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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过年啦 杀猪

余采这个神色, 看得叶厘心中一紧。

一个大男人却惦记着傍富小哥儿,的确掉苏感。

用这个时代的词来说,叫没志气没骨气。

更何况, 余采本就对彭希明没动心。

于是他解释:“采哥,你可别瞧不起他, 他这也是被生活毒打的太狠, 你知道他赚钱有多难吗?”

“就他开的那个小私塾,收一个学生, 一年只要五百文!”

他说着抬起手, 五指张开对着余采晃了晃。

“……五百文?”

余采不可置信, 有些愣。

这个钱,和彭希明之前的月钱等同。

可在乡下, 竟能让一个秀才,教导一年?

叶厘瞧着他的模样,叹气道:“就这很多人也不舍得!大桥镇穷,他吧, 也算是个反面教材。”

“有他这个例子摆着, 谁家还舍得花上十几年去供一个学生?”

余采:“……”

好惨……

叶厘看他不言语, 就又道:“为了收到学生,他不仅降低束脩, 还因材施教。”

“要是有人想学算账,那他就教记账。”

“要是有人想学些特定的字,比如半闲居伙计们必须认识的菜单上的字,那他就根据需求教导。”

“反正就是根据学子们的需求来, 即便如此,他也收不到几个学生,最多的时候才十二个。”

“十二个也才六两银子, 也就是县学一年的束脩。”

余采:“……”

他自幼家境不错,再加上他不常出门,是以他只知普通百姓过的苦。

但他不知,竟是这么个苦法。

叶厘的话还在继续:“他不仅挣钱难,中举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他在读书一途上花费的时间少。”

“更让他难安的是,他的家人、亲戚,为了托举他一人,不仅被压的直不起腰,人生大事也操办不了,他心中有愧,特别愧疚!”

昨个儿中午,彭希明也是不住的抹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到他那一步,是真憋不住。

“但钱是那么难赚,科举也无出头之日。无路可走,人力有穷,他除了祈求神佛,又有做什么呢?”

“采哥,他不是一开始就想走捷径,他是无能为力之后,只能求神拜佛。”

余采:“……”

他咬紧了唇,脸上闪过懊恼。

他刚才心中的确生出了几分鄙夷。

大好男儿,即便生活困顿,也不该软了骨头生出这样的想法。

可没想到,彭希明只剩求神保佑这一条路了。

错怪了人家,他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去瞧叶厘。

不过……

他道:“如今有你出手帮扶,他家很快就能从困境中走出了。”

“不不不……”叶厘闻言忙摇头:“采哥,他家家底太薄,他读书又要花钱,他算过账了,最快也得三年时间才能将他弟弟妹妹安置妥当。”

“可到那时,他一个三旬老汉,又能寻什么样的亲事?”

“……而立之年,怎么就成老汉了?”

余采不由反驳。

叶厘见状笑着道:“自嘲嘛,但这也是实情,只靠着变蛋的那点收益,可无法一下子就解决彭家的困境。”

“你不知昨个儿中午他们一家子抱头痛哭的场景多叫人同情。”

“……既然他真的有难处,人也不错,那我给他涨些工钱就是。”

余采想了想,这般道。

“涨工钱?”

叶厘忙摇头:“他一个临时工,你用什么名义涨?男未婚哥儿未嫁,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旁人铁定多想。”

“……那算了。”

余采说着,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

叶厘眨了眨眼,随后他将双臂搁桌上,身子朝着余采倾去,口里问:“采哥,你对彭希明,当真一丝好感也没有?”

余采闻声,顿了顿才道:“他是一个好人,但天底下好人多了,我不能见一个就心生喜欢吧?”

“当然不是!”

叶厘忙摇头,他解释道:“采哥,我就是觉得合适,他不想上进,而你呢,则是担心对方上进,这不是凑巧了嘛。”

“……这倒也是。”

余采点头。

他将茶盏送到嘴边,又抿了一口。

脑中显出彭希明的样子来。

其实彭希明生的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猛一瞧觉得普通,但看久了,还挺顺眼。

身子板瞧着也结实。

不跟一些书生似的,手无缚鸡之力。

还是个秀才——别看彭希明混的差,可秀才功名有多难考,他是知道的。

更关键的是,彭希明不是那种死读书、不通一点庶务和人情世故的酸腐书生。

只要彭希明离了县学,在县城寻一份月入二三两的活计其实挺容易的。

彭家的人,瞧着也通情达理。

这综合来看,比他阿爹要求的“读过书、家风正、人好”这三条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不比那些镖师、军户强?

更重要的是,对方不想上进了。

而他,最怕的就是对方太想上进将来会变脸。

不怪厘哥儿撮合,他也觉得这事儿的确巧。

但是,如他所说,合适归合适,就目前来看,他对彭希明还没生出男、哥儿的之间的私情。

他只有同情。

况且,有了上次被拒的经历,他就算死,也绝不会先主动的。

万一彭希明瞧不上他呢?

总之,再观察观察吧。

余采这般想法,叫叶厘没了主意。

为了余采的名声着想,他也不能向彭希明挑明。

万一彭希明之前只是口嗨或有自己的审美、考量呢?

于是,等江纪买了干果回来,他还是一丝头绪都没有。

时候不早,两人坐上牛车回家。

出了城,他将此事同江纪一说,江纪倒是看得开,劝他道:“左右彭希明两三年内不会娶亲,等时日久了,说不定余掌柜的想法就改了。”

“……也是。”

叶厘点头。

既然彭希明没钱娶亲。

那这事就不用急啊。

他肯定是站在余采这边的,以余采的感觉为准。

但他也没亏待彭希明,靠着变蛋,彭家的日子在好转。

这么一想,他登时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他抓过身后的背篓,里边放着江纪买的桂圆干。

他抓了把桂圆干,剥了一粒送到江纪嘴边,这玩意除了贵,真的没缺点。

甜滋滋的。

还很耐嚼。

他一直觉得新鲜桂圆有一种青草味,但桂圆干就没这股怪味。

真的,除了贵,没任何毛病。

即便这会儿月入一百多两,他也不敢经常买。

毕竟家里的肉、核桃粉一直没断过,要是再加上这么贵重的干果,那一个月的开支就太大了。

说到底,还是挣的钱太少。

可这一时半会,也没新的挣钱路子。

而且,芋泥也是个季节性的东西。

这一批卖完,下一批只有四万斤,卖完就得等明年秋了。

想了想,他对江纪道:“进村之后,先去江伯家一趟,看买地一事有没有进展。”

还是得当地主啊。

以江福正的人脉,最近没打探到有谁要卖地。

不过,大过年的,这其实是好事——走到卖地这一步的,通常都是家中出了变故。

叶厘便将心急按下。

算了,此事待过了年再说。

他同江福正说起了年礼的事儿。

他想买几头猪杀了,肉分给作坊里的员工,他要猪头、猪蹄、猪杂这些部位。

说真的,平日他都吃腻了五花肉,更别说是过年了。

他宁愿多备些猪头肉、猪蹄、猪杂。

反正他家棚子里有五口灶呢。

到时候五口灶一起炖肉,那不得把人给香迷糊了。

而且,过年嘛,大家聚一起热热闹闹的看杀猪,这不比直接买肉有过年的氛围嘛?

叶厘这一建议,得到了江福正的大力支持。

江福正还夸他会吃会享受,比起五花肉,肯定还是猪头肉猪耳朵这些部位下酒!

不过,江福正预定了一个猪头。

他打算过年祭祖时用。

前些年村里穷,过年祭祖时大家兑钱买上几斤肉,在大年初一那日聚一起给祖宗磕个头,再把肉分了,这仪式也就完了。

今年全村都挣了些钱,那他就给祖宗供个大猪头。

届时同村人们兑钱买的肉一起分了。

叶厘听了此话,当即便表示他也供个猪头。

反正他不差这点钱。

于是,腊月十七,江福正趁着员工们干活,做起了调查。

看这节礼,每家想要哪个部位。

反正一个员工的预算是五百文。

他这也算是提前宣布三倍节礼以及三百文年终奖这一喜事。

员工们高兴坏了。

艾玛,这加一起,每人能拿到八百文诶!

厘哥儿大方的真真叫人不知该如何回报!

因是过年,大家不再只盯着有肥膘的部位,大肉片子吃起来过瘾,但大骨头啃起来也香!

