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2 / 2)

🎁美女直播

南宫就低头看一眼时将沾着血迹的唇角, 指尖将时将背后的衣袍捏紧了一点。

“还是你来吧,”南宫就的喉咙轻轻咽了下, “再怎么说, 人家姑娘也还未过门,现在就……渡药, 好像不太好。”

“这点你无需担心。时家因为体质问题,对家业的继承人比较紧张,能定下来就不会变。”司徒臻远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委婉,像是怕谁听不懂似地,“时老庄主同阿将这般大的时候,膝下已经育有两个女儿了。”

条理分明,无可辩驳。

南宫就征了征,这是八字已经有一撇了?

时将又开始猛烈咳嗽起来,似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人居然还是没醒。

南宫就怕他一口气过不去,急急忙忙又给他拍背顺背。

司徒臻远见状,默默到桌上倒了杯茶水,先自己闲闲喝一杯,再给时将也倒了一杯,单刀直入地往时将咳嗽的嘴里灌。

司徒臻远:“你看他已经张嘴了,干脆现在就把药塞进去。”

不是,这也太狠了。

南宫就直接目瞪口呆,短短一天之内,他好像见证翩翩公子司徒臻远OOC的名场面两次了。

时将本就难受得要紧,还被司徒臻远这么灌了一大口茶,生生被呛得坐了起来,咳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疑似回光返照的脸咳得通红,咳到一半还要气恼道:“咳咳咳!!我没有要娶妻!”

南宫就:“……”

时将咳了半天停不下来,南宫就还是帮他顺了一会儿背,又递了半杯茶水,总算是把时将的气顺了回来。

尴尬。

司徒臻远双手抱胸,欣赏时将难得一见的窘迫现场。

南宫就率先开口:“所以你早就醒了?”

时将默然几秒,道:“不是,我……”

嘴巴刚张开,南宫就便把那颗用无间红莲炼化的丹药扔进时将的口中,盯着药丸顺着时将的喉咙咽了下去。

谁能想到南宫就刚刚还在吐槽司徒臻远太狠,现在只觉得自己给时将脸了。

那个对外料事如神、山寒水冷的百晓山庄时庄主,愣是没想到南宫就也这么狠,在这儿吃了瘪。司徒臻远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南宫就瞟一眼OOC第三回的司徒臻远,心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浪费心情。”

南宫就用袖子把脸上的泪痕和血迹胡乱擦去,冷冷地扔下四个字,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人。

附赠一个惊天动地的关门声。

把还守在门口气势汹汹的烛擎都吓得飞起来。

南宫就长叹一口气。

他是真不知道时将忽然发什么神经,他都快急死了,时将还有心思跟他开这种玩笑。

总之他现在不是很想跟房里的OOC二人组说话。

而且还要告知打麻将那三个傻子,他们面前那位麻将搭子就是把仙盟大会搅得天翻地覆的血影魔尊。

公仪楚觞负手立在炼药房门口,午间的光打在他的黑袍上,一点儿魔气都感觉不到。

见南宫就气冲冲地在房中出来,酝酿一番,问:“好玩吗?”

南宫就:?

公仪楚觞又走近一步,无辜道:“你们人类的习俗实在太多了。这个五花八门法阵,是我特地找了个民间习俗摸索出来的,每道门所到之处,皆是魔界赫赫有名的迹地。个中妙趣,真真叫人流连忘返。

要不是中途被老鼠打断,你还能看到更多好地方。”

然后又柔和笑道:“……可惜你没有召我去帮你。”

南宫就快要疯了。

内心疯狂尖叫,扭曲,阴暗爬行,嘶吼,分裂,蠕动,翻滚——这是什么奇葩思维,他真的受不了啦!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喊你来帮我啊!!”

先把他绑上绳子关在笼子里,明明早就发现他逃跑还故作不知,让他误以为自己有出逃希望,接着用一层又一层的幻境窥测他的内心,最后将他扔进一个开哪道门都必死无疑的法阵中,变态!根本就是变态!

南宫就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为什么公仪楚觞还能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会呼喊公仪楚觞去救他!

公仪楚觞笃定:“因为我很强。”

几近癫狂的南宫就石化在原地。

拜托,在这些地方体现你很强,只会让人觉得你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杀了,OK??

公仪楚觞见南宫就被震惊到失语,又道:“你们人族不是都喜爱崇拜很强的生物吗?比如烛擎,它是龙族里面最强的一支,所有人族对它都是抱有憧憬和幻想,将它奉为神物,连给它写的话本,都比其他族的还要多。”

说罢,公仪楚觞背在身后的手伸向南宫就,用修长的指尖托起南宫就的下巴,邪魅一笑道:“我允许你崇拜我,倾慕我。”

南宫就毛骨悚然。

南宫就头痛欲裂。

所以公仪楚觞将他和时将、司徒臻远三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只是为了在他面前像孔雀开屏一样展示自己有多强?

能理解,但不能接受!还有展示的对象是不是搞错了啊!

只要你一声令下,他绝对能把尘洛洛的衣服脱光身体洗净绑上蝴蝶结送到床上看你表演才艺啊!何必费这功夫向他这个路人甲展示?

放在原著中能被评论区骂一千层水剧情的掉价操作啊!

南宫就一口气憋了半天,最终怒气翻倍怒目圆瞪,一巴掌将公仪楚觞的手拍下,一字一句道:“我、讨、厌、你。”

公仪楚觞的手僵在半空,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南宫就吼道:“我!讨!厌!你!!!”

南宫就真的被逼急眼了,开始不顾一切地撒泼:管你是什么狗屎魔尊,有本事现在一刀砍了他,大不了就是重来一次!

公仪楚觞瞳孔地震,浑身僵硬地倒退两步。

“为什么!”

——为什么他说讨厌我,我会那么难受?

麻将桌旁的坐着看戏的无情道三人组目睹公仪楚觞表白失败,心中升起一阵同情……哦也没有,无情道是没有这种感情的。

但章铭处于人道主义,还是安慰性地递上一本五年无情三年模拟练习册,拍拍公仪楚觞的肩膀,怜悯道:“你这种情况,精选题里也有,可以多做几套了解一下。”

南宫就:“他是血影魔尊。”

一阵不属于和煦春日的阴风从无情道三人组背后凉嗖嗖吹过。

三人组紧急退退退。

公仪楚觞脸色阴沉,僵直的手臂青筋凸显,似乎准备放什么大招。

妙行观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蓦地开始卷起滚滚乌云。

南宫就:“你把妙行观毁了,我更讨厌你。”

公仪楚觞倏地收起手臂,整个人似乎跟头顶的乌云一样,彻底碎了。

烛擎在南宫就身后愉悦围观,看到公仪楚觞生生咽下此等屈辱,乐得竖瞳都变成弯月牙。

公仪楚觞一言不发地撕开空间,顺手把章铭递来的练习册和还在美滋滋的烛擎一块揪走了。

妙行观的大院勉强恢复往日的宁静。

无情道三人组弱小,无助,这才感到后怕。

章铭扫了一眼牌桌,下意识道:“啊,他自摸清一色了。”

可惜,顶顶好的牌被公仪楚觞打得稀烂,连怎么赢都不知道。

炼药房中的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南宫就摔门而去后,坐在床上的时将和瘫在椅子上的司徒臻远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这下时将虽还是虚弱,但也不咳了。司徒臻远虽还显狼狈,但脸也不发白了。

门外似乎也没有什么鸡飞狗跳的大动静。

司徒臻远用带着审判的目光,把时将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时将假装没察觉,若无其事地在床上重新躺平。

“还装,”司徒臻远的假笑面具彻底开裂,“上次白玉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身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了。现在你在这儿装什么?”

