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阙东操低骂,笼住顾展后脑勺的手往下一滑,掐住顾展后颈的软肉,把人往卫生间外拖。
“放开我!”顾展躬身后退,脚拼命地踢着船长的小腿,但抵不住船长身形高大,他根本用不上力,转身就狠狠地被摔在房间的舷窗上。
玻璃很凉,船长紧压住自己的身子很热,顾展不知道船长要做什么,他双眼紧闭,嘴里脏话不停骂着。
“睁眼!”低沉的男声命令道。
“□□——唔—”
顾展张嘴又要骂开,阙东朝左手夹住他的下巴,两根手指凶狠地塞了进去。
“唔—”
顾展踢着墙板挣扎,阙东朝另一只手紧紧卡住他的腰,让人不得动弹。
“睁眼!”
阙东朝手指用力一搅,掰起顾展的下巴
“呜—”
海面依然平静,远处海平面模糊不清,月光撒在海面的碎银,一点点的被低涌而来的浓雾遮掩。
“看清楚,船还晃?”
阙东朝腰间一顶,顾展全身紧绷,脚跟瞬时离地,用脚尖勉强维持着平衡。
“唔—”
“顾展你牛啊,海上最忌讳说的话你全来骂一遍,老子二十万吨的货轮才下水,你就想他沉。”
“唔——”
“一点小事,你慌什么?就这么点出息?能有点样子吗?”
顾展嘴被堵得说不出话,船行驶得平稳,现在摇摆的是自己被船长掌心覆住的心脏。
津液淋漓顺嘴角,滑过下颚,顾展分不清那是自己的眼泪还是其它什么。
“你不是很能骂吗?再骂啊?你不是很能打吗?动手啊?”
“又打又骂船就不会摇了吗?”
对方在顾展破碎的哽咽声中训斥着。
为什么不能怕,为什么不能慌?
顾展狠狠闭上眼,牙关发力,狠狠地往口中的入侵物咬下。
咸腥的血味冲斥口腔,口中的侵略者不退反进,顾展被逼得仰起头,喉咙发出道不明的呻吟。
泪水汹涌而下,阙东朝的手腕瞬间湿淋一片。
“你就这么讨厌我?”阙东朝不知道再怎么继续,手指剧痛过后,反倒麻木起来。
顾展的舌尖抵着自己的指根,在流血处搽过,指尖轻触的是喉底的收紧。
“呜——”
顾展低声哭起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呜咽,不停地在说什么。
口中的侵略者一点点地退出,搽过顾展的后齿,上颚,在舌尖停留,带着甜腥的血。
顾展呼吸急促,身体绷直地抵在窗上,在熟悉的金属气味中微微颤栗。
船长从体型到阅历对自己完全碾压,令他顿时委屈万分。
“我为什么不能怕?”
“海岸线的暗流随便就能把人卷死,你说的那个狗屁暗涌,我不懂,船晃成这样,我就是怕。”
顾展胸膛剧烈起伏着,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抓得惨白。
“我才二十岁,我还年轻,有妹妹要养,我都没结婚没老婆,就要养小孩,我也害怕,呜——我害怕养不好顾影,我害怕耽误她,我怕死在这里,妹妹就变成没人要的孤儿了,呜——”
“我就是怕。”顾展声音哑得有气无力:“你说的我做不到,你掐死我都做不到。”
顾展放大嗓门哭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可哭和又打又骂一样没有用。
顾展哭得抽搐,直到背后压人的气息渐渐褪去,船长熟悉的温热体温再次将自己抱拢。
“宝贝,是人都会怕,刚刚是我不对。”阙东朝见顾展平和下来,便又软着语气,试图把人哄回怀里。
“滚!别叫我宝贝,我们顾家只有乐园的地才是宝贝,姓宋的,姓阙的,大家都喜欢,都要抢,呜——现在他们欺负我,什股票收购,我都不懂,我也怕——全是畜生——”
“呜—我要回家——畜生——直升机——让它来接我——我不想死——”
顾展趴在窗台上哭得惊天动地,骂得颠三倒四,他一边啪啪打着船长落自己肩膀的手,不让他靠近。
“离我远点——我现在非常讨厌你——”
不过是骂几句脏话,船长就下这样的重手,宝贝宝贝个屁,只有脚下晃来晃去的钢铁怪物才是船长的宝贝。
"宝贝,你听我说。"
“滚开,他妈——”
顾展一句话没骂完,人便腾空而起,再回过神,人已经被严严实实压在床上。
“顾展!”
阙东朝双肘撑在顾展脸颊两侧,凝视着身下的人,漂亮的杏眼哭得湿润,肿得像熟透的蜜桃般,正一眨不眨地瞪自己,满是怨气。
“不要拿你哄富婆那套对付我,快起来。”顾展推他,膝盖曲起,又要往双腿之间的要害轰去。
阙东朝无奈,重生的任务有些艰巨,顾展不时就想亲手断送自己的□□,实在难搞。阙东朝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往下按住顾展的大腿。
人很瘦,没几两肉,大腿内侧细肉隔薄薄的布料,软得诱人,与前世一样销魂。
阙东朝瞬时丢了理智,大拇指在腿间狠狠掐了一把。
这是在干嘛?
顾展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电流从下身直冲背脊,他向扭着腰肢,挣扎地要坐起来。
可是挣扎无效,熟悉的潮热感直冲下身。
啊啊啊——成年男生控制自己身体就这么困难的吗?
体内汹涌的热流让顾展顿时绝望。
……
……
……
“顾影将一路坦途,乐园也只会姓顾,你要信我,只交给我。”阙东朝俯身在顾展耳边低吟。
鸦黑的发尖扫过顾展的脸颊,颈间带着熟悉的金属凛冽。
顾展抬眼,舷窗外浓雾一片。但他知道,那雾下定是无风温柔的海,而这片海正暗涌着带着自己卷入极致的旖旎。
“你要记得,我比谁都怕你死,胜过你自己。”阙东朝低声道。
……
小霸王躺床上叹了口气。一不留神,在上货轮的第一天,就被鸭船长的掌心攻陷。
这不太好,顾展为此懊恼许久,但船晃得厉害,他每日头晕反胃,晕船药吃了不少,都不如船长的手。
在船上呆的这几天,早上海上日出,中午美食派对,晚上星河灿烂,都不及夜里船长的细心安抚来得快乐。
陀飞轮船长果然业务老道,男女通吃。
顾展骨子流着图享乐的血,几年来,在王胖子酒吧也不是白混。
只是一他成年,日子就过得紧绷,便对男女之事也没什么心情。
而货轮孤岛般立在海面,与世隔绝,船长一安抚,顾展每日迷迷瞪瞪地横卧温柔乡,有些乐不思蜀。
快乐,实在是太快乐。
顾展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已经被掰弯。
他记得那晚在派出所被出柜时,办事民警复杂八卦的眼神,还有老林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做人嘛,弯起来似乎不太方便,但船长业务能力顶级,自己又把持不住。
顾展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在船有信号稳定时,他迅速拿手机找一堆肌肉猛男照,声色小电影背着船长偷偷细品,当他强忍着眼睛酸涨细品过后,立刻趴卫生间翻江倒海,泪流满面。
自己果然还是不喜欢男人,喜欢的只是鸭船长精湛的手头功夫,顶级晕船药。
快乐,实在是太快乐。
今天是待船上的最后一晚,顾展熟门熟路地洗过澡,躺在床上随船晃荡着脑汁,咧着嘴等着鸭船长开展安抚业务。
阙东朝一进卧室,就看到顾展裹被窝里露着小白牙冲自己乐。
这几天,阙东朝凉茶喝得快拉肚子。
前世他与顾展疯起来什么花样玩过,但自己单向的输出,是从来没有的情况。
顾展这臭小子,被开荤后,每天夜里就眨巴眼等着被伺候,伺候爽了,小霸王倒头呼呼睡,留下阙东朝又是降火茶,又是凉水澡。
白嫖,纯字面意思,一字不差,形容的就是顾展这种自私自利自己爽的行为。
“小顾董今天这么开心?”阙东朝又看到顾展那条隐藏尾巴,甩的欢快。
“嗯,嗯,嗯。”小狗快乐地呜呜呜,扑过来,勾自己背上,蹭了又蹭。
……
当闭着眼就能看到脑子里绽放出烟花,顾展觉得人生最快乐的事不过如此,他在困意中强睁开眼,问着船长明天靠岸的安排。
脑袋很晕,顾展索性腿一夹,又把自己挂船长背上。
海员这个职业,确实不是人人都干得来,自己但凡不挂船长身上,就会头晕脑胀想吐。
船长说这是体质问题,多晃晃就习惯。
可解药就在身边,顾展认为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只要把自己挂船长身上就行。
“明天我们几点进港呀?”
