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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奴娇 林有蔓草 21617 字 1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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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更疯罢了

赫连时心中一惊, 若不是控制着手中的力道,这蛊罐早已被他捏碎。

乔菀的姐姐,他要救, 乔菀的蛊,他也要解开。

这些天随着边关情报的收集, 赫连时胸口总弥漫着一层雾霭,此一战太过诡谲, 明日他出征,恐怕时局不太妙。而且, 本被景晨帝派去前线杀敌的魏晗居然在京城之中, 边关群龙无首, 定是一场劫难。

这些人是算定了要给他烂摊子收拾。

他知晓此去九死一生,若合情蛊不解, 就会威胁到乔菀的性命,所以他今日甘愿冒险孤身一人来面对魏晗。

他不信这蛊毒真的无解。

魏晗和赫连时僵持着, 日头越来越毒,汗珠顺着赫连时发丝落下, 滴到甲衣的肩头。

身旁草木微动,树下草丛里露出几双铆钉战靴, 远远看去, 靴面绣着一团红色, 赫连时心下了然, 这是魏府的死士。

魏晗做足了准备,要么让他死在这, 要么让他死在战场。

手中的缰绳被汗濡湿, 赫连时紧张的不是一人面对他们,而是怕自己在蛊毒解开之前便拖累了乔菀。

不该是这样的。

“好, 我愿意替你开机关。”赫连时利落下马,匕首划破手掌心,鲜红的血珠滚落到地上,凝聚起一团灰尘。

石壁上刻着圆盘状的凸起,赫连时手放上去,血液渗进石壁,顺着纹路蔓延。

“咔嚓。”石壁门“轰然”打开,一阵阴风从洞穴里飘出,众人鼻尖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

“你带路。”魏晗拿刀抵着乔荷的脖子,下巴朝赫连时扬了扬。

赫连时睨他一眼,抽出剑,在最前面开路。

洞穴很深,穴壁上渗出滴滴的水渍,“滴答滴答”打在进去的人身上。

“赫将军待会真的会把这奇兵阵让给我吗?”走到一半,魏晗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赫连时身后响起。

“会,你放心。”赫连时淡淡道。

洞穴越来越深,几人依稀可以听见流淌的水声。

赫连时慢慢想起来,自己之前来过这里。

等走到尽头,面前赫然摆着一块石碑,石碑上挂满了蜘蛛网,因着洞穴湿润,网悬着水珠,看起来亮晶晶的。

石碑上尽是剑痕。

赫连时的手摩挲着这块石碑上深浅不一的剑痕,爹的话回荡在耳边。

“孩儿,若你能每日练剑,直到把这坚硬的石碑劈出过半深痕,便能像爹爹一样厉害了。”

那些日子是赫连时过得最开心的时光,彼时四方休战,爹和娘带着他来这处隐居,爹娘琴瑟和鸣,娘教他学琴吹箫,爹教他练剑习武。

一家人每日与山中野鹤飞鸟为伴,观四季繁花落叶生机,不胜欢喜。

只是他后来因为家里变故,痛苦的再不愿想起这些美好。

苦难前的美好总是不堪回首。

“孩儿,这世上许多人眼红我们赫家,说我们赫家的兵法是靠着邪术取胜,更传出奇兵阵一说。可所谓奇兵阵,不过是将士心中的阵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运筹帷幄方能决胜千里,这阵法考验的不仅是用兵之道,更有沉着冷静,报销朝廷的忠贞之心。”

所以,所谓奇兵阵,不过是心法和兵法的珠联璧合。

靠的是一日日战场上的磨炼,而非怪力乱神。

赫连时垂眸,不知如何和魏晗讲清这其中的道理。

若他能懂,也不会丧心病狂了一样来开这阵法,真是可笑。

魏晗在石壁上左右摩挲,蹭了一手蜘蛛网和灰尘,依旧没有摸到任何暗格和机关,面色渐渐染了怒意。

“赫将军,还请您来找找这奇兵阵。”魏晗眸子一冷,狠厉地看向赫连时。

“此处没有魏将军想要的奇兵阵。”

“你说谎,若没有阴兵,哪怕是一本书也是极好的。”

“要书的话,赫府有很多,我送你便是。”

“不要。”魏晗面色狰狞,“别想拿这些来糊弄我。”

“行军打仗之道,本就是靠着日积月累,哪有一步登天。”赫连时目光紧紧落在魏晗手中的刀上,沉声道。

“魏将军,你自负聪明,我们同僚一场,我劝你还是看得清些比较好。”赫连时好心劝道。

魏晗没有回话,紧紧凝视着石碑旁的水流。

忽然一声口哨声吹起,魏晗丢下乔荷,猛地后退,数十名死士蜂拥进来,直逼赫连时。

“既然你不肯给,那便和这奇兵阵一同埋在这洞穴里吧。”魏晗那张冷感白脸在昏暗的洞穴中透着瘆人的光,他使了个眼色,站在门口的死士引燃炸药,数十根长长的导火线滋滋冒着火花。

乔荷见状不妙,忙拿过地上的碎木棍迎着死士的攻击。

饶是她被魏晗训练的再武功高强,也打不过十个训练有素的死士。

赫连时沉着脸,一手护着怀中的蛊罐,一手用剑抵挡着死士。

背后长剑刺来,赫连时躲闪不及,只能抱紧了蛊罐,希望甲衣可以替他挡一挡这剑。

“铿!”是剑与剑交接的脆响。

与此同时,“轰隆——”洞穴口的第一处炸药炸开。

整个洞穴顶往下掉落碎石块,哐当哐当地砸在地上,也砸在赫连时身上,他怕蛊罐裂开,用手臂死死圈着。

一众死士往这里散了药粉后便纷纷后撤。

乔荷飞快地就近跳入水中。

风沙迷透赫连时的眼,他似乎出了错觉,隐隐约约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将军”。

身后没有预料中被剑刺伤的疼,蓦然回头,乔菀执着剑,身后发丝高高束起,温良的脸多了几分锐气,她朝他伸出手。

“将军,快!”

