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归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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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愁睁开眼睛的时候,心情格外复杂。

尽管他早就猜到了自己并不是人,但是,这样的身份,也足以让他震惊之余,感慨万千了。

怪不得,天道如此钟爱他。

怪不得,神女非要让他来做这个救世的辅助。

他原本就是属于这里的。

如果没有人从中作梗,其实他早就回来这个世界,来承担他原本的责任了吧?

春愁仰头望天,心道,这样的身份,这方世界如此戏剧化的经历,他可真是,太没想到了。

随即,春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郎喜服,嘴角一抽,倒是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缘故——这是他在重塑肉身时,下意识的为自己选择的一件衣裳。虽然这衣裳是他前世被挖心放血时穿着的衣裳,有些不吉利,可这同样也是他和凌无忌第一次成亲时的衣裳。

是,不一样的。

而他之所以结婴时没想过重塑肉身,从少年变成青年,如今却是重塑了肉身,其实也是因着他从前总觉得,凌无忌更喜欢他少年时的模样,如果他突然“长大”了几岁,或许凌无忌还是喜爱他,也或许就没那么喜爱他了呢?好叭其实春愁知晓,以凌无忌的恋爱脑,不可能不喜欢他,但是,外貌什么的,于他来说,并无太大所谓,就一直保留了他以为的凌无忌最喜爱的他筑基时的身形容貌。

直到这一次,他看到了前世的经历,才百分之百的确认,其实无论他是少年还是青年,甚至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他的无忌哥哥,依旧深爱着他,为了让他醒来,几乎什么方法都用尽了。

既是如此,春愁也就随着自己的心意,重塑肉身,变成了他前世昏迷时二十几岁的模样。

至于新郎喜服,也就顺便变换了。

春愁想到这里,就看向了人群之中的凌无忌,还有他的几个完好无损的弟弟妹妹们。

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没有经历过比这辈子更艰难的困境,没有互相残杀,没有始终不知自己的身份,没有因为活得太痛苦而自尽而死,没有明知自己的身份却因所遭遇的悲剧无法相认,没有因为想要心上人复活用尽了各种办法,末了险些布下万人杀的邪修阵法造下无数杀孽再也不能回头……

春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心道,如此才好。

如此才让他不后悔,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将时空强行逆转,回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春愁此刻已然都可以飞升了,且比能飞升之人身体里的灵力更加充沛,战力更强,但这对他来说,还不足够。

他看了一眼遮天城里的那具神之骨,九分厌恶,一分怜悯,片刻后,他才从半空之中,转瞬间就到了他的心上人和几个弟弟妹妹面前。

众人哗然,却也觉得,以气运之子的实力,如今的确可以为所欲为,不对他们做出任何的解释。

一身红衣的青年,拍了拍同样已经是青年模样的柳寒衣的肩膀,然后就一把将人给抱住了。

柳寒衣怔了怔,立刻将人回抱住了,“大哥!”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还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哥,告诉大哥因为他的缘故,其实弄错了一件事情,他其实……不配大哥对他这般好。但是,大哥对他太好了,他太过贪恋这份亲情,唯恐一旦揭开真相,大哥就不要他了,故而某些事情,他迟迟都不能开口。

可春愁却是将他紧紧抱住,笑眯眯道:“能有你这个弟弟,有你这个亲人,大哥十分欢喜。咱们一日做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好不好?”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柳寒衣像是前世一般,因为无人在意,身边全都是谎言和算计,为了不想被继续算计,故而干脆选择了死亡来终结那些算计。敌人只是略略损伤了皮毛,他却是命丧黄泉。

柳寒衣眼眶登时红了。他觉得以大哥的聪明,猜到了某些事情,似乎也并不奇怪。

可是,大哥就算猜到了某些事情,却还愿意认下他做兄弟,柳寒衣心中既感动又激动,重重的“嗯”了一声,“我永远都是大哥的弟弟!”

能有这样一个肯护着他的大哥,是否真的有血缘,当真,重要么?

重要的是,他认大哥,大哥亦肯认下他。

春愁拍了拍柳寒衣的后背,然后才将人松开,走到了柳寒衣身旁的谢浮生面前,摸了摸谢浮生的脑袋——谢浮生亦是少年筑基,所以个头不算特别高——然后就将人抱住了。

在前世他沉睡着的时候,是谢浮生担起了长兄的责任,后来还因深深地愧疚,背负起了害他陷入沉睡的责任,这才有了后面的内心崩溃,干脆在痛苦之中,甘愿死在无我剑下,又唯恐让无我亲手杀他,于是自己冲上无我的长剑、自取灭亡的事情。

春愁从前就隐约猜到了这件事,却始终不肯相信。

今日在问心劫中,春愁亲眼看到了前世谢浮生经历的这一切的痛苦和崩溃,知晓谢浮生那样选择的缘故,没有责怪,只觉心疼。

他抱住谢浮生道:“浮生向来乖巧,听话,能忍,做事情三思而行。所以,”他顿了顿,道,“你做的任何一个选择,大哥都认可,大哥知道,别的弟弟妹妹也一定会认可你的任何选择的。”

谢浮生闻言,颇有些懵,显然不明白大哥在说什么。但他听到大哥和弟弟妹妹都认可他的选择,登时就笑了:“谢谢大哥!大哥这么聪明,大哥的选择,也一定是对的!”他凑在了春愁耳边,小声用灵力传音,“但是,大哥你一定活下来!不要为了我们牺牲了性命。”

那样,他一定会后悔的。

他宁可兄弟姐妹们一起死。那也是个一家团圆,不是么?

