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李敬儒万万没想到, 为自己忠心耿耿了办了二十多年事的老管家,竟也是靖王安插在府中的奸细。
四皇子大势已去,靖王与皇后被收押在天牢, 老管家心知自己很快便会被连根拔出,干脆心中一横, 用靖王留下的令牌, 暗中将靖王剩下的死士引入丞相府, 再趁丞相府中的修士进宫后,给东方沧溟一党添最后一次堵。
老管家心知他们对上南宫勿与尘洛洛必死无疑,但在局势不稳时杀一个太子妃还是手到擒来, 也算是为自己的真主子尽了几分力。
李念瑶是老管家从小看着长大的, 对老管家信任得很, 老管家随便寻了个理由就将她带到死士的埋伏中心,脚才刚踏进包围圈,暗箭就开始铺天盖地地往命门飞去。
也是好在跟着李念瑶的南宫就心里头总觉得一切不可能那么顺利, 李念瑶一日未同东方沧溟成婚, 世界强制性就有机会将剧情强行扭转回来,遂在最后关头也没放下警惕, 这才及时将李念瑶的致命伤全挡了去。
可靖王府残留的死士全是冲着为主子报仇去的, 南宫就又双拳难敌无数手,等撑到丞相府的护卫赶来支援的时候, 俨然已经变成血人。
李念瑶也伤得极重, 虽然南宫就是护着她,不至于原地去世, 但仍避免不了受波及, 身上中了好几支毒箭,脸上也被划了三两道长疤, 美艳的面容一下被毁了去。
待死士全被剿灭,远在宫内的李敬儒赶回府中时,就只望见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李念瑶。
李敬儒当场就丢了魂,崩溃着要给南宫就跪下,求南宫就救救自己的女儿。
南宫就半睁着眼躺在地上看着跪在自己身边那个哭得昏天暗地的小老头,心道哭毛啊,再哭老子也要跟着见阎王了。
要是能活下来,他多的是法子救李念瑶,正好之前时将脸上被划了一道小伤口时他还研究了个美颜药膏,保证李念瑶半年不到就能恢复原样。
也算时将好命,老子不止能把你的帅脸保住,还能把你心上人的倾城美貌也保住,就是可惜千辛万苦给你捞回来的媳妇最终还是要嫁给东方沧溟……
——还有李敬儒,能不能别哭了,先找大夫救他啊喂!真的有点失血过多了,臭老头!!
…
南宫勿在当天晚上就赶回了丞相府,又又又一次看见浑身没处好的南宫就。
这回南宫勿是真的没脾气了。
自南宫就在伍悠峰不要脸地使计将他带出来,又跟百晓山庄那短命鬼混在一起行动后,五年不到,南宫勿就已经看过南宫就太多惨相。
那副脆弱的模样,总会让南宫勿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南宫就。
南宫就肯定已经忘记了的。
小小的他跟后来日日去发疯的他完全不一样,丝毫没有哥哥的样子,大部分时间不说话,只呆呆地跟在南宫勿身后,偶尔牵着南宫勿的衣角笑,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碎掉消失一样。
村里的长舌妇总爱在两兄弟面前说,南宫家本来就不喜欢南宫就,要不是当初神仙降临说他们有仙缘,未来能去找仙人当师傅,南宫就早就被他爹卖给送子姨娘了。
每次听到这些话,南宫勿都要捂着南宫就的耳朵,不让南宫就听。
但这种日子也没过多久,某一天的南宫就忽然就跟开了窍一样,慢慢变得活泼起来,话能说得顺溜了,也开始像个普通小男孩一样到处捣蛋了,还偷偷跑去将那些长舌妇家的鸡偷去烤了,家里三天两头就有村民找上门,要算南宫就的账。
所以南宫勿大概永远都不会承认,也不会让南宫就知道,就算不签合同,他拼了命去修得一身好剑法,原本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又菜又爱闹腾的哥哥。
有时候南宫勿真的很想问南宫就,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明明是最适合修炼逍遥道的弟子,一度有成为逍遥宗新生代首席的潜质,为何非要离开逍遥宗,勾搭着那短命鬼、满世界乱闯祸?
就这么老老实实待在逍遥宗,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好吗?
南宫勿在南宫就的乾坤袋翻了翻,果然翻出一只红蕊瓷瓶,旋即双指掐开南宫就的嘴巴,粗暴地扔了一颗九转还元丹进去。
他原先还以为三年前南宫就服下那颗九转还元丹是司徒臻远的,心中还暗道仙盟为何舍得花这么大手笔救人,原来这药根本就是时将的。
而且九转还元丹一瓶只三颗,两颗竟都已经让南宫就吞了去。
这么想来,南宫勿忽然又不心疼南宫就了,甚至想给南宫就一拳,几个人间界的死士都打不过,白瞎了一身逍遥宗的剑法,怪不得这么久都还是个筑基中期的菜狗,真是暴殄天物。
…
丞相府遇袭的消息被隐瞒得很好,半丝未散播出去。
皇都的百姓们还在为失踪的太子回归、靖王和四皇子竟是谋杀太子的幕后黑手、皇后秽乱后宫被处死这接连几个重磅消息震撼不已,没过几天,又传出太子高调宣布即将迎娶丞相府的小千金的消息。
八卦一波接一波,在百姓们看来,怕是皇位即将易主、太子殿下提前择后了。
明日就是太子殿下迎娶相府千金的日子。
外头只见天家豪横气派的彩礼一箱又一箱地被抬进丞相府,进出的下人又是满面喜气洋洋、又是赶急赶忙地为这场忽然昭告天下的大婚做准备,大红喜字贴满丞相府,上等的红绸都拉到了街道上,李丞相更是干脆直接跟朝廷告了假,亲自去操办准备小女儿的嫁妆。
谁都不知道,往丞相府的里屋走去,却是一片愁云惨雾的气氛。
李敬儒已经守在李念瑶的闺房两日未合眼。
南宫就昏迷时只感觉不知道是谁给他喂了药,接着身上一闪一闪地环绕着点点流光,好似遥远记忆中那朵伴星花散发的光芒一样,为他温和散去痛楚。
等醒来的时候,南宫勿正站在他床边,而他身上被暗箭刺穿的窟窿已经迅速愈合,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来不及问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就一醒来便飞奔去捞同样重伤的李念瑶。
好在遇袭当天,发现李念瑶中箭那一刻,南宫就便及时将随身携带的万能解毒丹塞进了李念瑶的嘴里。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在镜莲轩跟时将一起中过迷情香、引发后续一系列能让南宫就害羞到用脚趾头抠出一座七层宝塔的不堪意外后,南宫就逢出门必带两瓶解毒丹,一颗不够吃两颗,就怕以后中招、站在旁边的对象不是时将。
……呸呸呸,是时将也不行。
总之李念瑶也因此未被暗箭中的剧毒杀害。
但解毒丹的本质作用也只是解毒罢了,是不带疗伤功效的。而李念瑶也不过是个普通姑娘,在这场围剿中遭了大罪,人间的大夫根本无力回天,只能勉强止了血,拿药吊几天命。
南宫就一来,李敬儒跟夫人又是要给南宫就跪下,南宫就只能让南宫勿先将两人带到旁边候着。
皇都中用不了灵力,无法根据李念瑶的伤情炼药,好在南宫就早就准备了应急的疗伤丹药,给李念瑶服下后,总算是将她的性命保住了。
“性命是无忧了,但恐怕明日醒不过来。”南宫就的额头冷汗涔涔,他也才醒没多久,这会儿给李念瑶诊断过后,身体放松下来,重伤初愈的虚弱便开始蔓延。
李念瑶的闺房中还布置着不少办喜事的装饰,衬得屋中的气氛更加沉重。
李夫人看着李念瑶那张被层层纱布包裹、底下已经划得狰狞的脸,不禁悲从中来:“瑶儿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成亲啊!我苦命的女儿……”
李敬儒却站在一旁沉思不语。许久以后,才开口道:“不行,这门亲事一定要继续办!……绝不能,在关键时刻,拖殿下的后腿。”
李夫人哭得更加大声,抓着李敬儒的手:“老爷,瑶儿的面容已……又如何能登上后位!瑶儿已经够苦了,与其让她进宫经受折磨,我宁愿瑶儿这辈子都待在府中,让我们护一辈子啊!”