二人手心牢牢锁在一起,乔菀忍着眼角酸疼,拽着赫连时跳进水流中,顺着水流游去。

“轰隆——”洞口彻底被尘土掩盖,扬起漫天黄沙。

魏晗捂着口鼻,难掩嘴角笑容,这一次他们都别想活着出来了。

水下。

乔菀策马奔来,又用剑帮赫连时震开死士的长剑,已然用尽了大半力气,身体疲软得很,游了一阵子便虚下去。

眼角的泪水被流动的水冲去又漫出。

赫连时揽着她,看她嘴里吐出一串泡泡。

乔菀攀着赫连时的臂膀,费力地对他摇摇头,告诉他自己受不了了。

这水太冷太冰,她又没有经常凫水的经验,憋得她要窒息。

赫连时拥住她后脖颈,吻上去为她渡气。

柔软的唇瓣靠在一起,口中的温润是这片冰河域唯一的暖,乔菀经不住要的更多,却被赫连时一把松开。

赫连时眼尾弯起,笑着碰碰她的唇,乔菀惭愧,先前她被吻的太厉害,会喘不过气。

赫连时带着她向前游去,河底昏暗,二人只能依赖着彼此,做互相的光。

好在赫连时身体好,靠着一身力气生生把二人带出了悠长又冰冷的河域。

待到二人从河底探出身子,天边染了金灿灿的霞光,照的水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呼。”二人长舒一口气,瘫倒在草坪上,望着泛金色的天。

“将军,你真是——”一句话未说完,乔菀便喘起了气,太累了。

她想骂他,揍他,恨他一人冒险。

合情蛊又如何,她不怕死,如果赫连时要出征,她陪着便是,君生她生,君死她死。

反正左右这条性命也是他给的。

赫连时显然也没力气应了,只是按住她要戳他的手,浅浅笑起来。

良久,赫连时突然开口欣慰笑道:“夫人剑学的不错。”

“那当然。”乔菀嘴角弯起,满是得意,她今日可是从死士手底下把赫连时救回来了。

只是她的姐姐身在何处,她不得而知,只记得姐姐比他们先跳入水中了。

姐姐水性好,但是乔菀难眠担心。

二人缓过来以后,乔菀坐起身子,拧着全湿透的衣服和发丝,努力让衣裳不那么黏答答的贴在身上。

毕竟,夏日的衣裳单薄,难掩一片春色。

这附近是密林,少有人烟,赫连时盯着背对着他的女子,微微挑眉。

她在防他?

嗯?

赫连时挪了过去,低头一瞧,便见乔菀一脸泪水,眼尾红红的,鼻头也粉粉的,下唇咬的紧,忍着哭声。

“怎么了?”赫连时忙要拿帕子替她擦擦眼泪,却发现帕子也是湿哒哒的。

该死。

只得用手胡乱替她擦着眼泪,又恐手中的薄茧磨疼她的脸。

乔菀冲着他肩膀就是用力一口,嘴里呜呜咽咽:“将军下回还要不知会奴家一声便走吗?”

赫连时正要安抚她的手顿在空中,想起明日要出征。

大婚之夜,分别之时。

他没法开口,若是他告诉她自己要走,这女人定要跟着他冒险。

战场哪能是他的夫人去受罪的。

“往后不会了。”赫连时把她哄进怀中,眼里望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心中凄凄。

远处马蹄声阵阵,白子期和杨淑华带着人寻了过来。

杨淑华解下虎皮披风,为乔菀披上。

“你们当真是命大,快快回去准备你们的婚事,明日还要成婚呢。”杨淑华给乔菀递了个汤婆子,又摸摸她的额头,确定没事才上路。

将军府内。

魏晗着了一身红色外袍,精心打理了一番面容,抱着贺礼被将军府的人迎了进去。

室内,陈嬷嬷为他倒上一杯西湖龙井,茶香四溢,

他一副遗憾又面色憔悴的模样,要把将军府的管事嬷嬷吓了一跳。

魏晗作了一揖,悲伤不达眼底:“听说赫将军遇难了。”

“砰!”管事嬷嬷手一抖,杯盏落地,碎成三瓣。

“谁说的。”话音刚落,赫连时便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刚刚换好的常服,发丝还未干透,带着冰冷的水汽。

魏晗眸子一凛,转而恢复正常:“赫将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尤其加重了“后福”两个字。

赫连时自是明白他所言什么意思,无关紧要地笑笑,朝陈嬷嬷打了个手势:“陈嬷嬷,快给魏将军满上茶水。”

魏晗不喝,轻轻推开:“魏某就不打搅将军今日雅兴,先告退了。”

入夜,乔菀靠在床榻上,盯着还在忙活的赫连时:“将军怎么如此不知疲倦?”

“明日是我们最重要的日子,不可懈怠了,夫人没精力做的,为夫来。”核对完最后一位宾客,赫连时解了腰带,想起明日成婚后的不辞而别,心下陡然一紧。

榻上女子着着一层薄纱,温温柔柔地望着他,眼里噙着笑意,像落了明月。

白子期和他说,靠着蛊罐里的东西,他能解开二人的合情蛊。

想到不用连累乔菀,赫连时嘴角浮起笑意。

走之前,他想要她。

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但求一夜春宵抵边关漫漫相思。

明日不能圆的房,今日圆也可以。

更疯罢了,不知他这夫人能不能忍受。

今夜烛光格外明亮。

第42章 她爱他,信他。

“今日胳膊还酸么?”赫连时坐过来, 床榻陷下去。

乔菀揉了揉露出来的一截白色脚踝,凑到他肩膀上,抱着他臂膀, 声音软软糯糯:“酸,不仅手臂酸, 脚踝也酸。”

乔菀轻轻蹭着,赫连时一双眼紧紧盯着她, 喉结滚了滚,衣领微微敞开。

帷幔落下, 烛光熄灭, 赫连时按下心头躁动, 将乔菀圈在怀里:“酸的话我给你揉揉,累了快睡吧。”

他伸手刮了刮乔菀眼下的乌青, 知道她这几日被自己折腾累了,他心疼。

乔菀往他怀中靠了靠。

碰到口口。

嗯, 灼热的口口。

“将军想要么?”

“不想。”

“撒谎。”

“你太累了,今夜算了。”

“那将军自己解决?”

“嗯, 你要帮我吗?”

“怎么弄?”

“哪只手更不酸?”

“这个。”乔菀把左手伸过去。

掌心的滚烫顺着手臂蔓延到乔菀脖颈,再顺着发丝缠上耳后, 温出一片红色。

她不会这个……

赫连时笑得乱颤, 叹了一口气, 把她手挪开:“好好睡觉, 这种伺候人的事情,以后我帮你就好了, 你不用帮我。”

“好。”乔菀羞得把被子高高拉过, 挡住自己的脸。

等她熟睡后,赫连时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不肯放过怀中一团温软。

暗夜里,赫连时吻着她脸上每一寸,要把她深深刻进骨子里。

血月高挂夜空,像被烈火扯开一道汹涌可怖的口子,晃得人眼疼。

第二日,天亮的异样的早。

南越国的婚姻习俗向来是成婚早上男子不能见女子的,女子嫁人,总要留些悬念给夫君。

然而赫连时并不这样想,一大早便缠的乔菀出不了房门。

“将军不要吃饭么?”乔菀坐在西洋镜面前梳着乌发,看了眼在镜中贴在一旁的赫连时。

“想多陪你一会。”赫连时接过梳子,轻轻替她梳着长发,几根落下的发丝被排在案上。

美人香肩微露,肩头弯起好看的弧度,圆润,洁白。

转而这抹洁白就狠狠撞上赫连时肩头,案桌上几缕发丝被拂开,披帛挑起,赫连时用它蒙住乔菀的眼,利落打了个结。

“将军!”美人微咛,赫连时勾起她下巴,索了一个深吻。

乔菀觉得面上有些湿润,但她看不见,伸手要摸赫连时的脸,又被人禁锢住手腕不得动弹。

赫连时不肯让她发觉自己面上的泪。

乔菀闭眼,周围是无尽的暗,唯有赫连时的一团暖意,

今日格外的奇怪,他先是蒙了她的眼,又不肯解开,拴着她的手,抵着她脚踝,她哪也逃脱不了。

他的前戏做的不温柔,很急很急,急的刺疼她的肌肤,怕的她瑟缩退后。

他一把拽回她。“滋。”水声交缠,乔菀渐渐乱了,手依旧被男人扣着,只有赫连时是她的支点。

揉进骨子里才罢休一般。

乔菀忍不住哭了,泪水渗湿蒙眼的披帛,赫连时瞧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这泪水是她的还是他的。

