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壶酒喝完,她还只是有些醉意,谈轩明却已经彻底喝醉了。
没办法,她只好背着她回了药王谷。
躲在暗处的卫辞有心想要帮她,却又怕被她发现他偷听,只好等她走远了,才慢悠悠回谷去。
因着担心再有敌袭,又得知阮鹤弦的父母即将云游归来,乔舒云便在药王谷多待了几日。
这几日,她每天除了照顾弟弟,就是和谈轩明一起,帮忙照顾谷中病人,顺便跟着阮鹤弦学了些简单的医术。
至于卫辞,每天还是被阮鹤弦支使着,到处去采药。
乔舒云没有帮他求情,他亏欠韩凌薇甚多,阮鹤弦要帮妻子讨债,她自然不好阻拦。
况且,让他多吃些苦,兴许就不会再跟着她了。
几日后,阮父阮母归来,得知乔舒云之前帮了药王谷大忙,再三道谢不说,还赠了她许多灵药,又承诺会好好照顾治疗她弟弟。
乔舒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弟弟,得了他们的承诺,才安心告辞离开。
出谷后,谈轩明直接和他们分道扬镳,往苏杭方向去了。
卫辞却是执意要继续跟着她,乔舒云只好带着他,一起去殷雷宗,找那位邱长老。
没想到的是,到了殷雷宗,却得知邱长老连同其门下几位弟子,已经失踪一月有余了。
乔舒云抓了殷雷宗和邱长老交好的几位长老拷问,却都不知晓白泽匣清晏玉珏的事,也不知羞邱长老去了何处。
看来殷雷宗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邱长老这一失踪,线索便又断了。
这时,卫辞提议,可以去找飞星阁购买消息,即便买不到关于邱长老下落的消息,也可以知道,近十余年来,有谁境界飙升过。
幕后真凶已经拿到了好几个白泽匣,匣中的观音丹,除了自己服用,多半也会分给帮他效力之人作为奖励。
找到这些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真凶了。
乔舒云觉得他所言有理,便找到当地的飞星阁分阁购买消息。
两人不宜直接露面,消息是卫辞吩咐暗卫去购买的,等到暗卫取回名单,卫辞看了一眼,整个人瞬间呆在了原地。
只因名单上寥寥几个名字中,赫然有一个是‘燕王妃萧琼华’!
第七十六章 违背
一瞬间, 卫辞想到了许多阴谋,比如当年母妃的人为何会那般巧合地出现在蒲州荣河县,又恰巧救下了云梨。
又比如母妃明明厌恶云梨, 却又一直将她留在王府。
假如母妃参与了当年的灭门案,却又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转而从云梨身上下手, 才将她留在王府观察多年, 那么, 一切就说得通了。
卫辞拿着名单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虽然名单上之人未必真的都服过观音丹,也未必和镖局灭门案有关,但以他的直觉, 母妃定与镖局灭门案脱不了干系。
他不敢赌, 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内力将手中名单震成粉末,又提笔模仿名单上的笔迹,重新写了一份新的名单, 一份去除了母妃名字的名单。
绝不能让云梨知道,母妃和镖局灭门案有关。
否则, 他和她之间, 就再无可能了。
乔舒云得知名单拿回来了, 急忙过来找卫辞想看看名单究竟都有谁, 却见他脸色有些发白。
“你怎么了?可是伤势又复发了?”乔舒云担心道。
“没事, 就是心口刚才又疼了一下。”卫辞说。
乔舒云蹙了蹙眉, 他体内母蛊虽已除去, 但母蛊之前啃噬心脏带来的损伤还在, 想要彻底恢复只怕得过些时日了。
“要不, 你还是回幽州去,好好养伤,别再跟着我奔波了。”她再次劝道。
“那怎么行?我若是离开你,心口只会更疼。”卫辞反驳了句,又将手中墨迹已干的名单递给她,“这就是从飞星阁买回来的名单,你看看,谁最可疑。”
乔舒云接过名单,扫了眼上面的几个名字,有正道名门的,也有邪门邪派的,还有个无门无派的散修。
不过,她抬头看了卫辞一眼:“你确定,这是从飞星阁买回来的名单?”
“当然,暗卫亲手交给我的,可是有什么问题?”卫辞心中惴惴,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漏了马脚被她发现了?
乔舒云见他不说实话,径直走到桌前,点了灯烛,将名单放到灯烛上烘烤了下,见纸张除了微微焦黄没有其他任何变化,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飞星阁贩卖出的消息,会写在飞星阁特制的飞星笺上,表面看上去和普通纸张并无异样,但一经火烤,就会显现出飞星流光,而这张纸,显然不是飞星阁的飞星笺。”
她每说一句话,卫辞的脸就变白一分,他对飞星阁了解不多,方才匆忙之下,只知道找一张相似的纸张写新名单,却不知,飞星阁用的纸另有蹊跷。
乔舒云看着他愈发惨白的脸色,才知他刚才脸色发白不是因为心口疼,而是因为这张名单。
从去年他找到她以来,便一直在尽心帮她寻找幕后真凶,没道理突然伪造假名单,阻挠她寻找幕后真凶。
除非,真名单上,有他不想让她看到的名字。
会是谁呢?
他心性凉薄,这世上能让他在乎的,除了她,也就只有王爷和王妃了。
“是燕王,还是燕王妃?”乔舒云直截了当地问道。
卫辞见她已经识破,再隐瞒也是无益,只好如实道:“是母妃。”
燕王妃?乔舒云皱了皱眉,如果真的是燕王妃,那么,她派人救她回王府,留她在王府十年,甚至给她解毒放她自由,难道都是为了从她身上寻到乔家的那块清宴玉珏?
还有,她派她去陆家送一封空白的信,难道是为了利用她得到陆家的清宴玉珏?她去陆家的一路上,难道有人一直跟踪她?
那陆家的那个遗孤,还有她藏起来的那块陆家的清宴玉珏,岂不是都危险了?
