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类和蘑菇是没有办法沟通交流的。
季空青试图强行采摘蘑菇去浴室,但美味菇面对靠近的见手青,直接缩进飘窗角落,表情惊恐地像是一只要被入室非礼的人妻。
啊,不,人夫。
鹿·美味菇·蹊对自己拿的什么剧本门清,演的极其入戏,手拿把掐。
季空青知道今天只能智取,看了美味菇一会儿,伸手拍了拍美味菇的脑袋。
美味菇被拍懵了。
按照剧本,现在不应该是见手青欺身而上,压着美味菇说“你以为你有反抗的本事吗”,然后大干特干,酣畅淋漓么?
没收到剧本的季空青表情认真地拍了美味菇的脑袋,温声道:“好了,美味菇的小孢子都被散出去了。”
美味菇陷入沉思。
季空青:“现在美味菇需要的是吸取水分、让自己保持湿度,从而促进菇的生长和繁殖。”
美味菇从黄色频道被拽去了科普频道。
他觉得好像不太对。
但他又的确是只美味菇。
季空青摸了下美味菇的脸,那动作和平常的亲昵很不一样,反倒像是在实验室里捏试管,但搭配这个动作,他的声音显得更加权威:“所以,美味菇现在需要去浴室淋雨,让自己变得更加白嫩强壮。”
对,美味菇就是很白白嫩.嫩。
但是比起见手青,强壮程度就差了一点。
他需要雨水。
菇!要!长!大!
被说服的美味菇脱掉自己的小毯子,乖乖滑下飘窗,朝着见手青伸出手。
不论是对猫,还是对人,季教授都总有办法。
季空青将乖巧听话的美味菇抱起来,运到了浴室里。
公寓有公寓的温馨,两人住在一起,如果不关门,经常是抬眼就能找到对方,但大平层也有大平层的优点。
就比如浴室里的大浴缸。
季空青刚才是提前放好了水,点了恒温加热才出去哄美味菇的,这会儿把美味菇放在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转身出去拿浴袍。
他不常回来这边,浴袍毛巾都收在衣帽间。
等到季空青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美味菇已经把自己剥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但还是坐在刚才被放下的位置上没动,听到他进来的动静,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冷硬的大理石上乖乖缩着一只长手长脚的白色美味菇,这一幕突兀撞进毫无防备的季空青视线里,造成的感官冲击实在是过于强烈。
季空青脚下一顿,握着浴袍的手收紧,下意识挪开视线去压骤然加快的心率。
或许是见季空青不过来,美味菇想了想,放下缩在大理石台面上的腿,准备凑过来。
地上都是水,季空青眼皮一跳,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走过去,把浴袍放在一边,捞起鹿蹊放进了浴缸里。
全程没有低头看怀里的人。
美味菇伸手对着抱住自己的胳膊又捏又揉,语气羡慕又嫉妒:“你好硬啊,喜欢。”
季空青闭了闭眼,将没入水下的胳膊抽回来,把醉醺醺的美味菇往水里塞了塞,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上面。
恒温浴缸的水是正正好舒服的温度,水里加了,乳白色混合着玫瑰花瓣,遮挡住了所有旖旎的白。
美味菇感受到了水的滋润,靠在浴缸里,变得越发乖巧。
“咕嘟咕嘟嘟——”
季空青眼疾手快,把差点溺水的美味菇捞了出来。
美味菇小小吐出一口水,皱着脸,抬手拍打水面,表情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嫌弃:“好难喝。”
季空青深深呼吸。
冷静了一分钟后,季空青顾不上满地被美味菇扑腾出来的水,坐在浴缸边。
他腾出一只胳膊护在美味菇的后背,用掌心抵着支撑,不让美味菇再次发生溺水事件,另一只手拿了花洒过来,轻轻打湿了美味菇的头发。
保持水分的美味菇表现得还算乖巧,让转头就转头,让闭眼就闭眼,乖的让季空青的一颗心脏都化成了浴缸里的水。
季空青没给人洗过头,这是第一次。
甚至在此之前,季空青连猫都没洗过。
狗子是非常注重自我卫生的猫,就连拆家的时候,它自己也就只会脏个爪垫,绝对不给人类抓猫洗澡的机会。
