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们就是地下的关系，哪怕真碰上，装不认识也就过去了，她也曾想过，万一现实生活里真遇见，会是怎么的画面，想过很多种，却没想过是眼下这种状况。

大厅里，甜腻的爆米花香气，也突然变得刺鼻。

见章倪总看着某处，男博士后知后觉反应，“章小姐，看到熟人了吗？”

男博士的话，让章倪一下子回神，又看到已经要进三号厅了，收拢心思才说，“没，看错了，我们进去吧。”

她机械抬脚，跟着男博士进了三号厅。

电影位置选得很好，是八排七、八座的黄金位置，两人坐好，大厅荧幕在播放放广告，外面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等电影院大灯熄灭，章倪发现她左手边的两个位置，是空的。

她没在意，一场电影那么多人，总有赶不上准时开影的。

随着电影龙标出现，黑色影厅里，朝章倪空着的位置，走来两人身影，直到那人一屁股坐下，章倪鼻尖立马传来一阵冷檀香味道，很熟悉。

是司聿廷惯用的一个味道。

她下意识侧目，男人安然坐在她旁边，他旁边还是那个女孩，女孩手里抱着爆米花和奶茶。

哦，难怪才进来。

原来他殷勤地帮女孩跑腿去了。

章倪心里的不爽，莫名加剧了几分。

但他视线也没过多关注这边，眼睛只盯着大屏幕看，旁边男博士偶尔侧目，找章倪讨论剧情，她垂眸，身影更偏向了男博士的位置。

等两人中间空了些，司聿廷锐利的眼眸才冷冷看过去，特意在男博士身上停顿了半晌。

俩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别人，所以靠得有些近，司聿廷注意到，她娇小的身子，差点全落入男博士怀里了，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显然，章倪一无所知。

正好司聿廷在她身边，男人存在感太强，她看电影总分心，男博士拉着她讨论剧情，好歹让她注意力都重新放在大荧幕上。

旁边，一只手扯了扯司聿廷的衣摆，“哥，你吃点？”

司聿廷摇摇头，这甜腻腻的东西，也就小女生喜欢。

周末，他特意回了父母家里，刚好堂妹和她父母也来了，大家热热闹闹吃完饭，几位长辈说要去听戏，堂妹说不去，她想看电影。

最后，一大伙人分成了两边，长辈都去看戏，司聿廷带堂妹看电影。

这个周末他也空，笃定章倪不会约自己，算算这几天应该是她生理期，上次被司聿廷撞过一次后，她都会特意避开这几天约人。

鬼知道，他才到电影院，就看到一男人离她不远不近的，排队人群里，他俩时不时侧身，显得关系斐然。

上半个月的酒吧里，她身边围着陌生小奶狗，这次撞上，她身边换了个人，偏偏他还没任何质问的立场。

想到这里，男人绷紧了双手，心里更气了。

旁边的堂妹感觉司聿廷身上气质冷了几分，以为他被电影剧情气到了，安慰道，“没事，等会主角就会反击的。”

总维持一个坐姿，章倪后腰酸了，她侧了侧身，调整了舒服的姿势，目光尽量盯着屏幕，不去看左手边的男人，倏地，底下感觉一股温热蔓延，太熟悉，她立马就察觉了。

拿起小包，跟男博士说，要去洗手间一趟，男博士说要陪她一起去，章倪直接拒绝了，她不喜欢上洗手间别人等她，只说很快回来，让男博士认真看，等会告诉她剧情。

大约三分钟后，司聿廷拍拍堂妹的肩膀，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堂妹移开位置，“哦。”

往常司聿廷最讨厌看电影中途去上洗手间的，今儿破戒了？

第18章 异心 “用这个。”

章倪洗手, 擦干，再进来小隔间，确实是生理期来了, 幸好她包里自备了卫生巾。

上次她约司聿廷睡觉, 恰好撞上她生理期，还是司聿廷帮她买的这些, 后来她都特意避开生理期, 也提前备上卫生巾。

处理好, 章倪推开隔间门, 她对着镜子洗手，脑中自动浮现了司聿廷的脸，动作顿了顿。

抬脚，走廊暖黄壁灯衬着光亮，她继续上前，却下意识凝固心神，眼眸定定看过去，呼吸骤然收紧，对面大理石墙边，靠着一个熟悉身影。

男人单手插西裤口袋, 一手旋转手机，听见脚步声，司聿廷缓缓抬眼，两人四目相对, 他眼眸幽深得像黑曜石, 让人移不开视线 。

“这么巧。”章倪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

司聿廷直起身的瞬间，大步向前, 带着冷檀香的压迫感，把女孩拢在他的怀里：“不巧，特意出来等你。”

男人喉结滑动，面容从容，没隐瞒他的来意。

感觉他此刻，比私下相处气质更冷了几分，章倪大为不解，更不懂他身边有女生，怎么又特意出来等她。

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还是要说清楚才好。

司聿廷的皮囊确实帅得她无法拒绝，但她还有三观和底线在，之前就说好的，单身时彼此关系随便界定，章倪都能接受。

但她对于二加一之类的关系，是没任何兴趣的。

思及此，章倪扬起漂亮脖颈，本能开口，“我说过的，一旦彼此身边有确定的人，我们的关系就自动解除，我不会做任何违背三观的事情，所以，我想说……”

