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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翌日清晨, 阳光斜照穿过雕花窗棂。

光稍稍透过帐幔缝隙映在贾敬脸上,他的眼睫颤了颤,眼皮微动, 缓缓睁开眼。

入眼的便是萧淮出凸起的喉结,正被贾敬的鼻尖抵着。

贾敬嗅着弥漫在周身的舒心松冷清香,先是一愣, 紧接着昨晚的记忆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昨晚借着酒意和情绪说的那些话, 做的那些事……

“蹭”的一下, 贾敬的脸便一阵发烫, 下意识抿了抿唇。

被萧淮川啃破的唇角还贴着萧淮川的锁骨,贾敬盯着那锁骨,想起昨夜萧淮川对自己做的那些事, 美其名曰怕他憋坏了, 帮他松快松快。

贾敬一时不察,晕了脑袋,着了萧淮川的道。

一想到自己后来都哑了嗓子,软了身子, 直呼好了,萧淮川也没放过他。更过分的是, 他帮萧淮川, 手都累的酸软不得劲了, 那个畜生还没好!

最后贾敬实在累的不行, 所幸躺着迷糊睡去, 随萧淮川任意摆弄去了。

贾敬感受着身上的清香, 和干燥清爽的中衣, 也猜到萧淮川后来结束后, 是将两人好好收拾清洗, 才上床睡的觉。

还算贴心。

但贾敬还是不由得磨了磨牙,他偏了偏脑袋,直接冲萧淮川的锁骨啃去。

“醒了?”头顶传来一声沙哑的闷笑。

贾敬动作一滞,心虚的缩了缩脑袋。

“阿元一大早醒来,便亲了我,可是觉得我秀色可餐?”

萧淮川说话时稍稍滚动的喉结蹭过贾敬的脸颊,轻微的触感让贾敬的脸又烫了几分。

心里却暗骂一声,萧淮川经过昨晚之事,越发没脸没皮了。

贾敬没好气道:“梦见猪蹄子了。”

萧淮川故作没听懂贾敬的话:“哦?看来阿元昨晚着实是累着了,今天可得好好补补。”

见萧淮川提及昨晚,贾敬的气息瞬间乱了几分,手撑着想要起身,掌心却按在萧淮川随意敞开凌乱的寝衣领口上。

“砰砰砰”的心跳声在手心下如擂鼓一般,贾敬的手指下意识蜷缩,刚要将手收回,萧淮川却忽然扣住贾敬的手腕,就让贾敬的手心摁在他的心口之上。

“阿元躲什么?”萧淮川垂首低语,温热的唇擦过贾敬的耳廓,不知的有意还是无意。

贾敬倏地捂住发痒敏感的耳朵,他动了动,想要避开萧淮川呼吸喘出的滚烫气息。

“时、时辰不早了,快起身吧,你别耽误了早朝。”

贾敬说着就准备起身,刚动,腰间被一有力的臂膀揽住。

萧淮川语气慵懒,“无事,我已经让人告了假。”

贾敬动了动,“我、我也要去翰林院上值了。”

萧淮川:“翰林院那边,也已经帮你告了假。”

“那也不能不起床啊。”

贾敬挣扎了几分,腰间桎梏牢固,他没挣脱出。

“呵。”

萧淮川轻笑出声,贾敬哪里看不出他的故意的,直接抬眸横了萧淮川一眼。

“我劝阿元,别动了。”萧淮川深邃的凤眸暗了暗。

贾敬刚要说什么,萧淮川故意移了移身子。

忽的,贾敬像是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热感正抵着自己的腰。

贾敬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又掺杂着羞愤,萧淮川有些无辜地回望着他,“阿元,这是一个正常男子早起都会有的情况。”

“我相信阿元你也……”萧淮川话没说完,久被打断。

“松、开!我、要、起、身!”贾敬咬着牙,一字一顿。

腰间桎梏一松,贾敬顺势掀开被子下了榻,赤脚踩在床踏上,虽是木制,但泛着的冷意还是让贾敬踩地的脚趾蜷缩了起来。

脑子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穿鞋。”

贾敬又不是跟萧淮川置气,听话的穿了鞋,又听萧淮川的话,拿起旁边为他准备的外衣,穿了起来。

萧淮川也起了身,他斜靠在床边,一条长腿支起,一条长腿随意垂在床边,看着贾敬快速到甚至兵荒马乱的穿着衣服,暗自挑了挑眉。

好似慢一点儿就会被人怎么着一样。

“唉。”萧淮川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我。”

贾敬系着衣带的手一顿,没回头,耳朵则是在听着,心里忿忿,看这个没脸没皮的还能说出什么。

他现在手还发酸的颤抖呢。

“阿元先前为我准备的什么黄芪汤,着实太补了。”

贾敬手下一乱,衣带直接系了个死结。

这还怪上他了?

明明是萧淮川先说他不举的!那脆弱模样,贾敬能不管他吗!

又想起昨晚萧淮川在他手中的精神模样,贾敬彻底冷了面,面无表情。

贾敬背对着萧淮川,一个眼神也没给萧淮川。

终于穿好衣服,贾敬也不管身上衣服因穿得急而有些皱巴巴,见总算穿戴好,他兀自松了口气,一回头就对上萧淮川略显幽怨的凤眸。

“干、干什么这么看着我?”贾敬被萧淮川盯着,说话都磕绊了一下,“给你喂那汤,也是你遮掩的那套说辞在先。”

眼睛则是不自觉得朝下看起,瞟着萧淮川某处。

萧淮川幽幽开口:“阿元可知你这做派像极了什么?”

贾敬不解:“像极了什么?”

“像极了那种一夜春风后便无情翻脸的恩客。”萧淮川语出惊人,意思不就是贾敬白女票了当朝太子?

贾敬哽住,他何时说过不认了?

