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一道黑影慢慢靠近我,我尽力睁开双眼,却瞥见一张青白的脸咧着血红的嘴,如疯如魔,他站在琉璃台上,被大阵当作祭品吸取着生气,但他浑然不觉,肆意张狂地大笑着。
“成了!成了!我成了!”
伴随着他笑声传来的,是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
他忙不迭在玉床旁坐下,将双手抵在我的背上,瞬间,汇聚在我体内的生气如同找到了出口,急匆匆地流向了他。
我看着他干枯的皮肤逐渐红润起来,诡异又可怕,我闭上双眼,暗自加快了内力的运转,耳中层层叠叠的哀嚎也越来越凄厉。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中不断向着这些无辜者道着歉,可是我没有办法救他们,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下腹越来越炙热,我咬着牙,尽力将所有能调动的内力聚集在那处。
用力啊,快用力啊。
砰——
微弱的碎裂声响起,一股似要将我整个人都劈开的痛意由内而外,震得我浑身都发麻,聚集起来的内力和生气失了流转的路,开始在我体内横冲直撞,而余留下来的另一个出路,成了它们唯一的去处,而等到那人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感觉到他欲离开的手,我迅速反手抓住他,开怀早已胜过了痛苦。
“父亲?你也该来尝尝当‘眼’的滋味。”
“呃啊——”
他挣开我,躺在地上哀嚎着,整个人都缩成弓形,四肢颤抖痉挛着,红润了没多时的脸又迅速枯萎,颤颤巍巍地又起了身,佝偻着腰再次朝我走来,眼中怒意大盛,恨不得将我嚼碎生吞了。
我动不了,也不大想动了,琉璃台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哀嚎声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各处的惊叫声。
直到一颗碎石掉落在我身旁,我才意识到,震动的不是琉璃台,而是整座梵山。
“庄主!”秋拾不知何时地跑了上来,一边急切地喊道:“山体突然摇晃不止,此地不宜久留了!”
秋拾的速度很快,他靠近看清这阵中的形势之后,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可随着碎石掉落得越来越多,他也没空对我做什么,面对毫无反应的秋成英,他竟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打算强行将人带走。
“庄主,这里太危险了,属下带您离开!”
“滚开!”
秋成英焦躁地一挥手,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竟直接将秋拾推倒在地。
“明明已经成了,已经成了的,怎么会这样?”
他又将手贴上了我的背,可这次却没有任何反应,方才那一波冲击,不仅将聚元珠彻底震碎,连同我的经脉也皆尽断裂,他注定得不到任何想要的结果。
我走不了,离不开,不过也好,起码死的时候不用受内力乱流的折磨,不用那么痛。
秋成英仍不死心地尝试着,可他的内力很快便再次暴乱,经脉似蠕动的细虫在他干瘪的皮肤上一跳一跳,他再次痛倒在地,痛苦地挣扎着。
在晃动中,秋拾站起了身,他丝毫不顾自身的危险,还想去抓住乱动的秋成英,我看向秋拾的身后,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秋拾,你为什么要救他?”我哑声笑道,“你作为暗堂的老大,对暗堂挑选暗卫苗子的方法应该再熟悉不过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是谁?你真正的名姓为何?你,是如何流落到秋原,进入暗堂的?”
一道虚弱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秋拾神色一愣,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一把剑正穿他的胸膛,干脆又利落。
他的身后,正是浑身染血的廿四,她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紧紧握住那把刺穿秋拾的剑。
“这一剑,是还你刚刚那一刀,你留我一命,我也留你一命。”她将剑抽出,不带一丝犹豫地又刺了进去,这一下正中心口,秋拾没能回头看她,“这一剑,是还当年的灭门之仇,用你一命抵我一门的性命,算便宜你了。”
秋拾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倒了地。
“错把仇人当恩人的蠢事,你做,我不愿做。你要一错再错,我不愿错,这是你自欺欺人应付的代价。”廿四晃荡着身躯,用这把无名剑支撑着自己,才没有跟着倒下,“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