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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欢 剥月攻星 21554 字 1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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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拉着玉纤凝扭身阔步往外踏去。

等到看不见萧山二人的院落,萧长风才放缓步伐。

玉纤凝跟着停下脚步,顺势从他手中抽回手:“没人了,少主不必再演了。”

萧长风收紧空了的掌心,点头嗯了声。

“方才多谢少主,若不是你,我都不知如何跟夫人他们开口。”

她八重锁灵咒未解,那两位说话她无法反抗,但若借萧长风的口说出,让他辩驳,那就不受影响了。

“举手之劳而已,”他定定凝着玉纤凝,眸色真挚,“再者,我很高兴听到你提出这样的条件。”

玉纤凝不解:“为什么?”

“这样更像你从前。”他说。

从前……

二人四目相对,好似瞬间被拽入相同的回忆,空气跟着凝结不再流动,只朝着过去倒回。

……

“这个给你,这个也给你。”

拐角处两道身影并肩踏出,晏空玄手中拿着几只瓷瓶全都抛在伐竹手中。

伐竹搓着手中紫金的瓷瓶,两眼发亮又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晏空玄,更甚至抬手在他眼前晃晃。

“你小子还是我认识的那人吗?这紫金的丹药,你真给我了?”

前几日可是一个浅金色的瓶子都不肯给,还说他的东西,即便他不要,也没有给他瞧瞧的道理。

伐竹习惯他这种强占的性格,今日突然大方,叫他万分不适应,甚至想试试他壳子里是不是换了魂魄。

“那小子的东西我拿着嫌晦气,你不要?那拿来,应当能换一笔灵石。”

晏空玄作势去抢,伐竹急忙转身死死护着。

这边嬉戏打闹,伐竹突然抬手阻住他动作。

“别闹别闹,少主跟圣女在那边!”

晏空玄并不信,但看他煞有介事,便朝着他手指方向望去。

走廊尽头最深处,一男一女正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他停下动作,狭长的眸眯起,定在二人身上来回游移。

一手将准备偷溜的伐竹捞回:“往哪儿去,见着少主了,不得过去打个招呼?”

他眯眼笑着,眼底却瞧不见丁点喜色,眸光沉黑。

伐竹了解晏空玄,知晓晏空玄露出这样的神情,就意味着他心情不大爽利,必然要寻些事来,他并不想趟这浑水,但脖颈被他箍住,逃无可逃,只得调整神色跟着他朝前行去。

脚步声近了,玉纤凝恍然回神。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嗅到淡淡的薄荷香自前方随风而来。

心头倏然一紧,侧眸望去,就见晏空玄与人并肩行来,手中抛玩着那玉石骰子,对上她视线,笑得更加深邃。

萧长风还在身侧,玉纤凝怕被他瞧出端倪,飞快与晏空玄错开视线,希望他能安安静静离开。

可那男人是个疯子,非但没有离开,还在他二人面前停下脚步。

“见过少主,”他话音噙笑,隐着揶揄转向玉纤凝,“也见过圣女大人……”

刻意拉长的语调,更显暧昧不明。

萧长风并不喜他,上前一步挡在玉纤凝面前隔绝他视线。

不待他开口,晏空玄竟径自越过他继续朝前走去,仿佛真的只是来见个礼而已。

他面上仍旧跟伐竹谈笑风生,左手指尖灵活把玩着骰子,佯装无事的朝她走来。

他应当还是知晓一点分寸的,玉纤凝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正以为此事揭过,却不料晏空玄把玩骰子的手随意垂下,在经过她身侧时,极其自然地勾上了她的指尖。

第27章 第 27 章

等他过她身前跨出一步, 才又自然地松开勾缠她的指尖,继续跟伐竹有说有笑,也依旧是寻日里那副有些不着调的爽朗模样。

一切仿佛风过湖面, 拖到尾的缠绵, 带起点点波澜, 最后却了无痕迹。

玉纤凝眼睫轻颤, 贝齿轻咬下唇, 听着男人说笑声确实远去, 才吁出口气, 松开了被折磨的下唇。

“此子来路不明,性情看似随意实则乖张,日后还是离他远些好。”

萧长风望着晏空玄走远,方才轻声叮嘱玉纤凝。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他偏头看她,却见她目光游离, 唇色是浅淡粉白的芝兰色。

“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他眼底透出几分忧心关切。

肩头落了温热的掌心, 玉纤凝仿佛被烧灼般惊跳回神,下意识的侧身将那大掌抖落,温和笑对萧长风。

“无妨,许是离了玄机伞,我还不大适应。”

萧长风深以为然:“你才破除封体秘术法阵,灵力虽然汇通,但运用起来确实不熟练,日后还是将玄机伞带着, 不光避暑, 也是趁手的法器。”

玉纤凝“嗯”了声:“少主想来还有事要忙,我就先回了, 少主自编。”

冲着萧长风一礼,玉纤凝就顺势扭身离开。

萧长风下意识地朝前迈出一步,抬手在虚空,薄唇轻动。

话未出口,先看到了自己正对着那窈窕背影伸出的手,喉头瞬间扼住,半个字也吐不出。

“少主在做什么?”

在远处候了许久的观棋提步上前,看他维持这个姿势僵在原地,不由得问出声。

做什么。

他也想问自己在做什么。

他收回手,五指在广袖下攥紧,直至指节发青泛白:“去修灵院,我要闭关。”

话说的如最初那般果决,但这回步伐却迟迟不动,深望了眼玉纤凝远去方向,方才转身提步。

玉纤凝今日再未出院落,生怕再碰到那疯子,再做出什么令人应接不暇的事,索性就在屋内融会贯通才解开的灵力。

等到子时,外头月上正中。

那疯子又来了。

窗户被石子轻轻敲响,嗒嗒两声过后,吱嘎一声被人推开,暖风顺势从外头涌入,将屋内烛火吹得左右摇曳。

风带进来丝丝缕缕的薄荷冷香,斜倚在榻上的玉纤凝紧跟着幽幽睁开两眼。

黑白分明的眼,不似从前空洞毫无波澜,逐渐有了复苏的生机。

靠近的脚步声并不急促,嗒嗒轻响,沉稳却又游刃有余。

薄荷香愈发浓郁,有颀长的影子被烛火映照拉长在地上,逐渐爬上案台、妆奁,最终停在床榻前。

玉纤凝略微侧眸,就能瞧见纱幔后男人一截粉白的箭袖。

“圣女今日跟那位在聊什么,那般出神,连有人近前都未察觉。”

他口中的“那位”,便是萧长风。

“作为合作对象,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多吗?”

玉纤凝翻身下榻,赤脚站在台阶上,拨开纱幔与他对视。

乌沉的黑眸,映着两点烛光跳跃,薄唇平直,不似往常那般似笑非笑,只与她对视时轻挑眉梢,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点弧度。

“圣女这是生气了?”

“你不该在少主面前肆意妄为。”

“少主?”

晏空玄只听到这两个字,抬起手压在床柱上,这会儿倒是笑了。

“圣女是气我在那位面前肆意妄为,还是气恼怕你我的事情被人发现?”