若遗孤和玉珏都落在了燕王妃手中,那她势必要去找她讨回来。
即便没有落在她手中,她也有必要,去找她问个清楚,问问她和镖局灭门案究竟有没有关系。
乔舒云看了眼卫辞灰败的脸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心下叹了口气,安抚了句:“王妃心善,未必和镖局灭门案有关,我们一起去找她,问个清楚便是。”
卫辞见她非但没有生气,还十分平静,心下暗松一口气,又试探地问了句:“若母妃真的参与了,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问出真凶,再有仇报仇。”乔舒云沉声道。
卫辞脸色又是一白,看来,她不会因为母妃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放过母妃。
他心念急转,终于沉静下来,说:“好,我陪你一起去,找母妃问个清楚。”
一行人于是启程往幽州去,起先,卫辞只是沉默寡言了些,并未有别的动作。
直到这天傍晚,乔舒云发现自己吃的饭菜中,被人下了软骨散。
不用猜,这软骨散定是卫辞所下。
她假装中毒,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回床上,愧疚道:“云梨姐姐,别怪我,我不想看到你和母妃有任何一人受伤或是……咱们不报仇了,也不找什么幕后真凶了,我带你找个海岛隐居起来,就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可以吗?”
她‘愤怒’地瞪视他:“卫辞,你就是这么辜负我对你的信任的吗?”
他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温柔道:“云梨姐姐,你先好好睡一觉,等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带你出海隐居。”
说完,正准备动手点她的睡穴,却被她反点了定身穴。
他惊愕地看着她:“你、你没中毒?”
乔舒云平静地从床上坐起来,瞥了他一眼,道:“你忘了,我现在已经是所谓的半圣,一般的软骨散对我并不起作用,何况,那些饭菜,我并没有吃多少。”
说完,顺手点了他的哑穴,以免他出声呼救。
卫辞一时懊悔不已,他手里不是没有药效更强的化功丹等药,但他害怕伤到她的身体,才选择用了药效最轻的软骨散,没想到竟然对她并不起作用。
“卫辞,你擅自给我下毒,已是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从今以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了。”
乔舒云淡声说完,将他挪到床上躺好,想到门外必有暗卫看守,便从客栈房间的窗口飞了出去,以免和暗卫发生冲突。
等到暗卫发现房中不对,应该已是明天早上了。
她要赶在卫辞前面,去到幽州,找燕王妃问个清楚。
卫辞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心里无比的恐慌,这一次,她是真的不会再原谅他了。
一整晚,他脑子里都回荡着她那几句决绝之语,越想心中越痛,比先前母蛊噬心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翌日一早,守在门口的暗卫发现不对劲,推门进来,只看见世子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夜之间,他眼眶凹陷、脸色青黑、眼中还满是红血丝,竟有些像是‘夜无寐’发作的症状。
暗卫受到惊吓,还以为世子被人暗害了,仔细一查看,才发现世子还活着,只是被人点了穴道,忙帮世子解了穴,问:“世子,是谁点了您的穴道?云姑娘怎么不见了?”
卫辞本就抑郁痛心了一整夜,听到他这话,当即呕出一口血来。
暗卫吓得立时要去请大夫,被他制止了。
“去、准备马匹,立刻启程。”卫辞吩咐。
他不敢给母妃飞鸽传书,怕母妃真的和幕后真凶有关,得了消息会给云梨设伏。
又担心云梨到了幽州,会亲手杀了母妃。
想要同时保全云梨和母妃,他必须快马加鞭,追上云梨。
暗卫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立刻赶路,却又不敢相劝,只能听命下去准备马匹了。
这厢,乔舒云连日赶路,终于在这天傍晚到达幽州。
得知燕王在外巡边还未归来,她趁夜潜入燕王府,去到正院,找到正在梳妆台前卸妆的燕王妃。
萧琼华正闭着眼睛,任由两名婢女服侍,卸下钗环脂粉,突然,两名婢女手下动作一停,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她睁开眼,从梳妆镜中看到,身后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
“出去吧。”萧琼华吩咐两名婢女。
婢女们匆忙退下后,萧琼华没有开口,而是自己动手卸起钗环来。
乔舒云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看来,她早就知道,她会回来找她。
也就意味着,当年的镖局灭门案,真的和她有关。
“王妃是否曾经服过观音丹?”乔舒云开口问。
“十二年前,确实服过一枚。”萧琼华淡声答。
“这枚观音丹,可是出自乔家的白泽匣?”乔舒云问出第二个问题。
“不错,那枚观音丹,正是属于乔家。”萧琼华点了点头。
乔舒云于是抬剑指向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十二年前,平顺镖局被灭门,是否与你有关?”
萧琼华卸下头上最后一根钗环,任由满头乌发落下,才坦然道:“平顺镖局被灭门,的确和我脱不了干系。”
乔舒云见她语气如此平静地承认,没有丝毫愧疚,一时心下震怒,正要持剑上前拿下她,逼问幕后真凶,却见萧驰突然出现,挡在了萧琼华面前。
第七十七章 心软
“让开, 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乔舒云冷声道。
“要想伤害王妃,先过我这一关。”
哪怕察觉到她如今的武功深不可测,萧驰也还是毫不退让。
乔舒云紧盯着他, 问:“当年,镖局被灭门,你可有参与其中?”
她不敢想象, 前一晚他参与了镖局的屠杀, 第二天却又以恩人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 救她性命, 获取她的信任。
这些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欠他一条胳膊,也一直把他当兄长一样信任, 可难道, 他竟然从始至终都在骗她?
“当年,我赶到荣河县城时,镖局已经出事了。”萧驰摇头道。
“那你可知,参与镖局灭门的, 都有哪些人?”乔舒云又问。
却见萧驰闭口不言,显然, 他知道些什么, 却不肯告诉她。
而这世上能让他维护的, 只有王妃一人!
“告诉我真相, 不然, 我就杀了她!”乔舒云冷声威胁。
萧驰上前一步, 直视着她的眼睛, 说:“那就只能请你先杀了我。”
乔舒云将剑尖抵着他的心口, 再往前一寸, 便能刺破他的心脏,可他却毫不畏死,不肯退步半分。
她只好看向被他护在身后的萧琼华,质问道:“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你送死?”