他既决定了向萧淮川坦白,贾敬就未曾后悔过,也不想否认什么。

只是他们二人昨夜情乱,荒唐一夜,虽未做到最后一步,可在贾敬看来,也已太不成体统了……

贾敬这边还未反驳回去,就又听萧淮川开口:

“也是,是我忘了,昨晚阿元在春风楼一举,今日全京城应该都传遍了你贾培元的风流之名。”

酸涩之言,扑面而来,贾敬下意识抬起手扇了扇,看向萧淮川的目光也一言难尽。

“那些人也只会记得那个小戏子……”萧淮川满脸落寞。

贾敬听了萧淮川的话,脸上闪过一抹思索,紧接着他便勾起了唇,“合该这样。”

刚好给他们之间的事情做遮掩。

萧淮川自然也明白了贾敬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贾敬居然会这样想,瞬间有一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憋闷。

他眯起眼,眼底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但嘴角下撇,说出的话显得好不可怜。

“阿元,那我呢?”

贾敬故意当做没明白萧淮川的话,“你?”

“你觉得我们这样光彩吗?”贾敬俯首,凑近萧淮川,伸手在萧淮川的锁骨上戳了戳,“只能委屈太子殿下,和臣一起,私下偷情了。”

“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贾敬说完刚准备转身,整个人便被揽住腰身,扯着跌进清冷松香萦绕的怀抱里。

萧淮川低头,与仰躺在他怀里的贾敬,额头贴着额头。

“二爷当真狠心。”

贾敬身体颤颤,眼皮轻轻掀起,对上萧淮川的目光,吐出一句话,“我这话是认真的。”

萧淮川望着贾敬那双冷静郑重的眼睛,自然知道,贾敬这话是认真的。

萧淮川没回答,只是伸出手抚摸上贾敬鬓边的发丝。

贾敬见萧淮川没说什么,一时拿不准萧淮川的态度,他握着萧淮川的手腕,“淮哥,不可轻举妄动。”

“阿元……”萧淮川轻轻唤了一声,“你的顾虑,我明白。”

贾敬眼中的担忧,萧淮川看得真切。贾敬先前所忧虑之事,不惜伤了身子,如今萧淮川也终于明白是为了谁,是为了他。

萧淮川心像是被蛰了一下,刺的心疼。

“我怕你委屈。”

贾敬一怔,这句话,昨晚萧淮川说过。

现在他才明白,萧淮川当时为何那般说。

萧淮川反手,与贾敬十指相握,目光灼灼,“以后的路,我们一起。”

他说过,他会护着阿元。这是他对阿元的承诺。

他必然不会让阿元一直委屈。

贾敬望着眉眼,“好,”

小德子早就带着一群小丫鬟在外等着了,萧淮川喊了一声,小德子立刻应了。

他先是一人向前,敲了门,“殿下,奴婢进来了。”

萧淮川应了后,小德子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个缝,自己挤了进去。

“殿下,二爷,可要洗漱?”

他憨憨笑着,对萧淮川和贾敬亲昵的动作没任何惊讶。

倒是贾敬抬眼看了小德子一眼,又朝萧淮川使了个眼色。

萧淮川颔首,“放心,小德子不错。”

小德子受宠若惊。

待贾敬和萧淮川一起洗漱完,桌上已经摆好了朝食,小德子领着一帮人退下,屋内再次只剩下贾敬和萧淮川两人。

“那小太监,你倒是很看重。”贾敬舀了一勺粥,吹着,随意问道,“这些时日都见他跟着你,忍冬都见得少了。”

萧淮川拿着筷子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顿,只一瞬,就将为贾敬夹的莲花糕放入他面前的盘中。

“尝尝这个。”

“东宫事务繁多,最近东宫还在筹备修葺,他这位东宫总管可有许多事忙。小德子还算机灵,跟着身后跑腿也合适。”

贾敬点点头,夹起莲花糕尝了,吃着吃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咀嚼的速度缓了下来。

萧淮川眼眸微动,“怎么,不喜欢?”

贾敬摇摇头,将莲花糕吃完,才道:“东宫修葺,是要迎娶太子妃了吗?”

第102章

萧淮川听贾敬这样问, 立刻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有些紧张地望着贾敬,“阿元, 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太子妃。”

贾敬抬眼,见萧淮川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禁失笑, “我只是问一句。”

说着顺手给萧淮川夹了一个水晶翡翠虾饺, 随意调侃道:“没想到也能见你这般紧张, 难得。”

萧淮川看了贾敬一眼,重新拿起筷子,没说话, 只是夹起那虾饺吃了起来。

贾敬轻笑, 手中瓷勺碰上青瓷碗沿,笑声撞上“叮当”声,萧淮川望着贾敬舀起一勺粥吃得开心,方才的紧张也跟着消散了。

“他们想要修葺东宫的目的, 除了想要迎太子妃入东宫,还有什么?”贾敬话锋一转, 看似不经意的问出口。

其实, 这才是他刚刚开口想要问的。

萧淮川夹起一块腌笋搁进贾敬碟中, 听贾敬这样问, 稍稍眯起眼, “大抵是想捞一笔这里面的油水。”

修缮宫殿、陵寝需要大兴土木, 这里面有大家众所周知的油水可以捞。

“不过, 如今我掌管着户部, 这银两花销, 自然不会让他们那么简单糊弄了去。”

萧淮川见贾敬眼底带着担忧,不免伸出手,拍了拍贾敬扶着碗的手背,“阿元难道还不信我?”

“怎么会。”贾敬摇了摇头,可担忧却未消失。

萧淮川不清楚,他却清楚萧淮洵他们想在这次修葺东宫中做什么。

埋下巫蛊之术,只待修缮好后,年底宫宴将那巫蛊娃娃翻出来。

贾敬的不对劲,萧淮川瞬间捕捉到,他捏了捏贾敬的手,“阿元是有什么事想说吗?”

“是。”贾敬点头,“他们的目的绝不是想要贪墨一些款项银两那么简单。”

“阿元是知道了什么?”萧淮川忽的想起,“你昨日在春风楼那一出,不仅仅是为了把萧淮洵包养戏子好男风那一名声传扬出去。”

“阿元,你是不是已经知晓,萧淮洵投奔了萧淮泽?”

贾敬眼里划过一丝惊诧,“淮哥,你知道他们勾结在了一起?”