玉纤凝皱眉隐着怒气:“我与少主约定在先,私下互不相干,但表面仍旧是道侣,是夫妻,他维持我的体面,我自然也要照顾他的颜面,另还有宗门规矩,你以为事情败露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恼怒怕被发现,”撑着床柱的手略微用力,晏空玄站直身子朝她迈近一步。

他身量很高,玉纤凝站在台阶上才与他视线平齐,他稍一伸手,便落托住她的臀,臂膀用力收回,她就撞入他胸膛。

很结实很硬朗的胸膛,玉纤凝双手撑在他胸口,像是在推一堵有温度的墙。

他抬手撩过她面颊上微乱的发丝,粗糙的指腹顺势贴上她的脸庞。

柔软细腻,比绝佳的灵玉手感更好,让他忍不住在此处反复流连。

“那不被发现就好了。”

“往后在外不准与我熟稔靠近。”

“不被发现不就好了?”他笑着又重复一遍。

“你……”

玉纤凝秀眉竖起,欲拂开他的手,却被他早有察觉,反握住她手腕不让她乱动。

男人狭长黑眸眯起笑意,与她四目相对:“我最初就问过圣女了,是否知道自己引来了什么人,圣女答我说知晓……”

托着她臀的手一路朝上,指节分明的五指穿入她墨色发丝,扣住她的脖颈。

“是圣女自己做的选择,那就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后果,不是吗?”

她张口欲分辨,男人却突地凑近,将她反驳声尽数吞下。

这是比以往更加肆意的一场掠夺,像是已经被她摘下面具,索性就露出獠牙,进行酣畅淋漓的追逐。

她逃,他便追,她藏,他便围追堵截。

是逃不过他掌心的小游戏,饶有兴致的随她玩闹。

蓦然舌上一痛,铁锈腥味从口腔中化开。

晏空玄动作一顿,与她稍稍分离,舌尖探出一点,手背在疼痛处擦过,看到化开的嫣红。

“只是合作同修而已的关系,我希望你时刻铭记,大可不必进行这些前戏。”

“不必圣女提醒,我记得很清楚,但让过程美妙些,似乎也不是损失。”

再不管其他,连带着唇齿的血腥味一并渡给她。

好一番春色撩人之后,纱幔后方才亮起灵力微光,其中夹杂着闪烁的红,久久才熄。

*

大婚结束,那些个宗门代表并不想在绯域这等鸟不生蛋的地方多留,接二连三离去。

唯独齐云天不着急,清一色穿着云水蓝轻铠的人还留在合欢宗内无所事事。

萧山揣摩不透齐云天的心思,只放了半数弟子出去照例日行,剩下半数看似在忙宗门事务,实则也有监视清天城那些人的意思。

正午的日头十分毒辣,宗门内寒玉少的可怜,独有的分给了玉纤凝,一部分在藏书阁,但藏书阁自然是不能给清天城的人进的。

一时间,清天城的人难以适应这气候,人人都很浮躁,硬着头皮强压着火气。

晏空玄虽才来绯域没多久,但是适应的很快,像生命力强盛的野草,随便在某处洒下种子,就会快速茁壮成长。

伐竹可没他的本事,这会儿被日头晒得昏昏欲睡,拍了拍晏空玄肩头示意他要回去睡了,又被晏空玄拉住坐到身侧。

“你今儿又对什么感兴趣了?”

伐竹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颇有些怨怼,看他这笑吟吟的模样,就知道他今日心情不错。

真是莫名其妙的臭脾气,比天气还要多变,叫人捉摸不透。

“难不成是心血来潮想去探探齐云天?”伐竹试探问。

“暂时不关心他。”

晏空玄轻嗤一声。

那一掌他倒是记得,只不过不是现在还,他另有打算。

“那你让我留这儿做什么?陪你晒太阳?我修为可不如你,再晒会儿要晒死了。”

“晒什么太阳,美的你,走吧,出去一趟,准备点东西。”

晏空玄双手一撑栏杆跃至地面,拍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

“好好好,知道了……”伐竹丝毫劲儿都提不起来,软骨似的跟在晏空玄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地朝大门外走去,旁侧有三五成堆的清天城的弟子围拢在一块,闹哄哄的不知在做什么。

“这么热闹是在干什么?”伐竹好奇说了一嘴。

晏空玄淡淡朝那方向瞥去。

只一眼,扫过那些人兴奋又狰狞的面容,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在围猎弱者。”

他眼底温度退却,泛起点点讥嘲,话音凉薄。

“没用的废物!”

那头不知谁怒骂一声,紧跟着抽射一脚,包围圈顿时裂开缺口,有人倒在地上抱着胸口腹部被硬生生踹出,在地上滑行数米方才停下。

好巧不巧,就停在晏空玄二人的必经之路。

晏空玄仿佛没看见,径直朝前走着,身后伐竹倒是啧啧一声,说了句真惨。

二人谁也没有要搭手的意思,也不觉得新奇,仿佛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

脚踝上蓦然一紧,倒地的男子求助地抓住他裤脚,声音虚弱且痛苦。

“求你,帮帮我……”

晏空玄垂眼睨了那男子,眸子深幽,不见往日挂笑的模样。

他讨厌弱者。

讨厌被恐惧侵蚀大脑之后就丧失动力,跪地求饶的弱者。

“借过,我赶时间。”

轻飘飘吐出这么一句话,他再次朝前迈步,将那男子揪着裤腿的手挣开。

“清天城还是老做派,一点新鲜花样都没有。”伐竹跟在他身后又吐槽。

晏空玄只提步走在最前,一言不发。

清天城的那些弟子像鬣狗再次围拢上来,对着那弟子又是一痛拳打脚踢,各类难听的话自然不绝于耳。

晏空玄漫步走着,只当听了一场聒噪的雨。

“没用的废物!连利用的价值也没有,难怪连你爹娘都抛弃你!”

一步跨到门槛的晏空玄忽而止住步伐,扶着门框的手指节发力,手背根根青筋冒起。

啪的声,门框被他硬生生掰断。

身形如电光瞬闪至方才说话那人面前,脚下横扫将人放倒,一脚踏上他胸膛,缓慢蹲下身,手中木刺从他咽喉处往下滑,抵在他心口。

他眸色沉黑,不见一点光,宛若深夜从林中悄然迈出觅食的黑豹。

伐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脑海中嗡一声响,急忙闯上前来将他臂膀扯住,压低嗓音在他耳畔急声道:“你清醒一点,这儿是合欢宗,不是从前那个地方了!”

一点清明回于晏空玄眼中,瘆人的寒气逐渐收敛。

被他踩在脚下的清天城弟子这会儿从变故惊吓中回过神来,反倒恼羞成怒。

“合欢宗的腌臜货色,也敢踩在我头上?!反了你!”

他挣扎要起,晏空玄脚下微微用力便将他定的动弹不得。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怕了这下九流的合欢宗不成!”

左右弟子当即抽出腰间佩剑,寒光照在晏空玄眉眼,森气逼人。

“没胆量只敢抱团的东西,”他嗤笑一声站起身,目光乜过在场众人。

兵器撞击声铮铮作响,凛冽灵光闪烁不断。

玉纤凝白日通汇灵力之后,方才出门准备散心,再顺带了解下门中弟子日行,以便后续跟上。

却不料才行至正院,就瞧见与清天城弟子缠斗的晏空玄。

他身手矫健,出手尤其狠厉,几乎招招直击要害。

左右又有清天城跟合欢宗的弟子闻声赶来,眼见这边混战,各个拔剑就要加入,

“都给我住手!”