圆椅子被踢到一旁,乔菀只听见哐当一阵响,面上突然空了,转而代之是别处的吻意和热意。

乔菀做了一个迷蒙的梦。

仲夏的森林总是下着潮湿的雨,黏黏腻腻,夹着阳光的暖意。滴滴打湿地面,转而被土壤蚕食干净。

撑桨的船夫赤着臂膊,卖力搅动湖水,试图到达对岸。

若赫连时是那船桨,那她便是那一池湖水。

“别哭,别哭,我帮你擦擦。”赫连时哑着声音。

“解开。”乔菀破碎地说出两个字。

“好。”披帛落下,乔菀眼中终于恢复清明,睫毛被披帛压得根根分明,带着泪珠,我见犹怜。

赫连时眼尾有点红,乔菀想探过身子伸手摸摸,身下却一阵刺疼。

赫连时不语,抱着她进了浴桶。

半个时辰后,赫连时给她上完药,乔菀抱着嫁衣,可怜兮兮地埋怨他:“将军真是重欲。”

“夫人太好看了。”

“贫嘴。”

第二次帮乔菀穿嫁衣,赫连时明显熟练了许多。

待到嫁衣穿好,乔菀指尖拽着腰间的带子,面色通红,垂眸道:“将军,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赫连时扯扯她白皙的脸,弯腰小酌一口她唇边:“那夫人可要宠我一辈子,想听夫人弹一辈子琴。”

“好呀。”

赫连时的婚服宽大,乔菀替他整理领子有些费劲,垫足了脚尖,咬着唇,和最上面一颗扣子较劲。

赫连时眼角弯起,俯下身子托着她:“这样总能扣上。”

乔菀与他一般高,赫连时的呼吸可闻,她细细打量着她的夫,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张特别喜欢亲她的薄唇。

老人总说薄唇的男人最刻薄,可她的夫,最是深情。

“这个戴上。”临走前,赫连时拿了一支双鸾金簪仔细簪入乔菀发间,“这是我赫家传家簪子,在新婚之日要夫君亲自为妻子戴上。”

金簪明媚,更衬得乔菀华贵万千。赫连时勾唇,他的乔姑娘就该配得上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

“吉时已到!”钟声撞起,鞭炮落红一地。

赫连时先到了前厅,今日京中权贵都来了,只为一睹这赫将军要求娶的女子容颜。

白子期朝着赫连时笑着:“赫兄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赫连时走过去,敬茶推杯换盏中,手指捏了一包药粉,白子期低着声音:“此为解药,可混于合苞酒中饮下,女子可昏睡三日,男子无大碍,届时赫兄可以放心上场杀敌。”

“乔姑娘这边,还请你多加照拂。”赫连时与白子期轻轻碰杯,眼眸中闪过一丝苦楚。

“我们等赫将军得胜归来!”白子期语气低,但字字有力。

这世上,还没有赫连时打不赢的战。

“迎新娘!”司仪扯着嗓音道,赫连时站在大厅中央,笑盈盈望着门口,等着他的妻子。

与此同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圣旨到!”

安公公快步走进来,对着赫连时及一众人作了一揖:“赫将军,抱歉打扰您今日雅兴,只是圣上给了一道口谕,命老奴今日必须告诉您。”

“但说无妨。”赫连时眸子瞧见被挡在外头的乔菀,眸色冷下去。

“圣上说赫将军您是位高权重之人,一身军功怎可娶——”后半句话安公公没说出口,眼色怪异,一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无非是,乔菀没有身份,如何配得上这正妻之位。

“若是本将军偏要娶呢?”赫连时见乔菀步子往后退了一步,扇子后的美人面露出一双无措的眼,心里揪紧了几分。

“拿您一身军功换来的免死金牌换乔姑娘为正妻。”安公公道。

在场人皆是咂舌,要知道如今赫连时正值功高盖主被景晨帝猜疑,若丢了这免死金牌,怕是得不偿失,天子一怒,赫连时哪里有命惹?

明摆了要赫连时为难。

在场不乏未出阁女子暗中倾慕赫连时,这期间有贵女,也有小家碧玉,但总的来说,家族背后的势力都比乔菀好太多太多。

四下窃窃私语,不堪的话语越来越大声。

“勾栏瓦舍”,“妓子”这样的字眼争先恐后崩进乔菀耳中。

赫连时不语,只是大步流星走到门外,一手拉着乔菀的手,一手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痕。

“夫人不要怕,为夫在呢。”

“将军。”乔菀蓦然有些恐惧这满屋子的权贵。

“大婚之日应该笑,别哭,你看琴馆的女子都是将军府今日的座上宾。”

乔菀抬眸,屋内琴馆的女子正和这些嚼舌根的人们掰扯,丝毫没有落下半分气势。

手心是男人坚定有力的温度。

“相信我。”

“可将军,免死金牌只有一个。”乔菀摇摇头要后退,她不肯连累了他。

“傻瓜,我赫将军府战功累累,两块免死金牌还是拿的下的,用一块换你,值得。”赫连时故作轻松,刮了刮乔菀发红的鼻子。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免死金牌。

只是他不愿委屈自己的心上人。

乔菀莞尔,紧紧拉着赫连时的手踏了进去。

四下一片安静。

饶是婚扇半遮面,也难掩乔菀华光春色,眉眼间含情似水,便要将一众女子生生压了下去。

更谈何她还有一颗玲珑心,弦音铮铮抚君心?

“安公公,替本将军回话给圣上,本将军非乔姑娘一人不娶,愿以一身战功,一块免死金牌,换得乔姑娘为我的妻。”

四座哗然。

先前奚落乔菀的刘玉王丞相夫妇更是瞪大了眼,他们不曾预料过,赫连时竟然真有这般决心要娶一个琴女。

安公公笑得意味深长:“好,老奴一定回话给圣上,赫将军府果然常出情种。”

赫连时眸子再次冷下去,此番言语无疑在提醒他,不要重蹈父母的覆辙。

拳心紧捏,被一双柔嫩的手指轻轻掰开。

乔菀看着他,一双温柔的眼便能抚平他所有的不安和怒意。

赫连时拉过她的手,对满座高声道:“今日诸位赏脸来我府上庆贺,我赫某人在此宣布,乔菀会是我唯一的妻子,也会是将军夫人,还请大家勿要再与我妻子说些不好的话。”

乔菀手腕间的翠色镯子和发间双鸾金簪,无一不在向众人挑明,赫连时认定她了。

四下众人眼里不再是疑惑,转而代之有欣赏,更有佩服。

“吉时到!新人拜天地!”