一旁的南宫就其实想告知他们面容也不用担心,但现在实在不是插话的好时机,只能静候在旁,等丞相夫妻先冷静一些再开口。
没想到李敬儒却目光一转,神色凝重地朝南宫就道:“南宫仙师,您是瑶儿的救命恩人,李某感激不尽,本不应该奢求太多……可如今,李某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您……”
南宫就身子一僵。
漫有你中的李念瑶为爱牺牲后,李敬儒似乎是强忍丧女之痛,让化了形的尘洛洛登上东方沧溟迎娶的花轿,给全天下上演了一出成婚的大戏来着?
那现在李敬儒想说的,该不会是……
“能请您帮忙顶替瑶儿一段时间,与太子殿下扮演成婚吗?”
…
“砰!砰!砰!”
朝阳刚刚升起,九九八十一支礼花便沿着挂满红绸的街道绽开,涌动的人群开始发出欢呼声。
皇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匹披金戴银的壮硕宝马率先走出,策马之人正是身着华贵喜服、满面意气风发的东方沧溟。
早早按规矩侯在街上、打扮喜庆的宫人们开始将花瓣与红包朝空中散去,东方沧溟骑着骏马,沿着洒满花瓣与红包的街道,率领着宫中的迎娶队伍,开始向丞相府出发。
而丞相府的闺房门前,南宫勿正冷脸望着匆匆策马过来、急得差点喘不过气的时将。
“你来做什么?”南宫勿似是未对时将消气,语气十分冷淡。
太子娶妻,客卿本是不允许出宫的。时将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勉强赶在东方沧溟的迎娶队伍到达前赶回丞相府。
他不明白天道为何要如此捉弄他。
纵使千算万算,他都没算出南宫就竟会被安排扮作新娘,与东方沧溟假成亲!
时将恨得快将后槽牙咬碎。
他枉为第一命修!
新娘出门登轿的吉时很快就要到。
“我来抢亲!”
时将说罢,直接略过门口的南宫勿,“砰”一下推开贴了两张大红喜字的房门,将里头的喜娘和侍女都吓得失声尖叫。
时将一眼便望见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乖巧端坐在梳妆台前,刚刚盖上喜娘准备好的大红锦盖,心中仿佛被利刃刮过。而新娘子则是听见门被粗暴推开、紧接着被人闯入的声音,颤了颤身子,条件反射地回过头。
南宫勿倒也没拦着时将,只任由时将气恼又焦急地冲向新娘子,一把抓起他的左手腕,紧张道:“跟我走!”
喜娘年纪大,干这行的时间长,也不是没有见过新娘子成婚前跑来抢亲闹事的。只是这回办喜事的人可是大祁的太子殿下,若真让闯入的男子抢成了,她们都要人头落地!
于是赶忙握紧新娘子的右手腕,朝时将泼辣道:“那可不行!这位爷,我看你也是长得一表人才,为何偏要来当无耻之徒,毁了小姐的一桩美事!”
侯在周围的侍女们反应过来,也立刻围过来搭把手按紧新娘子的肩膀,免得新娘子真的跟着时将跑了,对面色青红一片的时将责骂道:“就是就是,赶紧走,别耽误了小姐的吉时!”
时将从未被别人这么围着骂过,脸涨得通红,可仍是抓着新娘子的手不放,又诚恳道:“我知道你肯定误会了我跟李姑娘的关系,我真的跟她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跟你解释清楚,若今日的喜事被破坏,我也有法子补偿东方沧溟,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呀!你怎么能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喜娘被时将的话惊得跳起来,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摇摇欲坠,又根据过往经验将时将的话脑补了一番,顿时将新娘子的手腕捏得更紧、冲时将骂得更狠,“你这种见异思迁、失去了才知道后悔的臭男人,老娘是见多了!你在外头沾花惹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小姐心中有多难过?早不说晚不说,特意挑着小姐要嫁人的日子才来诉衷肠,这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噗。”门口看戏的南宫勿忍不住笑出声。
这好像是时将认识南宫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似是差点要笑得捣桌捶墙。
锦盖下的人听完这话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不知所措。
时将一时间有些羞愧难当,眉眼间布满焦灼,连声音都低了一些,可无论如何仍是不愿将新娘的手腕松开,脑子一热,大声喊道:“没错,我确实应该早早就告诉你,我心悦你,我不想看见你跟东方沧溟成婚,即使那是做戏,我也不同意!……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是要带你走!”
说罢便强硬地将颤抖不已的新娘子拽起,打算硬抢……
然后在转身那一刻,忽然看到门口冒出一颗熟悉的小脑袋,手中捧着一盏精致小巧的油桐花灯,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第82章 第82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时将错愕道。
站在门口的南宫就在门口听了一通时将的深情告白, 整个人还懵懵地,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时将好像是在问自己,挠头答道:“当陪嫁丫鬟啊。不对……我才想问, 你又是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间点,时将不是应该待在皇宫里头等着跟他们会合吗?
时将已经完全没了平日气定神闲的模样, 整个人红得快要冒出烟来, 猛地松开紧抓着的新娘子的手腕, 又问:“你在这里,那他是谁!?”
锦盖下的人终于大笑出声,抬起终于被时将松开的右手一把将盖头扯下——正是因为太过担忧南宫就, 阳奉阴违地在昨夜偷溜出宫、跑回丞相府的尘洛洛!
尘洛洛其实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 他倒也不是不愿意扮作女子, 主要是假装嫁给东方沧溟实在让他觉得闹心。
但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大师兄以替嫁的由头被送入虎口?
才刚听完这计划,尘洛洛已经坐立难安,难得主动提出由身材更加纤细一些的自己来代南宫就演这出戏。
南宫就一开始似乎还有些思虑, 尘洛洛又道若是换他假装成李念瑶, 或许保护东方沧溟还更方便一些。好说歹说一通,总算是将南宫就说服。
这换人的时间卡得实在紧迫, 他们也来不及告知宫中的二人替嫁之人有所变动, 又想着反正这门亲事也只是假装走一下流程,他们便心安理得地这么办了。
谁知时将竟然误以为真的是南宫就替嫁, 赶了个大早, 闹了个抢亲的大乌龙!
亏他还是所谓的第一命修,这都算不出穿上喜服的人不是南宫就吗?
尘洛洛同南宫勿笑得放肆。
他们竟能在有生之年, 有幸围观那个百晓山庄神秘莫测的时庄主如此失态的现场, 前几日在时将那儿受的气总算是还了回去~
——可下一个瞬间,两人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时将在两人的爆笑中平静数秒后, 忽然大步一迈,直接走到还在发愣的南宫就面前,捧起南宫就的脸,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南宫就的唇上落下一个炙热的深吻。?
这下轮到南宫就双目圆瞪,瞬间炸毛。???
“你……你做什么!?”
一吻完毕,南宫就已经慌得手忙脚乱,眼睛左右飘动,不敢直视面前的时将,气恼地大声质问。
“因为我心悦你!”
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时将干脆将所有隐忍、从容和羞耻心一口气全部豁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面前的人折磨疯了,一刻都无法再等。
他现在就要告诉南宫就,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他!