清脆的嗓音,夹带灵力的威吓,场中清天城的弟子下意识手中动作顿住。

晏空玄却是慢了一拍,一掌将近前的人拍飞,随后才停下动作,扭身朝玉纤凝方向望来。

玉纤凝阔步行来,目光定在他面上几秒,方才扫向左右。

“合欢宗弟子听令,将闹事的清天城弟子还有门下弟子暂时羁押,禀报宗主听候发落,你,跟我过来。”

她深看晏空玄一眼,扭身阔步朝前方迈去。

红色的裙摆翻飞似水浪,她走的很急。

晏空玄慢悠悠跟在她身后,整理着自己打斗时弄乱的衣襟。

水流声潺潺,微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玉纤凝终于停下步伐,回头直直望着朝她缓步走来的男人。

“不是说在外要装着不熟,勿近吗?”他笑容随意。

玉纤凝瞧见他面上血渍,提步上前掏出袖中帕子递给他。

“不是我的血。”晏空玄没有接她手中帕子,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把。

血色在脸颊上擦开一片猩粉,隐隐将他眉眼隐藏的锐气显出。

“为什么动手?”她蹙眉问。

他舒展眉头:“圣女这是担心我?”

仍旧是这副随心所欲的模样,如此严肃的事情面前还是这样。

玉纤凝牵起眉头:“合欢宗眼下处境堪忧,齐云天现在也不走兴许就是在找错漏,你今日动手,无非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哦,原来是担心那位的宗门,”晏空玄扯扯唇,已然转身朝反方向踱去,“若是担心这个那圣女不必操心了,宗主舍不得我这玄阳之体,他自会摆平这件事的。”

*

事情很快传到萧山跟齐云天的耳朵里。

宗门内斗殴,还是与清天城的人,并不好处理。

萧山唤来人挨着审问当时发生了什么,提问到伐竹时候,伐竹当即指着清天城的弟子喊:“他们欺负人!我二人经过时实在看不下去,悍然出手相助,为的是仙门道义!行正义之举!”

那头人骂:“放你娘的屁!你二人一开始根本没打算帮忙!那小子突然不知抽什么风就动了手!”

伐竹直接从那人未说完的话音中穿入:“什么没打算帮忙!我二人那是一开始不方便帮忙,毕竟其他宗门的事,后来你们越发过分,眼看着要出人命,我二人才不得已出手!”

“你!”那人气的瞠目结舌,又不知作何反驳。

伐竹又道:“宗主,这根本不是宗门内斗殴,我们区区两个人,你看看他们,五六七八个,战力如此悬殊!是他们单方面要欺负我们!”

黑白颠倒,却又句句事实。

“宗主,你可得为我二人做主,这可是合欢宗的地界,怎么能被旁人骑到头上?”

句句话都点在萧山心窝子上,他回头看向齐云天。

“我门下弟子不过两人,怎斗的过清天城众多弟子?总不至于整日灵药仙丹吃着的门派魁首弟子,打不过我这落没的宗门新人吧?”

齐云天面上结起寒霜,森然目光扫过下跪几人,挥袖起身。

“合欢宗门内发生的事,宗主看着办就好了,本公子不插手。”

齐云天已然给了台阶,萧山也不好太过偏倚。

生事的清天城弟子依照门规各领三十鞭,而晏空玄则被勒令在藏书阁罚跪一夜。

事情从离珠口中传入玉纤凝耳里,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

天色昏暗,云霞染粉。

玉纤凝捏着茶盖拨开茶叶的动作微顿:“此话当真?”

“自然,这事我骗圣女作甚?”离珠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跟她喜滋滋说着,“现在宗门里可传疯了,说孔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打的是清天城的人,为咱们合欢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纷纷赞他英武神勇呢。”

“所以,不是他先挑的事?”她放下茶盏,手有些紧绷。

“对啊,是清天城的人欺负人,他跟伐竹实在看不下去才动手的,最初也没想帮。”

玉纤凝又问一遍:“当真?”

她有些不相信,那男人分明是不肯消停的,没成想,这回倒是她想错了,她误会了。

“他现在何处?”

“被宗主罚去藏书阁面壁思过了,藏书阁遍布寒玉,今晚可有他受得了。”

玉纤凝眉头压下,默了。

子夜时分,玉纤凝提着食盒抄小路穿过院落,停在藏书阁门前。

守门的弟子回去歇了,门上只落了把锁。

她上前一步,掌心灵力催动,嗒的轻响,锁头落下,她顺势推门而入。

屋内寒气似白雾弥漫,甫一进入,身上骤然受不了这冷热交替,激起一层粟米粒,待到灵力运转开来方才缓解。

正前方,男人悠闲挑了把椅子坐着,随意翻看着书架藏书,仿佛不是来受罚,只是个来看书打发时间的人。

他并不看玉纤凝,手中书翻了一页:“圣女来这做什么?想看我有没有再给那位的宗门惹麻烦?”

话音凉凉。

玉纤凝反手关上门,提着食盒朝他走近,从中取出热气腾腾的甜汤递到他面前。

晏空玄看着她动作,合上手中书:“圣女这是做什么?”

第28章 第 28 章

“喝些暖暖身子。”玉纤凝将甜汤又往他面前送了送。

藏书阁内寒玉生烟, 他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的意思,目光落在她手中甜汤,又转回她眉眼。

“除却合作时间之外, 我还能有这样的待遇吗?”

听出他话音之外的揶揄讥嘲, 玉纤凝垂了眼睫, 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他手臂, 将甜汤亲手送至他掌心。

碗底温热, 将他冰凉的指尖逐渐暖化, 甜汤热气朝上蒸腾, 被冻得失去嗅觉的鼻尖回暖,依稀能嗅到丝丝甜香味道。

他唇角笑意落了落,目不转睛地看着近上前的玉纤凝。

“确实只是合作关系,但也是唯一的盟友,我现在需要你,你亦离不得我, ”她长而卷翘的眼睫撩起, 迎上男人视线,“我不希望你出事。”

那眸子黑白分明,真挚、诚恳,倒映着他审度的神态,不掺杂分毫杂质。

他面色不改,握着那甜汤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掌心被碗底灼红都浑然不觉。

“趁热喝吧,”玉纤凝从食盒中取出汤匙搭在碗边, “今日是我心急口不择言了, 抱歉。”

晏空玄眸光渐渐回拢,手持汤匙搅动甜汤, “我是不会说什么无妨之类的话的。”

红豆的汤底,又点缀了些蜜豆果饯,不过分甜腻,还有丝清爽。

他舀起一勺,看着她又补问一句:“圣女亲手做的?”

玉纤凝“嗯”了一声。

他眼底笑意隐的更深:“既这甜汤做了赔礼,此事可就此揭过。”

他瞧着随性,但不粗俗,举手投足慢条斯理,像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公子哥,骨子里又偏偏多了分公子哥没有的野性,叫人难以捉摸他身份。

只看他如此安静的吃着,二人之间的氛围难得和谐,玉纤凝舒展眉头。

“日后我二人也照这般平和相处,如何?”