唢呐重响,鞭炮锣鼓喧天,点燃起一片喜气洋洋。

众人送上掌声和祝福,红花被乔菀和赫连时一人一头牵着,赫连时掌心的温度仿佛还在乔菀手心。

安全,踏实,还有舍身的信任。

她相信他。

她爱他。

“夫妻对拜!”

二人相望,眸子里含了绵绵情意。

第43章 我会护你一辈子

从今日开始, 她便是赫连时唯一的妻。

相濡以沫,白首不相离。这是乔菀在心中暗暗对赫连时许下的誓言。

拜过天地,赫连时上前一步, 牵过乔菀细嫩的手腕,将她挡住面庞的婚扇往侧边挪了挪, 婚扇后露出色若莲葩的一张美人面。

一如他初见她般惊艳,眉眼间顾盼生姿, 嫣然一笑遗光彩,如今这双美人眼里还装了一个他。

被她眷顾, 他赫连时何其荣幸。

“菀菀。”赫连时轻声道, “我会护你一辈子, 不让你受委屈。”

乔菀抬头,望着赫连时的眼, 一颗心直挺挺坠入他眼里的深渊,周遭的一切喧嚣好似都消失了, 只剩下她和他。

“怎么愣住了,你给我的承诺呢?”赫连时低着头拽着她手, 语气委屈巴巴,好似个要糖的孩子。

“奴家会陪将军一辈子。”乔菀回握住赫连时的手, 踮起脚尖作势要吻赫连时。

赫连时明媒正娶, 十里红妆给她身份, 那她也要直接告诉世人, 她会挣脱开流言蜚语的枷锁,义无反顾地爱他。

爱从古至今都要双向奔赴。

赫连时弯腰, 擒住她的下巴, 低头接住她的吻。

什么身份高低,阶级阻碍, 世人不信的目光,都被这一吻冲散。

他的夫人此前不是京城中人又如何,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又如何,这些他都会亲手一一为她奉上。

只求她能入幕为他奏一曲《长相思》。

只愿她能为他展颜一笑,用手抚平他的伤痕。

让他爱她,就足矣。

乔菀眼睫扇动,清泪濡湿眼眶,赫连时抬手为她抹去:“乖,新婚之日,不许哭。”

他知晓她是因为高兴才哭,可也见不得她掉一滴眼泪:“往后,你便是将军夫人,有任何事情都不要委屈了自己。”

他知她过去不易,也明白京城中人最是趋炎附势,最是踩高捧低。

在出征之前,他要给她拿得出手的身份,用将军府的百年荣光护着她,他才能安心走。

若他旗开得胜,自是一桩好事,若他命陨边关,也能为她挣个诰命。

“好,那将军也别哭。”乔菀拭去赫连时眼角的泪珠,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眼里有酸楚。

心中总有不安,大抵是新婚之日太过紧张。

杨淑华坐在一旁,垂眸抿了口茶水,茶水里倒映出她眼底的冷意。

这一战,恐怕是难回。

护心甲早已贴身穿好,就等着入夜随赫连时率领的大军一同前往边关。

赫连时早已与今日来婚宴的将士通过气,无人会告诉乔菀出征的事情。

“送入洞房!”

“奴家等您。”乔菀回眸深深望着赫连时,红色流苏坠在耳边衬着她格外灵动。

“好。”此时赫连时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因着哽咽哑了大半。

日暮斜阳,婚宴结束,宾客渐渐散去,将军府恢复往日的宁静。赫连时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夕阳恰好沉沉落下,白日的光,被黑夜偷去了。

烛光窃窃,隐在明瓦琉璃后,赫连时手中的药粉包被捂热。

门推开,他不急着挑开那床幔下的美人面,而是拿过盛着合苞酒的杯盏,手心抖落绵绵药粉。

看着粉末一点点被酒泡开,赫连时心渐渐安下去。

白子期的解药能解开二人的蛊,给乔菀生命自由,以免被他所拖累。

“将军。”床幔被挑开,乔菀一双水目盈盈,唤一声温侬软语。

赫连时的心化了化,将她声音牢牢刻在脑海里,以解今后相思。

玉臂穿过赫连时手臂,乔菀的手指弯了弯,与赫连时相视一笑,温酒入喉。

乔菀今夜累极,身子疲软地瘫倒在床榻上,赫连时的影子越来越模糊,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狠狠剥离出去,骨髓血肉冰丝丝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悄然死去。

太累了,出了幻觉。她闭眼,一手拽着赫连时,想让他抱着自己。

可是男人没有反应,也不如往日热情,反而是一股大力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头。

从前他不会这样的。

好想睁开眼睛问问他,眼周遭却只余下一片幽暗。

乔菀睁不开眼,也不会看见赫连时泪流满面,不会知道男人的手颤的有多厉害。

幼时赫连时执着于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封狼居胥。

如今,他却对战场生出了一股恶寒,开始恨自己是个将军。

等她醒来,一定会恨极了他的不辞而别吧。赫连时自嘲一笑,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

烛光下,战甲闪着冷然的金光。

这甲衣竟然比先前摸起来要厚一些,赫连时把里子翻出来,瞳孔一紧,刚刚强忍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啪嗒”落在里子内更小件的内衬上。

乔菀不知何时将自己为她做的甲衣缝到了自己战甲上。

甲衣太厚,普通的针线无法穿过,是乔菀用锥子一点点刺出小孔,用了韧线慢慢缝上去的。

衣角边缘还有干透的黑色血渍。

想必是她伤着了自己的手指。

她知这甲衣来的不易,轻薄贵重又能御敌,便又还给他,护着他。

床幔被挑开,赫连时摊开乔菀的手心,见着她左手中指内侧果然有伤痕,想到他刚刚大力掰开她的手,心头狠狠抽疼。

他会不计手段打赢这一战,平安回来,不能让他的夫人伤心。

烛光熄灭,门被打开,血月高挂枝头,寒鸦扑棱着翅膀,发出阵阵哀鸣,檐角的燕子缩了脑袋,不敢探出头。

玉竹还有琴馆一众女子候在外头,望着身着战甲只露出头盔下一双黑色眼眸的赫连时,面色沉重。

“今后劳烦诸位照顾我妻,赫某不胜感激。”

黑夜下,赫连时朝着一众女子深深拘了一礼,佩剑和战甲摩挲,蹭出脆响,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乌雅马停在将军府门口,赫连时大步流星走去,利落翻身上马,喉间中气十足:“驾!”

