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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霜雪 乌度 18776 字 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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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名誉

“嘉佑, 今天是你五岁生辰,姐姐偷偷带你出去看皮影戏好不好?”

“好呀好呀!”

“姐姐,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傻嘉佑, 这是皮影戏,都是假的,你看到的这些人影, 都是用兽皮做成的影人, 被人用木杆操控着做出各种动作的。”

“哦。可是姐姐, 这些影人好可怜啊, 只能一直被人操控着,他们一定很不开心。”

“这些影人是死物,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开心什么是不开心呢?”

“那他们就更可怜了, 连开心是什么都不知道。”

……

回想起少时带弟弟去看皮影戏的经历, 乔舒云才终于下定决心,选第二种方法。

因为,嘉佑一定不愿意,像那些影人一样, 做一具不知道什么是开心的傀儡。

接下来,除蛊、施针、泡药汤、置入冰池……

一步步操作下来, 乔舒云始终悬着一颗心, 直到过了七日观察期, 看到嘉佑的身体依旧完好, 没有变成一具腐尸, 她才松了口气。

“阮少谷主, 这是不是代表我弟弟得救了?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她问。

“运气好的话, 在冰池里蕴养几年兴许能醒。运气不好的话, 很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做个活死人了。”阮鹤弦答。

乔舒云心下沉了沉, 但无论怎样,有醒来的希望就好。

她把寻找幕后真凶的事暂时搁置,留在药王谷悉心照顾弟弟。

卫辞要杀死体内母蛊,需要定期泡药浴,自然也跟着留了下来。

这天傍晚,他刚泡完药浴,就有药王谷下人来通知他,说乔嘉佑每日泡的药汤所需的一味药又没了。

这味药叫九畹草,长在谷中的九畹潭底,因潭水极深极寒,下水采摘极为不易。

乔舒云本就觉得亏欠药王谷甚多,得知此事后,便自己下水去采摘。

潭水太过寒凉,卫辞担心影响她的身体,便买通药王谷的下人,以后缺了这味药,直接来找他。

他穿好衣裳,去到九畹潭,脱下外袍,深吸一口气,沉入潭中。

上上下下采了几株九畹草后,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热,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明明前几次来采摘时,没有这样的症状,难道他受寒太重生病了?

他浮出水面,想要缓一缓再继续采摘,正要上岸,却见云梨穿着一身红裙款款朝他走来。

云梨从未穿过颜色这般鲜亮的衣裳,总是穿白色这类颜色素净的衣裳,从前,他以为她爱穿白衣是因为她喜欢素净,所以也跟着她一起穿白衣。

不过,他作为王府世子,即便穿白衣也不可能像她那般素净,衣裳上不是织了金线银线就是绣了暗纹,可他还是乐此不疲,因为这样一来,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他的婢女。

后来,得知云梨的真实身世后,他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穿白衣。

她不是喜欢素净,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镖局满门守孝。

知道这些后,他仍旧没有更改穿白衣的习惯,因为,他愿意陪着她,给她的长辈亲人守孝。

此刻,她穿着一身妖娆的红裙朝他走来,他身体里的燥热,一下子从三分变成了十分。

待她走近,他一伸手,将她拉入潭中,紧紧锢进怀里……

外谷客舍里住了许多孩童,有的是自己患了重病被父母带到药王谷来求医的,有的是父母得了重病来求医不放心将他们留在家里便一起带了过来,还有些是药王谷收留的孤儿。

听闻九畹潭边出现了许多萤火虫,孩子们很是兴奋,准备结伴前去,还缠着刚看完诊准备回去的阮哥哥和阮姐姐,一起过去看萤火虫。

到了潭边,还没看到萤火虫,倒是看到有一对男女在潭中偷情。

走近一看,这对紧紧拥抱的男女,不是别人,竟然是卫辞和韩凌薇。

“你们在做什么?”阮鹿烟冷喝一声。

韩凌薇收到下人递信,说是卫辞约她在九畹潭边见面,有要事相谈。

虽不知他要和她商谈什么要事,她还是精心打扮,以最美的姿态,前来赴约。

谁知,刚到潭边,就被他拉下了水,还紧紧抱住。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便没推开他,心想,难道,他约她过来,竟是想同她私会?

紧接着,他身体的滚烫似乎传递到她身上,让她也有些情难自禁,鬼使神差地,她竟伸手回抱住了他……

听到阮鹿烟的喝声,她才陡然回过神来,忙一把推开卫辞,上岸朝阮鹤弦走去,想要向他解释清楚。

阮鹤弦见她身上衣裳全湿,忙解下披风裹住她的身体,而后冷眼看向潭中的卫辞,质问道:“今日之事,世子是不是应该给阮某一个解释?”

“不错,我兄长好心为你诊治,你却和我嫂嫂偷偷在此幽会,难道是欺我药王谷没人了吗?”阮鹿烟大声指责。

卫辞稍稍清醒过来,看到场中情形,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

见阮鹿烟的话里有明显的诱导意味,他隐隐猜到,这一切应该都是她捣的鬼。

他没有揭穿她,也没有听她的诱导,只看着阮鹤弦,‘坦然承认’道:“抱歉,是我对尊夫人旧情难忘,才尾随她至此,对她行此强迫之事,尊夫人是无辜的,错都在我一人。”

韩凌薇闻言大为惊讶,她还以为,他会为了洗清自己,将错责都推到她身上。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这是,在维护她的清白?为此不惜玷污他自己的名誉?