众员工回家一商议,在腊月十八这日给了江福正回答。

这些答案五花八门,江福正就做了些协调,忙碌两日才将最终结果敲定。

这期间,石义、石老爹父子俩来了。

如今家家户户都在备年货,变蛋很好卖,石老爹腊月初拿的一批,只花了半个月就卖完了。

趁着离过年还有几日,他们就准备再买一千个。

这叫叶厘不由也关心起了彭家。

可惜,此时没有电话,彭希明也不知自家的变蛋卖得如何了。

腊月二十一这日,江福正去别村买猪、寻杀猪匠。

临近过年,杀猪匠的档期排得满满的,他加了钱,这才将人给定下。

作坊不算江芽这个折现的小家伙,余下共二十九人——多的那一人是远在县城卖饮子的江顺。

一人十五斤猪肉,那就需要四百三十五斤猪肉。

这时代的猪都是吃草、吃粮食长大,体重也就是一百斤出头,其中出肉率在六—七成之间浮动。

也就是说,一头一百斤的猪,杀了之后,能得六七十斤的肉——包括排骨这种带骨头的部位,但不包括猪头猪蹄猪杂。

江福正精挑细选,买了五头重达一百四十余斤的大肥猪,在腊月二十六这日,在作坊宰杀了,分给了众人。

叶厘也在这一日将腊月的工钱还有年终奖发给了众人。

这一日村中热闹极了,凡是作坊里的员工,每人都能领十五斤的肉,若是按照从前过年的标准,那家中就无需再买肉了。

还有十五斤白面,这一下子包饺子包子的面粉也有了。

至于大米,这也是好东西,熬得稠糊糊的,再放些糖,天呐,不愧是能和小麦同价位的粮食,好喝!

当然,还有这个月的九百文工钱以及三百文的年终奖。

领了这两份银钱,对一些较为节俭的人家而言,那这个新年就几乎不用再花钱了。

肉、面都有了,自家再宰两只鸡。

这一千二百文买些瓜子花生点心,足够自家食用和去走亲访友了——至于压岁钱,嗐,包上几文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众人喜悦得一个劲向叶厘道谢,真的,搁从前真没想过世上还有过年无需花钱这种美事。

可有了叶厘,做梦都没想过的好事竟成了现实!

不识大字的他们,说不出什么高雅的词,他们只一个劲的叮嘱叶厘,今后凡是用得上他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定要开口!

吕大娘更是拉着叶厘的手念叨:她生是叶厘的人,死是叶厘的鬼,听得叶厘哭笑不得。

吕大娘等人只拿了一份年礼,就高兴成了这样,像是江大河这般拿四份的,那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他家才是真正的一文都不用花。

六十斤肉,还有四两八钱的现银。

他们还额外拿了份做芋泥的工钱。

除此之外,叶厘又早早买了布料叫梁二香、江柳江榆做新衣裳。

真真是什么都有了。

因此,当叶厘询问,大年三十、大年初一这两日作坊谁值班时,他毫不犹豫就举手了。

这种事儿肯定交给他啊。

他对作坊最尽心了。

他也不要三倍工钱。

真的,没脸拿。

叶厘这个侄夫郎给的已经够多了。

左右在村中也无其他事,不如去做豆腐泡和芋泥。

将此事敲定,叶厘也就放了心。

他用牛车将猪头猪蹄猪杂拉回家,开始炖肉。

这可都是好东西,得好好料理。

该洗的洗、该炖的炖,一直忙活到腊月二十七晚上,才算是收拾完了。

肉炖好了,接下来就该蒸馒头包子了。

按照北阳县的习俗,年前要蒸一些主食,这样过年那几天就不用忙碌了。

这个活儿,由叶厘、江纪两人做。

江麦、江芽两个小家伙儿打下手。

江纪把重活都揽了过去,像是揉面、剁肉。

其实这也不算重活,但夜里上了炕,江纪非说肩膀酸手臂痛,叫叶厘给他揉一揉。

于是叶厘就顺势和他玩起了按摩普雷。

江纪放假的这小半个月,两人其实夜夜不空。

倒不是两人贪欢。

是感情到了这一步,自然而然就想黏一起。

相聚的时日太少,上了炕,两人不自觉就抱在了一起。

或说些家长里短。

或只是对视——两人对视是不会尴尬的。

但不管干什么,都少不了亲吻这一步。

亲着亲着就走了火。

常规行房的次数多了,叶厘就想玩些新鲜的。

就是冬日的气温限制了两人的发挥,要是搁夏日,赤身裸体的,以两人的身材而言,那才更有情调呢。

腊月二十九,这一日,作坊放假。

早上时将昨日炸的豆腐泡以及今早做的芋泥送去半闲居,之后就没事了。

明个儿的二十斤豆腐泡以及一百斤芋泥,由江大河一家四口顺手给做了。

叶厘没空去县城,昨个儿蒸了馒头包子,今个儿他得炸些鸡块、丸子、面果。

上午,叶两赶着牛车过来,准备接刘饴、叶阿爹回家。

两人年后还要回来,因此衣物之类的不用带回去。

叶厘将今早刚做的二十斤芋泥拎上牛车,叫他们带回去。

反正刘饴、叶阿爹都知道如何用芋泥做饮子、点心,二十斤足够叶家吃上几日了。

其实叶阿爹想留在江家过年的,可如今叶厘的活计只剩下炸东西这一项,于是叶厘就将他劝了回去。

在自家操劳了一整个冬日,除了一套新衣,叶厘还想给他十两银子作为孝敬。

可他不肯收,无论叶厘如何劝都不肯收。

好在叶厘早就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便将为过年准备的花生瓜子桂圆等干果拎出来,叫他带回家去。

之前江福正为作坊挑选肥猪时,他和江纪日日往县城跑,已将过年所需的干果购置齐全。

虽说过了这十日,这些干果已被消耗了一半,但余下的还有二十多斤。

总不好真的叫自己亲阿爹只带着一套衣裳一点芋泥回家。

若是传出去了,那他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叶阿爹这下没拒绝了。

乐呵呵的将这些干果接了过去。

空闲时嗑一把、剥一把,的确是好享受。

咳,在江家待了这么久,他有些被叶厘同化了。

也染上了“好吃”的毛病。

第102章 余采差点滑倒 彭希明展示臂力

年三十这日, 江大河依旧是凌晨就起床了。

原本作坊夜里的值班是轮流的,可他在作坊睡习惯了,于是这俩月他就一直由他值班守夜。

今个儿的二十斤豆腐泡, 昨个儿他们一家四口就已经做好了。

现在要做的,是明日的豆腐泡。

二十斤豆腐泡, 只需要四十斤豆腐。

不过, 过年嘛,豆腐泡拿来炖肉挺香, 叶厘就叫他多做一些, 自家用来吃。

于是昨晚他就多泡了些豆子。

一共二十斤。

出了小屋子, 他习惯性的抬头看天。

今个儿有些冷,而且头顶不见一个星子, 定然又是阴天。

他先用炉子把热水烧上,水开洗漱,刚洗完脸,江柳、江榆牵着牛、骡过来了。

二十斤豆子, 爷仨一起开工, 很快就将豆子给磨完了。

之后江大河自个儿过滤豆渣, 江柳、江榆去叶厘家做芋泥。

此刻,天还没亮。

叶厘和两个小家伙照旧没起床。

今个儿刘饴、叶阿爹不在, 但江纪不赖床,江柳江榆到时,他已将两锅芋头给蒸上了。

今个儿只做一百斤芋泥。

所需的炼乳,昨个儿下午也已做好。

因此任务很轻。

待芋头蒸好, 江柳、江榆两人做芋泥,江纪进灶房做早饭。

于是等叶厘慢腾腾起床,芋泥做好了, 早饭也好了。

江纪煮了红枣小米粥,特别粘稠。

他还将昨个儿炸的鸡块、肉丸子馏了馏,往里边放些醋、葱姜,甭管是鸡块还是肉丸子都没了刚出锅时的油腻,叶厘一人就能干半碗。

另外,还有一个凉拌萝卜丝。

也算是碳水蔬菜蛋白质都有了。

早饭吃完,江纪去后院喂猪喂鸡,叶厘则是将二十斤豆腐泡以及一百斤芋泥装车。

今个儿由他送货。

顺便去将江顺、鲍北元两人接回来。

昨个儿半闲居正常营业,下午还要做饮子,因此只能今个儿去接人。

大过年的,他和江纪肯定不能让鲍北元一人孤零零的在小院子里守岁。

他早就和鲍北元打了招呼,要他来江家过年。

其实龚力生也想让鲍北元去龚家过年,但鲍北元选择了江家,比起年长几岁的生哥,他与江纪这个同窗更有共同话题。

很快,一家四口收拾妥当,他们坐上牛车,前往县城。

今个儿有些冷,除了自身火力旺的江纪,叶厘同江麦江芽都裹得圆圆似企鹅。

不一会儿,牛车晃晃悠悠进了城。

家家户户的年货基本上都置备齐了,一些店铺也已经关门。

比起往日,街上的行人少了些。

四人到了半闲居,里边除了伙计,没有一个食客。

是罕见的冷清。

半闲居今个儿也放假了,只留下一半的伙计。

到了夜里,更是只留下五人值班。

余采不在,叶厘江纪把东西交给邢管事,瞧见彭希明,他们与彭希明唠了几句,之后一家子出发去干果店。

今个儿还得再买些干果。

从干果店出来,四人去了鲍北元的小院。

鲍北元已收拾好了,他两手都拎着背篓,一个放的是日常用品,另一个叶厘定睛一瞧,里边竟是腊肉、腊肠。

这两样吃食加一起得有二十多斤,叶厘不由道:“你买这些干啥?家里不缺肉的。”

北阳县本地没有晒腊肉灌腊肠的习惯。

这东西比起普通猪肉要贵上不少。

别看少,但估摸着得有二两银子才能买到。

鲍北元笑道:“多个下酒菜,这不挺好?”

