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然地转开视线,讪讪道:“没、没梦到什么啊。倒是太子哥哥,明日父皇就要出殡,您不留在父皇那边真的没关系吗?”
听出燕晏言外的逐客之意,燕征不满地在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离天亮还早着,孤离开一会儿没人会发现。”
燕晏道:“那还是早点回去的好,不然被人发现您不在,有心人又要借此做文章了,二哥他们可还盯着您呢。”
虽然按照皇帝的遗诏,燕征的皇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并且燕征也在皇帝驾崩那天晚上当着几位重臣的面接过让他继位的圣旨,但二皇子他们并不打算就此放弃皇位,都还在暗中监视着燕征。一旦发现燕征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他们就会伺机行动,将燕征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去。
听燕晏提起二皇子他们,燕征就更是不悦,皱了皱眉头道:“他们敢?孤不日就要即位,定不会让他们在这个关节点上造次。”
燕晏转开脸劝道:“所以太子哥哥还是先回去吧,这个节点眼上可别出了什么乱子,否则遭殃的还是南国的百姓。”
见燕晏这么坚持要他回去,燕征虽然不满,但一想到自己过些时日就要登基,等到时候,燕晏还不尽在他的掌握?他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半会?
于是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道:“行,那孤就先回去,你也不必硬撑着,累了就歇会,等天亮的时候,孤会派人过来接你。”
看着燕征离开后,燕晏这才敢松懈下来,但看到自己身上还披着燕征的大氅,他竟然后怕得打了个颤。
幸好,幸好他及时发现了不对劲,从梦里醒了过来,不然他真把燕征当成赫连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又想起燕征刚才看他的眼神,虽然燕征很快就掩饰好了,但燕晏还是有些担忧。等父皇和母妃安葬好后,他一定尽快离开南国,回北国去。
翌日,成宗孝康皇帝葬入金陵郊外十里地的东陵,再过一日,愍贵妃的棺材低调从东门送出,葬入东陵以北五里地的妃陵。
燕晏之前从北国回来奔波了十天,回到南国后又不分日夜地给先帝和愍贵妃守了八天孝,他接着送走了父皇和母妃,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正应该好好休息。但他一方面心系赫连皋,另一方面又防备燕征,顾不上休息,只想尽快启程离开南国这个伤心之地。
所以他在愍贵妃下葬后,连身上的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马不停蹄地进宫拜见燕征,提出辞行。
燕征当时才跟大臣们商量完十九天后的登基大典事宜,大臣们前脚刚走,燕晏后脚就踏进了文华殿,神色匆匆的样子,燕征还以为是愍贵妃的葬礼上出了什么差错。
然而没等他出声询问,就听燕晏坚定地对他说:“太子哥哥,如今父皇和母妃都已经入土为安,我也是时候启程回北国了,所以特来跟您辞别。”
燕征没想到燕晏竟然这么急着走,难道是为了北国皇帝?他有些动怒,握紧了袖子下的拳头,沉声道:“为何这样着急?父皇和愍贵妃才入土,你作为人子,怎么也不得留下来守孝一段时间?不说三年,起码也得满二十七天吧?何况你自从回到南国后,就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如今又急着启程回北国,你的身子如何吃得消?到时候在路上病倒了,孤又该怎么跟北国皇帝交代?”
燕征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特别是给父皇母妃守孝那一条,燕晏就无法拒绝。可是他真的不想继续留在南国了,这里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何况燕征对他的态度总让他有些担心,他怕留下来的时间越久,变数就越大,他冒不起那个险。
他试图说服燕征,道:“可是……”
但燕征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步步紧逼道:“如果父皇和愍贵妃在天有灵,知道他们才入土为安,你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南国奔往北国找你的如意夫君,他们会有多寒心?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他们着想?”
这下燕晏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燕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状,他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像个慈爱的兄长那样温声对燕晏道:“你就听哥哥的,再留几天,好好缅怀一下父皇和愍贵妃,也顺便休息好身体,别把自己累垮了。”
燕晏蔫儿吧唧道:“是,我知道了。”
燕征这才满意,又对他道:“刚才孤已经跟大臣们商量好,等二十七天孝期一满便即刻登基,到时候,孤希望你也能参加孤的登基大典,亲眼目睹孤成为南国的皇帝。”
燕晏没有办法,只能领旨,过后就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久违的春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