阮鹿烟同样大吃一惊,以她对卫辞的了解,他应该会将错责全都推到韩凌薇身上才对,为何反而自己揽下了所有罪责?还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

她安排今日这个局,就是想让兄长看清楚,韩凌薇心里分明还念着卫辞,她随时会为了卫辞背叛他。

她先是在卫辞今日的药浴包中下药,又派下人告知他九畹草用完了,引他去九畹潭采药。

接着,又让人假传卫辞消息,约韩凌薇娶潭边见面商谈要事,当然,不忘在韩凌薇的茶水里下点药。

这药与下给卫辞的猛药不同,药效轻微,时效很短,且一过时效,便检查不出来。

所以,方才兄长给韩凌薇裹披风时,顺手给她探脉,探不出丝毫异常来。

她让人散布消息,鼓动孩子们来潭边看萤火虫,就是为了当场抓.奸,让韩凌薇无从辩驳,让兄长彻底死心。

一切都按照计划完美进行,可卫辞这一番话说出来,她的计划便只能落空了。

她不甘心,连忙开口道:“世子不像是会强迫女子的人,可是有什么苦衷?还是为了遮掩什么,故意说出这番话……”

还未等她说完,阮鹤弦便出声打断她:“鹿烟,你先带孩子们回去。”

“可是……”阮鹿烟想要拒绝,却见兄长眼神凌厉地看了她一眼,担心说多了会露馅,她只好听命,带了孩子们匆匆离开。

阮鹿烟走后,阮鹤弦又对韩凌薇道:“夫人也回去换身衣裳,以免着凉。”

韩凌薇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离开。

阮鹤弦这才转动轮椅来到潭边,伸手把了下卫辞的脉,果然,他被人下了药。

刚看到卫辞和凌薇在潭中拥抱时,他确实很愤怒,可稍稍平静下来,便知道这件事有蹊跷。

能在药王谷暗中给卫辞下药,又能给凌薇下药让他探脉探不出来,再结合方才鹿烟的异常表现,以及那会儿她劝他和孩子们一起来看萤火虫,很显然,今日这出戏,和她脱不开干系。

“今日之事,多谢世子了。”阮鹤弦诚恳道。

感谢他没有揭穿鹿烟的把戏,也感谢他保住了凌薇的清白。

卫辞见他明了真相,便没说什么,只上了岸,穿好外袍,又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几株九畹草,回客舍去了。

阮鹤弦回到内谷,找到鹿烟,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兄长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阮鹿烟装糊涂。

“你给他二人下药,又引他二人到潭边,制造幽会的假象,究竟是想做什么?”阮鹤弦说明白了些。

“我没有下药,这些事也不是我做的,兄长怎会疑心到我身上?是不是嫂嫂与你说了什么?”阮鹿烟矢口否认。

阮鹤弦面露失望:“你明日自己去思过崖面壁思过,一个月后再出来。”

说完,他调转方向,离开她的院子。

身后,阮鹿烟大声质问:“为什么你宁愿相信她,也不肯相信我?难道我们二十多年的兄妹情,还比不上她一个外人?”

阮鹤弦没有停留,继续转动轮椅往外走。

阮鹿烟心中绝望,大喊道:“是,今日这出戏是我安排的。可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我给韩凌薇下的药极为轻微,若非她心里还爱着卫辞,怎会精心打扮去赴约,又怎会毫不挣扎就同他抱在一起?”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她可以为了卫辞,随时背叛你!这样一个女人,你为何还要把她留在身边?她根本不配嫁给你!早在她背信弃义解除婚约的那一刻起,她就不配做你的妻子!”

阮鹿烟本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能够让他留下,能够让他清醒,可他却置若罔闻,没有丝毫停留。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阮鹤弦回到自己的院子没多久,就听到下人来报说,二小姐收拾东西出谷去了。

“随她去。”阮鹤弦道。

鹿烟每年都会出谷一段时间,去游历江湖行医救人。她现在闹别扭要出谷,也很正常。

“可是,二小姐没有骑马,是骑着她那头麋鹿走的。”下人说。

阮鹤弦微微一怔,和他的灵鹤一样,她的麋鹿也是她从小喂养长大的。

她从前出谷游历,都是骑马,把麋鹿留在谷中。今日却骑着麋鹿出谷,难道,她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他狠了狠心,没有去挽留她,只道:“让坤叔去跟着她,护好她的安全。”

“可是坤叔是保护大少爷您的……”下人有些犹豫。

“我在谷中不会有事的。过阵子,父亲母亲也该云游回来了。”阮鹤弦坚持道。

下人只好听命离去。

韩凌薇走进来,提议道:“要不,我去劝劝她?”

“不必了。”阮鹤弦摇摇头,“她心结太重,出去走走也好。”

韩凌薇默了下,又道:“今日之事,对不……”

“你不用同我道歉,我说过,我会等你彻底放下他的那天。”阮鹤弦说完,又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韩凌薇只好转身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想来想去,还是分辨不清,自己今日之举,有多少是出于药效,又有多少是出于……

又想到卫辞维护她清白的那番话,一时更加辗转难测了。

这厢,卫辞将采的九畹草交给药王谷的下人,自己则去冰池找到云梨,想要向她解释清楚。

虽然是阮鹿烟下药设局所致,可终究是他一时失察,才中了计,是他对不起她。

她本就不肯接纳他,发生了这种事,只怕更要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第七十二章 委屈

卫辞满心忐忑地上前, 正琢磨着该怎么解释才能最大限度地争取她的原谅时,却见她先开口了。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了。你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既维护了阮少夫人的清白,也保全了药王谷的脸面,将这件事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考虑的很是周全。只是这么做, 委屈你了。”

卫辞心下一喜, 忙道:“我不委屈, 只要你能理解我,不生我的气,我就心满意足了。”

事情发生后, 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别的, 而是怎么处理才能让她满意。

他们来药王谷求医,自是要顾全药王谷的脸面,所以,不能当众拆穿阮鹿烟的把戏。

而他和韩凌薇和离, 本就惹了她生气,若再诋毁了韩凌薇的清白, 她定会更生气。

所以, 他才选择自毁名誉, 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现在看来, 他果然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看着他面上的讨好和小心翼翼, 乔舒云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她虽然希望他能向善, 却并不希望, 他像现在这样, 每日围在她身边卑微地讨好她。

他本该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应该肆意去过他自己的生活,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过分压抑自己的天性,处处委屈自己,还跟着她一起到处涉险。

“做戏做全套,发生了这种事,你若继续留在药王谷,只怕会惹人生疑。你收拾收拾东西,即刻出谷去吧。”