总归是一条船上的,往后也不知还要相处多久,平和总比针锋相对的好。

“圣女应当知我三分脾性,这我可不敢保证。”

一碗甜汤见底,他修长的五指撑着碗底递到她面前,黑眸莹莹,笑露白齿:“不过,偶尔试试似乎也无妨。”

玉纤凝将碗放回食盒中,收整起身:“宗主还是偏心于你,只这一晚,熬过就好。”

“偏心?”晏空玄笑笑,“我若不是玄阳之体,他还会偏心吗?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玉纤凝也无可反驳:“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寒玉侵体,需一晚上用灵力抵御,你自己多加注意。”

叮嘱完,她扭身朝门口踱去,才踏出一步,忽觉腰间飘带被什么勾住,再无法踏出一步。

“寒玉侵体,却也蕴有灵力,可助人修炼,我记得再通汇一次灵力,就将圣女四穴彻底打通,可以升阶修炼其他功法了……”

他握着玉纤凝的腰带不肯松开,眼底噙着的明光闪烁,意图再明显不过。

玉纤凝面上涨起点点血色,将腰带用力拽回:“这种地方……休想!”

才将平和了一会儿,眼下他就原形毕露,果真是不能对他抱有太多期望。

落锁声利落,砰的声撞在门框上,召显女子不轻的怒气。

晏空玄坐在椅子上,呵的轻笑出声,咋咋舌,唇齿还残留着那甜汤味道。他虽然不喜甜,但这味道还不赖。

随意又从面前书架上翻出本书来,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

阁楼静默,四个方向拳头大的灵珠散发莹莹光辉。

门前又传来锁头咔哒声,晏空玄翻页的手一顿,朝门口方向望去。

待那门推开,露出伐竹鬼鬼祟祟的脸时,晏空玄眉梢轻挑,唇角笑意跟着落下,注意力回到手中书上。

“怎么是你?”

“你这话说的,”伐竹登时撸起袖子,兀的转变神色朝他大步踏来,也从旁边抽出张椅子,反坐在其上,双手交叠压在椅背,“那你本来想着会是谁来?”

“没谁。”手中书乏味无趣,晏空玄将之放回,随手重新抽了一本。

伐竹脸上笑意却更加深邃:“想圣女来?”

晏空玄翻着书不语。

“我来时可是瞧见圣女刚从这屋子里出去,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圣女动心了?”

见晏空玄还是不说话,伐竹轻踢了下他脚尖:“说话,别装死。”

晏空玄被他扰的无心看书,索性将书合上,随意放在书架上:“说什么呢,我这人像是会动心的人吗?”

他起身朝别的书架踱去,指尖在一摞摞书上划过:“不过是有用之人,多些往来罢了,等解开洗髓玉禁制,离开合欢宗,也就再没什么交集。”

“是吗?”伐竹看着他背影,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又寻不到什么破绽,只得道:“这样也好,世上多的是人要你死,没有负累牵挂最好不过。”

晏空玄在书册上划动的指尖倏然停下,眸光如被风晃动的烛火,摇曳一下又恢复如常。

他勾勾唇,索性就将指尖下那本书抽出,背靠在书架上翻阅:“更何况,什么友情爱情,久长的只有利益,在背后捅亲近之人一刀的例子,你我见的还少吗?这世上能信得过的人,唯有自己。”

“我也不能信任吗?”伐竹半开玩笑问。

“你算半个。”

“我真是谢谢你了,没良心的东西。”

*

给贾青黛敬茶一事被萧长风给打断,第二日,苏叶又来传唤,叫玉纤凝前去主院一趟。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苏叶的声音从前方飘来。

“恭喜圣女破体,灵力积攒多年,兴许能一步迈入元婴之境。”

玉纤凝客套地回了声谢,便看着她端的笔直在前引路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感叹。

她与萧长风成婚,作为与萧长风两心相悦的女子,竟还能如此真心实意的恭喜她,如此气量,令人佩服。

行至门前,她停下脚步,侧身让开条道冲着玉纤凝做了个请的姿势。

“夫人说今日与圣女有要事相商,我就不进去了。”

一开始就没让她带上离珠,眼下又说是要事相商,玉纤凝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要事。

嗯了一声,孤身一人踏入花厅,身后的门跟着关闭。

屋内晕暗,不见贾青黛人影,玉纤凝便如从前那样,乖顺地垂首在原地候着,以免被人瞧出端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头日光照着门窗的影子朝西偏移了一寸,前头才传来动静。

珠帘晃动,脚步声由远及近。

玉纤凝眼皮轻跳,不着痕迹敛了眼底多余神色,抬眼望向来人,乖巧行礼。

“见过夫人。”

八重锁灵咒在体内不知种下多久,这些流程她早已深入骨髓,随手做来,不掺杂任何刻意痕迹。

贾青黛微紧的眉头舒展开来:“叫你久等了,可怨我?”

玉纤凝摇摇头:“夫人事务繁忙,纤凝不过多候了片刻罢了,怎会怨夫人。”

贾青黛坐在她面前,视线不离她眉眼:“前些时日,我听闻你去了藏书阁,那时你尚在封体期,藏书阁的功法你又无法修炼,怎么突然去了?”

玉纤凝还是最初那套说辞:“离珠在忙,屋内话本也看完了,实在烦闷,出去走走,没成想路过藏书阁,一时兴起就进去看看。”

这个回答贾青黛还算满意:“那你进去都看了什么书?”

“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都是些看不大懂的功法,没有话本有意思,翻了几页撑不住寒玉就出去了。”

眉眼恭顺,没有多余的情绪。

贾青黛眼底狐疑退去些许,冲她招招手:“怎么站那么远,显得咱娘俩都生疏了。”

玉纤凝闻声提步上前,停在她身侧。

贾青黛上来就牵她的手,有意无意摸过她的手腕,确认那只金灵玉镯还在,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

“你已破体,灵力不知增长几何,又突破到何种境界?”

“夫君繁忙,破体之后再未同修,我的灵力还在汇通适应阶段,还未冲击炼段。”

“那你可得好好加把劲,”贾青黛语重心长拍她手背,“如今宗门倒是又多了个玄阳之体,我有意将他与苏叶匹配,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急不得,咱们宗门现下,还是只能靠你了。”

“是夫人,我一定努力与夫君同修。”

“还叫夫人?”

