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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霜雪 乌度 23334 字 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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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美人关

卫辞接住云梨时, 她气息已经断绝,心脏也已经停止跳动,他立刻将身上带的治病救伤的灵丹妙药全都喂给她, 同时拼命地给她输送内力,可她的身体还是一点点变凉。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想要把她捂暖一些, 再捂暖一些,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越捂越冰, 越捂越凉?

“云梨姐姐,你别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知道, 你听得到我说话的对不对, 只要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以后我什么都答应你。”

“云梨姐姐,我花了好长时间,才作出‘卷梨云’第三曲, 我吹给你听好不好?”

……

他不断地哀求着,求她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她却始终紧闭着眼睛, 不肯给他任何回应。

他想, 她一定是在生他的气, 才故意不理他。

没关系, 他可以等, 等到她愿意原谅他的那一天。

在等待期间,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乞求她的原谅。

对了, 他服过朝霞丹,就算过去了将近一年,但他的血液里说不定还有朝霞丹的药力,他当即割开腕脉,把血喂给她喝。

只要她喝了他的血,应该就能吊住性命,他再去找神医救她,一定能救回来的,一定能救回来的!

血一点点喂进她嘴里,却很快溢了出来。

他一边将溢出的血重新喂进她嘴里,一边哄道:“云梨姐姐乖,把血喝了,喝了就能好起来,听话……”

场中众人看着他这副割腕喂血的痴狂模样,想要出声相劝,却不知从何劝起。

郦仕卿心下亦叹息一声,虽然刚才他击向云嘉那一掌,用的不是琉璃真经,也只用了三成内力。

但她没有内力,受了他三成内力的一掌,必死无疑。

可惜了,他的第十七位夫人,也是他最喜爱的一位夫人,就这么死了。

他还没来得及把她今日穿着婚服的样子画下来呢。

卫辞小心翼翼地喂着血时,眼睛突然有些刺痛,他没有在意,继续将云梨嘴边溢出的血喂回去。

这时,有人看到他眼角泣血,不禁惊呼了一声:“卫世子,你眼睛在流血!”

卫辞闻言,抬手抹了下眼角,果然抹下一滴血珠,他没有浪费,一起喂给云梨。

她多喝一滴血,就多一分希望。

腕上的伤口渐渐凝固,滴不出血,他拿起匕首,正准备再割一刀,一名有些脸生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急切道:“快把她交给我,让我来救她!”

“你是谁?你有什么法子能救她?”卫辞急忙问。

“我是谈轩明,相信我,现在只有我能救她!”谈轩明低声道。

她眼中的焦急和关心不似作假,想到幽冥教的神秘,卫辞没有迟疑,将怀里的云梨交到她手上。

不管这根稻草有用无用,他除了抓住它,别无选择。

谈轩明接过云梨后,迅速离开宴厅,寻找一处安静的房间施救。

卫辞派了暗卫一路护送他离开,自己则站起身来,冷眼看向郦仕卿,扬声道:“攻他左臂尺泽穴!”

云梨宁愿丢掉性命也要刺向的地方,绝不会是无的放矢,那一定是他的死穴!

郦仕卿闻言面不改色,从容应对众人的新一轮围攻,实则心里愕然至极。

刚才云嘉刺向他左臂尺泽穴方向时,他虽然下意识地打了她一掌,但只觉得是巧合,毕竟他的死穴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

可就那么短短一瞬,这个卫世子竟然就判断出云嘉要刺的是他的尺泽穴,还断定这是他的死穴。

云嘉究竟是何时窥探出他的死穴的?这个卫世子又为何同她这般默契?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然而,还不等他想明白这些问题,左臂尺泽穴就被衷明法师手中的念珠弾中,积累了一年多的过量邪毒瞬间蔓延全身,他面色瞬间变成青乌色,体内内力也微微凝滞。

众人看到他的异样,立马发出最强攻击,围攻向他。

郦仕卿很快被打成重伤,他自知不敌,却不甘就这么死掉,就算要死,他也要拉在场所有人陪葬!

可正当他准备自爆时,却隐隐有一股阵法之力压制住了他。

他立时惊骇地看向那姓卫的少年:“你究竟布的什么阵,竟然能压制本君的自爆?”

卫辞冷笑一声:“纵然你有半圣之力,可对上汪洋大海,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你自以为这琉璃岛是你的福地,却不知,这也是你自取灭亡之地!”

众人一听郦仕卿想要自爆,自然不再留后手,很快,郦仕卿便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担心他是诈死,众人不敢上前查看。

卫辞提着刀走过去,一刀砍下去,他身首分离,再无起死回生的可能。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死了,堂堂半圣,竟然就这么死在了他们手里!

刚刚因为同伴死伤惨重而产生的愤怒,瞬间转化成激动和喜悦!

卫辞让众人先调息养伤,又安排人给伤重甚至昏迷的人喂药包扎。

这时,护送谈轩明离开的暗卫回来报信,说是云梨救活了。

他立马赶过去,果然看到云梨恢复了呼吸,安静地躺在床上。

这太神奇了,明明她刚才还气息断绝,没有丝毫生命迹象,现在却重新活了过来!

虽然体内伤势还有些重,但起码保住了性命。

卫辞一时喜极而泣,他让暗卫将昏迷在一旁的谈轩明带到隔壁房间安置,自己则留下来给云梨输送内力疗伤。

等到她体内伤势稳定,帮她把脸擦洗干净,又将她身上婚服褪下,换了套她常穿的素色衣衫,才扶了她重新躺下。

虽然心里万分不舍,但他还是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留下足够多的暗卫保护她,转身出去了。

众多武林豪杰随他一起围剿琉璃岛,自然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

他让人带着琉璃岛的奴仆将宝库里的武器秘籍金银财宝全都搬出来,自己则亲自去了郦仕卿的住所搜查。

除了搜到一本琉璃真经和一些丹药,还搜到了一屋子画卷,其中有数十卷竟然都是画的同一人!

看着画中云梨或是站在白玉砖上,或是站在青草地上,或是站在红锦地毯上……每一张都披发赤足的模样,他心里怒火冲天,郦仕卿这个老淫.贼,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竟然逼云梨干出这种事来!

他一把火将这一屋子画烧了个干净,又吩咐暗卫将郦仕卿丢进海里喂鱼之前,先将其碎尸万段!

宝库里的东西搬出来后,粗略清点了下,光是金银财宝就价值上百万两,可见郦仕卿这些年纵容徒弟们掠夺了多少宝物。

至于那些武器丹药功法秘籍则无法简单地衡量价值。

卫辞先是拿出琉璃真经,向众人展示了下,道:“诸位,这就是郦仕卿所练邪功,为免再有人误练此功,卫某今日亲手将其焚毁,还请诸位江湖豪杰做个见证!”

说完,亲手将琉璃真经点燃,直到烧得一张纸片也不剩,才继续道:“这些功法秘籍里,兴许还藏着些什么邪功,请诸位帮着一起筛查一遍,若发现有害人的邪功,便同琉璃真经一样焚毁。”

众人一起帮忙,很快就将数百本功法秘籍筛查完,找到了数十本邪功,扔到一起焚烧干净。

接着,又齐心协力将武器丹药也筛查了一遍,将沾染邪气的武器和有危害的丹药一并销毁。

“剩下这些武器丹药功法秘籍,诸位豪杰若是看中什么,尽管自己来挑。”

卫辞说完,又道:“至于那些金银财宝,卫某希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当做抚恤金,分发给此次牺牲的弟兄们的亲人;另一部分,则用来在各州成立善堂,救济老弱妇孺孤苦百姓。不知卫某这个提议,诸位可否赞同?”

