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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我的侧脸缓缓拿下,而后松开了他。
“我已经放手了。”
我从没想过我会这样平静地跟他诉说着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能不能就此遂了他的愿。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种不解又痛苦的神情,明明一直是他最过分,却好像是我在伤害他一样。
我再一次推他,就很轻易地将他推到了门外。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你的真心话?”他问我。
我说:“是。”
今天不过多行了几步路,多说了几句话,就已经耗费掉我太多的力气,我不着痕迹地倚在门边,院中阳光正好,恰落至我跟前便停住了,利落又分明。
他就站在那正好的阳光中,不再挪动一步。
我叹了口气,“你尽快和他们回去吧,回你该去的地方,你的往后在那里,不在这里。”
“那你呢,你要去哪?”他问道,声音低得几乎都要听不见。
“天大地大的,哪里不是我的去处?”我让自己尽量听起来释怀又轻快,“你可不要怪我临阵脱逃,别人不知道,你却是知道的,我可不能落到我爹手里去了,躲个让人找不见的地方反倒自在。”
我自觉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他却陡然显出了几分愤怒,沉声问道:“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我扯了扯嘴角。
他说:“你方才跟他们,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我微微一窒,他从始至终一直未曾提过刚刚的事,我便以为他什么都没听到,却不知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狡猾,竟将我都摆了一道。
我一下子也冷了脸色,“你既然都听见了,何必还要问我,耍我很有意思吗?”
“是你先的。”他不留一丝情面地反驳道,“我在等你亲口跟我说,可你宁愿告诉那些不相关的人,也没有对我说哪怕一个字。”
“因为和你没关系。”我说,“而且我怕你那无处安放的责任心又要作祟,要是再添什么误会,我可再折腾不起了。”
看着他被刺得面色一白,无话可说,我只觉扳回一城,大发慈悲道:“不过如今既然都把话挑明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跟你实话实说也无妨。就如你听到的那样,我打算去南疆,回到我爹身边,只要能接近他,我就能找到机会动手,一劳永逸。”
“不行。”他不容置疑地否决着,就好像能轻易左右我的决定那般。
“不行就不行吧,”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随你说什么,总归都左右不了我的决定。”
“这太危险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个想法根本是不成的,只会平白把自己的性命丢了!”他疾言厉色。
“那又如何呢?你也应该比我清楚,多少人为了报仇,为了守护自己所在的地方,保护自己的家人与朋友,亦是在没看到希望之时就牺牲了性命。我倒想不通,别人死得,我就死不得?”我说。
“况且我怎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四公子是怎么活下来的,恐怕你也清楚,你不同我说,我不怪你,可我若是真的想去找死,何必还要去问他?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有机会、有把握做到这件事,只要我能成功,可以减少多少牺牲,你心知肚明。”
“那如果你失败了呢?”面对我的咄咄逼人,他话锋却一转,无情得紧,“你要是失败了,你父亲就成功了,到那时要牺牲的人可要比你能减少的多了不知凡几,你死了是轻巧,到时候丢下的烂摊子,你想要谁来收拾?”
“没有这种可能,”我斩钉截铁道,“不会有这种可能。”
我知道他不会相信,于是紧接着道:“因为我根本没有聚灵体质。”
“不可能,你休想再骗我,这是我亲眼所见的。”他根本不信。
“你亲眼所见的也是真的,当时引发大阵聚灵的,不是我本身,而是聚元珠。”我说,“聚元珠就在我身上,只要我能将我爹骗进大阵之后,对他动手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只要让聚元珠离开阵眼,他会自食其果。而我只要有聚元珠,就不会有危险,退一万步,就算是最差的情况,我也会及时将聚元珠毁掉,只要有了四公子的法子,我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所以,把你的质疑都收回去,我不是蠢货,我比谁都珍惜我自个儿的命,不劳你操心。”
我一番话说得色厉内荏,信誓旦旦,但其实我还是骗了他,对于活着回来这件事,我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我不会,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露怯。
他缓缓道:“那也不行。”
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气得胸口发痛。
“明明都说好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行吗?照理说,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我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翻脸不认账,“谁跟你说好了?”
我一手撑着墙,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把他揍一顿,但此时只能指着他话都快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