他还一直以为萧淮川并不知晓这件事,没想到,他竟然明了。

萧淮川颔首,“所以,你此举是要让萧淮洵和萧淮泽之间因此事,产生嫌隙,从而找出这里面的疏漏和破绽。”

贾敬笑着没应,萧淮川却已经明白,就是他猜测的那般,不由得抬手点了点贾敬,“你果然够精。”

“他们二人联手,淮哥怎么看?”贾敬询问。

萧淮川:“怎么看?他们两人凑到一起,意料之中。”

无论是萧淮洵,还是萧淮泽,都不会站到萧淮川这边,他们联手对付萧淮川,是再正常不过。

贾敬沉默,确实如此,“淮哥何时知道的?”

萧淮川稍稍颔首:“说起来,老三能拿捏老二,还是我在后面推了一把。”

贾敬一愣,骤然明白为何柳阙等世家子弟里会有人知道,按理说,萧淮洵会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原来这背后,居然有萧淮川的手笔。

“这样不是让萧淮泽得意吗?”贾敬有些不解。

“得意?”萧淮川缓缓勾唇,“就是要他得意。”

“若是他们分开,难免要多分散一些注意力。”

“倘若是这样。”萧淮川手执着筷子,将相对着摆放的两枚花糕叠在一起,一并夹到贾敬的碗中,“便能省下许多功夫。”

如今又有贾敬在他们之间挑拨了一下,互相猜忌,却又不得不绑在一起,萧淮川都佩服贾敬这神来一笔。

贾敬顺势夹起一个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吃完,才道:

“萧淮洵虽不会直接怀疑萧淮泽泄露了这件事,但流言缠身,捅到圣上那里,他绝讨不到好处。”

“而萧淮泽看似是他的盟友,实则在这里拿了好处,萧淮洵怎会甘心?”

“萧淮洵本就是受胁迫才向萧淮泽妥协,本是为了藏着这事,如今弄得满京城都知,那么他作为贵妃之子,还会再对出身不显的萧淮泽言听计从吗?”

贾敬说着抬起眼眸,对上萧淮川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萧淮川:“阿元方才说,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贪墨银两,是还知道了什么?”

贾敬也不打算瞒着萧淮川,他先提了水青,“萧淮洵喜欢的正是崇雅堂的台柱子水青,人称青老板,淮哥应当知道吧?”

萧淮川点头,贾敬接着说,“那水青可不甘愿跟着萧淮洵。”

“他就是个逼良为娼的混蛋。”贾敬满脸鄙夷,“水青也早有自己所爱之人,他……”

贾敬就将他这些日子跟踪水青,前往南无寺,知晓了和尚净尘,也就是李清臣,他和水青的往事。

萧淮川稍稍挑眉,他知道平日里萧淮洵干了许多强取豪夺的事情,却第一次知道这么详细。

“那你昨日去春风楼,是与那青老板商议好,故意设了一个局?”萧淮川盯着贾敬,缓缓开口。

贾敬身子微微一滞。

还真不是。

他前往春风楼,只是想要一探王大人的虚实,喝醉酒误闯进王大人的雅间,这是贾敬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但从李玉衡给他的酒中下药的那一刻开始,之后的发展,都是贾敬的随机应变。

贾敬上一世在玄真观,别的事情没怎么干,但是各种丹药是没少研究,其中有许多草药都是会令人亢奋精神。

恰巧,李玉衡倒的料,贾敬知道,并且凑近一闻便闻了出来。

贾敬先是在李玉衡的眼皮底下,用障眼法,看似喝了那杯掺了料的酒,实则被贾敬倒了。

之后贾敬便顺着李玉衡,瞧瞧看他到底是何计谋。等到了青老板那间门外,贾敬就明白李玉衡打着什么算盘了。

贾敬随着李玉衡的力度,进了屋,待李玉衡一走,贾敬瞬间就在青老板面前亮了自己手中的牌。

当青老板从贾敬口中听到“李清臣”的名字后,立刻做出了配合贾敬的决定,这也才有了贾敬后续让水月替青老板闹出动静,引来萧淮洵,再由青老板出面,打消萧淮洵的怀疑。

可这些,贾敬可不敢告诉萧淮川。

“是。”贾敬微微垂眸,将剩下的那块花糕夹起吃了。

萧淮川眯起了眼,他说过,他熟悉贾敬,贾敬这心虚掩饰的模样,他自然看得出。

贾敬吃得很快,还未等萧淮川说话,贾敬再次开口:

“他们想趁这次修葺东宫的契机,做一些手脚。”

萧淮川自然也看出贾敬转了话题。

他定定地看了贾敬好一会儿,萧淮川还是妥协了。

“他们想要做手脚?”

萧淮川想到了一种可能,摇了摇头,“他们不敢。”

“若是东宫的宫殿塌了,那绝不是认错可以推脱的,也不是随便拉出一个人出来顶罪就可以作罢。”

贾敬抿了抿唇,白皙的手指紧了紧手中的筷子,终究是开了口,“他们确实不敢做这件事。”

“他们只是想在东宫的房梁大柱上,藏一件东西。”

萧淮川没说话。

贾敬眼睛转向萧淮川,直直地看着他,吐出几个字,“巫蛊娃娃。”

萧淮川眼眸沉了沉,依旧没有说话。

贾敬以为萧淮川不信,手下意识握住了萧淮川的手,语速快了几分,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贾敬说着顿了顿,“这都是青老板跟在萧淮洵身边听到的。”

“萧淮泽联合萧淮洵就是为了办成这件事,东西是萧淮泽找来的。”

这些自然不是青老板告知贾敬的,这些都是贾敬上一世自己查到的东西,但现在,他也只能借青老板之名,告诉萧淮川。

“阿元别急。”萧淮川见贾敬这般着急,反手拍了拍贾敬的手背,安抚道,“你说的话,我不会不信。”

萧淮川说完冷哼了一声,眉眼微动,“他们倒是胆子大,敢碰这件事。”

“倒是选了个……省事轻巧又大逆不道的计谋。”

贾敬舔了舔因为说话有些发干的唇,接着告诉萧淮川他知道的事情,“神宫监王定,是萧淮洵的人。”

萧淮川轻覆在贾敬手背上的手骤然一紧,眼眸瞬间变得犀利。

萧淮川神情的变化,让贾敬跟着心头一跳,“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劲?”