时将说罢,又是一吻要落下,这回南宫就怎可能还让他得逞?抬起脚就想往时将身上踹去!
可脚抬到一半,又霍然想起时将这根金贵的病秧子可踹不得,要是他控制不好力度,将时将踹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想到此处,南宫就又猛地收回脚,转而改为奋力后退,跌跌撞撞,落荒而逃,往不知哪个方向跑去。
时将自然是直接追上。
这次,他绝对要抓紧南宫就,不会再让他继续逃走了!
……而房中近距离目睹时将强吻南宫就的两人也慢慢从瞳孔地震中清醒过来。
南宫勿的脸色逐渐由幸灾乐祸转为修罗降世,额头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一根爆出,“铛”一下亮出乐游剑,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要、杀、了、他!”
尘洛洛眼疾手快地冲上前握住南宫勿的手臂:“小师兄等等!”
南宫勿的目光微寒,瞥向尘洛洛,道:“你要拦我?”
尘洛洛不知从哪儿摸出司遥剑,郑重道:“不是,我想让你把我的剑也带去,一剑砍上面,一剑砍下面!”
南宫勿:……
…
南宫就乱七八糟地跑了一通,脑中的警报跟过年的鞭炮一样响个不停。
可是现在的他哪管得着什么恐惧不恐惧的,他的整个脑子已经只剩下时将当众强吻他的画面了!
为什么?为什么!
时将的感情线难道不是李念瑶吗?确定不是因为太过害羞而随便做一件更炸裂的事情去掩饰尴尬吗?!
时将是不是疯了!
也是亏得丞相府地方大,今日又是办喜事,人多嘈杂,根本没人在乎四处乱窜的南宫就,南宫就才得以找到一处无人的小苑,将自己的身影隐没到某根房梁上。
脑袋在打着死结,心脏在剧烈跳动,手中握着的不知什么好似都要被南宫就捏碎……
等等。
南宫就摊开手心。
手中握着的正是当初在鎏金江中央捞起来留作纪念那盏油桐花灯。
本来他都快忘记自己乾坤袋中装着这小灯了。
新娘子捧灯出家门是大祁的婚嫁的习俗,寓意香火传至夫家延续,又寓儿孙满堂。可方才尘洛洛在梳妆的时候,有个侍女竟不小心将丞相府准备好的琉璃红灯打碎了。
这种寓意的灯在新娘子出嫁前就被打碎,实在是不吉利。喜娘不知尘洛洛是临时抓来扮演新娘替嫁的,急得满头大汗,要将侍女拖去责罚。
南宫就这才忽然想起自己的乾坤袋中好似刚好有一盏小灯,反正尘洛洛只是配合演戏,灯换了一盏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便摸出这油桐花灯出去擦擦干净,打算先混过关再说。
不曾想就在这擦灯的空档,时将便策马飙来,抓着尘洛洛的手要抢亲。
南宫就想起司徒臻远在镜花谷曾为他们介绍,传闻在水灯写上心上人的名字,放入江中许愿,便能与心上人互通心意,得偿所愿。
南宫就的双手开始颤抖。
那夜在宁州城,时将为一人,放下铺满整条鎏金江的油桐花灯。
南宫就紧紧抿唇,取出手中这盏油桐花灯中间的蜡烛。
蜡烛底下果然压着一张小小的油纸。
南宫就将油纸取出。
油纸的正中心,写着工整俊逸的三个毛笔字。
「南宫就」
…
时将当然追不上惊慌失措飞速逃跑的南宫就。
他一夜未眠,又早早独自策马过来,还一下子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此刻的心脏跳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快。只勉强追了几个转角,南宫就便已经没了影。
他怕他的半魂又被南宫就无意识抗拒,只能凭直觉七拐八弯地追,直到追到一处幽静的小苑深处,顿了顿,才开始捂着心口处,面色痛苦地靠到墙边。
缩在房梁上的南宫就被油纸上写的名字惊得不敢露面。
鎏金江面那万千萤火一般的水灯,竟是为他而点。
南宫就不敢相信,即使已经亲眼所见,即使已经亲耳所闻,但他还是不敢相信,时将在那么早之前,心中就已装着他。
不可能!南宫就慌张地将花灯连同油纸一起塞回乾坤袋,下意识反驳,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本想在房梁上闭着气等时将离去,没想到时将却在这儿脸色一白,忽然犯了病。
似是心脏痛得实在厉害,只能虚弱地捂着胸口,连站都站不稳。
时将向来能忍痛,可此时竟是忍不住溢出难受的呻吟,急促的鼻息乱得反常。
南宫就顿时又被吓得将所有事情扔到了九霄云外,一下跃到时将面前搀扶着时将的手臂,慌张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心痛是吗?”
不料一个天旋地转,南宫就瞬间被时将一手牢牢握着手腕、一手狠狠箍紧腰肢,直接反压到墙上!?
南宫就惊悚:诈骗!!他竟然在诈骗!!!!
“没错,我的心好痛。”时将厚着脸皮将整个人的体重压到南宫就身上,让挣扎的南宫就避无可避,“我都将真心话告诉你了,你却只会躲着我,让我的心好痛。”
啊啊啊啊啊!
停!停!!停!!!
南宫就的脑子嗡嗡响,时将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时将怎么可能会对他说出这种话,这绝对是OOC了,绝对是他跑飞剧情得到的报应!
时将说罢,根本不等南宫就回答,纤长的睫毛再次扫到南宫就的脸颊,连同那两片热得发烫的薄唇,也一并贴到南宫就微张的唇上。
南宫就已经被时将的话和时将的动作吓傻了,嘴巴连闭合反抗都忘记,只能任由时将那有些粗糙的舌头长驱直入,由浅到深,卷起他的舌头又搅又吸,将他的空气全部掠夺了去。
等呼吸变得不再顺畅、力气也全被时将卷走的时候,南宫就才反应过来。
被压得乱糟糟的脑袋开始挣扎扭动,嘴上哼哼唧唧地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似是在骂人,又似想要说什么,反正像只小动物一样,看得时将小腹一热,只能生生克制下冲动,恋恋不舍地将南宫就松开。
“你……你……你!”
好不容易才被时将放开,可南宫就的语言系统已经无法正常运转,“你”了半天,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时将不想再让南宫就继续误会,也害怕一不留神又让南宫就逃了,赶紧亲昵地用鼻子蹭蹭南宫就的鼻子,认真道:“南宫就,我心悦你,我喜欢你,我方才在房中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是,你,怎么可能,我,”南宫就卡机了半晌,终于蹦出一句毫无气势的怒吼,“你不是喜欢李念瑶吗!”
“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时将箍着南宫就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南宫就能清晰感觉到时将的心脏贴着他的胸口,正在快速地跳动,每一下,都跳得南宫就晕头转向,“一直以来都只喜欢你,只有你!”
南宫就呆了好一会儿,忽然莫名委屈起来,摆烂道:“可是,可是你不是有什么命定之人……!你只是被一时冲动迷惑了,等你的命定之人出现,你就会立刻甩了我。”
虽然那天的南宫就根本没有听清时将跟李念瑶都说了什么,只隐约听见时将说着什么命定之人云云,但时将可是漫有你官方指定的第一命修,既然他算出自己有命定之人,那肯定就不会出错。
就算这人不是李念瑶,以后也可能会是赵念瑶、钱念瑶、孙念瑶等等。
时将现在或许是真的喜欢他,但谁能保证以后命定之人出现了,时将会不会一下就移情别恋?