所以季空青洗得很小心,动作极尽温柔。
美味菇也被洗得很舒服,舒服得想要滑进浴缸里咕嘟咕嘟。
于是季空青在洗头的过程里,还要时时刻刻注意着捞菇。
“脖子疼。”
美味菇嘟嘟囔囔着抗议,大概是酒劲过了一些,恢复了一点体力,跪在浴缸里转了个身,趴在了浴缸边缘,脑袋耷拉着,像小猫咪一样任由季空青手里花洒的水流冲刷脑袋。
季空青抓住时机搓洗冲干净美味菇的后脑勺。
本质上小坏心眼多的是的美味菇冷不丁用力甩脑袋,瞬间打湿了旁边勤勤恳恳给菇洗澡的人。
季空青对此早有预料,手上的动作完全不带停下的,只想一口气洗完美味菇,擦干净,塞到被子里后,自己再去露台冷静一阵。
他不看美味菇,专注手上的工作。
“哇……好大。”
季空青的手一顿,似有所觉但却不可置信地低头。
美味菇趴在浴缸边,直勾勾盯着眼前。
季空青不确定是不是他误会了,还是鹿蹊指的就是……
他忽然想到在卧室飘窗上时,对方说的那句见手青。
美味菇突然迅疾伸手,捏了一把季空青。
在感觉到手里本来就超乎寻常,还在逐渐胀大的尺寸后,美味菇收回手,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一会儿,由衷得出结论。
“吃不下的。”
握在季空青手里的花洒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作完妖后,外表乖巧无辜的美味菇闭上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只剩下硬到发痛的见手青。
季空青任由手里花洒喷的水打湿衣服,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才尽可能克制住自己。
他抬手关了花洒,站起身绕到浴缸正面,准备把泡了很久的美味菇从水里捞出来洗干净。
再泡就要泡皱了,况且醉酒后也不能长时间泡澡,即使季空青就在旁边,水温也调整得并不算高,也还是不安全。
季空青弯腰伸出手,想把浴缸里的美味菇捞出来,却发现之前一脸懵懂自然的美味菇此时贴在浴缸的边缘,眼睫正紧张地颤抖着。
季空青的动作顿住。
鹿蹊的酒醒了。
他在装睡。
季空青的手指接触到温热的水面,他不知道自己在短暂的几个呼吸中想了什么,只觉得脑中的许多情绪和理智打得混乱,最终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但却带走了他的克制。
季空青注视鹿蹊的目光不闪不避,直白而滚烫。
他知道,作为婚姻关系中包容、引导的那一方,他应该装作没有发现,温柔贴心地抱起鹿蹊,将他送去柔软的被子里,结束这场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可他却不想善解人意。
不想绅士。
不想温柔。
他想欺负这一刻的鹿蹊。
很想。
很想。
第42章
季空青的手指在水面缓缓划过,坐在了浴缸边缘。
鹿蹊差点就绷不住了。
眼睛偷偷睁开一点点,鹿蹊没敢抬头看,盯着季空青的手指,水下的两只手紧张地要命,还没东西抓。
他清醒过来有一会儿了。
具体说的话,他是被见手青烫醒的。
鹿蹊自己也没想到,在意识到他干了什么,手里抓着什么后,他还能特别自然地松开手,硬着头皮装美味菇,在聪明又敏锐的季教授眼皮下面慢慢把自己藏进浴缸里。
水下的手指连着手心,烧得比浴缸里的水温还要烫。
这大概就是多年沉浸涩图圈子的沉稳劳斯吧。
鹿蹊安静如鸡地想着,乖巧泡在水里继续装醉酒美味菇,等着到时间了被季教授捞出去擦干净,然后闭眼睡觉。
很多事情可以在梦里回味,但不能在现实社死。
但季空青不动了。
他坐在浴缸旁边,不动了。
鹿蹊眼睁睁看着那只熟悉的,漂亮的手在浴缸的水面上轻划着搅动,并起的指节微微勾起,指腹划过柔软的玫瑰花瓣,拈在手指间一点点握进手心里。
水珠从指缝间滴答落回水面,烧得鹿蹊的喉咙干涩得厉害。
鹿蹊知道季空青发现了。
也知道季空青的动作是故意的。
带着鹿蹊陌生的,那种戏谑的,慢条斯理的,恶劣的欺负。
但真正喝醉了的人是起不来的,哪怕心里再想,贤者时刻却让他的身体安静又乖巧。
鹿蹊无比庆幸这一点。
所以他睁开眼,扬起脑袋,直直朝着季空青看过去。
毫不退缩地迎上季空青的注视。
季空青的眸色更沉。
