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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破碎 舒糯 30458 字 4天前
🎁美女直播

两人机器人举起手臂,掌心相对,橙蓝相融的亮球随之蓬气。

亮球炸开的一瞬,两位机器人应时飞弹后仰。

台前光亮,DJ在光雾中现身。

周遭气氛热烈,现场都高举手臂边挥边跳,还有不少嗨翻的胯贴胯热舞,郁青娩被氛围带动,也跟着举起手臂,跟着律动垫跳挥手。

脑后发抓夹住的头发也蹦得散乱,她干脆摘下夹子随意夹在领口,不顾形象地肆意蹦跳着。

沉浸在这场合理的发疯里。

临近尾声,突然跑上台几名dj,配合台上dj打出的音乐,移动台边的喷水枪喷水,舞台四周也同一瞬喷出水柱,如雨而下,将台下人淋透,尖叫声也达至顶峰。

赵成溪身上的黑T也被浇透,他干脆单手扯下湿透上衣,随后拿下挂在后颈的墨镜,架在耳上向上一推,将湿掉的黑发推高。

郁青娩被水淋到时,跟着全场一起欢呼,笑着转身,恰好对上这一幕。

他仰颈推高脖颈,细长脖颈覆着水汽,脉络清晰,喉结随着吞咽而滑动,姹紫光线在薄白明显的腹肌上飞掠而过,欲气十足。

她心脏也像淋了雨般,受刺激地怦怦乱跳。

周遭也频频有视线投过来,即便沉浸在绝佳舞美和音乐里,仍被吸引目光,窃窃私语激动声不绝于耳。

“Woc,这么大个帅哥站在我面前,我竟然只顾着看虚拟人!!”

“妈嘟,他腹肌也太好看了吧,八块呢吧!”

“卧槽卧槽卧槽太欲了!我不行了!”

不知视觉刺激,还是被周围议论声刺激,郁青娩在赵成溪递过来的视线里,情难自禁地抬起细臂,紧紧圈住他脖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赵成溪意外地挑了下眉,歪了下颈,勾唇看着她。

仿佛在说,大庭广众呢,这么主动?

郁青娩眉眼弯着漂亮弧度,话却讲得醋意十足,“你这么花枝招展,我能怎么办?”

闻声,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长指捏着她下巴,在她湿红唇瓣上回亲了下。

微抬颈,视线朝四周扫了下。

“这下他们该羡慕我有个漂亮女朋友了。”

第57章 57.青溪

这一回吻后, 周遭起哄声愈演愈烈,甚至还有人怼过镜头要拍照录像。

赵成溪余光瞥道,瞬时抬手圈住郁青娩细腰, 稍用力将人拉至怀里抱着,拿起另只手里的黑T罩在了她脑袋上,隔绝了周遭镜头。

她微懵地抬了抬眼睫,手指下意识抓了下布料, “怎么了?”

“衣服别拿下来,有人拍照, ” 他折颈凑在她耳边,“已经快结束了,我抱你出去。”

郁青娩微讶地掀了掀睫,“奥”了声后,抓着布料的手朝上挪了挪,按住衣服以防掉下来, 另一只手圈紧了他肩颈。

赵成溪抬了抬嘴角,稍躬身, 劲瘦手臂圈在她膝窝, 微一用力,将人托抱起来,在现场惊呼声里, 穿过拥挤人潮朝场外走。

他们走到门口时,背后巨大屏幕上的腰缠绿藤的机器人骤然起身,双手团着亮球上举, 亮球在顶处倏尔炸开, 冰蓝和金色光柱瞬时上涌,尖叫声再次掀翻全场。

喧嚣声在耳际渐远。

郁青娩搂在赵成溪颈间的手指动了动, 微微偏了偏脸颊,“你不怕被拍吗?”

闻言,赵成溪不甚在意地懒声说了句不怕啊,接着很夸张的,“我只怕你被拍。”

她微愣,“为什么?”

虽然上热搜有种如坐针毡的围观感,但也没有避之如蛇蝎。

他轻笑了声,长指捏了捏她膝窝,话里掺了几分正经。

“不管你在不在乎上热搜,都是被动接受,不是主动选择,在你主动选择之前,我不会让你因为我再上热搜。”

上热搜就是自损一千接受公众审判,捧高踩低的墙头草不在少数,没人能像金钱那样人人喜爱,他舍不得冒哪怕一点点会让她难过的风险。

郁青娩没料到他会讲这番话,心脏瞬间柔软下来,但仍软着调争论了下,“可是恋爱不都这样吗?融入彼此生活,接受因此带来的改变。”

赵成溪淡“啧”了声,很不屑,“哪看的不靠谱论调?能避免的为什么要接受?这是觉得生活不够苦,自讨苦吃?”

“之前跟你说的恋爱要快乐谈,忘了?”

她下意识摇头,说没忘啊。

他拍拍她膝窝,笑腔说:“记牢点,也记得执行。”

郁青娩垂着眼睫,音量低低地“奥”了声,嘴角抿起一点笑弧,心间鼓噪也愈演愈烈,如同燃火升起的热气球,飘飘晃晃。

重逢至今,她一直被尊重,她的每句话也都被人妥帖用心对待。

被人好好对待,好好喜欢的感觉就像虞美人,会让人上瘾,对他心动更是如此。

她咬了咬唇肉,抬起脖颈,按着黑T的手抓着布料微掀起,一鼓作气朝前一挪将赵成溪也一同罩在衣服下,双手捧住他的下巴。

在他微疑视线里,低下颈,吻上那双薄唇。

垂着的细腿也抬起,缓缓缠上他窄腰,细踝交叠。

赵成溪微怔住一秒,随即抬起手臂,隔着布料扣住她后颈,勾起唇角,轻咬住她唇回吻,前所未有的温柔。

罩下的黑T隔绝人声鼎沸,在喧闹里划出安静一隅。

他们安静的接吻。

双唇分开,赵成溪微掀开眼皮,稍微朝后移了下颈,郁青娩却一反常态的大胆,捧着他脖颈,低头又凑过去,却被男人勾唇偏颈躲开。

她微拧着细眉,眼眸生惑地看过去。

唇角幽怨地微抿起。

他勾着微红薄唇,嗓音低哑,“宝贝,再亲下去,他们就过来了。”

听到这话,郁青娩脸颊不禁红了几度,羞臊地垂了垂眼,讷讷张唇,气音地“奥”了声。

下一秒便鸵鸟似的将脸颊埋在他肩窝,秀气鼻尖下意识蹭了蹭他侧颈。

赵成溪拿下衣服,抬手捏了捏郁青娩后颈,边走边贴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句晚点继续。

她闻言没应声,夜色遮掩下的脸颊却渐渐红透。

车子刚驶入主干道,置物架里的手机便嗡嗡响了起来。

是路迦打来的电话。

郁青娩划动接起,带着笑音,“喂妈妈,你到家了吗?”

路迦看了眼正在开着的郁政鸿,明明惦记女儿,却非端着父亲架子,不愿低头,“到了,你爸接上我了,还有几分钟就到家了。”

“那妈妈你今晚早点休息,下次来洲城多住几天吧。”

路迦似故意般,扬高音量说这么想妈妈啊,那行,下回多住几天。

听到这话,郁青娩一瞬觉得有些奇怪,像是故意讲给谁听,但觉得路迦不会做这样幼稚事,便没再多想,只应了声好。

临近凌晨,路上车辆稀少,连平日沙子都要踏少一层的海滩都寥寥人影。

夜风徐徐,温柔地吹起蓝色海浪,一层覆过一层,似揽入满天星河。

郁青娩听说洲城有荧光海,但从没亲眼见过,她趴在降下的车框上,视线随意一略,便瞬间被碎钻版蓝色海浪吸引住。

她眼眸倏地亮起,抬起脖颈,搭在玻璃上的手指瞬时绷紧,目光遥遥落在那边亮闪闪的蓝色海面。

下一秒便扭身看向赵成溪,语气里惊喜难掩,“阿溪,是荧光海!”

赵成溪闻声扬调“嗯”了下,视线随之看向她那边,长指拨了下转向灯,薄唇微勾着,“走吧,带我们有有看海。”

车子缓缓停在浓荫下的空地。

刚停稳,郁青娩便推开车门,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边俯身脱鞋子,边朝海边跑去。

紫色裙角迎风扬起,细白小腿忽隐忽现。

暗夜似海,她像一只坠入海水的轻盈又优雅的淡紫色水母。

赵成溪手插着兜,目光温柔细腻,懒懒提着步子跟在后面,笑腔嘱咐一句。

“慢点跑。”

层层叠叠的海浪泛着细细闪钻的蓝色微光,如一脚踩入爱丽丝仙境般,白皙脚趾轻拨着海面,撩起一片流光溢彩。

郁青娩手拢着裙摆,屈膝蹲下,细指没入海水里,缓缓抬起,掌心捧起一簇簇亮晶晶的星光。

她眉眼弯笑地抬颈,“好漂亮,好神奇啊,它在发光哎!”

赵成溪也跟着蹲下,眼尾温柔弯着,抬手抚着她细颈,低磁的:“我的也在发光。”

但这会儿郁青娩沉浸在海会发光里,没细听,更没细思他的话。

她又撩了下海水,笑盈盈看向他,随口问他知不知道为什么发光。

原本就随口一问,却没想能得到答案。

谁知,赵成溪竟“昂”了一声,话竟还说得头头是道。

“是夜光藻在发光,它体内有发光腺,海浪拍打和人为搅动都会刺激它产生蓝色的光。”

郁青娩轻“啊”了一声,微愣地眨了眨眼,语气满含惊讶,“你真的知道!”

闻声,他轻哼了声,微抬起下巴,“怎么?还真当我不学无术呢?”

她立马自辩,“才没有!你不要乱给我扣帽子!”

说话时目光还舍不得离开,手指也眷恋不舍地拨弄着。

赵成溪不满地淡“啧”一声,“行啊,不光认为我不学无术,这会儿眼里都没我了是吧?”

闻声,郁青娩扭过颈望住他,惊讶又哭笑不得。

湿漉漉地手指拍在他手臂上,“你醋精吗!谁的醋都要吃啊!”

赵成溪不以为耻地应了声,还反以为荣地反问一句不能吃醋?