“此话当真?”

贾敬:“千真万确。”

他知道萧淮川可能会不信,就算是其他人,也不会相信,神宫监的掌印太监居然是一个年轻皇子的亲信。

但这一切都是贾敬上一世经历过。

王定确确实实就是萧淮洵的人,萧淮洵还让其去封地养老,安享晚年。

按理说,王定当年参与谋害萧淮川一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的闭嘴,可想而知,萧淮洵为了保下他,从萧淮泽哪里要到了怎样的承诺。

贾敬一想起上一世,他与萧淮川的最后一面,萧淮川当着他的面倒下的那一幕,心骤然疼痛,呼吸瞬间乱了。

“淮哥,你一定要小心,提防着他们。”贾敬此时脸色白了几分。

“好。”

萧淮川见贾敬如此,也透露了一则消息,“我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如今你这么一说,我心中便有了数。”

贾敬愣怔,萧淮川已经发现了端倪?

他早已经知道王定此人不对劲?

贾敬又忆起萧淮川先前的话:萧淮川知道天丰帝对他的忌惮,知道齐王梁王这两位弟弟对他储君之位的觊觎,也知道齐王的软肋……

萧淮川知道这么多事情,掌握这么多线索,为什么上一世,那个漏洞百出的巫蛊之术陷害,却能害死萧淮川?

之前的疑惑不解,再次涌上贾敬的心头。

紧接着,便笼罩上了一阵莫名的恐惧。

萧淮川,为什么?

第103章

“在想什么?”萧淮川见贾敬神情恍惚走了神, 眉眼压低了几分,“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贾敬猛的垂下眼睑,遮掩住眼底情绪, 拿过旁边的茶杯,一杯凉茶就灌了下去。

如今的萧淮川又怎知上一世的事情。

贾敬压下心中的惊意,放下茶杯, 牵起嘴角, “没什么。”

“就算渴, 也不能牛饮, 伤身伤胃。”萧淮川有些不赞同刚刚贾敬那样灌凉茶。

贾敬乖巧点头,让还想开口说什么的萧淮川瞬间顿住,最后无奈作罢。

“叩叩叩。”

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 紧接着就是小德子的声音,

“殿下,方才何五递来了消息。”

贾敬知道,何五是萧淮川手下的暗卫。

萧淮川:“进。”

小德子小心推开门,步子快速踱到萧淮川面前, 呈上一封密封,就又快速撤了出去。

萧淮川将密封拆开, 一目十行的看完, 随手就递给了贾敬。

贾敬指了指自己:“给我看的?”

“嗯。”

贾敬这才接过萧淮川手中的密封, 看着看着, 脸上不由得爬上了喜意。

萧淮川挑挑眉, “知道萧淮洵被罚禁足, 这般高兴?”

贾敬声音带着雀跃, 一扫之前的烦忧:“当然, 说明我的目的达到了。”

“圣上亲自降旨, 命萧淮洵在府中禁足,让其修身养性。”

“看来圣上早已经知晓昨晚萧淮洵在春风楼的事情了。”

萧淮川沉着一张脸,手轻点着桌面,故意问贾敬,“你就不担心,他因萧淮洵的事情,迁怒罚了你?”

“毕竟你可是捅了个大麻烦出来,让他丢了脸。”

但凤眼里含着的笑意却没藏着。

贾敬知道萧淮川是在逗自己,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萧淮洵令他丢脸不假,可我与他身份不同。”

“京中纨绔数不胜数,不过是与戏子厮混,当不得什么大事。”

“我若是真的因这件事坏了名声,或许,圣上还会高兴呢。”

贾敬这话并非是胡诌,天丰帝本就不愿意看见宁国府出个前途无量的文臣,若是贾敬真的沉溺于戏子男色中,因此坏了名声,天丰帝大概是乐见其成的。

萧淮川自然也听出了贾敬话中的意思。

“况且,我不还有你吗?”

贾敬可怜巴巴望着萧淮川,“我知道淮哥不会不管我的。”

萧淮川颔首,“倘若我也觉得你行事过了,不管呢?到那时,你又该如何?”

贾敬眼尾下垂,叹了口气,“那我只能认罚,让淮哥你出气了。”

谁知萧淮川当真点了头,“是要罚你。”

贾敬愕然。

·

全京城大多数人在早起时就听闻了一件大事,昨天夜里春风楼,齐王殿下萧淮洵和宁国公府二爷贾敬因一个戏子闹了一场。

一时间议论纷纷。

“齐王殿下居然包养小戏子?”

“还为了那戏子跟宁国府的贾培元闹的不愉快。”

“不愧是崇雅堂的青老板,魅力着实大。”

“这齐王殿下也是糊涂,谁不知道当年太祖皇帝恨极了这个,居然敢闹出这样的事情,圣上最是仁孝……”

“……可不是嘛,若是真喜欢,这藏着些,也不打紧,竟闹的人尽皆知。”

“你们不知道吧?早上御史的折子已经递到圣上跟前儿,圣上大发雷霆,罚齐王殿下禁足,闭门思过一个月。”

“我听闻,齐王殿下还负责东宫修葺的事宜吧?这禁足了,谁担此重任?”

“到底是圣上亲子,又不是什么大错,左不过是那戏子没脸皮,勾引了殿下。”

不过这番言论,多数人是嗤之以鼻,也都好奇起贾敬来。

“倒是没想到,宁国府二爷贾培元,居然也好男风。”

“哼,我早就知他与常人不同,京中与他一般大的王孙公子们,哪个不早已成家?他前些月又高中进士,多少夫人眼中的金龟婿,他愣是一个也没看上啊。”

“闹出这荒唐事,就连齐王殿下都领了罚,贾培元安然无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御史台那些御史,多半不是那等厚此薄彼之人,参人的折子也是两人一起参的。”

“齐王殿下,圣上是罚了,可到了那贾培元,圣上感念其先父贾代化之功,以及多年情谊,轻拿轻放了,只是让他回去思过三日。”

“宁国府如今当家人是他亲兄贾敷,近些日子不在京中,更没人管得了他。”

“怪不得敢如此猖狂,本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沉迷酒色的纨绔。”

“我倒是羡慕他,没人管,想怎么玩怎么玩。”

“羡慕?没人管?”有人嗤笑,“你们怕是还忘了一个人。”

“谁?”连圣上都不管的人,还有谁管?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太子殿下今日一早听闻了这事,就已经将那贾培元抓回去教训。”

“太子殿下气急了,居然打了贾培元三十板子,人回到宁国府的时候,是横着被抬进去的!”