女孩身上好闻的栀子花香气，喷洒在司聿廷鼻尖，他们隔得很近，章倪红唇再靠近一点，司聿廷低头，就能亲上。

西装笔挺的男人没反应，愣由她把话停在那里，似乎没有半点兴趣，章倪恍惚了几秒，捏了捏手指，重新整理，“鉴于你身边有了固定对象，所以我不能陪你继续玩下去了……唔……”

不想听她说他不爱听的，男人俯身，直接堵住了章倪的红唇，那会她对着眼镜男又说又笑时，他就想狠狠亲她了。

机会来了，自然不会错过。

章倪惊得挣扎了两下，后腰差点就磕在冰凉的大理石上，还是司聿廷快速换了位置，他垫在了底下。

她被迫仰起小脸，舌尖还尝到了司聿廷嘴里，甜腻的奶茶味道，一想到他有了固定女朋友，又继续跟她维持不清不楚的关系，章倪抬手，想推开男人的桎梏。

司聿廷目光骤暗，大手紧扣她的后勃颈，指腹薄茧蹭得她微微轻颤，听到章倪负气的话，他低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木木惯会给我扣帽子？你先解释你身边的眼镜男，是什么意思？”

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耳畔，明明是带着气出来质问她话，亲上了，还是舍不得。

话音未落，他掌心托住她后颈，再次倾身覆上那抹红色，他懒得管她身边那人是谁，反正都不重要。

听到司聿廷的质问，章倪被他吻得晕乎乎的脑子，轰然炸开了星火，唇齿间里男人身上的味道太明显，凉得她眼眶发酸。

她想偏头，躲开男人的轻吻，明明他不对，怎么还来质问她。动了动，女孩下颌却被司聿廷的手指，像铁箍般制着，动不了。

男人舌尖强势闯入，她气得牙齿直接咬了上去，有点狠，又担心会出血，司聿廷却被章倪激得不管不顾了，他特意加深这个吻，唇齿顺着章倪的口舌厮磨，一时间，她只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男人吸尽了，含糊呜咽中，脚踩上他的皮鞋。

察觉到章倪呼吸不过来，司聿廷才终于退开了位置，额头紧紧抵着女孩发顶，感受到怀里女孩的呼吸轻颤。

“乖，眼镜男是谁？”他嗓音喑哑，克制着身体里未散的欲念，没发现他问她的立场，全然不对劲。

见章倪还是沉默不语，他手指揉捏上她的耳垂，顿时，酥酥麻麻的战栗感，又让她失了几分理智。

等彻底清醒，章倪重新整理心声，决心不为男色所迷，再问，“你身边的女孩是女朋友？”

“不是。”司聿廷回答得很迅速，“你身边到底是谁？”

“相亲对象。”

“堂妹。”

几乎是异口同声。

章倪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司聿廷，声音低了几分，“堂妹哈。”

司聿廷点点头，看向她被自己亲得有些红肿的唇，“木木长这么漂亮，还需要相亲？”

“没办法，也只是应酬一下。”章倪无奈笑笑，察觉两人在这里逗留时间太长，担心里边的人出来会看到。

“我们先回去。”

司聿廷点点头。

一前一后，两人进了三号厅，电影又过去了二十分钟，章倪坐好，男博士低声问，“你还好吗？”

章倪笑笑，往司聿廷的方向移动了些：“没事，看电影吧。”

堂妹见司聿廷跟在章倪身后进来的，也没做多想，“堂哥，要告诉你剧情吗？”

“不用，你自己看。”司聿廷拿出手机，给司机发了信息。

四人注意力都回到了银幕上，正放到主角乘着黑色大海跳动，寻找他的好朋友，整个影厅都彻底暗了下来。

当司聿廷的指腹，再次拂过她的手背，她终于侧目，正撞进男人噙着笑意眼眸。

怕被身边的两人发现，章倪飞快收回视线，只当无事发生过，颤动中，章倪感觉手腕轻轻一带，掌心蓦然贴上男人滚烫紧绷的肌肉。

男人单手扣着她，然后将她手指，一根根打开，两人十指紧扣。她听见自己呼吸急促了几分，男博士侧头，跟章倪说了两句，她离男博士位置太远，没听得真切。

想移过去点，司聿廷大手制着她，不让她动，她只能胡乱点点头，尽量应付过去。

见章倪又对眼镜男笑了笑，司聿廷特意伸手，用指尖挠了挠她的掌心，章倪瞪了男人一眼，才坐了身子。

这次，不偏不倚，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两个小时的电影散场，随着人流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男博士跟着章倪的步伐，特意放缓步伐，“这部电影还不错吧，我感觉很合适跟朋友出来看的。”

章倪边往前走，边注意周围的人群，下意识就找司聿廷的身影，听到男博士的问话，“还蛮不错，动漫电影主打就是放松。”

“我也觉得，下次我们再看电影，可以选悬疑的……”男博士边说，边期待下次的相亲之约。

不想再给男博士无谓的希望，章倪走到影厅的拐角，那里没有人流，很安静，适合此刻把话说清楚。

“周辰，我想我还是得说一下，跟你接触感觉很舒服，只是结婚这件事眼缘很重要，所以这次谢谢你陪我吃饭，谢谢你陪我看电影，费用我来A一下。”

言语里，章倪告诉周辰，他们的相亲到此为止了。

周辰神情顿了顿，听出她的拒绝之意，但还想继续争取一下，“章倪，真的没机会了吗？我们可以试着从朋友相处，这样你压力也小一些，我有很多优点，只是不太善言辞，相处后就会知道我是很不错的人。”

男人言辞恳切，真诚，果然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

章倪听到他的这番话，也有点不忍心了，“周辰，谢谢你……”