“卫世子这个提议再好不过了,琉璃岛这些金银财宝,本来就是郦仕卿那老贼从百姓们手中夺取的,自然也应当还之于民!”

“不错,我们今日来围剿琉璃岛,为的就是为民除害造福百姓,用这些金银财宝成立善堂,一定能帮助到很多老百姓!”

……

众人纷纷赞同道。

卫辞想了想,又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卫某先前听闻彭泽城采花贼出自琉璃岛,又得知心爱之人被掳,一时莽撞,发布了英雄召集令,害得这么多江湖豪杰牺牲性命,卫某在此,向诸位诚心请罪!”

“卫世子何罪之有?琉璃岛作恶多年,早就该被铲除了!你能带着我们大家围剿琉璃岛,完成屠圣之举,乃是大功一件,应当流芳百世才是!”

“没错,要不是卫世子你先毁了护岛大阵,又破解了郦仕卿的琉璃真经,发现了郦仕卿的死穴,最后还阻止了他的自爆,我们恐怕已经性命不保了!”

“卫世子救命之恩,吾等来日必涌泉相报!”

“今日我们都是为正义而战,相信死去的弟兄们也不会怪罪卫世子的!”

……

众人纷纷反驳道。

“诸位高义,卫某自愧不如!”卫辞说着再次深深鞠了一躬。

接下来,众人各自上前挑选用得上的武器功法等,卫辞则带人将金银财宝登记造册,又记录下牺牲的江湖豪杰姓名,有同乡的就将抚恤金托给他们带回去,没有就另外派人送过去。

众人见他安排有序,不由暗自点头。

这样一位有勇有谋的少年英雄,却并不心高气傲,会弯腰向大家请罪,会细致地打理抚恤金这些琐事,还能想到成立善堂这种造福于民的善事,实在难得!

不过,想到他那会儿割腕喂血甚至眼角泣血的样子,众人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清风门的几人则是心觉奇怪,卫世子明明与掌门千金成了亲,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心爱之人?还爱得死去活来的?

难怪他这次发英雄召集令没有给清风门发,是掌门听说后主动派了他们过来的。

看来,回去后得赶紧将此事禀报给掌门才是。

今日婚宴,岛上本就备了足够多的食材,卫辞让厨房烹饪后送上来,和众人痛饮一场,在岛上歇了一夜,第二天才离岛归岸。

将众人送上岸后,卫辞自己却没有上岸,归还舰队后,带着仍在昏迷中的云梨乘坐楼船,直接走海路回幽州去。

至于谈轩明,因为尚在昏迷,他让人将她安置在沿海镇的客栈里,留下两人照顾,没带着她一起回幽州。

一路上,卫辞除了每日帮云梨输送内力疗伤,还会亲手帮她擦洗,尤其是脚,总会多擦洗几遍。

一想到郦仕卿那个老淫.贼看过甚至可能摸过她的玉足,他就恨不能把那老淫.贼从海里捞起来挫骨扬灰!

半个多月后,乔舒云醒来时,第一感觉是脚心有些痒,抬头一看,却见卫辞竟然握着她的左足,一寸一寸仔细地擦洗着……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恋足癖是天生的,有些人恋足癖是被逼出来的哈哈~

第五十二章 囚

卫辞七岁生辰时, 燕王送了他一件生辰礼,是从北狄得到的一样战利品,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刀柄是虎头形状, 刀鞘上镶着五彩宝石,刀刃上刻着血槽纹路。

他很喜欢这件礼物,刚收到那段时间, 每天都要亲手擦拭一遍, 刀柄上的虎头、刀鞘上的宝石、刀刃上的血槽, 每一处都不会略过。

而现在, 他帮她擦洗左足的样子,竟比他当年擦拭那把匕首时,更细致更认真。

见他擦完脚掌, 又要像擦一颗颗宝石那样擦她的脚趾, 她连忙缩回脚,把脚藏进被子里。

奇怪,先前被郦仕卿逼着每天都必须披发赤足时,她都没觉得羞耻, 今日被卫辞擦了下脚,她竟觉得有些难为情。

定是他动作太亲昵的缘故, 她想。

手中玉足突然滑走, 卫辞顺着那白皙的玉足往前一看, 才发现云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云梨姐姐, 你醒了!”他惊喜道。

“这是何处?我怎么还活着?郦仕卿死了没?”乔舒云连声问。

她心里有太多疑惑, 眼前这个房间装饰陈设比她在琉璃岛住的栖雾院还要雅致贵重, 不像是阴曹地府, 也不像是瑞雪轩, 他这是把她带到了哪儿?

还有, 她受了郦仕卿那一掌,应该是必死无疑的,可为什么她又活了过来?

最重要的是,郦仕卿,这个灭了镖局满门的真凶,到底有没有死?

“云梨姐姐放心,郦仕卿已经死了,还要多亏你找出他的死穴,不然我们后来未必能杀得了他。”

卫辞笑着说完,又道:“不过下次不许再这样了,要不是谈轩明救活了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时看到她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打飞出去,他的心口仿佛也挨了一掌,痛得无以复加。

他拼命输内力割腕喂血都没能救活她时,脑子里只剩两个想法,一个是陪她一起去地府;另一个是,让全天下所有人给她陪葬!

好在,谈轩明不知用什么办法救活了她,他的心也跟着活了过来。

他后来之所以愿意向武林群雄鞠躬道歉,是因为不想辜负她的一片好心。

她之所以不惜性命去刺郦仕卿那一簪,除了告诉他郦仕卿的死穴,更多的,是不想让他被胁迫撤退,从而惹下众怒,成为人人唾弃的武林公敌。

可见,她对他并非全是欺骗,隐藏在决绝之下的,是她对他的一片真心。

他相信,只要他仔细发掘,一定还能发现她更多的真心。

“谈轩明?她是怎么救活我的?”乔舒云惊讶又不解。

卫辞摇摇头:“她救你时让暗卫留在门外,不许他们窥探,想来应该是幽冥教的某些秘术。”

什么秘术竟这样厉害,能够起死回生?

乔舒云隐隐有种感觉,她是真的死过一回的,而不是仅仅到鬼门关走过一遭那么简单。

她连忙运转内力,想要从体内发现端倪,然而,这一运转,才发现,经脉里竟还是一丝内力也无。

怎么回事?他难道没有在琉璃岛找到化功丹的解药?还是说……

“这里是何处?”她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卫辞回视她的眼神,笑着答:“我们已经从琉璃岛回幽州了,这里是晴雪院,院里的花木山石,还有屋里的桌椅陈设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若是有哪里你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我吩咐下人换掉。”

烟霭之云,晴雪之梨,她怎么不知道,王府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晴雪院?

