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道歉(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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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晏等他吃得没那么快了,这才捧着脸问他:“我在宴会上见过你,你应该是南胡的王子,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赫连脱脱是前单于最小的儿子,前单于死的时候他才满三岁,赫连皋收养他后,因为可怜他年纪小小没了爹,对他就格外纵容。因此赫连脱脱从生活无忧无虑,性子相比起上面两个哥哥也要活泼开朗一些。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缺心眼,不然也不会冒冒失失地来蹭燕晏的食物了。

他吃了燕晏的东西,对燕晏产生了莫大的好感,大大咧咧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赫连脱脱,脱脱在南胡语里是安定的意思,也是叔父和母亲对我的祝愿。我知道你叫什么,我听他们说,你叫燕晏,但我还不知道是哪个字,是燕子的燕,还是大雁的雁?”

燕晏觉得他的名字还挺有趣的,和他本人的性子一样跳脱,又听他问起自己的名字,便解释道:“不是燕子的燕,也不是大雁的雁,是‘总角之宴,言笑晏晏’的晏。说起来,晏晏也是安定的意思呢,我们太有缘了!”

赫连脱脱恍然大悟:“哦~是《诗经》里的诗句,好名字!”

这下换燕晏好奇了:“你居然知道《诗经》?”

朝中的大臣不是说,南胡人刚入关,是还是没开化的牧民吗?

赫连脱脱自豪道:“没想到吧,这是我叔父教我的,他从小在南国长大,学习了很多你们汉人的知识,也教给了我和哥哥们。”

燕晏还是第一次听说赫连皋居然是在南国长大的,惊讶道:“咦,居然是这样,那你叔叔岂不是算半个我们南国的人?”

赫连脱脱道:“这个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是怎么样,还得问兰大人才知道。当时兰大人也在南国,叔父就是兰大人照顾大的。”

燕晏恍然:“难怪我第一次见兰大人的时候,他的口音那么像我们南国人,对南国的风俗文化也多有了解,原来兰大人也在南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啊。”

说曹操曹操到,兰延也被烤芋头的香味吸引来,远远看到燕晏和赫连脱脱相谈甚欢的背影,不禁挑了挑眉,大步朝他们走去。

“两位殿下在聊什么呢,可否让臣也加入?”

见兰延来了,燕晏和赫连脱脱不约而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道:“我们在聊单于/叔叔的往事呢,兰大人你来得正好,给我们说说单于/叔叔在南国时的事情呗!”

兰延没想到这两位殿下关系突然变得这么好,都能坐在一起打听单于的八卦了,觉得有些好笑。若是赫连皋知道他的小侄子和他的未婚夫趣味相投,都对他的往事那么好奇,会是什么反应。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嘛,你们去问单于会更快一些,臣就不方便跟你们说了。”

燕晏和赫连脱脱略有些失望,缠着他问:“为什么不方便呀,兰大人你就跟我们说说看嘛!”

兰延故作为难道:“实不相瞒,臣今日做错了事情,才从单于的王帐出来。单于刚教训了臣一顿,让臣不要在皇子殿下面前乱说话,要是被单于知道臣一转头又跟您说他的八卦,臣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燕晏诧异道:“你们单于训你做什么,你也没跟我乱说什么呀?”

兰延叹气:“就是今日臣跟您透露的那些,被单于知道了,单于怪臣多事。”

燕晏满脸不可思议:“这有什么好怪你的,你明明是为他好,你们单于也太不讲理了吧!”

兰延摇头道:“可能是男子汉气概作祟,死要面子吧。”

燕晏无语了,小声哔哔道:“面子还能当饭吃不成?”

兰延话锋一转,问他:“说起来,臣刚才去王帐的时候,看到单于正对着一束野花发呆,小殿下可知那束花是从哪里来的?”