南宫就可是因为别人的恋爱脑被天雷劈重生了整整十轮的倒霉蛋,由不得他不信邪,好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时将的双眉皱起,“南宫就,是我说的还不够多吗?我喜欢的人是你,不管之后我会遇上谁,也不管天道给我安排了什么人,总之我只喜欢你,这辈子认定的人就是你。”
像是担心南宫就不相信他说的话,时将松开南宫就的手腕,举起三指,认真道:“我的寿命或许很短,足够我为你立下血誓,此生只爱你一人。”
南宫就又是吓得立即伸手按下时将发誓的手,别别别,等下若是天雷劈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将被压在隔壁的他一块劈了,岂不是努力努力白努力,一朝回到解放前。
但南宫就又实在是招架不住时将的告白,只好胡乱说道:“我没有不信你!只是你总是跟别的女子不清不楚,我才会误会,这都是你的错……”
这下轮到时将愣了愣。
这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害羞,还是在……吃醋?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时将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勾起,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可爱?“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南宫就在心中咆哮着打了一整套军体拳。
他才不是要说这些,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胡言乱语的嘴巴,这些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对时将撒娇一样!
而且,为什么时将忽然笑得那么好看啊!
让他很难坚定自己的内心,好吗?
“光……光是道歉有什么用!”眼看时将又凑过来,南宫就慌张地伸手抵住时将的肩膀,“额,我,我看不出你的诚意!”
时将道:“那你想要我如何赔罪?”
南宫就持续炸毛:“不知道!”
时将的一双下垂眼笑得都要眯起来,拉开南宫就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倾身下来,在南宫就的嘴上啄了一口:“那我先在你这儿烙个印,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
南宫就一下子又被亲懵了。
道歉就道歉,怎么还带吃豆腐的?
南宫就吼道:“我不是这个意……唔!”
时将的心情大好,见面前的人嘴巴又开始一张一合地乱说什么,实在忍不住,堵着亲了一口。
南宫就:???
南宫就又吼:“你!你先让我想……唔!”
好像又在说什么了,不管,时将又堵着亲了一口。
南宫就:!!!
南宫就恼怒:“你别太过……唔唔!!”
眼看时将的吻似乎有从浅浅游移转变为狂风暴雨的预兆,南宫就实在忍不住要发飙!
“够了!你……你难道没听见门口的喧闹声吗!”南宫就被吻得直喘气,好不容易找了个被松开的空隙,终于忍不住吼道,“迎亲的队伍已经到门口了!”
时将事不关己:“那又如何?”
南宫就又恼又羞,可整个人已经软了下来,只能将头低下不看时将:“还有……正事要办……”
时将理所当然:“让你答应我的追求就是我要做的正事。”
流氓啊!
原来时将自己也知道他还没答应告白!那为什么还一直亲他啊?!
南宫就恨不得将时将凑过来的双唇一口咬烂。
可时将凑到一半,忽然又停在南宫就的唇角,低声问道:“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南宫就怀疑自己若是回答一个“不”字,估计声音都未发出,嘴又得被时将堵住。
干脆两眼一闭。
不管了!
他纸上谈兵了上百年,现在抽空谈个恋爱,不算过分吧?
…
火盆早就在丞相府门口燃烧,喜娘和侍女笑容满面地扶着凤冠霞帔、被大红锦盖挡了面容的新娘子出府门。
东方沧溟的眼中止不住笑意,看着新娘子颤巍巍地跨过火盆,登上花轿。
丞相府一派喜气洋洋。
而皇都的另一边,颇显冷清的镇北将军府中,管事的推开门,还想着这一大早的,究竟是谁连个拜帖都不传,就来敲门?
只见门口静静站着两名红衣修士。
管事的愣了半天,连忙慌慌张张地跪下磕头:“参……参见长公主殿下!”
第83章 第83章
东方沧溟回归两月, 镇南大将军庞应公开站队太子阵营,六部开始大洗牌。
回归三月,镇北大将军周巡向东方沧溟传了一封密函, 在初雪落下的夜里会面。
年末,皇帝病逝。周巡亲自交出虎符, 彻底卸下兵权, 东方沧溟登基。
…
那日尘洛洛顶替李念瑶嫁入皇宫, 东方沧溟发现盖头下的人是尘洛洛后,似是有少许遗憾,又似是松了口气, 倒也没对他们临时换人进宫提出什么异议。
南宫就这个陪嫁护卫自然也是跟着进宫的, 只是碍于男子身份, 他便还像之前一般住入太医院那客卿小苑中,顺便给二皇子的母妃复了个诊。
而时将和南宫勿的住处则是被安排到东方沧溟那边。
朝廷的纷争至此与南宫就彻底无关,时将在东方沧溟大婚那日过后似乎又做了什么其他交易, 自入宫开始便时常见不着人。倒是南宫勿跟尘洛洛总是偷溜过来找他, 也不愿意跟他出去捣乱,只在小苑中静静练剑。
南宫就一头雾水, 实在忍不住问他们是真的没事干吗?
尤其是尘洛洛, 虽然只是替嫁进来,真的不需要伪装一下、做点太子妃该做的事给外人看吗?当初说好的他来替嫁更方便保护东方沧溟呢, 可自从进宫后尘洛洛似乎就没有跟东方沧溟沾过边啊?
对此南宫勿的说法是忽然对时将生理性厌恶, 不想站到以时将为中心的方圆三米内,担心自己哪天就忍不住对时将下死手了。
而尘洛洛则表示昏迷的李念瑶已经秘密送入东宫躺着了, 东方沧溟又早就宣布太子妃身体不好暂时静养, 南宫就去给李念瑶复诊的时候他会适当变装出去走走。宫里暗卫比想象中的多,少他一个根本无所谓。
说罢, 还板着小脸对南宫就叮嘱道,大师兄与其给予时将和东方沧溟这些多余的关心,不如跟着小师兄练习一下剑法,争取以后遇到危险可以护好自己。
真是风水轮流转,他竟然反过来被尘洛洛教育了。并且无法反驳。
南宫就被两人盯得实在无语,终于趁两人打得痴迷时寻到空档,偷偷溜到时将暂住的小苑,打算给被一系列琐碎事烦得焦头烂额的时将一个意外惊喜。
谁知人才刚潜入屋子里头摸上房梁没多久,时将便清退了所有宫人,带着笑意抬头道:“还不下来吗?”
南宫就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高高束起的长发尾巴扫在脸上,迷茫道:“为何会知道我来了?”
“心里头无缘无故就觉得很高兴,那原因肯定是我的爱人来了。”
时将说着就对房梁上的南宫就张开双臂,似是要接住跳下来的他。
南宫就被时将直白的情话羞得满面通红,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时将原来这么油嘴滑舌?反而是他就像跟时将调转了语言系统一样,自从确定关系后,每次见到时将舌头就开始打结,竟一句情话都说不出口了。
但时将的怀抱都向他展开了,南宫就控制着力度,像羽毛一般轻轻落在胸前,让时将拥了个满怀。
带着些许茶和牛奶气味、不算柔软的身体与他贴在一起,时将微微垂眸,发现南宫就一被拥入他的怀中,就偷偷闻了一下他胸膛的味道,似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个小动作,可是眼睛已经开心得眨巴眨巴好几下,好像小动物对着喜欢的食物双眼一亮一般。
时将顿时被可爱得愣了神,忍不住倾身吻住南宫就的唇。
南宫就冷不丁就被吻住,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可时将身上独有的药草冷香已经将南宫就包裹,鼻息扫过南宫就的鼻尖,让南宫就不到一瞬便沦陷到唇齿交缠中。
直到抱在腰间的手开始上下游移,南宫就才赶忙推开时将:“停!唔……你、你摸哪里……嗯……”
时将看南宫就好似又要发脾气,舔了舔南宫就的嘴角,这才将他松开,无辜道:“只是抱着你而已。”
南宫就迅速后退好几步。难以置信,时将竟能面不改色地说这种鬼话!