不等她回应,又伸出手臂,修长分明的手指握住她浸润在海水里的细指,摩挲着穿过指缝,缓缓交扣,搅出一片蓝色星辰。

语气正经了些。

“它们离开海水生存期很短,海水也只是短暂发光。”

他抬眸望着她,桃花眸映满笑意,淬满星光,嗓音勾着笑意,“我手里摸着的一直发光。”

“这一比,我可是赢过它千百倍。”

接着抬了抬眉毛,故作勉为其难道,“你多看它们几眼也不是不行。”

郁青娩圆膝前倾,抵着湿凉沙滩,笑意盈盈地抬手捧住赵成溪脸颊,指尖上的蓝光也落在他双颊,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下,鼻尖相贴着。

“我喜欢的人也一直闪闪发光。”

又凑近,捧他脸亲了下,“希望他以后也一直光芒万丈。”

赵成溪眸光浮闪了下,扬着唇笑着吻下去。

唇齿相贴。

海风吹动波浪推用而来,在两人脚边推起璀璨星河。

黑夜树荫下,越野车遮光帘全遮,车厢内仅亮起前排顶灯,在黑暗里映出昏昧光亮,低低暗暗,勾勒出一片旖旎氛围。

郁青娩坐在男人面前,细瘦手臂扶搭在他膝盖上。

赵成溪裸肩坐在后座,双手捧着身前人的脸颊,拇指在她两颊上摩挲着,鼻尖相抵的,咬着她唇吮吻着。

他一手下落控着郁青娩细颈,另一只手捧着她后脑,吻落到她腮颊下巴。

赵成溪手揽掐着郁青娩腋窝,偏颈俯下身闻着她的面颊,她仰着脖颈,细腰随之后弯起弧度,咬住的唇面也隐隐微松。

郁青娩鼻息微哼,不由抬起手臂去搂他肩颈,却被勾着细颈搂紧。

赵成溪侧脸咬了下郁青娩耳垂,舌尖舔了下,她下意识缩肩颤栗,他边亲着她耳根边抬手抚捏着她的后颈。

薄唇贴耳,嗓音低哑的,“宝贝。”

她睫毛微颤了颤,鼻息急促,嗓音轻碎地应了声。

“知道我为什么买这辆车吗?”

这样高底盘越野在清一色张扬超跑里格格不入,明明不搭调,却是停于C位,最得人精心养护的存在。

似有悖天性,执着的只喜欢一个人。

合适与否无关紧要,心甘情愿十二万分。

他难得这时候没故意折腾人追问,而是善心大发的自问自答。

嗓音克制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车内音响播放着钢琴曲,重音低沉,琴键急按,跨指联弹,乐曲也在话落之际骤然转向急烈。

郁青娩抬起手臂,手掌搭在赵成溪肩膀上,力气虚浮地去推他肩膀,却被男人扣住细腰,紧紧禁锢在他怀里搂着。

耳际流淌过响遏行云的激扬钢琴曲。

温软夜风徐徐拍拂着车窗,刮得密叶窸窸窣窣,云层随风飘动着,被海水浸透般得银色月亮时隐时现。

车厢内钢琴曲也渐渐逍遥舒缓,婉转柔延,余音袅袅。

赵成溪环着细腰将人抱起,搁在腿上搂着,掌心在她后脊骨上抚顺着,他侧着颈安抚地亲着她浮汗的脸颊颈侧。

郁青娩眼睫湿润,眼尾沁着水汽,细臂环抱着他肩背,她靠在他肩上,小幅度吸着鼻子,溢出细小哭腔。

声音微微泛着哑,“你简直处心积虑。”

闻声,赵成溪抬唇低笑了下,胸腔稍稍震颤。

接着抱着人倾身,长指探入置物箱,夹出一个小巧盒子。

他夹着小盒子,用盒尖轻戳了戳她温热面颊,透明纸在灯光下反出光斑,映着她疲倦垂着的眼皮上。

郁青娩不情不愿掀开汗湿眼皮,目光触及黑体字那一刻,瞳孔瞬时震了震,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磕巴的质问,“你……你要搞批发吗!狡兔三窟,你三十窟啊!”

抬起来,戳在男人胸口的手指都微微颤着。

赵成溪握住她手指,拉到唇前,低下脖颈,响声亲了亲。

他低沉着笑音,“我这是学以致用。”

她拧眉,抿着唇,无声反问。

学什么致用?

他挑了挑眉峰,“左转不是教了吗,居安思危,有备无患。”

郁青娩又好笑又好气,手指攥成拳头,抬臂锤人,“你这明明是乱用!故意曲解!”

赵成溪微垂着薄白眼皮,薄唇微张,咬住一角,手指用力窸窣扯开。

垂臂动作间,“底层逻辑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明明差很多!

但反驳话都被车厢内乍然惊起的钢琴曲湮没。

凌晨时分,热搜倏尔冲顶。

虽然郁青娩的脸被衣服遮住没被拍到,之前凑巧入镜网友照片的,也因光线暗而模糊不清,可赵成溪丝毫未遮掩,在网友po出来的照片里张扬惹眼。

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个认出推到一片。

他们从forfuture离场的照片视频被网友疯转,怒刷上热搜。

#赵成溪抱新女友离场#

#赵成溪新女友当众热吻#

#赵成溪肌肉#

直直霸榜热搜前三。

只可惜昙花一现,不过十几分钟便被压下热度,踪迹全无。

郁青娩醒来时,热搜如旧推送着当红小花小生,她还是从于媛媛发来的截图里才知道,他们上过热搜。

看完图片,她随手点开媛媛发来的语音。

谁知——

“啊啊啊青娩男机器人的肌肉是不是超好看!!!”

激动声震耳欲聋。

更让人震耳欲聋的是身后忽然圈上来的手臂,以及薄唇贴耳的那句,“宝贝这是瞧上别人了?”

他张嘴,在她莹白耳廓上咬了一口,叹息委屈,“好善变啊。”

“……”

郁青娩后颈冷颤一缩,嗓音仍哑着否认,“我没有……”

偏这人不依不饶。

叫不醒装睡的人,也讲不通找茬的人。

赵成溪充耳不闻,撑臂起身,掐着粉膝压在枕边,在怀里人猝然拧眉间,咬着她耳根追问谁的漂亮。

郁青娩下意识抬臂环紧他窄腰。

扬弯细颈,气息虚浮,眼尾沁水,“你的,你的最好看。”

他手背顿时用力压出明显青筋,哑着声线,“是吗?”

她嗓间闷闷一响,抬起背,扬手抓牢他肌肉绷紧的后背。

“是,是啊。”

细白双腿抖着蜷晃。

后来——

她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拼劲了全力。

*

当初虽然改了专业,缺少四年正统熏陶,但郁青娩旁听练习样样不落,积攒下来的作品不在少数。

挑挑选选出的小部分已足够支撑小型画展。

不足满月,那件空荡荡的店便摇身一变,蜕变成格调拉满的画廊。

青瓦绿叶,松木雕花门窗,清冷雅致。

大道至简,大巧若拙的宋式美学。

丝绸布面,影像与框画,充盈着再造花鸟山水的灵性美感,似喧嚣闹市中的乌托邦。

筹备画廊这段时间,郁青娩忙于早前约好的几个满背图,除了挑画,几乎无参与,而赵成溪也真如那晚所说,她只出画。

其中有幅碧桃图更是叫她泡在画室几天,粉花盈枝,绿叶扶疏。

倒不是不在意,而是从始至终,她都将这间画廊看作自娱自乐的私人展,从未想过其他可能。

直到她拎着卷好的画轴站在画廊门前。

没有丝毫玩票性质。

郁青娩怔愣地站在门口,双眸睁大,卷翘的长睫甚至轻抵着眼窝处,好半晌,她才愣愣侧过颈,看着身侧站着的男人。

“不是……办给自己看吗?”

她以为只是简单装修一下,从未想过会这般大张旗鼓。

赵成溪抬起插兜的手,劲臂环搭在郁青娩秀气肩颈上,垂眼瞧着她,耸耸肩,似很随意的说:“对啊,办给自己看,但也不能偷工减料吧。”

接着低了低颈,鼻息相近。

他捏捏她脸颊,轻笑着纠正她,“别这么小气啊宝贝,好东西可不能藏着掖着,不主动送,也不能直接剥夺别人来瞧一眼的权利。”

郁青娩微抿着唇瓣,目光直直地望住他的桃花眸,眼尾潋滟着笑意,清亮瞳孔满是她的身影,容不下其他分毫,瞧着瞧着,她眼圈不由酸热,眼前渐渐生出水汽。

她心脏似一把琴弦生锈的琵琶,偏偏有人有魔法,轻一拨便奏出绝世美乐。

下一秒,郁青娩抬起细臂,偏过身,眼尾坠泪地紧紧拥抱住他。

像是抱住了美梦那般。

鼻音哽咽的。

“你让我觉得,我这么多年的坚持有了意义。”

办画展,开画廊或许是大多数美术生的梦想,她也难免落俗,悸动于画能面世的可能。

那些曾经的遥不可及,都变成了此刻的触手可及。

而门内更是别有洞天。

抛开在一众画廊里拔得头筹的美学设计。

他竟还安排了专门打理画廊的经理。

迎客和护画,两位,各司其职。

郁青娩拽拽赵成溪手指,低声说:“我又不出名,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她又不是闻名于世的名家,哪至于这么大阵仗,还专门请了两位经理。

他闻声挑眉,反手捏了捏她掌心,“夸张吗,这已经是尽力低调了。”

“……?”

就在她要试图劝阻时,一旁察言观色的女经理走过来。

“郁小姐您太自谦了,您的画很有灵气和个人风格,我相信不需多时,赵先生就要调人过来帮忙了。”

郁青娩受宠若惊地笑了笑。

她晓得这位经理讲的话不假,但自然也明白这话有几成恭维赵成溪的意思。

赵成溪抬了下眉骨,垂眸看着郁青娩,顾及她面薄,压低声音说:“不相信我的眼光吗宝贝,我可从没看走眼过。”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哪里是不相信他的眼光,是她明白自己的水平和分量。

但话已经递到这份上,只好无奈地点点头,“我相信。”

闻言,赵成溪满意地抬手捏了捏她后颈,瞬时圈住,搂着人往里走,“走吧老板,进去看看。”

郁青娩抬眸瞧他,自以为隐蔽地戳了下他侧腰,压低声音,“谁是你老板啊!”

