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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破碎 舒糯 30458 字 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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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青溪

等郁青娩看到后备箱各式各样的祭品, 愣了好久,她没想到赵成溪会想这么多,做这么多, 甚至重视程度比之她过去几年都更甚。

她愣愣扭颈,“你怎么准备这么多?”

赵成溪摸摸后颈,似有点不好意思,“头次见阿奶, 总不能没礼数吧。”

这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可真是叫人难以意料。

他一叫人哄着供着的主, 同人情世故丝毫不沾边,更别提能叫他分出心思去想,去讲究,去顾及了。

那时郁青娩下意识以为是他让林助理准备的,可后来某次去公司找他,听林助理说起当时为了去见阿奶, 赵先生提前好久就开始做攻略,细节到哪种水果寓意好, 哪种寓意不好都要一一查清。

那时, 她才后知后觉地恍然,他真的下足了心思,用足了真心。

“其实阿奶早就见过你了。”

郁青娩伸出细白手指, 很轻地勾了勾他的手指,轻轻柔柔的语气对赵成溪来讲却如一颗深水鱼雷,轰然一声, 震天裂地。

闻言, 他难得露出愕然神情,深邃眉骨微扬起, 桃花眸也睁圆几分,削弱那股拽王气势,反倒平添几分少年气。

语气愣滞着,“……什么时候?”

郁青娩被他可爱到了,眉眼不由弯起,“高中毕业后,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送我回家被阿奶瞧见了。”

她笑着捏捏他手指,“我说阿奶喜欢你,是真的,不是哄你的。”

那时已经高中毕业,同早恋半点不沾,但她仍如禁锢未挣,背着阿奶,自以为隐藏很好的悄悄谈起了恋爱,殊不知早在第二次回家时就被阿奶瞧见了。

阿奶是个新思想美人老太,知道孙女面薄,一直装作不知情,直到最后才同她讲,说那个男孩子瞧着很俊俏,蛮不错,叫她开心恋爱,好好生活。

这么多年,她只做到了好好生活,如今也终于做到了开心恋爱。

听到这话,赵成溪始料未及。

未曾料到从前歪打正着见过阿奶,似乎……还得到了认可。

有种氪金买全装备努力carry,却一秒躺赢的颠覆。

阿奶的墓园在观灵山,敬畏万灵。

上山一路绿树成荫,苔生万物,雾气环绕,倒是衬出几分得到成仙前的平静感。

来到阿奶墓前,赵成溪望着黑白张照片里银发慈笑的阿奶时,他却依旧生出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如初涉社交的生手。

竟有了那么一瞬不自信,生怕阿奶不满意如今的自己。

赵成溪单膝跪地,拿着银质打火机燃蜡烛将镀金烛台上的两根蜡烛点燃,又将有些歪的桃子和苹果给摆正,这才起身,退半步站到郁青娩身边。

郁青娩察觉出他此时紧张,拽了拽他衣袖,笑着问,“我阿奶是不是很漂亮?”

照片里的阿奶,银发微卷,发髻低挽,耳垂缀着两颗圆润的珍珠耳环,黑白也不掩她闪闪发亮的慈笑眉眼,眼尾上扬的纹路尽显温柔。

当真岁月也不败美人。

赵成溪也看着阿奶,真心说着漂亮。

想到以前的阿奶,郁青娩不禁拎唇笑,“阿奶不仅漂亮,她还是个时髦的老太太 。”

“她虽然也同其他老太太一样信佛信神也有点迷信,但她一直都保持着好奇和自由,坦然又快乐迎接变老,也一直尝试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她翘唇笑,“阿奶还能一字马呢!”

经这生活化一闲聊,赵成溪紧绷的精神倒是真的莫名松弛了下来。

他抬着唇笑,“阿奶真厉害。”

郁青娩仰脸笑了笑,又伸出手指,主动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重新笑着看向阿奶,“阿奶,这就是当年您说好看的男孩子,今天我带他来看您了。”

赵成溪没想到阿奶对他是这样的评价,如今被郁青娩这样当面讲出来,他竟难得面薄得有些脸热,不自然地低咳了声。

他缓缓抬起唇角,声线克制,比平日也柔下几度。

“阿奶您好,我是有有的男朋友,赵成溪。”

拽王归顺,倒真似一谦谦君子。

闻言,郁青娩眼尾弧度更瞧,如白昼弯月,璀璨银亮。

她弯唇笑着说:“阿奶,当年我答应您要好好恋爱,好好生活,现在全部都做到了,您也很开心他还是我男朋友吧?”

赵成溪侧着颈,垂下眼,瞧着日光下眉眼灿然,睫毛璀如挂星的人,嘴角不禁弧度更盛,目光也愈发温柔。

不由紧了紧同她十指交扣的手。

郁青娩蜷了蜷另只空着的手,拇指在食指指腹掐了掐,似是给自己打气般小口呼吸了下,终于鼓起勇气般,“阿奶,我今天带他来见您,其实是因为我有好多事没有告诉他,想让您陪我一同跟他讲。”

听到这话,赵成溪浓眉不由蹙了下,紧握来下她的手,“不要勉强自己。”

她闻言仰脸,盈着柔光摇了摇头,“我不勉强,我想告诉你。”

他定定望了她几秒,见她当真无异,这才应了一声。

“好。”

郁青娩松开握着赵成溪的手,低头从包里拿出两块叠得方正的麻布手帕,蹲下身铺在地上,仰起细颈,抬手拉着他手指叫人坐下。

赵成溪顺着她的力道附身坐下,一腿支着,一腿曲着。

烛台上的两簇小火苗混着暑热,徐徐袅袅地扑过来,轻刮着露肤。

郁青娩视线落在阿奶黑白照上,嗓音微虚,似从久远深谷悠悠传来,“小的时候,爸妈他们工作很忙,我一直是跟阿奶在洲城读书生活长大。”

“他们一直在北荟工作,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平时除了打钱,几乎不过问我的事情。”

沉默几秒。

她垂了垂睫,微苦地扯了扯唇角,“直到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听到这话,赵成溪压平唇线,眉心不由蹙起,眼底浮起微冷情绪,心底生出几丝猜测。

郁青娩见赵成溪很沉默,微抬脸看向他,见他面露肃色,反倒轻笑了声,抬手很轻地拉了拉他的指尖,“怎么这么严肃啊。”

闻声,他松了松薄唇,扯起些弧度,故作轻松地打趣,“我这不是听女朋友的话,正经点。”

她弯了弯眉眼,继续说:“当初我爸不顾阿奶反对,辞了这边的铁饭碗去北荟做生意,一路也顺风顺水赚了不少,但人的欲望总是会变大,高中时他跟别人一起承揽项目,总觉得投得少分红会少,还追加了贷款投资。”

“没想到我爸原本的项目出现了问题,资金断了,那会儿他回来找阿奶要钱,阿奶不给,两人大吵了一架。 ”

如今想起后来发生的一切,郁青娩依旧能体会到那种窒息。

她眼底生出一层薄薄水汽,深吸了口气,音量低下来,“谁知我爸后来就跟被钱迷了眼似的,为了能中标去串通了招标负责人,借用别家公司,靠围标投标,中标没多久就被举报了。”

“那时候他发了疯的托人托关系,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你是我男朋友,想要让我去求你,求你们家帮他……”

话音刚落下来,郁青娩眼尾凝聚的泪水也顺着落下,她吸了吸鼻子,抬手用手腕蹭掉腮颊的水迹,抬头去看身旁的男人,嗓音微哽的:“阿溪,我没得选。”

郁政鸿做错事就该承担责任,没有人有义务冒险为他开绿灯,而那个人更不能是赵成溪。

她不能因为这场恋爱让自己喜欢的人陷入两难,当下最优解只有分手。

分手了,他便能离肮脏池沼远远的,就还是原本的他。

意气风发,光芒万丈。

望着她通红的眼圈,赵成溪心脏如被重锤,他沉缓地吞咽了下,抬手捧住郁青娩侧脸,指腹蹭干她眼尾泪迹,“有有受委屈了。”

他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是这种可能。

郁青娩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精准戳到,眼泪瞬间止不住了,如细密雨丝扑簌而坠,微压的唇角不禁颤了颤,低声呜咽起来。

自从阿奶去世后,这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讲,有有受委屈了。

当时家里一团乱,郁政鸿同阿奶闹僵,将他的错事都怪在阿奶不愿借出的那笔钱上,而路珈东奔西跑找律师,卖人情,只为能找到哪怕一点点减罪的办法。

从始至终,他们都不关心她的处境,也没气力去理她略显多余的情绪。

她也知道自己该懂事,便藏好情绪不添乱。

赵成溪抬手抚了抚郁青娩后颈处的皮肤,稍用力将人压进怀里搂着,手掌顺着脊骨下落,在她背上安抚地拍着。

他哄人不似逗人般万千招数,只生涩嘴笨地哄着都过去了,没事了。

郁青娩脸颊埋在他肩窝处,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西装口袋,指骨绷出连垣青白,她泣不成声地哑声,“我、我……骗你的,我没有跟你玩玩,没有、没有不喜欢你。”

当年那番话如同一把双尖刃,刺出的同时也狠狠扎向她心脏,鲜血淋漓,却无药可治,只能在经年累月里任其溃烂生疮。

赵成溪手覆在她后脑,轻柔抚摸着,嗓音低哑的:“我知道宝贝,我都知道。”

他苦涩扯唇,“要能早预见你会遭这种罪,当初也不会被一句’查无此人’给打发,掘地三尺也要在北荟把你找出来。”

年少气盛的年纪,把自尊看得极重,在恋爱里还要争一番输赢,装模作样去一趟问一句就仿佛受尽屈辱般,赌气出国,还要自我警告绝不低头第二次。

闻言,郁青娩哭声瞬时滞住,手拽着他腰侧衣料,撑起身子,双眸红透地望着他,水雾朦胧的瞳面落满震惊,哽咽的:“你……你去找过我吗?”

赵成溪点头应了声,去擦她湿淋淋的脸颊,缓和气氛的,带了点笑腔:“你再哭,阿奶可真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她连连摇头说阿奶才不会,又继续追问,“那你找到我了吗?”

问完又觉这实属废话。

“宝贝,要是当时找到你,如果你想,现在来见阿奶的可不止两个人。”

这话没直接回答,却信息量巨大。

郁青娩哭得思绪混乱,睫毛湿成细绺,懵懂又不解地张了张唇,“……啊?”