乔舒云说完,又叮嘱了句:“走之前别忘了找药王谷的人多配些药浴包。”

他和嘉佑不一样,去到谷外也可以自行泡药浴,药浴包里的药材在谷外也能买到,只是担心谷外的药材不如谷内的好,她才这般叮嘱他。

卫辞面上笑容一滞,他没想到,她前一句还在夸他考虑周全,后一句就又要赶他走。

她果然还是生气了。

“你若是嫌我脏了,我可以扒掉我这一身皮,重新长新的皮肉,只要你别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他惊慌道。

乔舒云没想到他的想法会这般极端,只好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出谷去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卫辞急切道。

乔舒云有些头疼,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不了谁的。偏偏他执念太深,想不通这个道理。

“就当是做做样子吧,你先出谷一段时间,等过阵子风声平息了,你再回来便是。”她无奈道。

卫辞见她不是真的要赶他走,又怕再执拗下去会惹她生气,只好妥协道:“我可以出谷,不过,我要换一名暗卫进来,帮你照顾嘉佑,并且采摘九畹草。九畹潭的水太寒,你千万别再下水亲自采摘。”

先前进谷时,因为一名病患只能带两名陪护,他不得不将暗卫们都留在了谷外。

现在他要出谷,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谷内,自然要派一名暗卫进来帮她。

乔舒云见他愿意让步出谷,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卫辞慢慢悠悠收拾了东西出谷,正好碰上骑着麋鹿出谷的阮鹿烟。

见她眼眶泛着红,显然是和她兄长吵架了要离谷出走,便问:“阮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天涯海角,总有能让我容身之处。”阮鹿烟语气落寞,“你呢,这么晚了,出谷作甚?”

“还不是拜你所赐,云梨说做戏要做全套,让我出谷避下风头,过段时间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头才能过去?”卫辞苦着一张脸道。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阮鹿烟心里莫名好受了些,竟没那么难过了。

“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说不定等你过段时间再回来,你的云梨姐姐看你会顺眼许多呢。”

阮鹿烟开了句玩笑,骑着老麋鹿哒哒哒走了。

这头麋鹿是她从小喂养到大的,以前出谷远行都舍不得以它代步,只在谷内或者附近骑一骑。

可现在它已经老得快跑不动了,趁它沉眠前,她得带它出去看看世界。

至于兄长和韩凌薇的事,她不打算再管,也管不了,她已经因为他们做了自己此生最恶毒的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从前她出谷游历,总想着早些回来将游历的见闻讲给兄长听。

因为,她自以为,自己是对兄长而言最重要的人。

可现在,他成婚了,有了对他而言更重要的妻子。

所以这一次,她不用再考虑归期了。

卫辞看着她离去时明显豁达了许多的背影,心里竟隐隐有些欣慰。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心下一惊,难道是跟着云梨的时间久了,他也变得喜欢看人向善?

他摇摇头,赶紧出谷去,见谷外有暗卫轮流值守,便点了一名武功最高的,叮嘱了些事宜,让他进谷去听从云梨使唤,自己则去到谷外几里远的一个小镇,和其他暗卫一样,在客栈里住下来。

虽然出谷了,可也不能闲着。

估算着这次要在此处久待,便让人飞鸽传书出去,把各州产业善堂相关的重要事情、还有朝堂江湖上的一些重要消息都传书到此,由他来处理决断。

这日,他收到一封飞鸽传书,说是云老头和谈轩明在兖州遇袭,正在南下逃亡的路上。

之前和云老头分开时,他把燕王府在各州的产业都告诉了他们,让他们有事可以通过这些产业给他传递消息。

可他万万没想到,收到的关于他们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云老头身受重伤!

以云老头的圣境实力,谁能够将他打成重伤?

事出突然,卫辞顾不得和云梨的约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去药王谷,告知了她这个消息。

乔舒云本想将复仇的事搁置一边,先一心照顾弟弟,可现在云老头和谈轩明出事了,她必须得去接应他们。

留下几名暗卫照顾弟弟,她和卫辞带着其余暗卫,即刻启程,往兖州方向去。

通过云老头一路逃亡传递的消息,终于,数日后,在陈州找到了他们。

找到他们时,谈轩明背着浑身是血的云老头,正和一伙追兵血战。

乔舒云飞身上前,迅速解决追兵,只留了两名用作拷问。

谈轩明看到她,将昏迷的云老头交给她,自己则一闭眼倒在了地上。

乔舒云心下一惊,一探脉,才知她是因为身受重伤且内力耗竭才昏迷的。

相比之下,云老头才是真的气若游丝,随时都有可能咽气。

于是,她将谈轩明交给暗卫们救治,自己则和卫辞分工合作救治云老头。

她负责输送内力为云老头治疗内伤,卫辞则负责给云老头喂药敷药包扎外伤。

可是,无论她给云老头输送多少内力,也无论卫辞给他喂多少灵药,也不见他有丝毫好转。

眼看着云老头就要断气,乔舒云顾不得别的,忙按照之前谈轩明教她的法诀,调动体内的昙幽精血为他疗伤。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老头就这么死了,至于欠谈轩明的那滴昙幽精血,以后只能想别的办法偿还了。

可不知怎地,法诀竟不管用,是谈轩明教了她假的法诀,还是她体内根本没有所谓的昙幽精血?

乔舒云想要将谈轩明唤醒问个究竟,可她陷入昏迷怎么也唤不醒。

眼看着云老头的气息越来越弱,乔舒云心里逐渐绝望。

这时,云老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无比清明。

乔舒云心下一喜:“云老前辈,您醒了,您是不是没事了?到底是谁伤的您?”