“死士护主,这本就是他的职责。”萧琼华的回答有些无情。
乔舒云闻言冷笑一声,而后直接收了剑。
她承认,她心软了,她对只剩一条胳膊的萧驰下不了杀手。
而他们,利用的,就是她这份心软。
但她收剑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自顾自地在到桌边坐下,道:“王妃,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萧琼华有些不解:“聊什么?”
“聊聊乔家的观音丹为何会到你手里,聊聊你和镖局灭门究竟有哪些干系?再聊聊,你为什么宁愿让我认为你是镖局灭门的凶手,也不愿意告诉我真相?”乔舒云说。
萧琼华目露讶异,方才看她一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还以为她已经认定她是凶手了,没想到……
她示意萧驰退下,走到桌旁,坐在了她对面,方才开口道:“没想到,你对我竟如此信任。”
乔舒云瞥她一眼,纠正道:“我不是信任你,是信任萧大哥。”
那样一个忠正坚毅之人,她不信他会长年累月心甘情愿为一个邪魔卖命。
萧琼华恍然:“萧驰品性端正,确实值得人信任。”
“现在,你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乔舒云催促。
萧琼华回忆了下,才缓缓开口道:“当年,我偶然得知你父亲是天璇后人,便写信向他求了一颗观音丹。”
“观音丹本是天璇后人留作应对不时之需的,非紧急情况不可取用。乔家也一直坚守祖训,无论是多年前乔家遭遇变故,只剩你父亲一个孤儿,还是后来你父亲自废武功,都没有动用匣中的那两颗观音丹。”
“但你父亲因为退婚之事对我心怀愧疚,竟答应赠我一颗观音丹。乔家的白泽匣被他藏在一处秘地中,他借着出门走镖,从秘地中取出一颗观音丹,交给了我派去的人。”
“但他没想到,这次取丹,竟为乔家和镖局,带来了灭门之祸。若早知如此,我定不会向他写信求丹。”
萧琼华说到这儿,满脸的愧疚和懊悔。
乔舒云这才明白,萧琼华先前为何会说,她和镖局灭门案脱不了干系。
若她没有写信求丹,父亲就不会去秘地取丹,也就不会被掘墓贼陶放盯上,导致暴露身份,镖局满门遭到屠杀。
“那你当年派萧驰去蒲州,是已经知道镖局会被灭门?”她问。
萧琼华摇摇头:“当时我只知镖局牵扯进了岐王通敌案,并不知镖局会有灭门之祸。”
“你让我杀陶放,其实是想让我亲手为镖局报仇?”乔舒云又问。
“不错,事后我查探了许久,才查出你父亲之所以暴露,都是拜那名叫陶放的掘墓贼所赐。我一直留着他的性命,就是为了让你亲手手刃他!”萧琼华承认道。
“那么,你一定知道,镖局灭门的幕后真凶是谁,对不对?”乔舒云肯定地问。
萧琼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虽然你现在已是半圣修为,但幕后真凶绝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我劝你,趁早放弃,到此为止。”
“幕后真凶已经身受重伤,只要我尽早找到他,凭我现在的武功,定能杀了他,为乔家、为镖局、为无数被他害死之人报仇!”乔舒云沉声道。
萧琼华却摇了摇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可以走了。”
“如果你不希望我寻找真凶报仇,当初为何要派我去陆家送信?你定是得知幕后真凶要对陆家下手,才派我去救他们,对不对?”乔舒云语气有些激动。
萧琼华却闭上眼睛,一言不发,摆明了无论她怎么说,都不会告诉她幕后真凶是谁。
乔舒云有些泄气,却又不能像对付别人那样,强行拷问她,只能起身离开。
临走前,她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因为镖局灭门对我心有愧疚,为何之前,又对我起了杀心?”
萧琼华睁开眼睛,看了眼她和她母亲有些相似的容貌,道:“我父亲当年因为铲除魔教身受重伤,以至于后来撒手人寰,而你母亲却是魔教圣女,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乔舒云沉默了,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娘亲是魔教圣女,难怪一直那般厌恶她,也难怪,在卫辞想要和她在一起时,对她起了杀心。
“我爹他,知道我娘的真实身份吗?”她问。
“你爹痛恨魔教,应当是不知道的,我也没有告诉他,以免打扰了你一家的幸福生活。”萧琼华答。
乔舒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来,爹爹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娘亲,虽深爱爹爹,却是带着任务嫁给爹爹的,她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
他们夫妻俩,各自藏着秘密,至死都没能对彼此敞开心扉。
“即便你不告诉我幕后真凶是谁,我也会自己查清楚。”
乔舒云说到这儿顿了下,“另外,卫辞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我希望你能将他留在王府,别让他再跟着我涉险。”
萧琼华默了下,道:“我答应你。”
乔舒云于是不再停留,施展轻功,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王府。
她走后不久,卫辞快马加鞭赶回王府,却见王府内一片寂静,他心口一窒,难道,他到底还是回来迟了?
他一路往正院去,当看到母妃安好地坐在房中时,他一瞬间又有些喘不过气来,难道,云梨出事了?
“母妃,可曾见过云梨?”他试探地问。
“她来过,又走了。”萧琼华说完,见他脸色一白,便补充了句:“她没事,你不用担心。”
卫辞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就要出去追云梨,却被母妃唤住了。
“她走之前,拜托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卫辞回头问。
“她让我把你留在王府,别让你再跟着她。”萧琼华说。
卫辞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云梨竟然为了不让他再跟着她,让母妃把他留在王府?
还没等他细问两人谈话的细节,四周突然出现了好几道高手的气息,将他围困起来。
母妃身边何时多出了这些高手?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吧。”萧琼华说完摆摆手,让人将他带回瑞雪轩看守。
卫辞没办法,只好先回瑞雪轩,再另想办法逃脱。
这厢,乔舒云一路离开幽州,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挨个去寻。
离幽州最近的,是恒州鱼龙寺的恒空方丈。
鱼龙寺毕竟是佛家净地,乔舒云到了鱼龙寺,没敢放肆,而是客客气气地登门拜访,求见恒空方丈。
得知恒空方丈正在为人讲经,只能先跟着小和尚去到恒空方丈所居的禅院,等恒空方丈讲完经回来。
乔舒云在院中等了半个多时辰,迟迟不见恒空方丈回来,正耐不住性子,准备出去问问,就见院门打开,一个不速之客走了进来。
此人竟是韩烨!