“阿娘。”

贾青黛大喜,伸手亲昵的捏她脸颊,复又起身牵着她:“来,阿娘带你去见个新鲜玩意儿。”

玉纤凝一路由着贾青黛牵着,逐渐进入到那日测灵石的位置。

本以为就到这里,没成想贾青黛还在往深处走,手在博古架某处按压一下,面前空荡荡的墙壁竟然开启一道金光法阵。

贾青黛指尖并剑,在虚空快速画着繁复纹路,最后一笔落下,金光阵从中一分为二,墙壁跟着朝左右拉开。

眼前黑黢黢一片,唯有墙头一颗灵珠散发幽幽光芒,照的密室鬼影曈曈,更显幽森。

玉纤凝暗暗心惊,她在合欢宗多年,竟未发现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随我来。”贾青黛回头,观摩玉纤凝神情,不见有异,便牵着她继续深入。

四方四正的密室,在贾青黛踏入的刹那陡然开始变幻,如拆解积木,破碎、重组,看的玉纤凝烟花缭绕。

最终画面一定,四方四正的密室竟变成只可容纳二人的小隔间,面前一尊矮案,供奉一鼎香炉。

不似寻常插着三炷香,上面只插着一炷,甚至只有半截,顶端亮着猩红的光,烟雾徐徐缭绕着。

不知是不是玉纤凝的错觉,感觉那香雾中有股血肉烧焦的味道。

封闭的小隔间,半炷燃着血肉味道的香。

这场面,怎么看都透着股邪气。

贾青黛也不避讳她,伸出食指点在香的顶端,嗤的一声,烟雾飘散更快,方才那股血肉烧焦的味道也更加浓郁。

片刻后,火光似灭,从贾青黛食指渗出一滴血,顺着那半炷香往下淌,直至没入香灰。

平实的香灰开始蠕动,从中爬出一条乌黑的百足虫子,舔舐那些血液之后,身上隐隐有红光闪烁。

趁着那百足黑虫舔舐血液的空挡,她伸手入香灰,取出一颗乌黑的蛋,递到玉纤凝面前,冲她微笑。

“纤凝,吃下去……”

第29章 第 29 章

明晃晃的试探, 即便知道有问题,玉纤凝也只能张口吞下,以免打草惊蛇。

贾青黛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 又如先前那般亲昵地牵着她走出密室。

脚下踏出密室的刹那, 玉纤凝余光回瞥了一眼, 积木变化重组, 最终恢复成她看到第一眼的模样。

离开主院, 在贾青黛看不到的方向, 玉纤凝脚下步伐陡然加快, 迅速避至一处偏僻角落,指尖暗蕴灵力封住身上几个穴道,而后指尖光芒大亮,用力点上自己腹部。

剧烈的反胃感冲击,可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吐出来。

她唇色微白,当即闭目内视, 见方才那黑色的蛋已然在腹中开化, 化为一道漆黑暗光,徐徐钻入她识海,一路深潜查探。

目标,是她识海中亮着的那微弱光芒。

那是她灵魄最后一点心火。

不敢怠慢,玉纤凝当即返回圣女院,只交代离珠一句“不许任何人打扰”,便将门关上,在床上盘膝入定, 沉入识海, 与那黑色暗芒缠斗。

她灵力将才通汇,从前也并未接触过运用之法, 只靠着本能笨拙催动。

等将那黑色暗芒斩尽,体内灵力已然枯竭,汗水淋漓地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一觉就睡到子夜时分。

窗户开启,脚步声靠近,人影投照在纱幔,覆着她面容,她都浑然不觉。

屋内未燃灯,只有几束诡幽月光从窗户渗入,照亮男人半边侧脸。

骨节分明的手探出撩开纱幔,正欲唤一声圣女如何,就见床上女子发丝湿透,黏连在面上,唇色是他从未见过的苍白。

像破败的莲,花瓣片片散落。

他当即掀开帘帐坐在床边,一手捉住玉纤凝手腕,灵力紧跟着探入。

见其丹田内灵力枯竭,复又抬手点上眉心,乌沉的眸中一抹幽暗红光闪过,再窥她本相。

被八重锁灵咒束缚的灵魄,原先只心头一点火星,眼下烧成豆烛明焰。

当下知晓发生了什么,他眼底红光隐去,轻挑眉梢,荡开抹笑意,手背在她汗湿的面颊上轻轻抚过。

他讨厌被恐惧吓到就缴械投降的人,而玉纤凝是刚好相反的人。

“圣女辛苦了。”

……

仿佛山中清凉的泉水从指尖注入,顺着手臂筋脉朝着四肢百骸徐徐流淌,滋润了干涸开裂的土壤。

玉纤凝灵台点上清明,意识逐渐回拢。

还未睁眼,先嗅到萦绕在周身的薄荷冷香。

紧绷的身子无意识的渐渐放松。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睁开眼,略微抬眸,就看到斜倚在床榻的晏空玄,一手撑着脑袋正百无聊赖把玩她的长发。

“跟上次一样的时间,圣女真是要人好等啊。”

“方才是你帮了我。”

像终于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晏空玄停下把玩她发丝的手:“是,圣女应当知道我素来不做无利不讨好的事,打算如何谢我。”

玉纤凝一手撑着身子坐起,松散的衣袖从肩头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

晏空玄好整以暇地候着,想瞧瞧她会奉上什么礼物。

片刻后,她芙蓉出渠般的五官在眼前逐渐放大,紧跟着呼吸纠缠,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短暂停留后分离,在他唇上留下点点湿意。

晏空玄双眸陡然一窄,恍若被风猛然摇曳的烛,下意识地探出舌尖舔了舔唇,目光幽暗地落在玉纤凝面上,观摩、梭巡。

“谢礼,如何?”

虽二人有过更亲密的举动,但“吻”却是不曾有的。

晏空玄只凝着她不说话,眸如深潭,有什么在深处翻滚,被压抑的看不清。

双臂紧跟着缠上玉纤凝腰身,稍微用力便将她托至腰间坐好。

“谢礼很好,好到有些溢出,”他五指拂开遮掩她面容的发丝,更加清楚地看清她眉眼,“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修为,”她回答的干脆。

她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渴望强大的修为,她要自己掌控人生。

“你能给我的,不也就是快速提升的修为吗?”

“若我能给你更多呢?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玉纤凝拉下他在面上摩挲的手指:“我只需要修为。”

“好,”他松开扶着她腰身的手,屈起一条手臂枕在脑后,“那你来取。”

从来都是他主动掠夺,要么便是他牵引着她,这还是头一回要她自己来。

玉纤凝一时没了方寸,面庞不知是被那绯色月光映照还是其他,红意逐渐朝脖颈蔓延。

“呵……”男人突然笑了。

玉纤凝轻蹙娥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落下枕在脑后的手,劲瘦腰身微微使劲,便颠倒了二人位置。

指骨清晰的手拨开垂在她脖颈的发,手背几根青筋清晰。

他疏长的眼睫轻垂:“没什么,只是觉得,跟圣女平和相处也不错。”

晏空玄从未像今日这般投入、安静过。

从前像是猛然得到垂涎已久猎物的兽,兴奋之余控制不住地啃咬、撕扯,不顺心意便再施加些武力压制。

整个过程都掺杂着急切想将猎物拆骨入腹、强行占有的欲.望。

这回节奏慢了许多,少了狩猎场中刺激贲张的心跳环节,似流水潺潺,涟漪阵阵,荡开数不尽的旖旎。

不多时灵光亮起,红蓝雾气交融闪烁,转眼从莹莹之光膨胀数倍,整个屋子被照的亮如白昼。

瞬息,屋内重归黑暗。

玉纤凝攀附在男人脖颈,感受体内筋脉拉扯、拓宽,几乎将整个人生生撕裂开来,打碎重组的痛感。

咬牙死死撑着,直至灵力如泄洪之水喷涌而出,再也忍不住,张口咬在男人肩头。

晏空玄只身子紧绷一瞬,就徐徐放松,眯眼任由她咬着,温热的血液顺着脊背蜿蜒流淌,他也未曾轻哼一声。

大掌轻抚她后背,理她柔顺发丝,偏头含着她耳垂轻咬。

像狼群中互相表达爱意的啃咬方式,他享受在其中。

好半晌,玉纤凝身上亮起淡淡金光,光芒如水波晃动,越来越强。

丹田内开始巨变。

先是生出肉眼可见的丝丝气流,转眼气流汇成江海浩瀚,凝聚成金灿灿的丹,继而金丹生出眉眼四肢,如她灵魄模样坐镇丹田,幽幽旋转。

一步元婴。

玉纤凝还未来得及感受体内从未有过的澎湃力量,就觉丹田内灵力突然像被什么抽走,朝着某个缺口处汩汩飞逝。

“这东西有问题。”一只手先捉住了她戴着金灵玉镯的手腕,晏空玄垂眼看她,“你有头绪吗?”