鹿蹊的视线比季空青还要直接,还要露骨,甚至在发现自己的手在水下无所适从后,选择抬起来,朝着季空青再度伸过去:“有点冷了。”
“这位好心的先生,你如果再不采取一些措施,你可怜的爱人可能会生一个不大不小但可能耗费一部分医保金的病哦。”
鹿蹊说话时眼角扬起,浴室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散落开的星星摇曳着,荡漾着,宛如炸开的蒲公英,搔痒着蹭过季空青的理智。
明明是纯到了极点的长相,却藏着往季空青心脏里戳的小钩子。
带着一股劲儿。
又纯又浪。
季空青俯身靠近鹿蹊,手指擦着鹿蹊伸出的胳膊,环抱住这朵湿漉漉的雪山玫瑰。
鼻间嗅到一丝被热气蒸腾开来的酒味,淡淡的,微醺的,正正好。
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季空青将鹿蹊从浴缸里捞出来,打开花洒,冲干净鹿蹊身上滑腻的水。
鹿蹊的脑袋上盖着柔软的浴巾,身上套着干燥的浴袍,歪着头看季空青。
伺候完鹿蹊,季空青身上的家居服已经被完全浸湿,贴在肌肉上。
脑袋是清醒了,但喝了酒又泡了澡,鹿蹊光脚站在浴室的瓷砖上,却觉得热。
他听到自己说:“你不洗一下吗?”
季空青朝着他看过来,眼神很沉,很凶。
鹿蹊却半点都不害怕了,就像是知道老虎有牙也只会叼着他的后脖颈磨两下——面对一只自己戴了止咬笼的老虎,他怕什么呢?
“你都湿透了。”
鹿蹊说话的时候还后退了两步,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裹着浴袍,半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季空青看着鹿蹊几分钟,笑了一下,抬手将湿漉漉的头发尽数捋到脑后,完全露出额头和凌厉锋锐的眉眼。
他弯腰将花洒捡起来,挂回墙上,拧起开关。
鹿蹊盯着瓷砖上凌乱丢着的,已经完全被水浸湿的家居服,脚趾蜷缩着,交替在冰冷的瓷砖上贴靠,试图给自己降温。
但季空青洗澡淋下的热水却绵绵不断地涌过来,像爬上沙滩的海浪。
晚上那会儿,鹿蹊是故意激楚泉喝酒的。
他需要一点点胆子。
结果对自己的酒量太过自信,也对混合调酒的酒精度没有概念,两三杯下去就懵了。
不过这种特调的酒,上头快,代谢也快,更别提季空青根本就没用太烈的基酒。
还好,他今晚的计划还能进行。
鹿蹊的喉结缓缓滑动,捏着浴袍边缘的手指收紧。
季空青将鹿蹊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哪里还不明白,鹿蹊根本就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大胆。
他收回视线,闭上眼,任由水流冲刷脸颊。
脑海里却全是那朵雪山玫瑰。
季空青抬手用力按下花洒开关,舌根顶腮,下颌线绷紧,耳垂下方的肌肉隐隐颤动。
鹿蹊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背对着他的身体肌肉线条紧绷着,拱起脊背,肩胛骨开合,性.感得要命。
季空青感觉到了鹿蹊的视线。
他简单擦了身上的水,围好浴巾,转身面朝鹿蹊。
鹿蹊的目光热烈,从脸颊到脖颈,就连浴袍下的脚踝脚趾都泛着红,眼神却还是那种让季空青情绪复杂的清澈欣赏。
两人都没有丝毫睡意。
从浴室走出的脚印蒸腾着水汽,一路蔓延到卧室。
鹿蹊丝毫没有危机意识地坐在床上,拍拍身边,邀请季空青:“可以聊聊吗?”
季空青没有拒绝。
他湿着头发,却换上了睡衣。
鹿蹊摸摸身下的床单:“说起来……”
季空青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将找出来的睡衣递给鹿蹊:“床垫和枕头都换过了,和家里一样。”
鹿蹊接过睡衣,有些惊讶。
这不是新的睡衣。
是穿过洗过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杜松子的味道。
季空青在床边坐下,什么都没说。
像是一个讯号。
鹿蹊把半干不湿的浴袍从床边踢下去,只穿了季空青的睡衣。
这种睡衣本来就宽松,季空青比他高了十公分,睡衣完全足够完成遮挡的使命。
季空青伸手,握着鹿蹊微湿的发尾,从睡衣领口下拽出来:“想聊什么?”