韩烨看到她后亦是一愣:“是你!”
“韩盟主,好久不见!”乔舒云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却见韩烨下一瞬便朝她攻了过来。
而他的气息,竟比之前提升了许多,竟和她一样,也是涅境大圆满!
乔舒云不敢轻敌,急忙提剑迎战,一边抵挡一边质问:“韩盟主何故对我动手?”
“自是为了阻止你寻仇,并且,从你身上得到一样东西。”韩烨答。
乔舒云心下一凛,他是如何知道她是来寻仇的?难道,他和恒空方丈是一伙的?或者,他就是镖局灭门的幕后真凶?
他是武林盟主,倒是符合在江湖上德高望重这一点。
上次见他还是涅境后期,这次就突然晋升至涅境大圆满,难道,他上次刻意隐瞒了实力?因为被云老打成重伤,才跌至涅境大圆满?
韩烨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乔舒云来不及多想,尽力游走抵挡,好不容易寻到空隙,又问了句:“不知韩盟主想要从我手中得到什么东西?”
“当然是九大至宝了!”韩烨目中露出狂热。
乔舒云心下一沉,她手中哪儿有什么九大至宝?还是说,他指的是清宴玉珏?
集齐了清宴玉珏,自然就能打开封印之地,夺得封印之地的三件至宝了!
他果然是幕后真凶,即便不是幕后真凶,也是幕后真凶的帮手!
乔舒云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至极,她当即不再留手,运转叠浪决,全力与他一战!
第七十八章 公敌
论剑术, 乔舒云远不如在此道上浸淫数十年的韩烨,何况清风剑本就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剑法。
于是,她一边和他对战, 一边取长补短,磨炼自己的剑术。
韩烨发现这一点后,暴怒不已, 出剑愈发狠厉, 誓要将这个抢走自己女儿心上人的女子斩于剑下, 为女儿出一口恶气。
乔舒云好几次险些在他剑下丧命, 被逼无奈,只能将叠浪决提升到第五重,一时间内力大增, 很快突破韩烨的重重剑影, 无数道剑气攻入他的肺腑,让他倒在地上再无战力。
看着韩烨躺在地上吐血不已,乔舒云走上前,逼问道:“十二年前, 平顺镖局被灭门,你可是幕后真凶?”
韩烨面露一丝茫然:“什么平顺镖局?”
乔舒云拧了拧眉, 事已至此, 他还在跟她演戏?
“若你不是幕后真凶, 方才为何要杀我?为何要阻止我寻仇?”她冷声喝问。
韩烨面上茫然更甚, 是啊, 他为何要杀她?
两个月前, 恒空方丈赠给他一枚灵药, 让他多年停滞的境界有所提升, 从涅境后期晋升至涅境大圆满, 于是,他对恒空方丈十分感激。
前些天他收到恒空方丈的邀帖,便来到鱼龙寺和恒空方丈交流佛法。
今日他正聆听恒空方丈讲经时,就听到,有人来找恒空方丈寻仇。
为了感谢恒空方丈之前的赠药之恩,他当即义愤填膺,要去帮恒空方丈解决这个仇人。
当来到禅院,看到恒空方丈这个仇人竟然是云梨,那位害得女儿至今心伤不已的女子,也是那位手握至宝的女子,他更是坚定了对她的杀心。
只要杀了她,一来能为恒空方丈解决麻烦,二来能帮女儿报仇让她和卫辞有重续前缘的可能,三来能夺得她手中的桑乾剑,可谓是一举三得!
于是,他不由分说,就对她出了手。
可现在,人之将死,他才察觉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冲动,他对她的杀意也太过强烈,而他刚才欲置她于死地的状态过于狂躁,就像是,就像是被人下了药。
是两个月前恒空方丈赠给他的那颗灵药有问题,还是方才他喝的茶有问题?亦或是,二者都有问题?
他顾不上去思考这个问题,只匆忙对她解释道:“我、我应是被人下、下药利用了!”
若换做往日,他即便因为女儿对她有敌意,也想要从她手中得到那把桑乾剑,但绝对不会想要杀了她!
下药利用?乔舒云回想了下,他刚进禅院时,看她的眼神确实有些不对劲。
“是恒空方丈给你下的药?”她连忙问。
韩烨点点头:“他说你是魔、魔教余孽,来找他寻仇,我才……”
“那你说的九大至宝又是怎么回事?”乔舒云不解。
“你难道不知,你手中的剑,乃是九、九大至宝之一的桑乾剑?”韩烨反问。
起先他也不知这是桑乾剑,后来把剑还给他们后,他查了好些典籍,才终于确定了剑的来历。
乔舒云有些不敢置信,卫辞送她的这把剑,竟然是九大至宝之一的桑乾剑?
难怪,难怪韩烨当初不肯还剑,云老也总是垂涎这把剑!
“错了、错了,都错了。”乔舒云喃喃几声,忙蹲下身要输送内力帮韩烨疗伤,兴许他还能有救。
这时,院门外却走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恒空方丈阿弥陀佛一声:“今日还要多谢韩施主,帮老衲解决了一大仇敌!”