“下午两点,到时候姐姐们和阙嘉琛他们都会过来码头。”
“哟,船长这么受欢迎,金主们都想你啦?”
“他们带司机过来,你一起去爬泰山么?”
“不去了,我妹还寄在老林家呢。”
再迷糊,顾展都还惦记着家里的妹妹。
顾展勾着船长脖子,枕着船长的肩,他喜欢船长身上凛冽的气味,每每和自己的味道混一起时,就是自己脑袋里烟花炸开的导火线。
“真不去?”
“嗯,你好好伺候姐姐。”
顾展说完,只觉得心口有些发酸,大概是船晃的。
"要怎么伺候,你卖的价,当时谈的什么标准?"阙东朝问,他不信小霸王娇惯的脾气,自己爽完,还能愿意和别人分享。
“也没具体说,哎……”
顾展顿了顿,难道要船长和伺候自己一样伺候姐姐?
好像不行吧?绝对不行,我们是正经酒吧。
船长是收富婆陀飞轮的人,很贵的,两万块钱伺候费,相比陀飞轮,九牛一毛,太少。
这就对了嘛,这么点钱,肯定不能和救命恩人一样伺候标准。
顾展顿时豁然开朗。
“两万太少,说说笑话,背背包就好,毕竟爬泰山很累,做不了什么,你什么都别做。”顾展笑盈盈地看着船长。
“她们要是加钱呢?”阙东朝就知道顾展会不乐意,但又忍不住要逗他。
“啧。”
小狗瞪起眼,开始龇牙。
“我和你说船长,带孩子很累的,你看我养顾影,多辛苦;警告你啊,别和姐姐们乱来闹出人命,坏了酒吧名声。”
阙东朝大笑起来,一把搂过顾展,把人往身上贴。
“不会出人命的还要吗?”
“不要了。”
顾展拒绝着,又随着船长晕乎乎地往床上倒。
第36章 第 36 章 霸王
如果不是因为晕船, 对顾展来说,上货轮是很新鲜的事。
进入内海后,风浪转小, 船长说要带自己四处逛逛。
但凡脑子不晕, 顾展就会反复地懊恼他与船长夜夜笙歌的荒唐事。
他想溜达,但见到船长, 眼睛又不知道放哪, 思来复去顾展带上他的贴身救兵,大耳狗。
不看船长,看狗就好。
艳阳下海天一色,两艘引航船提前出港,喷出巨大的弓形水门, 迎接新船首次进港,顾展牵着大耳狗靠外甲板吹风休息看热闹。
“船其实也没那么晃。”顾展说。
“船有几个足球场大,基本都不会晃, 很难晕船。”船长回答。
风挺大,把船长的黑发吹得服帖,饱满的前额在日光下泛着蜜糖色光泽。
船长皮囊生得好, 只是说的话不太对劲,若船不晃, 顾展每日沉迷人工晕船药,就算放浪形骸。
“什么话,说得我好像终日声色犬马似的,我是真晕船。”顾展低着公鸭嗓撇嘴。
“有错吗?声色, 犬马。”
船长指指自己,又指指顾展带出来溜的大耳狗,眼里满是暧昧的揶揄。
顾展红着耳朵背过身, 鸭船长不是好东西,但大耳狗是好狗。
这几天,它在船上几天不吵不闹,顾展走到哪,它就吐着舌头躺到哪;船长进卧室,它就安静地在外间办公室睡大觉,现在来了甲板,它也只在同一个地方甩尾巴打转。
“你不如犬马,它比你有眼色。”顾展岔开话题:“你还冤枉人爱叫唤,这几天,你听他叫了吗?”
不知为何,今天大耳狗老要扒拉一根靠集装箱的钢柱,顾展拽绳的手稍微放力,小狗立刻就扑柱子上。
“他是要尿尿吗?”顾展没养过宠物,搞不清楚状况。
“回来,不然小霸王要揍你。”阙东朝喊了句。
大耳狗蹭蹭蹭跑到阙东朝脚边,咬咬裤管,又返回钢柱旁继续扒拉。
"哈,他哪知道小霸王是谁。"顾展话刚落音,大耳狗立刻蹭到顾展脚边,马上又跑回钢柱边坐下。
“小霸王?”阙东朝试着精简命令。
狗来,狗跑。
顾展嘴张成一个O,大耳狗叫这名?
“霸王?”阙东朝又试。
狗又来,狗又跑。
“霸。”顾展也跟着试。
“哎。”
船长弯眼应声,然后挨打,谐音梗是真不行。
所以,大耳狗叫霸王,级别比顾展还大;顾展跟着大耳朵霸王检查过钢柱,除了集装箱还是集装箱,毫无异常。
“它老坐那里做什么?上面的集装箱装的都是火腿肠吗?”
顾展疑惑地回头,船长已经收起嬉笑,浓眉紧锁。
“怎么了?”顾展问。
“没事,走吧,风太大。”阙东朝伸手勾上顾展的肩,对方却站着不动。
脑子清醒的顾展不好哄,更不好糊弄,风大解释不了阙东朝瞬时改变的情绪。
“码头的比格犬,都是海关训练过,淘汰的缉私犬,发现问题时,他们的提示行为就是坐在怀疑对象旁。” 阙东朝看往大耳狗,它还坐在钢柱旁吐舌头。
“海风这么大,万一闻错呢?毕竟是淘汰犬,出错的概率高。”
“再错也是有概率,不能大意。”
“哦,它咬着不放的东西,岂不是更危险?”
顾展想到烤螺被大耳狗追的事,很明显霸王被淘汰原因是嘴馋。
“你要给我的东西,是吃的吧?霸王咬着不放,厨艺肯定一流。”阙东朝又弯起眼。
“是炸弹,记得通知海关下午来抓我。”顾展回答得没好气,他搂住霸王,双手掐着它的腮帮子往两边扯。
“坏东西,狗嘴吐不象牙,撕裂嘴,撕裂嘴。”顾展指桑骂槐道。
自己是晕船迷糊了,才会夜夜等着坏东西来伺候。
小霸王不堪回首黑历史榜首,非此事不可;顾展一把夹起霸王,乒乒乓地顶着海风,往船舱走,丢下船长一个人在身后哈哈大笑。
**
顾展带着大耳狗坐上回彰城的飞机,没带烤螺。
因为他还没下船,甲板就被那群爬泰山的家伙占领了。阙嘉琛带着宋渐和高管姐姐,高高兴兴地上船参观,美其名曰附赠行程。
阙嘉琛是阙家小儿子,上自己家船玩耍,谁都拦不住。顾展若这时抱着烤螺下船,阙嘉琛肯定好奇,而宋渐那厮就会跟着靠过来,一顿嘲笑躲不掉。
外人的嘲笑顾展多少都能忍点,只有宋渐的不行,因为他买自己的陀飞轮,还惦记着顾家的地。
所以,顾展最终空空手,夹着霸王,大摇大摆地下了船。
他在站岸边与船上的人简单告别,包括船长。
船长刚把霸王打包好,递到顾展手里,就被海关工作人员围住,要处理霸王发现的可疑问题货柜。船长只是简单交代顾展带好狗,飞机起飞落地要短信联系,便又回到船上。
顾展坐在经济舱惦记着烤螺,屁股没坐热,空姐笑容满面地通知自己换到头等舱休息。
自从父亲去世,顾展已经好几年没离开彰城,之前航司黑钻VIP早就过期的,不存在免费升舱。
“ 不好意思,我没有申请升舱。”顾展解释着,他为了把大耳狗带回彰城,没有买廉价航空回彰城,已经是很奢侈的安排。
“是阙总安排的,不需要额外费用。”
空姐的笑容和蔼地无懈可击,让顾展立刻想到一个人,阙嘉航。
是他安排的升舱?