“那屁股上,全是血咧!”

而被“打”了三十大板,血肉模糊被横着抬进府的贾敬,此时正在宁国府花厅内接受史云棠的审问。

“阿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史云棠也一早听到了风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刚准备想要回史家托她父亲打听打听情况,必要时候为贾敬求求情,就听闻贾敬已经回来了。

可看着贾敬横着被抬进府里,背后一片血红,史云棠当即变了脸色,腿脚都有些发软。

话还没问出口,又见贾敬“蹭”得站起身,动作麻利顺畅,丝毫没有受伤的模样。

“嫂子别急!我没事!”贾敬连忙安抚史云棠。

史云棠拍着胸口,坐下稳了稳心神,望向贾敬一脸正色,“你如实招来。”

贾敬见史云棠是真的被吓到了,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与她听。

包括春风楼的算计,以及和萧淮川演的这出苦肉计。

只是……隐去了他和萧淮川互剖心意的事情。

史云棠听得有些晕乎,在脑中过了好几遍,才将这些理清楚。

她伸出手,直戳贾敬脑门,“你如今是越发能耐了,你哥不在京中,你就这般胡闹?”

“这种浑水你也敢蹚?”

贾敬眨了眨眼睛,“我哥知道,我和他说了。”

他瞬间把贾敷卖了,知道一部分也算知道啊。

史云棠一哽,直接一个飞眼,贾敬相信,若是贾敷在此,定要被他嫂子这如快刀的飞眼飞死。

紧接着史云棠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就问贾敬,“你为个小戏子和齐王起冲突,太子殿下没察觉什么?”

贾敬故作没听懂:“察觉什么?”

史云棠:“你喜欢男子,他没什么想法?”

“我和他说,这是我装的,为了引诱萧淮洵上钩。”贾敬满脸无辜地跟史云棠解释。

史云棠扯了扯嘴角:“他信了?”

贾敬点头:“是啊。”

史云棠直接一拍桌子,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真是根木头!”

贾敬望着自己嫂子嫌弃的神情,心里暗自发笑。

萧大木头。

“他真什么也没看出来?”史云棠还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贾敬再次肯定。

史云棠轻啧一声,看来还是无缘。

她又看了看贾敬那满身血污,蹙眉,“你快去将你这一身洗洗,一股味儿。”

贾敬应了,转身回他自己的院子前,他又拜托史云棠,

“嫂子,圣上罚我闭门思过三日,淮哥如今又打了我三十大板,这些日子我大抵就窝在府里哪里也不去了。如果有人上门来,还请嫂子为我挡挡。”

史云棠摆手,“这些我都晓得。”

贾敬所料不差,第二日,就有人来登门拜访了。

第104章

来人确实让贾敬意外, 是梁王萧淮泽府上的管家,奉梁王之名,为贾敬送来了上好的膏药和补品。

贾敬望着桌上送来的一大堆东西, 稍稍挑眉,“他送了这些东西,就回去了?”

他若是没猜错, 萧淮泽送这些东西来, 目的是为了试探自己。一来看自己是否真的被萧淮川罚了, 二来, 若是萧淮川真的罚了他,就算他们之间没有嫌隙,萧淮泽也会尽可能从中作梗。

史云棠坐在贾敬对面, “那管家还说, 要代梁王探望探望你,被我挡了回去。”

“你和梁王私交如何?”史云棠手指拨了一下那一堆东西,以她的见识,自然也清楚这是些顶好的东西。

“没什么私交。”贾敬耸了一下肩膀。

话是这么说, 可贾敬的眼底却染上了一层复杂和冷意。

若是贾敬无上一世萧淮泽成为新帝后的记忆,他对此人是没什么印象的。

萧淮泽与萧淮洵年岁只差了几个月, 但出身却差了许多。

贾敬跟在萧淮川身后读书时, 也就贵妃之子萧淮洵会在他面前蹦跶几下, 时不时两人发生点冲突, 至于萧淮泽, 毫无存在。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声不响的皇子, 最后登上了帝位。

萧淮川“意外”薨逝后, 朝堂新立太子之声此起彼伏, 天丰帝自己身体也每况愈下, 他本只想扶持一个能掌控的傀儡新帝,便选了萧淮泽,以为好掌控,却没想到,萧淮泽藏得极深。

上一世,太上皇与新帝一面演着父慈子孝,一面拿着旧臣新贵分派斗法,一直到贾敬吞丹自殁前,太上皇也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牵制萧淮泽。

贾敬自殁前,寻着当年萧淮川身死留下的蛛丝马迹查到了一些线索,却没想到与萧淮泽有关,正当他想要接着查下去时,便发现萧淮泽已然惊觉,将一切线索抹去。

新帝实力已稳,老勋贵们却已经在新帝和太上皇之间的斗法里纷纷倒台,被抄家流放的不在少数,心如死灰的贾敬不能为萧淮川报仇,也不愿牵连家中,早已经不想活的他,这才吞了丹。

上天垂帘,他又重活一世。贾敬先前针对齐王萧淮洵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他背后站着的萧淮泽。

本以为他还要借机去接近萧淮泽,没想到,萧淮川和自己的这一出苦肉计倒是钓到了这条大鱼。

贾敬转头看向史云棠,“嫂子,待会儿你……”

·

宁国府西角门对面一角落,站着三个人,一位弓着腰轻声询问:

“成大总管,咱们就这么回去?王爷可是让咱们要亲眼见到贾二爷是何模样。”

旁边一人面色为难,“别说模样了,连影子都没见着。”

“只是瞧那宁国府大太太面色憔悴,嘴上都记得起了燎泡,想来贾家二爷伤得不轻。”

前面那位穿着最好的中年男人眯起眼,盯着对面的宁国府,“再等等。”

成总管看了眼旁边的小厮模样,思忖道:“实在不行,你等会看他们府有什么采买出来,跟着混进去。”

小厮有些慌,“大总管,小的没干过这个……”

话没说完,就见他们盯着的对面宁国府西角门匆匆忙忙跑出来一个人,身后还追着一人。

成大总管几人就听见身后那人扯着嗓子喊道:

“快些去请平安堂的李大夫,二爷高烧不退啊!你腿脚快,你先去!”