赵成溪只是勾唇望着她,但笑不语,指腹轻擦着依旧如雨丝频坠的泪迹。

好一会儿,她才琢磨透他话里暗意。

思及此,双颊不由浮出两抹红晕。

配上那双哭得湿红的眼睛,当真像是渣男负心,被欺负惨了。

她羞臊低嗔,“谁要给你生bb啊!”

赵成溪也不恼,反倒认同地点了点头,两指夹住她脸颊肉扯了扯,“我们有有还要追梦,是不是?”

追梦人懵懂望住他,“追什么梦?”

他好笑的说:“你自己的梦想啊宝贝,这也要问我?”

郁青娩撇撇唇,“你怎么还自说自话呢,我哪有什么梦要追啊。”

随即想到什么,她眨了眨眼,凑近,俏皮笑道,“你算吗?”

赵成溪闻言微愣,转瞬笑出了声,眸眉春风得意,却又摆着副低姿态,哄人话顺手拈来,“这哪用有有追,这个梦很懂事,会上赶着自我实现。”

“所以想想其他的梦,慢慢想。”

郁青娩轻哼一声,带着软软鼻音,扬了扬下巴,像只高姿态的小玛丽猫,“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想一想吧。”

这趟来见阿奶的首要目的达成,又同阿奶聊了聊最近的生活,便趁着烈日升至最顶前朝山下走。

虽说是墓园,但现在发家致富道路宽,也是商业化的评A风景区了。

沿路倒是碰到络绎上山的游客。

郁青娩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些吗?”

从前避之不及,现在又积极主动,任谁看都蹊跷的很。

赵成溪一手握人,一手插兜,气定神闲的垂眼看她,简简单单三个字,“罗敬文。”

“……你怎么知道?”

郁青娩惊讶睁眸,没想到他能猜到缘由。

他哼笑了声,打趣道,“我们有有鸵鸟出了名,能主动抬起头,只是靠外力。”

而这个外力就是罗敬文。

她很轻微地撇了下嘴角,底气不足地自辨,“我才没有。”

现在比以前勇敢多了!

“而且也不完全因为他,以前我就想过在阿奶忌日这天告诉你,只不过……”

赵成溪接下她的话,“只不过罗敬文坚定了你的想法。”

郁青娩默认了,她抬眸定定望住他,“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我只是不想你知道我的家庭靠别人道听途说。”

“其实那天你回来问我,我也会跟你说的。”

赵成溪毫不犹豫,“没必要。”

他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她脸颊,抬着唇,“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过去也已经过去了,追究没意义,更何况跟我谈恋爱的是你,不是你家里人。”

谁知,正经话都没说满两句。

“有有,就算你要做坏事,我也是给你递刀的从犯。”

第52章 52.青溪

郁青娩又感动又气, 抬手拍了下赵成溪硬朗胸口,微瞠这笑眸瞪人,“谁要你递刀子啊, 讲话不正经!”

赵成溪笑着握住她的手腕,指腹细细摩挲两下,低头在桡骨处亲了亲,“宝贝。”

她忍着唇角笑, 故作气恼的:“干嘛!”

瞧她这骄纵小猫样,赵成溪反倒笑得愈发开心, 似如获至宝。

随即,他曲指敲了下她眉额,“不要胡思乱想,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

郁青娩听懂他话里深意,嘴角终于情不自禁上扬起细弧,却还故意为难地追问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担心什么?”

赵成溪抬手揽住她脖颈,勾着人缓步踩阶朝下走, 逗人瘾很大, “担心成不了……”

她仰颈,“什么?”

他抬着唇低颈,薄唇贴在她莹白耳廓, 低嗓耳语。

一字一顿的。

“赵、太、太。”

“……!”

这三个字如同乍然飞起的烟花,在郁青娩耳腔轰然炸开,理智绷弦, 潋滟红晕顺着被他唇蹭过的小片皮肤迅速蔓延。

她倏尔驻足, 抬手推搡了他一下,羞臊不已, “谁、谁要做赵太太啊!”

随即怒目而瞪,“你又自说自话!”

赵成溪嘴角挂着笑意,倒真顺着她力道朝后退,身子都后仰了些,好似生死皆由她定,这般疯劲把郁青娩惊了下,赶忙抬手拉住这不着调的人。

她眼睛瞠得更圆,语气更凶了,“你干嘛呀!很危险!”

“我就轻轻碰了你一下,你不要碰瓷!”

赵成溪顺杆爬地抬手圈住她细腰,把纤瘦身子纳入怀里抱着,低头埋在她颈窝,鼻骨轻蹭着她颈侧皮肤,笑腔的:“你不要做赵太太,我只耍点花招,赖上郁小姐了。”

郁青娩哭笑不得,只能骂一句,“……无赖!”

她微侧着脸,目光随意扫过他露在外脖颈,颈侧青筋因吃劲而明显鼓起,错落相交,蜒耳而升,莫名带着股色气。

不知是环境烘托,还是太过勾人。

她动作快于大脑地低头,张嘴咬住了那几脉明显青筋,还意犹未尽地用牙尖磨了两下才松开。

赵成溪在她咬住的瞬间僵愣,浓眉也不由乍然蹙紧,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闭了闭眼,淡啧了声,抬手警告排在她腰臀处,“点火不灭火,不道德。”

郁青娩莫名胆大,语气里似乎含混着一丝幽怨,“我才没有,明明是你自己不讲道德。”

这下赵成溪真乐了。

又埋了埋颈,鼻骨抵着她肩线,笑得连双肩都颤了起来。

他起身,手掌控着她纤细侧颈,礼貌讨商量般,“今晚我讲讲道德,行不行?”

这正经几个字此刻蒙满色彩,带着火苗钻耳钻心,郁青娩咬了下唇,实难招架般想垂肩躲起来,却被赵成溪坏心眼地一用力,将她涨红脸颊重露于密叶斑驳光亮里,映得愈发潋滟,如同一颗裹薄层糖浆的冰糖草莓。

她羞恼踢他鞋尖一脚,很是自暴自弃的:“谁不让你讲了!”

讲完又觉这青石路实在烫脚,连树影错落间的阳光都烫人得不行。

她恼羞成怒地拽着他手指,低声埋怨,“快走啊,很热。”

赵成溪满足又得意地“哦”了声,单手插着兜,另只手任她拽着,步子闲闲懒懒地跟在后面,眉眼笑意不减反增,偶时还不禁轻笑出声。

将“小人得志”演绎地淋漓尽致。

正直晌午,两人也没着急回去,就近找了家面店吃饭。

茅草屋顶,连排小平房,古树依墙而生,青石路另侧是郁青草地,一只边牧在逗两只西高地。

室内几桌满满当当,只剩室外几桌,便寻了个树荫多的地方坐下。

细藤编高脚桌,配竹质椅,坐时咯吱响。

店员送来老式套编制层暖壶,一壶茶水,还有两份菜单。

虽洲城夏秋分界不明显,但还是遵习俗,入秋鲈鱼面。

郁青娩点了两份苏式鲈鱼汤面,红白各一碗,免青宽汤,外加素鸡,火方还有焖肉三分浇头。

点完单后,她撑腮看着对面人。

如欣赏一幅美人画。

虽然赵成溪五官深邃,也稍硬朗,可偏那双桃花眸太漂亮招人,要说暗送秋波也不为过。

赵成溪脱下了外套,两指扣住领结拽开,领口扣子也顺势解开几颗,他拎起茶壶倒水,锁骨随着他动作时隐时现。

将茶杯递过去,“怎么这么看着我?”

郁青娩手捧着茶杯,小喝了一口,眉眼弯着,“看美人都这么看。”

说还不够,她还胆大包天地抬起手,伸出一个细白手指,在他微扎的下巴上勾了勾,“还真是秀色可餐。”

赵成溪气笑了,抬手掐住她双颊软肉,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美人是吧?行!”

他微眯桃花眸,鼻腔哼出一丝冷笑。

“美人暴力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求饶。”

“……?”

郁青娩瞠眸,咬舌想撤回。

好在汤面来的及时,解救郁青娩于水火,还收获了女生店员的暧昧一笑。

好似在说玩的真花。

郁青娩红着脸,将红汤面朝赵成溪那边推了推,急声,“吃面了,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暑夏高温,想要叫这面凉也是难于登天。

但赵成溪也配合,长指拿起筷子,夹起红汤白面上那块刚被送来的焖肉,咬了一口,斯斯文文点评一句。

“肉是要趁热吃。”

郁青娩咬鲈鱼肉的动作微顿,总觉他话里有话,此肉非比肉。

但事已至此,伸头缩头都一刀。

她郁闷又微不服气地鼓了鼓腮,戳了戳白嫩鱼肉,也不知哪来的绝佳勇气,“美人也要趁美藏起来。”

“私藏,好好欣赏。”

既然注定败北,战前便宜是要占一占的。

不然也太没骨气了!

赵成溪挑一筷子面,咬一口,侧腮微鼓,挑眉说:“很公平,你赏美人,美人吃肉。”

不知是欣然接受“美人”头衔,还是暗戳戳憋着折腾人的花招。

只怕是后者。

这八个字如同魔音,时不时绕进郁青娩脑子里。

车子驶入商场地下停车场,停在离超市最近的车位。

来超市要买什么不言而喻,赵成溪还煞有其事推辆购物车,似要囤年货大采购,但航向却是直奔结账区。

花花绿绿摆满货架,混入糖果区的假正经。

他自己挑还不成,还要叫她参与进来一起挑,时不时侧颈问一句,草莓味还是巧克力味。

回到羡仙巷,郁青娩推开木门进屋,身后随即传来“咔嗒”一下,是他关门反锁声。

她脑中神经莫名跟着一颤。

脚趾刚碰到另一只拖鞋,腰间便横过一只劲瘦手臂,她顺势稍一位移被拖进宽阔怀抱里。

赵成溪一手扣着她腰,另一只手控着她下巴朝一侧扭曲,他低头亲咬这那抹纤白脖颈,顺着脖底一路吻至耳垂,牙齿咬住细细吮吸。

耳垂被咬住的瞬间,郁青娩不由轻轻哼出声,如触电般脚下发软,手指无措地抓住他搂在腰间的手臂,她松开唇面,嗓音微颤着说还没洗澡。

赵成溪哑嗓应了声,气音很重地说等会。

话音刚落,他扣着她下巴,将那张涨红脸颊仰起,低头吻上微红唇瓣,一边亲着一边落下搂着那截细腰的手臂,自膝窝处用力叫人打横抱起。

乍然失重惊得郁青娩低呼出声,纤细手臂立马紧紧圈住他的肩颈。

赵成溪稳稳抱住怀里的人,踩着木质台阶朝二楼走去,时不时低头在潋滟水光的红唇上亲一下,走进卧室,抬脚踢开浴室,他将人搁在洗手台,低颈在她唇上咬了下,沉嗓说了句去楼下洗便转身走了出去。