时将心中暗道可惜,但也没有强迫南宫就与他更进一步,只是上前牵住还在小小喘气的南宫就的手,领着他走向屋里头的小桌,为南宫就倒了一杯茶水,问:“今日怎么会过来?”
南宫就这才冷静了一些,不跟时将计较,也不好意思坦白自己是想时将了,只能熊熊燃烧起他的八卦之魂:“我还是没想通,两位大将军怎么忽然就站队陛下了。”
…
原著中这部分几乎是一句带过,只道时将与庞应暗中做了利益交换,庞应便倒戈了。而周巡那边则是僵持了数月,后来朝廷权力变换,在多面夹击下,周巡才迫不得已地交出虎符,就此告老还乡。
这庞应在南宫就眼中看来,本就是棵墙头草,倒戈得如此快并不意外。但周巡的虎符交得如此迅速,并且不是被步步逼退,而是有商有量,还愿留在朝中帮东方沧溟培养新将,就让南宫就很是好奇了。
时将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朝堂之事呢。”
南宫就老实道:“是不关心,但两位将军的态度转变得太快,我担心有诈,若是牵连了你就不好了。”
原是因为担心他?
时将心中一热,勾起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又牵起南宫就的手,温声道:“庞应本就是太子一派,只是之前伪装成四皇子党,暗中同我们里应外合罢了。”
南宫就被这反转讶异得叫出声:“啊?”
时将又笑道:“你还记得我有四个姐姐吗?”
南宫就点点头,清元宗的首席时玥,潜伏在麒麟宝阁的时岚,擅长变装化形的时安,还有一位南宫就未见过、已经嫁做人妇的大姐。
“镇南大将军庞应,本就是我的大姐夫。”时将看南宫就这幅乖巧的样子,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捏了捏南宫就的脸,“早就在与陛下签订协议时,我便传信给大姐告知我的计划。当时朝中局势并不明朗,贸然站队容易引起有心人注意,若果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东方承渊,还不如直接将计就计,假意投诚,直到尘埃落定。”
南宫就万万没想到,原著所说的“利益交换”竟有这个实情!
这下真的是帮亲不帮理了,看时将几个姐姐对时将的溺爱程度,恐怕就算时将开口说自己想谋朝篡位,庞应都得帮着分析一下可行性。
“那周巡又是怎么回事?”南宫就听完庞应倒戈的内幕,霎时感觉接下来的自己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时将似是想到了什么,敛了些许笑容,道:“那你可能要问问东方雪回到底跟周巡说了什么了。”
南宫就惊得瞠目结舌,错愕地看着时将。
东方雪回……方雪回?!
“可……可是……方雪回不是被退婚……才修的无情道……”
被瞬间打脸的南宫就已经惊讶得话都说不顺溜了。
当初南宫就是考虑到方雪回已经坦白了自己修无情道的缘由,而且也从未在原著有过名字,不好再继续打听细节,才没有问时将要她的资料。
谁能想到南宫就与东方家这么有缘,两姐弟竟先后都来妙行观待过!
时将轻叹一口气,颇为惋惜道:“是她误以为自己被退婚了。”
当年周子灿命丧北疆,究极原因就是先帝听信佞臣谗言,为收回周巡手中的兵权,默许布的局。
先帝早就知道周子灿会在收尾战殒命,又恰好想要利用和亲换取邻国的利益,便命人伪造了一封退婚信送给东方雪回,上书周子灿在北疆移情别恋,决意退婚,后又让东方雪回履行长公主的职责,到邻国和亲。
东方雪回想去镇北将军府讨个说法,反被先帝囚禁在宫中,封闭了所有消息,只听周小将军又打了胜仗,少年将军一时兴起,干脆就在北疆便与爱人成了婚。
东方雪回性格本就刚烈,又是万念俱灰,在和亲前不知想到什么,连夜在暗道出逃,就此失踪。先帝震怒,花费了好多功夫才压下这桩丑闻,又给邻国赐了不少补偿,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长公主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成为玲珑谷中的无情道修士方雪回。
百晓山庄从一开始就知道此事,但方雪回已入玲珑谷,算修仙界的人,本就不应该再管人间界的骚乱,时将便一直按兵不动,想着迂回些也能解决周巡的问题。
可自从来到人间界后,南宫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行径彻底惹怒了时将。
方雪回自己的感情之事还是交给方雪回来解决罢,时将已经无暇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最宝贝的人恐怕要跟他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他找不到的地方了。
光是想想,时将就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于是,在仲秋前,上官羡与方雪回便应百晓山庄发出的密函,来到了大祁的皇都。
南宫就听时将说完,神色逐渐凝重:“那她知道真相后……道心碎了?”
时将摇头:“没有。”
那日,在密函中得知真相的东方雪回换上玲珑谷的红色弟子服,踏着太子大婚散落在街道上的花瓣与红包,到镇北将军府与周巡见了一面,聊了会儿天。
周家的家祠中供奉着周子灿的牌位。
一身红衣的东方雪回为周子灿的牌位上了三炷香,立在牌位前,没有眼泪,久久无言。
离去前,只留下一支嵌着雪玉的金簪。
…
南宫就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总算是把原著中这段没有被写出来的故事补全。
“最可怕的果然是人心啊,为了他们的欲望,竟不惜残害这么多无辜的人。”南宫就托着腮感叹道,“幸好,经历了这么多苦难,陛下还是保持着赤诚之心。他一定会是一位明君。”
与原著中只顾囚禁尘洛洛干一些黄色犯罪事件的帝傲天完全相反,规避掉黑化路线的东方沧溟甫一登基,便在李敬儒和时将的协助下颁布数项新规,开始着手修补先帝留下的烂摊子。
时将认同点头,又道:“我同他的协议已经完成,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南宫就却忽然面露难色。
他也想回去,但目前还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严肃问题——为什么东方沧溟的支线都快跑完了,他仍未找到第四个封印所在?
第一个封印是尘洛洛所在的叁酒峰的伴星花,第二个封印是公仪楚觞所在的悠游冥谷的无间红莲,第三个封印是司徒臻远所在的镜莲轩的流烁仙芝,按这个规律来推测,那第四个封印难道不应该是东方沧溟支线中的某棵珍贵植物吗?
本以为第四个封印会布在藏玉玺的七梵长生花底下,谁知七梵长生花都被炼化吞进时将的肚子里了,也不见有任何反应。南宫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皇宫,或许真正的封印是在宫里头呢。
况且,南宫就早就请求过东方沧溟,若东方沧溟顺利登基,能不能用宫中的某棵植物作为报答。
东方沧溟答应得很快,告知南宫就想要什么都可以,所有的都能拿走,还特地给南宫就配置了专门的腰牌和宫人,让南宫就有在皇宫出入自如的特权。
可南宫就已经快将皇宫翻了个遍,66还是对它的信号塔封印阵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让南宫就犯了难。
若是真没有,这个“封印会随着尘洛洛四个后宫出现”的推测便会彻底被推翻,那他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到猴年马月?
时将见南宫就久久不答话,又道:“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办好?”
南宫就与时将已经心意相通,即使不能明说,也不打算隐瞒,便乖巧地点点头,道:“百晓山庄一定堆积了很多事物等着你处理,你可以不用管我,先回去……”
时将却道:“是不可以告诉我的事情?”
南宫就先是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对南宫就而言,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告诉时将。可现在他受到系统监控,要是真说了,不止低维角色听不懂,他自己也会被雷劈。
时将又道:“……是连我也算不出的事情?”
南宫就继续点头。
他还记得之前让时将算过一次时,时将在他面前吐血的震撼画面。不得不老实。
时将似是有些失落,一时间无言。
南宫就担心时将会多想,连忙回握住时将的手,认真道:“你还记得四年前,我在叁酒峰被阵法反噬吗?”