韩烨当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利用他消耗了云梨的战力,好对付她,他忙道:“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我带你一起走!”乔舒云说着便要将他背起来,带他去药王谷求医,兴许能够救活他。
恒空方丈却是阴鸷一笑:“今日,两位施主就都留下来吧。”
说完,一摆手,身后一众武僧俱都握着长棍朝乔舒云围攻而去,他自己则转动手中佛珠念起了佛经。
乔舒云方才和韩烨对战,本就耗去了大半内力,还用了叠浪决,等叠浪决时效一到,她就会变得十分虚弱,到时候,随便一个天阶高手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她只能先放下韩烨,赶在叠浪决时效结束之前,解决眼前之人。
可恒空方丈的念经声入耳后,她竟头疼欲裂,以至于一招不慎,挨了武僧们好几棍,这棍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打在身上极疼,疼得她差点把手中的剑都丢了去。
乔舒云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快速解决了这些武僧,朝恒空方丈攻去。
恒空方丈似乎知道她用的叠浪决快到时效,一直在院中游走不肯与她硬碰硬,摆明了是在拖延时间。
乔舒云没办法,一剑将他逼退,拎起韩烨就准备离开鱼龙寺。
就在她拎着韩烨飞到半空中时,背后十来颗佛珠砸过来,砸得她五脏六腑险些错位,当场吐了一大口血。
正要强忍疼痛带着韩烨离开,韩烨却突然一掌将她击飞,而后朝恒空方丈扑了过去。
乔舒云刚落到屋顶,就见韩烨抱住恒空方丈自爆了,她被爆炸的热浪掀飞,正要回去看看情形,就听见有人大喊道:“来人啊,方丈和韩盟主都被魔教圣女乔舒云给害死了,快去把她抓回来,绝不能让这个魔教余孽逃走!”
乔舒云身受重伤,叠浪决时效也到了,只能施展轻功逃离鱼龙寺。
鱼龙寺将杀死韩烨和恒空方丈的罪名都扣在她身上,她现在百口莫辩,但至少,她要去药王谷向韩凌薇解释清楚,弟弟也还在药王谷,她担心……
魔教圣女乔舒云偷袭鱼龙寺,杀死恒空方丈和武林盟主韩烨的消息迅速传遍武林。
消息传到药王谷,韩凌薇先是不敢置信,爹爹怎么会突然丧命?还是丧命在乔舒云手里?乔舒云又怎么会是魔教圣女?
确定消息不假后,韩凌薇径直去向冰池,乔舒云杀了她父亲,杀了她唯一的亲人,那她就杀了她弟弟,杀了她这唯一的至亲!
阮鹤弦得了消息,急忙赶到冰池阻止:“消息尚不知真假,乔姑娘心性纯善,绝不会无故杀人,这其中一定另有蹊跷!”
“这消息是从鱼龙寺传出来,经由清风门确认,怎会有假?现在想想,她那位姓谈的表兄,和当初在杏花庄地宫偷袭我们的幽冥教余孽颇有几分相像,她一定也是幽冥教余孽!魔教余孽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你快让开,今日我一定要杀了她弟弟!”韩凌薇语气激动道。
“即便岳父真的是她所杀,你也应该去找她寻仇,而不是来杀一个没有知觉的活死人!”阮鹤弦劝阻道。
“等杀了她弟弟,我再去杀她也不迟!”韩凌薇满脸杀意。
“乔嘉佑现在是我的病人,我也答应过乔姑娘,会好好照顾他,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阮鹤弦坚持道。
“阮鹤弦!我才是你的妻子,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处处阻拦我!还是说,你早就喜欢上了她?难怪先前你为了救她不遗余力,还每日耗费大量内力为她抚琴!”韩凌薇愤怒指责。
“乔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心里视她为益友,对她并无男女之情。”阮鹤弦解释。
“好,如果你对她没有男女之情,那就让开,让我杀了她弟弟!否则,从今日起,我就不再是你的妻子!”韩凌薇威胁道。
阮鹤弦依旧挡在冰池前,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
韩凌薇一时失望至极,为什么,卫辞为了她抛弃她就算了,连阮鹤弦也一心向着她?
她要是喜欢这两个男人,她可以把他们都让给她,可她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她父亲?
见阮鹤弦怎么也不肯让开,韩凌薇冷下脸来,直接提着剑要硬闯过去。
阮鹤弦没办法,只好弹出几根银针,扎进她的几处穴位,让她无法再动弹,迎着她愤怒的目光,劝道:“你现在太冲动了,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让人将她送回房间,又派人在冰池看守保护乔嘉佑,以免再有人来伤害他。
韩凌薇恢复自由后,第一时间去找到阮父朊母,想要寻求他们的支持,两人却和阮鹤弦的态度一样,说是冤有头债有主,不能伤及无辜。
眼见自己没有机会杀掉乔嘉佑,韩凌薇虽失望,但乔嘉佑本就是个活死人,兴许不用她动手,过些日子自己就死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杀了乔舒云,为父亲报仇!
于是,她当即向阮鹤弦提出和离,却被阮父朊母劝阻下来,说是让阮鹤弦陪她出谷查清真相,韩凌薇恼恨阮鹤弦不肯站在她这一边,便拒绝了他的陪同,自己带着人回清风门去了。
她要召集足够多人手,才有把握杀死乔舒云。
消息传到燕王府时,卫辞正在苦练武功,好为觑机逃跑做准备。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夜之间,云梨就被打成幽冥教余孽,还成了杀死韩烨和恒空方丈的武林公敌!
这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
他本想等过几日,云梨消气了些,再逃离王府去找她。
现在,他一刻也等不及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武林对她喊打喊杀,更不能看着她孤立无援。
他先是让十余名暗卫都扮成自己的模样,往不同的方向逃跑,自己则扮成管事模样,大摇大摆地出了王府。
离开幽州后,他本想循着踪迹去找云梨,可转念一想,即便他现在找到了云梨,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帮不了她什么。
他需要更强的江湖势力,才能够从正派武林的围剿中,保全她的性命。
于是,他吩咐一队暗卫继续寻找云梨,自己则调转方向,带着剩余暗卫,一路往江州飞星阁去。
第七十九章 起誓
乔舒云逃出鱼龙寺没多久, 身后就有大批追兵追了过来,她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陆子忱突然赶着一辆骡车出现了。
他将面上的老叟面具撕下来贴到她脸上, 自己则拿出一张新面具,贴到自己脸上,而这张新面具, 俨然是她的容貌。
接着, 他又同她换了衣裳, 甚至还用了缩骨术, 变得和她一样高。
时间紧急,陆子忱来不及多说,换完衣裳骑上她的马匹便往县城方向去了。
乔舒云知道他这是在为她争取时间, 她一边扮成老叟慢慢往相反方向赶骡车, 一边抓紧时间疗伤恢复。
等到内力差不多恢复,她才赶紧施展轻功往县城去,终于在城外一处田野找到被鱼龙寺众僧打成重伤的陆子忱。
她迅速解决众僧,将陆子忱解救出来, 又抓了几个僧人拷问幕后真凶,他们却一无所知, 只说是听命行事。
乔舒云正要放了他们, 却听陆子忱道:“我若是你, 便将鱼龙寺众僧全都杀了。不然, 不出三日, 幽冥教余孽杀死韩盟主和恒空方丈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武林, 以后无论你走到何处, 武林中人都会对你喊打喊杀, 甚至会对你进行围剿。”
乔舒云默了下, 道:“消息恐怕早已传了出去,即便我现在将他们全都杀了也于事无补。”说完,还是将剩下的僧人放走了。
僧人们没想到这魔女会放了他们,一边逃跑一边喊着:“魔教妖女,我们迟早会杀了你替方丈和韩盟主报仇的!”
