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进入无孽城的人,很多都是,进来时是什么修为,几十年后,要么已然化为枯骨,要么依旧是什么修为。这等情形下,心性改变,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春愁听着段修竹的这番对于无孽城的孽力的介绍的话,若有所思,良久道:“可我觉得这孽力吸收起来,和外面的灵气相比也差不多啊。唔,我甚至觉得,如果我能把噬魂铃下的那些孽力都吸收了,我的修为从元婴中期提升到元婴后期,应当都可轻而易举。”
并不需要再花个几十年时间了。
段修竹:“!!!”
谢小五:“!!!”她立刻拉住了春愁的手腕,开始摸春愁的脉,她的灵气都探入春愁的身体里,才发觉好像有些不妥当,想要收回时,春愁的另一只手就压住了她探脉的手,让她继续。
谢小五抿了抿唇,才继续查探了些春愁经脉里的灵力,尔后更是惊讶了:“怎会如此?这些孽力,没有丝毫影响到……你的心智。”
她还看到了他的灵根,灵根之杂,世所罕见。
她的大哥,果然,与众不同。
春愁微笑道:“这样就好。看来,我明天可以继续去噬魂铃下修炼了。”
或许他还可以通过这种修炼,找寻到离开的办法。
段修竹和谢小五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竟然还有人可以用孽力修炼。
难道气运之子的气运,还能落在这上面吗?
跟在后面的柳婷儿对此亦是没有料到。她忽然想到前世时,这个春愁的气运,好像并没有这般好。他早早的就在和凌无忌的婚礼上受了重伤,然后就和神女一样,从此消失了。
倒是那个凌无忌,那位鲛皇,后来在修仙界里混的风生水起,只是性子桀骜,且残酷嗜杀,对于天下各种至宝,都十分有兴趣。为寻至宝,不择手段。
柳婷儿摇了摇头,才发觉自己有些想歪了。她方才只是在想,这位气运之子的好运,好似是从这辈子才有的。上辈子……好似并没有这般的好运气。
但话又说回来,她后来听说过在那个婚礼上,是有两名金丹修士、十几名筑基修士,三十几名炼气期修士前去捣乱。而那时的在仙凡界修炼的春愁,仿佛是还没筑基,亦或者是刚刚筑基,他在那等情况下,在那些人的手里,被重伤后挖心放血,结果到了最后,竟然还只是消失,没有人说过他死了。
又何尝不是一种好运气?
就在柳婷儿胡思乱想之际,一行人已经到了段修竹和谢小五所说的他们的地盘。
其实就是一条街。
这条街上,只有他们这个小势力的人能行走,其他人,全都不许进入。
段修竹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虽则简陋了些,但胜在都是我们的人,安全。大哥,请——”
春愁对此倒是没觉得有甚么不妥当的地方。能在无孽城这等地方,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地盘,已然是很不错了。
且从他与段修竹一路上来的聊天,他也看出来了,段修竹的确是小世家出来的,修养,风度,都是有的。悠悠之所以会和他成婚,结为双修道侣,只怕二人都是因诸多考虑,才会如此。
为了生存,并不可耻。
段修竹知晓谢小五面上不显,实则心中是焦急的,于是就将空间让给二人,让二人去了谢小五自己的小院,他带着柳婷儿,去了另一处处理正事的小院。
虽然谢小五已经惩罚了柳婷儿,但段修竹身为他们这个小帮派的头头,是不可能不教训一下柳婷儿,以示公正的。
柳婷儿:“……”所以重活一次,她究竟是图个什么?怎么什么人都能来教训她一番?还都是有理有据有实力,让她无法反抗的那种?
