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鹿蹊蓦然睁大了眼睛,大脑cpu试图处理眼前的场景,但尚在潮水余韵中的四肢却无法跟上反应。
季空青这次出差去的是很北方的城市,两边温差很大。
比起浑身上下只有一件衬衫的鹿蹊,衣着齐整的季教授显得十分一丝不苟,端正熨帖。
浅灰色风衣的肩线挺括,金属色的双排纽扣表面还沾着自凉夜披月回来,温差积蓄出的细小水珠。
他在床边坐下时,风衣打在身后的腰带结抵在鹿蹊的小腿上,在浮出一层细细密密汗珠的肌肤表面硌出微红色。
季空青看着鹿蹊的眼神晦暗而危险,喉结一点一点上下滚动,像是在思考要说的话。
未说的话。
握住鹿蹊手腕的掌心炙热。
身体残存的触感变得无比清晰,在季空青指腹一点点摩挲腕骨的折磨里,鹿蹊胸口的火烧去四肢百骸,也烧起了所有骤起的情绪。
鹿蹊抿着唇,知道今天对他们两人来说,是最意外、最狼狈,却也是最恰当的破窗机会。
他反手按下季空青的手腕,阻止了对方折磨人的暗示,哑声道:“别看了。”
鹿蹊用脚勾着被子试图把自己卷进去。
但季教授却在同时也抓住被子,整个掀到了床底下。
鹿蹊瞪向季空青。
但是濡湿的发丝和绯红未褪的眼尾却显得不那么有威慑力。
季空青掀了鹿蹊想要藏进去的被子,却没继续说话,而是对着速写细细看了又看,甚至还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留存,才仔仔细细的叠好画纸,塞进了手机壳里。
完全不管手机都快塞不回去手机壳的鼓胀。
生怕鹿蹊会抢回去似的。
鹿蹊:“……”
他真服了。
看到季空青的闷.骚样子,鹿蹊就想到这人套他试图驯服他的行为,那股不满、不驯却又自豪的劲儿直冲上脑袋,索性坐起身,改变自己被俯视的角度,大大方方地就这么和季空青面对面。
甚至还抬腿,踩在了季空青的大腿面上。
“行了,藏什么?我又没说不给你。”
季空青显然没想到鹿蹊是这样的反应,动作十分明显地一顿。
他尽可能维持鹿蹊手掌交叠的肌肤接触,试图缓解情绪阻塞在耳边掀起的嗡鸣声,试图用理智的大脑分析现在最正确的做法。
正确的……
两人重逢见面的那一次,季空青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对鹿蹊来说拥有吸引力——当时鹿蹊或许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季空青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鹿蹊的身上,因此他将鹿蹊眼中的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之后鹿蹊和他说了关于理想型缪斯的事情后,季空青越发在意自己在鹿蹊面前的外表形象,甚至有意无意展示自己的身体,鹿蹊果然被他所吸引,逐渐缩短着两人的距离。
可在季空青看来,身体的吸引只是暂时的荷尔蒙冲动,总会有厌倦的时候。
他担心,一旦真正给了鹿蹊想要的,逐渐的,鹿蹊会觉得生活太过平静,会厌倦无趣古板的他。
所以为了钓着鹿蹊,季空青宁愿一直忍着不进行到最后一步。
所以季空青婚后看似闷骚又主动,却一直在用理智经营两人的感情,试图通过拉扯保持自己对鹿蹊的吸引力。
但鹿蹊要的就是他的不理智。
毕竟季教授现在的聪明理智显然没用在正道上。
鹿蹊抬起握着季空青的那只手,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说:“看出来了吧?我画的是你的手。”
鹿蹊的眼神大胆而放浪,像是一簇火。
季空青被鹿蹊踩着的大腿肌肉紧绷,声音沉哑:“我的确从来没有想过,小蹊会画……这种东西。”
“哦,我画了挺多呢。”鹿蹊很诚实地回答:“不过我最喜欢你的手,也更喜欢那颗痣。”
说着,鹿蹊凑过去,从季空青的手指骨节开始,轻吻舔舐到虎口的那颗殷红小痣。
“知道吗,你的这颗痣真的很性.感。”
一开始做这些的时候,鹿蹊不是没有害臊别扭的,但真的开了头之后,不过短短几秒的适应时间,鹿蹊就开始放飞自我。
“特别涩。”
什么话都敢往外冒了。
季空青有些不适应地微微皱眉,握着鹿蹊的手指却越发用力:“你怎么……”
“我怎么?”鹿蹊不扭捏也不挣扎,甚至往上提了下衬衫下摆,顺着季空青的话反问,然后了然,“哦,季教授想说我怎么那么浪?”
“其实之前我就想说了。”
“我们两个,到底是谁比较纯啊?”