朝着城门,朝着血月升起的地方,快步踏去。

与往日只顾着策马远去不同,赫连时流连地记住身边划过的每一寸景色,这些都是乔菀会出现的地方。

第一处,烧毁的檀香楼,这是他们初见的地方,那一日她脆弱却又倔强。

第二处,京城中最大的首饰铺子,这是他第一次买首饰哄姑娘,乔菀很喜欢他送的。

第三处,瑶琴馆,他送她的,为她安身立命所用。

第四处,瑶琴馆分馆,他替她壮大琴馆的影响,那一日她笑得灿烂。

……

目光所及路边的海棠花,赫连时便想起,这花别在乔菀发间格外动人。若是可以,他希望回来为她亲手再簪一朵最艳丽的海棠花。

他的身后,有要护着的妻子,还有万民的家。

城门大开。

京城外灯火通明,十万大军严阵以待,金光闪闪,将士们有秩序地为策马奔来的赫连时让出一条路。

赫连时望着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声如铜钟:“诸位可有信心与本将军出发!”

“有!”将士们的气势有震破天地,势如破竹之感。

赫连时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战场上没有败绩的将军,所有将士都以入赫家军为豪。

不单着因为可以打胜战,也因为赫连时是个体恤下属的将军。

将军府中钱财万贯,其中一半都用来支援征战物资补给,若有剩余则平分了给将士们。

入赫连时麾下,是所有将士梦寐以求的事情。

哪怕大家都知此一战艰难,却也义无反顾要冲锋陷阵,赫家军非要在这绝境之中,踏出一条血路来。

“那便随我,出征!”

“必胜,必胜!”

这一夜,京城中大多数的百姓都未入眠。

边关战事吃紧,此时已经成为朝廷捂不住的秘密,此前派去的魏晗将军是个阴柔的,这回的赫将军,才是众望所归。

大家都盼着,赫连时再次胜战归来。

万军马蹄踏起,卷起一片尘埃,血月红的泣血,森森冷光落在将士们身上,淬了刺骨的凉意。

日夜兼程,毫不停歇。

三日后,燕云。

“此处休息!”赫连时忍着口中血腥,直到下马躲到一旁,才生生咳出一口血。

乌黑的,带着血丝和发硬的血块。

白子期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你可要慎重服下,这药,伤的是男的一方,会呕血。不过呕血就代表合情蛊彻底解开,只是会很难受一阵子,要呕七日,才可排尽骨髓中的淤毒。”

能呕出来,赫连时很欣慰。

乔菀的合情蛊解了,剩下的痛苦他一个人受着便好。

白子期提着药箱偷偷埋伏在他身后,摇摇头递了块帕子过去:“连日兼程,不眠不休,还中了蛊毒,你是不想要命了。”

“这不是解开了吗?”赫连时擦擦嘴角的血渍,笑起来。

“这——”白子期语塞,恨铁不成钢看着他,“真是爱逞强,若是被乔姑娘知道,你要完蛋了。”

赫连时靠在身后的大树上,透过密密麻麻的叶子缝隙,望着渗透进来的阳光:“我倒是希望能回去被她揍一揍。”

“这次战事,你有几成把握?”白子期小声道。

“一成。”

白子期听后深深吸了口冷气:“你认真的?”

“嗯,先前魏晗守着,估计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这些送回来的情报,都是往轻了说,哪里敢向圣上透露半分真正的敌情。”

赫连时趴下,侧耳听着地面的震动。

“你听,这地动,明显敌军最少已经杀了我们十城,魏晗却只说了一半,实在欺君罔上。”

白子期面色沉下去,赫连时拽住他:“到时候,若我不能回去,还劳烦白兄,替我将书信传回将军府。”

第44章 妻莫思夫,妻莫思夫,妻莫思夫。

三日后, 赫将军府。

檐下流着雨幕,两个身着紫色薄襦裙的丫鬟一手打着青色油纸伞,一手拿着小铲子在台阶角落处刮蹭着。

“这几日天气格外阴沉, 这雨下的台阶边都生了青苔。”

“是呀,今日是夫人醒来的日子, 我们快点把青苔处理干净吧,免得夫人出门滑倒。”

隔着一道门, 乔菀耳边传来二人的说话声,指尖动了动, 想挣扎着起来, 身体又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眼皮沉得很, 上下两层的眼睫毛好似被粘住,乔菀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视线才逐渐明朗。

大红色的床幔垂落在她手腕上,赫连时送的指环还套在指尖。

赫连时……赫连时……

乔菀猛地坐起来, 顾不上穿鞋,顶着眩晕在房中找着他的影子。

角落里的熏香飘着兰雾, 卷起灰白的丝。

香炉边的纹漆衣架空空如也。

没有赫连时的衣物,一件都没有。

佩剑也没有了。

乔菀只觉得心中有什么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揉成一团, 绞的她喘不过气。

心中有一个念头被乔菀用重重云雾遮着, 她不敢揭开那层雾。

乔菀顾不上梳妆, 匆忙套了外裳便直奔书房。

往日赫连时最喜欢坐在书房看兵书,日光懒懒地透过琉璃瓦照在他半边脸上。

今日她进书房, 赫连时一定也会抬头对她笑的。

哪怕今日大雨瓢泼, 没有半丝阳光。

但他会在的,一定会在的。

走到书房门口, 乔菀却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手悬在空中,不敢推开这扇门。

一如她初见他时,抱着琴在门口踌躇。

只是之前是因为畏惧他身份,如今却是担心——

“吱呀。”门被推开。

几只茶杯整整齐齐地收在案上,书本也都合上叠成一摞。四下诡异的安静,空气碎开,冲破心中的那团重重浓雾。

案上用小石块压着一封书信。

“与妻书。”

字迹微瘦,粗略看去若霜林无叶,只余七分骨气。

“卿卿吾妻,恕夫不辞而别,因此一战凶险,恐难生还,不忍夫人与我共赴战场,惧伤妻矣。为夫之过,若有归日,愿负荆请罪,望妻谅夫自作主张之为。

如今琴馆已立,将军府家大业大,夫人可安稳度日,不宜太过操劳,更莫思我,可赏夏日雨荷,秋日银杏,冬日寒梅,做尽夫人想做之事。

若我得归,自是不胜欢喜,若我埋骨沙场,定为夫人争一诰命保身,整座将军府皆由夫人掌管,祝夫人此后平安顺遂。

赫某一生无多幸事,诸多满意欢喜皆夫人所赐,临了只一句,妻莫思夫,妻莫思夫,妻莫思夫。”

燕云城的夜来的早,赫连时点燃一丛篝火,思绪顺着跳动的火苗越飘越远。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他独独没在信中提起春日。

春日,是他和她相遇的时节,所识不过半年,却如相爱半生。

他让她不要思他,可自己念的肝肠寸断,苦意绵绵无绝期。

月牙如冷冽勾刀,寸寸剖开他的心,照的里面亮堂堂的,里边护着一个会弹琴的乔姑娘。

竹箫被他揣在怀中,林间竹叶潇潇,正适合吹奏一曲。

薄唇微抿,这是一日繁忙中难得闲下来的时间,用来想她最好不过。

箫声璇璇,仿佛又回到他在琴馆和乔菀共奏《长相思》的时候。

闭上眼,她就在身旁。

将军府内,乔菀捏着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的信纸,最后心一点点沉下去。

此一战恐难还?