时将:“没装,我本来就很虚弱。”

司徒臻远:“你就算不来,我也能把他带回妙行观,你来凑什么热闹?”

“先一个一个门打开、一起参观探索完魔界名迹,等他怕得不得了后才出来?”时将的语气不严肃,但让人听着也不是很舒服,半阴不阳地,说不清是个什么态度,“最好还一直保持着女子的相貌?”

司徒臻远不冷不热道:“我就不能是技不如人,对此无能为力?”

时将冷笑:“那我不就来帮你了吗。”

炼药房陷入静默。

好气。

司徒臻远板起他的帅脸,时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两个人都对对方的小心思有那么点儿心照不宣。

好气。

半晌,司徒臻远夸张地叹口气,道:“你该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时将冷冷地睁开眼。

“是又如何?”

司徒臻远纠结几番,温和劝告道:“你不是已经……”

时将的额间冒起青筋,答:“都说了我没有。”

到底是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还有谁在传这个谣言?

司徒臻远见状,扔掉温和劝告,直接坦言:“别忘了你的位置,百晓山庄不能无后。”

别人还未娶妻就想寻妾,那是自甘下贱;好友还未娶妻就想寻妾,如果这个妾的对象不是南宫就的话,司徒臻远其实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但这个妾似乎就是南宫就。

司徒臻远立刻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时将指指点点。

“我心中有数。”时将四两拨千斤,把话头拨回到司徒臻远身上,“你若关心此事,那我奉劝你死心吧,命中注定与你纠缠之人,不是他。”

那缕被司徒臻远薅来算运的发丝,时将还记着呢。

无论是被改前还是被改后,司徒臻远的运势与南宫就不能说毫无关联,但也绝对说不上有多熟络。

退一步讲,时将甚至能断定司徒臻远现在做的一切,都将无功而返。

……虽然他做的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局。

司徒臻远眨了眨眼,似是看出时将心中在想什么,思量片刻,招牌笑容又挂回脸上:“我从来不信命。”

从小就不信。

如果是他与南宫就,那必然是倾城之恋。

时将不置可否,同样勾起笑容:“你可以不信命,但你不能不信我。因为……”

司徒臻远挑眉:“因为?”

“盟主你在哪里啊啊啊啊啊啊——”

妙行观外,遥远的天边火急火燎飞来一群鬼哭狼嚎的白衣修士,开始疯狂拍门。

“开门啊开门啊你有本事翘班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百晓山庄已经算出你躲在这儿了,赶紧束手就擒……啊不对,是乖乖回仙盟干活啊!”

“(天杀的司徒)盟主你可赶紧回来吧!少开玩笑了赶紧把你的卸任信烧了!!”

妙行观的大门摇摇欲坠。

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淡定地推开房门。

在他推开门的瞬间时将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转为发白发灰、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引得门外的南宫就忍不住往房中瞄了两眼。

司徒臻远捏紧拳头莞尔一笑:“算你狠。”

第37章 第37章

南宫就就差没一脚把司徒臻远踹出去了。

才刚找完借口把来上课的无情道三人组打发回去, 仙盟的人就成群结队地赶来,开始在妙行观哭起了丧。

——还很礼貌地只在门口拍着门哭,坚守没被邀请绝不轻易擅闯的原则, 非常有组织纪律性。

笑得一如既往温文尔雅的司徒臻远推开房门,微微低头, 朝门口在爆发边缘的南宫就道:“公仪楚觞不会善罢甘休。”

蹲在门口生闷气的南宫就一下子就听见房间里头的时将又开始咳, 用余光瞟了两眼, 发现时将的面色比方才他出门前又苍白了几分。

活该。

南宫就咬咬牙,冲司徒臻远烦躁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的人在门口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赶紧趁热吃了吧。”

这胡言乱语搅得司徒臻远哭笑不得, 柔声道:“你若是想暂时避下风头, 我这儿有一个好去处。”

南宫就总算是抬起眼皮给了司徒臻远一个“有话快说别卖关子”的眼神。

正所谓有对比才有伤害,相对上官羡这个无情道和公仪楚觞那个神经病来说,司徒臻远还是尘洛洛正攻的第一人选, 南宫就不想轻易与司徒臻远撕破脸皮。

至于司徒臻远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是南宫就该考虑的问题。

司徒臻远不知南宫就又在瞎想什么,索性也蹲下来, 在南宫就耳边悄悄说了一个地址。

“感兴趣的话, 便来此地找我。”

司徒臻远留下的话帅气又潇洒。

如果人不是被鬼哭狼嚎的仙盟职员架着胳膊拖走的话,南宫就的滤镜肯定又能回来几分。

这下观中就剩南宫就与时将二人了。

南宫就在房门口给自己做了大半天的思想工作, 才不情不愿地回到炼药房中。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生气, 只是觉得刚刚当着两人的面哭得有点夸张,现在后知后觉觉得有点丢人罢了。

再且, 他从来没见过时将在那样的状态下给他算卦, 这种窥测天道奥秘的问题,也不知道对他的性命有没有耗损。南宫就多少还是有些良心不安。

他穿进书中这么久, 一直都是单枪匹马与天作对,把“大不了重开”挂在嘴边,不过是因为带着来自更高维的异界的傲慢,从未将书中的纸片人当成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也没有思考过,下一轮,面前的人到底还是不是曾经与自己相处过的那个人。

南宫就自认自己不算一个薄情的人,但意外的是,他居然在第十一轮的重生,才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

时将微蹙眉心、闭眼躺着,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又晕过去了。

南宫就把时将的手扒拉出来把了个脉,或许是因为连服两颗灵花炼成的丹药起了作用,时将的脉象破天荒地比先前平稳了许多,只是呼吸仍是很不顺畅,每一次吸气都似乎都要被窒一下,一口气断断续续分成好几节呼出后,才能再次深吸一口。

时将身体最大的问题是天生的心疾。比较科学的说法是心脏疾病导致肺部、呼吸道的多种疾病并发,胸腔憋闷的情况时常会出现,容易间歇性呼吸困难、缺氧晕倒。

偏偏他的设定还是非常不科学的命修,动不动就折寿占卜,如果南宫就不知道时将还有几年后帮帝傲天登基的剧情,估计也觉得时将活不到二十。

这次时将冒着生命危险闯进悠游冥谷捞他和司徒臻远,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走不了以后的剧情了,他根本没有生气的理由。说不定时将刚才真的只是刚好被司徒臻远的茶呛醒的。

南宫就叹口气,回自己房中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打了盆水,又回到炼药房给时将把脸上的血污擦去。

时将的长相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就算他跟南宫就一样,只是原著中一个设定出来单纯是为了推进某段剧情的小配角,但时将的颜值在南宫就眼中也丝毫不逊色于其他龙傲天后宫,给人的安全感还异常充沛,算是非常优质的潜力股。

南宫就拿着湿帕子的指尖细细蹭过时将的唇峰,慢慢滑到下颌,又忽然着了魔一样,慢吞吞地再次蹭了蹭那瓣柔软的下唇。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幅孱弱无力的样子,南宫就的视线默默往时将腿间那处飘去,十分失礼地当着本人的面暗暗蛐蛐,也不知道时将以后娶妻怎么办,那方面真的可以吗,时将脸皮那么薄,有几成几率会托他帮忙配一副十全大补汤?

