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贵妃先后过世,自然是以皇帝为重,朝臣和宫人都忙着给皇帝吊丧,虞贵妃这边就冷清了很多,只留了几个宫人在这边帮衬。
燕晏作为皇子,原本也应该随其他兄弟姐妹一起在老皇帝跟前尽孝,但他实在不忍心母妃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他决定白天去父皇寝殿守孝,晚上则回到母妃的灵堂里陪母妃。
按照惯例,皇帝的遗体要在寝殿停放七日,然后才入棺出殡,停放在殡宫里择吉日下葬。有的皇帝死得突然,生前没来得及修建自己的陵墓,就要在殡宫停放数月乃至数年的时间才能下葬。
老皇帝虽然也是突发恶疾去世的,但他毕竟年事已高,生前又病了很长一段时间,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陵墓,所以他的遗体只需要停放七日,第八日就可以入棺送进陵墓安葬,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虞贵妃的安葬就麻烦一些,因为老皇帝生前也没说要怎么安排虞贵妃的陵墓,她到底是该葬进妃陵,还是和老皇帝合葬。
当然,贵妃是没有资格和皇帝合葬的,可是虞贵妃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受宠了十几年,在后宫的地位就跟皇后差不多了,哪怕在皇帝驾崩的前一年时间里,她都没有完全失宠。加上她还孕育了老皇帝最宠爱的幼子,幼子和亲去了北国,为南国做出了极大的贡献,生前不能立皇后,那死后追封皇后陪葬帝陵还是合情合理的。
而且皇后太子对外的说法,也是老皇帝听说虞贵妃因病暴毙的消息后才突发恶疾驾崩的,可见虞贵妃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大臣们都忍不住猜测,若是老皇帝临终前还有时间安排后事,会不会破格追封虞贵妃为皇后,要虞贵妃陪葬。
所以老皇帝停灵这几日,大臣们就不停地去找皇后和太子商议该将虞贵妃葬在哪里。也有大臣主张为了安抚虞贵妃和十一皇子,抬高虞贵妃,让她破格陪葬。
大臣们自认为他们已经为老皇帝想得十分周到,哪怕是皇后,也不应该反对他们的提议。可没想到一向贤惠大度的皇后却驳回了他们的提议,这让他们有些吃惊。
他们以为皇后是在意虞贵妃和皇帝合葬会影响到自己死后的尊严,便试图劝说皇后都道:“皇后娘娘大可放心,愍贵妃和陛下合葬,也不会动摇到您的地位,帝陵里自然会保留您的位置,今后史册上也只会记载您这位皇后。
“愍贵妃葬入帝陵,只是为了宽慰十一皇子的心,毕竟他远在北国和亲,要他心向着咱们南国的话,就必须给他一些甜头,让他心甘情愿为南国卖命。不然先皇和虞贵妃不在了,他自然就和咱们南国断了联系,到时候和亲也就形同虚设了。如果咱们让虞贵妃和先皇合葬,说不定十一皇子就会记着您和太子殿下的恩惠,今后也愿意为您和太子殿下办事。”
没想到这次出声反对的却是太子,不过太子并不是反对将愍贵妃陪葬帝陵,毕竟老皇帝如何,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在意的是燕晏还回不回北国。
他对大臣说道:“这一点就不劳各位大人操心了,当初父皇是忌惮北国,才想出将十一皇子送去北国和亲这个缓兵之计。如今在孤看来,北国也没什么可畏惧的,我们也不必再送皇子去和亲。让皇子去和亲,倒显得我们南国低北国一等。所以孤决定和亲一事就此作罢,十一皇子这次回来,就不用再回北国了,也不必用愍贵妃来要挟十一皇子为国效命。”
此话一出,大臣们都震惊不已,质疑道:“可、可是和亲是先皇所定下的,怎可随意更改?”
燕征冷冷地看着大臣:“先皇是先皇,孤是孤。今后孤就是南国的主人,你们是听孤的,还是听先皇的?如果你们执意要听先皇的,那孤也不介意将你们送去陪先皇。”
听到燕征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几个老大臣气得直翻白眼,差点晕过去。他们不可置信地指着燕征,颤颤巍巍道:“太子殿下,如此大不敬的话,怎可从您口中说出来?孔子有云,‘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您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您这样,如何令百姓信服?”
燕征不屑地哼了一声:“总之孤不会像父皇那样懦弱,需要卖皇子来求荣,和亲之事到此为止,谁要是坚持和亲,那就是叛国,当处以极刑。”
大臣简直要被他气晕过去,又不敢再直接说他,怕他一怒之下真让他们给皇帝陪葬,所以只能求助于皇后。
“皇后娘娘,您听听太子殿下这话像话吗?您快劝劝他吧。”
皇后已经懒得理这些事了,不管是老皇帝的私情,还是燕征和燕晏的纠缠,她一律都不想管。她不让虞贵妃和老皇帝合葬,并不是因为她嫉妒虞贵妃,怕虞贵妃抢走属于她的尊荣。
相反,她并不在乎能不能和皇帝合葬,她只是替虞贵妃感到悲哀。虞贵妃生前没有得过一天皇帝的真心,还要配合皇帝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好不容易解脱了,死后却还要继续和皇帝绑在一起,光是想想,她都替虞贵妃感到膈应。
何况,皇帝想要合葬的另有其人,哪怕是皇后她自己,都不想死后跟皇帝葬在一起,反正皇帝眼里也没有她这个皇后,她又何必自讨无趣?还不如自己另选一处风水宝地,一个人乐得清净。
她回避了大臣们的恳求,只道:“我朝没有贵妃陪葬帝陵的先例,让愍贵妃陪葬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就按祖制,将愍贵妃葬入妃陵。最多看在愍贵妃抚育十一皇子有功的份上,将她的陵寝改大一些。其他的不必再说了,本宫乏了,尔等也退下吧。”
大臣们见皇后也懒得管太子,既失望又无奈,只好叹气离开。
燕晏还不知道燕征已经在大臣面前擅自决定取消他和赫连皋和亲的事情,他还兢兢业业地守在父皇的灵堂里,周围都是假意哭泣的皇妃皇子皇孙。
他感到有些烦躁,这些娘娘哥哥姐姐侄子侄女,在父皇活着的时候没见他们对父皇有多好,等父皇驾崩了,就在父皇的灵柩前装腔作势,好像真的很难过一样,真是虚伪得让人想吐。
这些声音只会打搅父皇安息罢了,若是父皇知道他们这个样子,说不定都会气活过来,让他们一个个都滚出去。
跪在他前面的三皇兄更是夸张,肥猪一样的身体跪在地上,就像一座肉山,动一下浑身肥肉都在抖,此时的他哭得最大声,声音就像杀猪一样,难听至极,好像他哭得最大声,他就是父皇最孝顺的儿子,能得到更多封赏似的。
燕晏简直没眼看也没眼听,他不想在父皇的灵堂上节外生枝,所以只能默默忍着。
好在他只需要忍白天,入夜之后,他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父皇的寝殿,出宫去母妃的灵堂为母妃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