与妻书不过是一纸诀别书。

江南雨多潮,水汽顺着地面蔓延,湿了地上的裙摆。

也濡湿了坐在地上的姑娘的眼眶。

书房门从里面紧紧锁着,玉竹拍打着门,声音里夹着哭腔:“夫人,您快开门!”

乔菀置若罔闻,只想把自己锁在这一方天地里,不想见任何人。

“别喊了,我还好好的!”良久,乔菀冷声开口。

玉竹要敲门的手又忐忑的收了回去,只能抱着食盒坐在门口等乔菀。

雨停了,玉竹望着天边渐渐探出头的弦月,心里泛着浓浓的不安。夫人太安静了,没有悲恸的哭声,也没有发脾气砸东西,而是牢牢把自己锁着,不肯对任何人产开心扉。

大家都有错,联合起来骗了她。

可若是不骗她,以夫人乔菀的性子,怕是要随着将军去战场吃苦。

乔菀虽然看着柔弱,可内心倔强的不行。

弦月西沉,玉竹顶不住睡意闭上了眼。

门被拉开一道细缝,皎白月色顺着缝隙溜了进来,乔菀提着赫连时送她的剑,发丝凌乱地垂在脑后,空洞地看着门外。

赫连时的信垂在手中,墨迹被泪水晕成一团团黑色。

“夫人!”玉竹靠着门的头一松,倏地醒来。

乔菀没搭理她,目光一昧地停在院中的秋千上,脑子里全是过去的情形。

她兀自向庭院中央走去,荷叶池里的鱼儿被惊得四散游开,藏匿在宽大的荷叶下,一动不动地瞧着岸上失魂落魄的女子。

玉竹屏住呼吸,步子紧随其后,生怕乔菀想不开。

在距离荷叶池只有一寸时,乔菀停了步子,剑“哐当”丢在地上,体力不支地软倒。

眼里一片涣散,赫连时仿佛就站在秋千旁,拿着装剑的锦盒,盈盈地对她笑着,勾着她往前走去。

“夫人!”玉竹扑过去,颤着手紧紧抱着乔菀,眼泪止不住地掉在乔菀肩膀上。

玉竹的哭声惊醒了正迷蒙的乔菀,她定睛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要投入水中。

只差一步。

她望着空荡荡的秋千怔愣良久,晚风悠悠扯着秋千的麻绳,拽着秋千轻轻地荡呀荡。

许久过去,乔菀腿脚发麻,哑着声音道:“别哭了,带我去吃饭吧。”

吃饱饭她才有力气替赫连时守住将军府。

玉竹忙擦了擦眼泪,看着乔菀一双泛着血丝的眼,心里止不住心疼。

“我去拿饭。”玉竹起身,去捡滚落的食盒,又折回来搀着乔菀,“夫人这饭脏了,我去厨房再给您弄一份。”

“不必,我和你一起去厨房。”乔菀拉住要走的玉竹,她不敢一个人回屋子。

一回去,所有关于赫连时的记忆又要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剩下她一个人孤独。

厨子有些面生,乔菀凝着目光瞅了他好一会:“你是新来的?”

“夫人,我是赫将军特意请来的厨子,最擅长做淮扬菜。”

“淮扬菜?”乔菀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家乡在淮扬。

赫连时做此种种,要她如何不念他,想他?

若不是无能为力,她真想拽着赫连时问他,为何这般费尽心思护她,明明自己也可以为他付出。

软兜长鱼入口,唇齿间留存了鲜香,这是淮扬名菜。

乔菀筷子一顿,口中咸涩,面前的菜色又糊成一团。

厨子见此,慌忙认错:“可是鱼刺扎着了夫人?”

乔菀闭了闭眼,收起眼中酸涩,惨然一笑:“不是,只是太久未吃,有些怀念。”

可那个吃人的家有什么可留念的呢?她所念的,不过是那一道身着战甲的男子。

“这菜不错,你且教我,今后将军回来,我做与他吃。”

厨子连连应下,再抬头时,乔菀已经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门外。

“玉竹,我心中实在难安。”走至院中,乔菀忍不住叹了口气。

“夫人,自我入府以来,从未听过将军有打过败战,夫人放心,此战将军定会胜利而归的。”玉竹知乔菀心中牵挂,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她。

“好。”乔菀低声应道。

可若不是九死一生,赫连时何必要留那样的书信?

甚至为她提前安排好了后半生。

旁人不知的,她心里却如明镜似的,可有玉竹的安慰,她是愿意信一信的。

“将军去的可是北城?”

玉竹被问的一顿,乔菀猜的太准,饶是赫将军特意吩咐过不要透露,她脸上的表情也暴露了事实。

乔菀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默默瞧着玉竹的神色。

北城,素有鬼不入之称。天气变化多诡谲,沙尘善迷路人眼,民风彪悍,凶如悍匪。更是此次战争的旋涡中心。

赫连时的手,恐怕又要被风沙多刮出几道厚茧。

门轻轻合上,乔菀独自一人对着烛影,再次将那信纸打开细细读了一遍。

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信纸被压在枕下,烛光未灭,乔菀一人躺着对着一片死寂发愣。

夜半三更,屋内灯火通明,琴馆的账本铺了满满一桌面。

她既然不能随他出征,那便守好他的后方,赚大把银子,买物资送往北城。

燕云,军营内火把灼灼,照亮了半片天。

赫连时收了竹箫,立于乌雅马上,赤红色的火光影攀附着他的头盔,影影绰绰露出头盔下一双如鹰的眼。

他的目光渺远地飘向京城的位置,几乎是一瞬又转回来落在北城的方向,掷地有声:“随我,前往北城!”

一月后。

七月酷暑,乔菀胡乱地用袖口擦擦额头的汗珠,手中的剑腾空飞舞。

“将军夫人有此气度,我实在佩服。”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从乔菀身后传出。

乔菀顾不上回话,利落把剑收回手中,玉竹忙递上茶水,拿了帕子替她擦汗。

仅仅一月余,乔菀瘦了,眼中的坚毅更甚从前。

从前她是带水的娇软姑娘,如今这娇弱中独独添了一份倔强的生命力。

说话的人正是剑阁阁主——傅修明。

此前乔菀的剑术是阁中的一名姑娘所教,但在暗中,傅修明没少关注乔菀。

毕竟这般柔中带刚的女子实在少见,饶是她贵为将军夫人,他也忍不住想要攀谈一番。

第45章 佳男,实为水灵。

乔菀抬头, 望向面前的男人,傅修明生的如名字般温润如玉,脸色清癯, 双目含笑,举手投足间气度万千。

“原来是阁主。”乔菀微微颔首, 得体大方,褪去曾经青涩容易害羞的模样。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将军夫人便知我身份,傅某不胜荣幸。”傅修明眼里笑意更深。

“来剑阁学剑法, 若是不知剑阁阁主身份, 那便是我将军府礼数不周。”乔菀见傅修明走的离自己更近, 微不可查地后退一步,“府上还有事, 先告退了。”

