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北某个村落外，燕征带着他的亲信在那里扎营过夜，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燕征已经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再过两天，他就能顺利抵达长安，见到北国皇帝和燕晏，他这次不论如何都要据理力争，将燕晏带回南国去。哪怕北国皇帝因此向南国宣战，他也不会让燕晏继续留在他鞭长莫及的北国。

他让人在帐篷里搭了个矮桌，点了盏油灯，摊开纸写信。他要将自己前往北国的消息大大方方地通知北国皇帝。

燕征很快就写好了信，交给下属飞鸽传书。他心里想着燕晏，不知道燕晏现在在北国可还安好，是不是早已经想回归故国了。

他看着桌面上微弱的火光出神，喃喃道：“晏儿别怕，太子哥哥马上就去接你回家……”

燕征正出神，突然下属又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表情凝重道：“殿下，宫中急信！”

说罢，他将一封密封的信呈给了燕征。

燕征并不在意这封信，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他去北国带回燕晏这件事更急了，哪怕是父皇驾崩，要他即刻回去登基，也不能阻止他继续北上的步伐。

当初他因此失去过一次晏宴，这一次就算要他与皇位擦肩而过，他也不在乎了。

他心不在焉地接过信，展开后在灯下浏览。令他意外的是，这信还不是父皇命人写给他的，而是母后的亲笔。

“陛下驾崩，速归。”

燕征看完之后瞳孔紧缩，没想到事情居然发生得这么快，哪怕他早已经想要老皇帝死，但真正接到这个消息后，他心中居然一点狂喜都没有，反而感觉哪里空了一块，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错觉。

但这并不是因为老皇帝是他的父亲，而是觉得老皇帝就这样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了，他怎么能这样顺利地就去地底下和晏宴团聚？他就应该继续留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看自己将燕晏占为己有却无能为力。

就像当初他极力阻碍自己和晏宴在一起那样。

大概是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就连下属都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一句：“殿下，信里写了什么？”

燕征不动声色地将信纸折起来放到火苗上烧掉，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母后劝说孤回去罢了，不用管。你下去吧，明日一早继续北上。”

属下见他都这样说了，也不敢质疑：“是，那属下就先出去了，殿下也早些歇息。”

等人出去后，燕征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倒在榻上，心情复杂万千。

只要想到那个一向强势独断的男人死了，燕征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突然，不太真切。这下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他，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原本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但燕征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最希望在一起的人早已经不在世上了。这一天来得实在太晚了，若是早二十年就好了，那样晏宴就不会死，说不定现在正幸福地跟他生活在一起，他们俩会是天底下最令人羡慕的情侣。

可如今晏宴只留下燕晏在这世上给他，他也只能借着燕晏来思念晏宴。不过也好，燕晏虽然不是晏宴，但到底跟晏宴有几分像，身上还流着晏宴一半的血脉，他会好好珍惜燕晏，把他当成宝贝来对待，绝对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他要将没能给晏宴的，都给燕晏。

燕征心里有事，一夜未眠，

而远在几百里外的长安城皇宫里的燕晏，也难得失眠了。

正式睡觉前，赫连皋又带着燕晏去泡了一次澡，换上干净的寝衣回到床上。之前残留在床帏里的暧昧气息已经散得差不多，赫连皋搂着燕晏侧躺下。

而刚才一直说自己累了吵着要结束睡觉的燕晏这会儿却没了睡意，他窝在赫连皋怀里，身上盖着厚实柔软的毛毯，浑身上下暖呼呼的。原本这是最舒适最合适睡觉的环境，但他却怎么都睡不着，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让他心神不宁。

他没来由地一阵阵心慌，却找不到原因，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赫连皋在他第八次翻身后，将他转了过来抱住不让他动了，低声问道：“怎么不睡觉？”

燕晏委屈地扁了扁嘴：“我睡不着。”

赫连皋一手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怎么会睡不着呢，方才不还喊着困了吗？”

燕晏转了转眼睛：“也许这就是困极反醒？说明你以后不能拉着我做太久了，要适可而止。”

赫连皋闻言哑然失笑：“这是什么道理，朕怎么没听说过？”

燕晏见他不上当，便耍赖地在他怀里打起滚来：“我不管！反正下次你不能做太晚！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掏空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