乔舒云心下轻嗤,原来,他不是没找到化功丹的解药,而是压根就不想给她解毒。

因为,一旦解了毒,他就没办法,把她长久地困在这间晴雪院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问:“这间院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去年从扬州回来的路上,就开始画图纸了。”卫辞坦承道。

原来,他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今日的囚笼。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解药给我?”她又问。

卫辞面不改色,温声道:“再过半个月,就是我们的婚礼,这半个月里,我会每天过来帮你疗伤,直到你体内伤势彻底痊愈。你什么都不用做,好生养伤,安心备嫁便是。”

半个月后?他这是怕夜长梦多,才这么急着办所谓的‘婚礼’?

“你当真要这么做么?”她沉声质问他。

他恍若未闻,俯身想要亲一下她的脸颊,就像之前每天做的那样。

她侧过脸躲闪开来,他眸色微暗,却没有勉强她,只唤了两名婢女进来服侍她沐浴,转身离开。

乔舒云闭了闭眼,到底还是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去浴室。

走了两步,才察觉脚上的鞋有些奇怪,跟她惯穿的鞋相比,鞋底太薄太软,简直和罗袜没什么区别。

“还有别的鞋么?”她问。

“回云姑娘,这软罗鞋是世子吩咐人特制的,有许多不同花色,姑娘若不想穿脚上这双,奴婢再去拿两双新的来。”婢女思容答。

“罢了。”乔舒云摇摇头。

他让人制了这走不了路的软罗鞋给她穿,是想让她这辈子都走不出晴雪院的院门么?

沐浴完,换了身素净罗衣,又用了些粥,乔舒云总算稍稍有了些许力气,不用再让婢女搀扶着走路了。

她走出房门,见院里种着好几棵梨树和一株枫树,看着都有几分眼熟。

一问才知,几棵梨树是从泠泽庄后山上那片梨树林里移栽过来的,枫树则是她二十岁生辰那天两人登山时遇到的那株。

正值盛夏,烈阳高悬,院里铺的白玉砖被晒得滚烫,穿着软罗鞋踩上去,脚底都是烫的。

但她还是忍着脚底的烫意往院中走去,经过那几棵梨树和枫树时,她没有丝毫停留,径直往院门口走去。

打开院门,只见门口有几名侍卫看守,一看到她出来,吓得脸色都白了,想阻拦她出门又怕伤到她,但若不阻拦,就是办差不利,同样也少不了一顿重罚。

她没有为难他们,转身往回走,走到院墙边,尝试着唤了几名暗卫的名字,听到有动静,却没有人露面,便知道,往日和这些暗卫的交情是指望不上了。

走了这么一小会儿路,她不但脚底烫得难受,连身体也有些发虚,只能暂且回房歇息。

回房后,她问思容思影,院里还有哪些人伺候。

“回云姑娘,院里除了奴婢和思容,还有思眉和思香,另有几名粗使仆妇。世子吩咐了,姑娘喜静,让奴婢们无事不要搅扰了姑娘的清静,思眉和思香这才没敢露面。若姑娘想见她们,奴婢这就去唤她们过来。”思影恭谨答道。

乔舒云蹙了蹙眉,无论是思容思影还是思眉思香,都不是从前瑞雪轩的人。

卫辞这是想杜绝一切她逃跑的可能?

一连多日,乔舒云都被关在晴雪院这方寸之地,每天只能从四名婢女嘴里听到些外面的消息。

比如世子率领武林群雄完成‘屠圣’之举,哪怕只是个半圣,也震惊了整个江湖,在民间大大扬了名,连王爷也难得夸赞了世子几句。

比如卫穆非但没有怪责他私调水师之罪,还大大嘉奖了他。

再比如世子筹备的善堂,虽还未开办,但已经有不少大户表示要捐银捐粮支持……

乔舒云心知,她们能告诉她的消息,定是经过筛选的。

世子要纳她为侧妃,王爷王妃还有世子妃各自是什么态度,还有世子妃的父亲韩烨,得知琉璃岛之事后,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大仇已报,乔舒云虽不急着出去,但她绝不会就这么嫁给卫辞做侧妃。

她尝试着让人递信给王妃,向王妃求救,可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没有人敢帮她传信。

好在,近几日,她发觉,她的四肢渐渐恢复了些力气,那是不是说明,化功丹在慢慢失效?

或许,再过些时间,她就能够恢复内力,靠自己逃出去。

她没有将四肢恢复力气的事告诉任何人,依旧表现出一副柔弱无力的模样。

这日傍晚,卫辞照常过来帮她疗伤,见她独自躺在檐下藤椅上乘凉,一脸的郁郁寡欢。

又见她仰头望着天空,像极了被困在笼中的鸟,渴望蓝天,渴望重新插上翅膀,自由地翱翔于天际。

可惜,这双翅膀虽然不是他亲手折下的,他却也不愿意帮她插上。

至少短时间内不行,外面太危险了,他不能再失去她一次。

他走上前,帮她疗完伤,才从袖中取出两张图纸给她看,说:“这是我设计的善堂布局,这张是南方的善堂,这张是北方的善堂,你帮忙看看,可还有哪里不合适的?”

乔舒云接过两张图纸看了看,见他设计时不但考虑到了南北差异,考虑到了光线环境,还考虑到了老弱妇孺的区别等等,不禁点了点头道:“世子设计的已经很完善了。”

卫辞见她看完图纸,神色明显柔和了些,忙道:“等我们成了婚,我带你去各个州督建善堂,收容救济那些老弱妇孺,可好?”

乔舒云面色微冷:“世子若真有这份善心,就该放我离开。不然,世子和郦仕卿之流又有何区别?”

卫辞面上笑意瞬间消褪,她竟将他和郦仕卿那老淫.贼相提并论!

难道在她眼里,他们之间的十年情分,他们同生共死那么多次,他们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都只是过眼云烟?

嫁给他,她就这么不情愿么?

既然如此,在琉璃岛上,她为什么还要不惜性命来帮他!

还是说,她早就另有所爱,她对他,只是对弟弟的关心。

那个人是谁,是洛京的陆子忱,还是巨鲨帮的陈舵主,亦或是郦仕卿那个老淫.贼?

他想要质问她,却又害怕知道结果。

罢了,事已至此,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她能嫁给他,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就算她不爱他,就算她心里爱着别人,他都不在乎。

“你想知道我和郦仕卿之间的区别?好,我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的区别就是,他死了,而我还活着。他是万人唾骂的恶贼,而我是人人称赞的英雄。他没能娶到你,”

卫辞说着捏起她的下巴,沉声强调:“而我,很快就会娶你为妃,并且,你这一辈子都只会是我的女人!”

乔舒云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看着他阴云密布的脸色,看着眸中幽沉晦暗的眼神,头一次发觉,他如此陌生,陌生到她竟有些不敢认。

“你谎称采花贼出自琉璃岛,用英雄令召集武林群雄去围剿琉璃岛,害得大家死伤惨重,竟然非但不引以为耻,还以此为荣?卫辞,你太让我失望了!”她冷声斥责。

卫辞被她眼里的失望刺痛,猛地松开她的下巴,大声辩解:“他们是为自己心中的正义而死,与我又有何干!况且,能死在‘屠圣’之战中,是他们的荣幸!”

乔舒云一时疲惫至极,她闭上眼睛,不愿与他多说废话。

卫辞知道,她这是对他失望透顶了。

他攥了攥手心,到底还是狠下心来道:“还有五日便是我们的婚期,你体内的伤已经彻底痊愈,这五日我就不过来了。有什么需求,吩咐下人便是。”

说完,又威胁了句:“这五日里,你最好不要有任何闪失,否则,晴雪院所有下人都会性命不保!”