乔舒云没有理会他们,只将陆子忱带到城中找大夫医治。
陆子忱伤势很重,寻常大夫只能帮他包扎一下外伤,内伤则要靠他自己慢慢疗养。
从医馆出来,陆子忱问她:“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我要去一趟药王谷。”乔舒云答,她担心韩凌薇得了消息后会对嘉佑不利。
“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我内伤太重,也需要去药王谷求医。”陆子忱提议。
乔舒云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其实是因为担心她一路的安全,才想陪她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
但他确实伤势严重,还是因为她受的伤,她理应护送他去药王谷求医。
于是,她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换了快马,一路易容乔装,往药王谷而去。
陆子忱知道乔舒云赶着去药王谷救弟弟,一路快马加鞭没敢有丝毫停歇,到了药王谷,伤势自然加重了,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乔舒云及时用马鞭卷住他,带他进谷求医。
虽然她易了容,但阮鹤弦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她,见她目中满是担忧和询问,他忙安抚道:“你弟弟没事,就在冰池里,你现在就可以去看他。至于你的这位朋友,交给我便是。”
乔舒云点点头,匆忙往冰池方向去。
阮鹤弦给眼前这位几近昏迷的男子把了下脉,不禁讶异地抬了下眉,月影宫的人?乔姑娘怎么会和月影宫的杀手扯上关系?
心中虽疑惑,但他还是帮陆子忱施了针开了药,安排他去客舍休息。
乔舒云去到冰池,见弟弟虽仍没有醒来的迹象,但身体完好,看起来并没有被伤害的痕迹。
问了守在弟弟身边的暗卫才得知,是阮鹤弦及时阻止了韩凌薇对嘉佑行凶,两人还大吵了一架,险些和离,眼下韩凌薇并不在谷中,而是回清风门召集人手去了。
过了片刻,阮鹤弦过来,乔舒云先向道了谢,又向他道了声歉。
谢的是他遵守承诺保护了嘉佑,歉疚的是因为她的事害得他和韩凌薇不和。
“即便嘉佑不是你的弟弟,只是一位寻常病人,我也同样会这么做。”
阮鹤弦说完,又道:“凌薇乍然失怙,才会失去理智对嘉佑下手,我替她跟你说声抱歉。”
乔舒云摇摇头,说:“我能理解,若我是她,兴许也会这么做。”
“韩盟主和恒空方丈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阮鹤弦问。
乔舒云便将自己怀疑恒空方丈和当年的镖局灭门案有关,去鱼龙寺找恒空方丈结果遇到韩烨,最后韩烨自爆和恒空方丈同归于尽的事都说了。
不过,她特意略去了白泽匣和清宴玉珏的事,这种事,不相关之人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阮鹤弦察觉到她有所隐瞒,但没有追问,只叹息道:“恒空方丈向来慈悲为怀,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来,害人终害己。”
“虽然韩盟主是被恒空方丈利用,但他的死,我脱不了责任,若我当时能问得清楚些,便不会误杀了他。”乔舒云无比自责道。
“他当时应是中了一种能够放大心中仇恨欲.望的药,才对你有那么大的杀意,你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反击的,何况,他并非死在你手中,乔姑娘实在不必自责。”
阮鹤弦安抚完,又道:“现在江湖上都将韩盟主和恒空方丈的死怪在你头上,还污蔑你是幽冥教余孽,实在过分。不过乔姑娘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澄清事实,还你一份清白。”
乔舒云默了下,说:“其实也算不得污蔑。”
“乔姑娘这话是何意?”阮鹤弦面露惊讶。
乔舒云只好解释道:“我也是去年才知道,我娘从前是幽冥教的圣女。所以,我虽然算不得幽冥教之人,但身上确实流着幽冥教的一半血液。”
阮鹤弦只知道她一家都死在十二年前,只剩下一个被制成傀儡的弟弟,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身世。
“你既不曾在幽冥教长大,也未行过任何恶事,便算不得幽冥教余孽。”他道。
“但世人不会这么想。所以,阮少谷主日后还是与我划清界限,莫要替我澄清,否则很有可能被大家视作幽冥教的帮凶,影响药王谷的声名。”乔舒云劝道。
“可……”阮鹤弦张口便要反驳。
“我把弟弟留在药王谷已经够麻烦你了,不想再因为我的事给药王谷带来任何麻烦,就让药王谷继续当一块净土吧。”乔舒云恳请道。
阮鹤弦心下叹了口气,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对了,你可知,你的那位朋友是月影宫的人?”他问。
乔舒云点点头:“我知道,而且他帮过我几次,这次在鱼龙寺,也多亏了他相助,我才能逃脱危险。”
阮鹤弦点点头,不再多问,念及她一路奔波劳顿,便让人在内谷收拾一间客院供她休息。
乔舒云婉言谢绝了:“我就在冰池待上一晚,明日一早就离开。”
阮鹤弦明白,她这是担心牵连药王谷,刻意和他划清界限,便没有勉强。
乔舒云留在冰池陪了弟弟一夜,翌日一早,和阮鹤弦陆子忱等人告了别,正要离开,却见韩凌薇已经带着大批高手堵在了药王谷外。
“乔舒云,我知道你在谷中,你胆敢杀我父亲,还残忍杀害了恒空方丈,可敢出来与我等一战?”韩凌薇大声喊道。
乔舒云本来戴着面具,闻言撕下面具,平静地走出谷外,解释道:“令尊并非我所杀,他是被恒空方丈下药利用想要杀我,最后清醒过来,不惜自爆和恒空方丈同归于尽的。”
“你胡说,我父亲分明是见你杀了恒空方丈,又被你打成重伤性命不保,才不得不自爆想要和你同归于尽的!没想到却被你给逃脱了!何况,恒空方丈素来慈悲为怀,和我父亲也一直是挚交好友,他怎么可能会下药利用我父亲?”