“嗯……我想一下。”鹿蹊是真的在思考,他拍拍季空青的手,还不忘安慰季教授一下,“你别紧张,我就是酒还没完全醒,脑袋不太转。”
这个时候的季空青似乎褪.去了那层克制的伪装,没有西装,没有手表,没有眼镜。
他的语调慢慢的,问鹿蹊:“我紧张什么?”
“你放心,这属于常见的婚内问题,”鹿蹊抬起手指比在耳边,表情严肃地保证,“我不会因为咱们尺寸不合,就和你说离婚的。”
季空青原本没想到见手青,听到鹿蹊这样郑重其事的保证,顿了顿,露出一抹笑:“是吗?谢谢小蹊。”
“这有什么谢的,”鹿蹊皱眉,直白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好生分。”
季空青没忍住捏了下鹿蹊的耳朵尖,眼里的温柔笑意快要压不住恶劣的本性。
鹿蹊努力转动大脑,但大脑好像有点懒,只有一部分搭理他。
于是鹿蹊用搭在床边的脚趾碰了碰季空青的小腿:“季教授,我可以直接问吗?”
季空青握住鹿蹊的脚踝:“嗯。”
“那我问了哦?”鹿蹊的身体也凑过去。
季空青掀起眼皮,第一次用含有警告意味的语气对鹿蹊说话:“再闹,就问不了了。”
“哦。”鹿蹊停下动作,动了动被季空青握住的脚踝,有点不高兴,“你好凶。”
季空青拿他没办法,轻轻叹气:“没凶。”
刚泡完澡,鹿蹊哪里都像是樱花味的雪媚娘,白里透着红。
季空青的指腹摩挲过鹿蹊脚踝凸起的骨头,指甲若有似无地划过,引得鹿蹊皱眉想抽回脚。
季空青放了手。
鹿蹊却在收回腿的下一秒,整个人挤进季空青的怀里,坐在了季空青的大.腿上。
鹿蹊抬手把季空青的脑袋掰过来,要求对方面对自己,在和季空青对视后,又软了一下:“……你往床上坐坐,我都要掉下去了。”
季空青原本是坐在床边的,鹿蹊突然挤过来,跨坐的姿势几乎就是挂在他身上,就算有季空青的手臂揽着,也悬空了一部分。
季空青被鹿蹊弄得措手不及,甚至有些狼狈。
他握着鹿蹊后腰的手指很用力,用力到甚至陷进了皮肉里。
鹿蹊却只是一个劲催促季空青往床上坐一坐。
季空青将鹿蹊按在怀里,站起身,转了个角度,靠坐在了床头,让鹿蹊稳稳坐好。
鹿蹊终于满意了。
他低头,背过手找到季空青的一只手,握住,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开门见山地问出问题:“季教授,你是不是在心理上,有一点点毛茸茸的小问题?”
鹿蹊真的很清醒,就是懒懒的。
懒得害臊,懒得思考,全部的事情都交给自己的本性与本能。
他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季空青。
他想知道,想了解,他选择直接问季空青。
季空青愣了好一阵。
半晌后,他侧过头,没忍住,笑出了声。
并且越笑越大,笑到鹿蹊觉得屁.股下的腹肌都在隐隐抽动。
鹿蹊从来没见过季空青笑得这么放肆。
他看的目不转睛,喜欢极了。
笑了一阵,季空青终于压下情绪,托着鹿蹊往怀里按了按,微微挑眉:“你就这样问我?”
季空青猜到鹿蹊发现了他的秘密,设想过很多种试探,很多种旁敲侧击的探查,却从没想过,鹿蹊会这样坐在他的怀里,直白而真诚地问他。
“不然呢?”鹿蹊也学着他的样子挑眉。
鹿蹊的手指戳着季空青的胸肌,理直气壮。
“季教授,我是你签字领证的,能在医院决定要不要拔管的合法伴侣,我有权了解你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也有权知悉你的每一项病例。”
“从法律意义来讲,你是属于我的。”
“我为什么不能问?”