“我带着小谈去到兖州蓝家,没想到蓝家早已被人设下埋伏。那幕后之人武功极高,还看穿了我的功法弱点,又带了众多高手相助,我一时不慎,才着了他的道。不过,我也将他打成了重伤,没个三年五载,是好不了了。”云洛说。

“那您可认出了那幕后之人是谁?”乔舒云忙问。

云洛摇摇头:“他戴了好几层面具,我掀了他几层面具,看到的都还是假面孔。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和我一样,修炼的是九转长生功的上半部。只可惜,我没能看出他修炼这功法的弱点。”

乔舒云拧了拧眉,这幕后之人也未免太小心了些,他之所以戴着好几层面具,定是因为真容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想到上次灵蛊寨那位副寨主说的,这幕后之人是江湖上德高望重之辈,看来应该是真的。

“那这人是男是女?”乔舒云又问。

“他裹着黑袍,声音也做了伪装,实在分不清他是男是女。”云洛道。

乔舒云心下正失望,就见云老头朝她招了招手。

“丫头,靠近些!”

她离他本就很近,闻言虽有些不解,还是靠近了些。

一旁,卫辞见云梨一靠近,云老头就将手掌覆在了她头上,心下不由一惊:“云老头,你要对她做什么?”

云洛没说话,只将体内的内力全都通过手掌灌入乔舒云体内。

乔舒云察觉到他在做什么,忙要后退躲开,可他强大的内力牢牢吸附住她,让她无法动弹,她只能出声劝道:“云老前辈,您快停下,您把内力给了我,会没命的!”

“老夫本就活不成了,这一身内力,便是不给你,也只能带到地下去了。”云洛说。

乔舒云这才知道他突然醒来不是没事了,而是回光返照。

她连忙反驳道:“不会的,等轩明醒来,我就可以用昙幽精血救您性命!您快停下!”

“丫头,你听好了,老夫这一身内力,不是白给你的,你一定要竭尽全力,阻止幕后之人打开封印之地,绝对不能让他拿到九转长生功的下半部!”云洛叮嘱。

“我会阻止他,但是是靠我自己修炼的内力,我不需要您的内力,您快停下来,再不停下就来不及了!”

乔舒云哭着喊道,见他仍不停止,忙呼唤卫辞:“卫辞,快阻止他!”

卫辞听命上前,却直接被云老头震飞出去。

“来不及了,那幕后之人最多三年五载就能养好伤,靠你自己修炼,永远也追不上他。”云洛说完,加快传功,很快,功力传完,失力倒在了地上。

乔舒云得以自由,忙将他扶起来,要将内力给他传回去。

“别白费力了。”云洛摇摇头制止,又看向天空,自言自语道:“原来九转长生功夺的是天机,现在,是时候还回去了。”

说完,他阖上眼睛,一脸安详。

卫辞见云老头咽了气,立时紧张地看向云梨,她和云老头虽然萍水相逢,感情却颇深,亲眼看到云老头咽气,一定十分难受。

却见她没有悲恸大哭,也没有痛苦嘶吼,只平静地将云老头放到地上,站起身来,而后,一口血吐出来,昏迷倒地。

卫辞及时接住她,才发现她身体烫得厉害,似是因为一下子接收了太多内力,体内经脉快要撑爆了。

他害怕极了,不知该如何救她,只能带着她和谈轩明,还有云老头的尸首,以最快的速度回药王谷去。

第七十三章 恩人

药王谷外谷, 阮鹤弦正照常看诊,就见之前匆匆离开的卫辞带着人闯了进来,焦急万分道:“阮少谷主, 快救救她们!”

见他怀里抱着一个,身后的护卫还背着两个,只好转动轮椅上前, 挨个把了脉。

很好, 一个经脉近乎爆裂, 一个身受重伤濒死, 还有一个,已经断气多日了。

阮鹤弦让他们将两名受伤的女子带到旁边的医庐里,方便他诊治。

卫辞听了却问:“还有一个呢?”

阮鹤弦气笑了:“恕阮某无能, 医不了死人。”

说完转动轮椅往医庐去, 顺便好心提醒了句:“世子的药浴再拖延几天,体内的母蛊就再难杀死了。”

卫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可笑了,许是见识过云梨起死回生,又见识过阮鹤弦治疗乔嘉佑的手段, 他竟下意识地认为,人死了也能有办法救活。

听到阮鹤弦的提醒, 他才记起来, 自己已有十来日没泡药浴了。

之前先是赶路去接应云老头他们, 接着又快马加鞭地赶回药王谷求医, 路上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 更别提泡药浴了。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 还是先救云梨。

将云梨抱到旁边的医庐, 放到床上, 等待阮鹤弦的救治。

阮鹤弦先给那位扮作男装重伤濒死的女子仔细把了下脉, 发现她本来只是身受重伤,连日颠簸没能得到及时的医治,才伤势加重以至濒死。

不用说,定是卫辞为了及时带云梨过来求医,才没有顾她的死活。

果然,听到卫辞恳求道:“阮少谷主,麻烦您先给云梨医治,我怕她撑不下去了。”

阮鹤弦没有理会他,先给重伤女子施了几针,输送了些内力调养体内伤势,又开了药方让人熬了药给她喂下,才转动轮椅来到云梨的床边。

刚才只是随手一探,只知道她是体内内力过多导致经脉近乎爆裂,现在仔细探查,不禁为她体内的庞大内力所震惊。

若是修炼邪功摄取别人的内力,那么她体内的内力会庞杂而狂暴,早就已经经脉爆裂而死。

可她体内的内力虽磅礴,却极为温和,说明,是有人传功于她。

而能传给她这么多内力,传功之人,必是圣境高手。

江湖上圣境高手屈指可数,是哪一位在陨落前传功给了她?

阮鹤弦没有深究,只看向卫辞,说:“我需要给她脱衣施针。”

“脱衣?可你刚才给谈轩明施针怎么不需要脱衣?”卫辞质疑。

“情况不同,施针部位和针数手法也都不同。”阮鹤弦解释。

“谷中难道没有女大夫可以代为施针吗?”卫辞又问。

“这套针法极为复杂,只有我母亲和妹妹会施展,可惜她们都不在谷中。”

阮鹤弦答完,又道:“我可以蒙上眼睛施针,不会坏了云梨姑娘的清白。”

“不、不能蒙眼睛,她现在情况凶险,万一你施针出了差错,岂不是会害了她?”卫辞反驳。

阮鹤弦只当他还是介意,便道:“那就请世子另请高明吧。”

说完,转动轮椅准备离开。

卫辞急忙拦住他:“阮少谷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你不用蒙眼睛,该怎么施针就怎么施针,只要能治好她,卫某必有重谢!”