“务必要将人请来!”

成大总管和身边小厮对视一眼,很快就悄无声息的跟上。

一直到傍晚,天渐渐暗下来,宁国府小厮才送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出了门。

“李大夫,您路上慢些,马车给您安排好了,保管将您送到家。”

小厮吩咐好马车,望着马车离去,才转身回了府。

而李大夫这马车一路朝外城跑去,那是平安堂的方向,李大夫家就住在平安堂后面。

李大夫下马车道谢后,转身推门而入,入眼便见到几位不速之客,下意识就要惊呼,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发不出一丝声响。

端坐在院中的中年男人笑了声,“李大夫别怕,老夫只是有件事要问李大夫。”

李大夫闻言,看着面前之人衣着不凡,眼底虽带着惊疑,却还是点了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成总管一摆手,捂着李大夫的人便移开了手,只是李大夫还是牢牢地被人要挟控制着,不能动弹。

李大夫稍稍挣扎了一下,见压着自己的手劲骤然变大,也识时务为俊杰,不再动了,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发着抖,

“不知阁下是哪位府上的贵人……”

李大夫试探的话语没说完,就被成总管打断,“李大夫,你是聪明人,老夫是何身份,奉劝李大夫莫打听。”

语气里尽是威胁。

李大夫脸色白了白,“阁下想知道什么?我就是个大夫……”

成总管似笑非笑,“李大夫不用妄自菲薄,您的医术在全京城都叫得上名,京中达官显贵都尊您为座上宾呢。”

“你看今日宁国府不就请您去了?”

李大夫眼皮微微一动,就又听成总管问:“不知今日李大夫去给贾二爷看伤,看的如何?”

这话一出,李大夫瞬间明白这人来意,脸色又差了几分。

注意到李大夫变了脸色,成总管面上也跟着沉了沉,“到底如何?”

李大夫眉头紧皱,面色难堪,“实不相瞒,在下无能为力,那伤势太重,若是烧降不下来……”

“这么严重?”成总管不信,反问,“你真的治不好?”

李大夫一听,连忙摇头,“这可不能赖到我的头上,是下手的人太重了!”

“那三十大板,结结实实,就是给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也撑不下来,更何况贾家二爷是个金尊玉贵的瓷人哪里承受得住。”

李大夫一脸为难,“老夫是真的没办法,这宁国府这般尊贵,还是想办法请太医院的太医吧。”

成总管盯着李大夫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抬起手。

束缚李大夫的力量瞬间消失,李大夫一个腿软就跌在了地上。

“打搅李大夫了。”

成总管一行人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一帮人消失了。

李大夫盯着他们那行人离开的背影,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踉跄着起身,关了院门。

成总管回了梁王府,当即向萧淮泽禀告。

萧淮泽此时正在书房练着字,听着成总管汇报,一言不发,待手上这幅字写完,才搁下笔,对成总管招招手,

“来瞧瞧本王这字如何?”

成总管看了一眼,对着萧淮泽的字就是一顿夸,谁知萧淮泽并未高兴,他冷不丁冒了一句,

“都道贾培元的字一绝,你可见过他的字?”

成总管本就对字没什么研究,对于贾敬的书法名声也是不屑一顾,“王爷,那不过是他们互相吹捧的虚名罢了。”

这话倒是将萧淮泽逗笑了,幸灾乐祸地开口道:

“也不知道萧淮川到底看上那贾培元什么了,自小就不是省心的货色,他还当宝一样护着。”

贾敬相较于他们,更像是萧淮川的弟弟。

“如今闹出包养戏子的名声,他也算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啧啧啧,没想到萧淮川竟然向贾培元下这么重的手。”萧淮泽啧了几声,肉眼可见的好心情。

“太子是怕这坏名声牵扯到自身吧。”成总管听萧淮泽这般说,“王爷这是信了?”

“哼,他最是会装。”

萧淮泽拿起他刚刚写好的那副字,欣赏了一会儿,嘴上随意道:

“信不信,派个太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眼底却是狠意和认真。

“要是真的,那萧淮川可真是铁面无私又无情;若是假的……那便是欺君之罪!”

萧淮泽将那幅字拿起来,递到成总管手里,“给本王拿去裱了,本王要送到太后宫中。”

“是,老奴明白。”

第二日上午,太医院便来了人到宁国府,史云棠白着一张脸见人,显得疲惫憔悴,但对于太医上门,她又很是惊喜,仿佛是看到了救星。

“麻烦大人了,快去随我看看阿元去。”

史云棠引着人进去,边问道:“我府上并未来及请人,大人如何来此?”

“可是太子殿下?”史云棠试探问。

太医摇头,“早上梁王殿下去服侍太后娘娘,提及了贵府二爷,说他听闻贾二爷因伤势烧了一夜,这才请了太后娘娘恩典,派微臣前来。”

史云棠始料未及,没想到竟然是梁王萧淮泽,她赶忙招呼旁边丫鬟,“去,准备一个厚礼,给梁王妃送去。”

话说着,就来到了贾敬的院子,太医一进去,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和血腥味,脚步又快了几分。

史云棠就看着太医推门而入,并未阻止,而是带着小丫鬟去了旁边的偏房。

太医一进屋,就将贾敬全身扫了一遍,悠然开口道:

“二爷好滋润呐。”

贾敬将手中剥好的核桃丢入嘴中,咀嚼完才笑着看向那太医,

“刘太医,我这不是好好在家养伤吗?”