玉纤凝转动手腕从他掌心脱出:“有。”

今日她有意戴着这镯子,想试试有什么玄机,现在知道了,是吸取她灵力,限制她成长的枷锁。

贾青黛对她真是用心良苦,八重锁灵咒,又是说不上名字的诡异虫子,现在又是这镯子……

她不禁开始好奇,贾青黛究竟要做什么。

要她性命?却也不见得。

好像只是贪她的灵力。

但天底下灵力澎湃的女修不在少数,为何独独是她?

她将手腕上的金灵玉镯取下,随意抛在床榻边缘,再感知体内灵力。

只这一会儿,就退化至金丹。

“圣女的处境也不是很好,”晏空玄偏头看了眼肩头她留下的齿痕,“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走?”

“你要走的路,难道是什么康庄大道吗?”

晏空玄扯唇轻笑一声,不予置否。

“你知晓的东西倒是不少,可知有一种虫子……”

玉纤凝将今日见到那诡异的百足黑虫特征说与晏空玄。

“听起来像是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

玉纤凝被养在合欢宗深宫殿宇之中,平日里接触最多的便是话本,巫蛊之术,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晏空玄食指抵在薄唇上作噤声状,看玉纤凝神情跟着严肃,不禁轻笑出声。

“巫蛊之术在如今可是禁.忌话题,也就我敢与你说。”

“禁.忌?”

晏空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与她将巫蛊之术说了大概。

巫蛊之术源于巫族。巫族强悍、嗜杀成性,所过之处横尸遍野,邪念恶行逐渐滋生出邪祟、魔族。

人族苦不堪言,逼不得已与仙族联手,在千年前将巫族覆灭,所有与巫族有关之物尽数焚毁、丢弃、封印。

而那封印之地便是如今的焚天渊。

仙族虽也实力强悍,但在千年前一战中人丁折损,如今所剩仙族不过寥寥,仙力也大打折扣。

焚天渊巫族怨气不消,还有诸多法器无法焚毁,吸引诸多邪祟妖魔前往,以至于千年前仙族的封印开始松动。

仙族自顾不暇,封印焚天渊的事,就落在人族修者身上。

“原来是这么回事……”

玉纤凝口中喃喃自语,不禁又想贾青黛如何懂巫蛊之术?巫族人不是尽数覆灭,被葬在焚天渊了吗?

“巫族人若现世,必定引起轩然大波,无需你出手,自然有人急着要她死。”

她出神之际,有温凉的指尖在她面庞勾勒形状。

话虽如此,但她抓不住贾青黛的把柄,一着不慎,恐打草惊蛇。

见她不理他,晏空玄略微不满,伸手摄住她下颌强迫她看着他。

“修为跌至金丹,要不要今夜我助圣女再冲上去?”

他好似没事人一般,玉纤凝却是没有精力了,手臂稍微用了些力道,推他离开。

晏空玄却不肯走,直接拉着锦被横在二人身上。

“方才解答圣女疑惑,也是要讨利的,今夜,我要在这里歇。”

“你疯了不成?”

晏空玄直接闭上眼,手臂压着她胸口要她躺在身侧。

“小点声,你那侍女可就在隔壁。”

叩叩叩——

敲门声适时响起。

晏空玄睁开两眼,揶揄地看着玉纤凝:“瞧,被你招来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第30章 第 30 章

“圣女?可是魇着了?”

外头离珠关切发问, 玉纤凝调整了下情绪,安抚她两句,打发她回去歇了。

回话期间, 晏空玄也是不肯消停的, 指尖从她脖颈处缓缓往下滑, 游离在衣领处, 大有再往下的趋势。

玉纤凝呼吸骤然一紧, 下意识扣住他乱动的手, 于昏暗中横他一眼。

他低声轻笑, 长臂将她勾到怀中,挑起她一缕发丝,搔过她的脖颈。

玉纤凝强忍着痒意,等离珠脚步声远走,扭身便将他手拂开。

“才说的平和相处,你莫不是忘了?”

晏空玄耸耸肩。

他今夜决计是不会走了, 玉纤凝也不与他再争执, 侧身朝里闭目假寐。

腰身后背处还被他搔弄,玉纤凝隐忍不发,没多时,他觉得无趣便不再作弄。

一条手臂搭在她腰身,须臾之后,二人竟就这般相拥睡去。

*

天空是宛若桔梗的幽紫,不知是黑的发紫,还是紫深成黑, 将眼前的城掩在昏暗之中。

高低错落, 仿佛传说中的鬼城酆都。

脚下是枯黄的矮草,歪歪斜斜的生着, 一脚踩上去,矮草清脆断裂,被轻松碾在脚下。

穿着宽松白裙的女子手牵着还不到她腰身的男童行至此处,继续往前,停在断崖边。

刺骨冷风从崖底呼啸而上,掀动她白裙肆意翻飞,紧贴着纤薄的身形,仿佛能被狂风摧折的细腰。

及腰的长发随风乱舞,她素手将之挽在耳边,就立在此处朝那鬼城眺目远望。

脚下风声呼呼,依稀混杂着各类非人非兽的低吼。

旁边男童小心翼翼地往女子身侧靠了靠,牵着她的小手也紧张的收紧,看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仰起头看她。

“阿娘,这儿感觉怪怪的,我们走好不好?”

牵着他的女子偏头看他,缓缓蹲下身子,风陡然凌厉,吹得她发丝斜飞,纤瘦的身子禁不住跟着轻晃。

她怜爱地抚着他面庞,紧跟着眼里落下两行清泪。

“阿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害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手抬起,沾去她眼角泪水,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一时慌了神,张开短短的胳膊将女人紧紧抱住。

“阿娘不怕,我会保护你,一定会保护你!”

女子面上泪痕未干,欣慰地笑开,反手将他小小的身子拥的更紧。

“阿娘过的不好,很不好,阿娘恨透了清天城,也恨透了这个世界,幸而阿娘身边还有你……”

男童松开拥着她的臂膀:“阿娘恨清天城,等我长大就毁了清天城,阿娘厌恶这世界,等我长大,也灭了这世给阿娘看。”

“好孩子……”

女子抚着他后脑,与他额头相抵,旋即缓缓起身,牵着男童又朝崖边踏出一步。

“我儿若要成长,若要护阿娘无虞,就需得变强,比任何人都强,我儿可有决心?”