鹿蹊隔着互联网的时候,什么骚话都说得出来。
结婚后,一是面对正经矜持的季教授面前难免收着,其次是以前身边也的确没有关系亲密到能面对面说这种浪话的存在,人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总会有点犹豫。
但现在,季空青都觉得他又纯又好拿捏,试图驯服掌控他了,他还装乖个什么劲儿。
他本来就不乖。
甚至,鹿蹊越说越觉得畅快,宛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好的坏的,全部倾泻而出。
就像是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脱离家庭乖巧人设,叛逆出国去学艺术时的自由。
现在,他就像是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和条条框框的束缚,完全舒展的,自由地站在季空青的面前。
大方的,坦然的,主动的。
“季教授,我知道的花样比你脑子里的下流多得多,”鹿蹊的手指卷着季空青的发丝,乖巧的猫眼轻轻一眨,“有的是你掌控不了的东西。”
“相信我,咱们的生活绝对不可能用无趣乏味来形容。”
一个数位板上画过的姿势可以出一本习题册的涩图画师,怎么可能会真的在这方面扭捏。
鹿蹊挖掘出了季空青深埋在克制下的另一面,同时也被季空青开发释放出了真实坦诚的自己。
“季教授,你得谦逊一点,承认在这方面是我比较厉害。”
“这样的话,我或许会愿意多教你一点东西,让你……更了解我。”
鹿蹊终于明白为什么季空青在床上喜欢说那种粗暴又直白的下流话了。
在面对季空青的时候,他说起这种毫无遮掩的骚话时,那种快感甚至超过肌肤相亲的触感。
尤其是在看到禁欲者露出不可抑制的冲动,却又硬生生克制忍耐的表情时,鹿蹊心里的恶劣就开始疯狂跳动。
他突然就明白了季空青欺负他时的快乐。
并且迅速沉迷,享受其中。
大人就该是恶劣的。
反观季空青。
从昨天下午的微信对话开始,他就隐隐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掌控,而现在,事情的发展就像是——
他原本以为自己即将驯服拥有一匹漂亮但有一点小脾气的白马,结果就在即将要成功的时候,他发现这其实是匹最为桀骜不驯的烈马,不仅把他从身上甩了下来,还得意又戏谑地在他的身边走来走去。
用摇晃的马尾巴不停挑衅撩拨他。
白色的纯完全是套在身上的保护色。
季空青觉得诧异,仔细想来却又并不那么意外。
他从以前就知道鹿蹊不是像外表那么乖巧的性格,重逢后,也从鹿蹊变化里感觉到了鹿蹊的叛逆。
可即使如此,却还是在两人的相处中,因为鹿蹊那张过于乖巧的脸、亲密互动中的生疏青涩,将鹿蹊套进了单纯乖巧的刻板印象里。
是他错了。
“抱歉,小蹊,我没能真正的好好了解你。”季空青有错就认,这是他最大的优点,并且试图趁机挖掘出自己一直悄悄在意的东西,“但你应该给我更加了解你的机会。”
鹿蹊踹开季空青发来的纯爱请求,发回去一道纯涩邀请:“季教授现在就有机会深入了解我。”
鹿蹊今天就是要打破季空青所谓的循序渐进,所谓的克制计划,引动这人所有的失控。
话音未落,鹿蹊整个人被稳稳捞起来,坐进了季空青怀里。
季空青的手指顺着他的脊柱划过,停留在纹身痣的上方,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又是那种熟悉的,带着劝诫意味的警告。
“手指都那么辛苦,宝贝,太贪心是会吃苦头的。”
季空青明显在抗拒完全不在自己计划步骤内的发展,试图拿回两人间的主动权。
鹿蹊越是毫无遮掩,就越是代表了季空青之前对鹿蹊的了解全然空白,那种拿捏不清的模糊,反而让季空青更加谨慎克制,想要在完全掌控看清后再靠近。
鹿蹊轻啧一声,抬手将额前的发丝尽数捋到脑后,露出精致漂亮的眉眼,然后伸手勾住季空青的脖颈,手指顺着季空青的耳根似有若无地划过,挑了挑眉。
“季教授,也不要太自信嘛。”
这个挑眉的动作轻而慢,带着撩拨的挑衅,眼眸亮如晨星。
“你不在的时候我试过,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鹿蹊的手捏过季空青紧绷的手臂肌肉,丝毫不管两条腿已经被弯曲压进怀里,抵着上方人结实的腹肌,嘴上的撩拨毫不退缩。
“而且,忍了这么久,说不定你还没有人家厉害呢。”
鹿蹊的手指滑动到季空青的唇角,学着之前季空青的动作,按进他的唇齿间,有些恶劣地用力。
“毕竟你是最了解机器芯片的,只要充满电,它的效率比人类高,还比人类更体贴听话,对不对?”
鹿蹊用“对不对”来反击昨晚季空青的那句“好不好”,最后十分心满意足地,点燃这场进攻最激烈的火苗,完全露出自己的本性。
尾音带着疑问,微微上扬。
“Daddy~?”
……
嘴硬一时爽。
一直嘴硬一直爽。
就是腰被抻着了,腿根的筋也有点转不过来,扯着疼。
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清爽干净的鹿蹊脑袋上顶着毛巾,被放在季空青从书房拉过来的宽大椅子里,身上盖着季空青的风衣。
眼睛也有点肿。
鹿蹊试着把腿伸出去想站一下,小腿肚的酸胀和膝盖麻擦过度的刺痛让他立刻收回了试探的脚。
嗯……咳,歇一下。
季空青的腰上挂着从浴室出来随手套上的长裤,弯着腰仔细捋平新换上去的干净床单,动作间,肩胛骨上下起伏,连带着上面遍布的抓痕齿印都变得张牙舞爪起来。
脏了的床单堆叠在他脚边,深色皮带在床底下露出一小截皮扣,压在卡其色的衬衫布料上。
鹿蹊的视线黏在季空青的身上,欣赏着季空青的每一块肌肉,也欣赏自己的杰作。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被自身后而来的手捂住嘴巴,脑袋努力后仰却求不到一丝氧气,在眼前发黑时骤然炸开一片斑斓……
原来这个动作这么刺激的吗。
鹿蹊幽幽叹了口气。
谁懂啊,结婚都快五个月了才吃上正餐。
啊,可恶。
以前错过了好多。
身后还残留着不适,疏于运动的身体也在抗议突然的高强度消耗。
但鹿蹊却眨着眼睛建议季空青:“季教授,下次试试我在上面?刚才我都没怎么看到你的脸。”
季空青垂着眼,把干净的枕套抖平展,放回床头,压下眉骨回头看鹿蹊的眼神晦暗,带着余韵未褪的凶劲:“宝贝,是不是没把你干到下不来床,你就学不会适可而止?”
鹿蹊和季空青对视两秒,勾起唇角:“哦,我以为清醒克制是你的事,我嘛,只需要做自己~”
季空青回应了鹿蹊的邀请,走过来,伸手掐住鹿蹊的下巴,吻过来的力道很重,压着鹿蹊的唇齿,试图掠夺鹿蹊所有的呼吸。
鹿蹊被吻得险些窒息。
事实上,力量和体力上的悬殊,的确让他有种差点被做傻了的崩溃感。
但……
一吻过后,稍稍缓过劲的鹿蹊伸脚夹住季空青的裤脚拽了下,毫不客气地指使刚刚换好床单被罩的季教授:“去给狗子把粮碗拿出来吧,或者给开个罐罐庆祝一下。”
“不是要去给它绝育?”季空青垂眸,看鹿蹊,也看鹿蹊的脚。
鹿蹊的嗓子有点叫劈叉,皱着眉轻咳,手指摸着喉结,试图咳出有点别扭的异物感。
声音哑哑的:“今天东家有喜,不宜见刀。”
季教授没动,还是看鹿蹊。
鹿蹊懒洋洋开口:“好吧,其实是因为季教授太厉害了,我明天一整天都不想出门。”
季教授还是没动,伸手握住了鹿蹊的手指,黏黏糊糊地勾。
鹿蹊对他这个带有一点点暗示的闷骚动作可太熟悉了,险些笑出声,“想听我叫你?”