好半晌,郁青娩才缓过神,急促的呼吸也平复了不少,她撑着台面跳下去,转身看着镜子里,颈侧皮肤连垣微红一片。

想起刚才在楼下的亲吻,她不由心脏鼓噪,抬手捂脸低唔出声。

等她洗完澡出去时,男人已经洗完等在门口了。

赵成溪靠在门框上,穿了件黑色丝绸浴袍,带子在腰间松松垮垮挂着,肌理分明的肌肉若隐若现,指间捏着一杯喝了大半的浅金色香槟。

见到人出来,他直起身,长指捏着酒杯细柄,举起朝她唇边递了递。

郁青娩微低细颈,唇贴着微凉杯沿喝了几口,颇有几分靠酒壮胆之意。

小半杯喝完,胆倒像真壮起来了。

她朝前迈了一小步,细指拽着他浴袍衣领,踮起脚尖,仰起脸主动去亲他。

赵成溪眉骨微挑了下,朝后抬臂将酒杯搁在一旁柜面上,抬手扣住她后颈,低颈用力回亲,破开齿关,勾着那截细软舌尖吮吻,另只手扣住她腰肢,带着人朝卧室中央的床急步走去。

凌乱迈步间,郁青娩膝窝忽地碰到床边,倏尔一软,下意识朝后仰去,身子砸进柔软床铺里,身前紧接着投下一片阴影。

赵成溪手撑着床面,宽肩遮住明亮灯光,额前垂下些碎发,衬得眉骨更立挺,那双桃花眸在微昏里愈发深情。

在他撑起的一寸天地里,垂下眼,嘴角抿紧,却翘着愉悦弧度,似迷恋,似欣赏,似感叹终于轮到他走好运,收了那价值连城又独一份的宝。

而郁青娩却觉得他的视线很烫人,她如同海边木架上被炙烤的一尾海鱼,周遭灌来冷冷海风,身体却又被火光烘烤着,冷热交替,叫人发疯。

她咽了咽喉咙,慢吞吞抬起手指去拉他浴袍带子。

不好意思却又大胆的。

“你又要讲道德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短促的笑。

赵成溪眉眼翻涌情绪被柔风打散,圈圈涟漪般漾开,可这番柔情似水是假象,那双青筋分明的手抚上那截白皙脖颈,收着力道,微一掐住。

俯下身在她耳颈处亲了下,沉着嗓,笑腔一句美人不讲道德。

赵成溪接着抬起脖颈,亲上那双微张的红唇,力道很重,吮得她唇瓣都开始泛起麻意,细腰被他手指揉捏着,力道偏重,很强势,但不痛。

郁青娩脖颈被他手指捏着,细抚着后抬起,锁骨落下细密又湿漉的吻,手臂上的软肉也被又亲又咬,遍生酥感,夹着一点叫人兴奋的痛意。

她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搂男人裸肩,掌心贴着他肩胛骨,细细摩挲着。

脖颈重获自由时,她微动了动脑袋,垂着长睫瞧人。

赵成溪浴袍带子松垮系在劲瘦细腰处,裸背上生出一层薄汗,额前黑发微湿,水点随着他的吻从发稍落下。

窗外夜色已经暗下来,周遭路灯昏黄的光顺着薄纱透进来。

温风刮过窗框,扑得茂枝密叶窸窣作响,偶见夹着几声灰喜鹊的啁啾。

蓬松云朵随风缓缓飘着,一轮银色弯月时隐时现。

偶尔映出一点点银亮色。

赵成溪抽过几张纸,没什么耐心地擦着。

空调冷气噗噗作响,吹得薄纸巾朝后扑扇着。

郁青娩微掀起一点眼皮,去瞧人,这一幕直直撞进她狭窄视野里。

他湿发微垂,浓眉浅蹙,额前浮着水汽,柔软纸巾擦过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又遭人粗劣团成一团,潦草朝床下一掷。

抬眼之际,他对上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视线相撞。

赵成溪笑了下,薄唇微红,当真衬那句“唇红齿白桃花脸”,额角薄汗衬出这一身欲气,他重新俯下身,指尖打旋转着那个小薄片。

在她唇上亲了下,很响,“要我,还是小玩具?”

再次二选一。

郁青娩咬了咬唇内肉,没应声选,却抬手没什么力气的细臂,指尖顺着他肩一寸寸朝后挪着,直至掌心再次完全贴住他肩胛骨。

答案显而易见。

要他。

第53章 53.青溪

赵成溪眸底情绪一暗, 掐着她红润双颊,低头吻上她潋滟的唇瓣,吮着舌尖, 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在屋内万分清晰。

烘托出满室连绵不断的温情。

他微起身,湿着唇咬住一角,指尖捏着另一边,猛一扯。

温热的掌心握着她的肩膀,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她汗湿的红透双颊, 声线克制的说:“害怕要说。”

郁青娩声弱如蚊地应了声,如站在巨浪顶端,小心翼翼,生怕声大了会喊来暴风,将她骤然坠倒,重跌入海那般。

巨浪会消逝, 也会再次涌起。

她在跌落瞬间乍然后仰脖颈,细眉也骤然拧紧。

赵成溪保持姿势微动, 俯着身, 温柔亲着她脸颊,亲着那一小点耳垂,牙尖磨咬着, 细细密密亲着安抚人。

良久,风雨才再次袭来。

他一向是享乐派,在这件事上也不例外, 从那些折腾的人花招上便能瞧出, 但他主打双向快乐,不能叫人疼了不舒服了。

前半场是保守局, 带人入戏,沉浸派,戏入高潮才急转高手局。

室内大灯早已在戏剧开场时被关掉,唯一光源便是床头那盏绸缎灯罩缀流苏的浅绿铜灯,罩面绣着桂花绿叶。

桂花载酒,倒像是真让她醉了般,思绪迷蒙。

一旁浴袍带子被长指勾过,覆在她眼前,三两下在系在她脑后,还将就地系了个歪七八扭的蝴蝶结。

失去视觉,郁青娩莫名生惶,抬手摸着那滑腻布料,声音微哑的说能不能摘掉。

赵成溪抬手捞抱起人,边走边哄着说过会摘。

她惊慌搂紧他脖颈,下意识扭了扭脖颈,“我们去哪?”

他走到沙发前将人搁在上面跪着,手自后掐住她细长脖颈,拇指抚着下巴,稍起一抬,亲了一口后低声说到了。

郁青娩手掌撑着沙发面,朝后扭颈想要起身,却乍然拧紧眉心,咬唇低呼了一声,手指抓住软垫。

她手臂招架不住地脱力,细指瞬时绷直,掌心无意识在沙发垫上拍了下,潋滟眼尾沁出眼泪,打湿眼前绸步,顺着腮颊滑出细细水痕。

腾空感叫人惴惴不安,急张拘诸。

下意识抬起细白手臂朝后伸过,想要抓他的手。

赵成溪察觉到她不安,抬手握住她汗湿的掌心,一寸寸十指交缠紧握住,另只手控着细腰将人转过身子,他俯下身子,小臂曲撑在她脸颊两侧,将人纳在怀底。

郁青娩顺势抬起双臂,亲昵缠绕上他脖颈,环紧,将自己很近地贴进他怀里,脸颊埋在他汗湿的颈窝,偶尔忍不住便张嘴咬他肩肉一口。

她脊背骤然绷紧,弓弯如月。

就像高空而行的飞机,玻璃轰然而碎,风猛地灌入,吹得坠下的氧气面罩剧烈震颤,呼烈而响。

触电发麻,久久难息。

赵成溪微直起身,抬臂扯下一只细臂,手指绕着纤细腕骨而上,扣住她葱玉指根,紧紧地十指交扣。

在火光烛天里,猛丢大簇火苗,海水瞬时如沸。

他鬓角滚落热汗,“啪嗒”一声,大颗掉在沙发的柔软布料上。

孜孜不倦,身体力行地叫她长久定格于高空飓风最猛烈处。

琴弦绷到极致,拨出急响。

经久不息,余韵难消。

郁青娩眼前的绸带被蹭得掉落,遮挂在秀气鼻骨处,眼眸湿漉漉眯出一条细缝,手臂绕过他肩颈,把人搂得很紧,粘人死了。

赵成溪附趴在她身上,呼吸也很急促,折臂将人紧搂在怀,手指捏着她后颈安抚,薄唇在她耳根和脖颈处很轻很柔地亲着,安抚她弥留的颤栗。

等她平静下来,他才沉嗓笑了声,“舒服吗宝贝?”

今晚美人虽凶,但嘴下留情,事后才讨问这一句。

郁青娩不好意思,只脸热地又往他怀里埋了埋汗湿脸颊,半字不吭,恍若未闻。

见此,赵成溪低笑了声,热息扑刮而下,鼻骨在她耳廓上蹭了蹭,又张唇亲着,舌尖在耳骨舔着,不依不饶地问舒服吗。

她耳颈生痒地朝一侧躲去,声音低糊的:“你好烦啊。”

他反以为荣,沉嗓笑着去亲她脸颊,又去亲她唇瓣,便宜占尽后倒打一耙,“你们女生都这样吗?这么善变?白天还秀色可餐,这会用完人了,就变成’好烦’啊。”

不仅胡说鬼扯,还要学她讲话。

“……?”

一整个颠倒黑白,就离谱。

郁青娩抬眸瞪了赵成溪几秒,接着像忍不住般,缩着肩膀躲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颈间锁骨,笑得身子微微颤抖,笑音哑哑的:“你好绿茶,你怎么这么绿茶啊。”

问完又觉不对,探起脑袋,好奇一问。

“你知道什么是绿茶吗?”