“有。”

她望着远处笼罩在黑暗中死气沉沉的城,视线缓缓收回,看向脚下深不见底的断崖沟壑。

灰色的雾气缭绕,依稀有数不清的红光瞳瞳闪烁其中。

她莹白的手指向脚下,对着身边男童说:“那么第一步,从这儿跳下去……”

男童踏上前一步,看着深不见底的沟壑,眼中震颤,回头又望女子:“阿娘……”

女子泪眼婆娑,缓缓松开男童的手:“阿娘也舍不得你,因为阿娘如今只有你,但……”

她眼泪流的更加汹涌,男童回首踮起脚尖替她抹去泪痕。

“我不在时阿娘要少落泪,千万照顾好自己。”

言罢,竟是毫不犹豫,纵身跃入那万丈深渊。

崖上女子哭声愈烈:“记住,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活下去!”

砰的声落地,仿佛心脏跟着狠狠震了震。

倏然睁眼,眼前是一片黑暗,窗口处依稀有暗朱色的红色月光渗入。

几乎是醒来的一瞬间,晏空玄便下意识放轻呼吸声。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在睡梦中,即便是噩梦梦魇,也会下意识克制着呼吸情绪,以时时刻刻确保自己不被其他狩猎者察觉,处于安全境地。

鼻尖是女子身上似花似叶的香气,他眼中警觉逐渐撤退,手肘撑起身子,看着熟睡中的玉纤凝,指尖搓捻起灵光,轻轻送入她鼻尖。

玉纤凝呼吸更沉。

他顺势收回搭在她腰身的手臂,从怀中摸出那方形玉佩,双手结印,注入玉中。

玉佩还有三分之二处红光闪烁,见状,他牵起玉纤凝的手握住玉佩,再以自己的灵力为媒介,调动玉纤凝的灵力在玉佩中流转。

红光闪烁愈发急速,几个周天下来,如井中之水,又往下退了退。

晏空玄又小心翼翼将玉纤凝的手放回,替她掖了掖被角。

指腹摩挲着那方形玉佩,口中低声喃喃:“再有三次应当就可以完全解开了……”

解开之时,便是他离去的时机。

余光勾着旁边熟睡的女子,他摩挲玉佩的动作逐渐放缓。

片刻之后,他轻嗤一声,收起玉佩依着她身旁安静躺下。

*

清天城的人在合欢宗多逗留了几日,今日终于决定启程离开。

穿着云蓝软甲的人分列两侧,齐云天在合欢宗众人的相送之下提步跨上龙马车辇。

“合欢宗肩负重任,守护结界的事,就有劳宗主了,等我回去奏请父亲,可再拨一队人马前来相助宗主。”

“长公子有心了。”萧山拱手相谢。

齐云天颔首示意,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落在人群中跟伐竹闲聊的晏空玄身上。

后者不知有无感应,压根没有回头,继续跟身边人有说有笑。

他竖起一只手,紧接着龙马长嘶,脚踏虚空扬长而去。

萧山瞥了眼,并不多留,轻甩长袖扭身回屋。

贾青黛跟在他身后,转身瞬间瞧见立在旁侧的玉纤凝冲她欠身一礼,她顿住脚步定定望着她。

二人距离不远不近,玉纤凝分明感觉她的眼神中夹杂着什么,但读不透。

片刻,贾青黛回她以颔首,带着苏叶提步远去。

围拢在四下的弟子们也渐渐四散,各忙各的。

人.流在眼前来回穿梭,她略微抬眼,看到拢在混乱中的晏空玄。

察觉到她视线,他回头望来,冲她勾唇一笑。

来来往往的人遮挡了她视线,待人散去她再望,原地已不见晏空玄身影。

脑海中冷不丁想起他先前说“这一掌他定会还回去”的话来,几乎是立即扭头望向龙马车辇远行方向。

他孤身一人,如何能破开队伍近的了齐云天的身?

应当不会……

*

龙马车辇飞跃至空,没行出多久就被毒辣的日头赶至地面。

龙马油光的皮毛被晒出汗渍,不停打着响鼻吐出舌头散热喘息。

齐云天坐的车辇皆有玉石灵器所制,没有被日头侵扰半分,精神正好,反观一直饱受暴晒的随从,不多时便蔫头耷脑,步伐拖沓,精神萎钝。

齐云天放眼四望,不见有个歇脚处,只前方百米有白杨撑出小片阴凉。

“前方休整调息,等会儿继续前行。”他下令。

沉重的队伍像被短暂注入了生机活力,略微加快速度朝树荫靠近。

荫凉地儿很小,全然不够遮蔽队伍所有人,齐云天的意思,是让他们多饮些灵泉水恢复灵力,抵抗日头与邪崇之气。

灵泉水这一路消耗的也不少,剩下的量也不够每个人充分饮用,到最后难免争夺起来,齐云天闭目假寐,并不理会这等杂事。

在他看来,手下少点杂鱼也是好的。

“你这废物伸什么手?”拿着灵泉水的人看见朝他怯生生伸出手的瘦弱男子,当下眉头皱紧,“喝了也是白白浪费!”

“求你,只要一口就足够了,我灵力即将干涸,只需要一口让我走出绯域,回到清天城就好……”

他唇色苍白干裂,说话只有气无音,伸在虚空的手颤抖着,衣袖滑落,露出手臂青青紫紫的伤痕。

“滚!你爷爷我还没喝呢!”

身后一人上前,直接一脚将那瘦弱男子踹倒出树荫,双手被滚烫的砂砾磨破,邪祟之气顺着伤口争先恐后往里钻,他如被火焰炽烤的叶片迅速蜷缩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回树荫下。

有人笑了起来:“白淳风,你也是个修者,血液里都是灵力,算起来,你的血也算灵泉水,这水实在不够分的,你喝点自己的血凑合一下吧?”

叫白淳风的男子闻言眼底散开茫然,视线缓缓移向自己受伤流血的手臂。

眼见混着泥土的污血顺着手腕汇聚成饱满一滴即将坠落,他瞳孔霎时紧缩,抬起手腕送入口中拼命吮吸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微愣,旋即放声大笑。

“这小子可真够疯的!”

“白淳风,吃口灵肉兴许能活更久哦。”

哪些人更加肆意张大嘴笑着,笑容狰狞,笑声刺耳。

白淳风好似听不见,更加用力的吮吸伤口渗出的血液。

终于恢复几分力气,他停下动作,也牵唇跟着那些人笑了起来。

白齿染血,那些狂笑的人突然止住笑声,阴沉着脸起身又是将他一脚踹翻。

“恶心人的东西!”

