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月看向那两个被一剑致命、死不瞑目的太上长老,双目微红,张了张嘴,不禁看向这位刚刚毫不犹豫的杀了同族长辈的鲛皇。
“无忌……你这是何必?这两位,已然是那些太上长老里面,相对来说对我们比较好的了。”闲月喃喃道,“我知道这些长辈们对你做了什么,你看不惯他们,我亦看不惯。故而你想要如何利用他们为你所用,都无妨。偶尔杀上一二,杀鸡儆猴,也是应当。可你总不能,将这些鲛人同族,全都杀了?”
凌无忌在春愁面前的温和气质,全然不见,此时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嗜杀的君王。
高高在上,手染鲜血,眼睛里满满的仇恨和杀意。
闲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阿弟,不禁后退了一步。
凌无忌冷冷道:“如果不是这些人,我和春愁,会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他不会受到半点的惊吓,也不会为了我,担忧了三年多的时光。直到如今,偶尔看向我时,还在思索我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性格如此大变却还要在他面前掩饰。我亦不会生生受了三年的灵力强行灌输的酷刑。”
他黑色的眸子,此刻竟变成了血红色:“这些人,如何不该杀?”他步步逼近闲月,低声道,“非但是他们,还有鲛人族的所有鲛人,他们,都该死!”
只为了想要重回归元大陆,在归元大陆上占据一席之地,妄想在七星救世之时,能够偷取些许功德,鲛人一族,就让曾经的他们这一嫡脉的先祖,修炼了所谓的畸形功法,从此之后,他们这每一代,都面临着过度执着感情,却次次被感情所辜负。
情蛊,畸形功法,这些,全都是他们感情之路以悲剧收场的缘故。
凌无忌只要想到这些,就恨不能让鲛人一族,全都付出代价!
他是鲛人,却从来不在乎他的任何一个鲛人同族。
那畸形的功法和血脉传承,让他心中只在乎一个春愁,也享受这种只爱春愁一个人的感觉。他如何会在乎那些鲛人?
故而,在他知道那两个鲛人族的太上长老,竟然偷窥他和春愁的时候,就已然下定决心,要让他们付出性命的代价。
如果不是当时怕吓到春愁,他当时就会动手。
现在动手,他都嫌弃迟了。
闲月早就知晓,那三年多的灵力的强行灌输是酷刑,对于历代鲛皇来说,都是如此。她自己是因着母亲早早就将她生了下来,给了她最好的修炼资源,让她有时间修炼,所以有了不必接受这个酷刑的机会。但凌无忌……是真的受了罪的。
故而凌无忌因此而痛恨鲛人一族,甚至要杀几个鲛人泄愤,她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凌无忌能恨到想要杀所有鲛人……这是她没有料到的。
闲月只能强撑着劝解到:“无忌,你想想春愁,春愁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凌无忌眼睛里的血红这才渐渐退去,冷冷道:“若非为了他,你焉有机会继续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他早就大杀特杀,让所有的鲛人,都死在他手中。从他之后,这个世上,再无鲛人。
闲月闻言,面色惨败,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刚刚杀完人的鲛皇,随意的离开。
全然不在乎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是了,他连整个的鲛人一族都想杀,哪里会在乎些许名声?
至于鲛人一族是否有人会因他的暴戾残忍而背叛他?
呵呵,想想那些人族,那些鲛人一族的记载里,会将鲛人利用到极致——逼迫鲛人纺织、逼迫鲛人流泪、逼迫鲛人唱歌赚钱的虚伪的人族。果然,还是相信这个残暴的鲛皇,会让他们的将来更有前途吧?
闲月:“……”
她面色惨败的原地驻足了良久,才终于离开。
毕竟,这些都是鲛人一族应得的。
强行灌输灵力,逼迫鲛皇修为大幅度提升。而这灵力强行灌输的过程,是持续不断的酷刑折磨。
这般酷刑,生生经受了三年多,换谁谁不疯呢?
闲月有些明白,为甚他们这一系往上的鲛人,全都是疯癫的恋爱脑了。又为什么这些疯癫的恋爱脑,全都没有好结果。
她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凌无忌离开的方向,才兀自回去修炼。
罢了,希望凌无忌只在他们面前疯癫,莫要在春愁面前疯癫了。
若是将人吓跑……凌无忌一定会越发疯癫的。
*
却说春愁来到了落神城外的修炼洞府,才发现这里的修炼洞府果然不一般。
怪不得要花钱租赁呢,其中的灵气,果然充沛。
凌无忌给春愁租赁的,是一处金丹期修士用的洞府,这处洞府,拿着玉佩进入之后,就能看到灵花绽放,山泉叮咚,另有一座三层半的竹楼坐落在灵气最充沛的位置。
春愁拍了拍跟在他身边的小毛驴,小毛驴立刻欢腾了起来。
它都被关在灵兽袋里好长时间了!虽说在灵兽袋里,它会自动陷入休眠和修炼中,其实不咋记得时间,但架不住它聪明啊!