傅修明瞧着远去的那抹倩影,眼中笑意未减。

这女子, 倒是位不可多得的妙人。

出了剑阁,乔菀脚步匆匆对玉竹道:“命人去查一查这阁主的身份背景。”直觉告诉乔菀, 这傅修明不简单,光凭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眼, 就可以窥探一二。

回府后, 乔菀摊开城防图, 忽然觉得有些眩晕。

整整一个月, 她白日里忙着扩张琴馆和练剑,夜里忙着熟读兵法, 人都熬瘦了一圈。

今夜瞧着那烛光晃动, 自己也跟着晃起来,体力不支撑着桌角, 闭眼深吸了几口气,才缓了缓心神。

也不知战场是何光景。

战场上的信息一点点传回来,乔菀不太懂,只能日日翻了兵书,自己学着理解,心中也跟着起起伏伏。

她只候着一个时机,待到琴馆分馆都安定好,她便带着物资去北城。

北城土地贫瘠,作物难生,天气又多寒,不知赫连时难不难受,眼睛被风沙吹得疼不疼。

北城一行,迫在眉睫。

昼雪轻轻敲了敲门,玉竹带着她进来见乔菀。

“夫人,物资都准备好了。”这段时日,乔菀对她的要求愈加苛刻,昼雪着实进步了不少,逐渐能够独当一面。

“好。”乔菀敲了敲桌面,眸子里透过一丝冷厉。

赫连时不在的日子,她总是一遍遍回忆着他的样子,不知不觉中行事风格也藏了他的影子。

“夫人,这些物资要如何送?”玉竹道。

“正在找合适的,不过目前还没有头绪。”乔菀揉了揉太阳穴,眼底透出一片乌青。

物资多,又惹眼得很,此去北城山高路远,路上不免遇上流民倭寇,得找些武艺高强,信得过的人帮忙。

京城中镖局虽然多,但据乔菀了解,鲜少有能送的起这么多物资的镖局,更勿提此去危险。

送走玉竹昼雪二人,乔菀凝着眸子,定定地望着漏刻。

良久,她收回视线,翻出下面的人整理好的镖局信息,再次比对有没有合适的。

“飞云镖局?”乔菀指着这个名字,细细往后看去。

“总镖头善剑,傅修明?”乔菀蹙眉,心想着这不是剑阁阁主?

传闻剑阁阁主傅修明,剑法高超,在江湖颇有盛名,不曾想他竟然还是飞云镖局的总镖头,只是这样想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再翻看了下飞云镖局先前的押镖记录,飞云镖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除了价格贵些,但若是真的那么好,便值得。

翌日一早,飞云镖局。

乔菀换了身装束,鹅黄色襦裙用束带紧紧勒住腰身,上裳袖口用荷叶边锁着手腕,整个人纤细又笔直。浅黄色帏帽垂下,挡住一张玉面美人脸。

“姑娘请。”一小厮忙迎了出来,一路将乔菀引至堂内,“请姑娘稍等,我这就去请镖师。”

乔菀微微点头,透过帷帽的缝隙打量着堂内布局。

堂内气势开阔,横梁错落有致,木面的朱红色漆光洁华贵,雕刻着盘踞一方的青蛇。大堂正上方,庄严地摆放着一把长剑,剑身通体生绿,一看就价值不菲。

“敢问姑娘有何需要我们帮忙的?”这声音有些熟悉,乔菀回头,帷帽轻纱飘起,她见来人竟是傅修明。

巧过头了。

傅修明今日着了一身黑色直襟长袍,乌发束在脑后,颇有一番自在的气度。

乔菀接过傅修明递过来的茶水,没急着喝下,而是缓缓开口道:“可否让我见见你们的镖师?”

傅修明含笑看着乔菀手指上的指环,也不拆穿她:“可以,姑娘随我到后院。”

后院齐齐站了十排壮丁,在烈阳下赤着上身打拳。

傅修明向一旁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立刻会意挪了椅子过来给乔菀:“姑娘请坐,看看这些镖师您满不满意。”

乔菀轻轻“嗯”了一声,清冷又疏离。

见她这样,傅修明也不恼,笑了笑继续道:“姑娘急不急,若是着急,我可将姑娘的先提上日程。”

“急,到时候你会随着去吗?”乔菀侧头,若有所思。

“会。”傅修明心里一动,他确实好奇乔菀要镖局护送什么。

回大堂后,乔菀从袖口拿出一沓银票,向傅修明悉数推了过去:“这是定金,其余的明日我会命人送过来。”

傅修明没有伸手接,似笑非笑地看着被帷幔紧紧遮住脸的女子:“姑娘还未告诉我要押送什么呢,若是要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能答应。”

乔菀意识到自己着实有些心急了,忙解释道:“大量的物资补给,有御寒的衣物,粮食,还有……”

她顿了顿,踌躇道:“还有些兵器。”

傅修明一愣,私自运送大量兵器在南越国可是重罪,乔菀此番作为,确实凶险。

乔菀垂眸,心里想着昨夜将军府派出的探子对她说的话。

自从她到剑阁学剑,傅修明经常在暗处看着她,连带她习剑的女师父也是他精挑细选的。

乔菀赌这男人对她有几分意思,赌一把他会答应。

帷帽被乔菀缓缓摘下,露出一张精致点过妆容的面庞,眸子里闪着微微泪光,如浸润了春日梨花。

没有男人会拒绝这双眸子的求情。傅修明也不例外。

这双眸子看起来太可怜,一想到她一人无依无靠守着将军府,傅修明就不忍心质问兵器的事情。

哪怕他知道乔菀做这些都是为了赫连时。

兵器他确实有能力有门路运,只是在这之前他是有条件的:“要我冒险替你运送这些可以,但是我到北城,需要和赫连时单独见一面。”

稍作犹豫后,乔菀应下他的要求,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你们镖局运送人吗?”

傅修明眸子晦暗不明,他心下猜测到一二乔菀的意思:“你要去北城?”

“不错。”乔菀抬眼对上傅修明的眸子,眼底里尽是坚决,“该给的银两我都会双倍给你们,还请你们保我物资和我平安到达北城,而且要保密。”

傅修明望着她,心想这女子确实和旁人不一样,如此大胆竟敢孤身一人随镖局去北城。心里的欣赏又增了几分。

“好,乔姑娘倒真是不可多见的女中豪杰,傅某佩服。”傅修明有私心,不想叫她夫人。

“事不宜迟,还请镖头与我上库房查看要运的物资。”乔菀面色依旧清冷,不苟言笑。

傅修明跟着她,一路上无言。

瑶琴馆后门。

乔菀提着裙摆上台阶,将紧锁的铁索打开,傅修明站在她身后突然发出一声轻笑:“乔姑娘这么信我?不怕我将这些事情告诉圣上?”