他无辜眨眼,有理有据的:“你就是我老板啊宝贝。”

“画廊靠你出画,私下听你的,怎么不是我老板?”

郁青娩闻言双颊热了热,目光朝女经理那边移去几分,细指捏住他针织衬衫下摆拽了下,语气羞窘,“你别乱讲话,还有人在呢。”

见状,女经理很识时务的,“赵先生,您带郁小姐进去逛,我就不打扰了,有事您叫我。”

说完便垂眸笑着离开,给两人留出空间。

赵成溪揽着郁青娩后颈的手臂朝下一落,贴着细腰,用力一掴,将人拽进怀里搂着,垂低颈,抵着她秀气鼻尖,低音笑腔的:“现在只有我们了,可以乱讲了。”

他挑了下眉,“有有老板,晚上在厨房?”

这话叫郁青娩脸颊瞬时红透,耳根也红彤彤的,像枝头两朵红梅。

她垂着长睫,眼神闪躲乱晃。

羞臊难耐地抬手将画拍到他怀里,佯装听不懂。

“我晚上要在外面吃饭!”

赵成溪笑着抬手握住画轴,展开另一只手勾着她后颈,拥着人往里走,“好啊,吃什么?法餐还是意大利菜?”

郁青娩故意跟他对着干,拿出杀手锏,“吃炸皮蛋!”

“……”

赵成溪脸色突变,浓眉皱紧,接着软塌塌靠在她肩膀上,下巴抵在她肩窝,垂着眼皮,语气都委屈起来,“饶了我吧宝贝。”

郁青娩压着唇角,努力忍住笑意,故意叹一声,也跟着委屈起语气。

将他之前的绿茶劲儿学了个十足十。

“原来感情真的会变淡啊,在一起了就不愿意陪我吃了,你们男人都这么实际吗?”

第58章 58.青溪

赵成溪勾唇一笑, 接着低了低颈,立挺鼻骨在她肩颈线上蹭了蹭,笑得声音都带着颤音, “好不跟我学一点是吧?”

他笑舒一口气,直起身,抬手捏捏她脸颊,“全天下情侣感情淡了, 也轮不到我们家有有,这么漂亮一宝贝, 谁舍得不喜欢?”

生怕显话薄不可信,接着舍身取义般,“不就是炸皮蛋吗?等会儿就去吃。”

郁青娩嘴角笑意憋不住,不自禁翘起一点点得逞的细小弧度。

她抿了抿唇,努力压下嘴角弧度,仰起细颈, 故作平静地看他一眼,立场依旧坚定, “但我不陪你在厨房。”

赵成溪一反常态地爽快应下, 主动让出领土,“好啊,不在厨房。”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答应太顺利, 反倒叫人觉得蹊跷。

郁青娩细眉拧了拧,举一反三,很严谨地说:“不止今晚, 以后也不在厨房!”

听到这话, 赵成溪不禁轻笑出声,微低了低头, 微垂了垂眼皮,桃花眼尾弯着弧度,没想到他家有有现在机灵多了,不好忽悠了。

他曲起长指,指骨在她下巴上刮了刮,“都听你的。”

虽然仍觉不对劲,但郁青娩一时也没探究出缘由,只是狐疑地瞧了他两眼。

随即翘了翘下巴,很傲娇的,“这还差不多。”

“现在可以请郁小姐亲手把画给挂上了吗?”

赵成溪边说着边抬起手臂,朝她递过掌心,连上半身都微躬几分,配今日的针织衬衫和黑裤,瞧着倒真像一美人绅士。

只可惜是位披着美人皮相的假绅士。

郁青娩忍俊不禁,嘴角弯着笑意,抬手将指尖落在他掌心,像一只高贵扬颈的玛丽猫,“那好吧,给你个面子吧。”

赵成溪唇角抬着笑,笼紧她细指,很配合的,“多谢郁小姐赏光。”

越过光影丝绸画布互动区,是三立画屏隔开的三个空间,对应三个主题:岁朝,丹青,余玉。

每一副都是她亲手画的,挂在家里看过无数次的,可如今挂在画廊再看,仿若摇身一变换了身份,内心莫名有种充盈满足感。

郁青娩指尖抚过画屏一侧的两字,书自松雪道人,清俊中透着圆润舒展。

她看向赵成溪,“主题名字是你想的吗?”

赵成溪点头,颇有些得意,“那当然。”

“岁朝清供,丹青不渝。”

郁青娩看着第三立画屏上的“余玉”二字,略微不解的,“第三个为什么是留白呢?”

赵成溪走过去,抬起手臂环在她腰间,侧脸低颈,笑腔随口一说:“还能为什么,你习惯留白三分,画廊随主呗。”

她好笑地拍他一下,“我认真问你呢!”

他握住她手,在细指上亲了好几下,“行,那我认真点。”

“这画廊确实随主,最后这一区是特意空出来的,等有有亲手挂满。”

郁青娩仰着脸,笑意盈润地看着他,“你要陪我一起。”

闻言,赵成溪勾唇,“那当然。”

下一秒,她在他臂间转了个身,目光澄净又认真,嗓音含笑地说:“阿溪,谢谢你。”

他抬两指在她额面上很轻地弹了一下,“这有什么好谢的。”

郁青娩下意识抬手捂了捂,语气很霸道的,“就要谢。”

大到整体风格,小到画屏主题,每一处细节都恰好踩中她的喜好,这些除了赵成溪,她从没跟任何人讲过。

赵成溪乐了,“行,那我可得好好想谢礼。”

接着抬臂勾着她脖颈,将人转了个人,“你现在需要想的是画挂哪边。”

郁青娩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最右边的墙面上,抬臂指了下最右端,“就挂最边上吧。”

赵成溪笑着应好。

为了方便挂画,画廊备着工具,他走到一侧,打开隐藏柜门,从里面拿出工具箱,踩梯将钩绳安到挂画轨道上。

他从梯子上跳下,下巴朝墙面抬了下,“来吧宝贝。”

郁青娩扶着他的手臂,踩几层梯子站高,指尖捏着画轴上端的细绳子挂在钩子上,接着双手捏着低端画轴的两端,一寸一寸展开。

粉绿横生的碧桃图完整呈现。

她侧颈,垂下眼睫,看着扶着她腰的男人,“好看吗?”

赵成溪仰着脸,薄唇笑意更盛,笑腔说着好看

接着一挑眉,一句情话信手拈来。

“但是没有我怀里的好看。”

边说着边手臂收力将人从扶梯上直直抱了下来。

他双手捧着她细颈,手指摩挲着她双颊,嗓音含笑低磁,“别人来欣赏画,我只欣赏画家。”

郁青娩闻言眉眼带笑,眼下弯出两条细细好看的卧蚕,抬起细臂环住他腰,朝前迈了两小步,仰着细颈看他,“那你可以当画家的模特吗?”

听到这话,赵成溪眉骨下意识抬了下,嗓音隐隐含着笑意。

指尖在她脸颊划弄几下,“我们有有现在这是打算拓宽画路了?”

除了纹身小像,她从不画人物,一心沉醉花鸟山水。

能称得上人物的,大概是毛笔下勾勒出的那一点营造氛围的模糊身影。

郁青娩点头笑着说是啊,接着俏皮挑了挑细眉,眉眼弯弯的:“但是这条画路里只有你。”

赵成溪心脏柔胀了几分,桃花眼尾勾起旖旎,食指在她唇角按了按,“现在嘴怎么这么甜?”

她很小幅度地歪了歪颈,故意曲解,“你怎么知道甜?”

表情无辜懵懂,可话却隐隐带着小钩子,勾人的很。

闻声,他淡“啧”了一声,一只手绕过她后颈,掌心控住一侧脸颊,缓缓折低颈,嗓音低磁地说:“确实不知道,尝尝才能知道。”

下一秒,薄唇压下。

响声亲了一下后,赵成溪拇指在她脸颊处抚弄着,笑腔沉磁地说怎么这么甜啊宝贝。

郁青娩微抿着唇,含羞笑了笑,双颊浅浅浮着粉晕,在他重新折颈亲下来时,抬起手臂搭在他颈间虚环着。

他在她眼角,腮颊亲了两下,又含着她唇瓣吮吻着。

很温柔。

偶时勾一下她舌尖。

在安静画廊里,在亲手挂上的碧桃图面前。

她双颊在亲吻里粉意更盛。

一吻结束后,郁青娩如临大敌地看着那个圆乎乎的摄像头,她脸颊瞬间由粉到彻底红透,耳根都红彤彤的,别扭又难为情看他一眼,低声抱怨道,“你怎么不说还有摄像头啊。”

赵成溪手臂挂在她颈间,好冤枉的,“这也怪我啊宝贝。”

长指拨了拨她透红耳垂,毫无技巧的安慰,“自己就是老板,怕什么摄像头?”

话是这么讲没错。

“但、但……” 郁青娩犹犹豫豫,找不出反驳话,便干脆霸道瞪人,“反正你不跟我讲就是不对!”

赵成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也很配合抬起双手,作出求饶状,很熟练的,“我错了宝贝。”

他家有有吃软不吃硬,脾气好,只要认错积极,下次还能再犯。

果然——

郁青娩绷紧的眉眼表情松下来,语气也软了几分,“那下不为例。”

赵成溪笑着勾出小拇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需不需要拉钩?”

她扑哧轻笑出声,抬手推开,“谁要跟你……”

话还没说完,却被他反手穿过指缝交缠握住。

“不拉勾,那拉手。”

赵成溪拉着人往外走,另只手插着兜,回颈看人一眼。

投影光影错落间,听到他笑音一句。

“走了有有,去吃炸皮蛋。”

*

永西街夜市。

半小时车程,赵成溪一直在做心理准备,握着方向盘的长指无意识轻敲着,谁知却走进了一家无招牌的小店,只门口白纸贴一张菜单。

他愣了下,“不是吃皮蛋?”

郁青娩停住脚步,佯装恍然的,“我忘记了,我们现在去吧。”

可惜演技生疏,一眼被看透。

赵成溪心底松了口气,肩颈都彻底放松,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边揽着人朝小店走边说饿死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忍笑地悄悄弯起弧度。

门店小,店里座位不多,空调老旧地突突直响,制冷效果不佳。

等位时间,郁青娩点了一杯满冰冻柠茶。

一把厚重圆头勺子,旁边靠一根大米吸管。

她端着覆冰雾玻璃杯,捏着长勺柄搅动了几下,冰块相撞轻响,溢出一点点冷气。

接着递到赵成溪唇边,“尝尝够甜吗?”