顾展与空姐确认后,得到肯定的答案,确实是阙氏财团的阙总安排的。
阙嘉航怎么知道自己的行程?
问题很愚蠢,阙嘉航这类人真要找人,跑到空间站都能被火箭拉回来。
自从见到赵工头上了阙嘉航的宾利,顾展对阙嘉航的忌惮之心呈几何级数倍增。
飞机舱门一开,地勤小哥已经站在廊桥口,他笑盈盈从空姐手中接过顾展,传递接力棒般,把顾展直接送到阙嘉航面前,就差在VIP通道铺红毯。
为虎作伥。
顾展冲笑容满面的地勤小哥翻了个白眼。
阙嘉航等了三天,没收到顾展的半点消息,才发现原来给阙东朝送东西的阙氏员工竟是顾展。他没查出顾展送上船的是什么,索性直接到机场接人。
助理反馈,阙东朝带着一群熟龄姐姐爬泰山,而顾展独自送狗回彰城。
阙嘉航这次没有信,毕竟前面顾展上船助理都疏漏,把人当成是码头小弟处理。
直到弟弟阙嘉琛带着大队人马人杀到北方码头,而顾展抱着狗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公子哥泡妞玩乐,酒吧小孩跑腿赚外快,看情形顾展是临时帮忙送东西上船。
几天不见,顾展在下颚线肉眼可见地圆润,在船上应该过得不错。
“小展,我弟的货轮好玩吗?”阙嘉航指的是阙东朝,为了表现出一家亲的和蔼,他用了我弟这个词。
“一般。”
顾展耷拉着脸,在货轮白天头晕,晚上黑历史,说一般不过分;只是阙嘉航还挺谦虚,说的是他弟弟的货轮,阙嘉琛的不就是阙嘉航的,是有什么差?
顾展抬眼扫了眼阙嘉航,机场电子屏的蓝光在镜片上浮晃,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想溜的,板着死人脸绞尽脑汁,却找不到借口,而助纣为孽的地勤小哥,又满面笑容地提着宠物航空箱,出现在顾展面前。
箱子一打开,大耳霸王,摇着尾巴直扑顾展大腿。
好狗狗,好狗狗。
顾展被扑的往后退了一步,捞起霸王:"阙总,我要赶紧带霸王回去,他在氧气舱里憋了好几个小时啦,要上厕所。"
“这狗叫霸王?”阙嘉航伸手,要帮忙抱狗,手才沾到狗毛尖,霸王猛地朝天,耳朵扇得像蝴蝶般,嚎叫起来。
Wer——Wer——嗷——
顾展第一次听到霸王嚎叫,真切地体会霸王这个名字来得有理有据。
霸王不是一般的狗,是驴,狗声起始高亢,尾音粗哑,惊天动地。
“阙东朝在船上能忍这个?”阙嘉航不收手,霸王不停吼。
“你说什么——?它在船上也不这样啊。”顾展耳膜都要裂开,他头往后仰,尽量拉开自己与霸王的距离。
“我帮你抱?”阙嘉航手上发力,试图接过霸王。
“不用,不用,不是,它怎么有点臭啊。”
顾展托着霸王屁股,侧过身避让,一股暖流就从指缝流过。
“啊——它尿我身上了,阙总,你松手,把他吓尿了。”
阙嘉航触电般收回手,顾展抱着霸王滴滴答答地站着,VIP等候室的地毯渐渐地氤出一片黄色地图。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中间夹杂着霸王疯狂的ER。
霸王一直WER——
WER出机场VIP出口,WER进阙嘉航的白色宾利,WER过顾展家小区大门。
最终,阙嘉航与顾展约定好明晚吃饭后,开车离开,霸王终于安静下来。
“所以你讨厌他是吗?”顾展洗完澡,头发湿哒哒地看着霸王,它现在不叫了,直着尾巴在客厅里忙碌地转来转去,闻这闻那的,对顾展的问题置若罔闻。
手机锁屏一条条地提醒,都是阙嘉琛发来的照片,一群人已经在去泰山的路上,各种拍,喜气洋洋。
照片角落里,顾展看到船长面无表情的脸。
“陪姐姐要多笑,不要板着脸。”顾展微信提醒。
“霸王提示的集装箱有违禁品,高雄上的柜,海关已经处理了。”阙东朝回复。
“我的东西海关也处理了吗?”
“爆炸了。”
“怎么没把你炸飞?”
“炸飞就不能陪姐姐,你的钱会打水漂。”
顾展被气笑,他盯着哒哒跑的大耳朵霸王,小狗眼睛提溜转,不时邪恶地露出点白眼仁,八百个心眼子都嫌少。
“霸王。”顾展喊它。
Wer——大耳狗一伸脖子,有求必应。
顾展脑子跟着灵光一闪。
“船长,和你的金主爸爸说下,码头霸王借几天,我用下。”
第37章 第 37 章 一起。
顾展带着霸王, 站赵工头的出租屋前气喘吁吁。
他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接搞清楚赵工头和阙嘉航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法很简单,就是单纯使坏, 辅警不好总动手打人, 之前在乐园有船长撑腰,现在就让霸王来撑腰。
一言不合, 就放狗咬人, 再不济就让霸王扯开嗓门WERWER几声吓唬吓唬也行。
赵工租住的城中村就在乐园山脚,很好找。村里都是自建房,小路歪歪扭扭,顾展很快锁定工头住的地方,因为霸王进村后, 就往鸡棚飞奔,赵工头的出租屋一定是紧挨的。
顾展不知道工头住几楼,也不知道人在不在, 扯开嗓门开始嚷。
“赵工头——”
“Wer——”
“赵工头——”
“Wer——”
效果很好,霸王的驴嗓比顾展公鸭嗓更糟骂。
不到一分钟,出租屋就有人探出脑袋, 一顿脏话,他妈的叫个屁, 还有没有点素质。
“赵工头——”
“Wer——”
顾展没有停,素质在特定的时候,是没用的东西,没素质才能更快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马上, 一名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出来,带着赵工头的新地址,在霸王的WERWER声中, 把顾展赶出村子。
赵工头现在住在城中心的千万豪宅里,一朝翻身恨不得宣传得妇孺皆知。
顾展坐在挑高的客厅里,听着赵工头说着自己的房子有多贵,沙发几十万,石材贴花几百万。
赵工头说得唾沫横飞,顾展一松狗绳,霸王就扑上工头的肩。
好样的,不亏的是淘汰警犬。
“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有的,你为什么会上阙嘉航的车?”顾展不爱听。
“没有啊,阙嘉航是谁。”
“霸王。”顾展下命令。
赵工头瞬间耳膜要炸。
“阙嘉航是谁?”顾展在霸王嗷嗷间隙重复:“信不信顾氏清算后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我立刻就把地便宜卖给宋氏。”
“哎哎哎,你先让这狗从我身上去。”工头推霸王,霸王甩甩脑袋,耳朵扇得工头脸蛋噼啪响。
“咬他。”顾展才不信工头那套,但他也不懂命令对霸王有没有效果。
Wer——
霸王又惊天动地起嚎起来,明显是没有被训练咬人。
赵工头白嫖的豪宅住得舒坦,被顾展一个小屁孩带着狗闹得一脸口水,不耐烦着就把阙嘉航找人的事说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站谁的结果都是为了拿到工程款,所幸两头讨好,都不亏。
“他找过山车工头干嘛?”