季空青:“嗯。”
鹿蹊伸出双臂:“那你抱我出去。”
季教授于是捞着鹿蹊走出了卧室。
在被放在沙发上,后腰还被贴心塞进去一个抱枕后,鹿蹊满意地开口:“谢谢老公~”
然后十分清晰地捕捉到了季空青唇角的勾起。
季教授的世界是空的。
所以他其实很容易就能得到瞬间的满足。
只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需要很多很多这样的瞬间满足,才足够填满疲惫空洞的灵魂。
客厅新鲜的空气让两人的大脑都清醒了几分。
鹿蹊窝在沙发上,看季空青从柜子里给狗子拿猫罐头。
猫罐头是分好几批买的,每次开需要看日期。
季空青的近视度数并不算高,但两只眼睛都有散光,没戴眼镜的时候,需要皱起眉微微眯眼睛看。
“季教授,你的眼镜呢?”
要不是因为季空青回来的时候就没戴眼镜,鹿蹊也不会一开始以为季空青是幻觉。
季空青的回答还是之前对同事的笼统说辞:“碰碎了。”
但鹿蹊可不吃这一套:“碰碎?上次我不小心坐下去都没碎的眼镜,你和我说碰碎了?”
季空青无言。
他是真的可能需要适应一下鹿蹊现在的口出惊人。
顿了顿,季空青抬手捏了下眉心,最终选择说实话。
“镜架捏断了,镜片不小心掉在地上,踩碎了。”
鹿蹊结合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哦豁”了一声,没在这个话题上再刺激季空青。
毕竟他现在的确是不太能再来一次了。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狗子睡醒了,在猫爬架上一边舒展身体一边用力磨爪子。
在嘎吱嘎吱的背景音里,鹿蹊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一开始是怎么计划的?”
然后在季空青回答前,他又自己说出了答案:“让我猜猜看……你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所以,是婚礼后?哦,也不一定。”
“某人婚前说尊重彼此的私人隐私,但实际上,其实对我隐瞒的事情在意得不得了。”
“哇哦,季教授,你不会是想要钓着我直到你完全侵入我的生活吧?”
猫粮打在瓷碗里的声音清脆,季空青的“嗯”声夹杂其中。
“那你岂不是在意死了?”鹿蹊注视着露出胸肌腹肌勾引他的季教授,饶有兴趣道,“在意我画的那张画,在意我平常都在干什么,在意我和朋友聊天说了什么,在意我为什么会表里不一……”
在鹿蹊说话的时候,添过猫粮的季空青已经走到了鹿蹊身前。
再次握住了鹿蹊的脚踝。
“对,我在意。”
季空青被逼着说出心底最煎熬的恶劣。
而在第一句话真正说出口后,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壁垒硬生生被掏出一个洞,外界的风呼啸而过,带来毫不遮掩自己的快意。
这种感觉陌生,却又太过令人上瘾。
季空青顿了顿,看着鹿蹊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宝贝,我在意得不得了。”
鹿蹊舔了舔嘴唇,笑着仰头亲吻季空青的唇角:“我喜欢你这句话。”
“那就来猜吧,我说过的,我的世界欢迎你。 ”
鹿蹊残留着红印的手指轻勾着划过季空青肌肉结实的侧腰。
一触即分。
“猜到的话,有奖励~”
第52章
季教授回来的时候就是大半夜,两人又里里外外折腾了一通。
好在季教授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没有弄在里面,鹿蹊清理起来省了不少时间。
但即使这样,重新睡下已经是凌晨五点的事了。
鹿蹊本意是想在家窝一天的,为此甚至高抬贵手放过了狗子的蛋蛋。
季教授也有点传统,在两人做到最后一步后,整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和鹿蹊保持肌肤碰触。
狗子本来就有牧人的习惯,不喜欢主动和人类贴贴,但却喜欢人类走哪它在哪,于是家里就出现了,鹿蹊在哪,身边就贴着个季空青,脚边还跟着个黑白花的小猫咪。
一个用手指勾他,一个用尾巴卷他。
不过好在季教授本来就是提前出差回来,所以意外得到了三天的假期,可以像个大型跟宠一样跟在鹿蹊身后——虽然中间需要回去院里签个字,每天也需要看看邮箱。
但就在两人因为熬夜拉着窗帘齐齐补觉的第二天,季父季母突然过来公寓了。
给季空青打过来电话的时候,两人甚至已经在楼下了。
鹿蹊努力往身上拽裤子,跳起来的动作有点大,扯到了后面,抓着季空青的胳膊一连嘶了几声。
季空青帮鹿蹊提好裤子,拉上拉链,从衣柜里拽了件T恤给鹿蹊套上。
然后看着露出大半锁骨的鹿蹊沉默了两秒,又转身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衬衫。
鹿蹊伸手从衣柜里面摸到折叠的穿衣镜拉出来,仰着下巴对着镜子研究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季教授,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有点什么特殊的癖好?”