赵成溪鼻腔淡哼出一声,抬手穿过额前湿发,将黑发朝后拢了拢,微扬着下巴,装腔作势的,“不想知道。”

她弯着眼睛笑,眼珠俏皮转了转,抬手捧着他脖颈,微抬起身子,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故意曲解着一语双关,“绿茶就是没有节制。”

这话把他给气乐了,抬手掐住她双颊,“胡扯本事见涨啊。”

被戳破也丝毫不慌。

郁青娩临危不乱,淡定甩锅,“你教的好。”

闻言,赵成溪挑了下眉骨,哼笑一声,好不谦虚地应了声,“确实教的不错。”

他抬手在她裸臀上拍了下,很轻一响。

故意顿一秒,低磁声线,带着笑腔气音,“熟能生巧,效果满分。”

这话勾起刚才混乱又颠沛的绵长记忆,每一帧都让人脸红心跳,郁青娩双颊一瞬烧热,抬手去捂他唇,羞臊低语,拖着尾音叫他不要讲话了。

赵成溪嚣张一笑,毫不收敛地在她掌心咬了下。

抬臂捞着她的腰,一把将人抱起来,边朝浴室走边说,“洗澡,睡觉。”

刚回家时共浴的想法,还是被他落实了。

不仅如此,还扣着人,压在浴室墙壁上,亲得人气喘吁吁才辄止。

翌日天还未亮透,床头柜上的手机乍然震动,接连打来几个电话,扰人清梦架势十足。

赵成溪皱着眉,一脸烦躁地撑起手臂,摸过手机瞧了眼,是他爸,赵知临打开的。

他闭了闭眼,缓了下情绪,侧身看了眼身旁人没被吵醒,这才掀被下床,光着脚出了卧室,来到一楼才接通了电话。

语气仍不耐,“赵董,你年纪大了觉少就算了,折腾人算怎么个事?”

赵知临话也不饶人,“你老子没你会折腾人。”

这话可是把赵成溪给逗乐了,连起床气都被打散了不少。

他懒懒散散往后一倒,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单手支着额角,“说吧,赵董,这么大早打电话来干嘛?”

赵知临直接开门见山,“跟人姑娘谈这么久了,还不准备带回家?”

闻言,赵成溪挑了下眉,没想到他爸对他这恋爱还挺了如指掌,这电话打的时机也真的恰到好处,好似掐着秒打来的。

他“哦”了声,懒腔道,“带回家干嘛?我谈恋爱又不是你谈,着什么急?”

“……”

这些年他气人本事愈发炉火纯青,赵知临气得把茶杯往桌上一甩,“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快三十的人了,说话没个正调!人姑娘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了!”

赵成溪得瑟一笑,毫不谦虚地自夸,“嘴甜,长得帅,身材好,不花心,还有钱,这还不够?”

赵知临不留情面地拆台,严肃斥道,“你真好意思说的出口!你不花心,这天下就全是深情种!”

赵成溪也不辩驳,懒懒打了个哈欠,催道,“我这恋爱还没谈够,人是不能带回去给你看,还有事没?没事挂了。”

赵知临听到这话,气的血压都要上来了。

“啪”一声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听着一串急促忙音,赵成溪鼻腔哼出一声清笑,捏着手机在指间转了下,站起身,揉着后颈,边走边低喃一句脾气还挺大。

等他推开卧室门时,抬眸便瞧见郁青娩在被子里半趴起身,睡意朦胧地伸出手臂,想去按床头柜上的台灯。

赵成溪反手关上门,笑着走过去,“怎么醒了?”

昨晚睡太晚又哭太多,这会儿郁青娩眼皮微肿,困倦得只掀开一条细缝,眯着眼睛望向他,停下了开灯的动作,转而去抓他的手,“你去哪了?”

赵成溪握住她的手,掀开被子重新躺在她身边,将人搂进怀里,还在滑腻皮肤上摸了几下。

“接了个电话。”

他在她唇上亲了下,低声哄道,“继续睡,时间还早。”

郁青娩合上沉重眼皮,脸颊朝他胸口埋了埋,手臂自然地搭在他腰间,语气低低,困意犹重的:“九点记得叫我起床,十点还有客人要来。”

赵成溪闻言皱眉,“今天还要工作?”

她声音越来越低,轻哼着呢喃,“早就安排好了的……”

他应了声“嗯”,侧躺着抱着人躺了会儿,等怀里人睡着了,这才起床去厨房折腾早餐。

但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哪会做什么早餐。

上次煎了一打鸡蛋才勉强煎出两颗像模像样的单面煎。

原本想熬的黏糊糊的小米粥也成了小米汤,米粒颗颗分明,米汤清澈,就差见底了。

赵成溪不悦皱眉,打消了再试一次的念头,转身拉开冷冻区,躬着身子去翻里面冻着的速食。

拿出一盒微波小笼包,拆开装盘,搁进微波炉里转着。

他上楼推开卧室门,郁青娩仍是刚才的姿势,半趴着,白皙瘦肩微露,怀里抱着枕头一角,是他刚才下楼时塞她怀里的,怕人睡不安稳。

赵成溪走过起,收撑着床边,俯下身在她嘴角亲了下,嗓音沉柔,“宝贝,起床了。”

郁青娩闻声很轻地拧了拧眉,有微醒的迹象。

他勾着唇笑,瞧得心底泛软,又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好半晌才把人叫醒。

回笼觉睡得短,眼睛还是干干的,还有些微肿,她艰难地掀开一点眼皮,瞧了眼前男人一眼,懒懒伸开手臂抱人,嗓音喑哑的:“几点了。”

“九点了。”

赵成溪低头在她头发上亲了下,“抱你去洗漱?”

郁青娩闭着眼睛点头,她这会儿四肢又酸又软,懒懒不想动,洗漱完被抱到餐桌前坐下时,睡得昏沉的脑袋才清醒了些。

她掀了掀冰眼睛的冷水毛巾,刚想问要不要叫外卖,就瞧见他端着两盘小笼包走出来。

赵成溪将盘子搁下,抬手摸了摸毛巾,“还冰吗?再换一块?”

她摇摇头,“还凉的。”

接着又瞧瞧那热气腾腾的薄皮小包子,“你做的吗?”

赵成溪抬指刮了下她下巴,笑了下,“冰箱里的速冻,借花献佛。”

后来那一小锅小米汤还是被端上了餐桌,倒进杯子里当水喝。

他咳了声,很要面子的,“第一次做没经验。”

郁青娩瞳孔里的惊讶又多了几分,没想到他这一早还起来煮了小米粥,丝毫不觉得这是失败料理,反倒喝得心满意足,还弯着嘴角夸他煮得很好喝。

赵成溪心里得意了,但面上仍端得正经,“宝贝你也对我要求高点。”

郁青娩眨眨眼,“我为什么要对你做饭要求高啊,你希望我做喜欢的事,我也不想你做不喜欢的事。”

她弯了弯唇,俏皮道,“现在就业压力好大,不要让阿姨失业!”

不同于大众恋爱,她从没期望他因为这场恋爱而改变太多,不需要他置身柴米油盐来证明真心,她喜欢的是原原本本的赵成溪,他或者会在岁月经历里磨平棱角,但她并不想做那块打磨石。

赵成溪眼尾挂上笑,“不会觉得不接地气吗?”

做饭洗衣照顾人,十佳男友,他似乎半点不沾。

郁青娩吸了吸小笼包里的汤汁,咬了小半个,鼓腮嚼着,“可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就不接地气啊。”

这话说得太理所当然,竟叫他一时愣住。

她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你看什么奇怪的公众号文章了吗?”

赵成溪眉心一跳,心虚地轻咳,故作一本正经地逗人说没有啊,就随口问问。

掩饰般垂眸,夹起小笼包咬了口。

不由腹诽赵董眼盲,恋爱专家招摇撞骗。

郁青娩“哦”了声,瞧着他也不像会翻公众号的人,便也没多想。

他确实不会屈尊纡贵去翻,但年纪到了的赵董会啊,一大早刚盘问完,便刷刷转发过几个公众号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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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有尽有,但百无一用。

第54章 54.青溪

清晰可纹小院里藏了个男人这事, 在羡仙巷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自从赵成溪在小院安家落户后,陈佳佳郁闷老半天,姐妹夜话据点一夜消失, 每次来找郁青娩都小心翼翼,生怕撞上小情侣亲热。

她做贼似的踩着点,瞧着人鼻骨驾着副黑超走出巷子口,这才小跑着去找人。

可到了院子又觉古怪。

郁青娩瞧她一脸愁容, “怎么了?”

陈佳佳叹息一声,耷拉下肩膀, 又愁又愤愤,“刚刚看你男朋友走了,我才过来找你,但这也太像狗仔盯梢,想方设法躲原配,太像偷情了吧!”

这话把郁青娩惹笑, “你干嘛要躲他?下回光明正大来。”

陈佳佳努嘴,“光明正大来当电灯泡吗, 那我也太不识趣了。”

“而且我也没料到你家这位谈起恋爱是这个风格啊, 我都怀疑他被魂穿,换了个人。”

郁青娩端了杯米汤给她,好笑地看着她, “很不一样吗?”

“很不一样!”

陈佳佳可太有的说了,声情并茂地:“网上不是说赵成溪花心女友多吗,但从追你到现在, 这都多久啦, 哪有那么夸张,别说心不定了, 我一旁观者都觉得他也太粘人了吧!你们刚复合哎,就黏黏糊糊跟你住了,而且不是让你去他那里住,是他来你这里住!”

郁青娩思考了一番,还算公证的评价一句,“他好像一直这样。”

十七八岁那会儿,他比现在还要拽,总爱端着架子,但小动作里却透着同今日无异的粘人,可爱死了。

“???”

陈佳佳瞠目结舌,“……他怎么还两面派啊。”

郁青娩手指遮在唇前,憋笑着小声拆他台,“他要面子,有点爱装。”

陈佳佳笑出声,“你可真不愧是亲女友!”

“我现在可算是懂了你为什么说他恋爱脑了,” 她煞有其事的,“我看他不仅恋爱脑晚期,还是粘人脑袋。”

忽然想起之前搬着小马扎坐巷口,跟阿婆吹风喝茶,听到一耳朵的夸张八卦,她就觉得好笑。

她不禁扑哧一笑,“而且你这位男朋友可是在咱这一片出名了,之前是不是他被阿婆撞到光着上半身在小院里晃悠来着,这八卦一传十传百,传到最后都快成纹身小院进了个男妖精,把乖崽蛊惑得五迷三道。”

“……”

郁青娩错愕不已,双眸微微瞠圆,哪曾想那早的香蕉糕还有后续。

她不由脸颊烧热,抬手遮着脸,低声羞怨,“以后见了阿婆,我要躲着走了。”

陈佳佳被逗得捧腹大笑,“幸好我当时没告诉你,不然你要躲在这小院长草了,不过现在没事了,热乎劲已经过去了!”

也不怪阿婆们八卦,实在是门口那“两不原则”声名远扬,一破戒,那可不效果炸裂。

“不过你这不接男客是不是真要破了?”

郁青娩捧杯喝几口微凉米汤,压下心底热意,“下个月要纹一个,但不破。”

陈佳佳下意识认为是赵成溪。

谁知竟被否认。

她惊呆,“不是??那你对象不得醋得在我店里都能闻到酸味儿?”