他闻声挑了下眉,目光在那跟伶仃米色吸管上停了一秒,随即低头含着吸管喝了口。

冰凉茶液滑过喉管,褪去几分热气。

毫不吝啬地夸一句好喝。

赵成溪垂下的目光瞧见郁青娩冰红的手指,从柜台抽几张纸巾,从她手里拿过玻璃,将纸巾垫在杯壁外面后才重新递回她手里。

郁青娩隔着几层纸巾捏着杯子的手指动了动,弯唇咬着吸管吸了两口,觉得这次的冻柠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甜,都要好喝。

他手臂搭在她肩上,垂着眼皮,视线落在她咬着吸管的微红唇瓣上。

停留几秒,接着偏颈望向霓虹喧闹的店外街巷,唇角缓缓抬起一点弧度。

好在空调制冷差,店里客人贪嘴但也受不住热,翻桌蛮快的。

一杯冻柠茶刚见底,便叫到了他们手里的号码。

很简单手写菜单,菜品不多。

郁青娩选了戴小皇冠的招牌香煎脆边猪油渣饭,温泉蛋肉饼捞饭,肉骨茶小笼包,还有淋蜂蜜的花生酱西多士。

出餐也很快,橙红色餐盘一次端来所有餐品。

煎蛋四周焦焦脆脆,淋酱油葱花的黄澄澄蛋黄一戳即破,拌着猪油渣酥酥脆脆。

小笼包脑袋顶着一颗红色枸杞,内馅是肉骨茶,肥瘦相间,很细腻。

从店里出来后,赵成溪抬手解开几颗衬衫扣子,露出一片冷白皮肤,隐隐看出些胸肌轮廓,前锁骨处的薄汗配上巴洛克珍珠拼接银链,莫名的勾人。

郁青娩自然瞧见周遭递过来的视线,抬眸瞧了眼鼻骨架黑超的男人,不由很轻地瞥了瞥嘴角。

握着他手的手指不由动了动。

赵成溪随即垂下视线,挑了下眉骨,“怎么了?”

郁青娩很生手地摆出野蛮女友的气势,“你以后不准戴珍珠项链了。”

他闻言抬指朝下勾了勾墨镜,半露出一双含笑桃花眸,插兜微弯着腰看她,“怎么还不准我戴了?不好看?”

她又撇撇唇,目光在那跟晃悠的珍珠项链上停了停,“就是太好看了。”

赵成溪瞬间了然,嘴角笑意明朗,偏了下头,就着此刻姿势,朝前俯了俯身子,在她微抿的红唇上很轻地亲了下。

“还气吗?”

郁青娩愣了下,压了压嘴角要上扬的弧度,“我没生气。”

他笑“嗯”一声,捏着她手抬起来亲一下,“没生气,是吃醋了。”

“跟你学的。”

赵成溪笑得更开心,捏下鼻子上的墨镜,反手戴在郁青娩秀气鼻骨上,抬起手臂搭揽在她肩上,低头在她一侧腮面上响声亲了下,“现在没人惦记了。”

郁青娩被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惹地轻笑。

明明是变相占便宜,偏美曰其名不叫旁边人惦记。

仰了仰脸,“路人会认出你。”

赵成溪无所谓耸了耸肩,低头看人,刮刮她下巴,笑腔说:“我又不是明星,而且宝贝,你不露脸就行。”

她一张小巧鹅蛋脸,下巴圆尖,架在鼻骨上的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红唇。

虽不是明星,但热度不输小生。

上几次热搜后,倒真有一番同明星恋爱的感觉。

吃完晚饭,两人也没着急回家,而是在牵手在附近金鱼街懒懒闲逛。

夜幕昏暗,窄街两边店铺琳琅满目,暖黄灯光映亮整整齐齐挂着的袋装小金鱼,红橙色里夹着几抹绿色,色彩明亮,高饱和度,仿若走入现实版童话世界。

小金鱼种类很多,除了最常见的草金鱼,还有圆嘟嘟的兰寿,以及花瓣尾斗鱼。

赵成溪想到家里那只昼夜不停游的玩具金鱼,抬起搭在郁青娩肩上的手指,在她偏颈瞧金鱼的脸颊上捏了捏,“要不要买一只,给家里的做个伴?”

郁青娩被逗笑,抬起颈,背着金鱼摊位映出的光,“赵先生,你是要给它相亲吗?”

他笑了声,纠正道,“这是包办婚姻。”

“我替它拒绝了,” 她弯着眉眼说俏皮话,“它是独身主义。”

赵成溪抬唇笑开,也不勉强,揽着人继续往前走,“等它想谈恋爱的时候,再给它找对象,以后它生老病死,我都负责。”

听到这话,郁青娩心口乍然漏跳一拍,忽然想起遇见金毛学弟那晚,她对他讲的话。

她只是含糊说了句懒人之光。

可他却参透了话里有话的含义。

而此刻,他在告诉她,她担忧的,他都负责。

不用担心承担不起未来。

思及此,郁青娩忽地驻足,在人来人往的街巷间,抬起手臂环住赵成溪的腰,脸颊贴在他心脏跳动那侧。

“阿溪,我的心很小,只能把感情分给一个人,我的感情也不够多,没有办法也不能再给别人。”

赵成溪被她突然拥抱,抱得微愣两秒,听到这话后,眼眸更是浮出些流转动容的情绪,他抬起手搂住人,手掌在她后颈上很轻地捏着。

嗓音沉磁含笑,“我们绝配啊宝贝。”

“只喜欢一个人,只养一只金鱼。”

他低了低颈,薄唇凑到她莹白耳廓,声音更低了几分,“bb呢?也只要一个?”

郁青娩眼睫猛睁了睁,耳根瞬时红透,她抬起脖颈,羞窘瞪着人,嗓音冒热意,“谁要给你生bb了?”

“好啊,那我们不要bb。”

赵成溪勾着薄唇,双手捧着郁青娩的脸颊,低头蹭了下她鼻尖,“都听有有bb的。”

她脸颊浮红,隔着墨镜望进他笑眸,“你又占我便宜。”

他乐了,手指揉揉她脸颊肉,“怎么成了又?欲加之罪啊?”

郁青娩低哼一声,“本来就是。”

刚刚找理由亲她,现在又变向想当她爸爸!

这人简直半点亏都吃不得!

赵成溪心甘情愿交出领土,“行,天大地大,我家有有最大,你说是就是。”

她隐匿地翘了翘嘴角,又飞快压下,很公正地收复失地,“你的谢礼没有了,赏罚相抵。”

他了然地“奥”了声,捏着她下巴晃了晃,“行啊,在这等着我呢。”

“是不是早就琢磨着挑我错呢?”

郁青娩很无辜,“那你别犯错啊。”

赵成溪抬了抬眉,淡“啧”了声,好似当真无计可施般,“那好吧,我尽量。”

她狐疑看他一眼,半信半疑地应了声。

事实证明一切怀疑都有预兆。

他不仅没尽量,还变本加厉地半点都不能亏待自己。

回家洗过澡,郁青娩散着吹干的头发下楼,穿这一条浅蓝色丝绸睡裙,垂至纤细脚踝,细带从肩颈和腋窝后延在脊骨出系一个秀气蝴蝶结,后腰处褶皱收着一圈松紧腰边,露大片裸背。

她将玻璃瓶里灌进水,对准气泡水喷嘴安上,手指握住一侧开关把手下压,刚冒出一层气泡,便被人自身后搂住,下巴也被他扣住。

吻也顺着耳根细细密密落到肩颈。

郁青娩颤栗缩着肩朝一侧躲去,握着把手的手指也松开,捏紧岛台边沿,她后侧了侧颈,气息微微不问,“气泡水还没做好呢。”

赵成溪应了声,边吻着她手臂边含糊着说,“你做啊。”

手指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在她眼角,脸颊上吻着。

“……”

郁青娩偏颈躲了下,羞恼地瞪着眼,视线却隐隐不稳,微喘了一下,“我怎么做啊。”

赵成溪抬手揽住她的腰,用力一提,将人抱到台面上坐着。

她手曲着手臂,后背蝴蝶骨明显浮起,在脊骨两侧撑起两小片阴影。

颤音搬出杀手锏,“你说过不在厨房的!”

闻声,赵成溪果然停住了动作,抬起颈,勾起薄唇,理所当然地说:“对啊宝贝,我们不在厨房啊。”

郁青娩难以置信地扭颈看着他,抬手指着岛台对面的炉灶,“这、这不是厨房吗?”

他点点头,“是啊。”

他竟然还是啊!

接着又听见他强词夺理一句。

“可是宝贝,我们现在是岛台另一侧,这是餐厅。”

郁青娩双眸瞪大,眼尾隐隐透出一点红晕,委屈控诉,“赵成溪,你无赖!”

赵成溪掐着郁青娩细腰,再次把人提抱起来,转身迈了几步,将人搁在光洁的餐桌上坐着,抬手扣着她细颈,随即低下颈,咬着她小巧耳垂,嗓音低沉的,“那怎么办啊?”

接着张唇吮吸了一下,声音愈发沉下去,“罚我今晚好好努力,怎么样?”

郁青娩手臂下意识朝后伸去,指尖抵在桌面上,被他亲耳朵亲得半个字都讲不出口

修长手指落在她颈后皮肤,捏着垂下的细带,稍一用力边将那个精致蝴蝶结给扯开,肩颈腋下细带瞬时话落,前襟布料摇摇欲坠。

岛台外侧的气泡水机器嗡嗡运作,气泡从不锈钢喷嘴冒出,水花翻腾,气泡渐渐在瓶内充盈,又声音细弱地噗呲噗呲碎裂。

郁青娩忽地抬起抵着桌面的手,用力抱紧赵成溪的肩背,脸颊也埋在他肩窝里。

自桌沿垂下的浅蓝色布料氤氲处几小片深蓝色。

赵成溪抱着人走到沙发前,自后背将人搂抱住,修长手指压在她手背上,指尖缓缓挤入指缝,压在沙发面上将她手扣紧。

他前倾将人抱紧,在怀里人蹙眉时吻上她泛红耳根。

将那一小处皮肤亲得彻底红透。

随即,赵成溪直起身,一只手搂住她腰侧,另一只手自她前颈将人环住,手臂稍用力将人搂起来抱在怀里。

郁青娩靠在他怀里,气息不稳地垂死挣扎,“周末要、要去试伴娘服,你不要乱亲。”

他舌尖在她耳蜗处舔了舔,嗓音克制含笑地说遵命。

岛台上的气泡水机器终于将纯净水打满气泡。

那时身后男人贴在郁青娩耳侧,长指扣着她细颈,将她脸颊扭过来,接着听到他呼吸急喘地沉声说,“知道为什么画廊三个主题是岁朝,丹青,余玉吗?”