“不知道,但他挺认真,还给我配了台宾利。”
“过山车工头不追着你要钱,还跑山里?”
“怕呗,你是没看到钢柱落下砸到人的样子,满地血浆。”
赵工头说得痛心疾首,脑袋不停摇;顾展不爱听,再见都不说,牵上霸王,走了。
顾展又牵着霸王往老林家去,狗上不了公车,他用走的,待到接到妹妹,霸王已经是吐着舌头累得不行。
在顾影伺候霸王喝水的间隙,顾展把阙嘉航找工头的事都与老林说了。
老林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低声道:“按规定,是不该说,但你最近和阙家走得近,就当是提醒,工头参与的街头闹事,房东家死人只是幌子,阙家有巨额资金汇入房东账户。”
“会不会是补偿金?”
“超出补偿的数字,反正不正常,你别和他们走太近,这些人过分起来,我都遭不住。”
“好。”
顾展点点头,他在老林这里向来很乖。没有老林,他年纪小,没学历只能四处打零工,平时耍脾气顶嘴,但真的遇到事,老林的话顾展是一字不漏的执行。
“可阙嘉航最近老找我,说是要谈收购的事,甚至说要先给顾氏现金,清理一部分债务。这不太那什么,也不能肯定那什么是吧?”
老林听罢,摸摸下巴,胸腔笑得一抖抖:“小小年纪比我还封建,那什么这什么,他在追你是吧?”
“没这么绝对,我的感觉怪怪的就是了。”顾展回答。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企业家,和你一个高中毕业的小屁孩谈收购?”老林摇摇头:“吃饭你别自己去。”
“都是男的,怕什么。”
“怕什么?你说呢?”
顾展顿时某处一紧:“我带船长去,那人比我还能打。”
“阙嘉航是船长的大老板吧?阙朝是菲律宾船公司一把手,打赢估计就掉饭碗了。”老林提醒。
“那就带胖子和霸王。”顾展看着霸王顺口回答,船长在船公司职级果然不低,这次上货轮顾展就发现了,印度人对船长服服帖帖,原来是在抱领导大腿。
“这狗真叫霸王啊?”
顾影喜笑颜开地给霸王倒水,小狗喝得呼呼响,耳朵都泡水里。
“哥,你哪来的狗?”顾影把狗耳朵高高拎起。
“问阙氏的码头保安,借的。”
“是警犬吧?看着像是训练过。”老林问。
“对啊,海关私犬淘汰的。”顾展回答:“挺厉害的,这次带上船,集装箱里的违禁品都被他闻出来。”
“这么厉害还会被淘汰?”顾影不信。
“霸王,WER。”顾展下命令。
Wer——嗷——
三人立刻捂起耳朵,淘汰,嗓门太大必须淘汰。
小狗做不好事,要被淘汰,而公子哥做不好事,要有人托举。
顾展看着阙嘉琛在泰山发来的讯息,意识到首次陪游行程要以失败告终。
陪爬的队伍,已经从船长,阙嘉琛,宋渐各陪一位姐姐共六人,扩充到几十个人。
蛰伏在泰山脚下的男大们,几乎都被阙嘉琛收入囊中。
他伺候不动姐姐,招一个男大顶班,他要爬山背不动背包,招一个男大代背,爬久了无聊,招一个男大陪聊,爬多了台阶走不动,招两个男大轮流拖着,一个人配四陪游,给姐姐们也统一标准,统统配齐。
顾展看着阙嘉琛发来的合照,整整四排人站在南天门大合照,高管姐姐们站中间,四周全是新鲜的男大,理工大学的班级合影似的。
船长混在一群穿紧身背心秀肱二头肌的男大里,穿着简单的连帽卫衣,面无表情,好看得出众。
阳光在他的□□鼻梁上落下阴影,晒得人阴翳,与平时和自己呆一起时笑嘻嘻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几天,阙嘉琛不停地直播爬山盛况,而船长只发了张LIVE照片。
是常见的泰山景色,正午的阳光,刀劈般落在浅褐山岩上,古松暗绿,在风中微微擦动,山路蜿蜒隐入深谷。
照片后跟着一句话,六个字。
以后都要一起。
好。
顾展秒回复,又立即撤回。
简单的应答,满是莫名的暧昧。顾展笑自己多想,但又想不出什么样的答复是正常,他干脆不答复。
不知道,没看到,小霸王的不闻不见撤退拖拉大法差又排上用场。
他挺想船长,特别是晚上入睡前,霸王就趴在自己床头打呼,只剩犬马,没有声色,小霸王睡不着。睡不着,玩手机,玩着玩着又看起船长发来的LIVE图,看着松林晃动,心跟着痒痒。
在收到船长泰山照片的第三天,顾展又回复了个“好”,没有撤回。
最近在家修养,顾展也没去酒吧,一个是眼睛还没好透酒吧灯光刺眼,一个是霸王还养在家里,得等阙嘉琛回来,再送回码头。
于是,顾展除了一日三餐去对面警局食堂蹭饭,剩下的事,便是带着霸王沿海边四处疯跑,这天,他和霸王正躺沙滩上喘气,姑姑人头突然就在视野中出现。
顾展吓得弹起,霸王也惊慌地WER了起来。
“闭嘴。”顾蔓瑾厉声骂道,手一伸束住霸王的嘴。
霸王立刻安静如鸡。
一物降一物。
姑姑今天穿着套大红高尔夫球装,耳朵上的钻石,比她的眼珠子还大。
“股票停牌的期限马上要到了,你什么打算?”顾蔓瑾问。
天要塌了,姑姑竟会来问自己的想法?
“你想我怎么打算?”顾展答不出来,用反问掩饰着。
“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和阙家那些儿子好上了,结果人家自己玩自己的,没带你。”顾蔓瑾撇嘴,满脸看不起。
顾展懒得应他,怎么应?说自己让阙家小儿子去当后补男模?自己坐收渔利?
听着都离谱,还不如别说。
但阙嘉航和自己约了两次晚饭,最终都以自己被放鸽子收场,确实让顾展有点好奇。
“阙嘉航他放我两次鸽子,是有什么事?”
“他从高雄出的柜子,里面有违禁品,才入港就被海关查了,最近忙着解释呢。”
顾展心里一惊,莫非是霸王闻出来的那些?
“什么违禁品,还能让阙氏要处理两天都搞不定?”
在顾展的认知里,新闻里说的海关违禁品,无非就是生肉,活物,没有通过检疫的花花草草。
难道是一堆生肉,所以霸王那天在甲板一直猛刨集装箱附近的钢柱。
"军工品,挺大条,盖都盖不住。"顾蔓瑾回答:“他约你几次?”
“每天都约,没一次成的。”
“他果然很喜欢你啊,出这么大的事,还天天想着要约你吃饭。”
顾展不太肯定阙嘉航到底是多喜欢自己,但他想起自己下船后,船长每张照片脸色都很差,莫非就是因为违禁品的事被牵连?
坏事总是要有人背锅,阙嘉航会不会拿船长开刀?
顾展想多就发慌,也不管姑姑还站在身边,直接打通船长电话。
“怎么了?”船长的男低音再听一百万次,顾展还是会心头一颤。
“船长,你是不是被货轮的违禁品牵连了?最近脸色都不太好。”顾展开门见山,和船长不需要客套。
“违禁品牵扯不上我,是我主动联系海关举报的。”阙东朝回答得轻松:“他们问我怎么发现的,我说是顾警官带着他的狗发现异样。”
“什么意思?”顾展听得有点不对,虽然船长说的也没错,确实是他带着霸王发现的。
“最快下午,最迟明天,我猜警队又要表扬你了。”
顾展坐在沙滩大笑起来,船长脑子活络啊,这样的巧合都能给自己按上功劳,自己本来还担心没有报备,就跑上船,现在可以将功抵过了。
“你别拿着电话傻乐,赶紧看看怎么办。”顾蔓瑾站着踢了顾展一脚,扬了他半脸沙。
“你干嘛?素质有没有?”顾展晃着脑袋,叫起来。
“素质对你这种人来说没用。”顾蔓瑾红唇一张一合的:“阙嘉航这两天是顾不上你,不然你去找宋荣杰坐坐,问清楚他到底想干嘛?”