言下之意是,她不要试图做出逃跑、自.残、或是绝食等让他不悦的行为。

乔舒云没有理会他,依旧闭着眼睛养神。

卫辞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有种浓浓的挫败感,他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晴雪院。

乔舒云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快速消失在院门外,到底没有出声唤住他。

还有五天时间,若这五天里,她能够恢复哪怕一成内力,便不必同他多说废话。

但若不能恢复,就只能跟他彻底摊牌了。

她重又抬头仰望天空。今日的晚霞似乎比往日更绚烂些,可惜坐在檐下,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全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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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藏着藏着就忘了

一转眼, 到了婚礼前夜。

直到现在,乔舒云体内的内力也只恢复了细细一丝,别说逃跑了, 连最简单的轻功都使不出来。

她思虑再三,还是让人给卫辞传了话,说是她想见他一面, 有要紧事要同他说。

卫辞正在书房核对明日的婚礼流程, 听到传话时, 本不想去的, 因为他不用猜,都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无非是让他取消婚礼放她离开之类的话,但无论她说什么, 他都绝不会动摇。

因而, 这一趟去不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几日不见,他有些想她了。

听下人禀报说,今天中午的膳食她似乎不太喜欢,只用了几口就没吃了。

可她向来不大挑食的, 难道是天太热了没有胃口?

他怕她贪凉,这些天没让下人给晴雪院送太多冰, 她现在又没有内力在身, 若是因此中了暑, 就糟了。

想到这儿, 他起身便要往晴雪院去, 想了想, 又回到书房, 打开暗格, 从中取出‘霜云剑’, 也就是他让人用‘桑乾剑’残剑重铸而成的新剑。

这把剑他本打算明晚再送给她,但今晚既要去见她,不妨把这把剑提前送予她,让她高兴高兴。

即便她现在没有内力,看到这把好剑,也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乔舒云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卫辞过来,见他手中拿着一柄剑,剑身隐隐散发的剑气竟有些熟悉。

卫辞见她果然盯着剑看,忙将剑递给她,讨好道:“这就是用之前那把破山剑残剑重铸成的,我给它取名叫‘霜云剑’,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破山剑?乔舒云想起来了,这是去年他大费周章从烟波湖底打捞起来的那柄剑,说是要当做聘礼的。

可原来,不是要送给韩凌薇,而是送给她?

看着剑鞘上雕刻的云纹,剑穗上编织的霜花,她心头微动,拔出剑来,剑光如雪,剑气锋利,当真是把绝世好剑!

她合上剑,看了卫辞一眼,见他面上隐有讨好之色,她默了下,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竟有些无法说出口了。

如果这把剑是他要送给她的聘礼,那她很可能误解了什么。

可事已至此,即便中间有什么差错,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她将剑放回桌上,抬眼看着他,问:“世子为何要纳我为侧妃?”

“自然是因为喜欢你,想要与你相伴终生!”卫辞毫不犹豫地答。

“那世子为何要娶韩姑娘为世子妃?”乔舒云又问。

卫辞直觉她今晚态度很郑重,便如实答道:“因为只有成婚后才能娶你做侧妃,而凌薇是最合适的世子妃人选。”

乔舒云笑着摇了摇头,纠正道:“通常而言,男子遇到特别喜爱的女子,就会想要娶她为妻。”

卫辞听到这句话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她继续道:

“世子和韩姑娘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投契,后来想要通过英雄救美交流奇门遁甲之术靠近她,一路上主动与她同行结队,在摘星盛会上夺得魁首后选择将避尘鲛珠当众送给她,在庆功宴上为她的剑舞吹笛伴奏,在彭泽城看到她被采花贼掳走时不顾生命危险追上去救她,之后又迫不及待地去清风门提亲求娶……”

“这些,都说明了一件事,世子是因为喜欢韩姑娘才娶她为妻,而不仅仅是因为合适。”

乔舒云说到这儿,柔声劝道:“韩姑娘既是世子心中所爱,世子也娶了她为妻,便该一心一意待她,莫要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真心才是。”

“可我心里爱的是你,不是她!”卫辞急声辩解。

“不,世子对我应当只是依赖,你我相伴十年,世子习惯了我陪在你身边,这才错把依赖当成喜欢,为了把我留在你身边,才想要纳我为侧妃。但这和真正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世子明白吗?”

乔舒云柔声诱导道。

“不、不是这样的!”卫辞直摇头,“我对你绝不止是习惯和依赖,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想娶你做侧妃的。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侧妃说到底也只是个妾,妾只能纳而不能娶。”

乔舒云纠正了句,又冷声质问:“你口口声声说你真的喜欢我,可为何只想纳我为妾,而不是娶我为妻?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只配做妾,一个可以任由主母羞辱磋磨的低贱妾室?”

这番话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了卫辞头上,让他彻底愣住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说想要娶她做侧妃时,她就视其为羞辱,而他当时竟沾沾自喜地以为她害羞了。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乔舒云见他哑口无言,才稍缓语气道:“我知道,世子并非存心羞辱于我,你只是把对我的依赖错当成喜欢,又对韩姑娘爱而不自知。现在好了,事情说开了,你把解药给我,放我离开,以后好好和韩姑娘过日子,莫再辜负她便是了。”

卫辞脑子里有些乱,难道真的如她所说,他其实喜欢的是韩凌薇,对她反而只有依赖之情?

不、不可能,他喜欢的人只可能是她,他心里也只住了她一个人!

可他到底为什么从没想过要娶她为妻?

他仔细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没有以婢为妻的先例,或许是因为想让她像陈侧妃随侍父王那样随侍在他身边,又或许是因为害怕父王母妃会伤害她……

而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一个他无法言说的原因……

“云梨姐姐,我可以解释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他单膝跪到她跟前,紧紧抓住她的手,想要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乔舒云见他仍旧执迷不悟,顿时冷下脸来:“再解释,也掩盖不了你不够喜欢我、想要辱我为妾的事实!你现在认清事实,对你、对我、对韩姑娘,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是的,不是不够喜欢,”卫辞猛地摇头,红着眼睛解释:“我只是、只是习惯了把对你的爱藏起来,藏着藏着就忘了……”

忘了要把代表爱意的避尘鲛珠送给她,也忘了要娶她为妻,把爱意和尊重堂堂正正地给她……

乔舒云心下无奈,能藏着藏着就忘了的爱,还是真爱吗?

她甩开他的手,寒声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清楚,明天的‘纳妾’之礼还要不要继续办下去!”

说完,她转身回了内间,不愿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卫辞望着她决绝的背影,一时痛不泣声。

她教过他许多道理,唯独没有教过他,爱一个女子就要娶她为妻,并且一心一意地待她。

倘若她能早点教他这个道理,他便不会走这么多弯路,也不会让她受这么多委屈。

还好,一切还为时未晚。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晴雪院,正要回前院,走了两步停下,调转方向去了瑞雪轩。

瑞雪轩里,韩凌薇正对烛枯坐,明日,他就要纳云梨为侧妃,她却无从置喙,因为,这是她早就答应过他的。

前日父亲千里迢迢从安州赶过来要为她撑腰做主,她不得不将她之前答应卫辞的条件告诉了他。

父亲骂了她一句糊涂,留了些人手给她傍身,便回安州去了。

她是糊涂,糊涂到相信了卫辞的谎言,说什么只把云梨当姐姐,可自从去年年底云梨没有如期回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不但对她再无体贴和温柔,还一走就是大半年,在琉璃岛闹出了屠圣抢婚这么大的事!