“当然记得。”显然时将对南宫就安抚的小动作十分受用,眉眼又舒展开来。
如果南宫就那时不是被钟情阵反噬,带着他飞去孤塔顶上看烟花,他或许不会这么快对南宫就动心。
“你是指,此事与天道神谕有关?”
“没错。简单来说就是,天道神谕传达了两个任务,只能由我独自完成。”南宫就顿了顿,忽然小心翼翼道,“我没有办法证明,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搪塞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老实说,换做以前的南宫就,才懒得管其他人信不信他呢。反正那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的上帝视角还怪有优越感的。
可现在跟时将在一起了,南宫就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怂了。
其他人都可以觉得他是疯子,可若是时将也觉得他是疯子的话,他肯定会有一点点委屈……
好吧,肯定超委屈的。
时将早就知南宫就身上布满秘密,不然他也不会祭出切割半魂放入南宫就识海这个下策。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是被天道发现了,他的半魂也开始频繁被隔离了。
他的爱人或许肩负着比他还要沉重的任务,他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质疑南宫就呢?
时将会失落,只是在为自己找不到办法去帮助南宫就而感到懊恼。
看着南宫就露出不安的表情,时将亲昵地亲亲南宫就的鼻尖,道:“我相信你。但是,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南宫就的眼睛重新亮起:“嗯!”
哄好了南宫就,时将略略思索,又开口道:“对了,之前我一直不能确定,如今你向我坦白,我才觉得或许与你的任务有关……”
说着便领着南宫就走向书桌,将前些日子收到的百晓山庄的密函递给南宫就:“你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不是发现了太医院正在供奉一尊名为‘药仙顾柔’的玉雕小像吗?”
“没错。”南宫就边将密函打开边道,“你查到这顾柔是什么身份了?”
“如果是‘药仙顾柔’,连百晓山庄上千年的古籍都不曾记载过。”时将严肃道,“但是,在查这位药仙的资料时,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件让人有些惊讶的事……”
“逍遥宗的开宗老祖之一,叁酒峰的初代峰主——也就是你上次同我一起看见,那座立在歪脖子树旁边的雕像所雕的佩阿仙子,也叫做顾柔。”
第84章 第84章
那个使用金色毛笔修改天命的、南宫就的“同类”, 或许就在叁酒峰。
这是时将早早就得出过的结论。
当时一人加半魂一同回叁酒峰摸索了大半天,最终无功而返,或许并不是因为推算错误, 而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同类”, 早已离开了叁酒峰。
而悠游冥谷中时将卜算出, 所谓的“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大抵如此。
南宫就确实没想到顾柔真的在皇宫留下了两壶酒。
——所以那本《给皇帝酿了两壶酒后,我年薪万两黄金》原来不是幻想小说, 而是史实记录吗?
可是读完整本的南宫就是认真地觉得里面的遣词造句非常玛丽苏啊!完全不像真的啊!!
那股浑然天成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感觉, 总觉得超级熟悉的啊!
东方沧溟听见南宫就问皇宫中是不是曾经得到过逍遥宗修士酿的酒时, 也是一头雾水,没想到召来内务府的宫人同史官一问,发现宗卷中还真的有记载此事。
宗卷对药仙顾柔的资料一字未留, 但开国皇帝曾受逍遥宗仙子的帮助倒是有提到几句, 其中一条就是仙子为大帝留下了两壶酒便飞升而去。
写这宗卷的史官肚中墨水多到溢出来,还为这段故事做了不少隐瞒与美化。寥寥几句, 已经让南宫就脑补了一个嫦娥奔月、爱恨纠缠的狗血故事。
难怪连百晓山庄都没查出药仙顾柔是个什么神仙, 毕竟爱而不得还偷偷给人雕了小像供在宫中这种事,也不是每个皇帝都乐意别人拿出来八卦的。
当年的帝王直到死, 也没有将这两壶酒打开。一开始那酒是被顾柔埋到了宫中, 后来皇帝去世了,酒便作为陪葬品一同埋进了皇陵。
南宫就心中实在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若顾柔真的另一个穿书者, 那她也混得太成功、比他这个炮灰好太太太太太多了吧!?
亏南宫就之前还忧心过另一个穿书者没有fourth wall这个金手指会不会黑化呢, 结果人家小日子过得老滋润,坚守逍遥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美德, 享受完玛丽苏人生后还美美得道飞升了,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未免也差太多了吧?
说到底还是66的部门不给力,差评,必须差评!!
…
进皇陵找酒显然是不现实的。
南宫就跟时将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时将找到突破点,又问当年酒是埋在哪处,内务府的宫人便将两人带到御花园的一棵桃花树下。
这桃花树长得极大,光是树干便有两三个女子环抱那么粗壮,树枝向四面八方舒展开来,占了御花园好大一处地方。
可惜现在还未到桃花开花的季节,南宫就只能小小地想象了一下这树开花的时候会有多壮观。
似是看出南宫就在感叹,宫人及时鞠躬道:“仙师,奴才奉了陛下的旨意,特地跟您提一句,这桃花树已长了千年有余,或许是吸收了仙人的灵力,从未有过枯萎的迹象,反而是越长越好,成了宫中一大美景。仙师繁忙,或许近几日就要离宫,陛下赐的令牌就不收回去了,这桃花树是每年三月开得最茂盛,若仙师好奇,想瞧个热闹,随时欢迎仙师进宫与陛下共赏。”
太贴心了。
南宫就心中涌起成就感,这可是他带了一阵子,成功阻止人格跑偏的臭小鬼!
时将却跟没听见这话一样,连理都不理,直接牵着南宫就走到树下,附身到南宫就耳边嘀咕道:“百晓山庄就有一片桃花园,你若想看,来百晓山庄就能看。”
南宫就耳朵一红,忙道:“先找找看有没有线索吧。”
说罢,又与时将观察了一圈这大桃花树。可惜两人连细枝末节都看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只能无奈地退回原地。
时将看着瘪了气的南宫就,示意可以挖开树底下查看。
南宫就心中虽是没底,但如今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两人又担心树底下若是真埋着阵法会伤及普通群众,只能亲自拿着两个月牙铲开始挖土。
谁知才挖没多久,一丝金色的灵力竟真的在这个被压制得厉害的皇宫中游出。
南宫就眼睁睁地望着那丝金色灵力环绕他转了几圈,然后兴奋地颤抖好一会,最后悬空停在他面前,开始像毛笔一样书写着什么字。
虽然南宫就无比嫉妒顾柔的幸运,但——
一百年了!
他穿到漫有你的世界快一百年了!
终于找到另一个穿书者了!!
这让南宫就怎么能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南宫就鼻尖酸涩,眼睛发红,双拳紧握,已经在心中准备好一大堆可以对的暗号。
什么符号看象限,什么一百八一杯,什么Im fihank you,除非顾柔跟他不是同一个国家同一个时代出生,不然南宫就有信心接上前后五十年的所有热梗!
那金色灵力努力一通后,终于将暗号写完:
[设四面体 P?ABC 的棱长分别为 l, m, n, p, q, r. 求其体积 V.][1]
南宫就:?
“有毛病啊!”南宫就发自心底地咆哮,“谁会把暗号设置成高数题?歧视文科生吗?跳过!!”
当然,南宫就也没指望这丝灵力能跟他对话,只是被气昏头了,他想若是有机会见到顾柔,横竖得往她脸上泼一杯毒奶茶泄愤。
但没想到这灵力还真听懂了。
方才那题悠悠散去,金色的灵力又开始重新写:
[简述文学理论7种形态][2]
南宫就:……
确实是文科生的题目。
南宫就怒极反笑:“我的知识储备没你的多,不想跟我相认就直说,别变着法子羞辱我,OK?”