韩凌薇丝毫不相信她的说辞。
“我说得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性命起誓!”乔舒云发誓道。
“我不信,除非你用你弟弟起誓。”韩凌薇要求。
乔舒云迟疑了下,还是发誓道:“好,若我方才说的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弟弟永远做个活死人,再也无法醒来!”
韩凌薇是知道她有多重视她弟弟的,见她当真拿自己的弟弟起誓,不免有些动摇了,难道爹爹当真不是她所杀?
一旁燕森博却出声道:“小师妹,此女可是幽冥教余孽,她的话万万不可信。”
韩凌薇动摇的心立时坚定下来,冷眼看向乔舒云,道:“你一个幽冥教余孽,便是发了誓也做不得数!今日,我必要杀了你,为我父亲,为恒空方丈报仇!”
说完,她一挥手,身后一众高手一同朝乔舒云扑去。
她这次带来的,不止有门中一众长老高手,还有相近门派中的高手,大家得知韩盟主和恒空方丈被魔教余孽所杀,无不愿意出手相助。
她早就料到,乔舒云放心不下她弟弟,必会来药王谷看望她弟弟,这才带着一众高手守在药王谷附近的镇上。
昨晚得了消息,今日一早便率众在此围堵乔舒云。
可惜,时间太过仓促,召集的高手还不够多,今日恐怕要多流些血,才能杀死乔舒云了。
不过,她不在乎,只要能杀死乔舒云,便是她自己今日丢掉性命,也值得!
乔舒云看着朝自己围攻而来的众多高手,心知今日怕是免不了一场死战了。
只是眼前这些人,都被虚假的谎言所蒙蔽,他们中大多数人,应当都是无辜的。
她不忍要了他们的性命,出剑时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以至于,很快,自己便负了几道伤。
但围攻之人,出招却一招比一招狠厉,誓要将她这个魔教余孽铲除。
乔舒云心中有戾气滋生,甚至生出一种将他们全都杀掉的冲动,他们是非不分,便是杀了他们也是他们应得的!
但她到底还是按捺下来,依旧没有对他们下杀手,只求能突破重围逃离此地就行。
第八十章 细瓷
阮鹤弦看得出乔舒云不想伤及无辜, 但这样下去,她自己只怕会有丧命的危险,他急忙看向一旁观战的韩凌薇, 劝阻道:“凌薇,乔姑娘并非是杀害你父亲的真凶,便是现在, 她也不忍心对围攻她的这些人下死手, 你快让他们停手, 不然真的把她逼急了, 就未必会再留手了。”
韩凌薇冷哼一声:“她惯会装模作样虚仁假意,若她真的如你说的那般纯善,为何不束手就擒引颈就死, 还要打伤我们这么多人?”
她一边说, 一边时刻盯着场中的局势。
她自知远不是乔舒云的对手,只能等她身受重伤失了提防,再觑机给她致命一剑!
阮鹤弦没想到韩凌薇被仇恨蒙蔽变得如此不可理喻,被人围攻却束手就擒引颈就死的, 那是天生的圣人?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如此?
何况,乔舒云还有大仇未报, 怎么可能束手待毙?
正琢磨着该怎么样才能帮到乔舒云, 却见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陆子忱突然出现在了韩凌薇身边, 还用手中匕首抵着韩凌薇的脖子。
“让他们停手, 不然我就杀了你!”陆子忱威胁道。
韩凌薇不知道此人是怎么悄无声息来到自己身边的, 但要想让她放过乔舒云, 下辈子吧!
“你尽管杀了我, 今日, 乔舒云必死无疑, 哈哈哈……”她无所谓地大笑道。
陆子忱将匕首抵紧她的脖颈,朝着围攻乔舒云的那些人扬声道:“你们若再不停手,我就杀了她!”
众人看到韩凌薇被挟持,正犹豫着要不要停手,就听见韩凌薇大声道:“诸位前辈,不要管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乔舒云,为我父亲和恒空方丈报仇!这魔女武功进境神速,今日不杀她,下次再想杀她,就更难了!”
众人见韩凌薇报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杀了乔舒云,便没有停手,继续围攻乔舒云。
燕森博见状却大喊道:“不行,要杀乔舒云有的是机会,但我师妹的命却只有一条,快停下,都停下!”