“就是,厘哥,这个腊肠可好吃了,麻辣味的,就着饼子吃特别过瘾。”

一旁同样拎着背篓的江顺笑呵呵的道。

于是叶厘朝他的背篓瞧去,见里边也放着一串腊肠,就道:“不错,长大了,知道给家里添东西了。”

江顺一听,立马晃了晃手中的背篓,高兴道:“下边还有一些糯米粉,我学会了怎么包汤圆,明天包些汤圆吃,到时候给你和纪哥送一些。”

要知道他们一家子,只有他吃过汤圆呢。

现在要回家过年,家里不缺肉,于是他灵机一动,就打算包些汤圆。

叶厘听了这话,笑道:“那你多准备几样馅料,除了黑芝麻的,再来一些豆沙的芋泥的。”

“哎呀,这主意好!”

江顺顿时眼睛闪亮。

糯米本就糯。

芋泥也超软。

这两者一结合,那汤圆的滋味不得美死了!

江芽听得已经有些流口水,忙道:“顺哥,那明个儿我去帮你包汤圆吧?”

此言一出,满院子的人都乐了。

叶厘揉揉他带着狐皮帽子的小脑袋:“成,明个儿将芋泥送过去时,你顺便包几个。”

有了此话,小家伙高兴了。

他颠颠朝江顺跑去,要帮着江顺拎背篓。

这殷勤的小模样,看得叶厘不禁去捏他的小脸蛋。

小馋猫,真真生错了时代啊。

闲聊几句,鲍北元、江顺上了牛车。

此刻回家,正好做午饭。

不过,他们还没出城,天空就飘起了小雪花,这下子更冷了。

叶厘将脖子里的围巾往上扯了扯,将大半张脸都遮住。

其实这个时候下雪挺好的。

不然的话,年后初六初七农人就得下地去灌溉麦子了。

这是真正的瑞雪兆丰年。

牛车进村之后,江顺拎着背篓回家。

江纪把牛车赶回家,叶厘没去管牛车上的东西,他跑进灶房,将炉子通风口的盖子取下来,准备用炉子去一去身上的寒气。

鲍北元住在西屋,江纪把他领过去。

炕上的被褥已经晒过了。

不过,晚上烧炕,肯定不冷的。

叶厘等冻僵的手暖和之后,就撸起袖子,准备做饭。

年货都备好了,午饭很好做。

而且,今晚还有年夜饭,午饭简单吃些就好了。

早上是小米粥,这会儿来个大米粥。

猪头肉卤得极为软烂,他切下来一块,配着花生米凉拌。

还有鲍北元拎来的香肠,上锅蒸一下就行,无需再调味。

当然,少不了素菜解腻。

他凉拌了个白菜丝。

为避免剩饭,他就整了这仨菜。

但鲍北元并不挑食,上了饭桌,直夸他猪头肉卤的好,一点儿都不油腻。

“我小火炖了两个时辰呢,又在卤水里泡上一夜,这样,你回县城时捎几块。”

叶厘道。

鲍北元想客气几句,但又想到这样会显得太生分,于是就应了下来。

叶厘见状,笑眯眯的道:“这样才对嘛。这个年啊,我家就猪杂多,你看你喜欢哪个部位,尽管挑。”

“好,谢谢厘哥。”

鲍北元应的痛快。

这些东西不值钱,就是得费功夫去收拾。

但既然是厘哥的一片心意,那他就收下。

午饭后,雪飘的更快更急了。

地面也完全被染成了白色。

江纪把牛车送到江大河家去。

叶厘则是和面,准备包饺子。

过年可离不开饺子。

江大河家里,只有梁二香和江榆在,两人也在包饺子。

江大河、江柳在作坊那边炸豆腐泡。

江纪把牛车牵进屋子,去作坊那边看了看。

父女俩已快把豆腐泡炸完了。

江纪就没有多留,转身回家包饺子。

这一下午,家家户户都在包饺子。

今年野枣坡富裕了,除了饺子,不少人家还准备起了年夜饭。

反正不缺肉。

因着不想吃太多剩饭,叶厘就没有多折腾,他只准备了八道菜:

冷吃猪蹄、粉蒸排骨、红烧肥肠、孜然羊肉。

糯米猪肉丸、手撕卤鸡、坚果蒸糯米、腐竹拌木耳。

都是些家常菜。

而且很好做:猪蹄、卤鸡都是提前卤好的。

他趁着江纪鲍北元和两个小家伙包饺子时,一人就给做出来了。

菜不多,可对江家而言,那是前所未有的丰盛。

这些饭菜摆在小客厅的圆桌上,看得江麦、江芽两个小家伙哇个不停。

江芽更是乐的围着桌子绕圈,口中一个劲的喊厘哥好厉害厘哥好厉害。

小家伙的喜悦浓烈而单纯,看得叶厘心情更好上几分。

他下意识瞧向江纪。

这一扭头,他对上的是江纪挂着浅笑的俊脸,以及亮晶晶的眸子。

他不由也笑了起来。

可惜,他没有手机。

不能将这一刻记录。

但鲍北元瞧着这些饭菜,脑中不由想起从前他家中的年夜饭。

也如这般丰盛。

而当时的他跟江芽差不多,只知道傻乐。

可惜,今年出了意外。

他努力将眼中的湿意逼回去。

大好日子,他可不能扫兴。

只是,瞧着叶厘江纪江麦江芽四张满是幸福笑容的脸,他暗暗下了决心。

他知道四人都是真心待他。

可他一个外人,在这种场合,终究是不太合适的。

尤其是他心中还藏着不少痛苦。

这些痛苦,也不能流露出分毫。

所以,他真的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他应有自己的家。

当江家和乐融融的吃年夜饭时,县城的吴家,也在吃着年夜饭。

吴夫郎当年带着余采、余世亭兄弟俩回北阳县时,他只在娘家住了一个月,就在县城另买了宅子居住。

这宅子不算小,虽只有三进,但带了个跨院。

今夜,本该是吴夫郎、余采、余世亭夫妇以及两个孩子和和美美的吃年夜饭。

可谁知刚动筷,就有下人来报:

余县尉来了。

大好日子,可没人愿意见他,吴夫郎想将他给轰走,但吴家的下人哪里敢拦余县尉?

于是余县尉就自行来了正院。

看吴夫郎横眉怒视,他当即解释:他是又寻了个人家,想给余采说说。

而且,此次可不跟上次似的会叫余采难堪。

他这次啊,寻的是一个童生。

这童生尚未婚配,家境普通,个子不是特别高,而且比余采小了五岁。

但人不错,长得也唇红齿白的。

这个条件,同吴夫郎说的“读过书、家风正、人好”完全符合。

更重要的是,对方不嫌弃余采腿脚不便!

他觉得合适,因此就特意过来报喜。

吴夫郎听了此话,顿时心动。

综合来看,条件的确不差。

虽说年龄差的有些大,但又没差到十岁八岁,五岁之内,就是同龄!

年龄小有年龄小的优势呀。

能找小男人,谁要老男人?

而且,还只是个童生,可他家世亭早已是秀才。

再加上还有镖局在,完全压得住对方嘛。

吴夫郎当即瞧向了余采,这般相配,要不,悄悄见一见?

余采:“……”

他脑中闪过彭希明的脸。

这条件,其实比不上彭希明的。

他又不看中相貌,他看重的是婚后能不能照顾他。

这小童生本就个子低,要是力气再不大……

可别抱不动他!

而且,年纪还足足小了自个儿五岁。

五岁!

等小童生到了他此时的年纪,他已成三十老汉。

这要是将来发达了,那踹开他这个老夫郎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只是,见自家阿爹还有哥嫂都关切的瞧着自个儿,他咬了咬唇,终究没有拒绝。

就、先见一见吧。

他一点头,余县尉大喜。

余县尉本想坐下来,借着商议两人见面的事宜,叫吴家下人给他添一副碗筷。

可谁知吴夫郎见他坐下,立马就变了脸,当即就要赶他走。

于是他悻悻离开。

他走了,余采却是魂不守舍、食不知味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余采头一次相亲,对方条件又合适,他应该是喜悦的、躁动的、充满期待又忐忑的。

可这一会儿,他却是莫名心烦。

他不知在烦什么。

但就是提不起太多兴趣。

于是,年夜饭吃完,不顾外边还飘着雪,他乘上马车,想要去半闲居瞧瞧。

年夜饭吃的早,这会儿还不到戌时。

不时有鞭炮声传来,家家户户正热闹呢。

吴夫郎见状,本想同他一道,却被他拒了。

他带着王嬷嬷出了家门,马车慢慢朝半闲居行去。

街边大多铺子都关了门。

可大雪铺路,照出一片莹白。

而且,街上也有一些行人、孩童在玩雪、放炮。

今夜要守岁,众人睡的都晚。

马车很快来到半闲居前。

门前的积雪已被扫到店门两边,铺子门大敞,里边的烛光透出来,在门口撒出一片暖黄。

余采在王嬷嬷的搀扶下,慢慢下了马车,他还没走进铺子,就见彭希明出现在了门口。

彭希明瞧见是他,惊讶之后,忙迎了上来:“掌柜的,您怎这个时候来了?小心些,地上滑。”

“出来随意走动走动。”

余采说着,视线朝店里瞧。

店里空无一人。

至少,他没瞧见一个人。

彭希明见状,解释道:“酉时店里就没了客人,我就提前吃了饭,在前边守着,其他人这会儿在后院吃年夜饭呢。”

“……辛苦你了。”

余采道。

伴随着此话,他迈进了店里。

“应该的应该的,不累,挺清闲的。”

彭希明乐呵呵的道。

今夜值班,可拿五倍工钱!