春愁闻言,轻笑了一下,拍了拍谢浮生的后背,将其放开了,然后走至一身粉衣的谢杳杳面前。

谢杳杳直接扑到了春愁怀里。

春愁看着妹妹身上的粉色衣裙,心中安定了许多——当初因为谢杳杳被丹宗带走,被当时丹宗的掌门夫人云清公主,当做未来的最佳的第一任儿媳一般调|教,想要将谢杳杳调|教成一个心里眼里只有她的儿子、却比凡人界的女子都要卑微怯懦、并最终愿意为了她的儿子赴死的最佳儿媳,当时给谢杳杳穿的最多的就是粉色衣裙。

这导致了后来谢杳杳对粉色十分厌恶。

而现在谢杳杳却肯穿上粉色,显然,谢杳杳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春愁见状,自然欢喜。他知道杳杳是几个弟弟妹妹里最聪明的一个,兰心蕙质,聪敏多思,十分可靠。

他对谢杳杳并没有甚么过高的要求——好吧其实他对他的兄弟姐妹们,都没甚过高的要求,他抱着这个前世时,承受了更多苦难的妹妹道:“杳杳,照顾好自己,莫要把别人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凡事都要往好处看。”

谢杳杳素来聪明,闻言将大哥抱得更紧,她忍不住道:“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又不是要告别,你不要说这些好不好?我知道大哥喜欢吃烧烤,我特特准备好了许多烧烤的妖兽肉,等会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一起去烧烤好不好?唔,也可以带上大嫂。”

春愁闻言,不禁笑道:“不带上你们大嫂,我也去不了啊。”一顿,又道,“此事不急,将来……许有机会呢。”

谢杳杳登时心中惊惧不已,愣愣的放开了自己大哥。

大哥拾起她被长袖盖住的手,轻轻拍了拍。

谢杳杳湿润的眼眸闪了闪,耳朵微微一动,一下子就将大哥借着衣袖遮掩放在她手心的东西给收在了乾坤戒里。

而其余与此无关之人,都已经自觉地后退了。

神女当初曾言,救世一事,需要气运之子辅助。当时便有人猜测,这个辅助,只怕也要付出良多。如今再听气运之子与至亲的交谈,便觉此事,只怕真的不简单。

这位气运之子,必然要因此付出些什么——还是很重要的东西。

春愁已经站在了谢悠悠对面,看着小姑娘紧张担忧的模样,他不禁再次道:“是大哥来迟了。”

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他都来的有些迟了。

若是可以,他能早些知晓以他的气运,可以随意进出无孽城,他应当早些来救谢悠悠才是。无孽城的日子,还是让小姑娘吃了太多苦。

这一世就已经让谢悠悠很痛苦了,前一世,谢悠悠后来甚至在猜测了自己的身世后,依旧不能出面认亲,只能任由谢悠然冒认身份。到了最后,传言七星救世,要将七大神器之主凑齐时,她才终于佝偻着身体、戴着将她全身都遮掩住的幂篱前来。——为的,是牺牲自己,拯救这个不曾善待她的世界。

谢悠悠却不这样想,她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大哥,道:“大哥能来寻我,我就已然很欢喜了。大哥,莫要离开我们,我还想努力努力,大哥做沧澜城的城主,我做沧澜城的副城主。大哥,你一定要给我撑腰,让我早日当上副城主呀。”

其实谢悠悠因在无孽城的遭遇,对于做什么副城主并不在意,她更想要的是自由,以及,能为将她带出那个地狱的大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后在想出门的时候就出门,可以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必担心有人因她的好看而起歹心。身边有亲人在,有……段修竹在,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如果做副城主,能让大哥有所牵挂,留下大哥,她宁愿来做这个副城主。

春愁自然也是了解这个妹妹的,知晓悠悠这样说的用意。闻言哭笑不得,心中却暖暖的,温柔道:“悠悠冰雪聪明,想要做什么,都一定可以成功的。”

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才将人放开,尔后走至了一个白衣僧人面前。

无我面上还能绷得住,可以眼神里却带了一丝惶恐。

即便无我身为佛修,很多事情都能看得通透。更知晓万事因果循环,救世这等大事,怎会没有付出?

可是,他宁可献祭自己的性命和神魂,却也不愿意自己的这位大哥牺牲自己去救世。

但是,按照他所修行的无我诀,为这世间大多数的人,本应牺牲一切。

无我的心顿时乱了。

春愁却是将人抱住,微笑道:“无我诀甚好,道心当坚定。你定要相信,你的道永远是正确的,第一位的。只有你坚持你的道,才能长远的走下去。而你能长远的走下去,才是你的所有亲人所期盼的。”

活下去,坚持他的道,才有希望。

无我原本有些迷茫的目光,开始慢慢坚定了起来。

若为众生,宁可无我。

既然大哥都认可他的道,那他,的确应该坚定的走下去。

而大哥如果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无我目光一暗,却是立刻明白了过来,那大哥定然是为了众生。

这是大哥的选择。

无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一般的痛,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若为众生,这世间生灵,原本就是谁都可以舍弃的。

春愁似是察觉到了无我的纠结,拍着无我的后背道:“无我法师既然选择了你的道,就该永远坚持你的道。你的道,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就将人松开了,双拳攥紧,双目含笑的看着白衣僧人。

无我怔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大哥第一次唤他“法师”。

这是一种认可,亦是一种……疏离。

他停顿了好一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甚是。”

春愁心中其实很是难过,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