这位太医正是萧淮川的心腹,刘兆刘太医。

“刘太医,坐。”贾敬招呼人坐下,旁边早已经备好了茶水,他直接端到了刘太医面前。

刘太医也不推辞,直接坐下。

“今日你前来,梁王会信?”贾敬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确定没人知道你是淮哥的人?”

刘兆胡子吹了吹,“休要小看老夫的本事。”

他刘兆在太医院数十载,向来独来独往,痴迷于药理医典。若不是曾得先皇后文淑皇后相助,为报其恩,他也不可能效忠于萧淮川。

“二爷放心,待检查时辰一过,老夫就走了,该说什么,老夫也都清楚,殿下都已交代过了。”

果然,时辰一过,刘太医便起身告辞,出门前,他递给了贾敬一个小白瓶。

“二爷,这是老夫自己琢磨的消肿去淤药膏,给您试试。”

贾敬有些懵得接过,嘴里下意识嘀咕,“我又没真的受伤……”

刘太医朝贾敬促狭一笑,贾敬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刘太医抬起手,点了点脖颈处,调侃道:

“天还未热,二爷就招来了蚊虫,可要好好注意啊。”

“这蚊虫着实生猛,二爷可得防着些。”

贾敬直接僵在了原地,一直到刘太医背着药箱出去,才骤然回神。

手里攥着小瓷瓶,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镜子前,昂着头,眼睛下撇,望着镜中映出的脖颈上,星星点点的红痕。

昨晚萧淮川翻墙进来,死活要来赖在他这里休息,明明睡觉时还很是安分,何时多了这些!

他不信以刘太医的眼力,分不出吻痕和蚊虫叮咬的红肿!

贾敬的脸上瞬间爬上热意,手中握着的小瓷瓶烫得灼人,随即丢到了桌上。

“萧、淮、川!”

第105章

素雪正帮贾敬擦着头发, 忽听得外面有了一声“咔嚓”轻响。

她手下动作慢了下来,探着脑袋朝外喊了声,“阿福, 去看看怎么回事。”

“诶!”外头遥遥传来一声应答。

贾敬盘玩着衣带的手一顿,眸光微闪,“许是哪里窜来的野猫, 不必管他。”

素雪笑着, 手上接着为贾敬擦发, “大抵是这样, 谅那小贼也不敢闯咱们国公府。”

贾敬抬手将素雪擦发的手挡开,“素雪,你去小厨房将今日刘大夫带来的药煎了。”

“您又不是真的伤了, 还煎药吗?”素雪不解。

贾敬:“做戏要做全, 这些时日盯着咱们的人可不少,所以素雪,这事儿全权交于你,我才放心。”

素雪福至心灵, 立刻明白了贾敬的意思,“二爷放心, 素雪定会注意。”

“只是二爷您这头发还未擦干, 素雪为您擦干发再……”

贾敬摆手, “不用, 我自己再擦一阵, 你先去吧, 别耽误久了。”

素雪见贾敬发梢那一截湿发, 犹豫片刻, 还是听话退了出去。

“阿元, 宁国公府的护院该换了。”

萧淮川身着玄色衣袍沾着片夹竹桃叶,悄无声息地从窗外翻了进来。

贾敬手拿着帕子随意擦着,睨了眼整理衣袍下摆的萧淮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这般行事都差点被当成了贼,我若是加强了护院,呵。”

“你就不能走正门?堂堂太子还天天翻人家墙头……”贾敬忍不住嘀咕,话音未落,整个人一个悬空。

“啊!”

贾敬惊呼出声,萧淮川一手扶着贾敬的腰,一手托着,直接将贾敬抵在梳妆台上。

“干什么!”贾敬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萧淮川托着贾敬的那只手直接一捏,又使得贾敬闷哼一声,脸直接热得发烫。

“光瞧着还未发觉,阿元这块儿肉还真多。”

贾敬努力绷着脸,粗喘着气,直接朝萧淮川飞眼看去,

“你再不放手,我可要生气了。”

萧淮川盯着贾敬的脸,笑了一声,这才抽出手,还稳了稳贾敬的肩膀,让他在梳妆台上坐稳。

“哪有坐这上面的?”贾敬手撑着桌案边,刚要下去,却被萧淮川按住。

“就这么坐着,刚好方便我给你擦发。”

萧淮川目光落在贾敬的胸口处,下垂的湿发时不时滴着水,沾湿了胸襟。

他拿过刚刚贾敬擦发的帕子,手指撩起湿发擦了起来。

贾敬垂眸,将萧淮川此时的模样尽收眼底。

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洒在萧淮川的脸上,高挺的鼻梁落下一层阴影,薄唇微抿。平日里清冷自持的眉眼,此时眼里心里全是温柔。

贾敬坐在梳妆台上,双腿随意晃荡着,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专心为自己擦头发的萧淮川。

萧淮川本就比贾敬高上一些,储君身份更是让众人无法直视于他,就连贾敬平日里也得注意许多。

这还是贾敬第一次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淮川,如此独特的角度,让贾敬自觉很是新鲜。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都不说话。”

萧淮川似乎察觉到贾敬的目光,掀起半扇眼帘,随口问着,手上的动作却未曾停下。

贾敬回过神来,嘴角勾起,嘴上促狭道:“没想到,太子殿下还能干伺候人的活计了。”

萧淮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满是无奈,“也就是你了。”

他说罢,直接上手捏了捏贾敬的鼻子。

贾敬难受地偏了偏头,故意颐指气使道:“干活哪有走神的?好好擦!”

萧淮川自然顺着他。

“好了。”萧淮川将贾敬头发擦干,刚要收回手,却被贾敬一把抓住了手腕。

“嗯?”萧淮川询问。

贾敬定定地望着萧淮川,“这样的感觉真好。”

“你若是喜欢,以后都由我来。”萧淮川眼中笑意浓了几分。

他朝贾敬勾了勾手指,贾敬歪了歪脑袋,不解却还是向前垂下了头。

萧淮川直接贴向贾敬的耳畔,轻声道:“贾二爷记得给我留扇窗。”

他的没脸没皮让贾敬不由得咬了一下牙,目光一瞥,就落在桌案一处。

贾敬伸手捞起桌案上一个物件,就朝萧淮川砸去,啐了一口,“没个正行!”