正常是四十六文一天,五倍就是二百三十文!

可把他给乐坏了。

而且,今个儿的饭菜也丰盛。

食客们剩的那些肉食,没了管事、厨子来抢,终于轮到他们这些伙计了。

今夜他吃了这辈子最丰盛的一顿饭!

羊肉猪肉鸡肉鱼肉鸭肉,一餐全齐活了!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年三十还得守着在店中不能与家人团聚,绝对是个苦差事。

可对他而言,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他也牵挂家里的。

但昨个儿他二弟来了,给他捎了些吃的,还说变蛋卖的只剩下二百多个,等年后全部卖完,就去野枣坡进货。

靠着这些变蛋,这个新年,家里一口气割了二十斤肉,当真是过了个肥年。

这些话安了他的心,叫他在此时此刻,能心绪平静的守在空荡荡、冷冰冰的大堂。

感谢余掌柜。

感谢江老弟夫夫!

余采见彭希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沉默了一瞬,随即在靠近门口的桌旁坐下。

他问道:“豆腐泡、芋泥卖完了吗?”

“芋泥中午就没了。豆腐泡还剩下两斤,看店里没客人,刚才王厨子就给炖了。”

彭希明道。

余采轻轻点头。

果然,还是芋泥最受欢迎。

今夜他家的饭桌上,有两道芋泥点心,满桌的饭菜,就两道点心吃得干干净净。

不过,得控一下量。

下一批的四万斤芋头,如今还没影呢。

他与彭希明没什么话题,聊完店里的事,他用手撑着桌子起身,准备去他的小院子瞧瞧。

不过,他起身的动作快,而且,不等王嬷嬷上前来搀扶他,他的左脚就已经迈了出去。

雪天,地滑。

他毫无防备之下,左脚立马往前滑去,就跟劈叉似的,左腿猛的伸了出去。

可他右腿根本使不上劲。

于是他惊呼一声,身子直挺挺的朝地上倒去。

王嬷嬷吓了一跳,忙上前一大步要扶她。

结果她步子迈的猛,腿一下子也打滑了。

就在王嬷嬷焦急之时,她预想中的揪心画面却没出现。

只见一旁的彭希明,猛的伸出手,抓住余采的肩膀,硬生生的将余采往下倒的动作打断。

看余采没有倒下,彭希明也是惊魂未定。

但这个姿势怪奇怪的。

而且冬天衣服穿得厚,余采身上的又是好料子,滑溜溜的,他这么抓着,也就几个呼吸间,抓着余采肩膀的手就松动了。

于是他暗暗吸气,大手故意松开一些,只抓着余采肩膀上的衣服,随后手臂一抬,直接将余采提得双腿离了地面。

余采:“……”

第103章 用力过猛 余采心烦意乱

彭希明也没想到, 自个儿竟一下子将余采给提溜了起来。

他虽然暗暗使了力,可余掌柜也太轻了吧?

但这个念头瞬间被他丢出脑中。

现在的情形是他是伙计。

余掌柜是东家。

他一不小心,将人给提起来了……

用力过猛!

成何体统!

他赶紧稳定心神, 余光瞥见王嬷嬷手忙脚乱的要爬起来,想了想, 他手臂轻移, 只抓着那点儿布料,小心翼翼的将余采挪到了桌旁。

落地那一刻, 他还提醒道:“余掌柜, 扶一下桌子, 我要将您放下了。”

余采:“……”

他脑子还懵着,但察觉到脚挨着地面了, 双臂就下意识伸了出去。

抓着他肩膀的大手没有松开。

一直到他左脚踩实了,双手牢牢抓住了桌沿,他才听到彭希明又道:“我松手了。”

伴随着这一句,肩膀上的力道消失。

但他已经站得稳稳的了。

他定了定神, 顾不得被扯得歪歪扭扭的衣服, 扭头瞧向彭希明。

但彭希明已经弯下腰去搀扶王嬷嬷。

王嬷嬷颇为感激, 连声道谢:“彭秀才,多亏你了, 不然采哥儿可就要摔着了。”

余采:“……”

他抿了下唇,道:“嬷嬷,你摔着没?要不要去医馆瞧瞧?”

“哎哟没事没事,也就是滑了一下。”

王嬷嬷忙摇头。

她刚才也就是摔了个屁股蹲。

没有大碍。

此刻, 她已经在彭希明的搀扶下站好,她又对彭希明道了谢,这才走向余采:“采哥儿, 您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儿?”

余采轻轻摇头:“我没事的。”

就是刚才吓了一跳。

他从前甭管走到哪儿,都是一步一步稳稳当当,不急不躁。

可今夜因为心烦,一时大意了。

好在有彭秀才在……

他本想瞧向彭希明,可想到刚才的出糗,他既觉得好笑,又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于是他道:“嬷嬷,咱们走吧,顺带去趟医馆。”

“我没事的!”

王嬷嬷忙摇头。

她身强力壮,摔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大年三十去医馆,多不吉利啊。

眼珠一转,她就劝道:“再者,这会儿我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肉疼还是骨头疼,咱们过几日再去,届时若身上还疼,那肯定就是伤着骨头了。”

这话引得彭希明也跟着点头。

余采久病成医,也明白这个道理,余光瞥见彭希明的动作,他抿了下唇,应了下来:“成,那过两日再去。”

随后,他对彭希明道:“肯定没客人了,你将门关上,同其他人说一声,早些回去吧。”

彭希明哎了一声:“等您走了,我就关门。”

余采点头,先将衣服上的褶皱整理好,随后在王嬷嬷的搀扶下,慢慢的朝店外走去。

彭希明犹豫一瞬,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他站在余采另一侧,与余采保持两尺的距离。

从店内,一直跟到余采小心翼翼上了马车。

余采:“……”

幸好是夜里,不然,他发热的脸颊可就要暴露了。

在马车内坐好,他开口道:“彭秀才,回去吧。”

彭希明应好:“您路上慢些,稳妥为重。”

这话说得余采脸颊更热。

他没有吭声,只双手握在一起,直到马车动了,他才掐了下手心,好让声音维持平静。

他轻轻嗯了一下。

但混着车轮的声音,也不知彭希明听见没。

彭希明听着余采这声若有若无的“嗯”,知道余采这是尴尬了。

他轻轻一笑,正准备转身回店中。

这时,有风吹来,裹带着鞭炮燃烧后的味道,有些刺激,叫他鼻子痒痒的。

他不由抬手揉了揉鼻子。

一股淡淡的馨香钻入他鼻中。

他一愣,有些后知后觉的朝着已经走远的马车瞧去。

这是……余掌柜衣服上的熏香?

余采坐在马车内,马车门没关,盯着道路上的莹白微光,他脑中不由出现刚才的情形。

渐渐的,他红了脸。

没想到,彭秀才的力气,竟是这般大……

马车走的慢,到家时,他不敢再大意,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脚下。

一路来到正屋,他阿爹、哥嫂正屋中玩叶子戏。

两个侄子则是已经睡下了。

瞧见他回来,吴夫郎还有余世亭夫妇询问了他几句,想让他坐下一起玩。

但他借口累了,回房休息。

他的房间很暖,不仅烧着炕,还放有炭盆。

但可能正是温度高了。

他躺在两层锦被之下,只觉自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在半闲居的那一幕,跟自个儿长腿似的,在他脑中转啊转,叫他更为心烦意乱。

哎!

平日真瞧不出,彭秀才竟有那么大力!

想到彭希明一步一步跟在自己身后的场景,他抿起唇,抱紧了怀中的被子。

这人,还挺体贴……

实在睡不着,他便坐起身,将上面那个被子掀开。

这样好受了一些。

但这个贪凉的举止,叫他第二日醒来,不仅鼻子不透气,嗓子也疼了。

他,染上风寒了。

野枣坡。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就有人放鞭炮,一阵连着一阵,叫叶厘无法再舒舒服服的赖床。

而且,今个儿依旧得做芋泥。

其实昨个儿江纪已经同江大河说过了,有他和鲍北元在,江柳、江榆不必来了。

但江柳江榆天不亮就起了,早饭吧,有梁二香,用不着两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不如过来帮忙。

两人到时,江麦、江芽这两个小家伙也起来了。

叶厘早早的将新衣给他们做好了,这是他们俩头一次在过年时有新衣服穿。

两人期待极了,之前时不时的就穿上试试。

如今终于到了正式登场的日子,两人是一点都不等不了,一被鞭炮吵醒,就高高兴兴的穿上新衣服起床了。

江柳、江榆瞧见他们,笑眯眯的将准备好的压岁钱递给两人:每人五十文。

两个小家伙没想到一起床就有压岁钱拿,而且还这么多!