郁青娩闻声思绪微拢回了些,掀起眼睫去看他,软着声扬调“嗯”了一声。

岁朝清供,丹青不渝,余玉留白,这只是表意。

“它们代表着新的开始,忠贞不渝和余韵流长。”

是他们的感情,也是他对她的承诺。

后来她被用力按着后肩膀两处蝴蝶骨,掐着后颈,细臂撑在沙发上,见证了气泡水成型的全过程。

而这次赵成溪“说话算话”。

郁青娩将伴娘服穿上,衣服并非保守款,而是裸背绑带款,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露在外面的皮肤光洁无暇,可布料遮住的地方却是红梅连绵朵朵开。

她不由怀疑赵成溪是提前问过沈时斜衣服款式了。

拉开试衣间的半圆遮挡帘,微拎了下裙角走下高出平地几层的台阶。

赵成溪闻声抬眸,视线落在那抹秀瘦身影上,目光下意识亮了亮,嘴角了抬起了笑弧。

她刚走过去,腰间便环上一只手臂。

他垂着眼,自然低颈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声音淡淡含笑,“怎么这么漂亮。”

郁青娩不理他嘴甜夸奖,低着声音问,“你是不是提前知道裙子款式了?”

赵成溪微愣了下,“什么?”

她抿抿唇,又问了一次。

他按灭手机,手掌扶着她裸背将人用力搂进怀里,低下颈,抵着她鼻尖,沉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啊。”

她轻哼了声,腹诽你本事那里不大了!

随即,赵成溪想到什么,搂人的手臂松了松,目光在她纤细身影上打量了几分,抬手捏捏她脸颊,勾着笑,“宝贝我这不是说到做到了,怎么还生我气呢?”

郁青娩瞪了他一眼,嗔着调子怨人,“你还说!你收敛了吗!你只是换了地方!”

他眉眼笑意更深,捏她脸颊的手指抻开,扣着她下巴要亲下去。

却被乍然惊起的一声“青娩”给打断。

于媛媛笑眯眯地冲进来,视线落在两人身影上,脚步骤然顿住,欢快声音辄止,尴尬一笑,虚着声打商量,“那个……那个,要不我待会儿再来?”

郁青娩闻声躲了下,拉下他掐着自己脸的手,手指虚虚拉着他腕骨。

抬眸对上于媛媛目光,她不由脸热,不好意思地扑了扑睫。

于媛媛嘿嘿一笑,“继续,青娩你们继续!”

谁知要退出去的脚步被梁潮打断,他搂着女友往里走,“哥,你这恋爱谈得也太高调了,快成热搜包月了吧!”

从前没少见他谈恋爱,来来去去多得梁潮怀疑自己脸盲,但每次都表面大张旗鼓,眼底却意兴阑珊,连亲昵举动都懒得做。

哪到如今这地步,里外都够高调,像一只到处有效开屏的花孔雀。

赵成溪抬臂环着郁青娩窄肩,将人往坏里搂了搂,浓眉微皱起,眉宇间满是被打扰兴事的不耐,微呛的:“想加班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

梁潮瞬间偃旗息鼓,讨好一笑,“赵总,大可不必了!再加没时间谈恋爱了!”

当初办公司,梁潮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个只会挥霍的废柴富二代,挑来选去觉得还是搞点机器人啊什么的合他格调,说出去也倍有面,更是原以为溪哥跟他是同道中人,挂名深藏功与名,可万万没想到他溪哥是两面派,潜在工作狂啊!

这几个月下来,他都觉得自己内外兼修,彻底升华了。

赵成溪淡讽一笑,“你还知道谈恋爱?”

“不是!哥你不能谈的多你就……” 梁潮话还没讲完就被于媛媛一脚小高跟踩得跳脚,疼得嗷嗷直叫。

他瞪着于媛媛,委屈的:“baby你干嘛啊!”

于媛媛懒得理他,递过一个白眼,越过他直直走到郁青娩身边,挽着她手臂,“青娩我们出去找吟吟姐,不用理这个没、脑、子、的!”

梁潮看着扬长而去的女友,一脸懵:“……?”

他怎么就没脑子了!

他看向赵成溪,企图寻求共鸣,“溪哥?”

谁知——

赵成溪鼻腔哼出一声,懒腔送他五个字。

“确实没脑子。”

“……”

于媛媛挽着郁青娩往外走,替无奈男友收拾烂摊子,毫不留情的:“青娩,你别理梁潮,他人傻钱多没脑子,他说话你就当听个响,完全没任何可取价值!”

郁青娩忍俊不禁,“媛媛,我没多想也没生气,他过去的事,我都知道。”

于媛媛顿几秒,试探着确定,“你真的不生气吗?”

郁青娩笑着摇了摇头,“不生气,都是过去的事了,再生气不是自讨苦吃吗。”

听到这话,于媛媛松了口气,但还是下意识替溪哥解释了几句。

“青娩,我也不是替溪哥说好话,但我跟梁潮都觉得他之前那恋爱都不走心,别像今天你们这样了,” 她抬手合指,比了个亲吻动作,“以前跟那些前女友,就连搂搂腰拉拉手,溪哥都不乐意。”

“典型人前风流公子,人后无欲无求。”

郁青娩被这话惹得轻笑出声。

“你别笑啊青娩,我这可是在夸溪哥呢。”

于媛媛长舒了一口气,历经世事,看透红尘般感叹,“我现在是大彻大悟了,溪哥一旦认真,不管是谈恋爱还是搞事业,都是一等一的一心一意。”

她俏皮眨眨眼,很轻地撞了撞人,“跟沈董不相上下,青娩你说是不是啊?”

郁青娩被讲得脸颊红热,明明不是夸她,却莫名有种与有荣焉的羞意,声音低低地喃着说也没有。

话落便往前快走了几步。

于媛媛刚要开口,余光瞥见郁青娩后腰处,微皱的布料鼓出小缝隙,露出小片皮肤,雪肤上的连垣红痕更是异常显眼。

她双眸瞪大,惊讶扬声,“wtf!”

接着努力压着音量,但嗓音难掩激动,“青娩!战况激烈啊!”

郁青娩愣了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

于媛媛伸出食指,在她后腰处皮肤戳了戳,眼神暧昧地勾唇一笑,“你说呢?还是doggie位呢!”

郁青娩瞬间烧透,耳根也爬满红晕,她连忙抬手捂了下后腰处,眼神很难为情地四处闪躲,想要反驳却又磕吧着寻不出一句完整话。

于媛媛暗示十足地挑了挑眉,“你们这是昨晚……?”

她抿了抿,低声否认一句没有。

但这句没有更叫于媛媛震惊。

她沉默几秒,忽然出声,一锤定音地下结论,“溪哥一定是恋爱脑!”

郁青娩顶着潋滟双颊,微疑地看着她。

于媛媛随即有理有据解释,“不是昨晚还这么明显,这都亲多用力啊,do的时候得多投入啊,要是不够喜欢,我可不信能有这效果!”

郁青娩被她语出惊人给连番惊到,有些慌张地抬手去捂她唇,双颊烧热地低声说:“媛媛你该去买个木鱼多敲敲。”

好静心清杂念。

于媛媛委屈地耷耷眉毛,双手合十求放开。

郁青娩狐疑地看着她,“那你不准再乱说了。”

闻言,她立马乖巧点头。

谁知刚一放手,便瞧见乖巧媛媛瞬时一拍沙发扶手,扬声一句。

“青娩,他超爱!”

姜吟拉着沈时斜的手从店外进来时,便瞧见一脸笑意和一脸通红的两人,她从沈时斜手里拎着的袋子里拿出两杯龙井抹茶,跟他仰脸讲了两句,便捧着两杯冰饮走过去。

她好笑的看着两人,“你们说什么呢?”

于媛媛接过冰饮,插进吸管搅了搅,猛吸一口,“没什么啊吟吟姐,就是聊聊恋爱的事嘛!”

姜吟笑了笑,没再追问,看着郁青娩问礼服还合身吗。

郁青娩将冰饮搁在一侧小桌上,站起来给她瞧了瞧,“合适,长短和腰围都挺合适的。”

于媛媛咬着吸管笑,“吟吟姐,我觉得腰围要再收一收。”

她话音刚落,便收获郁青娩丢过来的一记抱枕。

郁青娩抬起细臂,用微凉掌心捂了捂双颊,企图降低面颊热度,“吟吟,她乱说的,腰围正好,不用改。”

她刚刚去照过镜子了,偶尔动作间会微微皱起小缝隙,但若再改就有点过后,到婚礼之前吃饭都得以克计量了。

姜吟失笑看着于媛媛,大致猜到刚才她们的恋爱话题了。

她站起来看了两眼,看出后腰处微微有点松,但无伤大雅。

“未眠还在美国,她礼服要临婚礼前天才有时间试,不合适到时候再改。”

姜吟忽地想起之前沈时斜说起画廊的事。

“青娩,听说你私人画廊已经筹备差不多了?”

郁青娩脸上红晕未褪地点点头。

于媛媛扔掉抱枕凑过来,有些不服气的,“说起这个,那我还是有点不满意溪哥的,前阵子我从梁潮那听说画廊的事嘛,我说让小姐妹帮忙宣传一下,溪哥非不让,我说要来找你,他也不让,太霸道了吧!”

“不过……”

她抬眸,“不过什么?”

郁青娩笑了笑,“也没什么,是我不想大肆宣传。”

于媛媛闻言很不解,拧紧眉心,“为什么啊?要是我能画出这么好看的话,我恨不得买断热搜,天天给我爆一!!!”