还没穿上衣的季教授站在鹿蹊身后,同样透过穿衣镜看到看向糟蹋过的肩膀。
嗯,他还把自己的手默默伸到了鹿蹊面前。
季空青现在绝对不怀疑鹿蹊对他手的偏爱程度。
如果可以,他感觉鹿蹊甚至想叼着那颗痣不松嘴。
跟猫崽似的。
只不过比起其他地方,手的皮肤似乎适应力格外好,几个小时过去痕迹消退地差不多了,只剩下虎口处的牙齿印。
鹿蹊轻咳一声,低头亲了下季教授的虎口小痣,把季空青后来递给他的衬衫又塞回季空青的手里:“我就这么穿吧,衬衫也挡不住什么,总不能大夏天的穿高领,也太奇怪了。”
虽然可能会有点害臊,但他和季教授是法定夫夫关系,又新婚燕尔的,生活和谐一点也……也很正常。
“叔叔阿姨来的好突然。”鹿蹊对着镜子扒拉自己的头发。
季空青在收拾房间:“说是得了什么东西,浪费太可惜,老宅那边也没人用,就想着给我们送过来。”
虽说季父季母都知道季空青边界感重,不会随便进来他们的卧室,但明面上的东西还是收拾一下比较好。
鹿蹊动了动鼻子,冲到窗边把所有窗户都打开,还把空调也调成了新风模式。
“我刚回国来这边校区的时候,他们不太放心来过几次,所以门卫那边有登记。”季空青一边收拾一边解释,“但上次来……应该是去年的事了。”
现在家里是他和鹿蹊两个人了,其中一方的父母突然来访,又撞上这么尴尬的情况,于情于理他都得解释一下这件事的偶然程度。
“你去年干什么了?”鹿蹊虽然只见过几次季父季母,但直觉季教授的父母显然也是很尊重儿子的类型,应该不至于没事大老远过来。
季空青想了想:“我大年三十没回家,在实验室。”
鹿蹊给了季空青一个眼神。
季教授叠好被子,合上衣柜,还不忘认真承诺:“以后不会的。”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两人堪堪收拾好客厅。
季母仍旧是一身修身得体的旗袍,头发盘在脑后,身边的季父虽然脸上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但手里却提着东西。
“爸,妈。”
季空青让开玄关让两位长辈进来,用脚把悄无声息蹭过来的狗子扒拉回去,反手关上大门。
鹿蹊站在客厅,脸上带着乖巧热情的笑容:“叔、咳,爸爸,妈妈。”
“哎呦,蹊蹊还是这么俊,就是看着好像瘦了。”季母看见鹿蹊就懒得理季家父子俩,在鹿蹊走过来后,是越看越喜欢,“空青是不是没好好照顾人!我就知道,他那个性子,在家里就算了,在院里肯定只知道顾着他那实验室。”
鹿蹊在长辈面前完完全全就是别人家小孩的标准模板,从待人接物到说话笑容,每一处都能完美踩中长辈的心意。
没几句话的功夫,季母就被他哄得脸上笑容没停过,就连旁边原本板着脸有点严肃的季父表情都缓和下来,眼角勾着笑。
鹿蹊背在身后的手冲着季空青摆了摆。
在这方面碍事且被嫌弃的季教授收到指令,转身去橱柜里拿出碗筷杯子,用热水一一洗了一遍。
正好是饭点,两人又才刚起,季教授索性看了眼父母带来的东西,收拾了下冰箱里的菜,开始做饭。
吃饭的时候,鹿蹊看着餐桌正中央炖的大鳖,眼神疑惑地看向季空青。
季空青默默看了眼季父。
季父很含蓄地扬了扬下巴。
季母轻笑出声:“他呀,昨天跟一群朋友去农庄钓了一天鱼,过程呢我也不清楚,反正结果就是鱼没有钓起来,反而钓走了人家养在池塘里的老鳖。”
“什么叫没有鱼,这个比鱼可厉害多了!老陈都说了,我还是第一个钓起来这东西的人呢。”身为资深钓鱼佬的季父忍不住辩解,“这可是大补的好东西!”
季母朝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小两口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东西太补,我和你爸都这个年纪了……定的茶台今天刚好到了,要往新房里面放,我就想着正好给你们送来。”
“我之前去钓鱼别说是这种大东西了,就连小鱼都不理我,回回空军。钓鱼又累又是技术活,爸真的很厉害。”
甭管对大补老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鹿蹊的情绪价值绝对是拉满的。
上次是双方家长见面,他作为小辈自然不用多说话,但现在是招待改变了关系的长辈,情况当然不一样。
“妈,您说的茶台不会是上个月您在朋友圈点赞的那个吧?”
季母一脸惊喜:“蹊蹊也注意到啦!那个茶台真的很不错,老榆木的,做工好,寓意也好……”
鹿蹊接话,看上去是真的对茶台有印象:“对,我当时看那个视频就注意到茶台面板的水波纹路特别漂亮……”
季父也是个好喝茶的,这会儿听鹿蹊对这方面也知道些,顿时来了兴趣。
以前在家庭聚会上就不擅长说什么的季空青几次张口,愣是没插进去话,便安静地给桌上的三人夹菜。
这顿饭吃得氛围和暖,鹿蹊的话不多不少,总能在合适的时机接住长辈的话题,既不抢话也不冷场。
说话时嘴角总带着浅淡的笑意,偏圆的眼睛弯起来,像是盛着温水,既不显得刻意讨好,又让人觉得熨帖舒服。
亲昵得恰到好处。
季空青看着这样乖巧懂事无可挑剔的鹿蹊,想起昨晚在床上浪得大胆不驯的鹿蹊,动了动眉梢。
鹿蹊像是注意到了季空青的表情变化,说话的时候,桌下的手悄悄伸到旁边。
手指尖轻点在季空青的膝盖上,一点点往上划到了大.腿根。
季空青喉结滚动,一只手伸到桌下,按住了鹿蹊的手,结果却被鹿蹊溜出去一根的手指反客为主,用指尖轻扣他手背处凸起的青筋。
季空青的腿面肌肉霎时间紧绷到僵硬。
鹿蹊轻笑了一声。
……
季母在临走前,让季父先出去等着,拉着大儿子走到旁边,满脸不赞同地谴责平日里看上去温和稳重的季空青。
“蹊蹊的身上……妈知道你们感情好,但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把人家一乖孩子啃成那样,多疼啊,这不是欺负人呢!”