旁边有脚步声传来，章倪顺着声音看过去，后背却被人轻轻拽了下，很快男人有力的胳膊，虚虚扶住她的腰，她才重新站稳了。

“谢谢。”章倪看向司聿廷，眼眸落了落，没在他身上多停留。

男人目光淡然，也没细看章倪这边，他面色凛然，下巴紧绷。

直到旁边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响起 ：“对不起。”

堂妹向章倪道歉，她差点就撞到人家，幸好堂哥眼疾手快。

“没事。”章倪扯唇，笑笑。

商场门口，之前章倪言尽于此，周辰不好再坚持，章倪坚持把费用A给了他。

两人分别，她也拒绝了周辰想送她回家的想法，说自己已经叫了车。

另一边，车库门口，司机坐进车里，堂妹看向司聿廷，“哥，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有事。”司聿廷拇指在屏幕滑动，找出章倪的号码，【在哪里了？】

那头没回应，司聿廷也不着急。

堂妹却不依：“哥，你好不容易陪我一次，都不送我回家。”

“最新的包包，你发照片给我，我安排人去给你买来。”司聿廷气定神闲，缓缓开口。

果然，堂妹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对着司聿廷喜笑颜开，“谢谢堂哥。”

她就喜欢跟大方的堂哥玩，毕竟，一言不合就喜欢送她品牌包包的人里，司家只有司聿廷才会这样做。

司聿廷挥挥手，叮嘱了司机一句，“注意安全。”

“会的，司总。”

黑色库里南疾驰而去，司聿廷打开手机，锐利眼眸紧紧盯着没有回复的短信，插兜，呆站了几分钟。

潜意识转身，就看到女孩娇小的身影朝他走来，男人伸长双臂，把女孩抱了过来，章倪蹙眉看向司聿廷，“确定晚上要一起睡？”

反正呢，她来了生理期，到时难受的不会是她。

司聿廷猛然扣上她的手，声音滚烫：“用这个。”

第19章 紧咬 “不是偷/情。”

引擎声响起, 车子正常行驶，转弯，章倪发现不是去铂尔曼酒店的方向, 她出声, “去哪里？”

司聿廷不紧不慢出声，“陪我吃饭。”

一想到她陪眼镜男不仅看了电影、还吃了饭, 司聿廷几乎想霸占她所有的时间才好, 他看向女孩, “两次。”

一次她跟小奶狗, 一次她跟眼镜男。

章倪听到了，不懂突然出声的司聿廷，“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司聿廷也不解释，睨她一眼，思忖日后得让她还回来。

大约半个小时，车子抵达私房菜馆，司机把车停在院子里，司聿廷推开车门，再拉着她的手，走了下来。

夜深, 微微的凉风到处吹拂，章倪身上只有单薄的裙子，男人解开西装，脱下, 顺势就披在女孩肩上, 她仰起小脸，只感觉他身上气质冷然了几分，下巴轮廓紧绷, 更显得侧脸鬼斧神工，线条很美。

似乎，短短五个月的时间，两人相处多了些熟稔，章倪以为自己迟早会腻了司聿廷，这会倒发现，面对司聿廷的皮囊，她依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习惯了司聿廷的体贴和绅士，章倪开口，“谢谢。”

他自己身上只有件白色衬衣，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半晌，她摸上男人的大手，红唇张合，“冷吗？”

感觉她故意没话找话，男人狭长的眸子挪了挪，勾了勾唇才说，“我阳气足。”

意思是我不冷，还能分你点阳气。

听出男人的潜台词，章倪没接他话茬，这人，没得正经。

司聿廷牵着她的手，往私家菜馆的庭院走去，除开睡觉，私底下第一次这样相处，外人看不出来，只当他们就是普通的恋爱关系。

相比司聿廷步伐的从容，章倪边走边四处打量，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偷感，像见不得人的样子，司聿廷停下脚步，嗤笑看着她的动作，“木木，我们只是吃饭，不是偷/情。”

后面两个字，司聿廷特意勾得很重，听在章倪耳边，意有所指。

男人声音滚烫，直接熨热到了章倪的缝隙，她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可笑，索性昂首挺胸，轻轻扯了下唇，“我不想碰到熟人。”

说好的，不参与彼此生活，只享受单纯床搭子的关系。她不想现实生活中，彼此纠缠太多，免得日后分开，好像把整个世界割裂。

床搭子的关系多好，多纯粹，分开了也不影响她工作和生活的正常运行。

这才是她想要的简单关系，来去自如，不被束缚。

无言沉默了几秒，司聿廷看出了章倪的想法，他却故意翻旧账，“木木宁愿陪相亲男吃饭，也不陪我，好歹我们还是相濡以沫的关系。”

“行行，我陪你，陪你。”他第一次在章倪面前，展示他的无赖又斤斤计较，章倪无力招架，捂住他的嘴，“我陪，您赶紧带路。”

再晃晃悠悠走下去，真碰到熟人了。

再等他说下去，啥话这人都敢说，但大庭广众之下，章倪也没胆子听下去。

见章倪心定了，司聿廷神情满足搂着她的腰，压下眼底露出的明显笑意：“放心，没人认识。”

