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无我自己,虽然明知如此,却还是在与天一门往来的信件中,一如既往的称呼师尊师兄,从来没有称呼过这等见外的称呼。
这称呼一出,显然,无我已经不再承认自己与天一门有干系了。
无我道:“小僧此行,的确未曾想过要折磨了悟法师。只是了悟法师多番挑衅,在用慧眼神通,看到了小僧大哥未来的某件事后,缄口不言,并且想要用对这件事的守口如瓶,来折磨小僧,让小僧为长兄担忧却无能为力。
小僧只能用些手段,让了悟法师说出实话,并且在敲骨的过程中,数次与了悟法师商量,他若肯将看到的有关小僧长兄的事情说出,小僧甚至可以放过他,留他一命,并用上好的丹药为他疗伤,让他以凡人之身,度过剩下的几十年,留在天一门,亦可继续教导天一门弟子。但,了悟法师始终都不肯说,小僧才会将他当年施加在小僧身上的事情,施加在他的身上。”
就像了悟法师当年折磨谢长年,不是为了折磨,而是为了让谢长年痛苦,并且对至亲之人,心里上和身体上都产生强烈的抗拒,将来即便认亲,也不能对亲人太过亲近。
无我如此,也只是为了逼迫了悟说实话。
无我诀诛杀恶人,无我认为,他此举只是为了让恶人说实话而已,不能等同视之。
天一门众僧不意还有这样一桩事。
原来无我为了他的大哥,还曾经想要放过了悟。结果,是了悟法师为了折磨无我,始终不肯说实话么?
众僧心中,竟是觉得了悟法师太过不爱惜自己,不在乎宗门,随即,又都低头,想到了悟法师已经去侍奉佛祖了,他们又觉羞愧,认为自己不能这样恶意揣度了悟法师。
天一门掌门却是不肯相信:“师尊就算是不为了你,为了师门,也当爱惜自己才是。贫僧不相信,师尊竟真的是因为这样一个愚蠢的原因而死!”
这次是春愁先站了出来,原本收起来的风华伞,再次被他握在了手里,微笑道:“令师尊的确不是因为拒不招供而死。因为舍弟太过慈善,只想到用令师尊不在意的痛苦来逼供,不像本尊,用了令师尊最恐惧的,来威胁令师尊,逼他开口。”
天一门掌门一怔,随即后退一步,道:“气运之子是说……”
春愁一面将风华伞拿在手里随意的转动着,一面道:“本尊一眼看穿了令师尊,比起自己身体的痛苦,折磨舍弟,会让他更加愉悦,故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让自己的身体痛苦;
但是,比起这二者,显然的,这个他一心想要维护的师门,才是最要紧的。故而,本尊对令师尊说,若是令师尊不说出他在本尊身上,究竟看到了什么,本尊就……”
“……将这天一门的金丹以上修士都给灭杀了。让这天一门成为小门派里的垫底存在,随时随地,都能消失在归元大陆!”
天一门众僧:“……”
他们齐齐后退一步,警惕的看向这位气运之子。qun陆㈧饲8㈧捂①舞6
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位气运之子,既然能说出这番话,心底未必没有这样想过——毕竟,这位气运之子素来重情重义,为了弟弟妹妹,甚么做不出来?而气运之子的幼弟在天一门吃了这般大的苦头,这位气运之子,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过天一门?
到底还是天一门掌门镇定,很快反应过来,道:“你这般威胁师尊,师尊对天一门极其看重,必然是答允了你的。”
春愁:“的确如此。可惜,”
他话锋一转,同时手中的风华伞已然朝着天一门掌门“唰”的一声打开,剩下的话也落在了众人耳中,“他虽然想要说出他看到了什么,但他彼时已然是强弩之末,只说出了几个字,并不能让让本尊完全放过尔等。本尊就只好,将你们利用无我换取修炼资源后,晋升金丹期以上修为之人,将其修为,全部打回原形好了!”
元婴中期的气运之子,得天道庇护,且是散修出身,在外历练多年,更在众生境中,与妖兽搏斗多年,他想要对付眼前这些佛修,虽然艰难了些,但也不是不行。
春愁率先就对天一门掌门攻击了起来。
风华伞一扫,除了天一门掌门只后退了十步就站稳了,其余天一门僧人,俱都退后到了十丈开外。
天一门掌门反应过来,立刻纵身飞到了半空之中,而后就往远离天一门的方向跑,同时对身后人道:“闭门,开启宗门防护大阵!”