季教授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被自家母亲温言细语却毫不留情地训了一通。
季母说这话的时候在玄关,本来也是存着给鹿蹊出气的心思,声音并不算太低,恰好能被餐厅的鹿蹊听到。
等到季空青送走了父母回来,就见满脸写着乖巧无辜的鹿蹊坐在沙发上,举着狗子,拉长语调:“你怎么能把人家孩子啃成那样呀~~”
说完,把脸埋进狗子的毛肚皮,在狗子抗议的喵嗷喵嗷中发出闷闷的笑。
季教授神色微顿,想到之前对鹿蹊错误的认知,低低笑了一声。
纯不纯的还不确定,但浪和皮是真的。
第53章
季教授的眼镜被“不小心碰碎”了,两人就找了个时间,准备出门去给季教授配眼镜。
其实季教授是有一副备用眼镜的。
看上去和之前的那副金属边眼镜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镜片磨损痕迹比较重了,应该是之前换下来的。
季空青常配眼镜的店在市里,早上起来,鹿蹊和季空青陪着狗子玩了半个小时安抚妥当后,两人就出了门。
狗子丝毫不知道自己险些提前变成公公,还在无忧无虑地炫猫粮外加放牧两脚兽,偶尔小犯一下神经,在家里来个飞檐走壁。
……
路上有点堵车,鹿蹊拉了手刹,转头看坐在副驾驶的季空青。
看着看着,鹿蹊想到高中时候的季空青。
那会儿还是个青葱少年的季教授就是戴着这种类型的金属边眼镜,看着和周围多少带着些幼稚的同学截然不同。
长得好,仪态好,再加上学校制服的板式,看上去优雅又矜贵,在女生中的话题度很高,简直就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配置与言文。
也不怪那会儿满脑子都是幸福完美童话的鹿蹊,会把这样的季空青直接代入进童话王子的角色里。
鹿蹊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眼角余光瞥车流通了,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季教授,你高中时候的眼镜是你自己选的吗?”
就算再早熟,那个时候学生的审美怎么看都不该是那种,斯文中带着点寡淡的金属边眼镜叭。
大概是在回忆,季空青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阵,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妈一直都很爱看一些……言情偶像剧,后来发现天冬在看霸总偶像剧的时候特别安静,就开始抱着天冬一起看。”
可能是这副眼镜戴着不太舒服,季空青取下眼镜捏在手里,微微低头用手指按捏眉心。
“初三的时候,家庭体检出我有点近视,我妈就兴致勃勃地带我去配了一副和她当时很喜欢角色同款的眼镜。”
“因为这事,我爸气得自己啃了三天的苦瓜,连带着看我都阴阳怪气。”
季空青戴眼镜的时候就是非常斯文绅士的长相,他又惯常穿衬衫西装裤的搭配,那种当老师久了产生的文气便盖过了他本身眉眼间淡漠又锋锐的攻击性。
但摘了眼镜后,那种被弱化的锐利就完全释放出来,如果这时候季教授还是穿着衬衫西装裤,活脱脱就是鹿蹊XP的那种西装暴徒。
能把他怼进床头里的那种。
鹿蹊深呼吸,集中精神的同时谴责季空青:“嘶,你怎么这么……你先别说话,我开会车。”
然后说完,鹿蹊又想到此开车和彼开车,没忍住笑了一阵。
季教授get不到鹿蹊突然的谴责和笑容,试图和鹿蹊的思想接轨:“小蹊,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前面的车又堵了,鹿蹊侧头看向季空青,意有所指道:“是呀,我只是因为你的存在开了一点点小车而已。”
现在只要是两人单独相处,鹿蹊说话就是完全没有顾忌,丝毫不带怕的。
“谁让你是我的缪斯魅魔呢,只要呼吸就是最高级别的勾引了。”
这话季空青没接上。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因为他总觉得鹿蹊的话他并没有完全理解彻底。
在面对自己不曾涉及的领域知识,季教授展示了作为科研人的谨慎。
尤其是之前他就已经吃过一次亏后。
但季教授很认真地记住了鹿蹊说的每一个关键词。
把车停入地下停车场,鹿蹊和季空青走过眼镜店明亮的橱窗,推门而入。
店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氛,原本在柜台后的店长也笑着走出来:“您好,请问是预约过的季先生吗?”
“是。”季空青道。
“好的,两位可以先看一下喜欢那种款式,顾问医生马上就到。”
店长引着两人走到展柜旁边,确定两人不需要讲解后便很会察言观色地等候在柜台内侧了。
鹿蹊扫视店内一圈,和季空青一起在低头看玻璃展柜:“这家店我好像听我姐说过。”
“我记得你姐姐并不戴眼镜?”季空青微讶。
“我准姐夫近视度数可高了。”鹿蹊摊手,“据说他们两个最开始认识,就是我姐一高跟鞋踩碎了人家的眼镜片。”
说完,鹿蹊意味深长地皱了下鼻子。
像是在说:看看,人家的眼镜碎得有理有据,哪像你的,至今生不见镜框,死不见镜片。
季教授转移话题:“帮我选一选?”
鹿蹊果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当即指了好几个想看季空青试一下的款式。
店长从展柜里拿出鹿蹊指过的镜框,小心放在绒垫上。
“呃……”
第一副眼镜是初高中那会儿学生们常戴的那种黑框眼镜,鹿蹊指这个其实是存了那么一点点搞怪的心思。
结果没想到季空青戴上后,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
“季教授,你好清纯啊。”鹿蹊摸着下巴,终于找到适合的形容词。
季教授的表情显然并不认同这个形容词,但还是纵容鹿蹊举起手机拍了照片,才抬手摘下。
后面两人又试了很多类型,但鹿蹊怎么看都觉得确实还是季空青之前的那种金属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最适合他。
但鹿蹊其实本意是想搞点不一样的,就像是他喜欢小小改变季空青的穿衣风格一样,这会让他有种被季空青带在身上的小满足。
他想了一阵,问店长:“有没有那种无镜框的?”