阮鹤弦微微讶异,他还以为像卫辞这样的王孙子弟,会极为在意女子的清白,没想到,相比起来,他更在乎心爱女子的性命,甚至一点差错也不敢冒险。

卫辞唤了一名女暗卫进来,帮云梨脱衣,自己则避到了屏风后。

阮鹤弦则是背过身去,等衣服脱完,便取了根布条蒙上眼睛,回到床边。

虽然卫辞不介意,但他对自己有信心,即便蒙上眼睛施针,也不会出一点差错。

女暗卫不知世子和阮鹤弦先前对话,见他蒙上眼睛,只觉得十分正常。

她守在床边,给阮鹤弦打下手,帮忙给云梨翻身。

阮鹤弦施针很顺利,直到不小心碰到她背后蝴蝶骨下方的一处小突起,不禁愣了下。

女暗卫见他突然停下,忙问:“阮少谷主,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屏风外,卫辞听到这话,瞬间提起心来。

“没事。”阮鹤弦摇摇头,继续施针。

他表面平静,心里却掀起波澜,当年他虽五感尽失,却摸到过救她的那个女孩后背蝴蝶骨下的一处小突起,像是有一块骨头微微突了出来。

传闻,这叫剑骨,凡长有此骨者,在练剑上都极有天分。

韩凌薇是清风剑的传人,从小就在练剑上颇有天分,当年又是她送他回药王谷,他便一直以为,下水救他的人是她。

这些年,他对韩凌薇一直以礼相待,即便成了婚,也出于尊重与她分房而居,因而至今都不知道,她后背有没有这样一块‘剑骨’。

不过,虽说这块骨头被叫做‘剑骨’,但他行医多年,也救治过不少剑客,却从未见过哪位剑客真的长过剑骨。

所以,在他看来,这块所谓的剑骨,应该只是骨骼生长带来的差异。

那么,云梨姑娘后背这块‘剑骨’,就意味着……

施完针,阮鹤弦又费了许多内力帮她细细梳理体内真气,疗愈经脉伤势。

他生在药王谷,学的是药王谷祖传的《玄脉决》,修出的内力自带疗愈功效。

原本,他只需要帮云梨施完针,便可以完成救治,但那样一来,她体内的磅礴内力,恐怕要浪费一大半。

可现在,她很有可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这才不遗余力帮她梳理经脉,以求帮她保住更多内力。

等到头脑一阵晕眩,体内内力消耗过度,阮鹤弦才停了下来,让女暗卫帮云梨穿好衣裳,自己则取下蒙眼布带,转动轮椅往外去。

屏风外,卫辞见他出来,忙问:“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有凶险了,不过,之后每天,我都需要用内力帮她梳理经脉,直到她醒来为止。”阮鹤弦答。

卫辞这才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阮少谷主施救之恩,日后阮少谷主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想到云梨很可能是他的救命恩人,阮鹤弦看卫辞便颇有些不顺眼。

尤其是十余天前他突然闯进药王谷将云梨带走,今日回来云梨便经脉近乎爆裂险些丧了性命,哪怕等云梨醒来后会境界飙升,也实在凶险。

“巧了,现在就有一桩事需要世子帮忙。”阮鹤弦道。

卫辞一愣,忙问:“何事?”

“近日谷中急需一样药草,这药草需要到谷外的点苍峰北面的峭壁上采摘,那面崖壁极为陡峭,一般人上不去。听闻世子轻功极好,不知可否帮忙多采一些?”阮鹤弦道。

“没问题,等我把云梨安顿好了就去。”卫辞满口答应。

不管他是真的想找他帮忙还是刻意刁难他,看在他救了云梨的份儿上,峭壁再陡,他也愿意去。

“那就多谢世子了,稍后我会让人给世子引路。”

阮鹤弦说完,转动轮椅出了医庐,外面还有许多人排队等着看诊。

虽然他内力耗尽了,但好在给普通人看诊并不需要内力。

卫辞则急忙绕过屏风,去到医庐内间,见云梨情况果然好了许多,这才和暗卫一起,带着云梨和谈轩明去了客舍安置。

安顿好后,留下大半暗卫守护,带着其余暗卫去采摘药草。

崖壁果然极陡,暗卫们虽然能勉强上去,却没有余力分辨采摘药草,因而,只能靠卫辞自己了。

直到天黑,也没能采摘到阮鹤弦要求的数量,只能等明日再来了。

这厢,阮鹤弦看完诊,回到内谷,和韩凌薇一道用晚膳。

食不言寝不语,阮鹤弦直到快吃完,才开口问了句:“你还记得,十二年前,你在四明湖救下我,把我送回药王谷的事吗?”

韩凌薇正想着卫辞突然带着重伤昏迷的云梨回药王谷求医的事,闻言怔了下,答:“记得,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救下我的吗?”阮鹤弦试探道。

韩凌薇仔细回想了下,说:“当时,我乘着马车往药王谷来,途径四明湖时,正好看见你一个人湿漉漉地躺在湖边,便让仆从把你搬上马车,送你回了药王谷。”

阮鹤弦心下微惊,原来,当年在水中救下他的,当真不是韩凌薇。

当年,他恢复五感后,亲口向她道了谢,她只说不用谢,他便没有多说,只以行动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现在看来,他口中的‘救’和她以为的‘救’并不是一件事。

她以为他谢她的,是她在湖边发现他送他回药王谷这件事。

而他真正要谢的,是那位跳进湖中,将濒死挣扎的他从湖里救出来的女孩。

阮鹤弦心下忍不住自嘲,这么多年,他竟是识错了人报错了恩,还误娶了韩凌薇为妻。

韩凌薇见他神色有些异样,忍不住问:“怎么了,可是你想起来当年是谁暗害于你了?”