两人乐坏了,赶紧给江柳、江榆拜年。

江纪在一旁瞧着,不由道:“都是平辈,特别是榆哥儿,比小麦也大不了几岁,不用给这些。”

榆哥儿十四、不,十五了。

小麦也八岁了。

两人只差了七岁。

江榆一听,忙道:“哎呀,纪哥,我现在有钱,我想给。”

他自己挣的钱,他随便花!

“就是,大过年的,不差儿这点,叫小麦、芽哥儿高兴高兴。”

江柳也道。

也就是一日的工钱罢了。

而此时,江麦、江芽已经拎着这五十文压岁钱,冲进叶厘卧房,要给他拜年。

两人跪在炕边,一口一个厘哥过年好一口一个厘哥发大财,听得叶厘在被窝里不住的乐。

其实叶厘已不困了。

昨夜说是要一边嗑瓜子一边守岁,但等两个小家伙困了,他、江纪与鲍北元就各回各房睡觉。

他就是不想起。

这么冷的天!

可两个小家伙喜气洋洋、高高兴兴来拜年,那他肯定不能扫兴,于是他也穿上新衣起床下炕。

叫两个小家伙再给他拜一次年,他给两人发了个大红包:

每人二百文。

这个数字叫两人高兴坏了,蹦蹦跳跳的去灶房找江纪乐呵。

片刻之后,鲍北元也起了。

鲍北元也给他们俩发了个一百文的红包。

四人的红包加一起,两人共入账四百文。

这来钱速度,真真叫两人乐得走路都是蹦着的。

从前家里穷,而且他们俩也整日待在村子里,没有花钱的地方,所以,他们俩从前是没有压岁钱的。

如今头一次发压岁钱,竟一下子收到了四百文!

哎呀。

过年可真好!

很快,早饭吃完。

但这会儿天还没大亮。

祭祖是在巳时,因此各家各户就先串门,拜年。

叶厘江纪领着两个小家伙,同鲍北元一起,先去了江大河家。

江大河也给两人准备了压岁钱:每人一百文。

等到了江大川家,江大川、江通各给了两人一百文。

于是这下子光是收压岁钱,一早上两人就入账七百文。

江芽拎着铜钱串,笑得见牙不见眼,还大声许愿:“好想天天过年啊!”

一句话将满院子的人都逗笑。

拜完年,几人又去了坟里一趟,祭拜江父、江母。

快到祭祖时间时,家家户户成群结队的往祠堂走。

之前众人已经集过资让江福正去买祭品了,因此这会儿每人都是两手空空。

江纪将叶厘卤的猪头用背篓拎着,一家子也去了祠堂,只留鲍北元在家。

村中的祠堂年份已久,是用土坯砖修筑,近些年虽修修补补,但难挡岁月痕迹。

墙体、墙根都脱落了不少。

到了祠堂,两个小家伙竟又压岁钱可拿——乡亲们纷纷从怀中掏出铜钱串,往两人手里塞。

村人给的不多,每家都是二三十文。

但将近二十家加一起,那就高达五百文。

江麦、江芽乐得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张着小嘴巴给众人拜年,说吉祥吉利的话。

不止他们俩高兴,村中的小孩子今个儿都高兴。

人人都得了压岁钱,最少也有十文,搁从前真的不敢想!

于是,当江福正领着众人跪在祖宗牌位前求祖宗保佑时,这些小家伙们许的愿则是不同:

他们希望天天过年!

野枣坡的祭祖仪式很是简单,众人将祭品摆好,而后给祖宗磕头,祈求祖宗保佑,江福正再训导几句,那就结束了。

今年虽然富裕了,但江福正也没多安排环节,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村中的共同富裕是靠了叶厘,求祖宗没用。

但是,按照正常情况,这新年一过,等不到元宵节,天气就转暖了。

正是盖房子的好时节。

如今的作坊,到底小了些。

也不气派。

因此,他打算这两日就将银钱筹齐,过几日就去县城买砖料,争取在元宵节动工。

然后在正月底将家伙什搬到新作坊里。

每户就先出个八两银子吧。

多退少补。

他与叶厘、江纪共同管账。

众村人对此事没意见。

这是早就敲定好的。

棚子的确简陋,而且当时盖的仓促,不一定能防大雨。

昨个儿下雪时,江福正还找人给棚顶扫雪,省得雪太厚把棚子给压塌了。

还有,这作坊他们准备世世代代干下去的,不盖得结实一些,那不是耽误生意嘛。

盖!

别说八两银子了,就是十两他们也愿意出!

敲定此事,江福正就不再多言,他拎起菜刀,开始给众人分肉。

众人凑钱买的肉是生肉。

叶厘和江福正供的猪头是熟肉。

两个猪头摆一起,明显叶厘卤的好看,颜色深,凑近闻闻,还能闻到香味。

于是众人都想选叶厘的猪头。

江福正也难得“以权谋私”,给自己分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头肉。

他刚才已经向叶厘取过经了。

卤猪头啊,要舍得下料。

更要舍得用柴火去烧!

前几日自家卤时,两个坑他都踩了。

他打算过几日再整个猪头试试!

热热闹闹的分完肉,今个儿就无事了。

大年初一,众人唯一的任务就是玩!

一些人家选择进城看热闹。

今年荷包鼓鼓,不怕小孩子进城之后要这要那了。

也有些人家懒得跑动,大冷天的,雪还没化呢,与其出去吹风,不如围着炉子一边烤火一边吃些瓜子点心。

有货郎赶着骡车进了村。

今个儿别的村子货郎不敢打包票,可野枣坡的小孩子手里肯定有钱!

江纪去将牛车牵了回来,他将豆腐泡、芋泥搬上车,还拎上了两个油纸包。

他、叶厘与鲍北元,带上两个小家伙,五人一起进城送货。

昨夜雪下的久,积雪有一尺多深,只隔了一晚上,路上依旧处处是雪。

牛车到半闲居时,半闲居已开门了。

今个儿他们来的有些晚。

但正好,半闲居里也没食客。

店里的伙计不多。

彭希明依旧守在一楼大堂。

几人同彭希明互相拜了年,江纪将两个油纸包递给彭希明,一个装着猪头肉,一个装着点心,叫彭希明感动又感激。

余采不在,几人就赶着牛车逛街去了。

今个儿街上热闹,各种杂耍、小摊看得人目不暇接。

逛了一圈,给两个小家伙买了糖葫芦,临近中午,几人准备回家。

牛车特意路过半闲居,但余采还是没来。

不过,余采遣了人来传话,明个儿先做二百斤芋泥、四十斤豆腐泡。

另外,他染了风寒,叫叶厘初三那日不必去吴家走动了,等他彻底好了再说。

彭希明转述这些话时,脸上挂着担忧。

刚才,余采不仅派人过来传了话,还给值班的所有伙计、厨子带来了羊肉汤。

好大一锅,里边的羊肉也多。

喝得他肚子溜圆。

更重要的是,余采还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个红包:

用红绳串着的六十六个铜板。

所有人都没想到,今个儿还有这么大的红包收,一个个都眉开眼笑。

他也高兴。

可余掌柜染了风寒,令他有些担心。

这么仁善的人,老天可要保佑余掌柜早些好起来啊。

叶厘没想到余采竟病了,不过,这不是大病,他就先回了家。

吃过午饭,江芽兴冲冲的拉着他,要去江大川家包汤圆。

想到明天要去叶家走亲戚,他就拎上自家磨的糯米粉还有一些芋泥去了江大川家。

江顺对汤团颇为上心,他昨个儿煮了红豆,做了好些豆沙出来。

还炒了黑芝麻。

如今再搭配上芋泥。

哎呀,丰盛!

就是厘哥太客气了,怎么还自带糯米粉呢。

元哥足足给他发了十斤糯米粉当年终奖呢。

江麦却是找出很久没玩过的弹弓,和鲍北元满村溜达着打鸟。

江纪拎上桶,满村的买羊乳,准备做炼乳。

明个儿得做二百斤芋泥呢。

叶厘、江芽在江大川家待了一下午,回来时,两人手里不仅拎着汤圆,还带回来了一个八卦:

明个儿江通要去相亲了!

对方是县城的小哥儿,模样俊俏,一开始江通还挺不乐意,觉得城里的小哥儿娇气,自家乡下人,容不下这样的大佛。

可媒人将对方夸了又夸,他这才勉为其难的决定去见一见。

反正大过年的,清闲。

而且,看多了江纪、叶厘腻歪,他早就生出了成亲的念头。

叶厘倒是没想到他还嫌弃上了。

反正以后江通一家子都无需务农,人家娇气些也没关系呀。

大年初二,按照习俗,出嫁女/哥儿需得回娘家走亲戚。

可鲍北元不想去叶家。

他甭管是留在江家还是去江大川家找江顺,都比去叶家自在。

结果江大河知道了,就把他拽到了自己家。

这么一个小可怜,在这种喜庆的节日,可不能叫他独处。

梁二香年纪大了,已不用回娘家了。

所以鲍北元留在他家吃饭正好!