“有的。”店长了然,从后面的柜台上方取出一副样品眼镜,“这款是钛合金丝的,工艺呈现出的效果就是纯镜片无框的极简风,并且在优化了镜框后,眼镜整体的重量也会变得更轻,佩戴舒适度更高。”
季空青垂眸试戴,抬眼看向鹿蹊的时候,就知道鹿蹊已经选好了。
果然——
眼睛里满是悦动星光的鹿蹊拍板道:“就要这种,镜片除了常规的,还要一副茶色的太阳镜。”
这家眼镜定制需要一周的工期,两人从店里出来,外面的天肉眼可见地有些阴沉,看着像是要下雨。
“应该是阵雨。”季空青点开天气预报。
“唔,”鹿蹊说,“这儿距离我那边不远,要不我们过去先避避,等雨停了再回去?”
“好的。”季空青回答十分迅速,但在说完后,对上鹿蹊似笑非笑地眼神,又顿了顿,礼貌补了句,“方便吗?”
鹿蹊打开车门,抬手搭在车窗上,朝车对面同样拉开副驾驶车门的季空青扬起下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那天走之前肯定都收拾过了啊。”
坐进副驾驶的季教授抿唇:“嗯。”
鹿蹊装着不知道季空青闷.骚的小心思,一路憋着笑开车去了他的房子那边。
说起来,两人结婚这么久了,季空青还是第一次过来鹿蹊这边细看。
因为搬了大半的东西去新家那边,这边房子显得有些空,少了很多东西,但鹿蹊生活过的痕迹却让季空青很感兴趣。
鹿蹊去厨房倒了两杯水,走出来递给季空青一杯,依靠在餐边柜前,笑盈盈问正在研究兔子吊灯的季空青:“怎么,季教授是想在这找到我的小秘密?”
“有线索吗?”季空青接过玻璃杯,低头亲了亲鹿蹊的耳侧,试图从出题人手中得到一些提示。
鹿蹊佯装思考,把自己的另一边脸露给季空青。
季空青又亲了亲。
得了亲亲的鹿蹊心满意足,很大方地给季教授画了答案范围:“客厅都收拾地没什么了,可能画室和卧室里还能剩点什么。”
鹿蹊在婚前甚至把画室当做个人隐私写进了协议里,所以季空青一直对鹿蹊的画室抱有十分慎重的态度。
在两人关系还没有那么亲密的时候,季空青不敢贸然触碰。
而这种“爱人的秘密”在两人关系亲密无间后,在季空青心里几乎和蓝胡子房间、潘多拉魔盒差不多的性质了。
季教授矜持而礼貌地开口:“我可以进去你的画室吗?”
鹿蹊挑眉,凑过去贴上爱人的唇角,学着季教授的口吻和语气,慢吞吞开口:“宝贝,你在进入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礼貌。”
季空青的眼神陡然一变。
但很快,他想到什么,表情隐忍了一瞬。
季教授抬手轻按了下鹿蹊的发尾,卷在手指间捏了又捏,然后松开了。
不仅松开了,人都后退了两步,开始继续研究鹿蹊的客厅。
鹿蹊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怎么又憋回去了,但仔细想了下,明白了。
他的体质特殊,用东西的时候尤其要注意成分,不能想了发现没有,直接下楼去便利店买或者叫外卖什么的。
鹿蹊着实好奇:“季教授,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收放自如的?”
季空青显然想和鹿蹊暂时保持一些距离,就往客厅落地窗的方向走了走,回答道:“默背《机器人操作的数学导论》。”
“不够的话,还有很多。”
鹿蹊:“……”
6。
但鹿蹊转念又一想:“你就不怕上课的时候联想到一些不合时宜的事?”
季空青沉默了,看向鹿蹊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无奈。
鹿蹊哈哈大笑。
既然季教授要冷静,鹿蹊也没再招惹他,转身去了主卧。
外面的雨终于还是下下来的,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哪怕在同一屋檐下,季空青看不见鹿蹊,也还是觉得不舒服,忍了一会儿,默默跟了上去。
鹿蹊正盘腿坐在一个小垫子上,背对卧室门的方向,正低头整理一个小盒子。
季空青走过去,看到那些小盒子里的东西,呼吸一顿。
“我就说我没记错,喏,”鹿蹊手里握着一个小瓶子,稍稍晃了下,“我之前用了一点,没问题的。”
季空青的视线却落在小盒子里。
鹿蹊静静等季教授憋出什么话来。
过了十几秒,季教授用笃定且认真的语气发言:“不一样。”
鹿蹊抿唇憋笑。
被鹿蹊曾经明晃晃对比过的季教授很在意:“差很远。”
鹿蹊没忍住,背靠在床边,笑得前仰后合。
季空青拽着鹿蹊身下坐着的坐垫,手指用力,将鹿蹊拉进怀里,吻了下去。
……
汗珠顺着季空青优越的肌肉线条滑落,烫过鹿蹊的锁骨,浸湿了地毯。
鹿蹊画过很多画,却从来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沉迷执着这件事。
直到他拥有了季空青。
和一个人肌肤相亲,做最亲密的事,说最私密最直接的话语,接纳对方的全部……这种快乐并不仅仅来自身体,更让鹿蹊心跳加速、灵魂沉.沦的,是毫无遮掩的亲密。
是感官只剩下对方,世界只有两人的亲密。
他们在雨声里相拥。
第54章
最后季教授也没能成功探索到鹿蹊的书房。
因为他留在了鹿蹊的卧室,客厅,以及浴室里。
而第二天早上季教授还需要去参加学院例会,两人在九点多雨停后便开车回了校区公寓。
期末考试周的那会儿,校区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空空荡荡,偶尔游荡过去的学生也都肩负着从食堂打饭回去投喂舍友的重任。
嘴里念叨着考试重点,手里拎着七八个食堂打包袋。
而在考试周彻底结束后,鹿蹊连着吃了一周的教职工食堂。
——后门的美食小吃一条街里挤满了如同饿虎出笼的大学生们。
不过最近,随着学生们陆陆续续的离校回家,本来热闹的小区也变得安静下来。
学院墙上倒是热闹得不得了。
鹿蹊从来都是冲浪网速十级选手,和季教授结婚后,每天除了各个社交平台冲浪,还额外增加了一项学院墙冲浪。
甚至还考古保存了不少关于季教授参加活动的照片和新闻。
季空青最近不忙,每天的晚饭都是去超市买了菜回来自己做的。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常青大学的学院墙炸成了一锅粥,帖子下面全是跟帖的“卧槽”“真的假的”“邹副院长吗?!”。
鹿蹊咬着筷子翻了一下,看了个大概,但仍旧不知道传言真假,于是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活生生的消息来源,桌子下的脚踢掉拖鞋,用脚趾轻戳季教授的小腿。
季空青将剥了皮的虾放到鹿蹊碗里,头也不抬:“嗯?”