半个多月前,他带着云梨回来,把云梨安排在他精心设计装点的晴雪院,自己则一直住在前院书房,筹备纳侧妃之礼。

全然忘了,他先前答应过她的,等成婚三个月后,他功法大成,就同她圆房的事。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难道他其实并不爱她,他爱的一直是他当成姐姐的云梨,所谓的功法大成前不能圆房的事也是骗她的?

正惶惶不安时,卫辞突然来了,这是时隔大半年,他第一次踏进瑞雪轩。

他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明日的纳侧妃之礼?

她行了一礼,问:“世子这么晚过来,可是明日的纳侧妃之礼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

卫辞听到‘纳’字时怔了下,随后自嘲一笑,瞧,所有人都知道是纳侧妃,只有他自己,天真地以为,他是娶云梨做有品级的侧妃。

“明日的婚礼已经取消了。”他说。

韩凌薇惊讶的同时,心底冒出一丝希冀,他突然取消明日的婚礼,还特意来告诉她这件事,难道他突然发现,他其实并不爱云梨,想和她重归于好?

不料,下一瞬就听到他说:“凌薇,我们和离吧。”

她震惊地看着他,却只在他脸上看到了坚定和认真。

良久后,她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声音:“为什么?”

“因为,我爱云梨,我要堂堂正正娶她为妻。”卫辞如实回答。

一瞬间,韩凌薇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脑海里不停回荡着他刚才那句话:他爱云梨,要堂堂正正娶云梨为妻。

那她算什么?

他将她置于何地?

他不顾危险救她、当众赠宝珠给她、对她百般体贴温柔,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她想要质问他,想要朝他怒吼,想要大声发泄心中的不满……

可自幼接受的大家闺秀的教养不容许她这么做,最后,她只轻声问了句:“卫辞,你可曾爱过我,哪怕只是短短一瞬?”

卫辞看出她此时的脆弱,却仍旧说出了那个对她来说无比残忍的答案。

“从未。”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口中无法言说的原因,和一个剧情点有关,要到后文才会揭晓~

第五十四章 和离

韩凌薇惨然一笑, 原来,即便是当众赠宝珠给她的那一刻,他也没有爱过她。

“既如此, 当初你为何要娶我?”她强忍着眼泪质问。

“这是一场错误,现在,这场错误该被纠正过来了。”卫辞答。

一场错误?她和他的相遇相知, 相知相许, 在他眼里, 竟然只是一场要被纠正的错误!

即便早在嫁给他之前, 她就知道他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温润如玉,甚至心性还有些残忍,但直到现在, 她才知道, 他远比她以为得更残忍!

“关于和离,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尽管提。这块玉璧,也归还于你。”

卫辞说完,从香囊里取出韩家那块传家玉璧, 放到桌上,抬脚离开。

韩凌薇从桌上拿起那块玉璧, 想到他离开时毫不留恋的模样, 她心下愤恨至极, 抬手便要将这块玉璧狠狠砸到地上。

一旁巢燕吓得连忙扑过去阻拦:“小姐, 不能砸啊, 这可是韩家的传家玉璧!”

韩凌薇动作一顿, 是啊, 这是韩家的传家玉璧, 是父亲对她和卫辞美好的祝福, 她不能砸。

可,父亲的祝福注定落空了……

巢燕抢下玉璧放到柜中收好,回来一看,小姐竟已泪流满面。

她既心疼又气愤,从小到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小姐这样天仙般的人物,世子不知珍惜不说,还为了区区一个婢女要同小姐和离?

“小姐,兴许世子只是在说气话,不是真的要同你和离。”巢燕一边帮小姐擦眼泪一边安抚。

韩凌薇摇摇头:“不,我能看出来,他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喜欢云梨,想要娶她为妻。”

“可先前世子明明只想纳云梨当侧妃,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娶她为妻?一定是云梨那贱人暗中挑唆,世子被她媚惑才会如此!”巢燕恨恨道。

“不,云梨姑娘应该不是这种人。”韩凌薇反驳,不过经巢燕这么一提醒,她才想到一件事。

之前卫辞说是云梨对他一片痴心,他不得不给她一个侧妃之位。

现在看来,事情或许恰恰相反,是卫辞对云梨一片痴心,而云梨压根就不想嫁给他。

不然,为何他将云梨带回来后,就一直看押在晴雪院,不让她出来?

想到这儿,韩凌薇眼睛一亮,兴许、兴许事情还有转机。

她想,她有必要去见她一面。

这厢,卫辞刚回到前院书房,下人就来禀报,说是在易州发现了当年指证平顺镖局通敌叛国的关键证人,也就是岐王府钱长史的踪迹。

这钱长史本是卫穆安插在岐王府的眼线,为岐王通敌案提供了关键证据,案后本该被卫穆灭口,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辞让人寻找这钱长史的踪迹,就是想帮云梨给平顺镖局平反,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他自然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带着人手出发了。

易州紧邻幽州,来回不过几日功夫,他便没去和云梨告别。

韩凌薇得知卫辞出门的消息,心想机会来了。

半个时辰后。

乔舒云刚准备熄灯睡觉,就来了意外之客。

看到韩凌薇突然出现在晴雪院,她很是惊讶,见她脸上虽上了浓妆,却掩不住落寞凄伤之色,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卫辞去同她说了什么?

“世子妃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她问。

韩凌薇盯着她打量了片刻,才开门见山道:“我可以送你离开王府。”

乔舒云怔了下,随即道:“那就有劳世子妃了。”

虽然明日的婚礼取消后,她可以有更多时间等待内力恢复,自己逃离王府。

但既然韩凌薇主动来此,提出要送她离开,那她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也省得留下来碍眼。

韩凌薇见她答应得如此干脆,不禁疑惑道:“你就不怕我会对你不利?”

“我相信世子妃的为人。”乔舒云说。

韩凌薇一愣,就像她相信她不会挑唆媚惑卫辞一样,她也相信她,不会对她不利。

“他说,要同我和离,想堂堂正正娶你为妻。即便这样,你也还是选择离开吗?”她试探地问。

乔舒云心下大惊,他就是这么理解她说的话吗?她让他一心一意对待韩凌薇,他却去跟她提和离?

“我必须离开。”她斩钉截铁道。

韩凌薇见她态度坚决,才点点头道:“明夜子时,我的人会来救你出去。”

“多谢世子妃愿意出手相助。”她诚恳感激道。

韩凌薇笑了笑没说话,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只背对着她问了句:“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输给你吗?”