“只是想问问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阮鹤弦摇摇头道。

当年,他害怕父母妹妹得知真相后会伤心,便隐瞒了是自己寻死,只说是有人想暗害他。

“怪我,我当时应该让人在附近搜一下的。我是担心你生病,才赶紧送你回了药王谷。”韩凌薇有些后悔。

“没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重要了。”阮鹤弦道。

虽然识错了恩人,但既然他已经娶了韩凌薇为妻,便要遵守约定。

若她不愿和他做夫妻,他便放她和离。

若她不愿和离,他便该一辈子珍她爱她。

至于真正的救命恩人,他只能以别的方式来报恩了。

第七十四章 半圣

为了能让云梨尽可能多地保住体内的内力, 阮鹤弦三管齐下,不但开了药方让卫辞每日为她泡药浴,还会用内力帮她梳理真气疗愈经脉, 另外,每天还会为她弹奏一次鸣凤琴。帮助她消化体内内力。

半个月后,乔舒云醒来时, 耳边有泠泠琴音环绕, 这琴声似乎能够安抚她体内的磅礴内力, 方便她化为己用。

而且, 这琴声仿佛有些耳熟,似乎已经听了许久了。

她睁开眼睛,见床边不远处, 阮鹤弦正坐在轮椅上抚琴, 方知,是他在为她抚琴疗伤。

她坐起身来,想要向他道谢。

阮鹤弦发现她醒来,急忙转动轮椅上前, 递了一个药瓶给她,道:“云姑娘先别说话, 快服下瓶中丸药。”

她醒来后, 体内的磅礴内力会迫使她迅速晋阶, 而他递给她的这枚破境丹, 可以为她扫除一切障碍。

破镜丹和朝霞丹一样, 极难炼制, 谷中仅余两枚, 一枚是爹娘留给他的, 另一枚是给妹妹的。

他拿出来的, 是属于他的那一枚。

哪怕现在并不确定云梨是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还是拿了出来。

因为,她那一身磅礴内力,若浪费了,就太可惜了。

乔舒云只当他递给她的,是治伤的药丸,直接接过来服了下去。

紧接着,她感觉到体内磅礴的内力在不断地冲击经脉,而经脉中本该有的阻碍,竟意外地消失了。

她当即盘坐下来,专心冲击晋阶。

从合境中期、一路畅通无阻,突破到涅境,再继续冲击,最后,竟冲击到了涅境大圆满。

这时,天空中响起惊雷,原本晴空万里,现在,竟突然凝聚起了浓厚的乌云。

卫辞此时正在六指峰顶采摘药草,这些天,阮鹤弦似是为了刁难他,不是让他去这个峭壁那个峰顶上采药,就是让他去什么潭底深涧采药,害得他每天早出晚归,连多陪陪云梨的时间都没有。

但没办法,云梨和云梨的弟弟都还要靠他医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见药王谷上方的天空突然出现异象,担心药王谷出了什么事,他迅速从峰顶下来往回赶。

药王谷外谷客舍内,乔舒云一路突破至涅境大圆满,却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尝试着调动体内多余的内力去冲击圣境的关隘。

可冲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看来,想要突破圣境,光有内力还不够,心性也至关重要。

所谓‘圣涅合化’,化境是要将所学武功融汇贯通臻于化境,合境是指对天道有所感悟后达到天人合一,涅境则是指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至于圣境,则是脱凡成圣,还能延长一定寿命。

她屡经生死,所以突破涅境时没什么阻碍。却对脱凡成圣没有太多感悟,心境跟不上,自然难以突破。

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冲击圣境,用多余的内力帮自己稳固境界。

阮鹤弦一直守在一旁为她护法,直到她身上气息稳定下来,才悄悄转动轮椅离开房间。

正好遇上急匆匆赶回来的卫辞,便将他拦了下来。

卫辞得知是云梨突破带来的异象,才转忧为喜,老老实实在外等候。

万里高空上,雷声渐停,乌云也逐渐散去,阳光重新洒落下来。

片刻钟后,乔舒云迎着日光从房间里走出来,不但看到了卫辞谈轩明和阮鹤弦,还看到许多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都围在外面,男女老少都有,像是来谷中求医之人。

这些人都围在此处做什么?难道就为了看她突破?

见她面露讶异,谈轩明笑着解释道:“这些天阮少谷主每天为你抚琴疗伤,大家便都凑过来听琴,毕竟这琴声不但能治病疗伤还能延年益寿呢。”

乔舒云恍然,朝阮鹤弦拱了拱手道:“多谢阮少谷主救治之恩,乔某实在无以为报!”

上次他救了嘉佑和卫辞,这次又救了她,没猜错的话,谈轩明身上的伤应该也是他治好的,她欠他的恩情,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阮鹤弦闻言微微惊讶,一直听人叫她云梨,他还以为她姓云,没想到竟然是姓乔。

“乔姑娘不必多礼,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他客气道。

何况,若她真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么,该说谢的,应该是他才对。

乔舒云正要再次道谢,一旁谈轩明却是迫不及待地问:“表妹,你突破到什么境界了?”

“涅境大圆满。”乔舒云如实答。

卫辞和阮鹤弦俱是一惊,没想到她能一下子突破到半圣的境界!

多少天纵奇才,苦修一辈子,也未必能达到这个境界。

谈轩明更是惊得瞪大眼睛:“你居然一举突破到半圣,难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个云老头,亏我背着他跑了那么长时间,他居然都不传功给我,反倒是便宜你了!”

乔舒云见她语气虽带着些怨责,眼神中却是掩不住的悲伤,显然,云老前辈之死,她也同样难受。

想到云老的死,她便忍不住想问问她,昙幽精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教给她的法诀竟不管用?

还未开口,就见谷口处突然升起三枚信号弹。

“不好,有高手攻谷,快,大家跟我一起去内谷,内谷有阵法,非圣境高手不可破。”阮鹤弦说着便要带着大家往内谷去。

谈轩明和卫辞也第一时间要拉着乔舒云去内谷躲避。

乔舒云没有随他们一起,只道:“你们去内谷,我去谷口会一会那攻谷之人。”

两人一愣,才意识到她现在已经是半圣,只要来的人不是圣境高手,就奈何她不得,又何需躲去内谷?