另一厢,春愁跟着谢小五去了她的小院,竟是发现这小院里,有着许多灵草灵药,都有些蔫吧了,但在无孽城这等地方,这些灵药还能活着就不错了,显见谢小五,是擅长种植的。
但,谢小五是极品火系单灵根,还是……一个魔修。
春愁想到多年前,他从柳婷儿和凌小凡口中得知的消息,心道,那件事可能是真的。这个世上,也的确存在那样一个神奇的法宝。
如此说来,谢小五还能这样好好地活着,真的是极其不容易了。
谢小五是带着春愁,去了小院下的地窖的。
春愁明显察觉到了这里的重重阵法,而这些重重阵法,也是被精心布置的。只可惜,一力降十会。这些阵法只会对他造成些许的苦恼,却完全拦不住他。
他有些明白,身怀至宝,谢小五对他有防备之心,是对的。
尤其是在谢小五拿出了一只缺损的白玉碗,先放入了一小罐的滴血验亲的灵药,又滴入自己的心头血,看向春愁时。
春愁:“……”他摸了摸鼻子,拿出了三只玉瓶。
三只玉瓶上分别写了浮、杳、长三个字。
谢小五一怔。
春愁道:“这是你二哥浮生、三姐杳杳和小哥长年的心头血,我们分别滴血验亲罢。”
尔后又取出了三只小小的白玉碗,只是他的白玉碗,自然是精致到完美无缺的,不像是无孽城里,到底是各种资源都稀少,这般完好的白玉碗,太过难寻。
谢小五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四只白玉碗里,都先滴入了她自己的心头血和滴血验亲的药。
然后她就看着春愁在三只完好的白玉碗里,分别滴入了那三只玉瓶里的心头血。
片刻之后,三只玉碗里的血,全都相融了。
其中一只玉碗里的血,非但相融,还相融的最快,似是迫不及待的融在了一起。
春愁笑道:“当是如此。你和你小哥长年,你们二人原是龙凤双胎,最是亲近无比。”
谢小五怔怔的看着这三只玉碗,心口处“砰砰”直跳。她想,那应当是真的了。
她真的就是一直被人惦记着的谢悠悠了。
可还是差了些什么。
谢小五看着她拿出的那只残缺的白玉碗,看向春愁:“还有,你的。”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就在她的面前,反而要先将其他人的心头血拿了出来。
春愁:“……”他知道这一遭是免不了的,轻咳了一声,还是顺势将空气里的孽力化成了针,扎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的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就滴落到了白玉碗中。
谢小五:“……”这孽力还能这般用?
随即,她的注意力就全都在那白玉碗中的两滴血之上了。
良久,两滴血依旧没有相融。
谢小五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为什么?我、我也不是……谢悠悠吗?”
春愁立刻道:“你当然是!至于血不相融,是因为我并非谢家亲生子,我是爹娘收养来的孩子。我非但和你的血不相融,和浮生、杳杳、长年的血也是不相融的。但你的血却能和他们相融,可见你的的确确,就是真正的谢家最小的孩子,谢悠悠。”
片刻后又道,“若不是确定你就是谢悠悠,我又何苦当真踏足无孽城里来找你?我只要设法在无孽城的大门处的阵法外,让人去寻你过来,先滴血验亲,再来无孽城,未必不可。可我偏偏直接进来了,小五,悠悠,那是因为我知道,你的的确确,就是我的亲妹子。”
他紧紧握住了谢小五微微颤抖的手,郑重道,“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只要你们愿意,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大哥,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子。”
谢小五抬起头,看着春愁的眼睛,见其双目湛湛,并无半分躲闪和虚假,又见那其余三只玉碗里的血,都是相融的。
她知道,春愁没有骗她。他们的确不是亲生的手足,可是,春愁甚至愿意为了她,来到这只能进不能出的无孽城,是不是亲生,又有何妨?
谢小五自幼渴盼亲情,如今亲人就在眼前,她却有些踟蹰不敢上前,好一会,她忍不住问道:“如此,值得吗?”
就算是亲生的,都不必做到如此地步,更何况,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呢?
春愁微笑道:“能亲自来见你,能护你在这无孽城里周全,如何不值得?且,这世上,总有许多看起来不值得,却是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情。来见你,确认你安好,就是为兄心甘情愿来做的事情。”
所以,不必有任何负担。
他来,只是他愿意而已。
谢小五终于肯在心底承认,她便是谢悠悠了。
她一下子站起身来,绕过桌子,扑到了春愁的怀里。
“大哥!”
谢悠悠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她渴求数年的亲情,终于近在眼前。
而春愁的心,亦是如此。
时隔十六载,他终于,将他丢失的弟弟妹妹们,都找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