鲍北元抵不过江大河的热情,就随江大河去了。

正好,今个儿做豆腐泡的任务有些重。

他可以帮忙炸豆腐泡。

于是只有叶厘、江纪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叶家。

叶家不缺肉,年前叶阿爹还拎了二十多斤干果回去,此次回叶家,叶厘干脆带了两麻袋面粉,一麻袋大米,一陶罐猪油,还有昨个儿下午包的汤圆。

之所以带这些,他是担心叶大吉、叶文唐鱼舍不得吃喝。

叶两、刘饴、叶阿爹在自家吃饭,营养是有保证的。

可叶大吉节省惯了,可舍不得天天吃白面。

如今他将白面买了回来,叶大吉要是舍不得吃,等天热了,那可是要生小虫子的。

叶大吉明白他的心意,又是满脸笑又是心疼钱。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了!

叶文、唐鱼也怪不好意思的。

他们也不是舍不得吃喝,主要是吧,今年他们不仅想将家里的房子修一修,还准备在镇上赁个铺子。

这样就不用迎着日头、风雨去摆摊了。

八仙镇的铺子也挺贵的,位置好的、宽敞的,一个月就要好几两银子呢。

好在这事也不急。

而且,马上要开春了,南通渠里的冰一化,那就有商船北上了。

八仙镇很快就又热闹起来了。

到那时,自家的豆腐泡、变蛋,肯定又会大卖!

叶厘对八仙镇不熟,穿越之后,他都没去过镇上。

因此,赁铺子的事他没掺和。

但届时若叶文手头紧,他可以资助些银两。

在叶家把午饭吃完,因冬日天短,还冷,他与江纪就没有多留。

明个儿就是初三了。

他得去吴家瞧瞧余采。

第104章 去吴家探望余采 他才不图脸好呢……

江纪赶着牛车进村后, 径直去了江大河家。

本以为这会儿江大河会在作坊那边炸豆腐泡,结果进家门时,江大河梁二香还有江柳江榆, 正同鲍北元一起在灶房包汤圆。

昨个儿江顺给江大河家送了一些汤圆。

江大河一家四口也是头一次吃汤圆,虽说米麻薯也是糯米做的, 可跟有馅料的汤圆比起来, 那不是一个口感。

这一家四口尝了汤圆之后,都惊为天圆。

江顺送来的四十个汤圆, 他们一家连着吃了两顿, 今个儿中午还剩下了十二个——他们根本舍不得敞开肚子吃。

但要招待鲍北元, 江大河就叫梁二香把这十二个汤圆都给煮了。

这叫鲍北元有些感慨,他就去找江顺借了两斤糯米粉, 又炒了些黑芝麻馅,而后教这一家四口包汤圆。

江大河很是不好意思。

糯米一斤都要十文钱了。

糯米粉更贵,他想给鲍北元钱,但鲍北元不要。

因此, 这会儿见江纪回来了, 他就赶紧向江纪、叶厘夸起了鲍北元。

这小伙儿不错, 热心,大方, 虽话不多,但勤快!

叶厘听完这话,立马道:“小元,家里有糯米粉啊, 就在杂货间放着。”

鲍北元手中搓汤圆的动作不停,解释道:“厘哥,昨个儿我跟小麦出去打鸟了, 没注意到你从哪儿拿的糯米粉。”

“届时回了县城,我补给小顺就是了。”

“……成吧。”

叶厘点头。

他要是这会儿去给江顺送糯米粉,江顺肯定不要的。

想到中午在叶家的情形,他道:“二叔,我待会叫小麦送些糯米粉过来,你们多包点儿。”

就二斤糯米粉,包的汤圆可不够吃。

江家、叶家之前穷,肚子里没油水,特别是叶家,都是混个粥饱,因此各个都是大肚汉。

他今个儿带去叶家的七十个汤圆,竟是不够吃——按照叶两的说法,吃饺子都能吃几十个,吃汤圆肯定也能吃几十个啊。

七十个汤圆,每人只能分到七个,也就是尝尝味!

而一斤糯米粉,大概能包四十个汤圆。

二斤也才八十个。

所以,想吃个痛快、想多吃几顿,那肯定得多包一些。

江大河听完叶厘的话,本想摇头,结果叶厘直接招呼江芽、江麦回家。

他明日要去探望余采,他打算做些点心。

叶厘走的快,江大河也就住了口。

算了,反正平日里也没少吃侄夫郎送来的各样吃食。

他会和鲍北元客气,但不会与叶厘客气。

江纪留下帮忙做汤圆,不一会儿,江麦来了,手里拎着三斤糯米粉,还有一斤芋泥。

今日叶厘特意多留了些芋泥,他要做的点心,是芋泥蛋挞。

年前他找铁匠打了个锅具,外形就像是一个深口平底圆锅长了四条腿,上面还有一个盖子。

他拿这个锅当烤箱使。

虽比不得真正的烤箱,但烤一些简单的甜品比如蛋挞,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蛋挞液很好制作,就是羊乳、鸡蛋、糖。

蛋挞皮也好做,往面粉里放玉米油、炼乳、水,和匀之后,擀成皮。

没有锡纸托,他就用油纸叠成小小的纸盒子。

纸盒子不能大,不然烤制的过程中蛋挞液很容易流出来,那就失败了。

为让纸盒子牢固些,他还特意叠成双层的。

叠好之后,把蛋挞皮铺进去,再铺一层芋泥,最后倒入蛋挞液,接下来就可以进烤炉了。

江芽给他打下手,一大一小合力,等江纪、江麦、鲍北元回来时,两人已烤出五十多个小蛋挞了。

蛋挞真的很小,只有成人掌心的二分之一大,连江芽都能一口一个。

但卖相不错:表层的蛋挞液焦黄,中间是细腻香软的芋泥,最后是焦酥的蛋挞皮,口感丰富有层次。

而且刚出锅热乎乎的,甜甜的奶香味不住的往鼻子里钻。

两字:美味!

江芽小手各抓着一个,吃得摇头晃脑,要不是叶厘制止,他能一口气吃到饱。

为防止他眼馋,叶厘干脆让他去给江大河家送蛋挞。

叶厘还关心江通的终身大事,就叫江纪借着送蛋挞去打探打探。

不一会儿,江纪回来了。

还带来了最新消息:

江通“勉为其难”的觉得对方还成,接下来几日,要去走访一下这小哥儿的街坊邻居,看媒人是否夸大其词或隐藏了什么。

叶厘一听,感兴趣了:“怎么又勉为其难啊?之前真没瞧出来,大通哥竟是个嘴硬的。”

江纪也觉得好笑。

不过,江通都二十一了,这亲事终于有了进展,他为江通高兴!

一夜无话。

大年初三,叶厘照旧赖床。

一直到芋泥做好了,他才慢腾腾的起床。

今个儿他和江纪去吴家访友,因余采病着,他就叫江麦、江芽留在家中,由鲍北元看顾一日。

而且,江麦初八就要去私塾了。

小家伙自祭灶之后就没好好读书,眼瞅着年要过完了,该收收心了。

以鲍北元的水平,教导他完全没问题。

叶厘承诺回来时给江芽捎好吃的,之后夫夫俩坐上牛车,先去给半闲居送货,再去吴家。

两人昨个儿去叶家时,因要穿过县城,就顺带给彭希明捎了话,若是余采再遣人过来,那可要转告来人,他们夫夫要如约去吴家拜访。

因此,这会儿他们俩一到了半闲居,彭希明就赶紧迎了上来。

余采知道了,正在家里等着他们呢。

有了这话,两人放了心,江纪塞给彭希明几个蛋挞,没有停留,夫夫俩去了吴家。

到了吴家门口,江纪将牛车停好,而后下车,上前拍门。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大门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

他打量了江纪、叶厘一眼,不等江纪开口,就出言道:“两位是江廪生、叶掌柜吧?”

叶掌柜?

江纪轻轻点头:“是。”

得了肯定回答,小厮热情了许多:“那快请进,老爷还有大公子、小公子都在等着您二位呢。”

“……好。”

江纪有些愣。

一家子都在等他和叶厘?

于是他和叶厘进了吴家,叶厘手中还拎着一个装有蛋挞的三层食盒。

两人刚走到前院与正院相连的垂花门,就见吴夫郎、余世亭夫妇、余采四人也来到了垂花门前。

四人脸上皆带着笑,特别是吴夫郎,一见着江纪、叶厘,就极为热情的道:“哎,路上冷吧?快进屋,有炭盆,用炭盆去去寒气。”

“热茶、点心都摆着,就等你们来了。”

他说着几句来到叶厘跟前,挽着叶厘的手臂,笑着道:“几日不见,出落的愈发俊俏了。”

叶厘倒不是第一次感受吴夫郎的热情,但如今这一家子这般隆重,叫他有些受宠若惊。

余世亭也朝江纪拱手:“早就听闻江老弟的大名,今日得见真人,的确品貌非凡。”

“今日终于能聚一聚,江老弟,待会儿可要多喝几杯,快请进。”

他说着侧起身子,示意江纪进屋。

于是这下子江纪也有些受宠若惊了,忙回道:“我也早听闻余兄的贤名,今日一见,确实气宇轩昂,仪表堂堂。”

余采听了这话,有些乐:“行啦别客气了,外边冷,快进屋。”

叶厘一听,立马问:“采哥,你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本就不严重。”

余采道。

也就是鼻塞、喉咙痛,连着喝了两日药,今个儿症状基本都消了。

有了这话,叶厘就放了心。

他晃了晃另一手拎的食盒:“我做了样新点心,你、吴叔还有余大哥、嫂子都尝尝。”

“好啊。”

余采来了兴趣。

出自叶厘之手的吃食,就没有差的。

于是几人进屋、落座。

屋子中间摆了个大圆桌。

桌上放着茶水、点心。

点心有十余样,摆了半个桌子。

叶厘粗粗一扫,不由庆幸,幸好他带了蛋挞,不然寻常点心根本拿不出手。

果不其然,等他打开食盒,将小巧可爱的蛋挞摆出来,立马就收到了全体吴家人的赞叹。

上面那一层蛋挞液,瞧着像酥烙,但没有酒味,只有奶香,更叫人惊喜的是中间的芋泥,虽然是凉的,但依旧柔软细腻,芋头香味不减。

好吃!

