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悦双手接过，就听红红说：“下山后，千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点头：“我知道，那些人类最仇视我们。放心吧红红姨，我会注意不让自己遇到危险。”

红红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又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白色扳指给她。

“这是我当年用的储物戒，滴血就能认主，里面有我给你准备的东西。”

游悦套在大拇指上，扳指自动匹配尺寸，变得无比贴合。

她划破右手食指，血滴到扳指表面，一眨眼就融入进去，幻化成流动的红色符文，像沸腾的海浪。

须臾，波浪消散，扳指又回归莹白的模样。

这应该就是成功认主了。游悦尝试着用神识感应，把二牛叔送的战天戟放进去，结果眼前的长戟瞬间消失，不费吹灰之力。

“好厉害，谢谢红红姨！”

游悦摩拳擦掌，一屁股坐下开始盘点物资。

今天收了不少东西，刚好都装进储物戒里。她美滋滋地拿起青龙弩和千里弓，抚摸上面细腻的纹理，意犹未尽。

不知道下次进阶还能不能收到礼物了？

见她玩得不亦乐乎，红红眼底泄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没有打扰她的兴致，转身去准备晚饭。

只是刚走两步，双脚忽而停顿下来，目光再度落在游悦身上。

游悦后知后觉抬起头，但见余晖之中，红红的面庞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比平常多了几分温度。

女人轻声说：“玩得开心。”

“——还有，注意安全。”

稍怔片刻，游悦扬起笑脸，重重点头：“嗯！”

……

夜晚，游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窗外风声。

若再仔细聆听，还能分辨出不同方位传来的各种响动。

金蛋子又在嚎啕，准是闯了什么祸被爹娘混合双打。

万爷爷在和阿大叔他们打马吊，笑声十分爽朗，一点不像看上去那么老态。

蔡奶奶喜欢半夜和苍姑姑一起御剑兜风，刚刚门外的破空声估计就是她俩飞过。

游悦已经习惯。

狗儿山的夜晚从来都不平静，她的这些叔婶爷奶仿佛不需要睡觉。

除了红红姨。

十八年来，红红姨总是亥时就寝，寅时苏醒，雷打不动。

游悦比她多睡一个时辰，通常卯时才醒。

然而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兴奋和紧张越积越多，翻来覆去一个多时辰睡不着觉。游悦索性翻身坐起，检查明天要带的物品。

干粮有了，飞舟有了，通关文书是万爷爷托人伪造的，帮她编了个合适的人类身份。

做完检查工作，游悦就着月光拿出一枚灵简，随手注入一丝法力，便有清晰的图像在上空浮现，可以随意放大或缩小。

这就是万爷爷送的地图，涵盖整个九州，但据说只是简略版，所以上面没有显示狗儿山。

游悦早已经确定好明天要去的地方。

关石城。

和狗儿山同处西南越州，离家近，修士多，以武德充沛著称。

而且书上记载，此处鱼龙混杂，犯罪率较高，是她小游侠士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游悦满意颔首，兴致勃勃研究接下来的去处，沉迷想象无法自拔。

不知不觉，月下西山，厚重的夜幕撕开缺口，漏出微薄的曙光。

游悦抬头，黑白分明的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床，火急火燎穿衣洗漱，包袱一拎就冲出门去，一边跑一边扎头发。

“红红姨，我走了，到地方后给你发消息！”

“叔叔婶婶早上好！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啦！”

山林犹在沉睡，游悦一路小跑至山顶，得益于筑基期的体魄，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山巅有一块空旷的平地，她取出小小一只的飞舟，催动法力使其变大，很快占满眼前的位置。

这时熟悉的喊声从后方传来：“大姐头，你要走了吗？”

游悦回头，金蛋子正趿拉着两只不一样的鞋，匆匆忙忙追上来。

她诧异：“我还以为你铁定起不来呢。”

金蛋子跑得呼哧呼哧，哭丧着脸说：“大姐头，我不能没有你，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呜呜呜……”

“……我是出去玩，不是去送死。”游悦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下他的脑袋，“你还不快点修炼，赶紧修到筑基好来陪我！”

“我、我会努力的！”金蛋子攥紧拳头，哽咽保证。

天光大盛，恰好起了风，刮得他眼泪鼻涕糊满一脸。游悦实在看不下去，摆摆手踏上飞舟，一溜烟窜入天空。

风声掠过耳畔，流云山岚为她让道，广阔无垠的天空彻底敞开怀抱。

不过眨眼的功夫，静默无言的狗儿山，就连同金蛋子的哭喊，一同消失在脑后。

游悦站在飞舟前端，注视窗外变幻的云层，倏忽想起史书上的内容。

千年前，人妖两族交战，妖族惜败，从此式微。然天道轮转，千年后，人族虽统率九州，却不得气运庇佑。

天才凋零，青黄不接，是为九州之落寞，大道之黄昏。

这一次，游悦想，她要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