第二题再次悠悠散去,金色的灵力忽然认怂,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它背后实时操控:
[对不起,太久没见过老乡,开个玩笑。
这个总可以了吧?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3]
南宫就沉默片刻。
“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圆阵慢慢升起。
南宫就熟悉地靠在时将身上,时将也熟悉地搂住了南宫就的腰。
但这次的圆阵并未扫荡南宫就。
因为在圆阵的威压中倒下的人,竟是时将。
…
数年前。
顾柔郁闷地叼着根狗尾巴草,也不管面前的少年朝她露出了多少个烦躁的表情,只自顾自喋喋不休地抱怨。
“其实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哔——】,造成这种局面是因为那该死的世界观强制性,我已经等了好久,可还是没能遇上我要找的人。我知道我是因为太缺德才被迫穿进来,但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老实说,我觉得我的系统在坑我,我是不是这辈子都遇不上另一个【哔——】了啊??”
少年也学着她的样子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股子草腥味钻进喉咙处,矜贵无比的少年立刻“呸”一下吐出,难得回答一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唉,所以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个半成品嘛,老娘穿来就是给管理局开荒用的,这离开启时间到底提前了多少年啊!?现在好了,我还得补充这儿的世界观,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顾柔干脆摊平到地上,水色的长袍彰显着她在逍遥宗的身份,地上乱七八糟扔着的空酒壶是她诉苦的必备品。
“要不这样吧,既然你是【哔——】,你能不能接管一下我的任务啊,反正你也想搞清楚为什么这个天雷老莫名其妙地劈下来,也想搞清楚为什么你总是受到很多莫名其妙的约束对吧?就当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算我求你了。”
少年皱眉看着眼前胡言乱语的顾柔,问:“我凭什么要帮你找他?找到他又有什么作用?”
顾柔猛地坐起身子悲惨哭诉:“因为就我一个人不行啊!我才不想管这儿会不会爆炸,我只知道我所经历的一切、所遇上的角色都是真实的,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就算他们在原著中根本没有任何姓名,我也不想让他们在故事结束那一刻就消失。”
说得激动时,顾柔还举起袖子假意抹了一把眼泪,“可光靠我的技能,根本撼动不了主线,只有拥有fourth wall技能的他,才能抵抗世界的强制性,让这个世界变成真实存在的!”
“这儿本就是真实存在的。”少年鄙夷地看着顾柔,他开始怀疑顾柔是不是得了疯病,也开始怀疑来找顾柔的自己是不是也跟着脑子发昏了,才会有耐心去听顾柔扯那么多疯言疯语,“与其在此处顾左右而言他,你还不如早些向我解释清楚,你那能修改天命的毛笔是怎么回事。”
顾柔埋怨地看少年一眼,又嘀咕几句少年不懂怜香惜玉云云,变戏法一般在虚空中捻出一支金色的毛笔,撇着嘴道:“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是你非要看的啊,要是发生什么你控制不了的事态,我可不管。”
少年嗤笑一声:“这世间不可能有我控制不了的事态。”
半炷香后,现实狠狠给了少年的豪言壮语一个大巴掌。
两人被自平地而起的龙卷风卷到半空中,又被飓风的尾巴甩到大海中心,无论少年怎么大吼大叫,都无法掌控半点这飓风的走向。
少年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这下真的不得不信,原来这世间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到底——要找谁啊!!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找——!”
“先帮我找——救护车啊啊啊啊……”
所以说,救护车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浑身湿透的少年在海水中狼狈地扑腾了半天,才手脚并用地爬到地面。
顾柔比他还惨得多,隔了大半天才被在海底巡逻的鲛人捞起,像扔垃圾一样用鱼尾甩回到岸边。
也不知道顾柔到底经历过什么,都这副模样了,竟还习以为常地吐出几口海水,又拉着少年继续道:“懂了吧?这就是我修改天命的惩罚,而且我的限制很多,改动太大的话说不定下一秒就灰飞烟灭。”
少年一下子瘪了。
看来顾柔也没有办法解决他遇到的问题。
但顾柔的能力超脱于他之外,所以少年还是向顾柔坦白了自己的来意,没想到顾柔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亮起双眼:“我们目的一致啊,简直天助我也!我靠双关了……啊不对,刚刚你是不是说你可以帮我一起找人?”
“我想通了,既然靠我自己无法解决,何苦非要揪着现在破局?与其漫无目的地等,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既然世界有强制性,我们完全可以将错就错,用尽所有没写出来的隐藏设定,让强制性无法自圆其说。”
“我现在就写一个新人物,把他锁定在这个人身上,正好我手头还有私设可以用……既然那群天杀的一直追着我,但总不会一直盯着你吧,或许你可以这么做……”
…
时将怔怔地睁开双眼。
这次他看清了,那个用金色毛笔修改天命的人,就是他在进阶前的梦魇中所看见的、叁酒峰的第一任峰主——佩阿仙子顾柔!
南宫就正守在时将身边,一望见时将醒来,连忙凑近紧张问道:“你……还好吗?”
时将撑起身子,抓着南宫就的手,开口头一句话便是:“你一直在找的同类,就是叁酒峰的师祖,顾柔。”
南宫就愣了愣,点点头。
他知道了。
而且,他不只知道了另一个穿书者是顾柔。
南宫就伸手轻抚时将的鬓边,心疼道:“你的头发变白了。”
时将疑惑侧目,这才发现,自己鬓边的一缕头发,竟忽然变成了银白色,顿时心中一惊。
世间还有谁人不知,命修皆是天道之子,完成替天道传话的任务后,便会回归天道轮转这个说法?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无论南宫就做过什么努力,大概也无济于事。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南宫就望见了。
时将握着南宫就的手紧了紧,眸中装满不安,小心问道:“是不好看了吗?”
啊?
南宫就的情绪一下子被时将的问题打乱,赶紧道:“怎么会!这样也很好看,比之前的样子更好看。”
时将这才将神情转换为平日气定神闲的模样,柔声道:“你若是不嫌弃,那我就放心了。你别想太多,我先告诉你我方才梦见了什么……”
时将就这么轻飘飘地将话题扯开,南宫就便也默契地不再揪着头发的问题追问。
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始讨论起梦中顾柔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南宫就不只知道了另一个穿书者是顾柔。
第四个封印解开、圆阵升起的时候,时将身上包裹了一层不属于他灵力的光芒,而66的提示声也跟着在南宫就的脑域中响起。
【注意!能量支撑点产生反应!注意!能量支撑点产生反应!】
【搜寻完毕,能量支撑点角色捕捉:时将】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一层连接:连接成功】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二层连接:连接成功】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三层连接……连接失败!】
【请宿主尽快解开第五道封印!】
高维管理局会从书中挑选一个比较重要、但又不影响原作剧情的人物充当能量支撑点。
南宫就还知道了,这个支撑点,正是时将。
第85章 第85章
南宫就对完成任务的主观能动性达到了巅峰。
一切源于66部门水灵灵地选中了时将充当他们和这个世界连接的能量支撑点。
怪不得他当初质问66的时候, 66一直遮遮掩掩的,原来这个被封印的支撑点一直都待在南宫就身边!