谈轩明忙将腰间挂的霜云剑丢还给她,让她拿着剑去应敌。

这些天她一直昏迷,她便借了她的霜云剑把玩了几日。

乔舒云接过剑,快速飞至谷口,见带人攻打药丸谷的,正是上次攻打清风门的血鸦堡堡主綦天棹和阎绝塔塔主甘同悲。

看来,他们这次,也是来抢鸣凤琴的了。

只是,綦天棹上次被韩烨砍掉小半边身子,现在看起来竟然完好无损,只是境界从涅境后期下降到了涅境中期。

难道血鸦堡有什么血肉重生术?

即便有,定然也是以残害无辜之人性命为代价的邪术!

乔舒云当即提剑上前,为民除害,顺便,试试她现在的实力。

许是因为还不太熟练体内的内力,对面又有一名涅境后期和一名涅境中期,还都是招招阴狠的邪派魔头,乔舒云在刚开始对战时吃了不少亏。

跟过来观战的卫辞等人看了很是心惊,担心她会一时不慎丢掉性命。

所幸,渐渐地,她对体内磅礴内力的运用越来越熟练,又有霜云剑这柄宝剑相助,愈战愈勇。

先是用一招秋霜刃将綦天棹斩成上千段碎尸,再无血肉重生的可能,接着,又用一招秋霜刺,从后面刺穿了准备逃跑的甘同悲的心脏。

危急时刻,甘同悲使出秘术,突然遁到了数里外。

乔舒云本想追上去斩草除根,又担心谷口另有埋伏,等自己一走就立刻攻进来,只好留了下来。

不过,守在谷口许久,也不见有什么高手再次进攻,这才听了卫辞等人的劝,回客舍疗伤休息。

因着她是为了保护药王谷才受的伤,阮鹤弦坚持亲自帮她疗伤解毒。

乔舒云只好同意下来,谈轩明看出阮鹤弦有话要同她说,便直接揽着卫辞的肩头,强拽着他走出房间,边走边道:“卫兄,你该泡今日的药浴了,再不泡来不及了。”

卫辞不欲与她拉拉扯扯,以免云梨看了误会,忙挣脱她,自己往外走。

屋中只剩乔舒云和阮鹤弦二人,阮鹤弦一边输送内力帮她疗伤,一边感激道:“今日多谢乔姑娘出手相助,不然,药王谷定会死伤惨重。”

“阮少谷主不必言谢,锄强扶弱,乃是江湖之人的本分!”

乔舒云学他那会儿的回应开了句玩笑。

阮鹤弦听出她的玩笑之意,不禁勾唇笑了笑,原以为她沉默寡言不善言笑,没想到,竟也会开玩笑。

乔舒云这才正色道:“阮少谷主救了我们这么多次,我只是出手回报了一次,还远远不够。所以,你千万别跟我道谢,我实在受不起!”

阮鹤弦没有立即反驳,而是问道:“十二年前的季秋,乔姑娘可曾来过襄州?”

乔舒云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是记起来她救他的事了,忙道:“那年季秋,我曾随父亲走镖经过襄州,在药王谷附近的一处湖中救起过一名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子,那名男孩子,应该就是阮少谷主你吧?”

阮鹤弦听了很是惊讶:“你知道是我?”

乔舒云指了指他手腕上的兰草胎记,道:“你手腕上的兰草胎记太独特了,那日在清风门,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既认出我了,先前为何一直没有提起?”阮鹤弦不解。

先前她带着弟弟来求医时,只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却丝毫没有提起这件事。

“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我想着你未必记得,就没提。”

乔舒云说完,又好奇地问:“当年我找完帮手回来,就不见你的人影,你是自己回药王谷去了吗?”

阮鹤弦听到她的答案,看她的眼神不免更加欣赏,她当年小小年纪就敢跳水救人,如今时隔多年,不但仍旧侠肝义胆,还施恩不图报,可见她品性之可贵!

“当年你走后,凌薇恰巧路过,便用马车送我回药王谷了。”他如实答道。

“原来如此。”乔舒云恍然,她没有多问,譬如他为何会掉进湖里,为何又会出现五感尽失的症状等等。

“所以,论起来,还是你先救了我,也是我欠了你更多,应该是我加倍回报你才对。”阮鹤弦给出结论。

“阮少谷主这个结论可不对,我只在少时救过你一命,你却先后救过嘉佑卫辞还有轩明,再加上我,足足四条性命,所以,还是我欠你更多。”乔舒云反驳道。

“要是按乔姑娘这个算法,今日你救了谷中这么多人的性命,我又该如何回报?”阮鹤弦辩驳。

乔舒云辩不过他,只好投降道:“咱们俩就别欠来欠去的了,相识一场便是缘分,交个朋友,以后互帮互助总行了吧?”

阮鹤弦笑着点了点头:“能结识乔姑娘这样侠肝义胆的朋友,是阮某的荣幸!”

门外,甩开谈轩明跑回来偷听的卫辞,听到两人早在九岁时便认识,比他还早了一年,这会儿还相谈甚欢颇为投契,心里一时嫉妒到发狂!

第七十五章 告状

眼看着两人再说下去, 就要义结金兰了,卫辞再也忍不住,直接推门进去, 催促道:“阮少谷主,西坎客舍那边,有好几个人伤势突然加重了, 你快去看看吧!”