他早打过招呼了，真认识也会装不认识。

穿过木质走廊，经过人工小溪，小溪里睡莲茂盛生长，已经有了小小的花苞，偶尔还有小鱼嬉戏游玩。

这家私房菜馆走的国风设计，从整个小园的景致到工作人员，都穿着合身的汉服，耳边传来箜篌声，应该是里边还有专业的音乐舞蹈在表演。

章倪跟着司聿廷走进斜对面的包厢，工作人员送来两本菜单，司聿廷让章倪先点，她看到菜单上有当季的香椿煎蛋，还有春笋炒肉，毫不犹豫点了这两道。

司聿廷也点了两个，一共四个菜，本来司聿廷还想点的，被章倪给拦下来了，受奶奶的影响，她不喜欢浪费食物。

司聿廷点点头，对工作人员吩咐，“四个菜，先上吧。”

等工作人员关门离开，对面只有司聿廷垂眸泡茶的声音，章倪找不到话，一时间就盯着男人泡茶的动作看。

只见他手腕轻转间，壶里沸水垂落，水雾蒸腾弥漫，章倪透过缭绕雾气，看见他喉结微动，整个人动作行云流水，很舒畅，还带着几分禁欲感。

随着叮一声响，茶针叩上紫砂盏沿，男人垂眼，手腕轻抖，衬衣挽起的小臂处，肌肉崩得紧实，线条明显，隐隐可见凸起的血管。

最后，男人手腕一顿，茶汤蜻蜓点水般滑落，落入白瓷盏，茶香味浓，漫过鼻尖，很好闻，章倪：“这是什么茶？”

“大红袍。”

“喜欢泡茶？”章倪又问，她只见过女茶艺师的表演，第一次看到司聿廷的动作。

男人双指曲起，轻扣桌面，“茶凉了，泡茶不分男女。”

有趣，章倪觉得司聿廷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

茶喝完，陆续有服务员来上菜，章倪小口小口专心吃着碗里的食物，对面的司聿廷也是垂眸吃饭，而且他吃相优雅，只时不时帮章倪夹菜。

一顿饭，虽然都不知道说话，但环境实在太好，菜的口感也好，司聿廷也是完美的吃饭搭子，这顿饭吃得章倪很舒服。

从胃到眼到心里，都是极致的舒服。

难怪网上说要跟喜欢的人一起吃饭，说跟喜欢的人吃饭、睡觉，就是人生大补药，章倪放下碗筷，脑子里思绪乱分，想到喜欢两个字，稍顿后，她被自己微微哽到了。

撩眼，对面司聿廷还在慢条斯理吃饭，章倪被自己无语凝噎的脑洞吓到，她喜欢司聿廷？

会不会是她分不开身体的喜欢？还有心里喜欢的区别？

当初，她一腔孤勇睡到司聿廷，肯定她身体是喜欢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没有生理性的喜欢和吸引，她不会见面就约人去酒店，也不会自作主张想包下对方，重点司聿廷足够帅气，男人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她拒绝不来。

心里的喜欢？

章倪垂眸，边喝茶边捋清楚脑子里，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想法，从两人相处中，司聿廷都表现得非常绅士，很多细节上，也让人感觉非常熨帖，为人处事素养很高。

由身体的喜欢，引申到情感的喜欢，章倪感觉是自己跟司聿廷相处久了，所以才分不来。

她没想过要碰感情，也不想跟男人在感情中过度纠缠，最后结果都大差不差的，她身边也有太多具体案例。

对任何人的任何感情，章倪都毫无信心，什么都会变，更何况感情。

她心惊了下，又意识到自己已然分清楚了对司聿廷，到底是生理性的喜欢还是情感的喜欢后，她拧了拧眉，脸上多了丝庆幸。

手又不自觉端起茶杯，她眼眸落在一处发呆，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动作。

“生理期少喝茶。”

男人声音突然响起，打乱了她的思绪，章倪瞪着迷蒙的眸子对上司聿廷的脸，“怎么了？”

“女孩生理期少喝茶，尝尝两口得了，对你身体不好，会容易缺钙。”司聿廷语气如常，听到章倪耳边，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好……好。”章倪舔舔下唇，冷不丁搞清楚了原因，司聿廷对她说话的态度太过熟稔、自然，又太贴心，会很容易不知不觉就陷落到他的温柔里边。

就像刚刚他对她的提醒，听在不知情的人耳朵里，会以为司聿廷是她的正儿八经的男友。

语气微滞了几分。

不能再陷入。

章倪双手握拳，指尖掐入掌心，提醒自己，不要吃任何女孩子都吃过的爱情苦头，她要清醒、要自知、要独美。

一段不负责的关系，一个不用负责的人，才是她享受的关系，其余的，都是她不想要的。

是负担。

也是她的避之不及。

这边，司聿廷早吃好了，放了筷子，见章倪吃完饭后，整个人反而沉闷了，不知她在想什么，他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女孩都不知道。

眼下，他预感不太好。

“等会跟我走？”还是多问了句。

章倪听到司聿廷问她。

她原本也存了些，跟司聿廷等会玩玩的心思，但眼下她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方向了，再跟司聿廷过度接触，显然不是好事。

他们之间都需要距离感。

也需要时间冷却，恢复如前。

“突然想起我工作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我需要回家处理。”章倪找了个借口。

蹩脚的，也许他都看出来了。

果然。

司聿廷无奈一笑，“一定要回去？”

“嗯。”章倪含含糊糊应了声。

司聿廷盯着她看了看，章倪垂眸，看向脚下的地板，没跟他对视，男人咬紧后槽牙，心底虚浮起几股燥意。

单手指节捏着领带，他大力扯下，拆开，盯着对面的女孩，忽然觉得血液直冲太阳穴。

挺括西裤下的大长腿倏地起身，司聿廷喉间发出短促的笑，眉骨深邃，章倪抬眸的瞬间，分明看见他喉结滚动了几下，语气有些认命：“行，我送你回去，总可以吧，木木。”