顾展拍噗噗吐着嘴里的沙,拿着电话哇啦哇啦冲着船长又抱怨开:“我姑姑那什么素质,也不知道阙老头看上她什么,现在吵着我去见宋荣杰。”
“那你就去。”
“去了我要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小霸王没有怕的时候。”
第38章 第 38 章 小狗
顾展严格贯彻船长的指导, 坐在宋荣杰办公室,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宋总,宋氏租的办公室有点寒酸啊, 能甩几个亿收购顾氏控股, 怎么不给自己盖栋楼?”顾展接过宋子君递来的茶,直言不讳。
宋荣杰尴尬地笑笑, 阙东朝说去泰山度假, 他本以为是和顾展一起,结果顾家两尊佛,现在就在自己办工作前坐着,还带着条棕白相间的狗。
“盖楼是以后的计划,目前钱先放到研发比较实在。”宋荣杰如实回答, 现在公司都在烧阙东朝的钱,低调点好。
“盖楼的闲钱都没有,买顾氏控股的钱就有?你卖些股市股票, 盖楼的钱都来了。”顾展尖牙利嘴地反讽。
顾蔓瑾低头看着手上的鸽子蛋,笑而不语,狗孩子还挺会说。
宋荣杰毕竟是白手起家的老手, 顾展几句话他也没在意,低头摆弄茶具, 把茶皿冲来洗去。
“小顾董,顾氏停牌呢,股票动不了,什么时候复牌?我好卖些盖楼。”
“卖呗, 卖完,你的股份和我的一起,占比超过不了51%, 你敢卖吗?要打骨折卖吗?”
顾展懒得问宋荣杰想做什么,因为就算宋荣杰回答,他也分辨不了真假,所以直接摊牌,船长说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荣杰放下茶壶,端详着眼前的两尊佛。
和四年前一样的情景,顾展伶牙俐齿地反驳,而顾蔓瑾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围观态度。
十五岁的顾展和现在比,个头矮很多,下颚圆润,不留神,还以为是剪了短发的女孩子。私立男校向来是按家庭资历排资论辈的地方,他之所以把宋渐送进男校,也是为了多开拓人脉。
但宋家在彰城根本排不上号,宋渐也没少看人脸色,最终把一肚子火都落到家族破产的顾展身上。
当时宋渐和顾展在学校打架,打架的起因,是宋渐找了两个校外的人,把顾展堵在器械室,手脚不太干净。谁都没想到,瘦瘦小小的顾展,小学起便是全国散打冠军,两个混混自己的裤腰带没解开,就被顾展打得飞出器械室。
顾展出了器械室,直接把宋渐从教室拖到走廊暗处,吃了炮仗般往死里打,最后宋渐满嘴是血,被拉到医院抢救。
宋荣杰带着律师在派出所见到顾展时,不管不顾地要当场揍顾展一顿。
民警死死从后背死死抱着宋荣杰一顿说教,说不准对未成年动手,还说这个未成年你打不过,别去送死。
而顾展眼底通红独自坐在调解室,油盐不进地对民警提要求,翻来覆去只有一个,要看监控。
最终监控落实宋渐与校外人员勾结,给了钱要欺辱顾展,两人各罚五十大板的事,宋荣杰也只能不了了之,连经济赔偿都没谈。
宋荣杰记得很清楚,那时候顾家没有律师,事情都是顾展独自处理,顾蔓瑾只负责在监护人栏签字,这个漂亮的女人自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话。
“后天顾展母亲四十九天,你等他去庙里拜完,自己来处理,别找我。”
现在,顾蔓瑾还是只说一句话。
“过阵子,林炎的生日,我们要订婚,顾展你要谈和,还是要决裂都尽早,别影响到我。”
四年的岁月完全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相貌性格,做事风格。
“你要结婚啊?”顾展问。
顾蔓瑾喝着茶没说话,自己结婚不结婚和顾展关系不大,乐园这个烂项目赶紧清算,才是顾展该做的。
“恭喜顾董。”
宋子君笑着贺喜,她就坐在顾蔓瑾对面,虽然不算美女,但也算可爱。有意思的是,在宋荣杰与顾展的拔剑张弩之间,她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平淡得好像一个毫无特色的吉祥物。
“宋子君。”顾展喊她:“我姑和老头要签字正经结婚,我和你也可以签一个。”
宋荣杰差点把茶杯打翻,宋子君刷地红脸。
今天顾展穿的又是小兔子卫衣,看着挺小,不像是急着要结婚的年纪。
“你和我签一致行动人协议,把我们两家的股份凑一起,这样谁也动不了顾氏乐园。”
顾展说完,看了眼姑姑,她似乎是没听见自己的话,正拉着宋子君的手,问年级问学历。
“然后呢?”宋荣杰松口气,这姓顾的小孩说话一惊一乍的。
“我们就把乐园的地屯着,等着他越来越值钱。”顾展说。
“后面一屁股债呢?”
“你也知道一屁股债,所以,宋总收购那么多股份做什么?地越囤越值钱,才能多清理掉债务。”
“囤多久?你顾展抗的过阙嘉航?”
“宋总,我本来计划和阙嘉琛一起去爬泰山,然后到山顶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如果你不答应签署协议,我就吓唬你,把宋渐从南天门推下去。”
宋荣杰大笑起来,这个顾展脑回路怎么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这都是什么逻辑不通的东西。
“你看,说了你也不信。”顾展跟着笑,眉眼弯得稚嫩,完全不堪大任的样子。
“但是,有人提醒我,不能要挟人,我想也是,拿亲情感情要挟,总不是好好谈生意的办法。”
顾展笑着笑着,便安静下来,起身蹲着霸王身边,低头揪着霸大耳朵甩。
“我记得当年在派出所时,你是要揍我的,宋总。”
“宋渐有个好爸爸,我也有,只不过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太短,所以我想留着乐园,那是他的心血。”
说完,顾展转向顾蔓瑾:“姑姑,你都要跟老头结婚了,说说,老头非要那块地做什么?”
“盖住宅。”顾蔓瑾回答得干脆:“乐园不能赚钱,没人会干,你别整天想些有的没有的,阙氏的报价我觉得很合理,赶紧签;宋总你也签,我可以去林炎帮你多争取一点福利。”
顾蔓瑾从来就不是能对谁百依百顺的人,虽然为了加入阙氏的信托基金,她答应阙东朝的站队要求,但到了关键时候,她首先考虑到的只有自己。
顾展一听,抓起霸王就往顾蔓瑾身上丢:“什么福利,你对我怎么就是砍价?怎么不去给我争取福利?你怎么当长辈的?”