“我看学院墙上都在议论邹教授谈恋爱的事。”鹿蹊咬了一口虾仁,是他喜欢但季教授觉得不太健康所以很少做的可乐味儿。
鹿蹊在刚搬来这边校区的时候,在吃小龙虾打听季教授八卦的时候,听过关于这位和季教授名声不相上下,年龄也很年轻的邹教授,并且和季空青的专注实验室科研不同,对方还兼任了学院副院长。
“嗯。”
当事人公开得很大方,教授学生间都知道的事,既然鹿蹊问起来,季空青也就说了。
“唔……”鹿蹊轻咳一声,“学院墙上说,邹教授的恋人今年才刚从他手下研究生毕业?”
如果不是师生恋,只是教授恋爱的消息,也不至于消息刷屏到差点把学院墙的号给爆了。
学生们议论的热情程度,甚至远超当时看到鹿蹊和季空青的时候。
季空青点头,对此并没有什么谈论的倾向。
鹿蹊看出了季教授对这件事的谈论回避态度,便不再说邹教授的事,反而一时兴起问了季教授一个假设问题:“说起来……季教授,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会不会在一起做科研的陪伴下喜欢上自己的学生?”
毕竟季教授的生活真的很简单,上课、健身锻炼(偶尔骑马),剩下的就全都是在实验室里。
有时候忙起来,鹿蹊觉得抛掉晚上睡觉的时间,季教授的学生们都比他见季教授的时间长。
季空青很认真地思考了鹿蹊的假设,回答:“不会。”
他的语气是少有的,完全肯定的否认。
鹿蹊惊讶:“这么笃定?”
“嗯,不会。”季空青见鹿蹊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想了想,便放下了筷子。
“国内的教育体系和教育环境和国外相差很大,在科研圈子里,导师之于学生的权利有时候甚至越过了父母。”
“权利会助长滋生出很多东西,好的,坏的,复杂的。”
“而大众对于这样的师生关系多数都带着批判猜疑的态度,人们议论的话题或许因为趋利避害的本能,又或许因为利益的冲突,会自然集中在相对弱势的学生身上。”
虽然在国外,导师和学生正式恋爱或是结婚这种事也不算是常见,但不论是社会还是人际交往间,这样的感情即使被广而告之,大多数人也只会在惊讶后说声“恭喜”。
可国内自千年前就有“天地师长,尊师如父母”这样的观念,即使社会开放到现在,师生恋合法合规,却还是在道德伦理上有不少的争议。
不过大概是鹿蹊接触网络更多,平常也没少磕一些师生cp,毕竟这种关系和仙侠文里的师徒cp一样,天然就带着几分禁.忌感,很吸引人。
所以他不由辩驳道:“可是毕业后,不是就已经结束直接的师生关系了吗?又不是初高中那种师生,都大学研究生了,成年人的爱情本来就是自由的啊。”
季空青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拿了水杯接了杯水,走去客厅的露台上透气。
鹿蹊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就跟了上去。
专家公寓的位置要比学生的宿舍楼方便不少,环境也更好。
他们所在的楼层不高不低,从阳台眺望,视线正正好掠过树梢,落在此时学生离校后显得寂寞冷静下来的教学楼前。
“爱情的确是自由的,但社会不是。”
“一位导师,只要有了一次冲动的越界,不论这一次的结局美好与否,这个导师手下出去的学生,都会被好事的人状似无意地询问,揣测,甚至是造谣,贬低。”
季空青身在这个圈子,这些年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太多。
导师与学生的关系远没有那么简单,一个人走得越高,成就越耀眼,他身上的烙印也会随之变得万众瞩目。
可这样的烙印却并不是如婚姻一般平等的。
一个导师影响到的可能是数以千计从他手下走出去的学生,牵扯到无数的梦想,无法预知的重量。
导师犯了错,院方或许会因为种种出于学院风评、项目利益、实验室合作影响等诸多考量,选择帮忙掩盖,但那只是对外的。
学院封锁不了老师之间、学生之间、甚至是与学院有千丝万缕利益输送关系的公司之间、小圈子之中的信息传递。
或许,某一个学生,距离他的梦想就差一点点的运气,临门一脚的选择,却很有可能因为导师的风评、人际关系等因素,与机遇失之交臂。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社会也从来都不是自由的。
每个灵魂都被困在绑缚了不同枷锁的人际关系里。
季空青手中的水杯轻抵在阳台的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树叶被风吹拂,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却可以决定我自己。”
“他们踌躇满志,干干净净的来,选择成为我的学生。”
“我希望能为他们披上荣誉,干干净净地离开。”
“日后,不论在什么领域中重逢——”
季空青抿唇,露出一个轻而淡的笑容。
“我都无愧他们曾经的那句导师。”
第55章
鹿蹊觉得季教授其实本质上是个道德感和同理心都很强的人。
不过季教授本人坚持他是基于理性思考做出的正确选择,和是否拥有同理心无关。
但鹿蹊手机里的联系人备注鹿蹊说了算,于是季空青从【古板可爱季教授】变成了【哈特软软季教授】。
其实鹿蹊本来想用卷哥的,感觉比季教授这个称呼更可爱,但是读起来不押韵才放弃了。
季空青看到过一次,脸上那种微妙,欲言又止,不赞同但又不好说什么的复杂表情,逗得鹿蹊那天画出的线条都是抖的。
婚礼前一个星期,季教授正式进入暑假。
今年的假期季教授特意调整过,学术研讨会几乎没有安排,加上他也没有担任行政方面的职务,正正好可以用来结婚蜜月。
鹿蹊和季教授一商量,索性把公寓这边最后收拾收拾,准备带着狗子正式搬进新家。
鹿蹊搬来公寓前,季教授的公寓几乎是那种收拾了衣柜,打包了书房就能走的程度,但现在,本来肉眼看着没多少东西,搬起来才发现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是真的不少。
和季教授的极简实用主义不同,鹿蹊就喜欢那种华而不实但能让他开心的东西。
浴室里的手工皂就塞了半柜子。
鹿蹊蹲在地上试图浴室柜的里面往外掏他之前买的香薰蜡烛,也不知道是被卡住了还是防潮没做好,反正就是鹿蹊努力了半天都没抠出来。
等到季空青收拾完橱柜过来找他时,他人已经跪在瓷砖上,试图把脑袋伸进浴室柜里一探究竟。
季空青站在浴室门口,好一阵都没吭声。
在季空青猿臂蜂腰肌肉线条明显的身材的对比下,鹿蹊的身材就明显瘦一些,并不是那种幼态的瘦弱,而是白到发光的匀称清瘦。
胸肌腹肌的线条并不明显,但是薄薄的一层肌肉蜿蜒而下,在用力时会勾勒出不太明显的人鱼线,一直蔓延进裤腰里。
大抵是因为之前长时间的久坐不运动,鹿蹊瘦归瘦,肉却十分听话地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又翘又软。
季空青喜欢鹿蹊腰际的那颗小痣,不仅仅是因为亲密时他用手指捏着搓过去时,鹿蹊会控制不住地僵硬紧缩,还因为那个姿势,他的手掌和腹肌能完完全全碰触到他最喜欢的地方。
鹿蹊终于找到了那个他还挺喜欢但因为这边公寓没有浴缸,所以一直没用的香薰蜡烛,声音从柜子里传出来,显得闷闷的:“居然是卡在柜子后面和水管的连接处了,怪不得我怎么都——唔!”
