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告诉我,此去,已经彻底回不了头了。
他伸出手想抓住我,一手却抓了空,我没有回头。
390
薛流风失了内力,便暂时用不了轻功,我与廿四舍了马车,单靠脚力,他很难再追上了。
廿四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方才发生的一切她都亲眼目睹,多多少少也察觉出了有些什么不对,奈何我心情实在太差, 整个人沉默着,像一个只会往前跑的空壳,廿四也跟着安静了下来,比被赶出暗堂之前反而更像个暗卫。
我以为我的身体根本撑不住这种近乎透支的赶路方式,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结果出乎我意料的,我居然感觉要比之前好了不少,如果不是内力的运转越发滞涩混乱,我几乎都要误以为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
不管怎样,这对现在的我来说都是一件运气极好的事。
再次踏入南疆的地界,我已说不清楚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像是释然,又像卸下了沉重的枷锁。
原来人在没有退路的时候,是不会再感到害怕和恐惧的。
廿四要带我进梵山,我自然不能如现在这般行动自如,因而在进入父亲的势力范围之前,我们找了一处已经荒废掉的寨子,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如今南疆大部分地界都归于庄主手中,那些反抗的南疆人,死的死,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我随着她的目光环顾着四周的破败,若有所思。
“你以前应该是从未来过南疆的吧,怎么现在这么了解?”
她有些讶异,“少主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没回答她。
我只是在想,如果她从前就知道南疆的存在,那她面对秋拾就不会是当初那种态度,所以现在关于她为什么被赶出暗堂,又为什么非要见秋拾不可,我一个字也没有问,就像她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回到南疆,回到父亲身边。
她见我不说话,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下去,转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歉疚地看向我,“少主,得罪了。”
我不大在意,由着她将我的双手捆缚起来,绳子打了个活结,我试了试,的确单靠我自己也可以轻易解开,而廿四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瓶,还是把它放回了怀中。
对上我的眼神,她讪讪一笑,“既然要截胡,当然要准备周全,只是现在不需要了嘛。”
说罢,她用暗堂的规制给自己覆了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好了,麻烦少主昏迷一下吧。”
我犹疑了一下,“你肩上的伤,没问题吗?”
她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我没想到,她虽然身躯瘦弱,但竟能毫不费力地将我扛起,我在郁闷的同时,还是闭上了质疑的嘴。
渐渐的,我能感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人上前拦住廿四,她身上的衣服到底是给我们行了不少方便,亦可窥见当初这些生于暗处不可见人的暗卫如今已发展到了何种规模。
暗堂的消息传得极快,很快,我便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我们身上,廿四松手将我丢在地上,走向来人,用带着些惶惑的语气轻声唤道:“老大。”
“你们都出去。”是秋拾冷硬的声音,待到其他人都离开后,他骤然发了火,“我不是让你滚了吗?暗堂不需要你这样不合格的暗卫,你为什么会来南疆?你今天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廿四很是倔强,“老大可别忘了我最擅长的是什么,不被你们发现对我来说简直轻而易举,找到南疆来有什么奇怪的?况且,你既然都把我赶出去了,那我就没必要再听你的话了。”
我很少听见秋拾的情绪这么外放,他咬牙切齿地警告道:“留你一命是我最后的仁慈,如今你在暗堂已经是个死人,最好不要给我找麻烦,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廿四没吭声,那道令人不适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现在给我解释,少主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她如实回答:“你派出去的那些人都被谢行发现了,他们八成都折谢行手上了,少主是我偷偷抢来的,最后才没坏了大事,能不能算我将功折罪,放我回暗堂?”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你不该知道的。”
秋拾话音方落,我就听见廿四发出一道闷哼,伴随而来的是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随着她的重重倒地,我的心也跟着狠狠颤了一下。
而后,我听见秋拾慢慢朝我走来,最后停在了我跟前。
“少主,既然醒了,就不必再装睡了。”
我睁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和看一个死人无异。
而不远处,廿四倒在地上,意识全无,身下有血缓缓流出,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