郁青娩被这话惹得轻笑出声,嗓音含笑地缓声解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这些年我一直想的都是做好纹身这件事,已经很久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以作画者出现在大众视野这件事了。”

她垂眼笑了笑,“从画给自己看到画给别人看,对我现在来说很需要勇气,顺其自然会自在些。”

于媛媛自小张扬,喜成焦点的性格,很难理解,虽然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那青娩你要事那天意外走红了,可不能拒绝我推波助澜!”

“好,不拒绝。”

郁青娩这话刚说完,后颈便抚上一只微凉的手,接着赵成溪附身虚贴在她耳边,“别人就不拒绝,怎么我这就三连拒?”

她缩了下脖子,拽下他手,仰脸微瞪他一眼,叫他收敛点。

赵成溪见好就收,怀着她细腰,挨着人坐下,“嫂子,没什么事,我先带着人走了?”

于媛媛抱着抱枕,在边沿垂穗后抿着唇偷笑。

当面嗑cp果然比互联网更上头!

因着赵成溪高调恋爱,频上热搜,从最初的不怎么看好,到如今已经有网友开始嗑两人cp了。

虽然每次压热度撤热搜都很迅速,但仍有冲浪王者能捡漏吃到一口糖。

看着换下礼服,牵手走出去的两人。

于媛媛笑着凑近姜吟耳边。

“吟吟姐,幸好你下个月就办婚礼,不然溪哥可能要弯道超车了。”

就溪哥如今的车速。

她甚至觉得,不仅超车,还会套圈!

第59章 59.青溪

阿奶生于九月, 葬于九月。

每年九月,郁青娩都会去寺庙替阿奶上香挂牌,以前她也信, 只是当初阿奶在ICU时,她祈求了一整夜,还是收到了恶讯,从那以后就不愿意信了。

文玉寺是阿奶在世时常去的寺庙。

从前寺里香火鼎盛, 络绎不绝,如今虽依旧青雾浓郁, 却见清冷。

寺庙占地不大,庙宇鳞次紧邻,庙顶彩陶明亮,绿枝抚脊,朱砂红墙氲着雨水冲刷的岁月沧桑,日光罩落寺顶青烟如光晕, 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剥离感。

主庙梁顶簇着满坠着一串串打着圈的香塔,烟雾袅袅, 阳光从斜窗侵入, 映出一圈圈光晕,在梵音里衬出一股神圣感。

郁青娩捏着燃着的线香,跪在蒲团上叩了三叩。

因着文玉寺人少, 少了份争先恐后,反倒让她俗虑平扫,在空荡靡靡的店内生出了那份往日的虔诚。

她将线香搁在宽口香炉里, 将请来的香牌挂在红漆木架上, 红烛燃光,映亮金字祈愿, 阿奶的一贯八字心愿。

诸事顺意,六时吉祥。

站在香牌前,郁青娩定定瞧了好半晌,很轻地深呼吸了下,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接着提步走到一旁捻珠等候的大和尚面前。

她双手合十躬了躬身,问了句怎么请红纸灯笼。

大和尚颂一声阿弥陀佛,展臂示意,随即提步朝请灯处领路。

请灯殿里,放眼一瞧,红彤彤一片红纸灯笼,可细瞧,分门别类,很是清晰。

郁青娩选了一盏姻缘红纸灯笼,拿起檀木方盘里的金色笔,在红纸灯笼上一笔一画,虔诚地写着心愿。

求得不过是俗世俗愿。

惟愿钟情不负。

以前听过见过别人请灯笼,选好类别,写完心愿便交由僧人挂于殿宇,没曾想文玉寺的灯笼不仅于此。

大和尚接过她手里的灯笼,垂眸看着笼纸上的字,目光在最后并排两个名字上溘染顿住,微怔几秒,终是未多言。

他走到佛像前,跪坐在蒲团前,同一众主持诵念南无观音陀罗尼经。

直到红纸灯笼挂于庙宇之上后,大和尚才双手捧佛珠合十,半躬身,颂一句阿弥陀佛,“女施主定能心愿达成。”

郁青娩眸光微顿了了下,对此不解。

但大和尚也并未多透露,只是微一侧身,朝殿内正中样那盏灯笼处望去一眼,打哑迷般意有所指,“有福之人自有人愿为其庇之护之。”

这话如同菩萨手里拿着杨柳枝,在她额前轻一点化,绿叶扫开云雾,透出些许云雾后的晴空万里。

众僧人相继离去后,殿内只剩她一个人。

空荡回音,轻柔踏步声也足够清晰。

一步步朝那盏单独俸挂的红纸灯笼走去。

郁青娩仰着脖颈,望着那盏伶仃红灯笼,红色微旧,虽瞧不清,但看得出灯笼壁上写着几行字。

几秒后,她拿起手机,点开照相机。

接着举起手机,镜头对准那盏红纸灯笼,细指按住屏幕向两侧扩去,随着距离拉近,红纸灯笼上的字渐渐放大,在她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金色字迹有些模糊,显见岁月痕迹。

可最后如出一辙的,并排着的两个名字却很好辨认。

是他们的名字。

看清的那一瞬间,郁青娩心脏忽地漏跳了一排,指腹脉搏也跳动飞快,指尖微弹,手蜷起在掌心攥紧。

她缓缓扬起细颈,目光离开屏幕,抬睫遥望住那盏微风吹晃坠穗的灯笼。

远处梵钟轻撞,钟声入耳,撞得心绪震颤。

她喉咙胸腔也升起起一股酸涩感,弥漫聚集,愈演愈烈。

鼻腔也涌起酸涩,眼尾随之溢出一点水迹。

某种猜测在心间冒芽。

走出请灯殿,郁青娩站定在殿门前,风略过绿叶,徐徐拂拂刮着皮肤。

她垂眸看着消息框,点开赵成溪的对话框,删删打打,想到他正在出差有时差,又猜到他或许不会讲实话,最终没将消息发过去,而是给梁潮发了一条消息。

重逢至今,对于过去几年,赵成溪很少主动提及,哪怕话赶话讲到了,也是报喜不报忧那般。

仿若从头至尾,他都没那么难过似的。

郁青娩同梁潮约在了一家咖啡厅。

梁潮穿了件白底蓝纹短袖衬衫,配了同色短裤,整身的海滩度假气息,笑嘻嘻地开玩笑说这电话再晚打半小时,他就已经开船出海了。

郁青娩略带歉意的勾了下唇,“突然叫你出来,耽误你出去玩了。”

“不耽误啊,我这能偷闲出去玩可是建立在溪哥的痛苦之上!”

他边把菜单递过去边夸张地说:“青娩姐,你想知道溪哥什么小秘密,我一定知无不言!”

郁青娩被这话都逗地很轻地笑了声,小弧度勾了勾唇角,视线在菜单上扫了一圈,点了一杯拿铁。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有点小事想问问你,他那边正好晚上,所以就叫你出来了,” 她指甲无意识掐了掐指腹,语气佯装轻松,“我……就是想问问,赵成溪他有给寺庙捐过香火钱吗?”

庙里请愿的灯笼定是不会永久挂着,哪怕文玉寺没那么旺的香火,但也不至无任何缘由的,将一盏红纸灯笼如此珍重地挂奉于中央。

更何况上面的字迹同周遭任何一盏相比,都见明显岁月痕迹。

听到这话,梁潮下意识反驳,可“怎么可”三个字刚脱口,便瞬时刹住,他蹙了下眉,细思着改了话头,“……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

他又顿了顿,很严谨地补充道,“也可能不止一次。”

郁青娩眼睫颤了颤,指腹脉搏快跳了起来,她缓缓攥紧手指,嗓音克制着起伏情绪,“你还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梁潮仔细思考着说:“得有七八年了,好像就是溪哥高中毕业,刚大一那会儿吧。”

他忽地笑了一声,“青娩姐,你可能不知道,赵爷爷对神佛风水什么的,那可是信的很,给溪哥请了一副小叶紫檀的手串,可偏溪哥觉得这是封建迷信,那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拽劲酷死了,但也把赵爷爷气起的不行。”

“尤其是后来知道溪哥突然给一叫文什么寺捐了一大笔香火钱,以为他这是转性了,谁知就是虚晃一枪,不仅不乐意带那手串,还直接给扔抽屉里,赵爷爷就更恼火了。”

郁青娩喉咙泛起酸涩,眼框也开始酸热,她很轻地呼了口气,声音带着细弱哽咽,“他那时候有说为什么吗?”

梁潮端起冰美式咕嘟喝了一大口,拧了下眉,“他当时说钱多没处花,但这一听就是鬼扯,没人信,谁也问不出什么。”

他挑了下眉,嬉皮笑脸的,“溪哥那会不是交了个女朋友嘛,所以我们都猜着是因为受情伤了。”

郁青娩瞬时掀了掀眼皮,下意识问了句,“你们知道他那时候谈恋爱了?”

听到这话,梁潮眉心很轻地跳了下,惊讶于赵成溪连这些尘缘旧情都交代细致,他便直接实话实说了。

“知道啊,就是没见过人,好像分的也挺快的,后来溪哥对那段恋爱更是闭口不提,挺多事他都不乐意说,归根到底跟沈哥是一卦的,只不过他们两个一个热,一个冷,衬得溪哥浮躁又不靠谱。”

接着公正评价一句,“就挺吃亏的。”

他好奇问一句,“不过青娩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郁青娩回过神,吞咽了几下,将酸意压下,艰难地扯了扯唇角,不想露端倪,随口编了句,“没什么,就是今天去文玉寺给阿奶上香,好像在香火单上瞥见了他的名字,有点好奇。”

梁潮也没多想,“啊”了一声,“这样啊。”

“青娩姐你下回可以去释禅寺,香火旺盛,菩萨灵的很,文玉寺现在香火比不过从前了,要不是有溪哥这个冤大头,可能早就改名换姓了。”

她抿唇很浅地笑了下,声音虚浮地应了声好。

那些抓不住的猜测在此刻都一一具像化,仿若隔着几年时光,看到了曾诚心祈愿的少年。

虽然瞧郁青娩的反应,应该是知道溪哥的初恋,但梁潮还是觉得不踏实,怕他祸从口出,平白惹出些误会。

他摸摸后脑,心虚笑了声,“青娩姐,这事你帮我保密,别让溪哥知道是我说的,我可不想再加班了。”

郁青娩失笑一声,点头应好。

她瞧出他心虚,大致猜到是为何。

怕那句初恋生误。

赵成溪出差回来前,她没同他提半字。

每晚视频时,她无数次想脱口而驰,可又无数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除了不知如何开口,更是不想讲了以后叫他分心。

不过就算没这事,也有旁的事叫他惦记在心,更是提前回了洲城。

赵成溪回到羡仙巷时,郁青娩已经开始给沈时斜纹身了。

他刚推开门,走进小院,迎面瞧见在树荫下坐着喝茶的姜吟,便抬下巴朝屋内示意了下,“嫂子,他们这是开始纹了?”