第20章 今夜 “我想亲亲你。”

黑色迈巴赫停在一家古董店门口。

司机拉开车门, 司聿廷迈着大长腿下车，另一边车门打开，路盛也跟着下了车, 跟着司聿廷的脚步, 推开藏古斋的乌木门，进了古董店。

一进来, 店里就有特殊气味扑面而来, 像檀香混着老物件的沉香味, 又像落在时空里的迷迭香, 宁静致远。

顺着木楼梯吱呀声的方向，一身灰色长布衫的周通，见到来人，乐呵呵打招呼，“呦，爷都来了。”

“周通，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小物件，马上我父亲要过生日了。”司聿廷对着周通颔首。

司明远年轻时对古董造诣颇深，可惜他要继承家业，只能舍了这个爱好, 后来随着司聿廷长大接手公司，司明远时间多了，但要花时间养身体。

顾清也觉得司明远沉迷古董，对身体没好处, 种菜种花更锻炼身体, 不同意他太过沉迷，后来每年生日，儿子都会给他挑几个心仪的古董小物件, 让他把玩。

所以，每年司明远对生日最大的期待，就是儿子会送什么古董小玩意给他。

“周通，也给我淘两件小玩意。”路盛对着周通的方向说道。

“行，我都给爷们好好看看。”周通乐呵呵应着。

路盛和司聿廷是发小，都会给对方的父母过生日送礼物，很多年一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

司聿廷不仗义抢走他女神，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司聿廷父亲快生日了，他心意也得要到。

周通踮脚取下顶柜上的雕花木匣，放在桌面，上面落一层灰，吹了吹几口，周波打开里边绛红色绒布，一枚银壳怀表露了出来，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司聿廷看到表壳浮雕着缠枝莲纹，背面刻着山春报喜，里面的表芯依然走动，很精致。

周通开口：“这是从国外来的，看看你们喜欢吗？”

他拿着放大镜，把怀表拿出来递到两人跟前，介绍：“这是1912年从英国来的，修好了一直都准时。”

路盛边看边点点头，“还可以。”

是个稀罕人的小物件。

司聿廷没出声，他早送过司明远古董怀表了，这次想送点不一样的，他移步四处看看，眼眸落在一个紫砂壶上。

那边，路盛还在研究古董怀表，周伯看司聿廷对紫砂壶感兴趣，特意跟身过来介绍，“这个紫砂壶不简单，您看壶身的泥色呈暗沉色，精妙之处在这里，”周通指着壶身的蟾蜍。

“别瞧它不起眼，马上见证奇迹。”周通提起烧开的山泉水，浇灌过去，只见紫砂壶上的那只蟾蜍，背上泛出了难得的蟹壳青，整个紫砂壶下胚都呈了天青色。

“这把紫砂壶已经养活了灵性，养出了灵气，所以它身上的颜色才会别具一格，很罕见。”

因司明远喜欢古董，司聿廷对这些都略有研究，知道这把紫砂壶的价值，侧耳听了片刻，“这个紫砂壶我要了。”

“行，前几日还有一件元青花梅瓶，您看需要吗？”周通吩咐手底下的人打包紫砂壶，又记起新得的物件，又问了句。

“我要看，满意就收了。”路盛放下怀表，停在司聿廷跟前，司聿廷没跟他争，那个紫砂壶他很满意，他继续往里走，把空间留给路盛和周通。

他边走边看，面前檀木柜台的玻璃，里面摊开的木匣子放着一枚翡翠镯子，镯身是初春的裹翠，像洇开的绿烟，带着柔美。

司聿廷整个被定住了，脑子里闪过章倪的皙白腕骨，配上这只绿烟翡翠，他觉得很衬，绿烟镯子像为章倪量身定做。

“这只镯子帮忙包起来。”

“好，司爷好眼力。”周通拭了拭镯身，举高放大镜，“这只镯心有几缕红丝阳绿，极其养人，还能护主。”

“好，买单。”

“买给我女神的？”过来的路盛看到这一幕，他伸手想摸摸那只镯子，司聿廷却快速避开，睨他一眼，“别碰。”

“得，碰都不让碰，这是放心上了，会娶我女神？叔叔阿姨都知道她了？”看不惯司聿廷护人太过的样子，路盛故意拿话扎他。

看那天章倪跟司聿廷相处的情况，后来他又从酒保那边知道，他们刚认识不到半年，节奏不会太快，他故意拿话激人。

“结婚会送你请柬。”微顿，司聿廷缓缓出声，反将他一句。

路盛嗤一声，得，被看笑话的还是他。

~

清明节假当天，细雨纷纷，章倪发动车子，后视镜映出她素白没化妆的脸，乌黑长发用木簪随意绾起，穿一身黑色长裙，后颈露出一抹莹白肌肤。

想起昨晚刷某小书时，有一个女孩在社区发言求助，说家里奶奶去年过世，今年清明节她特意请假回来拜奶奶，家里父母都不同意，她应该怎么做？

底下有很多姐妹留言评论，给她各种支招，其中还有一个女孩用带哭泣的表情问女孩，【楼主，请问你是什么原因不让你去？】

【我爸爸说我去了，会对家里的弟弟不好，女生不能去那边，只有男人才能去。】

【呵呵，我家也是有个哥哥，我奶去世也不让我上坟，说这里的风俗就是女生不能上坟，我去他呀的，我就自己去，我的奶，我想拜就拜。】

【对，都什么年代了，女性上桌吃饭争取回来了，现在竟然还要争取女性上坟的权益。】

章倪看着社区里讨论度颇高的楼层，她都一一看完了，跟楼主有相同经历的姐妹好多，她也给女孩留言，鼓励她：【我是女生，明天我也会开车去看我奶奶，我们想不想去，由我们自己说了算，别人的话都是屁。】