被兰延问起这个,燕晏突然想起自己在跟赫连皋讲道理的时候,随手塞给了赫连皋一束花。他当时只是想缓解尴尬,以为赫连皋不会在意那束不起眼的小花,也许随手就丢掉了,没想到赫连皋居然拿了回来,还对着它发呆,怎么想怎么奇怪。

燕晏有些难为情,呐呐解释道:“是我在路边看到有流民的小姑娘在卖花,就随手买了下来,塞给你们单于的。也许你们单于是想透过那束花看到流民们的不容易,从而反思自己吧。”

兰延听后故意拉长声调道:“哦~原来如此,之前看单于那反应,臣还以为是哪个暗恋单于的小姑娘送给单于的定情信物呢。”

燕晏闻言脸一红,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了兰延这番话后感到有些羞赧,却还是大声地反驳道:“怎么可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许多,把旁边的赫连脱脱都吓了一跳,揉着耳朵诧异地看向他。

燕晏也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太大了,脸变得更红了,好像要烧起来了一般,特别是看到兰延那促狭的表情,他更是羞恼,急忙给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路上都没遇到姑娘,所以那束花不可能是小姑娘送给你们单于的。”

兰延点点头,看起来是信了:“原来如此,看来是臣误会了。”

王帐内,兰延走后,赫连皋回到座位上,看到桌上的紫菀,他又想起今日燕晏给他这束花时的场面,不禁有些出神。但又想到兰延刚才对这束花的来历似乎有所察觉,又猛地回过神来。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束紫菀,一向果断的他,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束花才好。

赫连皋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想到兰延已经出去了,怕兰延遇到燕晏后又跟燕晏说些有的没的,他干脆也起身,对随侍道:“孤出去透透气。”

走出王帐,外头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下弦月悬挂在天边,几颗星星忽明忽暗。现已经是深秋,再过月余,就要到寒冷的冬天了。

赫连皋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深入肺腑,原本萦绕在鼻间的花香终于散去,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他下意识地往王帐后面的伙房走去,想看看这个点守营的将士都吃了没。

才走近,赫连皋就听到赫连脱脱和燕晏说话的声音,中间时不时还穿插兰延的一两句话,也不知道他们三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又在聊什么。

想到兰延那张搬弄是非的嘴,赫连皋太阳穴猛地一突,怕他又在燕晏面前乱说话,没想太多,就径直走了过去。

燕晏背对着赫连皋来的方向,没有看到赫连皋过来了,他一心想着烤芋头,手忙脚乱地将快要被烧成灰的芋子从火堆里扒拉出来,还不忘了招呼赫连脱脱和他一起。

“脱脱哥快点,不然要焦了!”

脱脱哥……?赫连皋听到燕晏对赫连脱脱的称呼后,迟疑地停在了原地。他怎么不知道,他的侄子什么时候跟南国皇子的关系变得这么好,好到都可以称兄道弟了?

而且脱脱哥是什么称呼,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而赫连脱脱并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奇怪的,他比燕晏大几个月,又跟燕晏如此投缘,已经将燕晏当成了异父异母的兄弟来看待,燕晏愿意喊他一声哥,他别提多高兴了。

“哎哎哎,这边还有一个,我把它弄出来了!”

燕晏舒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变成炭了。”

赫连皋站在他们身后,看不见他们俩在搞什么,见他们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以为他们俩在做什么坏事,便咳了咳嗓子,沉声问道:“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呢?”

冷不丁听到赫连皋的声音,燕晏想起傍晚在城里发生的事情,顿时有些尴尬,整个背影肉眼可见地僵住,不敢回过头去面对赫连皋。

反而是赫连脱脱,见叔父来了,便热情地转过身去招呼道:“叔父,我和晏晏在烤芋子呢,您要不要过来吃一点?”

“晏晏……?”赫连皋闻言又沉默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他侄子已经能够称呼南国皇子的小名了?

他总觉得心里某处不太舒坦,特别是看到赫连脱脱将自己弄得满脸都是灰之后,便严厉地叱责道:“孤让你看的书看完了吗,就有心思在这里烤芋子?”