虽然时将方才亲自辟谣自己没有要娶妻,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时将的终身大事对百晓山庄应当是至关重要的,就算不是立刻成亲,怕也不远了。

至少按司徒臻远的说法,可能是时老庄主已经物色好了。

南宫就托着脑袋坐在床边,脑中开始描绘时将与他不认识的女子举案齐眉的样子。

心里跟吃了不熟的青梅子一样,酸酸涩涩,难以言喻。

时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人还躺在炼药房的床上,僵直的手臂动了动,整条手臂瞬间重新活络起来,酥酥麻麻的,将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的触觉无限放大。

月光在敞开的窗户外洒进来,屋子里头蒙着一层薄雾般微弱的亮光。

时将撑起身子,发现南宫就坐在床边的地面上、脑袋枕着他的手臂,扒着床沿睡着了。

馥郁浓厚的草药香气飘满整个炼药房,一碗带着余温的药汤和一颗包裹得圆滚滚的蜜饯一起放在了床边的小案上。

时将小心翼翼地把南宫就的脑袋从自己手臂托下,小声下床,手臂环到南宫就的腰间和腿窝,轻轻将他抱了起来。

“唔……”大抵是用这个姿势趴得有点久了,被托起的时候似乎不是很舒服,南宫就无意识地拧起眉毛,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时将的环着南宫就的指节微微紧了一下。

这是,醒了?

时将的心跳略略急促了,有点心虚地垂眸望向南宫就的脸。

南宫就哼唧完,自己迷迷糊糊地调整了下姿势,手轻抵在时将的胸口,将整个脑袋都埋到了时将的颈窝。

还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不算顺滑的头发毛糙糙地蹭着时将的肩膀,不知道是脸颊还是嘴唇轻轻擦过时将的颈脖。

春天的夜晚寒气重,衬得南宫就鼻尖呼出的气息异常温热。

时将的喉间滚动一下。

下腹蔓延的潮热如洪水猛兽,将整个人都铺上一阵薄红。

这下时将是真的醒了。

时将压下心中的狂澜,缓慢地站起,轻手轻脚地将南宫就放到床上,为南宫就脱去鞋靴,掩好被子。

炼药房中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时将坐在椅子上冷静许久,才将旁边小案上南宫就熬好的药汤喝下。

这药的味道与往常南宫就送来的奶茶迥然不同,又苦又涩,难以下咽。此刻也算是歪打正着,把时将混乱的心绪又压下去几分。

剥开药碗旁放着的蜜饯,是颗圆滚滚的梅子。入口不算太甜,却轻而易举地将嘴间那股苦涩给散了去。

时将的视线柔和地落在南宫就熟睡的脸上。

在南宫就摘下无间红莲,古老圆阵促使空气凝结的时候,他分明听见一道模模糊糊、似乎隔了很远很远、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冲他说了一句没前没后的交代。

直到此刻,还一直在时将的脑中回响。

“……我建议你去找【哔——】里的救,他心地善良,肯定会拼了命去救你……”

第二日一早,南宫就便把时将送回了百晓山庄,顺便去把尘洛洛接回妙行观。

南宫就原本也没打算这么急着送人走,主要是昨晚他好像半夜梦游,把病号时将扔了下床,自己占了病号的床睡得四仰八叉。

醒来的时候跟坐在椅子上的病号静默对视片刻,尴尬得不得了。

南宫就不免想起上次他摘完伴星花醒来后,似乎也是这么个场景。

只是这次坐在旁边的时将不似上次一般面若霜雪,反而还被晚春浇下来的日头,衬得跟暖融融的羊脂玉一样。

上次被阵反噬,听说自己失心疯得厉害,醒来后还被南宫勿嫌弃了他大半个月。

南宫就缩着脖子,小声问道:“昨晚……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时将抬眼:“你觉得呢?”

那应该就是没有。

南宫就又放心了,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时将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而且这次他受到的冲击与上次相比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也没有听到任何系统连接成功的声音,那个升起的圆阵算不算得上是之前系统暗示的五个封印之一还说不能准呢。

现在显然不是探索这些的时候。

南宫就撇了一眼床边小案上的空碗,又问:“你已经喝药了?怎么不叫醒我给你热一下。”

时将:“你睡得太死,叫不醒。”

南宫就尴尬翻倍,决定赶紧把时将今天份的药也熬了,收拾收拾把这尊大少爷送回他的山庄。

时将看着南宫就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跑去院子里洗漱完,又跑回来忙活,在乾坤袋中掏出一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糕点给他当早餐。

还偷偷闻了闻有没有变质。

时将把南宫就的小动作尽数收进眼底,道:“为何这两日熬的是药,不是平日的奶茶?”

虽然时将从小就泡在药罐子里长大,对各类药汤的苦涩已经习以为常,但南宫就给的药茶一向香甜,他很是在意,为何忽然就换成了普通的药汤?

南宫就头也不抬道:“病重喝什么奶茶,喝药。”

现在的南宫就与一年前边翻入门知识边把脉的南宫就已经相差甚远,颇有正统药修的风范,似乎真的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时将不善医道,没有提出更多异议,喝下熬好的药后,南宫就便御剑将时将带回山庄。

从妙行观飞回百晓山庄很近。

但南宫就还是受不了这种两人诡异的尴尬氛围,胡乱找了个话题,边飞边道:“仙盟大会救走尘洛洛和裴玉那个女子,身手很好,恐怕跟南宫勿不相上下。是你的人吗?”

时将站在南宫就身后,迟疑片刻,答:“算是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觉得她跟你长得有点像,”算是吧是什么意思?南宫就心中忽然被咯了一下,挠挠脑袋,故作轻松道,“我开始还不这么觉得,后来司徒臻远说你要娶妻,我一下子就想到她来着……”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百晓山庄,落在山庄的前庭小苑中。

“穿着一身粉衣,别着雁翎刀,”南宫就随手往旁边的树上一指,“喏,就长她这样,……跟你太有夫妻相了。”

树上的女子正奋力地给一条麻绳打着死结,麻绳下方吊着的是被一团布头塞着嘴巴、不断扑腾挣扎、用眼神向南宫就求救的裴玉。

……

南宫就悚然:“?你怎么在这里!”

女子停下手上的动作,莫名其妙道:“这里是我家呀。”

裴玉:“唔唔唔……!唔唔!!!”

南宫就心头大震:“你、你、你已经嫁进门了?!”

愤怒沸腾,时将怎么……没喊他来喝喜酒?

一只大掌淡定地将南宫就拎回身后,给炸毛猫拍拍背顺毛。

时将道:“快从树上下来,二姐。”

南宫就:“她是你二姐?!”

被忽略的裴玉:“唔唔唔!!”

好好好,都来欺负他是吧?

欺负就欺负,算你们捏到软柿子了!

时将:“……把人也放下来。”

第38章 第38章

甫一见到南宫就, 尘洛洛远远地就小跑过来飞扑进南宫就怀中。

“大师兄,你没事吧!”