左右人一拥而上,直至将他打的再也动弹不得方才作鸟兽轰散。

“清天城还是老样子,令人作呕……”

那些人闹哄归闹哄,却是不敢肆无忌惮的张扬,以免吵嚷到齐云天,眼下不知从哪儿轻飘飘冒出来的一句话,将那些人闹出来的动静轻松盖过,众人几乎是瞬间戒备,四下张望。

“齐长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话音调笑,忽远忽近,队伍的人四下寻不到具体位置,已然无头苍蝇般先乱起来。

嗤的轻响,一人身子突然僵直,脖颈裂开条纤细的口子,喷出漫天血雾,毫无征兆地重重倒地。

空气中仿佛响起一声清磬,嗡鸣尾声拖的很长,场中活物宛若被定身,死水般静默。

咚、咚、咚,又是接连几声重物倒地,血腥味连带着恐惧一路朝着龙马车辇飞速蔓延。

“保护长公——”

最后一个字未喊出来,喉头已然绽开血线,污血喷溅到龙马身上,惊得龙马高鸣长嘶,几欲失控。

车内齐云天抬手重重拍在扶手上,充沛的幽蓝灵光迅速膨胀笼罩四方,稳住受惊的龙马,驱散漫天黄尘。

一片昏黄中,有道颀长的身影逐渐显现。

通身如夜的黑,脑后一条三指宽的黑色发带随风高高扬起,猎猎作响。

那是一张寻常的脸,只是棱角更分明些,黑眸狭长,眼尾荡着笑意淡去眉眼七分锐利。

“晏、空、玄!”

齐云天眸光陡然一厉,手中幻化长剑朝晏空玄直直扑来。

劲风如哨,晏空玄立在风沙之中寸步不移,看着飞速逼近的男人,右手虚空一握,剑柄在指尖灵活转动,轻轻一甩,剑身发出清亮嗡鸣。

他两眼眯起,抬手接住那雷霆一剑,脚下尘沙炸开,他话音在刀剑碰撞中轻飘飘而出。

“久不见长公子,还以为长公子已将我忘了呢。”

“洗髓玉在哪儿!”

“我以为长公子更关心齐云山的死呢,看来长公子也是重利之人,什么手足亲情,都是过往云烟罢了。”

齐云天额角青筋跳起,手中剑势更猛。

每挥出一剑,剑刃便炸开滋滋雷光,头顶风云异动,黑沉沉一片浓云压将过来。

“我自然也要你为三弟偿命!”

晏空玄呵的轻笑出声,手中剑势陡然加快,剑花挽起,架住他手中长剑,左手跟着掐起灵诀,周身凭空凝出剑芒。

“单凭你,还远远不够……”

周身剑芒迅猛发动,噗噗几声穿透齐云天肩胛小腹,血色飞溅之余,他腰间灵牌亮起莹绿幽光。

“云天?”那头传来威严肃郁的嗓音,“出了什么事?”

晏空玄捏碎手中剑光,看着眼前受伤半跪在地的男人,手一挥,风沙徐徐而起,逐渐将他身形吞没。

“若想报仇,就来焚天渊找我。”

黄沙逐渐将他噙笑的眉眼掩去,剩下半句话随风中喃喃。

“我在焚天渊恭候长公子大驾光临……”

风沙卷去,徒留满地尸首。

*

天色骤变,又有雷云积聚,合欢宗的人探回来消息,说齐云天的队伍遇袭。

两家本是死对头,但如今合欢宗后力不济,若是清天城的长公子在绯域出了事,合欢宗难逃干系。

云卓眉头压着,迅速召集弟子,从正门张扬而过。

玉纤凝在宗门内四下晃悠看弟子们日行,看他如此便示意离珠打问一声,知道齐云天遇袭,她娥眉牵起,想起晏空玄来。

那个疯子,莫不是真的去讨还那一掌去了?

神游天外间,听得身后有人说话。

“圣女发呆在想什么?与我有关吗?”

玉纤凝回神偏头,余光瞥见靠在回廊上的晏空玄。

他姿态慵懒,眉眼似有乏累,扫眼望着旁侧日行修习的弟子们,抬手随意在低垂的枝头摘了片绿叶。

玉纤凝疑惑了。

他人在宗门内,是如何出去讨要那一掌的。

“齐云天的队伍出事了。”她说。

二人距离不远不近,大抵三步有余,旁侧就是教武场,弟子们正刻苦修习,呼喝声震耳。

“那看来刚刚闹哄哄的,大抵就是此事了。”

“你不知道内情吗?”

玉纤凝漫不经心踱步停在树下荫凉地儿,离他近了一些,也看着教武场的方向。

“我记得你先前曾说过,要讨还那一掌。”

那头男人垂首低笑,额前碎发跟着动作轻微晃荡,单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转着树叶把玩。

“你笑什么?”

“圣女不光想着我,还记得我从前说过的话,我开心。”

玉纤凝:……

没了与他说话的兴致,玉纤凝转身回了圣女院。

听离珠说,傍晚时分云卓带着去寻齐云天的队伍回来了。

随行之人只有一人活着,被云卓带回,寻不到齐云天身影,给清天城发了传音书,得到回信说齐云天已经返回,事情算暂告一段落。

“你是说,云卓带回来一个清天城的人?”玉纤凝问。

离珠点点头:“那个人圣女应当也有印象,便是前几日孔玄看不下去出手救下的那位。”

玉纤凝端着手中解暑茶,捏着茶盖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着茶水。

“既他来自清天城,那想必知晓很多清天城的事吧?”

“那应当是自然的。”

“我还从未去过清天城,若能从旁人口中听听也好。”

离珠放下手中活计拍拍莫须有灰尘:“那我陪圣女现在去寻他,权当无聊解闷。”

白淳风暂且被安置在客房,到底是清天城的人,没有弟子想与他同住。

玉纤凝二人来寻他,也就方便许多。

离珠上前叩门,不多时门从里打开,露出的却是云卓那张正气凛然的面庞。

“云卓师兄,你怎么在这儿?”离珠问。

云卓:“清天城那位弟子身上有伤,我在帮他上药。”

他视线越过离珠,看向她身后的玉纤凝:“圣女可是有事?”

“听闻你带回来个清天城的弟子,过来看看。”

云卓拱手一礼:“他身上有伤,灵力枯竭,若就此放任,只怕他走不出绯域,所以云卓擅作主张将人带回,待他灵力恢复些许,就将他送出绯域。”

“无妨,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玉纤凝提步上前,绕过他迈入门槛。

床榻上的白淳风见她进来,当即挣扎着要起身行礼,玉纤凝抬手在虚空轻轻一压。

“你身上有伤不必起身,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离珠搬来椅子,她顺势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白、淳风……”他手肘撑着床榻,艰难的仰起头,尽力维持礼仪。

“齐云天来我宗门,对弟子百般拷问,说清天城出了恶徒,逃离至绯域,敢问,那恶徒犯下何种罪行,要长公子如此上心?”

白淳风张了张唇,不知如何是好,踌躇着。

“即便你现在不说,他日我只需派人去清天域稍加打探,也会知晓,眼下你还需留在合欢宗养伤,倒不如先开了口,卖个人情。”

白淳风又默了片刻,最终垂下脑袋,凌乱发丝遮掩住面庞。

“我说……”

屋内烛火燃着,灯芯时不时噼啪炸响,混着男子虚弱的嗓音。

片刻后,门框被人清脆叩响。

“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玉纤凝心头倏然一紧,闻声望去,见男人一袭荷花袍抱胸斜倚门前,垂在肩头的发丝被门外涌进来的风吹得轻轻晃动。

他黑眸亮着两点明光,望着她浅浅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