跟别人家情况截然不同，她的奶奶除了她，其他人都不会来，章丘忙着过他的新生活新日子，又生气奶奶把财产都留给了章倪，这么多年，他没来过一次。

这条路，基本每年她都会来一次，导航显示陵园还有二十公里，车外雨又大了些，雨刮器在挡风玻璃划出半透明扇形，一次一次，清理得干干净净。

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到了陵园入口，潮湿空气中，浮动特有的泥土气息，车窗外雨丝纷纷而落，不大，章倪没带伞，她停好车，推开车门下来。

路过一家老店铺，上了年纪的女老板主动招呼，认出了章倪，“姑娘，又来啦。”

章倪点点头。

“还是老几样？”

章倪垂眸，打量玻璃柜台里的小物件，喉头突然有些发紧，特意选了奶奶喜欢的几样，让女老板包起来，又说：“再加一束黄白菊。”

女老板包好，递给章倪，她接过，纸袋的鲜花带着晨曦的凉意，她蹲下，特意选了未完全绽放的黄白菊，最新鲜的，黄白花瓣边缘蜷着细碎银边，偶尔还滚着露珠，沾染着湿润，很生机。

这是最新鲜的花，奶奶肯定会喜欢。

“再包一份红豆糕。”

“好讷。”女老板手脚麻利，快速帮章倪打包物品。

扫码付款，章倪接过老板娘手里的东西，“谢谢。”

“客气了，姑娘，记得别呆太久哈。”往常章倪来了都会在这边陪奶奶一整天，好几次女老板都是特意等她下山，开车走了才关店门。

次次见小姑娘都是一人来，身边也没人陪着，这边人烟稀少，章倪又长得漂亮，女老板还是不太放心，遂叮嘱了几句。

“好，我不会呆一整天，中午就出来。”女老板的话令章倪心里发暖，她对女老板保证。

“快去吧。”

章倪两手提着东西，双脚顺着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青石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踩过泥泞，大约走了半小时，终于到了奶奶墓前。

先弯腰摆放供品，章倪重新整理，特意把花束拿出来，靠着奶奶的照片，仿佛奶奶抬眼，就能闻上花的清香。

她跪下，眼眸紧紧盯着照片上的奶奶，奶奶笑着，眼角皱纹盛开，染成了她的白发。

伸手，抚摸照片上的奶奶，她喉头发紧，眼眸也微微湿润，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奶奶说。

直到跪得双腿发麻，章倪才起身，打开纸袋里的红豆糕，放在台面，红豆糕还散着热气，她蹲下，一手捏着红豆糕，一手指尖轻轻抚着照片上的奶奶，用纸巾细细擦干上面的洇痕。

“奶奶，今年我还挺好的，工作顺利，生活还过得去，就是前一段时间，我爸又来找我了，让我去给他过生日，去了最后还是吵了一架，我们不欢而散，奶奶对不起啊。”

章倪边说边掉眼泪，“因为我，爸爸从来没拜过您，我知道您肯定不会怪我，只是我替您难受……”

絮絮叨叨说了好多，顿了顿，章倪擦擦眼泪，“说了这么多不开心的，现在说说开心的，奶奶，我最近认识了一个男人，好男人，可是他太好了，所以我想我是不是要重新做决定……”

她停下来，没再继续说下去，蹲累了，直接靠着奶奶的石碑坐下，屁股上垫了红豆糕的纸袋，就像奶奶活着时，她也总喜欢腻歪在奶奶身上。

她抬眸，看向远处，山道两旁的绿植浸在薄雾里，像极了她浓郁的思念，厚重到承载不住。

脑子里思绪放空，她就这样呆着，不怕也不惧，记得曾在网上看过这样一句话，你所害怕的鬼，其实都是别人见不到的家人。

所以，她只身前来，真遇见什么，也只是别人的家人，她就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雨丝不知何时密了，在她黑色裙子泛起点点细纹，又陪了奶奶好久好久，把积攒一整年的话，全告诉了奶奶。

才起身，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多了，来之前答应了女老板，不想让对方担心，章倪拍拍双腿，对奶奶的照片说，“奶奶，我今年就回去了，明年再来看您，您在这里好好的哈。”

远处，只有呜咽的风吹来，却没有任何答案，苍凉感油然而生，章倪眼眸又重了几分，她紧紧抿唇，依然悲从中来。

知道不能再拖时间，章倪边退边回眸，边走边声嘶力竭大喊，“奶奶，我想您了，好想好想，您听到了吗？”

久远的回声偶尔传来，却没有奶奶慈祥的回答，细雨落在她脸上，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

沿路返回，章倪整理了一路的情绪，虽然还是低落，但也好多了。

特意跟女老板打招呼道谢，章倪才开车往返回。

雨有越来越大之势，瓢泼似的落下，章倪调整了速度，不敢开太快，攥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她调整全部心思，只祈祷一路畅通无阻，能顺利平安到家就足矣。

