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吃”掉的，是他送给凌无忌的同款戒指，然后，是凌无忌送给他的长命锁，凌无忌的鳞片。

接着，在他想要将那只看起来就含有充沛的能量的鲛珠吃掉时，却下意识的犹豫了。

就是这一丝的犹豫，让春愁压制的七情六欲，渐渐开始反抗起来。

当时身为天道的春愁，才终于意识到，这鲛珠对他究竟有多么重要。

也是在那一刻，一直压制了七情六欲，专心做天道的春愁，才渐渐回过了神来，忽然想起来他最初是不想做这个天道的，他想做的是人。而重新有了情感后，他依旧是这个选择。

于是开始引导此间新的世界意识的出生。

是的，在春愁的情感没有苏醒之前，他就是此间的世界意识，是此间的天道，何来新的世界意识的诞生？

春愁醒悟过来，他并不想做天道时，此方世界，才会在知晓留不住春愁时，春愁觉醒的情感会让他不够公正时，觉醒新的世界意识。

春愁：“……”

显然，他的本体就是这个小千界的一部分，后来他自己也成为了一方准小千界，只是一心沉迷投胎做人的乐趣中，懒得做小千界。但他终究还是小千界，在接管了归元界后，他渐渐的丢失了轮回做人时才生出的情感，专心做天道，倒是也不奇怪了。

只是凌无忌在他心里太过重要。且凌无忌还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了他的手上，如果春愁选择成为这方世界，那么，凌无忌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不想让凌无忌死。

这件事一直压在春愁的心底，终于在时间即将到来前，克制了两百多年的情感，让他彻底想起来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不能让凌无忌死。

又或者，是这件事，让他压制的情感，重新回归。

春愁搞不清这个因果，倒也不去搞清楚。

就像他知晓，凌无忌永远都不会问他，为什么明明说好了一百年就回来，最后到了快三百年的时候才回来。

他回来了，他们现在在一起，才是最值得珍惜的事情。

但春愁还是说了些事情，比如他真的什么家当都没有了。

凌无忌对此倒是没有寻根究底，只是想到了春愁的本体，那块“天降陨石”化形的那一刻，春愁身上的确空无一物——除了右手手心里攥着他的鲛珠。

他知晓春愁的身份，前世今生，更知晓春愁吸收灵力的方法，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并不打算询问，只拉着春愁，说要去这座“金屋”的地下室去。

春愁：“……一座随身洞府，为什么还有地下室？”

这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说起来“地下室”这个词，还是他告诉给凌无忌的，他是跟凌无忌讲一些他在现代社会时，看到的一些狗血变态文里，有人会在地下室里放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好留住他的情人。

春愁：“……”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凌无忌只是看了春愁一眼，唇角翘了翘，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唯恐吓到刚刚回来他身边的心上人，只拉着春愁的手，去了小楼的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其实亦是灯火通明。

只是，未免太明亮了些。

春愁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不禁抬头，就见这地下室的天花板和四壁，全都是剔透光亮的镜子！

春愁：“！！！”他记得他没有告诉凌无忌这件事来着！凌无忌这家伙在这方面太会举一反三了！

这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一看就特别污！

春愁转身就想走，凌无忌却不肯松手，低笑着道：“别怕，这里还没有布置好。布置好了……再好生用。此刻，为夫只是想给娘子些身外之物。”

春愁：“……”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任由凌无忌拉着他进去了，二人坐在两只蒲团之上。

然后凌无忌就取出了七八只乾坤戒、乾坤镯，表示这几只不用分，这些本就是这些年里，他为春愁积攒的。每每想到春愁了，然后看到了春愁会喜欢的美食、书籍、把玩之物等，就会往里面放东西。凌无忌还记得，春愁喜欢灵石，于是还专门用一只乾坤镯，往里面放灵石。

春愁拿着这七八只的乾坤戒、乾坤镯，就十分开心。

凌无忌又取出了他的其余储物之物，除了用来放一些……不能言说之物的，其他的都十分大方的拿了出来，道：“娘子若喜欢，都给娘子也使得。”