南宫就眼睁睁地望着光芒中心的时将慢慢白了头发,吓得想要冲进阵中将时将捞出来。可这封印阵法实在太过厉害, 南宫就一靠近便被压制得倒在地上,拼尽了全力, 也只能勉强抬头紧紧盯着承受阵法的时将。
所幸第五道封印还未解开, 时将最后还是因为第三层连接失败而迅速恢复回黑发, 只是鬓边的一缕头发就这么白了。那种白不似那种因为苍老而形成的灰白,反而是泛着优雅的银光,像是用月亮的光芒给他染的颜色一样, 十分有神性。
可南宫就还是慌了, 在脑域中狂敲66:“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66的语气竟也带着些许迷惑。
【你不是看见了吗, 这个角色是这个世界的能量支撑点。】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只引导我去解开封印?你们的信号塔为什么要安在他身上啊!?”南宫就被怒火冲昏了头,在脑域中接二连三地咆哮出一大堆问题,“这对他的健康有影响吗?所以之前我一直用药养着他都没有效果,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支撑点只是连接管理局信号的一个容器罢了, 并不会对角色的健康造成负面影响,倒不如说他的人设本来就很适合选做支撑点。而且这个角色本来就没有结局, 这个世界是以尘洛洛为中心点走剧情的。】
南宫就完全不接受这种含含糊糊、避开了关键的说辞, 直言道:“我不相信,你老实告诉我, 到底有没有影响!”
66似乎带了点心虚。
【……可能有一点点吧, 毕竟低维角色要支撑管理局的能量传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宿主根本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直到圆阵的光芒散去, 南宫就才得以爬起, 飞奔去接住掉落的时将,紧紧抱在心口前。
“这可是我……来这里这么久后, 第一个爱上的人……”
也是南宫就下定决心,要为了他留在这个世界的人。
66曾经说过,如果他跟书中的角色产生了感情,将第四堵墙动摇、降低了覆盖程度的话,他就会逐渐融合进书中,放弃高维的优越身份,同顾柔一样,成为这个世界的其中一个角色。
南宫就在书中轮回多年,早就将身边的人当作真人看待,即使有第四堵墙功能,仍然不想将自己置身事外。
他想让时将活下来,他想救尘洛洛,他想用尽他能做到的办法,守护他所珍视的人。
南宫就伸手按到时将的手腕上,所幸被解开第四道封印的时将不似过往的他那般还要经历一遍七窍流血,在落下时脉搏便已经回复如常,只是如今一直双目紧闭,不知是因为受封印的冲击,还是又进入了梦魇。
南宫就的想法一直很简单。
帮66解开信号塔的封印,找到另一个穿书者通个气,迅速完成任务,然后放弃去管理局实习的机会,像顾柔一样获得自由,留在这个世界跟时将黏黏糊糊在一起。
但现在或许做不到了。
南宫就抿抿唇,问:“66,如果我进管理局实习,是不是必须离开这个世界?那他们还会记得我吗?”
【宿主处在更高维的空间,自然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宿主的存在也会被抹消,由世界自动修补。】
果然。
南宫就又问:“那如果我处在高维,是不是就能修改这些角色的命运?”
【一般情况下不能。再次提醒宿主,放下助人……】
南宫就的怒火再次升起,立刻打断道:“那凭什么顾柔可以!?她甚至根本没进管理局!”
66感受到南宫就的愤怒,似是迟疑了片刻。
【她也不可以,支撑点记忆中的她都被雷劈得快灰飞烟灭了。她跟你一样,就算我们捕捉不到她,她作为外来者也会受世界强制性限制。所以大部分时候,她也只能在原著中做加法,增加剧情。现在支撑点的封印还未全部解开,我们无法捕捉更多记忆,或许她的技能触发限制还有更多……】
南宫就已经不再关心顾柔的话题,再次打断,问道:“难道连那种无关要紧的路人角色的命运,都不能修改吗?”
【是的。除非……】
“除非?”
【除非宿主成为世界主神,就能合法干预角色命运了。】
仿佛捉住一根救命稻草,南宫就激动道:“要怎样才能成为世界主神?”
【理论上是先成为管理局的实习生。】
“……”
如果66有实体,或许已经被南宫就一阵爆锤了。
所以兜兜转转,不还是在逼他完成任务吗?
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跟时将一直在一起,是吗?
南宫就没有再搭话,只剩66独自对南宫就落井下石喋喋不休。
【早就跟宿主说过了,不要轻易被书中人物动摇,就这么冷酷地当个完成任务的工具人,很快就能进入管理局,走上人生巅峰balabala……】
…
待李念瑶苏醒的时候,隆冬已经过去。
这一年尘洛洛生日,南宫就送给他的是一壶酒。
关着尘洛洛那七年,南宫就都没怎么听过尘洛洛主动提出想要什么东西,唯一一次郑重其事地讨礼物,只有最后为了支开南宫就而选的听风楼酿的酒。
以前的南宫就七年又七年,已经无力考虑尘洛洛到底在想什么,有没有自己的人格,愿不愿意跟四个后宫纠缠,想不想过自己的人生。
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摆脱无限循环,尘洛洛不管是死是活都可以。
或许这种想法与fourth wall技能的覆盖有关,但南宫就仍是觉得愧对尘洛洛。
而这一轮,南宫就特地选的这壶酒,就是希望尘洛洛能像当年拼命逃出他的囚禁一样,打破所有桎梏,改变自己的命运。
尘洛洛自然是惊喜地收下南宫就的酒。
虽然他更喜欢大师兄熬的奶茶,但是只要是大师兄送的,所有东西,他都喜欢。
至于这壶他还不太懂得怎么欣赏的酒,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年履行仲秋灯会的约定时,他可以分一点给上官羡尝尝。
而第四个封印打破、李念瑶的苏醒,也意味着南宫就离开的日子到了。
李念瑶平静接受了自己醒来后就变成准皇后的事实,或许是因为李敬儒和李夫人同她说了什么,或许是她有什么成为皇后才能做的事,又或许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明白了丞相之女的职责。
与天家牵扯的女子有太多身不由己,先后、云妃、方雪回、李念瑶……还有更多,已经不是南宫就能够插手的事。
南宫就能做的,只能是在离别前,叮嘱一下东方沧溟,对李念瑶好一些。
原著中东方沧溟支线的最后,尘洛洛被司徒臻远救回修仙界,剧情又开始继续走司徒臻远支线的纠缠。
而独自留在人间界的疯狂帝王因为无法插手修仙界的事宜,先是找了一群白月光尘洛洛的替身,后来又癫狂痛哭着散尽后宫,日日哀求上天怜悯,让尘洛洛回到身边。
在所有读者都猜测东方沧溟后面可能还会有一段追妻火葬场的剧情时,尘洛洛就已经被上官羡一剑穿心,全文完结,超级大烂尾。
幸好这轮的东方沧溟完全没有黑化的迹象,跟尘洛洛似乎也没有什么感情发展,所以南宫就叮嘱时,心中根本没有任何负担。
不跟尘洛洛有牵扯,对东方沧溟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但他也没有想到,临行前一天,东方沧溟会特地邀请他一人到宫中的角楼用膳。
南宫就被宫人领去时还奇怪为何要选在角楼,谁知才刚在窗边坐下,就望见窗外正对着一大片压着白雪盛开得灿烂的粉白色桃花。
东方沧溟在南宫就呆了好一会儿才来到,站在南宫就身后问道:“这片桃花林,老师可喜欢?”
南宫就蓦地回头,东方沧溟早就褪下龙袍,换上日轮藏青衣,紫金玉发冠,与初见时的装扮差不多,但细长的丹凤眼中透出的神态却比初见时成熟不少,个头好像还又长高了些。
那时候的东方沧溟对南宫就来说是臭小鬼,现在……好像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男人的样子了。
若是这幅模样,能将尘洛洛囚禁个天昏地暗,想来也不是不可能了。
“这大冬天的,这些桃花怎么会开得这么好?”
南宫就是修仙界名门的修士,又是东方沧溟的救命恩人,从第二次入宫开始便被给予了一大堆特权,见到东方沧溟根本不用行礼。东方沧溟一来,南宫就便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