霸王蜷着四条腿,肚皮一亮,Wer的往顾蔓瑾飞去,顾蔓瑾伸手挡狗,霸王转向往宋子君扑,小狗尾巴旋转着,铁棍一般扫过茶桌,霹雳哗啦狼藉一片,甩的大家一身茶渣。
砸得好,大耳朵霸王,所有人统统搽桌子去,谁都别想谈。
顾展越来越喜欢霸王,想把霸王留下,但淘汰警犬都是抢手货,有钱也没用,更不用说自己连买一只蚂蚁的闲钱都没有。
理论上他可以找阙嘉琛,以权谋私,领养霸王不过一句话的事。
但老林让自己不要和阙家走太近,这个人情自然不好开口。
还有一个人,船长,应该也是有求必应。但顾展现在连话都不好意思和他多说一个字,更不用说去讨要一只小狗。
顾展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眼酝酿嘛,脑子里的小狗又要被那个人的酿酿酱替代。
霸王在床脚边睡得死沉,顾展蹑手蹑脚地抱上狗,出了门。
今夜无风,路灯昏黄,沙滩泛着浪纹与海面连成一片。
顾展松开绳,赤脚和霸王在沙滩上赛跑,沙滩柔软冰凉,顾展喘着气,给船长发了张live图。
阙东朝通宵达旦在酒店处理文件,短期内注入宋家的资金数额太大,为了不影响自己在阙氏的占股,他必须再另筹资金。
前世,阙东朝来快钱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在集装箱报税上做手脚,当时最终被顾展实名举报,补税补罚。
所以,现在阙东朝只得临时抵押掉部分海外资产,甚至动用到阙妤的那部分。无论如何,他与顾展在前世犯过的错,现世不能再重蹈覆辙。
夜黑得不带一点星光,律师达丽娅一头金发梳得服帖,依旧干劲十足,阙嘉航高雄货柜被清查,她非常开心,两天的工作量,一晚就快干完。
虽然假死混混的事还没有眉目,但阙东朝遵守警方的判罚,坐够拘留时长;同时顾展眼睛受伤,让事情暴露在公众之下,阙嘉航一时也无法再拿酒吧斗殴的事情做文章。
阙东朝料到阙嘉航会在新船下水时,搞点小动作,所以自己亲自上船监督国内航线段。只是没料到阙嘉航竟下狠手,直接放了军工违禁品进柜。而货柜又偏偏被顾展带上船的霸王发现异样,阙东朝主动举报,全身而退,阙嘉航则是为洗白,忙得焦头烂额。
所以,老天应该是眷顾自己的,无论如何,幸运都是站在自己与顾展这边。
“你手机在响,大半夜的会不会是阙东朝想通了,来找我们和解?”达丽娅语速飞快地提醒。
老板自从撞车后,对自己大哥的态度,从平躺不搭理,变成主动出击,让她心情万分舒畅,没人想在财团里做牛马时,还低着头走路,跟的老板够强大,牛马们才能成群结队地雄赳赳气昂昂。
“你要学会低调,达丽娅。”阙东朝放下文件,教训着达丽娅:“我们中国人讲究得理饶人,况且斗殴死亡的混混,现在都查不到确定讯息,不要打草惊——”
阙东朝盯着手机,呼吸停滞。
顾展发来一张LIVE。
他带着大耳朵狗,在沙滩上追星赶月,小狗与他朝着镜头跃起,灯光落在他漂亮的杏眼里,闪着水漾的波光,是月色下跃动的浪。
他是老天送给自己的天使。
阙东朝上下拖动对话框,除了照片,顾展没有发来任何文字。
凌晨三点十六分,带着霸王在海边飞奔的顾展,被阙东朝设为手机墙纸。
他懂得顾展,对于一个躺上床后,就赖着不想动的人,只有喜欢得不行,才会三更半夜带着小狗到处溜达。
“霸王你留着养,要吗?”阙东朝发了条微信。
“要!”
第39章 第 39 章 没钱
宋子君约顾展, 到机场迎接假男模们从泰山陪客凯旋。
约在机场的KFC,但宋子君请顾展提前一小时到,说想多谈谈。
顾展第一次与顾影以外的女孩子约会, 想不懂宋子君要谈什么, 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对待,穿上船长送的黑色劳保卫衣, 以示稳重;又把因为休假懒得修剪的发鬓稍微修短了点, 便提前出门。
机场KFC很热闹,拖行李箱的,带孩子的,等人的,来去匆匆。
顾展点了两杯饮料和几个蛋挞在靠窗的位置等着。准点, 宋子君背个大购物包踩进KFC,与她荷叶边衬衫的甜美打扮有点格格不入。
“宋总。”顾展看着大购物袋好奇,也不好多问。
“小顾董, 叫我子君就行。”宋子君笑起来时,嘴边一对梨涡。
“顾展,喊我顾展。”顾展跟宋子君着笑, 在人多的地方,宋子君平淡吉祥物的气质, 反倒给人和谐的舒服感。
“你看下这个,没有问题,我们就签字。”宋子君不纠结,从保留掏出一沓厚厚的文件, 递给顾展。
一致行动人协议。
宋子君已经把该签字的地方签满自己的大名,公章也都盖好。
顾展揉揉眼,受伤已经修养一个多月, 自己的视力肯定没有问题。确实是一致行动人协议,并且条款说明里明确只以顾展决策为准的条款。
顾展公鸭嗓压不住地尖锐起来,声带不好的大公鸡打鸣。
“宋子君,你这是做什么?”
“昨天你不是来找我爸谈这个?“
“是谈,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爸爸是不愿意的。”
“父亲的想法,我摸不透,但是我个人是愿意的,现在所有股票都在我名下,你只要签字,51%的股权在手,你就只可以直接控制顾氏集团。买,卖或者重建,都不需要经过其他董事。”
顾展只觉得自己手中的纸有千斤重,人来人往的旅客吵嚷似乎瞬间骤停,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正盯着手上几个亿的协议。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因为当年我弟弟做错事,虽然他得到了惩罚,但你没有得到应有的补偿。希望我可以帮你留住乐园。”宋子君轻声细语道。
“你揍他的那顿,把我弟人也揍清醒了,之前他在家里是无法无天的闹。”
“哦?”顾展随口应和,他不太想听宋渐的恶霸事迹,看着文件,转移自己的注意。
“比如他看上你的表,遍吵着闹着非要拍,我家条件是不错,但是还不至于,买块进千万的表,眼睛眨都不眨的程度。”
顾展放下文件,把饮料喝蛋挞往她面前一推,打断宋子君的话。
“宋总,吃点东西。”顾展低声道。
花青珐琅陀飞轮,早已经不是他的表。
宋子君的怜悯让他难过,但同时自己确实需要她额外的善意,有点可笑。
宋子君喝了口果汁,不说话。
她身上有带着富家小孩的口无遮拦,却也天生善于察言观色,顾展不想听宋渐的事,态度很明显挂在脸上。
“你爸知道吗?”顾展问。
“不知道。”宋子君回答:“公章都是我自己趁办公室不注意盖的。”
“你读大二?在美国?”顾展低头咬吸管。
“嗯,法律系,虽然体系和国内不同,但是逻辑是通的。”宋子君回答。
“这有效吗?”顾展又问。
“我感觉可能没效,会被抓包,但你可以用来拖延被收购的时间。”宋子君又露出梨涡。
感觉,可能没效。
果然是宋渐的同胞姐姐,看着乖巧做事情也是脱线。
顾展有些忐忑,协议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根本看不出花。
“不怕被你爸发现?”
“没事,我爸不会怪我。”
宋子君说的是实话,当年宋渐被顾展打得进ICU抢救了一晚,最后父亲却不追究责任,母亲气的要离婚。
自己的父母因为这事吵了很久,宋子君记得当时父亲反复解释,顾展母亲刚去世,你儿子拿无辜孤儿出气,像话吗?换做你死了,宋渐被欺负,你要不要从坟包里爬出来?
她悄悄用余光打量坐对面的人,与昨天穿着兔子卫衣的尖牙俐齿有些不同,黑色卫衣下,流畅的肩线水平得伶仃倔强。
顾展收下协议书,没有签字。原因很简单,他看不准,几亿的东西,仿佛有漏洞,但也不知道漏洞在哪,随便签万一被抓去关,就完蛋了。
庆幸的是一会儿就能见到船长,把东西给他看看,没什么问题在签字。
想法来得自然而然,顾展回过神后,被自己惊到,他不懂为何会这样,船长似乎渐渐地替代老林与胖子,成为自己动荡人生的浮萍。
像落水者在海面上遇到的岛屿,带着生机,让人不由自主的往他游去。
几个月前,当自己将船长捞起,给予他生的希望的那刻,老天或许也给了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
阙东朝在机场的人流里高得冒尖,他只扫一眼,马上就发现站接机群里的顾展,他眼一弯,搂过顾展第一句话便是,怎么了?