姜吟笑着应了下,边给他倒茶边问,“刚下飞机?”

赵成溪“昂”了声,走过去端起那杯冷泡茶一饮而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朝虚掩着的门那边撩去一眼,略显别扭的,“嫂子你就不介意?”

姜吟闻言抬眸,目光在他身上顿了几秒,忽地浅勾了下嘴角,语气略显故意的反问,“介意什么?”

“还能介意什么啊,” 赵成溪抬了抬下巴,声音硬邦邦的,“沈时斜让女纹身师纹身,你也不管管啊?”

姜吟抿着唇憋笑,前几天听青娩说赵成溪对纹身这事耿耿于怀,那会儿她还半信半疑,此刻这亲眼瞧见,她对赵成溪还真要“刮目相看”了。

也再次确认了他对这段恋爱的认真程度。

“青娩不是外人,而且还是你女朋友,没什么好介意的。”

闻声,赵成溪瞬时惊声而起,音调都扬高了,“是我女朋友才要介意!”

讲完又觉的有点难为情,心虚抬手揉了揉后颈,耳根微热地嘴硬找补,难得有些磕巴。

“不是,嫂子,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你在意。”

他这会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四个大字:我很介意!

姜吟看着他,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了,曲指撑着下巴,笑着打趣道,“这还是头次见你吃醋。”

这话让赵成溪瞬间炸毛,立声反驳。

“我没有!嫂子你别乱讲!”

她故意逗人,“要不你进去看着他们两个纹。”

他下意识想说句“也行”,但话到唇边戛然而止,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皮相,退两步重新坐下,倒了杯冷泡茶一饮而尽。

好面子嘴硬说:“他们纹他们的呗,我又无所谓。”

嘴上说着无所谓,可却秒如度日,如坐针毡。

沈时斜纹的是个手部小图,图不复杂,不过半小时便纹完了。

郁青娩从屋内推开门,刚一出来,便瞧见脖颈微红,一口口喝着冷泡茶的男人。

她眼眸亮了亮,语气欣喜,小跑几步过去。

“你怎么回来了?”

赵成溪将杯子搁在桌子上,轻咳了声以掩饰不自然,抬起手,展臂搂住她的腰,话讲得一般正经,公事公办,“工作做完了,就回来了呗。”

她也没多想,笑着应了声。

姜吟正端着沈时斜的手,仔细瞧着腕骨处的纹身,皮肤只是微微泛着红,听到赵成溪这话,她没忍住轻笑了声。

沈时斜挑了下眉,捏了下她手,无声问她笑什么。

她抿笑不语,顺势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待会儿告诉你,接着转身跟郁青娩说:“青娩,我们俩就不在这当电灯泡了,改天再一起吃饭。”

郁青娩笑着应好,顺手推开赵成溪的手臂,朝姜吟走过去,“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赵成溪垂眸瞧了眼空荡荡的手臂,无声淡“啧”了声,收起伶仃的手,装酷似的插起兜,跟在两位女生后面朝外走,却被沈时斜抬手拍了下肩。

他瞬时回头,语气还有些冷硬,“有事?”

沈时斜单边挑了下唇,老神在在的,“我有老婆,心眼大点,少吃醋。”

说完便提步而过。

赵成溪脚步顿住,“……?”

他这话还没讲几句,怎么反倒成了全世界都知道他吃醋了。

郁青娩将人送到巷口,便没再多送,挽着赵成溪手臂往回走时,想到姜吟临走前说头次见到赵成溪这一面,还挺爱吃醋,便觉得好笑。

她不由侧眸瞧着人笑,“阿溪,你……真吃醋了?”

赵成溪垂眼看人,无奈哼了声,抬手掐了下她腮肉,“怎么?我吃醋,你很开心?”

她抬手握了握他手腕,讨好一笑,话却没半点讨好,“没有很开心。”

没有很开心,那就还是开心。

他鼻腔淡哼一声,试图讨伐罪魁祸首,“是不是在外霍霍我名声,说我爱吃醋?”

郁青娩双眸瞪大了几分,扬声反驳,“我哪有!”

赵成溪半信半疑,“真没有?”

她抿抿唇,咕哝着,“真没有啊,就是跟吟吟提过一嘴你不太乐意,哪有讲你吃醋。”

他被气笑了,扣住她腰侧,将人朝怀里用力一圈,“这还不是霍霍我名声?”

这跟讲他爱吃醋没半点区别。

郁青娩余光瞥见小院的门,心绪放松了些,抬起细臂搂住赵成溪腰,稍垫了垫脚,在他嘴角亲了下,答非所问的,“那你还吃醋吗?”

赵成溪垂眸望着郁青娩清亮含笑的眼眸,抬手起住她小巧下巴,微侧了下脸,擦着她秀气鼻梁凑近,在她勾着的唇上亲了下。

话说得有几分破罐破坏的劲儿。

“女朋友纹的第一个异性纹身是别人,我还不能吃个醋了?”

他在意的并非是她给不给异性纹身,无非是那个“初纹”是不是他罢了。

郁青娩眉眼笑意更深,手指在他腰侧很轻地挠了挠,“能啊,下不为例好不好?”

赵成溪挑了下眉骨,抬手握住她作乱的手,压低声线,沉嗓说:“勾我呢?”

她瞳孔无辜睁大了几分,摇头说没有。

他捏了下她指骨,暗示的:“没有?没挠我腰?”

郁青娩略不服气,淡哼一声,“明明是你没定力。”

赵成溪闻言低笑了声,曲指忽地抬起她下巴,桃花眼含着明显笑意,眼尾扬着弧度,“小别胜新婚啊宝贝。”

他嘴角勾着笑,折下颈,凑在她耳侧,低着嗓子。

“我要是有定力,你该跟我闹脾气了。”

第60章 60.青溪

这话叫郁青娩双颊烧红, 红晕逐渐向脖颈蔓延。

她手撑在赵成溪腰两侧,用力推了下,将人推开几分, 又羞又恼的,“不要乱讲!这还在外面呢!”

说完便小跑几步,推开虚掩着的铁门,躲进院子里。

赵成溪看着恼羞跑开的人, 垂下眼皮,勾起唇, 无声笑了笑,这才提起步,慢悠悠地跟上去。

小院里空荡荡的,最后在纹身室找到了人。

他目光落在她依旧泛红的耳廓上,好心情地扬了扬唇角,手撑在一侧柜面上, 旧话重提,“有有, 现在总归能给你男朋友纹个图了吧?”

原以为她会爽快答应, 谁知——

“我要考虑考虑,我还没想好。”

“……?”

赵成溪愣住,随即不悦蹙眉, 走过去扣住她腰,将人提起来搁在桌上坐着,他手撑在她身子两侧, 将人牢牢锁在两臂之间。

语气含着明显不满。

“能给沈时斜纹, 怎么到我就得考虑考虑了?”

郁青娩哭笑不得,抬手抚平他眉宇间蹙起的细褶, “没有不想给你纹。”

她手臂落下,顺势搭在他肩上,手指捏着他耳廓轻拽了下,“阿溪,纹身没办法被完全洗掉,一旦纹了,就是要跟一辈子的。”

“而且,”顿了下,她抬眸看着他继续说,“我私心不想你纹身。”

赵成溪对这番话意料之外,“为什么不想我纹?”

郁青娩看了他一眼,便半垂下长睫,音量稍低了一度,“因为想让你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瑕疵。”

在她眼里,赵成溪是白玉无瑕的存在。

就算白玉生瑕,这笔瑕也不能由她亲笔添上。

闻言,赵成溪挑了下眉,垂下眼低笑了一声,抬手扣住郁青娩后颈,轻捏了两下后手指用力叫她抬起头,他垂眸望进她眼底,勾唇笑着说,“宝贝,你给我纹身,那是锦上添花。”

接着低下几寸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嗓音更沉了几分。

“不想在我身上留下点印记吗?嗯?”

闻言,郁青娩耳朵像是被一把毛茸茸的小尾巴扫过,酥酥痒痒的,连心脏跟着泛痒她掀睫望着他,仿若在看一个贯会勾引人的漂亮美人。

美人计很奏效。

她心动了。

想在他身上留下印记,想宣示主权,想昭告天下。

郁青娩抿了抿唇,音量小小的,“你赢了。”

但心底还是唾弃了一小下自己意志力太薄弱,美人一勾人,立马缴械投降。

赵成溪随即勾唇笑出了声,手捧着她脸颊,低头咬上她的唇,连着亲了好几下,学的像模像样,“老板,我可以自带图吗?”

郁青娩扑哧笑出声,“可以啊赵先生。”

她扬了扬下巴,很是傲娇的,“不过我可是很忙的,时间不好约。”

“是吗?”

他又凑低几分,在她耳根处咬了咬,“这样啊,那我得想法子讨好讨好,老板给走个后门呗?”

郁青娩挺了挺腰背,佯装淡定地义正严辞道,“我店小,不接受潜规则,开不了后门。”

赵成溪了然地沉音“哦”了声,“那行啊,不开后门的话——”

他低笑了声,在她脖颈处亲了亲,“只能辛苦老板熬夜加班晚上纹了。”

郁青娩不跟他胡闹了,好笑地推他。

“你这是耍无赖!”

“说什么你都有后招等着,你还问我干嘛!”

赵成溪顺着她力道直起身子,展开手臂,扣住她腰将人从桌上抱下来,笑腔说着以示尊重啊。

他抬手捏了下她脸颊,“饿不饿?今晚带你出去吃。”

郁青娩应了声有点饿了,跟着他往外走了几步,又随即想起什么,抬手将人拉住,“阿溪,你行李呢?”

赵成溪闻声笑了下,指腹在她腕骨摩挲了两下,随即用力拽了下将人拽近几步,他俯低颈,在她腮颊上亲了下。

嗓音沉笑的,“怎么?怕我跑了?”