虚岁十四的尘洛洛身高只到南宫就胸口,面容已经有了美人的雏形, 此刻语气甜软、眼中含泪,属实我见犹怜。

他与南宫勿、裴玉被接来百晓山庄住了好些日子, 眼看着司徒臻远和形形色色的人在时将的静室来回探讨了几日, 可无论问谁都没能给个准, 谁都不愿告诉他南宫就是个什么情况,只让他安安分分在山庄候着就行。

他不相信逍遥宗会放弃营救南宫就,想回宗门找师尊和掌门求助, 却三番四次被百晓山庄的人拦下不让走。

时将的下属似乎遍布整个山庄, 每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 把他抓个正着。

“真的为你大师兄好的话,在此候着即可。”

在第五次偷溜的时候,时将总算是对他透露了一句。

可尘洛洛怒不可遏。

旧时的他像一根飘在水中的浮木, 无论被逍遥宗的师兄们怎么欺负刁难, 他都不曾有过怨言,只觉得逍遥宗能给了他小小一隅让他落脚, 已经感激不尽。

可后来, 总是偷偷关照他的大师兄竟然将他这个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带出逍遥宗、带到妙行观,为他治病, 为他庆生, 护他成长,让他这根浮木找到了能够停靠的港湾。

如今, 他眼看着自己最敬慕的大师兄身陷魔界渺无音讯, 而几位修仙界的大人物只是每日探讨,未有行动, 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办法去将南宫就救出。

一想到此,尘洛洛便将往常的唯唯诺诺尽数抛到脑后,冲时将吼道:“我知道我的修为不够,难以和魔族抗衡,但你们视大师兄的性命如草芥,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就算我身陨魔界,亦要强闯一番,救回大师兄!”

时将为这番话稍稍感到讶然,对这个老是被南宫就护在身后的小少年有所改观。

没想到尘洛洛看起来柔肤弱体,心中却充满刚烈仗义。

时将的语气松动几分,答道:“不是不救,是还未到时机。你的命格比一般人要特殊一些,南宫就将你带出逍遥宗,放在身侧培育,无非是想让你平安长大。你若因一时冲动丢了性命,还怎么向你大师兄交代?”

时将不轻易给他人卜命,要不是司徒臻远那次将尘洛洛的头发薅来卜算,他可能也没那么快发现尘洛洛的特殊。

这种特殊并非是体质或者天赋方面的特殊,而是这个人运势的走向十分奇怪。

当然,时将并没有偷窥他人命运的癖好与闲情,对尘洛洛的了解也就止步于此了。

时将的话一出,尘洛洛霎时泄了气,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也被浇熄了大半。

确实,从来未有人讲过不会营救南宫就。而且以自己筑基的修为,恐怕连魔界的大门踏不进,纯纯送死。

“那何时才是所谓的‘时机’。”一直在尘洛洛身后沉默的南宫勿忽然开口。

仙盟大会前几日,南宫勿如往常一般前往百晓山庄送药的时候,被时将带到静室中。

门一打开,司徒臻远、楼兰生及上官羡三人已经在静室中候着,似乎在等他商量什么机密要事。

果然,人齐落座后,时将与司徒臻远便开始解释此番集结几人的原因——百晓山庄早在两月前已经算出,血影魔尊会在仙盟大会当天傍晚降临,原因不明,但不作防备的话,死伤无数。

南宫勿当场便冷哼道:“仙盟大会有那么重要吗,直接不开不救得了!”

司徒臻远与时将交换一下眼神,时将略略颔首,司徒臻远便开始跟众人解释多次重复测算的结局与其中的利害关系。

“当日你们托付我与上官羡助司徒臻远布局锁魔古阵,可不曾说过会有人因此被献祭。”

南宫勿的表面比尘洛洛冷静得多,可眼中燃烧的怒火却与尘洛洛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伍悠峰放养的剑痴南宫勿独来独往多年,最厌恶的就是跟时将、司徒臻远这种城府极深的人打交道,更别说这次仙盟大会南宫就被抓,南宫勿没有爆发挥剑扫平百晓山庄都算是脾气好了。

“……并非献祭,他还好好地。”时将神色一僵,想到在大街上懵懵与他对视的南宫就,深吸一口气,“快了,最迟明日便有机会。”

南宫勿连正眼都懒得给时将,直接冷哼一声。

“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他救回。”时将揉揉额头,郑重道,“我虽不算了解他,但多少清楚,他不想将你们卷入魔尊眼下。还有,你们掩护的正在钻狗洞那位,已经被家姐抓住了。”

南宫勿并未被时将的话打动,不置可否,时将甚至能感觉到南宫勿那若有似无的杀意。

对南宫勿而言,他或许不是司徒臻远或血影魔尊的对手,但杀一个时将,他还算绰绰有余。

尘洛洛则是有些心虚地抖了抖。

原来不是下属布满整个山庄,而是时将不用算都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

幸好南宫就确实在两日后平安出现在百晓山庄。

南宫就摸摸胸口前尘洛洛的脑袋,温声安慰一番后,道:“等下你随我一同回家。”

尘洛洛泪眼汪汪,狠狠点头。

即使有可能只待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妙行观,就是尘洛洛认定的家。

考虑到南宫就的身体在魔界也遭了不少罪,时将还让精英驾驶马车将他们送回妙行观,免得南宫就又消耗灵力飞回去。

时将亲自将南宫就几人送出山庄,颇为感慨地目送马车远去。

西碧堤半山腰小小的一个道观,便是南宫就现时的归属之地。

——然后归来的精英下属老实汇报道:南宫就一回到妙行观,等百晓山庄的人都走了以后,便带着三人马不停蹄地往西南方向飞去了。

时将闭了闭眼,额头又开始微微发疼。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轻易结交损友。

他就说司徒臻远被他摆了一道后,怎会这么顺从地就被带回仙盟。

原来是偷偷留了个回旋镖,现在砸回到他身上了。

“她是真的没有人性!我从未见过这么粗狂的女子,动不动就放狗咬人、拔刀相向,根本就是无法沟通!”

裴玉气得浑身发抖,将一颗翠绿的芽尖狠狠掐下。

尘洛洛抬手擦了擦额间细密的汗水,答道:“可是玥姐姐对我很温柔呀,还给我买糕点吃。”

“所以说你就是太单纯,根本不懂女人。”裴玉煞有介事道,“她就是先用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将你骗个神魂颠倒,挖出你的价值,再一步步坑蒙拐骗,直到把你最珍贵的东西都掏空!”