闻言,郁青娩刚要脱口一句不会,但话到嘴边却犹豫了,忽地有些拿捏不准赵成溪会不会真的吃醋。

她拧了拧细眉,漂浮不定的:“这是份新婚礼物,他还是伴郎,应该不会在意。”

“大漏特漏!就凭你家这位,肯定要醋死!”

边说着还边抬手戳戳她微露的领口,表示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理有据,陈佳佳暧昧一笑,“你瞅瞅这锁骨上的牙印,要真纹了,且有的哄呢!”

刚进来时,她就瞧出青娩脸色泛白,神情倦怠,起初以为是熬夜睡太晚,后来瞧见这露出的牙印,瞬间了然。

郁青娩下意识抬手捂住领口,慌忙拿起手机小心翼翼照了下,锁骨下面一个牙印,泛着粉,齿痕清晰,散尽暧昧气息。

陈佳佳挑挑眉,“do啦?”

她想否认,却又毫无可信度,只好避而不言。

“怎么样?行不行?快乐吗?”

“……?”

郁青娩觉得她此刻就想炉火上烧着的一壶茶,茶水滚沸,壶壁烧烫,再添一把柴火,她就要鸣顶壶盖了。

幸好一阵敲门声打破这焦灼气氛。

她如释重负地站起身,红着脸赶人,“我客人来了。”

陈佳佳也不恼,反倒笑得更欢,问题也不答自知了。

很好,很行,很快乐!

她好说话地起身,背着手,老神在在地瞄一眼那锁骨,“行啦行啦,我回去了,但那锁骨还是涂个遮瑕,不然换个高领衫?”

郁青娩温柔皮相挂不住,抬手抵着她肩推人往外走,急声催人,“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陈佳佳反手推她,“是你该上楼换衣服了,快去快去,我去跟客人说让她等会儿。”

闻言,郁青娩微拧眉,狐疑地看着人。

“干嘛,不信我?”

她抿抿唇,忍不住叮嘱一句别乱说。

“保证嘴巴严严实实,快上去换衣服啦!”

*

郁青娩本就精神不济,一整天下来,她被高领衫给捂得更加困倦,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锁了小院的门,回屋换了件衣服,厚厚涂一层护手霜,皮筋扎进一次性手套,便懒懒窝在树荫下的躺椅上。

九月初,风微微带了点凉意,温乎乎的触感吹在皮肤上很舒服。

眼皮越来越重,没多久便睡着了。

赵成溪回来时,视野里便撞见这一幕,她安安静静睡在黄昏里,碎金似的撒在白皙侧脸上,细软黑发被风吹刮着细颈,每一处都戳得他心脏泛软。

他脚步很轻地朝院里走,生怕惊动了这温柔画面。

连俯身,落在她眉额的吻都轻轻的,如雪花飘落。

但郁青娩还是醒了。

她眼皮颤了颤,睫毛扑了几下,缓缓张开,刚睁眼便对上男人那双柔情桃花眸,水光潋滟,心脏下意识快跳了下,触电般心动。

刚睡醒的依赖感很重,抬起软软双臂,去抱人。

嗓音也偏软,“你回来了。”

赵成溪勾起唇角,抬手搂住人,手指在她后颈处捏了捏,沉声笑腔应了一声。

“饿不饿?”

这会儿刚醒,感觉也刚刚苏醒,好一会儿才觉出饿意。

郁青娩懒懒“嗯”了声,“有点儿。”

他笑着垂下几寸手,扣住她细腰,将人搂抱起来,迈着步子朝屋里走,“换衣服,带你出去吃饭。”

听他提起换衣服,郁青娩憋闷了一天的气恼也复苏,她咬了咬唇肉,恼怒地抬手在他肩膀上垂了下。

虽然不痛,但赵成溪被这一锤给锤得有些懵。

侧过脸,“怎么了?”

郁青娩瞪了他一眼,“你还问!”

赵成溪笑了一声,没丝毫认错态度,“我哪知道啊宝贝,给点提示?”

她气哼一声,不好意思扯着领子质问,又愤愤警告,“你以后不准咬我!”

闻声,他挑了下眉骨,嘴角笑意更明显了。

走进卧室,把人压在床上,坏心思地两指将棉布领口扯开,不仅不认错,反倒欣赏起来。

还要点评一句,“咬的还挺有美感。”

郁青娩难以置信地瞠眸,眉心拧紧,抬手推他肩膀,“你烦不烦!你怎么还夸起来了!”

赵成溪低头亲她一口,“罚我今晚给你咬一口,明天我带着去公司。”

“不、要!”

这根本丢的不是他的人,她才不会上当。

他好不诚恳,好不走心地苦恼,“那怎么办啊宝贝。”

郁青娩撇撇唇,懒得戳破他的假惺惺,拽着他的米色毛线领,“你以后不准咬我锁骨。”

“行!”

赵成溪干脆答应,一点都不勉强。

郁青娩狐疑地望着他,刚琢磨着要不要多补一条,就被他催着起来换衣服,便不了了之。

后来某天,她看着镜子里,白皙脖颈上那显眼的泛粉牙印,才后知后觉那日的不对劲。

不准咬锁骨。

所以可以咬锁骨之外。

很气人的理解力!

洗掉护手霜后,郁青娩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米白色换上,小花刺绣,褶皱木耳边细带上衣,微阔腿长裤,外搭一件长款薄衫,衣领两侧错落两朵顶珠绿叶淡紫花。

恰好能挡住那枚牙印,但还是不放心地多涂了层遮瑕。

赵成溪穿了件无袖米色针织衫,腰间一条极夸张超大logo的双B腰带,黑框金标墨镜挂在领口,压下弧度,露出颈间同色碎钻古巴链。

一个极柔,一个极野,风格迥异。

明明很矛盾,可两人走在一起却莫名协调,好似天生就该如此。

是一种一反和谐相生的冲突美学,独具一格又充满张力,不合常理,却又理所当然。

陈逍见到他们时,便是这种感觉。

他抱臂靠在门口,笑着说:“这次可让我等着了吧!”

明明恋爱谈的人尽皆知,就是藏着掖着不让见,小气死了。

不等介绍,他便热情上前自报家门。

郁青娩瞬时反应过来,这位便是赵成溪化敌为友的“友”。

“陈先生,谢谢你上次的酒。”

陈逍扬了下眉,看向赵成溪的目光越发肃然起敬了,忙笑着说:“小事小事,以后这也是你的店了,酒随便喝。”

这话讲得郁青娩一时微愣。

赵成溪抬手揽住她肩,皱眉看着陈逍,不耐烦催人,“能不能着调点?有没有眼力见?”

陈逍也不恼,反倒从他这反应里,品出一丝隐含意,这店以后八成会是郁青娩的店,毕竟夫妻共同财产。

“行行行,我不在这给你俩当电灯泡。”

他笑眯眯冲未来股东摆手,“嫂子下回见!”

*

晚餐是赵成溪提前定好的。

雾灰调古质餐具,七样摆满胡桃木托盘,瓷白蜡烛燃着小火苗,一小簇仿真折纸荷花搁在小纸篮里。

吃完后两人去顶层逛了圈上次未看的展区。

这次展出的是洲城美院学生的毕业作品,展区不算大,十几幅画。

郁青娩落在上面的目光是难以掩饰的流连,还有那一丝几欲宣之于口的羡慕。

仿佛在透过这些画在看平行时空的自己。

赵成溪很安静的陪着,没有打断她的思绪,在看完最后一幅画时,才搂着人问,“想办自己的画展吗?”

郁青娩落在画上的目光微顿,讶然抬眸,“……自己的画展?”

他点头“昂”了一声,“想不想?”

她眼眸闪过一丝向往的光亮,可是——

“我没有够分量的画,还是……算了吧。”

赵成溪垂在郁青娩身前的手臂曲起,捏着她下巴晃了下,垂眼看着她,“太小看自己了宝贝,谁规定只有大师才能办画展?多得是死了才出名的。”

郁青娩被这话逗得轻笑一声,抬手拉了下他手腕,“又乱讲。”

赵成溪耸了耸肩,“我这说的可是实话。”

他手托着她下巴,叫她抬起脸,两人对视着,两指夹起她腮边肉捏了捏。

“出名要趁早,办画展当然也要趁早,快乐才够早够痛快。”

很多向往事就是在等待里不了了之。

郁青娩隐隐心动,“可是……”

赵成溪指腹按住她的唇,阻止了她下面的话,“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只需要问问自己,想不想办一场画展,你出画,其他的都交给我。”

接着勾唇笑了下,不怎么正经的,“要是我们有有的画展火了,我可就是当红策展人了,给不给吃软饭?”

郁青娩被这话惹地轻笑,嘴角拎起漂亮笑弧。

她抬眼望着他,眸光流转,希翼蠢蠢欲动,理智终败给渴望。

“想,我想。”

闻言,他勾唇一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拉着人快步往外走,“跟我来。”

郁青娩对这骤然转场招架不住,奈何他又神神秘秘,半字不透露,她只好憋着纳闷跟他一路来到万禾路,车子停在同周遭鼎沸格格不入的一家黑灯门店前。

赵成溪从口袋勾出钥匙将门打开,抬手按开开关,灯光瞬间照亮室内,临街的三面落地窗向外投出亮光,落在石砖路上。

她隐有猜测,“这是……?”

他肩靠在门口,勾着嘴角,笑腔“昂”了一声

郁青娩瞳孔惊讶睁大几寸,不由迈动脚步,在宽阔室内走动着,这间店面积很大,比fragmentary的顶层展区还要再大出一倍。

她走回赵成溪面前,眸前浮着水光,嗓音微颤,“你怎么会……”

赵成溪抬指在她下巴上刮了下,说的很是随意,“前阵子忽然想起这还有个闲置店铺,顺便让人收拾了,正好用来办画展玩玩。”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郁青娩知道不是。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日在小院画室看到她的四壁的画后,他心里便生出了这个想法,哪怕延迟满足,也想尽量给她填补遗憾,最后千挑万选才看中了这个地儿。

临地铁口,市中心商业圈,自然客流足够多。

他挑了下眉骨,“要是大画家批准了,我就让林淮叫人去小院拿画,一点点往这添?”