四月天，天空突然降下冰雹，黄豆大小散落，章倪准备停车，她不能保证突发情况盲目开车，还能一路安全到家。

倏地，引擎发出濒死的呜咽感，她当机立断，猛踩刹车停了下来，等车停稳，她依然惊出了浑身冷汗。

偌大的恐惧感传来，冰雹停了，暴雨继续在下，把车停稳在路边，只能打开转向灯，几秒后，章倪回神，拿起中控台的手机，屏幕上也没信号。

雨依然在下，四野只有风掠过空旷区的簌簌声，章倪思忖做选择，是打电话找人还是，等人来帮忙，或者先自己解决车胎的问题。

她更倾向于前二者，但内心也有声音提醒她，不要在这里继续多停留一分一秒。

奶奶离开后，她习惯了独自处理生活所有的事情，她也习惯了任何事情，先自己出手试试再说。

不再犹豫，果断下车，章倪只身下车，冒着大雨加速走到轮胎前，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车胎的问题。

后备厢里，应该有新的车胎和千斤顶。

她抿紧嘴唇，打开后备箱，庆幸需要的工具都在，还有趁手的小工具，使出全身力气章倪把车胎拿下来，再折回拿着千斤顶。

这个千斤顶是合适女生使用的，当时买车听了销售的建议，特意买的方便她用的。

雨小了些，窸窸窣窣落满她全身，章倪身上已经湿透，她伸手摸了把脸上的雨，再次投入到手里的活中。

撬开车胎，千斤顶却纹丝不动，不能给她助力，里面铁锈混着机油的味道，全冲入她鼻尖，一时间，章倪脑袋有些发蒙。

双手使不上力，她直接跪在水泥上，碎石子混着雨水，扎到了她莹白的皮肤。

疼痛感传来，章倪也顾不上，她咬牙撑力，扳手卡着也动不了，摩擦力气太大，她娇嫩的指腹也擦破了皮，伤口渗出点点血丝。

就着吃奶的力气，眼前状况没任何改变，章倪跪坐在地，一时间沮丧到了极点。

“木木，是你吗？”熟悉的男声从她头顶响起，章倪睁眼，首先落入她眼帘的是一把巨大的黑伞，一身西装的司聿廷半蹲下来，他周身的气息拢过来，令章倪安心了不少。

男人打量着章倪，女孩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裙子，身上全湿了，白皙膝盖部分直接跪在地上，他眉毛蹙起，再看向地面粗糙砂砾，暂时无法判断出她的膝盖情况。

她看向男人紧绷的下巴，终于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司聿廷喉结滚动，神情凛然，“刚好经过。”

“我的车……”章倪正欲开口解释，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司聿廷强壮的双臂搂着她细腰，黑色西装下摆扫过她正在流血的膝盖，男人灼热的体温传来，章倪才惊觉到了暖意。

“司先生。”助理撑着伞从库里南跑下来，男人已抱着人钻进后座，不顾章倪浑身湿漉漉的，开口吩咐：“先去医院，顺便通知拖车。”

“好的，司先生。”助理一边上车，一边打电话通知车行。

章倪身上湿得出水，她坐在高级的库里南后座，看到车里精致又处处显着豪气的风格，章倪坐立难安，“我身上太脏，会把你车弄脏的……”

她就算再无知，此时都看出了男妲己身份的不一般，她挣扎着想避开车椅，男人却被章倪的动作，气得眉心直跳。

闭了闭眼，压住心底陡然冒出的无名怒火，司聿廷毫不客气，重重拍了她屁股两下，“老实坐好。”

章倪继续挣扎：“我的车……工具箱还在……我自己可以……”

女孩还是不听话，红唇张合，若不是顾忌前排有助理和司机，又怕章倪脸皮薄，他就直接一口亲上去了。

堵住她嘴最快的方法。

压了压额角，耐着性子，司聿廷解释：“有人会处理。”

反倒是章倪，他已经发现她的双膝擦破了皮，里边混了些沙石，去医院处理还不知道会多疼，他还注意到，她嫩白的指腹处，也有些破皮。

越想越对自己生气，上次吃饭后，两人不欢而散，章倪又好长时间没主动找他，他没想过再遇见她，她成了这副模样。

怎么就把自己照顾成了这样子？

偏偏，他连质问她的立场都没有。

司聿廷大力扯开领口，喉结处蹭上章倪脖颈的水珠，他把西装外套脱下，直接把章倪整个人包了进去，章倪脸上的黑油渍，也蹭在他白色手工衬衣处。

章倪眸子掠过他的侧脸，见司聿廷面色太冷，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章倪咽咽口水，也就没说话了。

黑色库里南在医院急诊停下，司聿廷没让章倪下车，直接把人抱了进来，医生看到男人的架势，以为伤者很重，急匆匆接过司聿廷怀里的章倪，检查一番，女孩双膝擦伤，有细沙要清洗，还有男人重点强调的女孩的双手也有伤。

医生继续垂眸检查，章倪手指腹，确实有一处破皮小伤口，病人要再来晚一点，这处伤口都要愈合了。

急诊室消毒水味刺得她鼻腔发酸。因为奶奶的原因，章倪很不喜欢医院，不是司聿廷面色太凶，她都不会来这里。

医生开了伤口清洗，他单手拧一瓶双氧水，倒在章倪破皮的膝盖处，马上就起了一层白色泡泡，痛感传来，章倪紧紧咬牙，没力气多说什么。

真的很痛。

医生给膝盖贴敷料时，司聿廷紧紧盯着医生的动作，身后传来助理的声音，“司先生，衣服送来了。”