一出灵兽袋,观察一下主人的修为变化,就猜到自己大概是又被关了多久了昂昂!
小毛驴在这处洞府跑了两圈,闻闻灵花,喝喝山泉水,高兴的跑到主人身边,又“昂昂”叫了几声。
春愁就知道它的意思了——想要在外面玩,不想回灵兽袋了,但!是!吃的要给够!
春愁:“……”行叭,毕竟这是跟了他那么久的小毛驴,宠着就宠着些叭!
于是,在来到修炼洞府的第一日,他先给小毛驴洗了个澡,刷了刷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又给小毛驴用盆栽种上了它特别喜欢的胡萝卜和苹果,还有别的小毛驴爱吃的灵果,用种植术催生了三回,确认其会好好长着,差不多一月之后,就都能长出来新鲜果子让小毛驴吃。又取出了两大盆的灵果灵蔬,还有一小盆的灵兽丹,让小毛驴在盆栽里的灵果没长成之前吃。
然后才进去了竹楼瞧了瞧。
三层半的竹楼,一层中间是待客之所,左右两边各一间寝室,二层则是一间炼丹室、一件炼器室,两间房间都引入了火,无论有无火灵根,都可以在此尝试炼丹或是炼器,另有一间茶室暂且不提;三层就是一整间的修炼之所,唯有一只蒲团。
春愁在那只蒲团上坐了片刻,觉得不如凌无忌送他的那只古朴的青色蒲团,于是就拿了那一只蒲团出来,又在周围布置好了防御阵法、聚灵阵法,聚灵阵法之上,颇有些心疼的摆上了上品灵石。
唔,就是这次的气运大比上,他赚来的上品灵石。
就,都用了吧。
等用完了,再用中品灵石,他或许就不那么心疼了。
春愁将这次得来的上品灵石都摆上了,眉心拧了拧,有点心疼。
果然还是要好好修炼,这样才对得起花掉的灵石啊。
春愁盘膝坐在蒲团上,先将那颗灵佑送给他的白色的无属性的珠子拿了出来。
珠子一出来,春愁就忍不住的双手微微颤抖——因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吃掉这颗珠子。
但他还是强撑着,又给这颗珠子施展了三次清洁术,才终于将珠子给吞了下去。
尔后,闭目修炼。
*
落神城,慕容家别院——
慕容家主皱眉看着前来跟他禀报,表示要去一趟归元城,想去见一见他的生死之交的慕容珩,很是不赞同。
“阿珩,你虽是神器之主,却也不可行如此荒唐之举。你当知晓,神器之主,责任重大,怎可轻易离开慕容家的保护?你若当真牵挂你那位生死之交,告知伯父他是谁,慕容家自会重金感谢。若你当真非要见他不可,呵呵。”
慕容家主微笑道,“伯父命人将他接到家中,给你作伴,可好?”
语气温和,然而温和中却带了威胁之意。
慕容珩看着这样的慕容家主,想到前世时,慕容家主也是这样子的威胁他,如果他不肯遵从他的嫡母的意思,与人订婚,就要对那时的灵佑如何。
他那时还在受幼时老仆教导的影响,认为既是慕容家的子弟,就应当万事以慕容家的事情为先。又觉得只要他修为到了金丹期,一旦能够掌控神器了,慕容家家主和长老们,必然不能对他想要娶谁置喙。到时候,他一定不会再委屈了灵佑。
可灵佑根本没有活到那时候。
也罢。想到前世时,即便最后集齐了七位神器之主,七人也自愿献祭,献祭阵法还是被那个叫春愁的给破坏了。后来救世之举是否还能成功,他就不知道了。
他也就不必执着于灵佑原本会送他的那颗无属性的珠子了。
灵佑或许来了,但以慕容家的“家风”,可能根本无人为他通传,他们便根本没有机会相见;灵佑或许没有来,那也是灵佑自己的选择,选择不将那颗珠子送给他这个原本就不适合的伴侣。
上辈子,他与灵佑和那颗无属性的珠子都有缘分,然而灵佑早早死了,那颗珠子陪他到最后,却也是白陪一场,救世之献祭,根本没有成功;
这辈子,他与灵佑和那颗无属性的珠子没有了缘分,他自己将会如何暂且不知。但是,灵佑或许因此活得更久,至少比前世长久。而那颗珠子,或许,也能找到另一个适合它的主人。
又或者,那才是它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