尘洛洛口中的“玥姐姐”,便是那天在百晓山庄将裴玉吊在树上的时将的二姐时玥,清元宗的首席弟子。

清元宗的教义与逍遥宗相似,不怎么拘束自家弟子,极大程度地让弟子自我探索、野蛮生长,遂养成了不少心思单纯、甚至有点一根筋,但天赋极高的弟子。

但清元宗跟逍遥宗六峰各自管理的模式又截然不同。清元宗内部的层级高度集中,所有弟子统一修炼,每十年评级一回,分出金字塔一般的层级后,各方面指数到达塔尖那位,就是清元宗未来十年的首席。

原著对清元宗这个宗门的内部信息基本只一带而过,但清元宗的掌门长老却在司徒臻远的支线暗中给司徒臻远下了不少绊子,加速了司徒臻远和尘洛洛的感情升温。

所以南宫就最初其实是知道清元宗的名号,但不知他们的首席居然是时将的亲姐姐。

值得一提的是,在主角背后搞小动作的宗门,一般都会叫人唾之以鼻,但清元宗下的绊子全都有理有据,办事面面俱到不降智,只推进剧情不特地使坏,是难得的伪反派宗门。

包括南宫就在追文的时候都觉得,站在两边的角度来分析,他是能理解清元宗的做法的,况且不给机会司徒臻远怎么能在尘洛洛面前表现呢,结局是好的就行了嘛。

按清元宗金字塔评级标准看来,作为首席的时玥应当是有万里挑一的修士。

听闻时将的四个姐姐虽不适合修命,却在四个在不同领域发展迅速,共同为百晓山庄的家业搭通了过硬的背景的信息桥梁,也让百晓山庄的发展对比前几代更上一层楼。

可以说,时家这一代真真算是人才辈出了。

尘洛洛对裴玉的话感到不解:“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裴玉眼神一凛,道:“当然是我死守多年的zhen……”

茶山顶上的南宫就瞬间触发敏感词雷达,马不停蹄地飞下来给了裴玉一个加速版滑铲飞踹:“你在跟我的宝贝师弟灌输什么脏东西!!”

被铲到几米开外的裴玉浑身沾满泥草,手脚并用地爬起,怒道:“时玥都把我珍藏多年的真元符篆骗走了好几枚,那可是用师尊在奉元城带回的金箔黄符纸和老矿朱砂画的,你还不准我抱怨一下吗!”

哦,误会一场。

所以说修什么都别修符。

别的修士被夺走了最珍贵的东西,难免会让人的心思往风流一夜那边歪去。就符修,天天拿着几张黄符纸当大宝贝,别人打架都是剑花一个接一个地挽,颜值不够招式来凑,符修就带支开叉破毛笔,干啥啥不行,打群架都嫌拖后腿。

南宫就问:“怎么骗的?百晓山庄家大业大,不至于买不起你几张符吧。”

不问还好,问了裴玉更加生气:“她跟我赌我下次的出逃路线,结果每次她都未卜先知,钻狗洞都能逮着我!她绝对使诈了,是作弊,是阴谋!”

……南宫就都有点心疼裴玉的脑子是不是被撞过了。

百晓山庄以卜卦算命和贩卖情报的家业名震天下,为何裴玉能有信心觉得自己能赌赢?就算时玥不是命修,侦查能力肯定也高普通人一大截。

南宫就:“几张符纸你重新画不就得了吗,跟百晓山庄交好,你前途无量。”

裴玉愤然:“你懂什么,我才不是那种通过贿赂贪名逐利的小人,而且,她的狗真的好凶!”

真实原因是怕狗吧。

南宫就懒得理裴玉,把刚调好的冰奶茶递给尘洛洛解暑。

一个月前,司徒臻远悄声让他来的地方,正是这片隐匿在宁州城郊外、占地万亩的茶园,名唤镜花谷。

此地原是好几条零散的村落连接而成的一处幽静的山野,每家每户以种茶营生,大片森林与茶园相连接,四季如春,民风淳朴,与话本中描述的桃花源相差无几。

最让镜花谷与众不同的,不单单是秀美的风景,还有一个已经久远到无法追溯来源的修士布下的大型驱魔古阵。

此阵繁复庞大,依靠此地的原生灵气持续运转,也不知是什么原理,竟能阻拦魔物踏入。

而这儿的原住民在新老交替间,由于太过偏僻,数百年未与修仙界有过交集,甚至连镜花谷被高人布下这么个神仙法阵都无人知晓。

也不知道司徒臻远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这个地方,还早早就买下当作秘密据点,这才得以让被公仪楚觞纠缠的南宫就几人有了落脚之处。

南宫就盘算盘算,觉得住在茶园可以进一步提升自己修万茶道的灵感和造诣,便自告奋勇使唤其他几人每日去茶园帮忙采茶,充当借宿的回报。

刚想到此处,在百晓山庄送完药的南宫勿便踏剑归来。

今天的南宫勿状态也不是很好,耳边的头发被齐刀割断一节,衣衫破烂数处,好在并未有什么重伤。

“回来了?”南宫就给南宫勿也递了一杯冰奶茶,“怎么样,他还没认出是你不是我吗?”

南宫勿无语灌下大半杯奶茶,润了润喉,才开口道:“没。今天也还是堵在结界外面,边打边吼不准讨厌他。”

一个月了。

足足一个月,结界外头的公仪楚觞还是没能认出每天飞回百晓山庄送奶茶的人不是南宫就,而是南宫勿。

也不知道说公仪楚觞是太过认脸好还是太过脸盲好。

南宫就安慰地拍拍南宫勿的肩膀:“弟啊,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看,锻炼的知己这不就来了?反正他似乎也没打算杀我,你多跟他打打,争取有朝一日练成了,去把上官羡一招打趴下。”

南宫勿睨他一眼,道:“上官本就打不过我。”

南宫就:我就听你吹,一听一个不吱声。

两人的心有灵犀似乎总在这种地方出现。

南宫勿看南宫就不吱声,一下子就明了他在想什么,不爽道:“时庄主问,你是打算在镜花谷定居了?”

南宫就头皮一紧,这话问得,怎么愣是让南宫就感觉到了几分吃味质问的态度。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时将状似淡定地问这句话的神情。

南宫就眨眨眼,把这缕错觉从脑子里甩出去,笑嘻嘻道:“也不是不行。”

远在百晓山庄的时将差点要冷笑出声。

“备马车,去镜花谷。”

时将话音刚落,不知藏在哪儿的精英默默出现在时将身后,利索回答:“是。要跟老爷报备吗?”

“不用。”时将放下手中半温不凉的奶茶,慢条斯理道,“他不是最喜欢算这个了吗?让他自己算去。”

精英抿嘴噤声,默默消去存在感。

方才明明还好好的,究竟是谁把庄主惹生气了?

第39章 第39章

这下裴玉可就有意见了:“你行我不行, 你不管叁酒峰,我还要帮师尊打理陆定峰呢!你作为叁酒峰的大弟子,不好好练功, 成天在外面招蜂引蝶,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我那杯奶茶在哪里?”

南宫就本就不想把裴玉也带过来, 但考虑到玄冰天镜始终是他坑裴玉取出的, 万一公仪楚觞抓不到他, 转而迁怒于裴玉,那可不好跟逍遥宗交代。

这会儿既然让裴玉谴责上了,那必然是要逗一逗的:“我可没有拦着你出去, 只要你不怕被守在外面的公仪楚觞逮到。”

裴玉气冲冲道:“你看不起谁呢?我们老实人虽然不惹事, 但也怕事, 你把我那杯奶茶给我我就当刚才的话没说过。”

锅在南宫就身上,让裴玉唠叨两句也没什么,南宫就翻个白眼, 还是把裴玉那份奶茶取出。

不料在递到他手上前一瞬, 白马王子司徒臻远忽然稳稳从流云歌跃下至南宫就面前,将正准备喜笑颜开的裴玉隔开, 温润笑问:“这是给我的吗?”