“你没有输给任何人,只要你内心足够强大,谁也打败不了你。”乔舒云说。

这也是这些年来,她不断告诫自己的一句话。

韩凌薇听了这句话,心里突然有了无限的勇气。

哪怕卫辞回来,发现她把他心爱之人送走了,会无比生气,她想,她也可以从容面对了。

因为,这是她为了挽留他,所做的最后努力。

韩凌薇离开后,乔舒云深深地叹了口气,终究是因为她的失察,才让韩凌薇陷入这场情伤之中。

可事已至此,她能做的也只有远离王府了。至于别的,她实在无能为力。

第二天夜里,乔舒云让几名婢女下去休息后,独自坐在屋中等待。

她没有收拾包袱衣物,因为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

他为她准备的那些衣裳和鞋,她出去后是穿不了的,带走也是无用。

他为她铸的那柄剑,既是聘礼,而她又不会嫁给他,自然也不能拿走。

当年她来王府时孑然一身,如今离开,同样也该是孑然一身。

终于到了子时,韩凌薇派的人来了,是个轻功极好的独眼男子。

不知韩凌薇是怎么做到的,这名独眼男子从带她离开晴雪院,再到离开王府,甚至离开幽州城,一路上都畅通无阻。

到了城外一片树林,独眼男子放下她,指了指前面树旁系着的黑马,而后径直转身离开。

乔舒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这匹黑马和黑马上的包袱应该是韩凌薇特意为她准备的。

她朝着黑马走去,突然,从树上跳下来一个贼眉鼠眼的矮个男子,拦在她面前,淫.笑道:“美人儿,你可算来了,不过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也不枉雀爷我等你这么长时间……”

乔舒云当机立断,想绕过他往黑马跑去,却被他一把抓住摔到地上,紧接着俯身压了上来……

“救命!救救我……”乔舒云大声呼救,希望先前那个独眼男还没走远,听到呼救声能回来救她。

“小美人儿,别喊了,到现在你还没明白吗?让人把你送到这儿的,和让雀爷我在这儿等着的,是同一人!今天你就乖乖从了雀爷我吧……”雀老二嘿嘿笑着,迫不及待地去脱她的衣裳。

不远处的树上,萧驰看着雀老二一件件脱去云梨的衣裳,而她除了最开始的几声呼救,仿佛认命一般,不做丝毫抵抗。

直到雀老二将手伸向云梨的亵裤,而云梨仍旧没有抵抗时,他再也忍不住,朝雀老二射出一根毒针。

见雀老二突然倒下,乔舒云非但没有放松警惕,还提起戒备道:“谁?”

“是我。”萧驰应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乔舒云瞬间松了口气,探了下雀老二的鼻息,确定他没了气息,才从地上捡起衣裳穿好。

萧驰等到她把衣裳穿好,才露了面,并快如闪电地攥住她的胳膊,这一探查,发现她体内果然已经有了内力。

“你既然已经恢复内力,刚才为何不反抗?”他沉声问。

“我只有一击之力。”乔舒云淡声答。

萧驰恍然,既然只有一击之力,自然要等到最合适的机会出手,方能一击即中。

这也是他当初训练她成为死士时教给她的。

虽然他早就知道她与旁的女子不同,却没想到,她在遇到这种事后,也能如此平静,对所谓的贞洁也全然不在乎。

“你早就来了,对吗?”乔舒云问。

“不错。王妃让我一路跟过来,以免你有危险。”萧驰点点头道。

“你之所以一直不出手,可是因为王妃吩咐过你什么?”乔舒云又问。

萧驰再次点头:“王妃吩咐,救你之前,要让你吃点教训。”

“既如此,你刚才出手,岂不是违背了王妃的命令?”乔舒云有些讶异。

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违背王妃的命令。

“也不算违背。我相信,王妃所说的教训,并不包括让你受到这种欺辱。”萧驰解释。

这个解释确实还算合理,乔舒云没有多想,又问:“刚才的事,是世子妃安排的吗?”

萧驰摇摇头:“应是她身边婢女自作主张。”

乔舒云松了口气,看来她没有信错人。

“谢谢你,萧大哥,你又救了我一次。”她笑着道了声谢。

萧驰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面上少见的笑容,他到底没说什么,只递了一个小瓷瓶给她,说:“这是化功丹的解药,王妃让我拿给你的。”

乔舒云接过来闻了下,味道有些刺鼻,但还是一仰头倒进了嘴里。她相信,萧驰不会害她。

果然,药刚服下,体内内力就迅速开始恢复。

“我该走了,以后或许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萧大哥,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乔舒云说着主动抱了他一下,虽然他不善言辞,也向来只听王妃的命令,但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关心她的,也总是尽他所能地帮她。

如果说她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亲人的话,便只有他了。

萧驰身体僵硬了下,他抬手想要回给她一个拥抱,但到底还是放下了,只道:“你也是,一路珍重!”

乔舒云点点头,转身朝黑马走去。

萧驰望着她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想要唤住她,再同她说些什么,可她有她的目标,他也有他自己的使命,两人的前路注定不会重合。

突然,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他心底无端升起一丝希冀,却听她道:“萧大哥,如果世子查到今晚的事,记得告诉他,是我自己要离开,和世子妃无关。另外,帮我转告他,让他善待世子妃,别再来找我!”

萧驰点头应下,看着她翻身骑上黑马,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三日后傍晚,卫辞带着钱长史从易州快马加鞭赶回来,得知一切后,他默坐了半晌,还是磨墨写下一封和离书,而后一手拿着和离书,一手提着刀去了瑞雪轩。

瑞雪轩里,韩凌薇得知卫辞回府后,便正襟危坐,等他前来问罪。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提着刀过来的,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刀捅穿了巢燕的心口!

“巢燕!”她大叫一声,想要向巢燕扑过去,却见他将刀从巢燕身体里抽出来,提着滴血的刀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她被他身上的戾气吓得后退两步,难道,就因为她放走了云梨,他就要杀了她?连同她身边的婢女也不放过!

卫辞走了几步停下,扔下手中的刀,解释道:“我杀她,是因为你安排人送云梨离开那晚,她私自找了一名叫‘雀老二’的淫.贼,差点欺辱了云梨。”

韩凌薇大惊,她没想到,巢燕居然会背着她做出这种事。

“即便如此,你也应该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而不是直接杀了她!”她激动道。

巢燕从小就跟着她,一心为她着想,她一定是为了她,才做出这种事的。

卫辞没有同她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只将手中的和离书放到桌上,道:“云梨临走前,托人转告我,让我善待于你。我做不到,那就只有惩罚我自己了。”

说罢,他抬手朝自己胸口狠狠击了一掌。

韩凌薇见他嘴角立时溢出鲜血,便知道他这一掌击得不轻,她正要出声阻拦,却见他抬手又击了自己两掌,且一掌比一掌狠!

他竟然宁愿自击三掌丢掉半条命,也要与她和离!

韩凌薇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又看到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巢燕,心里一时悲愤至极!

卫辞弯着腰吐了几口血,擦了擦嘴角,扶着桌子转身准备离开。

背后却突然传来破风声,紧接着,一把刀贯穿了他的身体,看着胸前的刀尖,他不为所动,继续踉跄着往门口走去。

韩凌薇刚才一时冲动,朝他刺了这一刀,她本以为他会回头,无论是惊讶还是愤怒亦或是指责,都会回头看她一眼,可他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得如此决绝!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的那一霎,她的心也彻底死了。

这时,她听到巢燕的嘤咛声,忙跑过去,一检查,才发现,原来巢燕的心脏和常人不一样,竟长在右边!