她抬眼瞪人,微恼地拍了下他胸膛。

他见好就收,唇角勾着笑,揽紧她的肩朝外走,“在后备箱,晚上回来再拿。”

“哦,好啊。”

*

车子停到餐厅门口时,亮橘落日也恰好要隐没于地平线。

新中式omakase,以二十四节气节气为主题。

入园青瓦灰墙,溪流绿坪,石径蜿蜒,路侧燃着一盏盏暖黄地灯。

一侧茂密树荫下是连垣草坪,两只金毛在跟躺椅上躺着的两人玩扔飞盘,兴奋地汪汪叫着,淡金色微长毛,风吹飞动。

郁青娩细臂挽着赵成溪的胳膊,目光望着两只跑动叼飞盘的快乐金毛,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弧。

她抬手拨了下颊面被风吹落的碎发,旋了几下别到耳后,声音不由染上笑意。

“好可爱啊。”

赵成溪眉心微动了下,接着敛了下眉眼情绪。

他垂下眼,嗓音含笑的,佯装随意一问,“想不想养一只?”

是有一点点心动的。

但郁青娩还是摇了摇头,她抬起眼睫看着他,“还是不养了。”

虽然现在不像从前那般想,没有再怕负担不起未来,却私心不想因为一只狗狗打扰他们的恋爱。

赵成溪扬调“嗯”了声,曲指在她面颊上刮了刮,“怕照顾不好?可以找个阿姨专门养。”

听到这话,郁青娩扑哧轻笑出声,下巴在他手臂上贴了贴,“虽然我男朋友财大气粗,但这有点张扬,而且找阿姨专门帮忙养,就没有养狗狗的乐趣了。”

她歪了歪颈,俏皮地眨了下眼,“要是到时候你跟狗狗吃醋怎么办?”

闻言,赵成溪鼻腔哼出一声,抬手掐起她下巴,“怎么回事啊宝贝,就记住这事儿了是吧?”

郁青娩佯装无辜地弯唇笑了笑,顺势踮起脚,在他嘴角讨好地亲了下。

哄完也不管有没有哄到人,立马出声催促他,“我饿了,快点去吃饭了。”

边说边挽着他手臂往前走。

小包间是提前订好的,在主楼二层,独立外延的平台,紧邻繁枝密叶,正片单向玻璃,恰望粼粼江景,私密性极好。

斑驳作旧长桌摆着料理工具,料理主厨已经等待在侧。

洲城入秋,秋收冬藏,菜单主题是二十节气里的寒露。

前菜是很接地气的煎馒头片,小花卷,梅干菜饼,搭配辣子猪油渣和糟蛋,反倒别具一番风味。

主菜是嫩鸽胸肉,煎牛排和松茸炒饭。

郁青娩头次见到水果煎肉的搭配。

牛肉上卷几片冰凉的梨子薄片,底部配着高粱米。

夹起一小块,咸甜中合的刚好,出乎意料的好吃。

郁青娩双眸亮了亮,夸了句好吃,她手臂支在桌上,朝他那边凑了凑,抬手挡在唇前,低声笑着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吃omakase,看着一道道菜做出来,还挺好玩的。”

赵成溪端起一小碟刚上桌的煎鱿鱼搁在她面前,挑了下眉,“等会想不想试试自己做?”

闻言,郁青娩眼眸惊喜睁大了几分,语调也兴奋地扬起几个度,“真的吗?可以自己做吗?”

他也跟着笑出声,眼尾勾着溺人笑意。

“昂,可以做餐后甜品。”

这话叫郁青娩期待值拉满,腮颊一鼓一鼓嚼着,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些,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捏银质刀柄的主厨,满眸跃跃欲试。

这发光的眼神看得赵成溪略带不满的淡啧出声。

他捏着筷子,抬粗头那边戳了戳她鼓动的腮面,凑近,压低嗓音说:“宝贝,你这么盯着人瞧,想爬墙?”

闻言,郁青娩微懵抬眸,“啊?”

赵成溪在桌面上支起手臂,掌心撑着下巴,音量不高,却字字清晰。

“吃醋。”

郁青娩这才反应过来,这爬墙,是一枝红杏爬出墙。

思及此,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拍了下他手臂,低声嗔道,“醋王!以后家里不用买醋了,自产自销!”

他挑着薄唇笑,懒懒瞧着人,不着调地应了一句省钱了。

又抬指,拨了拨她筷子头。

“好好吃饭。”

餐后甜品是茶果子,面团和配料是另一位主厨刚才提前准备好的,也备了各式各样的模具,非常新手友好。

郁青娩腰间系着一条素色围裙,捏起一小块面团,白芸豆面皮微粘手,她学着一旁主厨的动作,将淡粉色面团包进去,捏几下塞进模具里,用力一压。

脱模后,是一朵好看的粉花。

她掌心托着小粉花果子,递到赵成溪面前,语气欣喜的,“好看吗?”

赵成溪单手撑在桌边,好认真瞧两眼,很配合的夸一句好看。

郁青娩闻声眉眼更弯。

她将果子搁到一旁的小碟子上,抬手拉着他手臂,叫他一起来做茶果子。

赵成溪对这些精致小物向来意兴阑珊,这次却一反常态地耐得住性子,很配合地洗手,捏一块面团,将她的动作学的像模像样。

两人前前后后捏了五六个茶果子,当晚没吃,都搁在礼盒里包起来了。

两位主厨也将做好的茶果子搁在桌上,放好后便颔首离开了。

一碟三枚琉璃果子,晶莹剔透,另一碟四枚四季果子,最中央那一小碟子,神神秘秘覆了个小盖子,瞧着惊喜感十足。

郁青娩目光顺势被那盏神秘感十足的小碟子吸引。

她侧眸看着身侧人,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赵成溪手支着下巴瞧人,抬手将小碟子端到她面前,顺着她的话,也佯装不知的:“不知道啊,你掀开盖子瞧瞧。”

她点点头,低奥了声,细指捏着边沿,将小碟子往自己这边拖了拖,这才双手捧着小盖子掀了起来,里面的茶果子也露出了全貌。

是一直纹理明显的白毛小狗,黑豆眼睛,吐着一截粉色舌头。

郁青娩忽地愣住,瞳孔在一瞬间睁大几分,捧着小盖子的手顿在半空,粉唇微微张开,慢吞吞地低语着,“好可爱啊,这是特意准备的吗?”

“昂,” 赵成溪抬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勾着薄唇,“喜不喜欢?”

她弯着眼睛笑,“喜欢。”

接着抬起手,指尖在那颗瞧着毛发软软的脑袋上很轻地碰了下,“太可爱了,不舍得吃了。”

他抬手在她后颈上捏了捏,“真不想养一只?”

郁青娩侧颈看他,抬起手,两指比划出一厘米,“一点点想。”

赵成溪抬了抬眉骨,故作神秘的,“宝贝,如果是一只不需要喂养的狗呢?”

抬起长指在她下巴上挠了挠,“想不想养?”

她以为这是玩笑话,也没当真,扬了扬下巴,随口说道,“跟家里的小金鱼一样吗?想啊,那当然想养了。”

他抬了抬唇角。

接着拿起手机,拨出个电话,对着听筒说了句,“林淮,进来吧。”

闻声,郁青娩微疑地“嗯”了声,对他没头没尾的话很是不解,细眉很轻地拧了拧,“林助理也跟着来了吗?”

她话音刚落,包间门也“咔哒”一声被拧开。

抬眸便看到站在门口的林助理侧了侧身子,似是在给谁让路,接着便颔首重新将门关上,出场不过三秒。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前方忽地传来一声很轻的“汪”的一声。

郁青娩下意识侧身,向声音处看去,视野里却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机器狗,关节和耳朵处是低一度的白色。

察觉到她的视线,小白狗还回应地歪了歪脑袋,耳朵上下动了动,很轻地呜汪了声。

两只眼睛圆圆的,乌溜溜的,可爱死了。

郁青娩惊喜极了,连忙蹲下身,抬手迎住那只迈着小腿走过来的小白狗。

她抬手在它脑袋上摸了摸,拇指也顺势揉着它眉心,出乎意料的是小白狗很灵性地扬起脑袋蹭着掌心,嗓子里还发出舒服的呜哼声。

见此,她惊讶无比,手托抱小狗起身,小白狗也蜷缩起四肢,很乖的窝在臂弯里。

重新坐回座位,郁青娩扭过颈,看向身旁男人,惊喜扬着调,“阿溪!这是哪里来的小狗啊?”

赵成溪看着她清亮欣喜的黑眸,暗自紧的一口气渐渐放松,他抬手在她后脑很轻的拍了下,话讲的不着调,“可能是老天听到我家有有的心愿,腾空变出来的吧。”

郁青娩扑哧轻笑,直接戳穿他,“那个老天是你吗?”

闻言,他抬了下眉骨,只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她手指抚在小白狗的后脊上,谁知小狗舒服的眯起眼睛,小尾巴也跟着左右打着晃。

随之抬眸看向他,“它好灵啊,好像一只真小狗啊。”

之前机械狗大火,网上还掀起一股遛机械狗的风潮,她也不例外,曾生出一丝冲动,想要买一只,可是当时火的机械狗没有脑袋,四肢细瘦,没有丝毫美感。

左思右想,终是作罢,反倒买了条永动小金鱼。

赵成溪应了声,手指也探过去,在小白狗脑袋上摸了几下,“你可以多跟它讲话,它内嵌了学习系统,时间久了它会记住你的声音,你叫它,它会回应你。”

郁青娩双眸瞠大,望着人,愣愣眨了眨眼,“那、那教它握手,站立什么的可以吗?”

他“昂”了声,“当然可以。”

“就是它现在有点笨,学的慢。”

但这已经足够让她惊喜。

这同养一只真实的小狗几乎无异,却省心多了。

看着怀里的小白狗,还有桌上的小狗茶果子,郁青娩后知后觉今晚并不像赵成溪来的时候说的那样临时起意。

今晚这一切分明就是他准备许久的惊喜。

郁青娩眼圈微微泛起热意,将小狗搁在桌子上,转过身子,手指紧紧抓着椅子扶手。

嗓音微哽的。

“你这段时间忙着出差,就是为了它吗?”

赵成溪笑着应了声,“是啊宝贝。”

“那科技公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