“明个儿我就叫人将窗子封了。”

萧淮川将那物件拿在手里,一看是个小瓷瓶,还未凑近,就闻到了一股药味,他蹙眉抬眼,

“这是什么药?”他的指尖摩挲着瓷瓶。

贾敬见萧淮川问起这个,想起早上刘太医送他药膏时的糗事,直接气笑出了声,“你还好意思问?”

萧淮川眨了眨眼睛,他还真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可不管他怎么问,贾敬就是不说,只是一味地瞪着他。

萧淮川将那瓷瓶凑近,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凤眸微眯,微凉的指甲顺着贾敬半敞开的中衣领口滑了进去,抚摸着那突出的锁骨,

“你不说,我怎知做错了什么?”

萧淮川边说着,手指一路向上摸去,恰好按到贾敬今日藏了一天的红痕。

“怎么不涂?”

“你明知故问!”贾敬桃花眼上挑,眼眸水润,眼尾的红意都染上了脸颊,不知是恼得还是羞得。

萧淮川并未反驳,只是将瓷瓶打开,挖出一指来,先是在掌心抹匀,随后才小心均匀地涂抹在贾敬白皙的脖颈上。

在萧淮川掌心温过的药膏并不凉,贾敬稍稍仰着脖颈。

冲鼻的药味不断钻入贾敬的鼻子里,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萧淮川见贾敬那模样,“别嫌这味道冲,刘太医研制的这个药膏效果很好。”

贾敬眼皮动了动,“你就是这么认出来的?”

“看来刘太医很得你的信任,”

萧淮川顺势说起了当年文淑皇后恩遇刘太医一事。

刘太医痴迷医药典籍,不爱与人交谈,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太医院许多人排挤坑害他,若不是文淑皇后那次暗地搭救,他的小命就搭进去了。

在文淑皇后的庇护下,刘太医安心在太医院研究医药典籍,文淑皇后薨逝后,刘太医面上依旧是独来独往,可私下里只对萧淮川效忠。

“如此说来,刘太医今日为我诊治说的所有说辞,萧淮泽都会信?”

萧淮川摇摇头,“他这人,多疑,想让他彻底信,没那么容易。”

“不过,要的就是他的半信半疑。”

贾敬听闻萧淮川对萧淮泽的判断,微微挑眉,“你是查到了什么?”

萧淮川点点头,“他确实藏得极深,也私下里做了许多事。”

“不过只要做了,就不会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他勾结了西边的苗疆巫族。”

贾敬听了这话,激动地滑下梳妆桌,“你抓到他勾结苗疆巫族的证据了?”

上一世,他隐约怀疑过,却未能证实,就被萧淮泽出手将证据销毁。

萧淮川低头看着贾敬赤脚站在地上,不认可地拧着眉,直接托着贾敬的腰胯,一提,让他赤足踩上萧淮川的靴面。

“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萧淮川还是盯着贾敬的脚看。

贾敬的关注却不再这上面,“对了,我哥寄信来了,我们老亲薛家手上就有木材生意,如今刚好有工部修葺东宫需要的木料。”

“那匹木料就在距离京城三四百里的地方,比萧淮洵手下那王大人想要收的木材,近了快一千里。”

“你是想让薛家从王常手里接下木料采买?”

贾敬缓缓一笑,“距离京中最近的就是那里,能省下那么多的运输银两,王常不会拒绝。”

“那匹木料,薛家对外也是挂了别人家的名,萧淮洵不会知道。”

“一来,你那头盯着萧淮泽,二来,木料这里有我盯着,如何?”

萧淮川颔首,“咱们贾二爷拿主意就好。”

贾敬还想说什么,萧淮川却单手拦腰将贾敬抱起,贾敬再次悬空,吓得搂住萧淮川的脖子。

“如今夜深人静,可不是讨论政事的时候。”

萧淮川空着的那只手摸向了贾敬的脚踝,“这脚冻得跟生铁似的。”

他抱着贾敬,径直向床榻走去。

待萧淮川刚将贾敬放在床上,就听门外传来了一声敲门声,紧接着素雪的声音传来,

“二爷,您歇了下了吗?”

贾敬猛地扯过床幔,层层纱幔落下,两人身影隐在其后。

他先是眼神示意萧淮川别吭声,随后他冲门外喊道:

“已经歇下了。”

素雪又道:“可要素雪进来将烛火剪暗些。”

贾敬声音拔高,“不用!这些我自己来!你去歇着吧!”

素雪也不怀疑,转身离开。

贾敬听着脚步声渐去,提着的那口气才松下。

“我听闻,许多少爷公子都有丫鬟在外间陪睡……”

萧淮川幽幽开口,酸意直冲贾敬而来。

贾敬瞥了萧淮川一眼,“我也听闻,皇子们年纪轻轻可都有教导宫女。”

他们互相都知道彼此,都知对方没有这些,也是萧淮川嘴难受,问了这个问题。

萧淮川不禁苦笑,还真是自作自受。

贾敬好整以暇望着萧淮川,“不问了?”

萧淮川挑眉,直接将贾敬压在锦被上,凑近轻声问:

“贾二爷,我是很见不得人吗?”

贾敬抬手抵住萧淮川凑近,认真望着萧淮川,

“别怀疑,我们就是在偷情。”

“也见不得光,你自己不也是翻墙进来的吗?唔……”

贾敬口中的话被萧淮川忽然贴近的唇堵住,剩下的话都被堵在了喉间,被迫咽了回去。

萧淮川的手穿插在贾敬散落的发间,两人紧紧贴着,攻城略地。

“哈……哈……”

贾敬只觉自己要窒息时,萧淮川终于放开了他,闷笑出声,

“贾二爷,还要多练练。”

“滚!”

第106章

素雪端着铜盆进了屋, 一抬头,目光就定在了贾敬的脸上,“二、二爷, 您的嘴……”

贾敬偏过头,清了清嗓子,“最近火气有些大。”

素雪眼含奇怪, 还想说什么, 贾敬率先打断, “你最近吩咐厨房做些败火的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