郁青娩心脏鼓噪,眼尾水汽很浓,她微踮起脚尖,抬手紧抱住他腰,脸颊贴着他脖颈,嗓音含着浅浅哭腔,“你怎么这么好啊。”

画展梦早就荒废多年,枯竭根死。

她早就不惦记了。

可偏偏有人,施魔法般要救活。

她吸吸鼻子,软着声,故意吓他,“你这样会把我野心惯大的。”

赵成溪像是被这话逗乐,嗓间溢出一声闷笑,抬指捏了捏她后颈,懒腔说:“大就大吧,野心里给我留个地儿就行。”

似是怕她有负担,玩笑着一句。

“我妈活着的时候,野心更大,宝贝争取胜于蓝。”

郁青娩破涕为笑,抬手在他胸口拍一下,“干嘛要跟阿姨比这个,你不怕阿姨托梦找你算帐吗?”

赵成溪装样子后退半步,背抵着墙,抬起手,圈上她盈盈细腰,将人重新拽进怀里搂着,不着调鬼扯,“她还是去我爸梦里吧,赵董一单身老头,怪可怜的。”

这会儿正跟赵老爷子喝热茶的单身赵董猛地打了个喷嚏,还收获老爷子一句身子太虚。

“下回带你去见见她。”

“好啊。”

但怎么也没料到,最后先见家长的又是他。

第55章 55.青溪

月光洒在翠绿色的树叶上, 密叶像是镶嵌了一层碎金的光晕,缀玉流溢。

夜市出摊,商业街熙熙攘攘, 热火朝天。

郁青娩捧着一袋大珍珠泰奶从队伍里出来,斑斓绿,碎冰满袋,她笑着小跑到赵成溪面前, 指尖拎着扎口处晃了晃,“第一次见这么大颗的珍珠, 是不是还挺可爱的?”

赵成溪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摘下来,反挂耳廓戴在后颈上,笑着捏了下她脸颊,逗人似的说哪有你可爱。

他从她手里抽出吸管,顶开透明包装纸,戳破小口插进奶茶袋里, 抬抬手腕朝她唇边递。

郁青娩抬手环住赵成溪的小臂,低了低细颈, 咬住吸管吸了一口, 微甜冰凉,甜度刚好,一点也不腻。

她眼眸惊喜地亮了亮, 手指推了推他腕骨,“好喝,你喝一口尝尝。”

赵成溪听话地喝了一口, 抬了抬眉骨, 评价一句挺好喝,但不够甜。

他从前就爱吃甜食, 现在依旧是,似乎嗜甜能力渐长了。

“那回家给你加点糖浆。”

赵成溪佯装苦恼地叹息一声,“可是宝贝,我现在就想喝怎么办?”

“啊?” 郁青娩抬眸看他一眼,又朝身后远处热闹的小店处瞧了眼,“那我们再买一杯?”

他当下没应声,揽着人细颈拐入一条昏暗的巷子,这才抬手捏起她下巴,低头在她微红的唇面上吮吸了下。

立挺鼻骨虚贴着她的,勾着唇笑,“现在够甜了。”

郁青娩被亲得微懵,几秒后才回味过他刚刚那句“不够甜”是故意逗人,她好笑地抬起手臂搭在他肩上,指尖捏了捏他耳朵,“赵先生,你好会骗人啊。”

赵成溪把这当作夸奖,得意地抬了抬唇,手掐捏着郁青娩双颊,将她的脸抬起来,他低颈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

鼻尖轻蹭,对视那一瞬,两人都不禁勾唇笑了起来。

他侧了下脸,在她嘴角亲了下,舔过唇缝,顺势咬住她微红的唇瓣吮吸,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那截细颈向下抚去,指尖勾开她肩头挂着的外衣,露出几寸白皙皮肤。

温热夜风自巷口徐徐灌进来,刮肤而过,将周遭的安静气氛烘地愈发旖旎。

郁青娩仰着颈,张开唇,试探着探出舌尖,努力回应着。

细瘦手臂自赵成溪颈后环住,掌心摸索着那块肩胛骨。

直到她唇间溢出一声轻哼。

赵成溪扣紧郁青娩的手指,将她的手抬起来,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另一只手拎起她滑至臂弯的外衣,盖住她被揉得泛红的圆肩。

她抬起眼皮,望进他潋滟眸底,心底莫名生起一股羞意,不好意思地低了低睫,转移话题地随口扯一句。

“我想吃西瓜。”

赵成溪瞧出她难为情了,没戳破,嘴角好心情地勾了勾,笑腔应了一声好。

把人送回家后,便捏着手机出了门。

郁青娩将外衣脱下来,随手搁在沙发上,拿起化妆桌上的卸妆油去了洗手间,谁知她刚卸完妆,便听到了敲门声。

她抽出一张洗脸巾边擦边往外走,不由纳闷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谁知,门外站着的人竟是路迦。

郁青娩眸中惊讶难掩,声调都扬高了些,“妈?你怎么来了?”

路迦目光落在郁青娩挂着水迹的脖间,在那个依旧微红的牙印上顿了顿,她不由蹙了蹙眉,语气沉了沉,“刚从你阿奶那回来,顺便来看看你。”

这下郁青娩愈发诧异了,“阿奶?”

“爸……他也来了吗?”

说着还探颈朝门外望了望,空无一人。

自从当年阿奶拒绝借钱后,郁政鸿同阿奶的关系就急转直下了,后来更将他坐牢的事一股脑赖在阿奶身上,不仅他不回来看阿奶,也不准她跟妈妈回来。

听到路迦说来看阿奶,她以为爸爸已经想通了。

路迦叹了声,摇了摇头说:“自从出事后你爸心态就变了,现在松口让我回来就是在低头了,再给他点时间吧。”

她知道这些年郁政鸿不是心冷,也不是还在怄气,而是无法面对母亲的过世,所以才逃避回来,以此来逃避内心的愧疚。

闻言,郁青娩眸底光暗了暗。

几秒后,又勾唇笑了下,“知道了妈妈,你先进来吧。”

这是她回洲城后,路迦第一次过来,之前只在视频里见过小院,现下一看倒是布置蛮不错,有模有样,也很有生活气息。

直到看到茶几上丢着的游戏机和男士手表。

路迦嘴角笑意凝了一瞬,将包搁在沙发上,坐下,她目光又在女儿颈间的牙印上顿了顿,语气佯装轻松的:“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虽然她催着相亲,但真发现女儿恋爱了,她却又是头一个担心,生怕遇人不淑。

很矛盾,也很真实。

郁青娩怔了怔,但没否认,她垂下眼睫,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他也住在这儿?”

还未等她回答,屋外传来的一道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宝贝我回来了。”

几秒后,木门被人从外推开,赵成溪指骨勾着一盒切好的西瓜块,红彤彤,码得很整齐,配两枚透明小叉子。

刚才的问题也不用再问了,答案已经出现了。

赵成溪瞧见这场面也愣了下,看向郁青娩的目光带了一丝询问。

郁青娩连忙起身,小跑两步走到他身边,细指勾了勾他掌心,低声跟他讲这是我妈妈。

接着又对路迦说:“妈,这是我男朋友。”

赵成溪眼底划过一瞬惊讶,但很快恢复如常,端着一副冷静自持的皮相,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阿姨您好,我是赵成溪,青娩的男朋友。”

刚乍一眼见到他,路迦觉得有点眼熟,只当是张大众脸,听到他名字时,她才想起女儿十几岁时谈的男朋友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她眉心紧拧,看向赵成溪的目光带起不悦,“他离婚了?”

这一句问话惊住在场两人。

郁青娩脑海咯噔一声,没想到她还记得赵成溪,更没想到当年胡扯一句被路迦记了多年,她佯装镇定地无视身边灼热又疑惑的视线,硬着头皮的:“妈妈,他、他没结过婚,我骗你们的。”

“没结过婚?”

路迦明显不信,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当年也没谈恋爱?”

郁青娩哪曾想到会陷入这样的修罗场。

只好破罐子破摔,实话实说了。

“妈,我们谈过,之前是真的谈过恋爱,现在也是真的复合了,他没有结过婚,当初也没有要结婚的打算,我之前那样说只是不想让爸爸去找他而已。”

路迦愣在原地。

这些年她一直为当初没让女儿学想学的专业而愧疚,更没想到当初她那场恋爱的结束也是因为他们,竟不惜编出谎话来骗他们。

面对丢给婆婆便再未管过,间接让他们分手,强制改专业,以至改变整个人生轨迹的女儿,她有那么一瞬的无地自容,找不出一分立场来评判分毫。

更觉得这些年逼着女儿相亲,留在北荟,换工作更是荒唐一梦。

如此想着,路迦眼眶泛酸,轻叹了声,终究是没说什么,而是拎着包上了二楼。

郁青娩眉心拧了拧,握住赵成溪的手,仰脸看着他,“我先去看看我妈。”

他应了声,“好好陪陪阿姨。”

郁青娩推开卧室门时,路迦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抬手擦着眼角眼泪,她走过去,坐在路迦身边,音量很低的:“妈,对不起啊,我当时不是故意骗你们的。”

路迦红着眼睛看她,拍了拍她手,“该道歉的是我跟你爸爸。”

“当年要不是你爸爸偏执,你也不至于……”

郁青娩眼眶也热了起来,抬手搂住她的肩膀,“妈妈,我们是一家人。”

缓解气氛般,开玩笑地说:“而且哪有出了事就把我摘出去的说法啊,人家不都说既得利益者享受了好处,就有义务承担责任嘛,是不是啊妈妈?”

这话把路迦逗笑,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这回老家了,越发油嘴滑舌了,跟楼下那男朋友学的?”

提到赵成溪,郁青娩不禁脸热,垂了垂眼睫,小声否认着才不是。

“行了,跟妈妈还不好意思啊。”

路迦笑了笑,“本来我还担心你新交的男朋友不靠谱,现在看到是他,我反倒放心了些,能让我们家娩娩喜欢两次的人,肯定有过人之处。”

“只是你这恋爱一谈,更不会回北荟了……”

郁青娩抿抿唇,“妈,我不跟他谈恋爱我也不会回去的。”

顿了几秒,她还是选择开口继续说完下半句,“我也不会改行。”

一家人抗争这么久,路迦看出郁青娩是铁了心不回头,早就在心里渐渐松了口,只是日久成了习惯,总是忍不住唠叨几句。

路迦叹了口气,“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再勉强你,你上次在电话里问我们为什么不能支持你一次后,我也认真想了很多,妈妈现在做不到完全支持,但以后也不会再反对你了,只希望你做现在的工作要保护好自己。”

“之前你一个人女孩子做这行,我跟你爸爸是真不放心,现在你交男朋友了,有他看着,我多少是踏实了些,至于你爸爸那边,我会帮忙劝,慢慢来吧。”

郁青娩抓住重点,“妈,你认可他了吗?”