鹿蹊说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于霸道了,于是加了句:
“当然,我也属于你。”
“季教授有权了解我的所有事,也包括病例。”
开过头之后,鹿蹊就特别顺畅地一路叭叭叭下来,说是问季空青问题,但嘴快到压根就没给季教授发言的机会。
“我翻了你的储藏室,看到了你夹在校服里的那张纸条。”
“鉴于你之前说少年时期就喜欢我,只是当时没有意识到,那我合理推测,其实你根本就是发现了我在你校服上签的名字,所以才会收藏那件校服一直到现在,对不对?”
鹿蹊说到这终于停了一下,眼神期待地等待季教授的回答。
季空青的手拢在鹿蹊的腰间,将人往上提了提:“嗯,回答正确,加一分。”
鹿蹊被季教授的回答撩了一下,但又不想让出主动权,于是鸡蛋里挑骨头:“就一分?”
完全没概念在实验室里,想要从季教授手下拿到一分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季教授在打分这方面很严谨:“只是初始分,但可以考虑后续叠加。”
“好吧。”鹿蹊晃了下季空青的手指,接受了这个评分制度。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纸条。”
鹿蹊的思维是很跳跃的,这大概是艺术生的通病,他们的情绪和灵感都像极了夜空绽放的烟花,在高空璀璨绽放,绚丽奔放到极致,却又在落下时瞬间变得寂寞低落。
“我没问你的弟弟,没问你的朋友,也没有去查那张纸条上的花纹,季空青,我是直接来问你的。”
“你得诚实回答我,”鹿蹊抬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左胸,“不然我会很难过。”
此时的鹿蹊之于季空青,就宛如黑夜里升腾到最高处的焰火。
滚烫,热烈,绚丽夺目。
“好。”季空青握住鹿蹊搭在胸口的手,“我会给你毫无遮掩的答案。”
鹿蹊笑了下。
有些不好意思。
他俯身亲了亲季空青。
是唇.瓣碰触唇.瓣的那种亲吻,快到就像是玫瑰花掠过。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不会有我这么敏.感,但我生过病,所以我知道。”
鹿蹊很难形容在看到季空青的字迹出现在,他曾经很熟悉的心理咨询所问询表时的心情,最终,想要表达给季空青知道的,也只有这三个字。
“我明白。”
季空青的脸上却显露出惊讶。
“不像嘛?”鹿蹊扬起下巴,神情很是自豪,宛如打赢了胜仗的年轻将军,“我不仅生过病,比你更严重,还痊愈了哦。”
季空青很快反应过来,原本握在鹿蹊腰间的手安抚着身上的爱人:“是回国的那段时间?”
“嗯。”
鹿蹊没有隐瞒地点头,却半点看不出曾经深陷其中的阴霾。
“先是毛玻璃状态,再是抑郁,就还蛮难过的。”
“不过还好,不算特别严重。”
鹿蹊的情况的确不算很严重,或者说,因为是他,所以没能变得更加严重。
鹿蹊是高情感需求的性格,他也从小就明白,没有人能够给他这样的回馈,所以他改换了自己的想法感知,把得到的所有爱意都珍藏起来,一点点努力养好自己。
回国那段时间是他最难熬的低谷,隔着一层什么都感知不到的毛玻璃,鹿蹊碰不到身边人,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好像一切的一切都被无限弱化,无限模糊,这让他越发崩溃。
可鹿蹊没放弃,他拼命朝着外界伸手寻找,最终找到了自己的路。
他顺着直播间粉丝们直白了当表达的喜欢,一点点描绘着毫无遮挡的最直接的情感,凭着自己的意志,硬生生把自己从情绪泥潭里拉了出来。
重新栽种回了阳光下。
比起身边形形色色各有优秀的家人朋友,鹿蹊的确过于敏感,似乎也显得不那么坚强,可他却是最有韧性,最不服输的小草。
他正视自己的敏感,接受自己所有的脆弱,抱住了自己。
也正因为这条路他走过,所以在看到熟悉的字眼,熟悉的形容时,鹿蹊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季空青所有的异样,相处时的线索连成了线,指向了一个鹿蹊从未想过的答案。
这让鹿蹊觉得战栗,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心疼。
他本来就是很会设身处地去感知去想象的个性,相似的处境,亲密的关系,这让鹿蹊越发想要贴近季空青。
那种感觉并不是他想要救赎什么人,亦或者是同病相怜,而是一种直觉上的,情绪上的极致吸引。
吸引着鹿蹊去探寻,去发现。
鹿蹊从没有这么兴奋、激动、战栗过,这是来自精神上的吸引,他居然会觉得——和自己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季空青,会和他是同类。
亦或者,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等待的某种契合。
鹿蹊不敢相信。
吃饭的时候他就在想,去他的试探,他凭什么不能直接去问?