乔菀推门的手一顿,转而笑起来,眼中尽是无畏:“不动用国库给将士们送去粮草物资,圣上怕是睡觉都要笑醒吧?再者,我相信镖头不会告诉别人的。”

伶牙俐齿,傅修明心想。

不过他挺喜欢看乔菀笑的,诚然她刚刚的笑意里沾了几分防备,但她眉眼弯弯看起来着实赏心悦目。

乔菀又叹息,一双眸子里水润润的,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依赖意味:“我在京城也找不到比飞云镖局更信得过的镖局了,若是连镖头都不肯帮我,我日日夜夜属实不安。”

傅修明紧紧盯着她的表情,探究她说这话的真假。

利用他还这样冠冕堂皇。

不过他喜欢听,倒也由她去了。

另一边乔菀说完这话,眼里陡然变得冰冷。

是夜,北城血月当空,黑云压城。

赫连时身骑乌雅马,冷色铠甲泛着森森的寒意,十万大军列队整齐,军纪严明,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就地扎营!清点粮草!”赫连时高声道,音色有力地穿透十万大军。

“报!粮草还够吃半月。”粮官很快清点好,面色凝重地报给赫连时。

其余将士听见只能吃半月,心中都有些慌张,不过粮食消耗的快也属于情理之中,一路至北城,山路崎岖,森林浓雾瘴气都拖延了些时日。

“后方粮仓呢?”赫连时声线依旧稳当。

“后方粮仓还充足的很。”粮官低头道。

“具体是多少?”赫连时眯着眼睛,考究看着低头的粮官。

“具体……具体……”粮官结巴了,双手在袖管里揉成一团。

“抬头!”赫连时话里带了怒意。

能带领十万将士的将军,气势非同常人,短短两个字都让粮官慌了神,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赫家对你不好吗,为何作出此等叛主行为?”赫连时脸色沉下去,眼底里尽是失望。

“是魏晗将军……他……他……”话说一半,粮官突然捂着喉咙,面露难色,呕出一口黑血。

“白军医!”赫连时大喝。

“来不及了,这毒发作的太狠了。”白子期搀着软倒的粮官,为他合上了眼。

“粮食还能撑半月,而我们此战要打半年之久,此事必须立刻上报朝廷。”赫连时望着北城城门,脸色难看。

分明正值夏日时节,北城却飘起了雪。细小的雪花落在赫连时摊开的手心中,融化成一团清水。

他望着血月,心中好似有一团火燃着,要烧尽这黑夜。

他答应过她的,要平安回去。

北城长久被南越国边缘化,民风彪悍,不服管教,如今赫连时到此地,不敢贸然进城。

敌军已经杀到丰城,下一座城池便是北城,守住北城就是守住南越国后方。

“北城城主的背景给我一份。”赫连时入了营帐,顾不上休息就开始分析城防图。

“报,北城城主姓苏,名子鸾,是个二十岁的姑娘,无父无母。性格顽劣泼辣,长得却是挺美,因其刁蛮,素有鬼见愁之称。”

“可有丈夫孩子?”赫连时皱眉。

“这,不曾有。”

待下属走后,赫连时头有些疼,这个苏子鸾怕不是个好说服的,连寻常女子的软肋都没有。

突然,他想起来许久之前,白子期貌似有个心上人也姓苏?

良久,他叹了口气叫白子期进来:“子期,你明日换上便装,与我进城探查一番,会一会城主。”

没想到白子期脸居然蹭的红了,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遍:“你叫我和你去会一会城主?”

“嗯,你不比别的将士皮糙肉厚的,看着白嫩。”赫连时低笑起来。

“你叫我色.诱?”白子期大嚷,又捂住了嘴。

“我没记错的话,你先前有个心上人就姓苏,第二个字也叫子?”赫连时敲敲桌面,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白子期愣在原地,瞪大了眼,二人关系好,私底下都比较不拘小节,他惊道:“赫连时,你怎么知道的?!”

“上回你喝醉了,嘴里念念叨叨了一晚上,想不知道都难。”赫连时悠悠看着他。

“怎么,机会难得,你不想见一见她?”赫连时挑眉。

“哎,她……”白子期叹了口气,不想解释太多,“好,明日我与你去。”

待夜深人静后,赫连时摸着竹箫,懒懒靠在虎皮躺椅上,想着乔菀。

也不知她这几日是胖了还是瘦了,见到那封信又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怨恨他。

这一夜格外漫长,他又失眠了。

是夜,京城中传来阵阵马蹄声,官兵的呵斥声落在大街小巷。

“开门!奉命搜查有无私藏兵器!”瑶琴馆的门被重重推开,乔菀在算账的位置上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地看着来搜查的人。

为首的官兵冷眼扫着琴馆,正声道:“无意冒犯将军夫人,实在是将军府本就容易私藏兵器,因此和将军府有关的一切都要搜查,还望将军夫人体谅。”

“好的,查吧。”乔菀颔首,手里的算盘没有停下。

片刻钟后,官兵们查无所获,为首的官兵再次作揖:“冒犯了,属下告退。”

乔菀略微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魏晗的声音就闯了进来:“等等,你们查的不严谨,刚刚城东就漏了一把桃花枪,怎么办事的!这里我重新查!”

乔菀抬头,目光和魏晗相接,再凝眸,瞥见在魏晗身边穿着一身利落黑衣的乔荷。

姐姐竟然又去投奔了魏晗?

乔菀心一寒,放下手中的算盘,缓缓起身走到魏晗面前:“将军既然怀疑,那便搜查吧,省的给我们赫将军府扣上个抗旨的名头。”

魏晗勾唇,烛光下眉眼浓色更显阴柔:“好,都给我好好搜,每一寸都要给我翻开!”

乔菀垂眸站在一旁,好似一切与她毫无关系。

“报!后门处搜到一间密室。”一名官兵大嚷。

魏晗笑着看向乔菀:“赫夫人,您请吧。”

“好。”

乔菀步子走的极稳,拿出钥匙,“咔嚓”解开了锁。

密室门被推开,里面是成千上百的古琴和古籍,不少都落了灰尘,魏晗笑着的脸色一沉,不信邪地用手摸着琴上的灰尘。

“看来是我错怪夫人了,冲撞了还请原谅。”魏晗不甘地睨了一眼乔菀,乔菀只当没看见。

“还请将军快些走吧,晚些奴家还要为将军念佛诵经。”乔菀提起乌青的眼皮,无力道。

魏晗摇摇头,向来是他多想了,这样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帮赫连时运送物资?他已经切断赫连时的粮食后路,就等着赫连时不敌对方,自己再上场邀功。

到时候,他便是这南越国独一无二的护国将军,太子和圣上会重用他。

见众人离去,乔菀才堪堪松了口气,乔荷突然折了回来:“等等!妹妹你把手伸出来。”

乔菀摊开手心,乔荷细细摸着她手每一寸,除了指尖练琴留下的茧子,其余的茧子再没有了。

“姐姐这是在怀疑什么?妹妹我自小便不会舞刀弄枪的,怎么可能私藏兵器?”乔菀柔柔道,语气里带了浓浓的委屈。

“是我多想了,妹妹早些休息。”乔荷挤出一个笑容。

乔菀也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伸手替乔荷捋了捋乱了的发丝:“姐姐也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其余官兵都以为是姐妹情深,为这二位美女子的姐妹情谊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