余采很惊喜,一连吃了三个才停手,他瞧向叶厘:“做法复杂吗?半闲居能上吗?”

吴夫郎正在细品蛋挞,闻言当即道:“这么好的点心摆在眼前,你不好好品味,却满脑子铜臭,这不是在辜负厘哥儿的心意吗?”

余采闻言,顿时抓住了叶厘的手,笑着道:“我同厘哥儿关系好,厘哥儿才不会怪罪,是不是?”

叶厘笑着点头:“当然是的,吴叔,采哥若不是品出了这道点心的好,又怎会想着往半闲居里送。”

“他这一举止,正是在赞美这道点心呢。”

“阿爹,听到了吧?”

余采高兴,瞧向了吴夫郎。

吴夫郎无奈:“怪不得你俩认识的时间虽短,但走的却近,原来是想到一处了。”

“阿爹,想说钻到钱眼里就直说,我和厘哥儿都不会生气的。”

余采笑着道。

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吴夫郎伸出手点了点他:“好好好,知道你俩要好了,厘哥儿,你既然来了,那就帮我劝劝他,他……”

话没说完,就被余采急急打断:“阿爹!我和厘哥儿回房,我俩回房。”

他说着,就要扶着桌子起身。

吴夫郎见状,知道他是害羞了,毕竟有江纪在。

不过,等他与叶厘出了正屋,吴夫郎也跟着出去,对叶厘交代道:“厘哥儿,你真要好好劝一劝他。”

“给他寻了个不错的人,他年三十那晚也答应去相看,可昨个儿问他,他又不肯了。”

“问他话,他只摇头,也不解释个一二三四五。”

“我也找人打探了,这小伙子的确不错的。”

为了叶厘能好好劝说,吴夫郎又详细解释了那小伙儿为何不错。

叶厘没想到才几日不见,余采竟又要相亲了。

他忙点头应下。

不用吴夫郎交代,他自个儿也好奇!

于是,他扶着余采回了正院的西厢。

西厢房三间是通着的,左边是卧房,右边是书房,中间是待客的茶厅。

两人刚坐下,就有小丫鬟提着茶壶过来给两人上茶。

余采不等叶厘开口,就道:“刚才没吓着你吧?你是我这几年间交的唯一好友,我阿爹、大哥都特别重视,我大哥还推了和同窗的聚会,想见见你和江纪。”

“他们有些夸张了,你与江纪无视就好。”

“这很好呀,说明我的采哥是团宠万人宠,过的特别幸福。”

叶厘笑眯眯的道。

一句话,说得余采脸上也满是笑:“你不怪就好。”

“我肯定不怪呀,我只奇怪,怎么你又不肯相看了呢?”

叶厘兴致盎然的问。

“……”

余采垂下眼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之后才道:“你知道的,我想找个能照顾我的。而对方是个书生,个子也不算高。”

“这样啊?”

叶厘点头,随后劝道:“采哥,没遇见中意的人之前,什么理想型都是虚的,反正你也没有其他喜欢的,不如去见见这个。”

“万一一见钟情呢?吴叔不是说了,对方生得好。”

一见钟情?

余采轻轻摇头:“脸好有什么用?”

能拎得起他吗?

能一下子抓住他不让他摔在地上吗?

叶厘不知他的潜台词,立马道:“有大用啊,最起码瞧着舒心,想笑。就跟江纪似的,虽然刚成亲那会儿,他特别厌恶我,还说我中邪了。”

“可谁让他脸好呢。”

“我只气了片刻,就不同他计较了。”

“采哥,我跟你说,一张好脸才有用呢,这样拌嘴时,瞧着对方的脸,能自己哄自己消气。”

余采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趣事”,他笑了一下。

而后道:“这倒也是。但我与你不同,我腿脚不便,我最看重的,是对方能照顾我。”

“说句不害臊的,最起码能抱得动我吧?”

他才不图脸好呢。

再者,能将他提溜起来的那人,长相也不差的。

不过,他有些奇怪:“厘哥儿,你还真劝我啊?你不是看好彭秀才吗?”

“但我更看重你呀,如今一个挺不错的童生摆在你跟前,我肯定要劝你见一见的。”

“万一你相中了呢。”

见一见总没坏处的。

这话听得余采很是感动,他又伸手抓住了叶厘的手:“好厘哥儿,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我真的只看重对方有没有力气抱得动我。”

“万一我摔倒了,对方总得有扛起我的能力吧?”

这话说得叶厘不由眨了眨眼:“……采哥,你今个儿怎么只强调这一点了?”

“你之前不还说你性子闷,想找个话多的吗?”

“你这样,倒像是理想型一下子有了具体的人似的。”

余采:“……”

他缓缓放开了叶厘的手,移开视线,又端起了茶盏。

而叶厘先是愣,随后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眸子:“不是,采哥,还真有具体的人啊?”

余采一听,抿了下唇,轻声道:“谁知对方如何想呢。”

他不想再被拒绝了。

第105章 叶厘的办法 彭希明心疼了

其实这些年来, 余采一直都被照顾的很好。

出门有健妇王嬷嬷,在家中也有丫鬟、小厮伺候。

但是,他也有不便的地方, 比如沐浴时进出浴桶。

浴桶对他而言真的不友好,每次都跟上下马车似的, 他不仅得踩着凳子, 还要有人站在旁边扶着他。

赤身裸体爬进爬出,哪怕王嬷嬷等人跟了他多年, 他还是会害羞。

那夜被彭希明一提溜, 这个需求, 一下子就落到了实处。

落到了具体的人身上。

彭秀才的手好大!

彭秀才的力气,也好大。

若是真成了亲, 那沐浴时就可以把他抱进抱出。

这多方便呀。

况且,彭秀才除了力气大,还体贴。

怕他再滑倒,就默默的跟在他身侧。

多知冷知热呀。

他不求对方上进、有出息, 能这般与他相处, 他就知足了。

他阿爹口中的一时愉悦, 不就是指的这些?

所以,经过年三十那晚的纠结, 大年初一他就下定了决心,就是彭秀才了!

于是他派人去半闲居发红包——为了让彭希明拿到红包,当日值班的所有人都有红包。

而且,他也反悔了, 不肯再听从家中的安排去和童生郎相看。

只是,不知彭秀才如何想。

虽然彭秀才想娶富家小哥儿,可他腿脚不便……

余采冷不丁抛出一枚炸雷, 可把叶厘吓了一跳。

心里有人了?

谁啊?!

他瞬间抓住了余采的手:“采哥,你对谁动心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叶厘的反应,在余采的预料之中。

只是,想到腊月十六那日,叶厘极力劝他考虑彭希明他却不为所动的场景,尴尬二字顿时叫他红了脸。

尤其当时他还说什么“天底下的好人多了去了,他总不能见一个就喜欢一个”。

当时嘴巴有多硬。

此刻就有多羞于启齿。

可谁叫彭秀才的确合他心意呢。

被笑话就笑话吧。

他这会儿坦诚,也是想让叶厘给他出出主意。

平生头一次喜欢人,这三日他一会儿甜蜜、一会儿忐忑。

个中滋味,实在是煎熬。

于是,他一脸不好意思的道:“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

“不是别人,正是……彭秀才。”

“……谁?”

正准备拍着心口发誓保证不笑的叶厘,愣住了。

“彭希明呀。”

余采重复。

清秀的双颊已经通红。

可叶厘已经深深惊住了。

彭希明?

“……不是,他抱你了啊?!”

这下子余采双眸也睁大了,赶紧摇头:“没有!”

“那你态度咋变得这么快?而且还一直强调能不能抱得动你?”

叶厘疑惑。

余采:“……”

他抿了下唇,解释道:“就是年三十那晚,他……”

随着他的解释,叶厘明白了,不等他说完,叶厘就笑了起来:“竟然是英雄救美!”

“……没有。”

余采羞赧,摇头否认。

“的确像是话本小说里的情节呀!采哥,你强调的对,强调的好,你就该找一个能抱得动你的!”

叶厘笑着对余采竖了竖大拇指。

很坦诚嘛。

一点儿都不扭捏。

身为土著小哥儿,能有这份干脆,实在是不错。

但余采脸红的厉害:“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怕他拒绝,到那时,他肯定不会留在半闲居了。”

“彭家日子好了没几日,我这样做,岂不是在造孽?”