他等不及那些时间。
鹿蹊抬手,指尖划过季空青的眉骨,鼻梁,最终停在他的唇边,戳了戳,问:“为什么不治疗?”
明明知道自己感知不到周围情绪的状态是异常的,明明知道自己陷入了毛玻璃状态,甚至是在心理咨询过程中已经确诊,但季空青没有选择治疗。
和鹿蹊挣扎着摆脱孤独不一样,季空青选择了与孤独共存。
此时此刻的两人依偎在一起,体温互相侵染,和谐而温存,完全看不出曾经站在同样的岔路口,他们却选择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季空青摸着鹿蹊的眼尾。
“曾经的我享受世界只有我的孤独,这样没什么不好,不会被情绪左右,永远理智做出最恰当的决定。”
“我能永远理智地把握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我自大又自傲,认为这是上天给予天才的礼物,并且自以为不渴求任何人的爱。”
直到他世界的毛玻璃在一次一次的下雨天,被擦出一块清晰明亮的区域。
他看到了一只飞鸟。
然后在之后十多年的每一次雨天里,在迟钝的情绪反应中,将那片明亮当成了唯一亮起灯的塔。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的欲望。
他开始渴求。
第43章
季空青不知道为什么是鹿蹊。
为什么曾经下过那么多的雨,见过那么多的人,唯有鹿蹊擦亮了他的毛玻璃。
但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就只剩下鹿蹊。
那处亮着的灯塔,成了季空青世界里唯一的情绪汇聚。
唯一的锚点。
季空青知道自己生病,知道这样对鹿蹊不公平。
没人应该承载起另一个人所有的悲欢喜怒,另一个人的人生。
所以他守着毛玻璃被擦出的小小光亮,不断将精力消耗在其他的爱好上,每一种都钻研到完美;
栓起心中的渴望,把想要占有的卑劣消耗在健身房的汗水中。
不接近,不打扰,甚至连窥探的目光都不曾投出。
他将自己的自私卑劣束缚在道德里。
但这样的克制,在得知鹿蹊开始相亲后,瞬间溃不成军。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靠近,靠近之后,渴求终究压过了理智。
年少时的自大狂妄终于变成了扎进血肉的回旋镖,他承认自己想要被爱。
他在渴求鹿蹊的爱。
季空青把这十年从不解迟疑的卑劣自私、到挣扎狼狈着克制的过程,以及最后心怀侥幸地谋划靠近,一切的一切,毫无保留,完完全全说给鹿蹊听。
因为鹿蹊此时此刻就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手臂间,在他肌肤所碰触到的地方。
所以季空青依旧平静,从容。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在电影院的那次相亲。
鹿蹊曾说“如果真的那么重要,优先级就不会被放在很多事情之后”,季空青并没有解释。
而现在,鹿蹊明白了季空青当时的眼神。
明白了季空青曾经说出口的,那句少年慕艾。
季空青忽然叫了一声鹿蹊的名字。
“会怕吗?”
鹿蹊回过神。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都懂得季空青在问什么。
他不仅碰触到了身下这个人的肌肤,还触摸到了对方的灵魂。
这让鹿蹊浑身上下的血管却在收缩扩张中兴奋。
他是季空青真空状态下的浮木,是灯塔,是锚点,是所有情感倾注所在。
他是季空青的依赖,是季空青所有求生欲.望的缠绕所在。
鹿蹊会怕吗?
他笑起来,笑容自信而愉悦。
怕吗?