前世,若有重要场合,顾展都要把头发修修,不论长短;很明显顾展现在狗啃般的鬓角是自己修的,说明是有事,但不算特别重要。
顾展诧异。
船长怎么知道自己有事?
他与高管姐姐笑盈盈地问好,再与阙嘉琛互相调侃消遣,对宋渐则是熟视无睹,不时还要甩个白眼。
他却拿不定要用什么态度迎接船长。换做以前,也许会与船长勾着肩走,也许加速一个飞奔拥抱,但现在两人稍微靠近点,顾展便心如擂鼓。
“怎么了?”船长又问。
“船长。”顾展喊了声,心里像是埋了棵稀有植物种球,埋了一个冬季后,在温暖的春天,出其不意地冒出个小尖芽。
顾展定定神,捧了把土,把心尖上的小嫩芽盖上。
“这个先放你包里。”他把放协议的文件袋往船长手里一塞,谨慎地与身边的人保持一拳距离。
“行,回家说。”船长也没多问,带着顾展上了阙嘉琛安排的保姆车,麻利地往顾展家开。
车停在小区门口,顾展才探出头,小区保安跟见到救世主似的迎了上来。
在连绵不绝的WER——WER——嗷——的嚎叫声中,保安愁眉苦脸地抗诉,小顾,你得把你家驴送回乡下。
“保安大哥,那是我家霸王,警犬呢,什么驴,小心他生气咬你。”顾展虎着脸吓唬保安,脚下一阵风就往家里奔去。
“啊——啊——”
开门的瞬间,顾展的公鸭嗓止不住一阵爆鸣,他转身冲向跟在身后的船长,抱着人,就往房间里推。
“船长,你去,你去,救命啊,船长,救救我。”
阙东朝手上的文件袋没来得及放下,就被顾展搂着腰一把推到屋里,直面一地骇人的狼藉。
餐厅的地面上,几条黑乎乎的海参状不明物散发着恶臭;卫生间卷纸被扯的稀碎,白雪般从卫生间一路铺到客厅,黄色的不明液体正沿着昂贵的斯坦威钢琴腿偷偷地扩张版图,还有顾展的枕头,躺客厅露着白花花的棉絮,一副要踏云升天的架势。
霸王旋转着铁棍尾巴,兴奋地往顾展身上扑。
“琴,琴,船长,琴先擦。”顾展被霸王扑的连连后退,指着琴焦急地嚷嚷。
眼见着一个不留神,霸王就冲着自己拉的臭臭,伸着鼻子嗅上去,顾展死的心都有了,他只祈祷,霸王在漱口前,不要用舔过臭臭的舌头再来舔自己。
什么萌芽,暧昧,在臭哄哄的狗屎前都是浮云。
“用纸巾,那里还有,船长,黑黑的。”顾展贴墙角指挥着。
阙氏财团未来的一把手,顶级集装箱货轮驾驶者,王胖子酒吧陪客新晋头牌,帅哥阙东朝在重生后,为了安慰受惊吓的未来老婆,很认真地趴地上给一条小狗擦尿。
一阵兵荒马乱,阙东朝在卫生间搓了八百遍手后,看向牵着霸王,在玄关站得笔直的顾展。
“可以了,幸亏顾影房间门关着。”阙东朝说
“有股味道,你把窗户都打开吧。”顾展头皮发麻:“这几天他都挺乖,今天怎么了?”
“你这几天天天跟他待一起?应该是分离焦虑。”
“哎,还尿琴上了,气死。活该被淘汰!”顾展冲霸王一顿训,小狗吱一声趴地上。
顾展有些发愁,过几天自己就要上班,霸王不得把家全拆了?
“你上班的时候,狗就寄我那,房子已经快整理好了。”
“哦,也行。你不上船?”
“最近都短途。”
顾展没想到,船长租下一层楼。半个月的功夫,两套房子已经打通,墙刷得雪白,木地板崭新。
客厅里摆了套灰白的沙发,称着鲜艳的民族风地毯,煞是好看。
顾展认出沙发的设计,是德国著名设计师,高仿都要好几万,船长这套看着,不像是赝品。
“你好有钱。”
“嗯。”
也不谦虚,顾展瞧了眼船长,陀飞轮正正地带腕上,被海水泡过的表带发纹路黑,边缘褪色发白起皮。
“有钱不换个表带?都发霉了。”
“没钱了。”
所以是有钱还是没钱?顾展被气笑。
阙东朝是没钱,手里能挪现金已经全投到顾家的股票和宋氏科技的研发,自己的房产也全抵押,还带哄骗阙妤借自己点,现在他买台车都要家族办公室讨论表决。
“哦?所以就只买了沙发吗?”顾展指了指沙发,下一秒霸王便跳上沙发,玩蹦蹦床似的,激动不已,瞬间沙发上留下一串黑桃花。
“我的天。”
顾展惊慌地叫起来,扑到沙发上,但来不及,黑桃花怎么都擦不掉。
“你这个布艺沙发怎么搽不掉爪印?”顾展抗诉。
“不是布,那是防宠物抓的羊毛绒。”阙东朝回答,他让设计师选个耐霸王咬的,忘了交代还要耐脏的。
顾展蹲在沙发上搓了会儿爪印,回头对阙东朝说:“走吧,去专柜,小霸王送你一条表带,当赔偿。””
第40章 第 40 章 初吻
顾展进专柜时, 受到热烈的欢迎,SALE很激动,关起店门要清场, 甚至给霸王也安排上玻璃瓶矿泉水。
“不用, 不用,我陪人来换个表带。”顾展拦住要关门的保安, 指了指身边的船长。
顾展是品牌VIC, 很久没来,但SALE都记得, 他今天带的人,黑卫衣牛仔裤,看起来也是很贵的样子。
SALE红着脸接过阙东朝递来的表, 眼皮忽然抬忽落的,新客很英俊,想多看几眼又显得没礼貌。
“顾弟弟, 表用的好吗?”
“这不是我的表。”顾展想起来当年自己定制表时,表厂是承诺过是孤品的。
“你们不是说我的定制只有一块吗?现在有块一模一样的。”顾展下巴一扬随口问着。
顾展倒不是计较,因为不是孤品意味着贬值, 就不会便宜宋渐那小子。
阙东朝心漏跳了一拍,没想到顾展会突然提到这事。
他黑眸毫无情绪地看向sale, 等待解释。
Sale被盯得涨红了脸,脸上厚厚的粉底都盖不住,她二话不说调档案猛查,水晶指甲在触屏划得咔咔响, 很坚定地答复,确实只有一块,花青珐琅烧制有随机性, 不可能有两只相同的颜色。
“哦?”阙东朝阙东朝依旧面无表情看着sale。
“我那块被我姑姑送拍卖,被宋渐拍走了。”顾展对阙东朝咬耳朵:“所以我特讨厌他。”
阙东朝面色转柔和,他伸手搂过顾展精瘦的肩,紧了紧,怪不得都没听顾展提到自己的陀飞轮,原来是被宋渐买走了。
他微倾上身,示意SALE将查询过程公开,恰巧对上顾展带着三个旋的后脑勺探头要直接去看查询屏幕。
一瞬,顾展贴过船长的前胸,心脏擂鼓板跳着。
心跳很快,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船长的,船长也和自己一样在紧张?顾展不敢动,更不敢问,他默默地将后背与船长拉开大一点距离,分开两人的心跳。
“顾弟弟,你看,确实只有一块。”sale如释重负:“但阙先生这块我判断也不是赝品,或者可以请工匠打开后壳,检查下机芯编码,定制款是有定制者生日独立编号的。”
“不用,常规换表带就好。”
顾展立刻拒绝,万一有问题,就意味着船长被骗色,有点惨。
“送鉴定吧,把编号调出来。”船长的想法与顾展相左,他熟练地在送修单上签字,毫不犹豫。
**
“其实也有可能,拍卖行那里有问题,宋渐表是赝品。”
顾展横躺船长家沙发上,试图安慰坐对面的船长,晚饭后,顾影在家里疯狂练琴,霸王在家跟着激动的ER,顾展只得带上霸王,到船长家避难。
“这不重要,送表的人心意到了就行。”
“你不是说过那人对你很重要?是你家人吗?”
