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眼,心情复杂极了,荀九似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并没有注意我。
“他们收留了我,我也就先在南疆安顿下来了。那时没忍住给母亲传了信,还妄想着她来南疆找我,而我等来的回信,却是她让我回青云庄,回到薛家安安分分地继续当一个家仆。”
他们的信件我几乎全都看过,所以我知道在此后的十几年中,他们一直做着这个无意义的拉扯,谁也没有妥协,谁也没有让步,直到青云庄覆灭,凝姨身死,也终究没分出个输赢。
“我那时候想着,若是青云庄不存在就好了,只要薛家不在了,母亲就一定会来投靠我,所以当秋庄主带人袭来的时候,我便选择追随他去了,我看得到他的野心,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我知道只要我跟着他,薛家最后一定不会好过。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我没忍住开了口:“可是现在你也不是很好过。”
“那又如何,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说完他便沉默下来,我片刻后也反应了过来。
“你的目的?”我冷哼一声,唰地直起身来,“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想带凝姨走吗,可是你带走了吗?你若是达到了你的目的,那凝姨现在在哪儿呢?薄棺一口,孤坟一座,坟上最后一抔土是我撒的,坟前最后一杯酒是我祭的,而帮她入了坟的人,是你!”
“闭嘴!”他骤然暴怒,大吼了一句,额上青筋直跳,还封着的穴位令他无法爆发,让这副在榻上躁动颤抖的身躯显得滑稽又可笑。
我坐回椅上,呷了一口桌上的冷茶才冷静下来,而荀九的脸色风云变幻,最终只留下一副扭曲而快意的笑容,让我又开始心神不宁。
“我有罪,是又如何?可是又有谁是无辜的?”
我握紧了手,没说话。
“没有人是无辜的。”
他的话确实让我有一瞬的心慌,但我又立刻冷静下来,我知道他就是想看见我的这副模样,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那谁不无辜,你倒是说说看,别在这里虚张声势。”
他却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我径直起身朝他走去,停在榻前,盯了他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他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放松地靠在软垫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我拿起之前放在榻上的书,刚准备拍拍他的脸,他却骤然睁开了眼,眼底那冷冷的笑意让我心中一惊。
我立即向后退去,可终究还是晚了一些。
他的手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一般搭上了我的肩膀,还没待我反应过来,肩上就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转瞬之间他就已经越至我身后,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时间,将我一脚踹跪在地上。
他一手死死按住我被他捏碎的肩膀,而我的双腿被他踩压着,我用力的挣扎着,冷汗从额头流下,浸湿了后背。
“别乱动,我可一天都没活动过,手都有些麻了,万一手抖出什么事情可怪不得我了。”他另一只手中不知拿的什么东西,坚硬而锐利,一呼一吸间我的脖颈不断被刺着,比起肩膀几乎完全不痛,但这却让我暂时不敢动了。
“阴险,卑鄙!”我尽力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骂他。
他完全不在意,甚至还心情颇好吹了声口哨。
“少主都说我在虚张声势了,那我也没什么必要再装下去了,一天了,挺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