“没事的,这不是有我在嘛,看在他是个好人的份上,我还能叫彭家回到从前吗?”

“嗯……这样吧,我探探他的口风。”

叶厘很快有了主意。

他将想法同余采一说,余采甚是惊喜:“好厘哥儿,还是你点子多。”

叶厘得意:“嗐,正常发挥而已。”

余采闻言笑了起来:“若真成了,给你记头功。这谢媒礼,绝不会少你的。”

“还有谢媒礼啊?”

叶厘也笑了起来:“那我可等着了。我觉得彭秀才,有九成九的几率会应下。”

只要彭希明点头,那彭家就无需花上三年时间去解决彭二弟、彭小妹的亲事。

彭家会一步就跨出困境,进入衣食无忧的小康水平。

少走十年路,这真不是夸张。

以彭希明对自家人的愧疚,怎么会拒绝这个机会?

况且,余采除了腿脚不便,那真真是没有缺点。

不仅长的好、性子好,还善良。

彭希明能寻得这样的富家小哥儿,那是祖上冒青烟了。

除非彭希明脑袋被驴踢了,不然肯定会答应的。

有了叶厘的法子,余采高兴了起来。

不过,只要没见着彭希明点头,那他心里还是忐忑的。

因此,他干脆转移了话题,同叶厘说起了蛋挞的事:“芋泥饼虽美味,但吃多了肯定会腻。这个蛋塔来的正是时候,做法复杂吗?”

蛋挞的挞是英文音译,因此昨个儿叶厘将蛋挞做出来后,将其改名为蛋塔——一层一层的,像是塔。

叶厘将蛋挞的做法告诉他:“做起来也不算特别麻烦,但费功夫,就算厨子能做,那一日也做不了太多。”

余采:“能做便好,物以稀为贵,正好吊一吊贵客的胃口。”

不能吃个痛快,那才会一直念叨呢。

叶厘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就笑着道:“那价格也高些,一个就得七八文钱。”

“低了。”余采摇头:“和面时又是油又是炼乳,蛋塔液也是羊乳、鸡蛋、糖,更别说珍贵的芋泥了。”

“依我看,凑个整,十文一个吧。”

“……那就十文。”

叶厘点头。

他两辈子都是小百姓,实在是不了解有钱人的世界。

所以余采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方子你白教给我,我也不好一直占你便宜,这样,每卖出一个,分你两文。”余采又道。

“不必,这……”

叶厘话还没说完,就被余采打断:“反正一日也卖不了多少,你分不到什么钱的。”

想到蛋挞的繁琐做法,叶厘便点了头。

以半闲居那点场地,的确做不了太多。

刚敲定此事,外边就有小丫鬟来报,午饭好了,吴夫郎让他们俩到正房去。

今个儿的午饭甚是丰盛,大圆桌被摆的满满当当,不仅有鸡鸭鱼羊,还有牛肉鲍鱼燕窝以及山珍,真真叫叶厘开了眼。

吴家把压箱底的好东西一股脑全端上来,纯纯是因为他是余采的好朋友。

于是他就敞开肚子大吃。

他越不客气,吴家人就越高兴。

余世亭拿出来的也不是普通酒水,而是葡萄酒。

满桌大人小孩都能喝。

这等果酒,叶厘可舍不得买,如今遇着了,他也跟着尝了一杯。

冰冰凉凉还甜滋滋,很是解腻。

午饭吃完,余采舍不得叶厘走,不过,他还想瞧瞧彭希明,毕竟这都要三日未见了呢。

于是他就乘着马车,和叶厘、江纪一道去了半闲居。

今个儿半闲居的生意好了些。

他们到时,一楼有几桌食客。

伙计们已全部上工,食客少,因此众人都很清闲,三三两两的站在角落里,等着食客召唤他们。

彭希明也站在角落里,肩膀上还搭着条擦桌子用的布巾。

叶厘扶着余采进了店内,余采借着打量一楼大堂的状况,不动声色的在伙计堆里寻到了彭希明。

恰好彭希明也望了过来,视线对上,他心中一紧,面上却是跟从前一般只轻轻点头。

可谁知彭希明竟上前一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身子顿时僵硬了起来。

叶厘正扶着他,察觉到他的异样,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瞧见彭希明,叶厘就笑着先打招呼:“彭兄,明个儿我和江纪有空,要不,你买两斤肉去野枣坡,咱们在家里聚聚?”

他指的是之前彭希明承诺的要请他和江纪吃饭一事。

这事儿原定于江纪放假后。

但他和江纪不想让彭希明花这个钱,于是就一推再推。

不过,现在要试探彭希明的口风,那这事就成了正大光明的理由。

彭希明听了这话,下意识摇头:“这怎么成?在城里寻个饭馆,点上几个菜,省得你在灶房忙活了。”

手头宽裕了,他原定的肉丝面也升级为了炒菜。

叶厘笑眯眯的道:“普通饭馆的厨子,哪有我厨艺好?况且,在外边吃饭,同样的钱,肯定是在家里吃的更撑。”

“还有,明日也没多少饭馆开门。”

“就这么说定了,就明个儿,你来野枣坡。”

说完,他暗暗用力握了下余采的手臂。

余采立马道:“厘哥儿说的是。彭秀才,过年这几日你一直守在店里,着实辛苦,明个儿你就好好歇一日吧。”

“工钱照算。”

“这……多谢掌柜。”

彭希明迟疑一瞬,应了下来。

不过,他瞧向余采的脸上显出几分关切:“您风寒可好了?”

这一句问候,险些让余采乐出声来。

哎呀,彭秀才关心他呢。

努力绷住心中的笑,免得嘴角翘的太高,他摆出往日那种温和的浅笑:“喝了几日药,已好的差不多了。”

“有劳彭秀才挂念。”

“应该的应该的,您这么仁善,理应百病不沾,康健安泰。”

彭希明由衷道。

不过,他这种祝福,叫余采刚才的雀跃,一下子消了半截。

唉,彭秀才这是拿自个儿当菩萨供呢。

但这种好感,总比没有强。

想到明个儿叶厘的行动,他不由期盼了起来。

江纪、叶厘没有在半闲居久待,略坐一会儿,他们夫夫就同余采各回各家。

到家时,还没进门,就瞧见江芽站在门口,小手还抓着去年鲍北元买的大风车。

小家伙眼睛好使,很快也发现了他们俩。

于是就乐颠颠的朝他们跑来。

待上了牛车,小家伙往叶厘怀中扑,口里还喊着:“厘哥,好想你和大哥啊,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天都要黑啦。”

大半日没见着厘哥和大哥,他在家里等不及,就跑到门口等了。

叶厘被他逗乐,捏捏他的小脸蛋:“因为我们去给你和小麦打包好吃的了。”

“好吃的?什么东西?”

江芽朝叶厘身后的背篓望去。

“三样点心,一包牛肉,还有一陶罐葡萄酒!”

叶厘笑咪咪的道。

“哇!”

小家伙眼睛瞬间亮了。

牛肉?

葡萄酒?

他都没吃过诶!

厘哥果真说话算话,带的好吃的也太多啦!

江芽乐坏了,双眼放光的打量了背篓之后,就又抱着叶厘的脖子在叶厘怀中扭来扭去。

小嘴巴还嚷嚷着厘哥真好厘哥真好,看得叶厘、江纪都不住的乐。

葡萄酒和牛肉,叫江麦、鲍北元也稀罕得紧。

牛肉这东西,很难出现在普通人家的餐桌上。

至于葡萄酒,那就更珍贵了。

以鲍家从前的家底,鲍北元长这么大,也没喝过几次。

此次叶厘带回来了足足两斤,每人都能尝上一小碗。

尝完之后,剩下的叶厘就收了起来,明个儿还要拿它待客呢。

余采对彭希明,已由同情转为了心疼。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让彭希明吃些好的。

大年初四。

叶厘吃了早饭,没有休息,直接撸起袖子做蛋挞。

这是拿来招待彭希明的。

而且,为了防止鲍北元还有两个小家伙碍事,他叫他们仨去作坊那边帮忙干活,而后中午在江大河家吃饭。

彭希明是巳时正到的,手里还拎着两斤桂圆干。

肉铺都关着,他买不到肉,转了一圈,最后进干果铺买了些桂圆。

上次住在江家时,他发现江家人挺爱吃干果的。

不过,桂圆干一斤一百八十文,他买了两斤,叫叶厘有些不好意思。

彭家条件明明不好的。

同彭希明客气了几句,之后,他端上茶水、蛋挞,叫江纪陪着彭希明聊天,他则是撸起袖子,准备进灶房做饭。

彭希明哪好意思让叶厘一人在灶房忙活。

而且,彭希明也是做惯这些活计的,他忙道:“我也帮忙吧,我什么都会些。”

叶厘推辞了几句,见他坚持,就道:“灶房里柴火不够了,你去拾些干柴吧,就在新屋后边的棚子下搁着。”

彭希明应好,拎上篮子去拾干柴。

干柴都被劈成一尺多长的小段,他很快就装满了一篮子。

起身,他拎着篮子朝灶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