她急忙找出各种治伤的药来,给她内服外敷,又输送内力给她疗伤。

终于,巢燕醒了过来,一边咳血一边道:“对不起,小姐,我不该自作主张,我只是、只是以为如果她失去了清白,世子就不会再喜欢她了,就能回到你身边。是巢燕没用,非但没能办成,还连累了小姐你。小姐,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活不成了……”

“不,我一定要救活你!”韩凌薇想要往她体内输送更多内力,可她没习过武,输送太多内力只会让她伤势更加严重。

看着巢燕再次昏迷过去,她心慌至极,想来想去,或许只有药王谷能救巢燕性命。

于是,她不再犹疑,召唤人手进来,让他们抬着巢燕去马车上,她要带她去药王谷求医。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要把巢燕救活。

她简单收拾了些衣物,将两块玉璧带上,避尘鲛珠则留了下来,临走前,看到桌上的和离书,她直接咬破手指,在和离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这段不足一年的短暂婚姻,就此宣告结束。

她带着巢燕,还有父亲留给她的几十个人手,连夜离开王府,离开幽州城,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这一次,她和他一样,没有回头,毅然又决绝。

第五十五章 姿态

消息传到燕王卫轲耳中, 他雷霆大怒,当即下令,让人把卫辞从床上拖下来, 狠狠打一百军棍。

卫辞自击三掌,又被韩凌薇狠狠刺了一刀,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若再打上一百军棍, 哪儿还有命可活?

萧琼华苦苦劝阻, 才让卫轲同意, 将一百军棍延后,等卫辞伤好后再罚。

和离书既已签下,韩凌薇也连夜带人离开了, 卫轲不同意两人和离也不行了。

他亲笔写了封致歉信, 又让人将韩凌薇当初带来的六十抬嫁妆收拾出来,另外再添上六十抬,一共一百二十抬,随信一起送往安州。

韩烨收到后, 非但没有收那多余的六十抬,还把当初王府送过去的聘礼一并退了回来。

燕王把姿态做足, 他心下再气愤, 再想帮女儿讨回公道, 也不敢直接和他撕破脸。

再者, 卫辞自击三掌, 又被凌薇捅了一刀, 还被燕王罚了一百军棍, 他再想帮女儿出气, 也总不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只能暂时忍下这一口气。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乔舒云离开幽州城,一路往台州方向去,准备到沿海镇看看谈轩明还在不在。

听卫辞说,谈轩明当时救完她昏迷了好几天都没醒来,大夫诊断又说她无伤无病,便将她送到了沿海镇的客栈安顿。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另外,替嫁前她曾将陆家那块玉珏藏在了一处隐蔽之地。此去,正好将那块玉珏取出来。

取完玉珏,再去与台州相邻的建州。

当初她为了引开追兵,不得不将陆家那个婴儿寄养在建州当地的农户家中,后来又忙着查找真凶报仇雪恨,一直没顾得上去接他。

现在真凶已除,是时候去把他接走了。

雨夜,乔舒云骑着快马在林中急行,穿过这片密林,离前面的沿海镇应该就不远了。

这些天,她日夜兼行,风餐露宿,就是为了早些来到沿海镇。

谈轩明把她救活,自己却陷入昏迷,她担心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想尽早赶过来看看。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诡异的呼唤声,她勒紧缰绳停下,仔细听了听,才从雨声风声中分辨出,那诡异的声音似是在不断地呼唤‘师娘’?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她沉声喝问。

呼唤声停了一瞬,紧接着,十余人从不同方位的树梢飘落,围站在她四周。

乔舒云认出来,这十二人都是郦仕卿的徒弟。

郦仕卿死了,这些个作恶多端的徒弟却还活着,既如此,今日她便替天行道,将他们一网打尽!

“师娘,你可算来了,师父已经等你好久了!”

“师娘,你还没跟师父拜堂呢,师父说了,礼数不可废。”

“师娘,师父一个人在海底孤零零的好可怜啊,你快去陪他好不好?”

“……”

乔舒云听得不耐烦,正准备直接动手,就见一名身穿华服的男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看面容,竟然是郦仕卿!

郦仕卿不是已经被卫辞丢到海里喂鱼了吗?怎么还活着?

定睛一看,这‘郦仕卿’走路姿势十分怪异,竟像是踩了高跷。

她当即飞跃下马,一剑挑开‘他’面上面具,万万没想到,里面的人竟然是‘郦七娘’!

郦七娘被她挑破面具,立时气得大叫:“贱人,你竟敢划坏师父的脸,我要把你的脸皮扒下来,划个稀巴烂!”

乔舒云这才知道,这郦七娘并不像她以为的那般心善,既如此,她便不必留手了。

她正要先解决武功最弱的郦七娘,却见其余十二人快速围了上来,和郦七娘一起结了阵,密不透风地将她的生路彻底堵死。

早就听闻郦仕卿的十六徒结阵后可抵涅境,没想到,如今只剩下十三人,竟还能有此威力!

乔舒云正思量着该如何破阵,就看到郦七娘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张新面具,是名年轻少女的相貌,看着竟有些眼熟。

仔细回想了下,似乎曾经在郦仕卿那里见到过,是他之前的某一任‘夫人’。

难道说,郦仕卿之前的每一任夫人,都被郦七娘扒下脸皮做了人皮面具?

乔舒云一时有些头皮发麻,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个好的突破点。

她用左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脸,扬声道:“郦七娘,你不是想划花我的脸么?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郦七娘虽然想把她的脸划个稀巴烂,但在那之前,她要先把她的脸皮完完整整扒下来,做成完好的人皮面具,戴上后和师父补一场拜堂,等戴腻了再划破也不吃。

见乔舒云当真用簪子划向自己的脸,她吓得连忙奔过去阻止:“不许划!划坏了我还怎么做成面具?”

这一动,便乱了阵法,乔舒云飞速迎过去,一剑割断了她的颈脉。

阵法既破,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乔舒云运转叠浪决,内力增加足足五成,一番苦战,总算将剩余的十二人都打趴下。

她没有急着杀掉他们,而是挨个逼问十一年前郦仕卿灭门镖局的细节,包括乔家那块玉珏的去向。

可全都逼问完,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十一年前,郦仕卿一整年都待在琉璃岛闭关练功,没有下岛一步。

至于什么玉珏,他们更是没见过。

乔舒云满心震惊,她本以为郦仕卿就是镖局灭门案的真凶,还以为自己大仇得报,没想到真凶竟然不是郦仕卿!

不是赤霄宗、不是血鸦堡、也不是琉璃岛,难道是轩辕门或者渭南王府?

正皱眉苦思时,突然,一记飞镖朝她射来,她急忙偏头躲开,却见本来已经断气的郦老二不知何时拿着鳄鱼剪出现在了她身后,她这一躲,飞镖便直插进郦老二额心。

乔舒云这才明白,那射飞镖的人不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救她。

为免十三恶徒里还有人诈死,她挨个补了一剑,才往刚才暗箭射来的方向走去。

迎面遇见两个骑着马穿着蓑衣的人,一个是谈轩明,而另一个是名中年女子。

当看清中年女子的容貌时,乔舒云整个人彻底呆住了,她不敢置信地唤了一声:“娘?”

中年女子听到这一声‘娘’后,神色震动,定睛看了她一眼,随即翻身下马,踉跄着朝她扑过来,抓住她的肩膀,颤声问:“舒云,是你吗?”

“是我,我是舒云。”乔舒云含泪点头。

中年女子上下打量了下她,摸了摸她的脸,红着眼圈说:“真好,娘的舒云还活着,这些年,你一定没少吃苦吧?”