路迦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笑眼,难得开起了玩笑,“你这么喜欢他,我不认可你就分手吗?”

郁青娩语气微急的:“妈妈——”

“好了,你们谈恋爱归谈恋爱,要同居我也拦不住,但要注意分寸。”

这话让她偃旗息鼓,脸颊红了起来,慢吞吞低喃了句。

“知道了,妈妈。”

今晚路迦突然到来,只好让赵成溪在楼下沙发上睡一晚,趁妈妈洗澡间隙,郁青娩将枕头和毛毯给他送下去。

她刚把沙发铺好,一楼浴室门被人推开了。

赵成溪穿了件黑色背心出来,额前黑发垂在额前,他走过来,抬臂自后搂住她的腰,张唇在她莹白耳廓上咬了一口,开始秋后算账,“宝贝,我怎么不知道我结婚了?”

郁青娩被咬得颤到心尖,下意识朝一旁躲去,在他臂间转了个身,手抵在他肩膀处,垂着眼没敢瞧人,莫名心虚的:“我、我那不是没办法了,就随口一说。”

而且那时候觉得他心高气傲的,不会回头,根本没想到他们会复合嘛。

赵成溪淡“哦”了一声,微敛着眼,幽幽重复一句随口一说。

“败坏了我名声,是不是得补偿?”

郁青娩下意识曲解了他的意思,点火直上高速,指尖拽了拽他背心领口,语气低低的,略显难为情的:“能不能延后补偿啊,妈妈让我今晚跟她睡。”

这话把赵成溪说得一愣。

两秒后折低颈,靠在她肩窝处,笑得肩膀都跟着抖了起来。

他偏过头,笑腔说:“原来有有今晚想睡我。”

“……?”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郁青娩脸颊烧热,耳根也红透了,掌心用力将人推开,丢下一句我要睡觉了,便红着脸落荒而逃。

谁知到刚躺到床上准备睡觉,柜面上的手机亮了亮。

是赵成溪发来的消息。

“静候有有临幸。”

她嗓间很轻地呜咽一声,脖颈脸颊再次烧热起来,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丢开,拽着被子将脸埋进去,可被面之下却小鹿乱撞。

路迦听到动静,侧过身,“怎么了?”

郁青娩抬了抬脸,清了下嗓子,“妈没事,我就是、就是看了个视频,很好笑。”

路迦也是过来人,也经历过少女怀春的时期,怎会不懂女儿现在的反应,她勾了勾嘴角,没点破,只是嘱咐了句,“早点睡,熬夜对肝脏不好。”

郁青娩抿着唇应了声,便抬手按掉了床头灯。

但不知是不习惯,还是刚刚那条信息添柴加火,叫她不禁心脏鼓噪。

等路迦呼吸平稳,睡着了以后,郁青娩这才抿平唇角,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抬手掀开薄被,轻手轻脚地下床,拖鞋也没穿,裸足走了出去。

客厅只开了一站落地灯,暖黄灯光照亮沙发一隅。

沙发上空无一人,只有毛毯皱皱堆积起来,留下有人躺过的痕迹。

郁青娩疑惑地拧了拧细眉,目光绕四处瞧了一圈,越过窗户看到他露出一半的肩膀,还有指尖夹着的烟管,燃烧出的烟圈。

她走到门口,踩上双小羊皮鞋,吱呀一声推开木门。

赵成溪闻声扭颈,恰好对上她递过来的目光,他惊讶地挑了下眉骨,眸底划过一抹光脸,接着朝她递过手心,“怎么还没睡?”

郁青娩关上门,小跑两步过去,握住他手心,捺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回敬一句。

“来睡你啊。”

他乐了,哼笑一声。

夹着烟管的手在她臀上拍了下,“又不害羞了?”

郁青娩忍着脸热,嘴硬否认着本来就没害羞。

“是吗?”

赵成溪夹着烟,瘪腮猛吸了口,微敛着浓眉,沉声笑疑一声。

他抬臂扣着她腰将人托抱起来,几步走到小院的躺椅前将人搁在上面,展臂将烟按灭在一旁的地砖上。

院里光线昏暗,深夜寂静,两人耳语讲着亲昵话,偶尔传来一阵风吹过树叶的细细扑簌声。

“不怕阿姨发现?” 赵成溪低头在她耳根处咬了下,烟后哑嗓问道。

郁青娩颤着脖子躲了下,“她睡着了。”

他闻言笑了声,手抚在她双颊,长指捏了捏脸颊肉,低头响声亲了下,“原来是有备而来,势在必得要睡到我。”

她被这话说得羞臊,手推了下他肩膀,眼神又烫又幽怨。

低声赌气的,“那我回……”

话还没讲完,便倏地被人推着膝窝压了上来。

郁青娩被吓得低呼了一声,下一瞬便被男人咬住唇吻了下来,她仰起脖子,抱着他肩颈回吻。

他的吻顺着嘴角移向腮颊,逐而落在她耳垂上,他咬住微红耳廓研磨着吮吸,每咬一口,她便轻抖一下,搂在他腰侧的手不由拽紧布料,唇边时不时溢出一声。

赵成溪手臂穿过膝弯去握郁青娩的手,手指交扣,越过脑袋压在一侧,低颈吮着连垣小山,她侧着脸,细颈不禁轻颤着仰起,抓着他手的指尖也下意识用力。

琴弓拉弦,低低幽幽传来乐声,指腹按弦,细弦绷紧时,却骤然松了手指。

乐声也渐止。

赵成溪将人抱起朝屋里走。

郁青娩微懵睁眸,疑惑地看向他。

他勾了勾泛红的薄唇,嗓音磁哑的说了句没东西。

她咬了咬唇,慢半拍低“哦”了声,圈紧手臂,脸颊埋进他脖颈间。

赵成溪拉开门口亮格柜门,微躬下身,从隔面上拿起一小盒,提膝将柜门抵上,没在客厅,而是抱着人去了侧面的纹身间。

“咔哒”一声,反手锁了门。

纹身间是两间房打通而成,大小同外面客厅相差无几。

沙发旁边是前阵子从一昭馆山搬来的躺椅,出自Olivier Mu,极具太空美学,浅驼色,表面一层细细腻腻的小绒球,椅子波浪弯曲恰到好处。

赵成溪抱着人坐在了躺椅上,手扣着她后颈,将人拉低吻着,郁青娩双手搭在他脖颈处,锁骨前绿色细带系成的蝴蝶结被轻一下扯开,如蝴蝶缓缓展开翅膀般,在动作间,顺着白皙肩膀掉落。

他手臂从她细腰后绕过,扣紧在腰侧,手托起了下。

接着在她细颈喉间轻咬了下,嗓音克制低哑的。

“来吧宝贝。”

“不是要睡我吗?”

第56章 56.青溪

郁青娩始料未及地低呼了声, 瞬时抬起搭在赵成溪肩上的手,下意识朝后扶去,掌心轻压在他膝盖上。

她微拧着眉心, 微慌地看着他,气息不稳地说我不会。

赵成溪一手支在身侧,另一手环扣着她的身子,声线低沉又克制, 含着笑腔说教你。

郁青娩堪称井底之蛙,哪见过这盛世场面, 根本招架不住。

双颊充血似的在一瞬间红透。

掩耳盗铃般闭上了眼睛,躲避对视。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音乐声,琴弓拉着细弦轻幽作响,渐快渐缓。

赵成溪朝后靠了下,两手抚在她肩窝下,手指配合着乐曲高潮打着节拍。

她情不自禁两手朝后扶去, 细腿曲紧,膝盖轻抵在躺椅绒面上, 纤瘦腰肢如同从云间摘下的银色弯月, 舒展到极致,拉出漂亮弧度。

琴弓骤然重拉最后一下,细弦在乐声里剧震着。

幽幽颤颤, 良久歇停。

赵成溪抬颈亲了亲郁青娩温热脸颊,抱着人转过身,她泛粉膝盖恰好陷进躺椅的凹弯处, 他倾身将人抱住。

一手掐住她后颈, 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

郁青娩紧咬着下唇唇面,手臂绷紧着从椅背上落下, 抓住他环着自己的手背,指尖收紧,指腹压出青白色。

纤瘦后背弓弯成白玉小桥。

风拂柳叶扑簌。

小桥下,溪水伶仃而流。

赵成溪折颈,微俯下身,顺着一节节秀气后颈骨节亲吻着,手自她肩窝下穿过,掐着汗湿下巴将她脸颊拧过,咬着唇响声亲了几下。

安抚绵延着她的忽然而至。

后来乐曲演奏到最高点,急促鼓点和弦乐几乎要将鼓面和琴弦给绷裂。

赵成溪也急促呼吸着,俯身在郁青娩后颈处细密地吻着,过了会儿才撑起身自,挤在她身边侧躺下,手臂穿过她细颈将人搂在怀里,温热的手掌在他后背安抚地顺着。

她手臂虚软地圈着他肩背抱着,鼻尖轻贴着他滚动的喉结。

他嗓间发痒,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声音低沉地打商量,“宝贝,我抽根烟?”

郁青娩眼尾沁着水汽,闻声抬了抬颈,带着鼻音地应了声“嗯”。

赵成溪抽回几寸手臂,微直起身,推开几寸椅后的窗户,接着探身展臂捞过衣服,从口袋里摸出火机和烟,抽出一根咬在唇边,微敛着眉,单手滑开打火机点燃烟管。

他瘪着双腮吸了口,偏颈,徐徐吐出烟圈。

不由喟叹一声。

郁青娩好奇地看着他,嗓音还含一丝未消的哭腔,“真能赛过活神仙吗?”

闻言,赵成溪轻笑着扬调“嗯”了声,低头亲了亲她泛红眼尾,薄唇贴在她耳边,“不能,只有你能让我赛过活神仙。”

她缩了缩脖颈,抬手推了推他下巴,羞臊不敢看人。

又不想总被他逗到服输。

硬撑着说:“那你干嘛还抽?”

赵成溪挑了挑眉骨,夹着烟的手抬起来,无名指指尖轻刮了下她脸颊。

“不抽怎么知道得道成仙只能靠有有?”