就像季空青渴求他的爱意,他同样享受来自季空青专注的,毫无保留的,独占的爱。
这让鹿蹊觉得兴奋,觉得太阳耀眼,觉得世界明亮。
他人看来是可怕的砒霜,于他却是雨露。
好吧,他们真的是两个小可怜。
兜兜转转,这么久才碰到彼此的小可怜。
“来吧。”鹿蹊捧起季空青的脸,低下头,额头相抵,“尽管来爱我。”
“我来做你的催化剂。”
打破模糊状态是需要一个契机,或者说,是一个催化剂的。
越是在意鹿蹊,越是爱,越是重视,为了维系这段亲密的关系,为了给鹿蹊更多的爱,季空青必须主动尝试沟通、主动表达感受、甚至为此做出改变。
毛玻璃只要出现一处明亮,就会在正向的催化关系下,越擦越亮,逐渐被光包裹。
鹿蹊的鼻尖轻碰着季空青。
婚后同居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试图了解季空青,侵入季空青的世界,终于发现这是一片荒芜的孤独。
“我带你出去。”
鹿蹊又亲了亲季空青的唇,说话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无可撼动的自信与坚韧。
“来我的世界。”
他不是在救赎。
他在掠夺太阳。
“好的,坏的,我享受你的一切。”
……
他们疯狂地接吻,触碰对方的唇.瓣,又像是抚摸对方的灵魂。
肌肤赤.裸,灵魂坦诚。
鹿蹊很喜欢这样面对面的姿势,他可以看着季空青的脸,握着季空青的手,吻过季空青的眼睛。
以前鹿蹊总觉得和季空青中间隔着一层什么,他以为那是先婚后爱的过程。
现在打碎了所有的结界,鹿蹊才发现,他以为的相亲闪婚,先婚后爱,在季空青那边,完全就是猛兽狩猎,蓄谋已久。
真奇怪,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从里到外,从骨头到肌肤,从血肉到灵魂,都这么契合他。
明明是那么复杂的缺口,却偏偏遇上了严丝合缝的拼图。
多么疯狂的浪漫。
鹿蹊无法拒绝季空青,从前是,将来更是。
等等,不对。
有一点不太契合。
最开始的话题陡然回到脑海里,鹿蹊忽然严肃起来。
灵魂是满足了,但肉体的需求也得考虑一下对不对?
他趴在季空青身上,表情苦恼,含含糊糊问:“你那个……到底有多大啊?”
季空青闷笑出声。
鹿蹊炸毛,拍了他一巴掌,恼羞成怒:“笑什么!这个问题很认真很严肃的好不好?!”
“我坚决抵制柏拉图婚姻!这是底线!”
可恶,他一个涩图十级画手,结婚后还在玛卡巴卡自助餐就算了,要还是柏拉图婚姻,他真的丢死人了!
季教授谦虚回答:“还好,男性的正常尺寸。”
鹿蹊不服气地嘟囔:“正常个鬼……我才是正常尺寸好不好……”
季空青忍俊不禁,视线一滑,就看到了鹿蹊腰间隐隐露出的指痕。
鹿蹊的皮肤太白,也太嫩,很容易就会被留下痕迹。
鹿蹊被季空青的目光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把睡衣往下拉了拉,然后话音一转,抬眼看向天花板:“是这样……我搞了一点……嗯,用品……”
“……就,或许、可以先,适应一下……”
鹿蹊也看了不少小说动漫,当然知道男性本来就不是天生容纳的,需要慢慢适应。
但这个过程他肯定是需要季教授参与进来的。
毕竟鹿某人在运动这方面,绝对是退堂鼓十级选手。
清纯到了极致的脸和气质,却说着浪到了极点的邀请。
季空青腰腹用力,两人的视线骤然颠倒。
他的手指擦过鹿蹊的额角,将碎发尽数拨到一边。
这种时候的男人都经不起撩拨,更别提是面对鹿蹊的季空青。
“宝贝,你太纯了。”
他的身体压下来,唇贴近鹿蹊的耳廓,力道粗鲁,说出的话更是和斯文没有半点关系,瞳孔中的暗色无声扩张。
“纯到不知道,什么叫做下流。”
突如其来的刺激和调.情一样的称呼,让鹿蹊瞪大眼睛。
与此同时,他的唇齿被手指强势而不容拒绝地撑开,重重划过。
说着和身份气质截然相反的话,季空青看上去却还是那个季教授,眉目如山,清冷矜贵。
身体感受到的太过陌生,鹿蹊发出细碎的呜咽。
季空青却仍旧那么慢条斯理,游刃有余。
他按着鹿蹊的双手,让鹿蹊交握住自己的手指,用命令的口吻剥夺鹿蹊的挣扎。
“乖一点。”
温柔的,恶劣的,都是他。
“宝贝儿,我在帮你。”
第44章
鹿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处于一种棉花状态。
小说里描写的什么下面的那方第二天娇弱无力嘤嘤哼唧是没有的,鹿蹊单纯是觉得骨头软,人懒,不想动。
昨晚他们没做到最后。
用季教授的话来说,就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好,鹿蹊也需要适应,还不到时候。
而且,很显而易见的,掌控欲拉满的季教授,对鹿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计生用品并没有信赖度。
自从那次过敏事件后,用在鹿蹊身上的东西,季空青从来都是比对着说明书成分一点一点掰开了确认的。
虽然昨晚上,他也把鹿蹊掰开来仔细确认了一下。
脑内复盘变成了开车现场,鹿蹊掀开被子,把自己的脑袋都埋了进去。
三秒钟后,又红着脸坐起来,四仰八叉地用力把被子连掀带踹弄到了一边。
明明昨天晚上换过床单被子了!