阙东朝顿了下:“比家人还要重要,我们这类家族,家人有时候没个人利益重要。”
“啧。”顾展嫌弃。
“你看宋子君,干的这事。” 阙东朝坐在一旁翻着协议书,不露痕迹地把话题挪开。
“有问题吗?协议。”
“就是份普通的一致行动人模板。”
“我可以签吗?”
“你想签?”
“嗯,签了的话,自主权大,但阙嘉航估计要缠死我。”
“他最近又找你?”
“嗯,天天约,天天放鸽子。”
阙东朝听得心里舒坦。
货柜违禁品事闹得挺大,就差发蓝色警情通报,一直被阙氏努力公关压着。
事情本是阙嘉航从高雄上违禁品柜,进关时想嫁祸阙东朝,没想到被霸王的狗鼻子提前发现,被动瞬间化为主动。
阙林炎找过阙东朝,骂他主动举报,不顾兄弟情。
阙东朝皮笑肉不笑地应和着,若不是他提前举报,等顺利进关,现在天天想约顾展,又天天放鸽子的人就是自己。
阙嘉航在嫁祸自己时也不曾考虑过兄弟情,而阙林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挑拨兄弟相争时也从来不曾想过兄弟情,恶人先告状,是自古常态,不足为奇。
阙东朝整整手上的文件,站起身。
“最差就是宋荣杰不认,把宋子君偷公章的视频抖出来做证供。宋子君说得拖延时间也没错。”
“也不知宋氏想做什么,这么大肆收购。”顾展唠叨了句,手一伸,示意阙东朝把文件递给自己:“我姑过几个月要结婚,和阙老头,但老林让我离阙家远点,”
“为什么?”阙东朝往顾展腰边的一小块沙发挤挤,坐下,手肘撑着沙发背,把玉人儿笼在身下。
“说是阙家资金流向和酒吧斗死人有点关系,闹事就是自导自演呗。说给了不少钱给房东。”
顾展躺沙发上放松,被船长一笼,絮絮叨叨模式不由自主地开启;他把自己带着霸王,去大平层找工头的事情连说带骂地吐槽一番。
灰白羊毛绒衬得顾展的脸色玉般润白,阙氏的工作服有点大,领口斜歪着,露着小半段锁骨,随着他的絮絮叨叨起伏不休。
“霸王还挺好用,违禁品在集装箱里都能有察觉。”阙东朝盯着锁骨道。
“嗯,留下没问题吧?我第一次养狗。”顾展弯着眼。
“第一次?”
“对,不然怎么会被它到处拉屎拉尿。”
“霸王追着我跑的那包东西,也是我第一次弄的。”顾展想起这事,自己的烤螺到底在哪里?下飞机也不见船长把东西带下来。
“第一次做的生化炸弹吗?”阙东朝笑起来,他把那包吃的一直收在冻库角落,没动,就等着顾展自己坦白。
“什么炸弹,是烤香螺,盐烤的,就是糊得厉害而已,但螺的壳也硬啊,不碍事。”顾展申辩起来:“海关都查船了,X光看不出是什么吗?”
“我没让他们动,它们现在应该在太平洋上晃荡。”
“……船什么时候再进彰城?要臭了哦。”
“一个月后。”阙东朝说:“急冻起来,坏不了。”
“到时候你吃,一个都不能少,全吃光。”
“哦?”
“我第一次做饭,特意给你送的,你不是说心意到最重要吗?那是我的心意。”顾展笑起来。
好嘞,让船长总消遣小霸王烤螺是炸弹,那就统统炸他肚子里。
“你从来没做过饭?”阙东朝缓缓俯下身,笑着对上那双漂亮的杏眼。
“嗯,警队食堂,酒吧工作餐够吃了。”
“第一次做饭,要让我第一个尝吗?”阙东朝试着又靠近了点,他有点紧张,声音发涩。
“顾影,我妹是第一个,她说很好吃,人间极品,让我给你带点。”顾展坦然地迎着船长的视线,大言不惭。
熟悉的暗眸笑起来,满是温柔,无风海面的浪,只有顾展小霸王才能看到的温柔光景。
“第一次养狗要我帮忙,第一次做饭要我全吃光,还有吗?”
“没有了。”顾展垂下睫毛,心尖那株小苗似乎又要破土而出,他不由得双手抓紧胸前的卫衣,企图将它捂住。
“第一个吻,是不是也可以给我?”熟悉的男低音带着干哑。
“唔——”
熟悉的金属凛冽化为实体时,竟是如柔软温热。
唇瓣被轻微摩挲着,是唇上细微纹路,船长微颤着在等待,如初春海面的和风,扫过浪尖。
顾展听到自己心重重落下的声音,是船锚触底的闷响,是船绳系岸的紧绷。
他松开紧握在胸前的手,微微仰起脖子,张开双唇。
唇贴唇,津液相交,海边雨后的春风,带着潮湿的鲜甜。
阙东朝的手在顾展的腰上越收越紧,把人钳得无法呼吸;他等过五年,等过一辈子,当玉人儿又重新回到自己手上时,阙东朝害怕只是梦一场。
前世,阙东朝与阙嘉航斗了五年,他花费不少力气查出阙嘉航出口的货柜涉及军工,准备借机一把板倒阙嘉航。
阙东朝三十四岁生日那天,大清早别墅大门口停了台货车,说是阙嘉航给弟弟准备的庆生礼物。
礼物装在巨大的白色方盒子里,有小半人高,很重,大红色缎带从四面捆起,在顶端扎出朵漂亮的蝴蝶结,两个工人抬轿般把礼物般到别墅门厅。
礼盒就摆在门厅巨大的水晶灯下,等待阙东朝开启。
保姆们远远地看着,悄悄咬着耳朵议论,怕不是大少爷最近事业不顺,心情不好送点什么东西来恐吓三少爷。
阙东朝绕着礼盒走了一圈,也猜不出所以然。
他收到的生日礼物五花八门,有表,有车,有名画,甚至还有不知道哪家千金亲手织的毯子。但他只在意会不会收到顾展的礼物。半个月前阙东朝与顾展在老宅遇到时,打趣地问过顾展,要不要也送自己点生日礼物?
顾展当场送了个阙东朝一个字“滚”。
想到这事阙东朝就觉得好笑,玉人儿骂人的样子非常可爱,杏眼一瞪,嘴一噘,与平时面无波澜的面孔相比,鲜活得很多。
把鲜活脸蛋当作生日礼物,也是可以。
阙东朝随手解开礼物顶盖的红丝带,掀开礼盒盖。
他朝思暮想的玉人儿,一/丝/不/挂,正蜷躺在礼盒里,满身是斑驳的细长红痕。
嘴上被封着红缎带,在乌黑的后脑上笼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蝴蝶结尾翼长长地垂下,困住玉人儿的手腕,绕过玉人的细腰,与脚腕相连,把人紧紧地叠成在子宫中蜷缩的样子。
阙东朝一时愣住,合上礼盒盖,又马上打开。
那双漂亮的杏眼,含满泪水,像是团即将燃尽的火,带着伶仃的火星,忽明忽暗地望向自己。
“船长——”
身下的玉人儿轻唤。
漂亮的杏眼,现在依旧含满泪水看着自己,却似日落是海面跳动的霞光,娇鲜得诱人。
“顾展啊——”
“嗯?”
“可以再亲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