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年压下嘴角,系上安全带,平静道:“庄总,你车不错。”
“是吗。”庄文青踩下油门,“你喜欢就好。”
跑车启动的声浪盖过了后半句话,程松年没听清,随口“嗯”了一声。
他本来是不晕车的,愣是被几次弹射起步晃晕了,可他又不好表现出来,沉默了一路。幸好这车声浪大,根本聊不了天,也用不着他开口。
下车时,头晕,胃也不舒服,这超跑实在叫他无福消受。
见他脸色不太好,庄文青皱眉问道:“没事吧?”
“没事,一点儿事没有。”程松年立马否认,毕竟承认自己晕车太糗了。
一出电梯,身穿和服的服务员便迎了上来,饭店装潢也是富丽堂皇的日式风格。
要不是晕车导致他食欲不振,程松年大概会很开心,毕竟他挺喜欢吃日料的,尤其是刺身,听说林湾就有一家子贼好吃的刺身日料店,除了贵没什么毛病。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怔,该不会这么巧吧?
服务员移开了木格推拉门,杂七杂八的声音涌了过来。
“庄总来啦。”
“庄总好!”
“庄总请坐。”
“庄总坐这儿。”
“不用客气,你们随意就好。”庄文青一面应付各种声音,一面侧首对服务员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喊她准备上菜。
“庄总,这是是副店长,小张。”店长逐个介绍着,“这是小王……”
寒暄之际,程松年抓紧时间穿上一次性鞋套,明智地选了个边角的位置,避免挨着稳坐C位的庄总。
落座了才发现小七就在他对面,他无言地望了小七一眼。
小七从他的眼里瞧出了一丝怨怼,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低头拿出了手机一通输出。
下一秒他的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小七发来消息:抱歉啊松年,虽然庄总长得一表人才,但是我实在不想和领导共处一车,只好先走一步。
小七冲他讪讪一笑,他忿忿地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还没叹完,淡淡的花香便被身边人落座时搅动的空气送了过来。
程松年讶然地转过头,瞧见庄文青正侧身清理着洒在榻榻米的茶水,那个位置正好是长桌的主位。
“要不叫服务员再拿个坐垫过来?”店长建议。
“没事。”庄文青淡淡道,“我坐这里就可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真就这么准?
程松年无奈地摆正视线,看见小七往他这边瞟了一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憋笑表情。
察觉被松年抓包了,小七敛去笑意,端起茶杯低头喝茶,虽然杯子是空的。
这时,庄文青若无其事地芥末酱递了过来,“要么?”
他接过芥末酱,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还有谁没点?”店长在问,“小程,你喝什么?”
“我都可以。”他随口道。
程松年现在真的觉得胃不太舒服,听着服务员介绍着这蓝鳍金枪鱼是什么品级、该怎么吃,他竟一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
见他迟迟不动筷,庄文青轻声询问道:“不合胃口吗?”
“没有。”他客气地笑着,“就是早上吃太多了,现在还不太饿。”
说话间,服务员将刚刚点的饮品送了进来,店长一杯一杯地分着,递过来一杯杨枝甘露,“松年,你的。”
“这个给我吧。”庄文青截下了这一杯,“我喝这个。”
店长便把另一杯桃子乌龙给了程松年。
虽然胃口不好,却也不想再被庄文青“关心”一遍,程松年只好埋头库库地吃。
值得庆幸的是,在场诸位均是服务行业出身,各个都能说会道,庄文青忙于应酬,也没空理他。
等他撑得一口都塞不下了,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火热的聊天也偃旗息鼓了。
程松年看了下时间,这顿饭吃了快两小时,总算能回家了。
店长试探着问:“那我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程松年腾地起身,迫切地举手道:“店长,我和你们一起走!”
“咱这边五个人。”小七遗憾道,“正好凑齐了一车。”
“害,小程,庄总就住环滨小区,跟你一个地儿。”店长说,“顺路得很。”
计划落空,程松年失望地放下了手。
“庄总,我女儿也快放学了,我还得去接她,咱就先走了哈。”
“好,路上小心。”
看着同事陆续离开了,程松年不死心地对庄文青说:“庄总,我得去趟省图,和你不同路,我也先走了哈。”
对方紧接着便问:“去省图做什么?”
他只是随口说了个与回家路反方向的地点,根本没打算真跑一趟。
“借书看。”他这撒谎不打草稿的本事也是练出来了,“我马上要读研了,想找些专著提前学习一下。”
“我送你过去吧。”庄文青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正好有空。”
“这太麻烦您了……”程松年拼命地在脑子里搜刮礼貌回绝的话术,却只想到一些无谓的套话,没办法了,只好丢出一丝真诚,“我有点晕车。”
“不要紧。”庄文青一边弯腰脱下鞋套,一边转头对他笑道,“我让助理换辆车送过来了。”
吃饭时,包间里人声鼎沸,室温也跟着升了起来。庄文青脱了西装仍觉得热,又扯下领带,解开了上边两颗扣子,这一俯身便是春光乍泄,白花花的,偏生长了张同青哥一样俊俏的脸,叫人移不开眼,看得他面红耳赤,一时忘了接着拒绝。
“走吧。”
随着他的起身,程松年迅速垂下视线,不经意瞟见那一满杯的杨枝甘露。
分明抢着要喝,怎么一口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