“好。”司聿廷接下衣服，正好章倪这边也处理完了。

司聿廷问医生，“请问她这边需要注意什么吗？”

医生面色哽了哽，腹诽这细小的伤口……顿了半分钟，才缓缓出声，“不需要，几天就愈合了，注意防止感染就行。”

“谢谢医生。”

“能走吗？先去换衣服。”习惯性的，司聿廷俯身，想再次打横抱章倪去洗手间换衣服。

“行，行的，我能自己走。”她膝盖的位置，除开消毒有点痛，其实真没多大事情。

她觉得司聿廷有点小题大做。

但有点不敢说。

总觉得那会莫名遇上司聿廷，就看出他心情不佳。

也不知谁惹到他了。

章倪告诉自己，要多注意，不要往别人的枪口上撞。

“行，我陪你过去。”司聿廷跟着章倪，慢慢走到女洗手间前，她才逼着司聿廷停下脚步，男人反应过来，他跟着她去女洗手间确实不好。

“你快去换衣服。”

“好。”

等了五分钟，换了一身宽松休闲衣的章倪走出来，司聿廷赶紧迎上去，塞给她一杯热可可，“刚买的，趁热喝。”

章倪一怔：“……”

看着女孩垂眸咬着热可可吸管，素着的白净小脸，男人敛眉，“跟我走。”

她刚刚听司聿廷接了电话，她的车安排在了悦湾4S店，她没车回去，暂时只能跟着司聿廷的步伐了。

她迈脚，跟上男人特意放缓的步子。

上车前，助理司机都不在，章倪也没多问，一想起之前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要包养人家，再看看司聿廷的库里南，他们关系对调一下，都绰绰有余。

不过，眼下跟她也没多大关系，她就撘个便车回家而已。

司聿廷开车，没问章倪住哪里，刚刚去急诊，缴费是司聿廷亲自去的，还特意问了基本信息，章倪也没顾忌，都告诉了司聿廷，知道他确实是担心她的伤口。

“去我家喝酒？”车子拐上另一条大路时，旁边的司聿廷眸子深深看过来，好似不紧不慢问了句。

“医生说我……”章倪怔了怔，桃花眼眨了眨，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以为司聿廷会直接送她回家的。

去他家？

他们这半年来的关系，一直止步于铂尔曼酒店的大套间，铂尔曼酒店之外，他们就是互不认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司聿廷出招，“我家有朋友送的果汁酒，亲手做的，很香很甜，不会醉。”说完，男人故意停了半分钟，“刚刚医生没说不可以喝果汁酒。”

空气默了几分。

章倪眼眸看向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就连指甲都是干干净净的，很像他的性子。

看似矜贵不好接触，相处起来却让人很舒服。

实在无法拒绝。

也知道去他那发生什么。

家跟酒店的关系不一样，酒店就跟他们目前的关系一样，来去自如。

而家，总会涉及到一个人的隐私。

不确定司聿廷的意图。

但章倪必须承认，面对他的邀请，她也实在不想拒绝，更何况是司聿廷解救了她的困境。

没有遇上司聿廷，她都不敢想后果会如何。

那会她着急换轮胎，也是直觉提醒她，她傻呆着等人解救是不安全的，那条路又偏，也不是车行的主要路线。

往常都没什么车开过来，遇上一个人都非常不容易，更重要的是，那会她手机也没信号。

在章倪的认知里，不管哪个地方没有信号，都是女生要避开的地方，万一遇上任何特殊情况，只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选择动手还有一个原因，她手机通讯录里，除了张思曼，找不到其他可以帮忙或者麻烦的人。

就算有信号，她不可能把张思曼叫来这边。

所以能意外碰上司聿廷，章倪都觉得很惊讶，说不定是冥冥中，奶奶特意安排他过来的。

白天一个人，她度过了悲伤的一上午，想到唯一爱她的奶奶，再也无法跟她说话，回应她，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彻彻底底没有了她，她越想越难过。

甚至想过，奶奶走了，还有她惦记和祭拜，假如是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应该无人在意吧。

爸爸不会在意，他还有弟弟。

妈妈不会在意，她还有新男朋友。

自始至终，一个人的都只有她自己。

今夜，她不想一个人呆着，她不想要一个人。

她也需要人陪。

更需要有人记着她。

“让我去你家？”章倪故意扬唇，问专注开车的男人。

司聿廷点点头。

“不怕我知道你住哪里，以后都缠着你不放。”她故意媚眼如丝，语气娇滴滴的。

司聿廷睨她一眼，挑眉，勾了勾唇边的笑，“正求之不得。”

这话，说在这种场合，真真假假，章倪知道都算不得数的，只是此刻氛围的衬托，司聿廷信口一说而已。

章倪却语气微变，热切了几分，“今夜，我想陪你喝果汁酒。”

管他真的假的，今晚她就要货真价实、又朴素至极的快乐。

不知不觉开了多久，终于男人声音落下，“到了，下车。”

章倪抬脚下车，司聿廷信步走来，一手插兜，一手牵上她脆弱的腕骨，朝电梯口走去。

微微中，章倪感觉她被司聿廷抓住的地方，都出了一层汗，男人欣长身形立在她身边，总带给她一些压迫感。

章倪不喜欢，她踮起脚，双手伸出搂住司聿廷的脖颈，男人个子太高，章倪只能把他往下压，睫毛颤动，声音软糯，“我想亲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