赫连脱脱头一次听叔父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话,一时有些错愕,随后是委屈和心虚。虽然他没有看完书就出来玩是他不对,但以前他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叔父看到了也只是随便说他两句就由着他去了。

叔父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吃了火.药一样,赫连脱脱有些害怕,乖乖地站起来,嗫嗫道:“脱脱知道错了,脱脱这就回去看书,叔父不要生脱脱的气。”

说罢,他抱歉地跟燕晏示意了一下,就乖乖地回自己的帐篷看书去了,留下燕晏和兰延在这里面对不知为何脾气有点不太好的赫连皋。

赫连脱脱不在了,燕晏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玩的兴趣,正准备也回帐篷,就听赫连皋问:“孤让你去挑马厩的粪,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消遣?”

燕晏不明所以地咦了一声,不知赫连皋这话是跟谁说的,难道是要他去挑大粪?

结果看到坐他对面的兰延不急不慢地站起来,跟赫连皋道:“臣这就去,臣告退。”

燕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赫连皋刚才的话是跟兰大人说的。

只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兰大人去挑粪?

待兰延也走后,燕晏是真的待不下去了,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人跟他玩,还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赫连皋独处。

赫连皋不论是年龄还是个头都比他大太多,每次站在赫连皋面前,总会有一种压迫感,让燕晏感到不自在。特别是今日赫连皋还教训了他,这让他在赫连皋面前更加无地自容了。

他低着头,正想随便找个什么借口离开,但赫连皋看出了他想逃避,就先发制人地问他:“你在害怕孤?”

燕晏几乎就要点头,但又怕表现得太明显,引来赫连皋对他的不满,万一赫连皋不讲道理,迁怒整个南国怎么办?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回去了,不然曹公公一会找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说罢,他看也不敢看赫连皋一眼,就要绕开赫连皋跑路。正当他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之际,赫连皋却突然侧身喊住了他:“且慢。”

燕晏差点被赫连皋这一声喊得魂都飞了,一动不敢动,僵硬地转过头磕磕绊绊地问道:“单于还有别的事吗?”

他害怕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饶是在感情上缺了一根筋的赫连皋都能感觉到他的害怕。

赫连皋想起他和兰延谈笑风生的样子,和赫连脱脱无话不谈的样子,不悦地皱起眉头,继续刚才那个没有得到正面答复的问题:“你在怕孤?”

燕晏被他问得头皮发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要是承认吧,既会伤了两国情谊,自己也没面子;但不承认吧,自己又是真的怕他,真是进退两难。

他只能沉默不回应,赫连皋见状就当他默认了。以为是自己今日跟他说教的时候语气太重,吓着了他。心想这果然还是个小屁孩,被说两句就闹别扭。

算了,自己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呢。

他轻叹一声,看着低头不语的燕晏,尽量用不那么生硬的语气对燕晏道:“今日之事,是孤的错,孤误会你了,对不起。孤回去后想了很多,你确实是为了城中的百姓好,如果没有你,很多颠沛流离无力谋生的百姓都会饿死,你为孤的子民做了好事,孤应该感谢你才是。”

听到赫连皋的道歉,燕晏诧异得都忘了自己害怕赫连皋的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和赫连皋对视。

赫连皋也低着头,诚挚地看着他,燕晏也是这会儿才发现,赫连皋的眼珠子和别人的不太一样,不是黑色的,也不是琥珀色的,而是灰蓝色,像一汪幽深的泉水。

他为这个发现感到惊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家的瞳孔看,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蓝眼睛的人,原来蓝眼睛看起来这么漂亮。

赫连皋见燕晏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看着呆呆的,以为是自己的道歉让他受宠若惊,又解释道:“孤今日在城中跟你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孤叫住你,就只是想跟你说这些。天色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别让曹公公担心了。”

燕晏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赫连皋眼睛的颜色上了,其实完全没听清楚赫连皋跟他说了什么,见赫连皋说完了,他才茫然地点了点头:“哦哦,好。”

看着燕晏往回走的背影,一直压在赫连皋心头那块大石才终于放下,心情也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