众人闻言手下动作一滞,正不知该听谁的时,韩凌薇却毅然决然地往陆子忱匕首上一撞。
只有她死了,大师兄还有那些前辈,才会再无顾虑,拼尽全力,留下乔舒云的性命。
饶是陆子忱反应及时,将匕首往外挪了挪,也还是割断了韩凌薇的颈脉,大量鲜血喷涌而出。
众人见此景象,当即再不留手,拿出压箱底的招式武功朝乔舒云攻去。
燕森博则是大喊一声‘小师妹’,往韩凌薇的方向扑了过去。
乔舒云本来因为束手束脚,对付这些人就有些吃力,眼下这些人全都不要命地围攻她,她应付起来就更艰难了,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正准备使全力劈出一剑,为自己劈出一条逃离的通道。
至于被这一剑劈中之人,还有没有命活,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还有大仇未报,还有云老的遗愿没有完成,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儿。
正当她准备劈出这一剑时,突然,有浓雾袭来,凡是被浓雾沾染之人,俱都如醉酒一般,摇摇晃晃,站也站不稳。
乔舒云虽及时屏住呼吸,也还是有些晕眩,她正要趁机离开此地,却见一匹白马踏着浓雾而来,踩倒了几名‘醉酒之人’也毫不停留,直到来到她面前,她才看清,白马上坐着一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卫辞。
他朝她伸出手,她没有犹豫,抓住他的手,借力飞到马上坐好,两人一骑飞速驰离此地。
待到马跑远了些,才渐缓速度,乔舒云也才来得及问身后之人:“方才那雾……”
卫辞一边骑马,一边圈抱着怀中之人,多日来的思念和空虚总算得到了满足。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便道:“放心吧,只是会让他们醉酒片刻,伤不到他们什么。”
当然,想要毫发无损是不可能的。
乔舒云放下心来,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身心俱疲,又被那浓雾沾染,导致她困意袭来。
许是知道身后之人是可靠的,她没有强撑,靠在他怀里晕睡过去。
卫辞再次放缓速度,好让她睡得安稳些,只放在她腰间的手稍稍收紧,以免她从马上摔下去。
馨香入鼻,他却不敢有丝毫遐想。
哪怕她脸上沾着血污,可她现在在他眼里,就如易碎的细瓷,需要捧在手心细心呵护好好珍视,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药王谷外,众人被浓雾影响时,只有两人没有被影响,一个是打从娘胎就身中奇毒的阮鹤弦,另一个是体内种有月影宫影毒的陆子忱。
两人都看到了一匹白马接走了乔舒云,至于白马上的人,虽看不清容貌,但看身形,应该是卫辞无疑。
陆子忱心想,既然她愿意跟卫辞离开,那他便不必再跟着她了。他将韩凌薇丢给阮鹤弦,便赶在众人清醒之前离开了此地。
阮鹤弦匆忙为韩凌薇施针止血,又将她带回谷内仔细医治。
片刻后,浓雾散去,众人才发现乔舒云已经不见了,一时气愤不已。
得知韩凌薇被阮鹤弦带回谷中医治,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阮父阮母先前不宜插手争斗,便一直待在谷内,现下,争斗停了,浓雾也散了,才派了谷中的大夫出来为众人包扎医治。
包扎着包扎着,突然,众人纷纷惊呼起来。
“老夫的内力,怎么好像在一点点消失?”
“我的也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蚕食我的内力?”
“定是方才那浓雾的问题,乔舒云果然是魔教妖女,这定是她搞的鬼!”
“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的境界都要倒退了!”
……
大夫们看不出来是何原因,忙禀报给谷主。
阮父阮母出来一看,才发现他们是中了噬灵虫,这虫子生得极小,肉眼难以发现,会一点点吞噬人的内力,直到吞够了内力才会爆体而亡。
而想要杀死此虫,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痒痒虫吃掉这噬灵虫。
也就意味着,他们每个人,如果不想失去内力境界下降,便都要忍受浑身奇痒之苦。
“好狠毒的心思!”阮父忍不住道。
“这噬灵虫因为其习性,早已灭绝,此人是从何处弄来的?”阮母疑惑。
二人将情况说明,众人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骂骂咧咧地接受这个办法。
当然,在被痒痒虫折磨得死去活来,挠得身上满是血痕时,他们便再也骂不出来了。
阮鹤弦得知此事后,愈发确定接走乔舒云的就是卫辞,只有他会使出这种促狭手段。
所幸,他这噬灵虫应该只撒给了当时围攻乔舒云的那些人,不然,恐怕他也难逃痒痒虫的苦楚。
乔舒云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家客栈的房间里,见卫辞趴在床边守着她,眉眼间满是倦意,可见他已经许多日没有好好休息。
算算时间,他从得到消息,再从幽州出发赶到药王谷,恐怕是日夜兼程,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她不知道的是,卫辞并非是直接来的襄州药王谷,而是先去了一趟江州飞星阁,才转来此地。
一路上,别说是睡一次好觉了,连眼睛都没怎么眯过。
卫辞去飞星阁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问夏侯衍,先前让他当少阁主,日后继任阁主的话还当不当真。
夏侯衍一副早已预料到他会回来的样子,痛快地让他当了少阁主不说,还给了一批人手供他调遣,甚至允许他去飞星阁秘库里挑了好些宝贝。
先前散布浓雾的酒雾丸还有噬灵虫,都是他从飞星阁秘库里找到的。
可惜,酒雾丸只有一枚,不然,以后对敌每次用上一枚,岂不是能将敌人轻松收割?当然,仅限于半圣之下的敌人。
卫辞正在梦中,想象着自己如何用酒雾丸将那些对云梨不利的人变成醉鬼,再一一收割时,就被她下床的细微动静惊醒。
见她正往窗口方向走去,以为她又要从窗口悄悄离开,忙上前拦住她:“云梨姐姐,你不能走!”
乔舒云并非打算不告而别,只是见他睡得熟,想关下窗户,以免吹了风着凉。
见他误解了,她没有辩解,只道:“为何不能走?”
“因为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想要杀你的人,你只有跟我一起才安全。”卫辞道。
乔舒云微微一笑,她现在是半圣,而他只是化境……咦,他何时晋升到合境了?
“你的武功……”她犹疑着开口,他该不会为了赶来救她,服了什么邪药吧。
有些邪药虽然也能如观音丹一般增长功力,却有许多危害。
“是夏老阁主给我的灵药,说是虽然不如观音丹,但也能增长三十年功力,也没什么危害。”卫辞解释。
乔舒云有些不放心,忙伸手探了下他的脉,发现他体内确实内力雄厚,不像是服了邪药的,才放下心来。
“夏老阁主何时给你的灵药?他为何要给你灵药?”她疑惑地问。
卫辞于是将自己去飞星阁继任了少阁主的事说了,并道:“现在飞星阁的消息渠道可以随时供我调用,也就可以尽快帮你找到幕后真凶。”
乔舒云心知他不爱拘束,之所以突然继任飞星阁少阁主,全是为了她。
她本想告诉他,不必为她做任何事,不必担心她的安全,以她现在的武功,能够保全自己。
这时,门外暗卫突然闯了进来,告诉了他们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就是,观音丹即将散发异香,任何人都可以循着异香找到观音丹,或是一个月内服下观音丹的人。
也就是说,幕后之人,完全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剩下的几家天璇后人,从而集齐白泽匣和清宴玉珏。
而江湖,也即将陷入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