话落移开手,搭在躺椅扶手上。

郁青娩认输,脸红着抬手捂住他唇,语气幽怨的:“说不过你。”

赵成溪笑一声,握住她掌心捏了捏,接着手指穿过指缝扣紧,低头在她手指上吻着,“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吗。”

她撇撇嘴角,动了动指尖,低哼一声,“你明明是油嘴滑舌。”

“那也是真情实感。”

他垂下眼,恰好对上她抬起的目光。

两人相视而笑。

一支烟没抽几口,夹在指间静静燃完,烟灰在瓷砖上落满一小簇。

赵成溪勾起散在郁青娩腰间的绿色睡裙,长指捏起细带,微敛着眉,耐着性子一根一根系着。

屋内光线很暗,只有纹身桌上的台灯照出一点光亮。

他侧脸半暗半亮,眉眸餍足,水汽裸肩撑起的一身欲气将此情此景衬得愈发温情。

如一针一线勾着着围巾,绒绒羊毛线将郁青娩一点点包裹。

温暖又舒适。

她不由嘴角勾起弧度。

赵成溪指尖拎着最后两根细带,边打着蝴蝶结边问,“抱你去洗澡?”

郁青娩思绪回笼,收了收目光,拢了拢肩边的带子,“我自己去吧,万一被我妈看到,太尴尬了。”

他故意逗人,“不怕等会回去被阿姨撞见?”

怕啊,当然怕。

但郁青娩嘴硬不承认,“不怕啊,我就说睡不着,下楼看电视剧了。”

赵成溪憋笑着应了声,“是,动作片,不仅看了,还是女主演。”

抬手捏捏她脸颊,竟还追问起满不满意剧本。

有想法尽管提,好说好商量。

郁青娩好笑又好气,抬手打了一下他手臂,小猫撒娇般呲着尖牙威胁,“以后你自己演吧!”

他配合着求饶,将人压在怀里亲,沉笑着说原谅我吧宝贝。

抬手捏捏她脸颊,“你男朋友已经演二十多年独角戏了,你舍得让他继续演?”

听到这话,郁青娩秒懂此独角戏非彼独角戏。

抬起双手捂住脸颊,尾音微拖地投降。

“演演演,演还不行吗。”

她分了分细指,露出一点眼睛,语调又低下来,慢吞吞的,“那我去洗澡了?你记得收、收拾收拾这里。”

他扬了扬下巴,勾着薄唇。

“知道了宝贝,一定收拾得干干净净。”

郁青娩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刚要起来,却发现刚刚穿出去的小皮鞋忘在了院子里,她刚要裸足踩地,便被人抓住了脚踝。

赵成溪光脚半蹲下,捏着她脚踝给她套拖鞋。

两只穿好后,他抬头笑,“去吧。”

她在空荡荡的皮拖里动了动脚趾,“那你呢?”

他不以为意,耸耸肩说客厅还有拖鞋。

捏捏她后颈又说,“去洗澡吧,院里的鞋我帮你拿。”

郁青娩抬眸瞧了他几眼,心脏软塌塌的,“哦”了一声后起身朝外走。

洗完澡上楼后,路迦还在睡着,这叫郁青娩暗暗松了口,她这会儿手脚疲软,没力气解释为什么大半夜跑出去。

她沾枕即睡,翌日被闹钟吵醒时,眼睛涩得睁开微微泛疼。

探臂摸过手机,瞧了眼才七点多,刚想要再眯会儿,却想到昨晚路迦过来了,忽地扭过颈朝一侧看过去,没人,妈妈已经起床了。

她连忙撑床坐了起来,手下意识在小腹处按了按,想到昨晚那么大胆胡来,脸颊难免烧热几分。

生怕妈妈跟赵成溪相处尴尬,也怕昨晚露端倪,她套上拖鞋去洗漱,随手从柜子里扯了条淡紫色盘扣醋酸裙子穿上,拿起手机下楼。

楼下气氛不仅不尴尬,反倒格外和谐。

赵成溪看到郁青娩下楼,起身走过去,抬臂揽住人,耳语着低声问了句还好吗。

她弯了弯唇,无声说没事。

路迦倒了杯热豆浆,“昨晚熬到那么晚,怎么不多睡会儿?”

郁青娩眉心微动了下,捧着玻璃杯有些手足无措,心虚地说:“我、我没熬夜啊妈妈。”

路迦夹了个虾饺到女儿面前的碟子里,看透一切地勾了下唇,用筷子粗头敲了下她手指,“行了,还演呢,昨晚没偷着下楼找小赵?”

这些年路迦一向觉浅,昨晚听到郁青娩起床便醒了,还回来那么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更可况那枚牙印早已表明一切。

她几乎清醒了整个后半夜,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

这话讲完,不仅郁青娩愣住,连赵成溪都有一瞬怔愣。

一早太极被戳破,愈显欲盖弥彰。

他难得规矩地坐直了些身子,很诚恳认了个错,“抱歉,阿姨。”

路迦摆手笑了笑,也知道两个孩子尴尬,并未戳破,反倒打起圆场,“热恋期想多待在一起很正常,况且你们感情好,我高兴还来不及。”

接着看向赵成溪,语气认真了几分,“小赵,阿姨也不问你要承诺,我不信那些,只希望你喜欢我女儿一天就对她好一天,不喜欢了就直接告诉她,不要伤害她,能做到吗?”

这话算是认可了这段关系,也认可了他作为男朋友的身份。

赵成溪纵使再不通人情世故,也听到了这话里暗意,他紧张地咽了咽喉咙,抬手握住郁青娩的手,手指穿过指缝同她交扣,语气郑重,“阿姨您放心,我不会再错过她第二次了。”

“好,阿姨以后看你行动。”

郁青娩眼圈泛热,原本微肿的眼皮现在泛着红,瞧着很委屈,尾音不稳地喊了一声“妈妈”。

家人斗争,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一方妥协。

在她希望淹没,自以要两败俱伤时,却如忽获锦囊般,摇旗全胜。

路迦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行。”

这么多年僵持不下,千方百计用尽了,昨晚亲眼见到女儿在这里的轻松快乐,她再想把人圈在身边也狠不下心了。

只要过的开心,在哪都好。

路迦回北荟的飞机是傍晚时分的,原是打算从墓园回来到郁青娩这儿瞧一眼便回去,没曾想顺道见了女儿男朋友。

傍晚,两人一起送路迦去机场,开车的是郁青娩。

路迦很惊讶,“娩娩你什么时候学的驾照?”

读大学那会儿怎么劝也不去学,说教练爱骂人,毕业后又说冬天冷夏天热,总之什么时候都有借口,哪曾想这回洲城了,男朋友交了,驾照也拿了。

“前阵子刚拿到的。”

郁青娩边说边从后视镜看一眼坐在后座的男人,赵成溪察觉到她的视线,忽地抬眸,在狭小镜面里抬了下眉峰,勾唇一笑。

她视线闪躲了下,嘴角浅浅微羞地抿起一点弧度,细指微拱起,指尖在皮质方向盘上摩挲了几下。

不由腹诽他乱撩人!

路迦很欣慰,甚至越发觉得这老家回的对。

“还是会开车省事,想去哪也不用迁别人时间,是吧娩娩?”

闻言,郁青娩略心虚地“嗯”了声,没说这是她第二次上路,平时除了赵成溪接送,依旧打车坐地铁,保护了妈妈的单方面美好想法。

虽然她很少开车,但跟着赵成溪去俱乐部玩过很多次卡丁车,也带着他跑过几圈户外,车技凑合,没多少生手影子,没叫路迦生疑。

到机场后,赵成溪从后备箱拿出路迦的行李,主动去办理值机。

路迦拉着郁青娩落后一小段,问出心底疑问,“今天来家里搬画的是小赵安排的人?”

郁青娩点头应了声,“他想说想给我办个画展。”

说这话时,她眼眸不自觉亮了亮,带着不自知的星光,嘴角也下意识勾起。

“挺好的,挺好的。”

路迦对此很惊诧,惊讶于小赵对女儿的上心程度,也惊讶于他不邀功做实事。

“虽然妈妈不强求你回北荟了,但妈妈还是那句话,既然这么喜欢画画,就不要只画给自己看,时机合适,小赵也支持的话,再去读书吧。”

郁青娩笑着点头,“我知道的妈妈,他也提过让我读书。”

“是我自己不想读,现在一切都很好,我还没有想那么长远。”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有喜欢的事,有喜欢的人,就心满意足了。

路迦没有再劝说,只是在安检前叫了一声囡囡。

“随心而走,为时不晚。”

*

回程的路,司机成了赵成溪,郁青娩坐在副驾,腿上还搁着一袋快餐,是赵成溪刚才抽空在机场餐台买的。

纸袋口一松,车厢很快充盈满刚炸好的薯条香气。

她微懵的扭头看向一旁男人,“我们不回家吗?”

赵成溪闻言挑了下眉,“不回。”

“那我们去哪?”

他下巴朝那一袋快餐扬了下,故意卖关子,“先吃饭,到了就知道了。”

又故弄玄虚!

郁青娩忍不住腹诽,不情不愿,但还是拆开热乎乎的鳕鱼堡咬了口,还很不计刚才之嫌的喂他吃鸡块。

三十分钟后,谜底揭晓。

forfuture电音节。

现场熙熙攘攘,喧嚣鼎沸,足以见证多炙手可热。

郁青娩愣在原地,惊讶抬颈,微懵地看向身侧人,“这是……”

赵成溪抬手揽住她细颈,抬起另只手,长指间夹着门票晃了下,薄纸煽响,“之前谁说没蹦过迪很可惜,别人蹦过,我女朋友也得蹦啊,是吧?”

她抬眸望住他,眼眸情绪流转,心跳压嗓,语气有些发飘,“我就随口说说。”

他勾唇一笑,眼皮微垂,桃花眼压出弧度,“随口说说也是想蹦啊。”

修长手指夹着门票在她秀气鼻尖上轻拍了下。

“蹦就要蹦最好的。”

赵成溪的票是VIP区,在最靠近舞台的前场,全场视野最佳。

他们来的恰是时候,刚到VIP区,灯光骤熄,现场陷入彻底黑暗。

全场寂静里,面前的巨大荧幕倏尔亮出两圈荧光蓝的光圈,冷雾也缓缓从烟机喷出升起,透着亮蓝色。

几秒后,极具科技感的AI机器人乍然出现,抬手向前猛拍,在掌心掷下的瞬间,律动感十足的音乐也立刻响起。

气氛烘至高点,现场欢呼轰然而起。

机器人通体纯白,骨节冰透蓝。

在它骤然前扑落掌砸下来时,郁青娩被吓到了,捂唇惊呼了声,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细腰顺势被搂住。

她抬眸,对上赵成溪笑眸。

他微低颈,凑在她耳边说,“别怕,我在这。”

在它背后缓缓长出一双蓝色翅膀时,屏幕下方站起一位腰间裹颤绿色藤蔓,眉眼胸口染着亮橙色的机器人,起身的同时背后也生出一双绿藤交缠而成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