几分钟后,满脸不可思议的鹿蹊被从柜子里拔出来,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潮湿水汽。
他伸腿踢开一脸道貌岸然的季空青,提着裤子涨红着一张脸,手里攥着香薰蜡烛跑出了浴室。
鹿蹊的确是画涩图的,但他的直播生涯里就画过一次嬷受图,还给画攻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在婚后的某一天,被自己的丈夫卡在柜子里,用手……
这和壁O有什么区别!!!
鹿蹊面无表情地系紧裤腰系带,羞耻感简直爆棚。
季空青没想到鹿蹊的反应会那么大,跟着鹿蹊从浴室出来:“抱歉,小蹊,我刚才太冲动了……”
鹿蹊当然知道这不是季空青的问题。
或者说作为行动方,季教授只是伸手揉捏撩拨了几下,是夫夫间还算正常的,亲昵亲密的举动。
但因为lu劳斯的知识面太广,一下子就把车开到了外太空上,灵魂瞬间升空爆炸。
鹿蹊抬手捂脸,语调略有些崩溃:“不是你的问题……”
季空青也的确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思考之后,只能说:“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有下次了。”
鹿蹊一顿。
过了两秒,他抬头,捂着脸的手指分开,那只眼角挑起的圆眼睛从指缝间看向一脸严肃的季空青。
“哎呀,其实也没有严重到不能有下次。”
季空青:“?”
鹿蹊已经有点后悔刚才他的反应过猛了:“嗯……偶尔这么突然一下,还挺刺激的。”
季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因为鹿蹊又菜又爱玩的行为轻轻叹气,提议道:“搬过去之后,和我一起健身吧?”
鹿蹊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遭遇什么,眼睛刷的一下亮了,点头如捣蒜。
……
收拾完公寓的东西,鹿蹊和搬家公司的师傅们先去新家那边看着收拾,季空青需要去学院办理公寓退还手续。
专家公寓本来就是之前给教授们方便临时居住的场所,现在结了婚,季教授并不觉得有什么情况是自己不回家需要在公寓暂住的。
退回专家公寓的时候,院里的工作人员会来进行简单的检查验收,以方便修整后分给其他新入院的老师。
季空青和工作人员约的是下午两点,在工作人员过来前,他还在收拾卫生。
虽然这部分工作可以交给家政阿姨打扫,但季空青很享受也很喜欢在这片曾经和鹿蹊共居的空间里,通过留下的痕迹回忆之前的片段。
客厅的猫爬架已经被拆走送去新家,季教授仔细擦过茶几柜子的表面,最后想了想,还是准备拆掉沙发套。
这个沙发套还是之前季母来的时候铺的,如果要交还公寓,最好是恢复到最开始的样子。
季空青拆开沙发套边缘的魔术贴,抬手一拽,有什么东西从沙发夹缝里被沙发套带出来,飘落在了地板上。
季教授走到茶几边,伸出手,拿起了这张字迹眼熟的卡片。
***
虽然专家公寓住起来很温馨,但果然还是两套房子打通的大平层更爽。
鹿蹊简直喜欢死自己直播和画画两用的这间画室了!
因为这边小区地处郊区,没有市内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繁华,但推窗见山见水的感觉真的很棒。
光线好,空气好,风景好——
网速也超棒的。
因为专家公寓的网速,很久没有打游戏的鹿蹊没忍住开直播玩了几把。
【我举报!这个人试图用打游戏混直播时长!】
【求你了老婆,只要你说一句话,峡谷野王立刻上线,别再用你的小猫咪打人机折磨我们了!!】
“小猫咪怎么了?小猫咪不可爱么!”游戏黑洞但就是爱玩的鹿蹊不服气,又磨磨蹭蹭玩了两局人机对战,爽过之后才在弹幕的哀嚎催促下恋恋不舍地关闭游戏,打开绘画软件上工。
“催什么,我就不能再打会儿么!”鹿蹊轻哼。
【老婆你……】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婆你有没有发现……】
鹿蹊的鼠标开始在直播间弹幕上逡巡,低声威胁:“让我来看看谁在当谜语人。”
【啊啊啊别踢我!老婆你最近好娇啊!】
鹿蹊的鼠标停住,发出危险的鼻音:“说谁娇娇呢?再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重新发言的机会。”
【讲真,老婆你最近画画都没那么欲求不满了】
【但是更涩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涩中隐约带了那么一点嬷感(大胆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