晌午在被敌所伤之人就安置在西坎客舍那边, 阮鹤弦虽然疑心卫辞是故意假传消息想把他支走, 但以防万一, 他还是点点头,向云梨告了辞,离开房间, 往西坎客舍去了。

卫辞等他一走, 立马凑到桌边坐下,仔细打量了云梨几眼,她昏迷了半个多月,今日醒来, 他还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贴己话,更别提坐下来仔细看看她了。

待确认她除了瘦了些, 并无其他大碍, 他才开口道:“云梨姐姐, 你昏睡了半个多月, 可看出我和之前相比, 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乔舒云闻言讶异地打量了他两眼, 却怎么也没看出来, 他有什么地方变了, 只好摇了摇头。

卫辞急了:“你难道没看出来, 我变黑了,额头还晒出黑斑来了,而且,你看我的手,都泡出褶子来了,还有,这儿、这儿,划了几道口子,到现在都还没好。”

他先是凑近了些向她展示额头的黑斑,又伸出双手向她展示手上的伤痕。

乔舒云被他一提醒,才发觉,他好像是比之前稍稍黑了那么一点点,可他皮肤极白,便是黑了那么一点点,也还是莹白如玉,至于额头上那一小块颜色极浅的黑斑,若不凑近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还有他的手,像是在水中泡久了导致些微发白,并无什么褶子,至于他口中的伤口,就是两道极小极浅的划痕,再不给她看,过两日就能消个干净。

倒是手腕上,似乎有几道极深的旧伤痕,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虽然这些黑斑划痕在乔舒云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但他既然特意说了,她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怎么弄的?”

“还不是那个阮鹤弦,他一定是看我长得比他俊,这些天刻意折腾我,不是让我去什么峰顶峭壁采药,就是让我去什么深涧潭底采药,等我变黑变糙了,他就是最俊的了。”卫辞忿然告状道。

乔舒云心想,阮鹤弦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在意皮相之人,他之所以刻意折腾卫辞,多半还是在为韩凌薇出气,而卫辞为了能让她得到医治,这些天才不得不任由阮鹤弦使唤。

“这些天辛苦你了。”乔舒云安抚了句,又道:“况且,男子汉大丈夫,黑些糙些也没什么。”

卫辞听完猛地凑到她近前,笑着问:“那你是喜欢我白些嫩些还是喜欢我黑些糙些?”

乔舒云看着他近在眼前笑意盈盈的俊美面孔,忙往后仰了仰,离他远些。

卫辞见她不答,笑得更开心了:“云梨姐姐不回答,就是我怎么样你都喜欢了?”

乔舒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云老现在在哪儿?”

卫辞听她提起云老头,才不得不收起笑意,答道:“前几日已经下葬了,就葬在谷外的坟地里。”

药王谷往北数里,有一处坟地,许多来药王谷求医不及时或是没能救活之人,都葬在那里。

“带我去看看。”乔舒云道。

卫辞于是带着她一路出了谷,去到坟地,却见云老头的墓碑前,有一个人正盘着腿坐在碑前喝酒。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谈轩明。

二人走上前,谈轩明看到他们过来,并不意外,只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又往碑前洒了些酒,道:“瞧,表妹来看你了,我没骗你,她真的成半圣了,你那一身内力也不算白费了。”

乔舒云从卫辞手中接过祭祀之物,给云老上了一柱香,又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

见谈轩明神色郁郁,便让卫辞先回去,自己留下来陪她喝酒。

一壶酒喝完,说了些有的没的,记起来昙幽精血的事,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谈轩明喝得半醉,闻言也有些不解:“不应该啊,你把我教你的法诀再念一遍。”

乔舒云一字不漏地念了一遍给她听,谈轩明仔细想了想,才一拍脑门道:“原来错了两个字,难怪不管用。”

乔舒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么重要的法诀,她竟然能教错两个字?

等到谈轩明把正确的法诀重新教给她,她正要按照法诀尝试一遍,却被谈轩明阻止了。

“你可千万别瞎尝试,试了就没了,一定要等到紧要关头别无他法时再试,不然就浪费了。”

乔舒云这才停下,又问:“这昙幽精血既可以起死回生,那现在还能救活云老吗?”

“救不活了,必须得在人死半个月内才行。”谈轩明摇头道。

半个月内?若她能早醒几日,是不是就能救活云老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若你以后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让人及时通知我,我一定会在半个月内赶过去。”乔舒云于是承诺道。

“你放心,我以后天天跟着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保准能让你第一时间救活我。”谈轩明笑道。

乔舒云闻言默了下,道:“以后、你就别跟我了。”

谈轩明怔了下:“云老头都死了,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当初我劝你脱离幽冥教,是希望你能为自己活一次,而不是让你跟着我一起涉险。云老武功那么高都丧了性命,我不希望你也出事。”乔舒云解释道。

谈轩明听完沉默了下,随即吊儿郎当地笑道:“那正好,听说苏杭多美人,我早就想去玩玩儿了。”

“玩玩可以,别玩出什么情债人命来。”乔舒云叮嘱。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谈轩明随口答应,又拍了拍她的肩道:“那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什么时候有需要,尽管叫我一声,你知道的,表哥永远支持你!”

对于这位表姐总是以表哥自称,乔舒云已经懒得纠正了,只道:“你也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给我传消息。”

两人继续喝酒,谈轩明喝着喝着,突然道:“卫辞虽然有诸多毛病,但他对你属实是一片真心,你打算何时原谅他?”

“我早就不生他的气了。”乔舒云道。

“那你为何还不肯接纳他?”谈轩明不解,“你可知,之前在琉璃岛,你险些丧命时,他竟然割了自己的手腕,喂了好些血给你。看他当时那样子,若你真的死了,只怕他也不会独活。”

乔舒云闻言有些讶异,原来卫辞手腕上的旧伤是这么来的,他这么喜欢邀功的人,竟从来没有跟她说起过这件事。

“原谅和接纳是两回事,我现在只想找到幕后真凶并且手刃他,完成云老的遗愿,没有心思去想旁的事情。”乔舒云答。

躲在暗处偷听两人谈话的卫辞听到这儿,不由在心里把那幕后真凶骂了千百遍。

虽然他没有拯救世界的雄心,但为了云梨能早些接纳他,他也要想办法尽早把幕后真凶揪出来!

谈轩明听了乔舒云的话,倒也没有再劝,只又从袖中摸出两壶酒来,递了一壶给她,道:“来,今天咱们俩陪云老头喝个痛快!”

乔舒云接过酒壶,论酒量,她是绝对不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