“我没吃苦,我这些年过得挺好的。”乔舒云摇摇头说完,又问:“娘,既然您还活着,为什么一直没来找我?还有爹爹和嘉佑,他们是不是也还活着?”

中年女子面露黯然:“娘当年恰好不在家里,才侥幸活了下来,你爹和嘉佑他们,都已经……娘后来去找过你,却怎么也没找到,就以为你也……万幸,老天可怜咱们,让咱们娘儿俩重逢了!”

乔舒云心里的希冀落空,但娘能活着,她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奢求更多。

她看了眼一旁的谈轩明,问:“娘,您怎么会和轩明在一起?”

谈轩明是幽冥教的人,难道娘也是……

“此事说来话长,娘慢慢跟你讲。”中年女子抹了抹眼泪,开始讲述。

乔舒云听她说完,才知道娘原来不叫唐月萦,而是叫谈月萦,是幽冥教的圣女。

当年,幽冥教被萧淮落率领武林群雄铲除,剩下的人不得不逃往南疆,躲在十万大山里隐世避居,年少的谈月萦也在其中。

后来,谈月萦长大,受教主之命,回到中原,接近萧淮落的徒弟乔三川,想要伺机向萧淮落复仇。

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爱上了乔三川,于是,她放弃复仇,脱离幽冥教,和乔三川一起创立平顺镖局,生儿育女,过平凡日子。

然而,十一年前那场灾难,让她一夜之间失去了丈夫和一双儿女,她不得不回到幽冥教,重新做回了幽冥教的圣女。

至于谈轩明,本名其实叫做谈明萱,是她早逝姐姐的女儿。

也就是说,按关系,乔舒云得叫谈轩明一声表姐。

难怪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她有些眼熟,用的轻功也和游蝉步神似。

“对了,娘,您肚子里的孩子呢?”乔舒云问。

“你说晨儿啊,他还在南疆,娘这次出来找你表姐,就没带他。早知道会遇见你,娘就带着他一起了,这样你们姐弟俩便能相见了。”谈月萦一脸懊悔。

“那事不宜迟,娘赶快带我回去看看弟弟吧。”乔舒云催促道。

“也不必这么着急,你看你这一身都湿透了,娘先带你回客栈,换身干净衣裳,明日一早再出发。”谈月萦慈爱道。

三人于是一起回沿海镇客栈投宿,路上,谈轩明几次给乔舒云使眼色,她都假装没看见。

到了客栈,沐浴完换了干净衣裳,乔舒云依偎在谈月萦怀里,母女俩促膝夜谈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离开前,谈月萦提醒了句:“舒云,你仔细检查下,可有落下什么东西?”

乔舒云认真想了想,才笑着摇头:“应该没落下什么。”

谈月萦慈爱一笑:“没落下东西就好。”

三人这才启程前往南疆,往幽冥教去。

留在沿海镇照顾谈轩明的几名暗卫见状,忙飞鸽传书,给世子报信。

卫辞得知云梨要跟着谈轩明回幽冥教,担心得立即从病床上爬了起来,要带人去拦阻她。

然而,还没出府门,就被拦了下来,说是王爷吩咐了,他若要出府,必须先打完那一百军棍。

卫辞伤势未愈,若再挨上一百军棍,只怕又要丢掉半条命,但他毫不犹豫,咬着巾帕,生生挨了一百军棍,简单地上了点药,便迅速启程出发了。

幽冥教不似血鸦堡和琉璃岛,那里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梨去送死!

第五十六章 九大至宝

乔舒云三人出发没多久, 就发现身后多了几条小尾巴。

谈月萦抬手就要杀了他们,乔舒云连忙阻拦道:“娘,他们是燕王府的人, 燕王府对女儿有恩,您就放了他们吧。”

谈月萦这才饶了他们,乔舒云朝那几名暗卫警告道:“还想活命的话, 就别再跟着了。”

暗卫们谢恩后迅速离开, 谈月萦则不解地问:“舒云, 你怎么会和燕王府扯上关系?”

“昨晚女儿跟您说的, 救了女儿性命,让女儿为婢十年报恩的贵人,就是燕王妃。”乔舒云解释。

谈月萦闻言很是气愤:“好个萧琼华, 定是因为你爹爹当年同她退了婚, 才故意这般羞辱你!娘这就去找她算账!”

“娘误会了,王妃救我性命,又给我容身之地,我们应该感激她才是。”乔舒云劝阻道。

谈月萦听她这么说, 才敛了怒气:“舒云说得对,是娘狭隘了。等以后有机会, 娘会想办法, 报了这份救命之恩的。”

乔舒云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这才继续出发。

经过建州时, 一次在茶楼歇脚, 听到有人谈论陆家庄被灭门的事。

乔舒云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谈月萦听了却颇感兴趣, 特意带着她们绕路去陆家庄看了看。

陆家庄如今已然荒废, 其内数十具尸首都已经被官府收殓, 只剩一座空庄子,院里的杂草都长得有几尺深。

谈月萦在庄子里搜寻了好一会儿,仍旧一无所获,不禁蹙了蹙眉。

乔舒云见状,主动问道:“娘想找什么?要不,我来帮您找。”

谈月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想着,将陆家庄灭门的,和当年灭门镖局的兴许是同一伙人,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仇家的线索。可惜,过去时间太久,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关于仇家的线索,女儿倒是知道两条。”乔舒云说。

“哦?你知道些什么?快说来听听。”谈月萦急声问。

乔舒云于是将真言散和观音丹的事说了,唯独隐去了玉珏的事,又道:“排除了赤霄宗、血鸦堡和琉璃岛,就只剩轩辕门和渭南王府了。可轩辕门是名门正派,渭南王也只是一个闲散郡王,都不太可能是当年灭门镖局的真凶。”

谈月萦冷哼一声:“怎么不可能?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表面正义凛然,实则一个比一个龌龊!”

说到这儿,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忙柔和下声音道:“娘的意思是,既然都查到这儿了,娘就带你去轩辕门探上一探,是不是他们干的,一查便知……”

“谁在偷听?”谈轩明突然冷喝一声,一记飞镖朝旁边草丛射去。

草丛里这才显现出一名十五六岁容貌清秀的白衣少年,他头上衣服上都是草屑,却顾不上去摘,匆忙站起身来朝她们拱了拱手道:“误会误会,在下邵州云家人,单名一个‘洛’字,适才并非有意偷听三位谈话,只是凑巧也在陆家庄查找线索,看到三位突然进来,不得不躲了起来。”

“邵州云家?你和陆家庄什么关系,为何在此查找线索?”谈月萦厉声问。

“不瞒三位,云家和陆家是世交,陆家庄遭难前,陆庄主曾派人送信给云家求救,可惜路上因为一些原因耽搁了,云家没能及时赶来相救。”云洛说着叹了口气,很是为陆家的遭遇感到惋惜。

乔舒云这才知道,原来陆庄主当时是把她当成云家派来的救兵了,这才把玉珏和婴儿托付给她。

云洛叹完气,继续说道:“家主心觉愧疚,特意派我过来查找线索。可惜,我在此查了好些天,也没能查到什么线索。”

“更可惜的是,你偷听到了不该听的,今日是必死无疑了!”谈月萦说着抬手便要杀了他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