南宫就人在屋檐下, 果断上供:“给你的,喝吧。”

这些天他们都借住在茶园附近、园主的大宅子里, 而司徒臻远则是住在在茶园后方半山腰上的一座塔楼上。据说那边算是仙盟的半个分据点, 事务繁重的话,司徒臻远留在镜花谷办公, 仙盟的人也不能说他什么。

一旁的裴玉眼看到手的奶茶飞了, 怒不可遏,但不敢反抗。

司徒臻远欣然接过, 与在场的几人轻轻颔首以示招呼,道:“方才远远听见你们讨论出去的话题,是不是已经知晓宁州城两天后举办的水灯花会?”

尘洛洛在南宫就身后探出小脑袋,双眸闪闪:“什么是水灯花会?”

司徒臻远望见尘洛洛采茶采得汗涔涔,先给尘洛洛递了一面擦汗的帕子,带他们回茶园边上的凉亭歇息,这才柔声答道:“在宁州城,有一个关于水灯的浪漫故事。”

宁州城地处大陆西南,其地貌多样、四季如春,种植的花卉品种繁多,且外地罕见,因此,宁州城也有一个别称,叫做“万花城”。

而水灯花会便是起源于一个溪边的卖花女与状元郎的爱情故事。

传说在百年前,出生在寻常花户的姜氏女聪慧非常,三岁能背诗、五岁能作词,对诗词歌赋有其独特的见解。可惜花户目光短浅,多番阻拦姜氏女习字上学,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城中的书香世家李家听闻此事后,派人去为姜氏女求情,姜氏得到资助,终于踏入学堂。

如此度过几年后,李家遭小人陷害,家道中落。姜氏女为报恩,将落魄的李郎接回家中,助他安心备考。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两人因此暗生情愫,在李郎上京赴考前私定终身。

等待李郎归来的期间,姜氏每日都亲自把水灯做成鲜花的样式,将对李郎的思念寄情于此,放在江中远去。

李郎才高八斗,果然高中状元,姜氏喜出望外,却听闻公主将李郎招为驸马爷,择日成婚。

姜氏梦碎,仍是祝福李郎大好前程,自断念想。

不料,状元郎新婚当夜,宁州城的江中飘满的水灯,姜氏不解,出门细看,只见那水中桥上,正是情深义重的李郎!

原来李郎刚烈非常,不愿成婚,竟在廷前直言“糟糠之妻不可抛!”。

正巧当朝皇后在皇帝夺嫡失势时亦是不离不弃,皇帝被李郎的话语触动,但皇命已出,难以收回,便设计李郎与探花郎互换身份,成全李郎与姜氏。

“故事的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姜氏女与李郎喜结连理、白头偕老。为纪念这段佳话,宁州城每年夏夜都会举办水灯花会。传闻在水灯写上心上人的名字放入江中许愿,便能与心上人互通心意、得偿所愿。”

待司徒臻远悠悠将故事讲完,尘洛洛和裴玉已被感动得抱团落泪。

南宫就作为无情道补习班老师,对这种浪漫爱情故事完全免疫,只紧紧抓住重点:“所以水灯花会期间,我们可以放心出去?”

“没错,”司徒臻远柔声道,“魔界出现新动荡,如无意外,公仪楚觞大概会回去处理一段时间。你们不必再闷在镜花谷了。”

那这个意思是……

南宫就惊喜地望向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也对南宫就多到溢出来的欣喜感到意外。

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我带你去玩,可好?”

南宫就连连点头:“两天后,戌时,宁州城城门底下,不见不散。”

对民间传闻不感兴趣、一直无言的南宫勿忽然竖起剑眉,冷声道:“那我也去。”

南宫就像见了鬼一样惊悚地看向南宫勿,甚至想伸手探探南宫勿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脑子出什么毛病了。

南宫勿嫌弃地别过脸,不再搭理南宫就。

“我也去,我也去!”裴玉一扫方才没能喝上奶茶的不愉快,眼泪都未擦干便举手申请参与,“把我也带上!”

见南宫勿和裴玉都开了这个口,尘洛洛犹豫一会儿,也跟着腼腆问道:“大师兄,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以前在逍遥宗,尘洛洛从来没有跟师兄们一起去人间界游玩的机会,他知道自己地位卑微,肯定没有人愿意带上他这个麻烦出门。

可是……如果是大师兄,或许会答应呢。

南宫就又一次被散发着纯净小白兔光芒的尘洛洛刺到睁不开眼。

“当然可以。”南宫就温柔道,“本来就是要带你去的。”

几人听故事听得兴奋,又就水灯花会都有什么游玩项目聊了一会儿,这才将司徒臻远放走。

待司徒臻远走后,南宫就立刻冲南宫勿和裴玉翻脸道:“事先声明,那日我与司徒臻远有话要说,你俩去哪里逛我管不着,总之别来我这儿沾边。”

南宫勿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要对他说什么?”

南宫就莫名其妙,这水灯花会的故事他们也一起听了,跟司徒臻远单独出去,还能是为了什么?那肯定是谈恋爱啊,谈恋爱!

他这弟弟应当是对他最不感兴趣的人,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他要办的事?

但南宫就懒得揣测南宫勿的心思,朝他做个鬼脸,道:“不告诉你。”

“你!”南宫勿的脸色罕见地变了好几轮,配上他那副被公仪楚觞揍得有些狼狈的样子,一时之间还有些滑稽。

裴玉倒是答得爽快:“我也不想挨着你,我跟尘洛洛一起。”

反正他们也只是去凑热闹,跟谁去玩不是玩,裴玉招惹不起南宫勿这尊大神,使唤尘洛洛当小弟还是得心应手的。

尘洛洛虽然有些失望,但好歹还是有一同去玩的机会,正想点头答应,南宫就便又道:“你想多了,洛洛跟着我。”

没错,跟司徒臻远去水灯花会是为了谈恋爱——尘洛洛的恋爱。

来到镜花谷后,南宫就终于得以静下心来,重新梳理了一下思绪。

目前他已经循环到第十一轮,这轮的剧情偏差比以往每一轮都大。

首先上官羡救下迷路的尘洛洛、一直在暗中陪伴守护剧情,直接被南宫就扼杀在摇篮中。不管上官羡上那么久补习班还算不算恋爱脑,起码可以确认他跟尘洛洛没有感情升温的基础条件了。

接着是公仪楚觞的提前出场。因为南宫就和时将介入了烛擎的生死命运,导致被抓到魔界、治好公仪楚觞失眠的核心剧情中心由尘洛洛转变为南宫就,如无意外,公仪楚觞这条支线算是废了一半。

起码三年后才出场的帝傲天不列入考虑范围内。

最后是司徒臻远。

从上次悠游冥谷遇险,司徒臻远这么轻易就接连解开公仪楚觞的两个限制来看,司徒臻远的实力应该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强。

那日的五花八门法阵,他说他也没有办法逃出去,要么就是在装,要么就是他的真正实力有什么不能轻易突破的限制。

如今他被公仪楚觞盯上,短期内肯定是无法轻易摆脱的,唯有跟司徒臻远站在同一阵线,才能受到司徒臻远的庇护。

这么一轮分析下来,无论南宫就现在对司徒臻远的想法和观感如何,司徒臻远都是最有机会跟尘洛洛修成正果、助他脱离重生循环的后宫。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南宫就记得,摘下无间红莲后,他问时将,这个世界有没有他的同类,时将的回答是“有”。