春愁能重新回到他身边，他就已然十分满足了。

至于其他，他都可舍弃。

春愁对此十分喜欢，但同样的，他其实只要吃好喝好玩好就好了，对于物质方面……好吧吃的方面要求还是有点高，其他方面就都一般般了。

于是就心随意动，选了几个乾坤戒，保证他作为此方世界的修为最高者，出门后看起来不会太寒酸，也就成了。

除此之外，他还拿起来了两个随身携带的小灵药园，拿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抬起头来，就见凌无忌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春愁这才笑道：“这两个小灵药园我也收下啦。只是可能要过些年，我的木灵力恢复的多些，我才能重新做回灵植夫。”

说罢，还是将这两个小灵药园收了起来，包括凌无忌这些年里，为他寻找到的各种灵植种子。

凌无忌端起春愁的右手，仔细看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当时春愁砍下自己的右手臂，化为木灵力充沛的生之剑，赠与归元时，凌无忌心痛的无以复加。

如今春愁的右手臂虽然已经完好如初，可是，春愁的本体，原本是碧绿如玉的模样，现在却已经乍看起来灰扑扑的了。可见还是有影响的。

即便明知春愁如此，其实是自己的选择，同样也是为了他。但凌无忌看着春愁如此牺牲，还是十分心疼。

春愁和凌无忌青梅竹马的长大，自然知晓凌无忌的想法，见状就笑眯眯的反握住了凌无忌的手，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你跟我来。”

春愁其实在被强行召唤回归元界前，其实就已经是一个准小千界了。

只要他自己愿意，随时都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世界，积攒无数功德，将来，待有朝一日，自有其好处。

不过春愁自己对此无所谓，反而觉得做人甚是有趣，于是身为一个准小千界，却不老老实实的待着，成为一方真正的世界，而是继续轮回着玩。

待回归了归元界，帮助归元界重回虚无，成为三千世界中的一个，而不是被两大神界所拘|禁着后，春愁虽然为了归元能够成功，而自断一臂，将自己世界的木灵气，几乎抽空了，化为生之剑，送予归元，他自己的世界上的木灵力就大幅度减少，牺牲良多。

但是，春愁成为了归元界的世界意识，成为天道近三百年，除了积攒了大量的功德外，其实还是有些别的好处的。

——他领悟到了他原本不知晓的规则之力。

当然，他亲自剥离了他绝大部分的木灵力，作为准小千界，其实是退化了的，只能暂时作为他的“随身空间”使用，且还是能携带人的随身空间。

春愁握着凌无忌的手，进入的就是他的随身空间——好吧，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本体世界。

春愁：“……”总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算了算了，有些事情，不能多想。

春愁看着空荡荡的、灰扑扑的、看不到边际的空间，抓了抓脑袋，小声道：“这就是……我。”

原本的一方准世界，如今的一方“随身空间”。

凌无忌蹲下|身子，伸出手，摸着有些凹凸不平的寸草不生的地面，抬起头，对着正小心翼翼看着他的春愁笑道：“吾妻甚美。”

春愁这才笑着将人拉了起来，在这里一面走，一面说了自己作为准小千界退化的事情，以及，他领悟到的规则。

“我领悟到的规则，是轮回。”

春愁十分兴奋的道，“我从前时候，去投胎做人，都是横冲直撞的在虚无|界里到处跑，到处看哪个小世界似是有漏洞，好欺负，我就撞进去，然后去那里投胎做人玩，那里的小世界天道看着我挺厉害，又只是投胎做人，吃吃喝喝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我。但是这么好欺负的小世界，一般都是古代世界或者现代世界，很少有甚么修仙、魔法的。可现在我领悟到了轮回。”

春愁眼睛亮亮的道：“等到你寿元将尽了，我就可以算出你下次轮回的世界，然后与你一齐去轮回，继续做青梅竹马。你说，好不好？”

凌无忌登时心动，可随即又道：“这可会对你不好？我下次，可还能保留这一世的记忆？若是没有，下一世的我，又当真是我么？”

春愁歪了歪头，道：“可是婴儿的身体很脆弱，唔，那就循序渐进，十三四岁时恢复记忆，这样再青梅竹马长大几岁，就可以早早谈恋爱啦！而且，我们可以每一世都好好谈恋爱，每一世，都在一起。”

凌无忌想，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刻的幸福。

而之后的每一刻，他们都会比这一刻都幸福。

白首之约后，他们有了生生世世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