都无法死去,而你却这样轻易就要死了,这实在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褚修小心翼翼的将黎夜放在塌上,替他整理衣服头发,将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他体内。
褚修的脸色变得苍白,许久,他终于站起来,身躯摇晃了一下,他深深看了黎夜一眼,漆黑眸底眼神暗沉执着。
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办法的。
我们之间还没完。
你休想就这样死了。
………………
君阑生住在自己曾经的山峰那边,这些天他假装在山上查探证据,没有再往后山去,不过现在看来……褚修似乎并不在乎他的目的,也不在乎他的所作所为。
君阑生手指微动,一道灵光带着信符消失。
他身为雪霁尘最倚重的大弟子,又代为执掌霄月仙门多年,对东稷山的了解比褚修多得多,只要给他机会进来,护山大阵并不能阻拦他传信,他完全可以避开褚修,和外界联系。
如今外界除魔的呼声越来越高,君阑生集结了这些人,只待寻到合适的机会,打开大阵将那些人放进来。
希望,师尊能坚持到那一天……
君阑生遥遥看向后山的方向,忧心忡忡,忽然,他看到一道流光落在殿宇前。
君阑生神色一怔,连忙走了出去,这段时间以来,褚修对他不闻不问,为何深夜到访?
君阑生神色凝重,拱了拱手:“褚修师弟。”
褚修冷冷看他一眼,没了应付的耐心,直接道:“你该离开了。”
君阑生脸色微变:“这是为何?”
褚修自然不会同君阑生解释,只是表情冷硬,眼中神色不善。
君阑生看出褚修态度坚决,若是自己不走,难免会动手,但现在和褚修动手实为不智,况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君阑生后退一步:“好。”
褚修望着君阑生离开这里,眼神暗沉,握紧了手中令符,将山中阵法禁制尽数启动,然后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
君阑生出现在东稷山脚下,但并没有走远,而是隐匿身形藏在附近山林,过了一刻钟,便发现褚修也离开了,心中越发凝重疑惑。
褚修不但将自己赶了出来,还悄悄匆忙离开,莫不是师尊那边出事了?
君阑生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一日,确定褚修暂时不会回来,才绕路来到了东稷山另一侧。
这护山大阵当初布置的时候,君阑生就亲自参与,所以了解很深,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偏门,这阵法从外面极难攻破,但是阵法的阵眼在里面,不难动手脚……君阑生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偷偷在东南角更换了法器,给自己留了一个入口,便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阵法悄无声息的闪了一下,君阑生穿透光幕,再次回到了山中。
他很快来到了后山的位置。
山洞门口有着褚修下的禁制,君阑生看着皱了皱眉,这禁制虽然可以强行破开,但一旦破阵,褚修势必会发现,自己必须抓紧时间——
君阑生一招手,本命灵剑出现在手中,灵剑锋利无比,直直刺向了门口禁制。
连续数十次攻击之后,禁制轰然破碎,君阑生快步走入山洞之中。
昏暗的山洞中,燃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沉香,床榻上白衣男子安静躺着,一动不动,君阑生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快步来到塌前。
“师尊。”君阑生神色担忧,低低喊了声。
黎夜缓缓睁开了眼睛,银色的眼眸,无悲无喜的看着他。
如果褚修看到肯定要意外的,因为他离开前,黎夜分明是昏睡着的,而现在却这么简单就醒了过来。
没错,黎夜是在装睡。
他确实有一部分时间因为身体原因,陷入沉睡,但褚修每日给他输入大量的灵力,这些灵力滋养着他的身体,其实真正昏睡的时间并没有那么久。
但黎夜既然还需要从这里逃走,总被褚修盯着那么紧可不行,索性顺水推舟继续装睡,毕竟他还要留点力气走后面的剧情。
褚修关心则乱,并未发现真相。
而君阑生不负所望,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找了过来。
君阑生看到黎夜醒过来,连忙道:“我来救您出去。”
黎夜眼神淡淡看着君阑生。
对于雪霁尘而言,君阑生从始至终都是个棋子,当初收他为弟子,是为名利权势,如今虽要利用君阑生从这里逃走,却又恨君阑生看到他这般狼狈模样,这才在之后狠下杀手。
信错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原书中褚修能活,是因为他是天命之子,有老天爷给他开了挂。
而君阑生作为一个配角,却没有这样好的命运。
委实可惜了。
君阑生被黎夜的眼神看的头皮发紧,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开口道:“弟子从不敢质疑师尊,之前是为能骗过褚修,褚修行这般欺师灭祖之事,弟子已经召集天下义士,定会除此魔头,还天下一个太平……现在时间紧迫,还请师尊先同弟子离开。”
黎夜定定看他片刻,垂下眼睫,声音低哑:“好。”
君阑生蓦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想到如何将黎夜带走,又让他犯了难。
黎夜雪色的长发铺散开来,脸色苍白虚弱,宽大衣襟下肌肤透白如冰,印着点点红痕,唇角还有些许破碎,引人遐思……君阑生心跳不由加快,感到耳根微微发烫,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然而此时并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
君阑生深呼吸一口气,终于伸出手,将黎夜抱了起来,声音低缓:“弟子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