春愁却是不管他们,而是追着天一门掌门打。
眼睛却还记得看一眼无我,就见无我十分机灵的,已经跑到了器宗的化神期大能身边。
化神期大能:“……”他嘴角一抽,心道,这兄弟二人,果然都精明的很,方才那气运之子一动手,这神器之主就往他这边跑了。
其实神器之主只有筑基期修为,压根不会知道他藏在何处,但他却能准确无误的朝着他的方向奔来……化神期大能心知,这一定是气运之子传音告知了对方。
再看神器之主看向其兄长时双目晶亮的模样,化神期大能暗自摇头,思忖天道若是公允,给了这兄弟二人这般气运和资质,想来在别的地方,还是会收些别的东西的。其将来天将塌之时,只怕是要担大责任的,就看其运气,到时候是否能活下来了。
却说春愁完全是追着天一门掌门打的。天一门本就是小门派,门派里一个元婴修士都没有,后来如果不是器宗因接收了无我,出于名声考虑,给天一门送了些修炼资源,天一门掌门也根本修炼不到元婴期。
可即便如此,天一门掌门身上的法宝,也都还是金丹期修士使用的。无论是天资、法宝、斗法经验等,天一门掌门完全不是春愁的对手。
在这等情况下,春愁追着天一门掌门打了两个时辰,就一掌拍向了天一门掌门的丹田处,将其重伤。
其实他早就可以做到了,但他心中到底不开心天一门对他弟弟的算计,才故意戏耍了天一门掌门两个时辰,将其重伤,让其修为,从好容易晋升上来的元婴初期修为,一下子落到了金丹中期修为。
比他曾经的修为还要低,且因丹田重伤之故,余生都无法再修为进阶。
天一门掌门蓦的闭了闭眼,既是后悔,又是认命。
然而他还记得春愁之前所说的话,强撑着站起来道:“气运之子的气消了么?若是还未消,再如同猫捉老鼠一般,戏弄贫僧一番,也是可以的。只求气运之子,放过天一门另外两位因无我而修为进阶的金丹修士罢!他们二人对师尊所做之事,全然不知,且一向对无我甚是照拂,贫僧不求气运之子看在他们照顾过无我的份上,只求气运之子看在无我将来的名声上,放过他们罢!”
青衣僧人,弯曲着脊背,面带慈悲之色,甚是可怜。
但春愁却知道,当年的真相,旁人都可能不知道,但眼前人必然是知道的。知道了却不阻止,反而借此来各种对无我洗脑,所以他初初见到无我时,年幼的无我,根本就不愿意认任何至亲,一心认为是至亲之人将他重伤,丢弃在了天一门门口,是天一门掌门将他捡了回去,悉心照料,耗费了大量的修炼资源,将他救了回去。
看着慈悲为怀,实则内里,则是各种心机算计。
春愁微笑道:“你放心,这次,本尊不动手。”
天一门掌门先是一喜,随即就是一怔,然后面色大变。
果然,天一门即便是个小门派,可是护山大阵一旦开启,春愁这个对阵法一知半解的,也压根破不开这阵法,闯不进天一门的山门。
但是,春愁手里,却有天一门掌门。
他直接将其拎到半空之中,将灵力凝于声音之中,高声表示,如果天一门众人想要他们的掌门活,就让那两个因无我而进阶金丹期的人出来,自废金丹修士,他就放了他们的掌门。他说话算数,并且为此立下心魔誓。
但若是那两人不出来,他当然也不会杀了无我的曾经的师尊,但是,他会让其修为尽废,成为寿元只有几十年的凡人。
尔后,只要在外见到天一门的金丹修士,必然,杀无赦。
少年清朗却带着杀意的话音落下时,仿佛万籁俱寂。
器宗的化神大能和元婴修士互视一眼,心中念头百转千回。
无我则是定定的看着那个绯衣少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不知何时,偷偷大着胆子跑来围观的几名散修,拿着千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一面激动非常,心情澎湃,一面又带着恐惧,心说自己要不要跑?
另一厢,春愁的威胁话说出了之后,天一门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阿弥陀佛,唯愿气运之子,言而有信,一诺千金。”
两名金丹初期的佛修,走了出来,果然自废了金丹修为,如同从前一般,依旧是筑基修士。
天一门掌门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大恸,却无计可施。
春愁这才将其放在了地上,冷冷道:“尔等若是仍旧不肯自省,不肯承认这件事是了悟之错,非要责怪他人,那么,莫要怪无我,要怪,就怪本尊这个不能忍受自己的弟弟妹妹吃苦受罪之人好了。本尊,等着尔等来寻本尊报仇的那一日!”
说罢,红影闪现之间,就没有了踪迹。
春愁已然瞬移到了无我身旁,当然,也是器宗的化神期大能和元婴修士一旁。
二人俱是大惊——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春愁是怎么瞬移过来的。这甚么功法,竟这般厉害?
无我看了一眼天一门的方向,抿了抿唇,终究还是都放下了。
因果已了,不必在意。
无我就瞧大哥在看那几个大胆的散修的方向,不禁道:“是否要阻止他们将记录下的东西传到归元网上去?”
春愁眯了眯眼睛,又看了那个方向好一会,才转过头,笑眯眯道:“无妨,让他们传。唔,传了才好。让所有人都知晓我不好招惹了,等过些时候,我去遮天城拜访时……才好见人。”
遮天城,还有一个千方百计想要冒认谢悠悠身份的谢悠然。
春愁心说,他虽然知晓了如何去无孽城找谢悠悠,但谁知道谢悠悠那养父养母甚么修为水平?不如,先将谢悠悠养父养母的亲生闺女给绑过去,想来,他们也该挂念这亲生闺女许久了吧?
他真是个好人。
春愁认真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捉虫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