原著以万人迷受尘洛洛作为主视角展开,一直守在尘洛洛身边的穿书者南宫就的一切都是围绕尘洛洛所发生变动的。

按这个逻辑来推测,如果真的有另一个穿书者,无论是敌是友、有无系统,肯定也会受到主角的剧情牵制、围绕主角展开任务。也就是说,必须与尘洛洛有交集,哪怕只是路人甲。

那么南宫就怀疑的范围便自然而然地缩小到与尘洛洛有过接触的人群当中。

其中最可疑的人,便是司徒臻远。

他在被公仪楚觞抓走前曾经跟司徒臻远对过两遍暗号,当时的司徒臻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让他下意识地把怀疑对象转为了时将。

但静下来分析后不难发现,时将一直对南宫就做出的很多破窗行为感到无法理解(但纵容了),听不懂南宫就说的一切现代词汇,且时将很多生活细节、习惯根本就不是一个穿书的现代人能模仿得来。

再且,他在原著中同为配角,根本没有需要向南宫就隐瞒穿书身份的动机,将他排除在外也算是合理。

所以南宫就需要寻找一个契机,再次确认司徒臻远究竟是不是他的同类,如果是,他隐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南宫就深吸一口气,由心底祈祷,希望他的同类只是因为哪里出现了信息偏差,才导致无法与他相认,不然他真的无法相信任何人。

包括在仙盟大会的闹剧中算计过他的时将。

南宫勿听见南宫就说会带着尘洛洛后,脸色总算缓和少许,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甩袖离去。

裴玉还在耳边嗡嗡嗡地碎碎念,但南宫就没空理会裴玉的小情绪,认真对尘洛洛道:“洛洛,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几人各怀心思地度过了两日,终于到了宁州城举办水灯花会的日子。

只是南宫就整装待发之际,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冷颤。

总觉得好像对不起谁,但又不知道自己有对不起谁呢(。

第40章 第40章

月牙升起, 夜幕初临。

宁州城的城门底下熙熙攘攘,不少居住在城外的人也特地在今夜赶来花会凑热闹。要是走运了,说不定还能碰上一段不错的姻缘。

与平日仙盟盟主似皓月清风一般的月白色装束不同, 今夜的司徒臻远穿了一件绣金云锦玄衣,整个人气宇轩昂, 身材挺拔。

随意立于灯笼一侧, 清风拂动, 连投到墙面上的剪影,都美得像一幅水墨画。

人来人往间,不管是男是女, 都忍不住朝司徒臻远偷偷瞄上几眼, 有被他的容貌气质吸引的, 也有猜测他是哪位官家大人物的,还有心生嫉妒装作不屑一顾的。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司徒臻远双眸含笑, 神色温柔, 显然已经有约在身。

越接近戌时,司徒臻远的笑就更柔一分。

果然, 戌时刚到, 背后准时走来一人。

未等背后的人开口,司徒臻远便笑着转身, 道:“来了?”

背后的人是尘洛洛。

清脆的少年出行并不需要繁复的妆点, 但尘洛洛今晚明显是有好好整理了一番仪容,头发整齐束在脑后, 面容清丽, 身上穿的不再是逍遥宗的弟子服,而是一身如莲白衣, 将他衬得更加柔软温和。

按南宫就的逻辑,这是跟司徒臻远的情侣装。

但显然南宫就是还是不够了解司徒臻远,彻底压错了题。

司徒臻远的面上闪过一瞬的错愕。

他有猜想过南宫就会带上尘洛洛出来,毕竟他知道南宫就护师弟如命,走到哪都要带上这条小尾巴,却不曾想到,今日只有尘洛洛一人赴约。

尘洛洛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正好看到司徒臻远那一闪而过的错愕,不由得更加愧疚,小声道:“盟主,大师兄说他吃坏肚子了不舒服,今晚不能过来了……”

这话说出来,连尘洛洛自己都觉得有些蹩脚。

他们就算修为再低,好歹也是个修士,辟过谷后不吃都可以,又怎会轻易吃坏肚子呢?更何况南宫就自己就是药修,实在不行,找颗基础的丹药吞了,也就舒服了。

只是大师兄一再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司徒臻远肯定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因为他没有煞风景地出现感到暗喜,尘洛洛又答应了帮南宫就的忙,这才硬着头皮将这理由说出。

眼看着司徒臻远的笑肉眼可见地落寞了几分,尘洛洛连忙又道:“抱歉,如果盟主不愿意……或者没空的话,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参加花会的!不用……勉强……”

司徒臻远看着面前的整张脸涨得通红的尘洛洛,脑中只剩“尘洛洛实在太可爱,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动”这个想法。

可是,他的潜意识又清晰知道,这不应该是他的想法。

心跳无端加快,莫名的气场将他围绕,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耳尖不能自控地升起微红。

这种像是被一张无形的手掌控着、流露于面上的情感,让司徒臻远感到诡异万分,意识和生理反应相互排斥,竟使得他背后渗出丝丝冷汗。

但司徒臻远很快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

只眨眨眼的瞬间,便又带上一如既往柔和的笑容,温声朝尘洛洛道:“没关系,我们逛也是一样的。”

顿了顿,又道:“水灯花会一年只举办一次,不止水灯值得一看,连街边的花灯也是美轮美奂,你大师兄来不了,实在遗憾。”

尘洛洛听司徒臻远这么一说,略略思索,乖巧问道:“真的吗?”

司徒臻远示意尘洛洛跟着他,两人一同往人群中央的祭典街市走去。司徒臻远为了配合尘洛洛的步伐,特地走得比平时还要慢一些,答道:“自然是真的。”

尘洛洛再次略略思考,又问:“为什么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司徒臻远不算熟络,尘洛洛说话都是犹犹豫豫地,偏偏他的声音又绵软,尾音拉得比较长,听起来反倒是像撒娇一般。

司徒臻远莞尔,解释道:“姜氏女与李郎的故事流传至今已过百年,水灯花会一年比一年办得更加隆重,在宁州城已经成为跟春节、仲秋等节日并重的日子。宁州城的花繁复多样,做花灯的手艺人自然也多,各家各户都在暗中攀比自家的花灯,久而久之,花灯也成为了祭典中的一景。”

说罢,司徒臻远抬手一指,果然,街边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挂着精心制作的花灯,有些是用五彩的颜料在灯笼纸上画繁花簇锦图,有些则是将开得正好的鲜花贴在灯笼上做点缀,富贵人家更是直接点了好几盏精美的琉璃花灯放在门口,映得大门五光十色。

这是尘洛洛第一次见识这些民间趣事,好奇得不得了,情不自禁地到处张望,慢慢也挂上了放松的笑容。

待把街头的花灯都欣赏过一遍后,尘洛洛兴奋地回头,发现司徒臻远不知在什么时候买下了一盏能提着走的兔子形状的花灯。

原来方才司徒臻远看尘洛洛被花灯惊艳得四处观望,看着非常羡慕的样子,便趁尘洛洛观赏的时候,偷偷去给他买了一盏。

尘洛洛欣喜接过司徒臻远手中的花灯,双眸如秋水盈盈,有些害羞道:

“你……你好厉害啊……”

干得好。

戴着狸奴面具的南宫就躲在不远处的摊位后面兴奋地高举双拳以示庆祝。

尘洛洛没有愧对他的临时恶补,在最合适的场景说出了他精心准备好的万能撩汉语录,这不得把司徒臻远那小子迷死!

原著中的尘洛洛跟司徒臻远没有南宫就牵线,即使司徒臻远早就暗中对尘洛洛情根深种,但一把温柔刀却总是让他们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擦肩而过,用那么多的错过叠加成两人最后迎来的BE。

为了帮二人推进感情,南宫就多番思量,做出了一个卑鄙的决定——除了尽可能让尘洛洛与司徒臻远不要在对应的剧情节点错过外,还要将尘洛洛的正攻上官羡的剧情抢给司徒臻远。

比如尘洛洛十五岁那一年,上官羡带着尘洛洛飞到京城,一同逛遍仲秋灯会,观赏盈月花舞,在浪漫的仲秋之夜埋下日后纠缠的苦恋种子。

南宫就得意洋洋地坏笑两声,傻了吧上官羡,有没有听说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1]

就算真让你逮着机会把尘洛洛薅去逛仲秋灯会,现在尘洛洛第一次被司徒臻远带着逛的水灯花会,也将成为尘洛洛心中永远的白月光,将第二次的心动效应大打折扣。

当然,想让两人暗生情愫也不是逛一次灯会就能实现的事情。

司徒臻远的魅力值自然是无需质疑的,那么问题就在于尘洛洛的表现。

如果两个人因为不熟而频繁陷入无言的尴尬,那南宫就做的努力岂不是全部白费?

遂南宫就绞尽脑汁,翻出了以前看电视剧学来的经验之谈,对尘洛洛进行了紧急补习:任何情况,任何地点,只要不知道说什么,都可以使用“真的吗”、“为什么”和“你好厉害啊”这三句万能撩汉语录回答,把对方迷得七荤八素。[2]

南宫就一路这么猫着跟了好一会,看到司徒臻远偷偷买了兔子花灯送给尘洛洛,磕糖嗑得停不下来,为自己推的cp即将修成正果而泪流满面。

眼见两人相处愈发融洽,南宫就也不再多偷窥小情侣约会,独自往反方向走去,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宁州城的江边。

百姓们放水灯的地方是横穿宁州城的鎏金江。

鎏金江算是一条窄江,名字跟水灯也有些渊源,江头刻有石碑记载道,姜氏女与李郎重逢那夜,水中的灯把整条江都映得跟洒了金子一样,自那时起这条窄江就改名为鎏金江了。

两岸都有不少口岸点,平日用来给百姓洗衣打水,水灯花会则是供百姓去放灯。

今夜的江水清明无波,或许是南宫就来的岸口偏僻,只三三两两飘着几朵做成鲜花状的水灯。

南宫就一时兴起,又回到街边的小摊,也想买一盏水灯,去凑凑热闹。

小摊上水灯的款式五花八门,制成牡丹、兰花、白梅等形状的水灯尤其热门,占了大半个摊位。

南宫就一盏一盏扫过,忽然发现一盏隐在角落的小花水灯,只见这灯的外形是五片轮生的白色花瓣围绕中间绽出的一点殷红,整盏灯小巧玲珑,很是精致,便翻出来问道:“老板,这是什么花?”

摊主看南宫就像外地人,搓着手笑道:“公子好眼光,这盏是油桐花灯,花语是情窦初开,非常适合用来祈求姻缘顺遂。据说姜氏女跟李郎重逢那夜,放的就是油桐花款式的灯。可惜啊,现在的年轻人更加喜爱外形华美或寓意高洁的款式,这油桐花灯便做得少了。”

南宫就见摊主如此热心推销,便又问道:“这灯卖多少钱?”

摊主笑嘻嘻地报了个高价。

南宫就汗颜,一下子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肥羊,这哪里是因为款式卖得不好,单纯是因为太贵了吧!

便忍不住道:“这灯看着比其他灯还小,怎么价格还整整贵了一倍?”

老板讪笑道:“咱们做手工,越小巧的东西做起来是越费功夫,公子若是不信,拿其他灯对比一下,就知道其中差别了。”

南宫就随意拿起一盏牡丹花灯,对照手中的油桐花灯仔细端详了一番,果然,比起其他艳丽夺目的花灯,这朵小小的油桐花灯似乎真的做得更加精致些,也更合他的眼缘。

幸好南宫就在时将那儿卖奶茶挣了不少,手头还算宽裕,偶尔奢侈一下也没什么关系,便把这盏油桐花灯买了下来。

那摊主收了钱,看肥羊的目光更不遮掩,指向一旁桌面上放着的纸笔,道:“公子可以将心上人的名字写在油纸,放到花灯的蜡烛底下,或许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南宫就苦笑摆手,他不过是个心如止水无限循环的炮灰罢了,哪有资格拥有心上人?

放这盏花灯,只能算是凑热闹,或者祝福尘洛洛跟司徒臻远罢了。

重新走到岸口时,水面上的花灯仍是三三两两,发出微弱的亮光。

南宫就将刚买的油桐花灯点燃,放到水中,思绪跟着水灯渐渐随江流飘远。

方才摊主的话也算提醒了他,如果这一轮真的能顺利跳出循环,接下来该干什么好呢?

刚穿过来的时候,只一心想着得道成仙,可这么多年下来,南宫就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水平上限基本是与飞升无缘了,那还不如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把原著这个烂摊子甩到身后,四处游历打卡一番。可以的话,再找个合得来的女修结为道侣,安度余生……

南宫就的思绪还在飘,周围却陆陆续续传来骚动的声音。

先是有人发现了什么,开始陆续发出吸气声和惊呼声,接着是孩子们开始尖叫,人们开始越来越大声地讨论。原本就热闹的夜,在这一刻忽然陷入沸腾。

南宫就定睛一看,刚才明明还略显寂寥的江面,不知从何时开始飘出越来越多的水灯。

一朵,两朵,三朵……无数朵。

每一朵都是南宫就方才选中的油桐花灯。

“这……这里得有上万盏油桐花灯了吧?这么多的灯,若不是一早就准备好,就是把整个宁州城的摊子掏空,肯定也凑不出那么多!”

“那必须的,我看当年李郎放的灯,也不一定有今夜江上放的多~!”

“真可怕,该不会是什么官家少爷想要追求哪户的小姐,讨段好姻缘吧?”

“官家少爷?这么大手笔,恐怕得是皇上亲自来此一趟,才有可能做到了!”

百姓无一不被水中的花灯震撼,讨论的声音充斥在南宫就的双耳。

明明月亮被夜云挡了大半,可铺满水面的油桐花灯发出的柔光,生生把整条鎏金江映得跟真的镀了金子一般,浩浩荡荡,熠熠生辉。

南宫就的呼吸都快被惊得停滞。

他前后加起来活了那么多年,也不曾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色。

一朵一朵,悠悠闪烁,耀眼,壮美,震撼。

南宫就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嘴唇微张,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恨不得将眼前比画还要华美的万盏水灯刻进眼珠子里面。

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跟随水灯飘远的地方走去。

街上游玩的百姓都被江面的水灯吸引,一群又一群地往江岸涌去,人□□错,街道摩肩接踵。

可南宫就根本顾不得与他人碰撞,只一心往心中指引的方向前进。

然后,他清楚看到水灯中央的一条小舟上,时将正静静地站在那儿望着他。

就算带着面具,南宫就也知道,时将认得出他,是在望着他。

铺满鎏金江的油桐花灯透出的光,将时将如飘雪一般瓷白细腻的脸映得温柔。

南宫就的呼吸变得混乱,脑中一片空白。

明明沉寂了许久的心,在此刻突然疯狂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