怎么闻着全都是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味道!
像是觉得床单被子都在咬人似地,刚才还懒洋洋的鹿蹊直接从床上弹跳发射,钻进季空青的衣帽间里一通乱拱,给自己套了身满意的衣服,找到自己的拖鞋慢吞吞走出卧室。
狗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卷着尾巴优雅走出来,屈尊降贵般地蹭了一下鹿蹊的小腿,在鹿蹊蹲下来想摸摸的时候,毛茸茸的身体一个灵活下凹,从鹿蹊手底下丝滑流走了。
鹿蹊无语,顺着饭香味儿找到围着围裙的季教授,熟门熟路地黏在了季空青背上。
张嘴咬了一口递到嘴边的水煮蛋,鹿蹊含含糊糊问:“楚泉他们呢?”
“嗯……”季空青的表情稍稍有些微妙。
“嗯?”鹿蹊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季空青:“我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客卧还被收拾了一遍。”
这边的房子是大平层,客卧其实类似一个小套房,房间进去之后是独立卫浴和一间大卧室,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用来招待客人暂住用的——虽然作为主人的季空青并没有使用过。
但一般而言,像他们这样的家境,都是知道家里有阿姨固定时间打扫的,会主动收拾客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空青将剩下的半个鸡蛋塞进眼睛发亮的鹿蹊嘴里:“我看了门禁时间,楚泉是凌晨五点离开的,原野是半个小时后离开的。”
“哇哦!”鹿蹊一下子就清醒了。
但转念又一想,其实也没什么。
楚泉本来就是那种很开放的及时行乐主义,就算两人真的酒后乱性也不代表就会发生点什么。
然后就听季空青说了句:“楚泉是原野的初恋。”
“……啊?”鹿蹊愣了两秒,想到之前楚泉说李原野出国很多年,是今年才回来的,“嘶,这得是多初的恋啊。”
“他和家里人出国说是学艺术,其实是因为和楚泉告白,被楚泉说不喜欢他这类型的,再加上当时楚泉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太受打击所以走了。”
鹿蹊听得咋舌,但听着听着又觉得意外:“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季教授不像是那种会好奇其他人感情生活的性格叭。
而且依照季空青的情况,李原野应该并没有被真正接纳进他的感情圈子里,之前他和鹿蹊介绍李原野的时候,说的也不是朋友,而是以前留学时欠了人情的学长。
季空青想起之前的事,有些无奈:“他喝醉酒抱着门框哭,每次说的都是这件事,后来我没再接触调酒,就渐渐不怎么联系了。”
“之后实验室有个项目要接触医疗审核方面的关系,李家在这个圈子很有人脉。审核通过后,人情就欠下来了。”
李原野回国追初恋,搞了个酒吧,邀请季空青帮忙提一下意见。
季空青向来不喜欢欠人情,早点还清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上当时因为相亲三次被拒,心里郁结,就去了。
结果没想到李原野的那个初恋和鹿蹊是好友,无形中促成了他们两个的闪婚。
“这样啊。”鹿蹊点头表示了解,不过也并不看好李原野,“我觉得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可能依旧不是楚泉喜欢的类型。”
如果他真的是,楚泉肯定老早就兔子张嘴啃窝边草了,哪能当合伙人相处到现在。
“嗯。”季空青对他人的私事没什么兴趣,多说两句也只是因为鹿蹊好奇,“洗手吃饭了。”
“好勒~”
鹿蹊转身去洗手,路过的时候眼疾手快撸了一把狗子。
逆着毛捋的。
在狗子气急败坏的时候得意大笑,扬长而去。
吃饭的时候,鹿蹊的视线总是莫名其妙就被季空青的手勾.引走了。
鹿蹊没法不多想。
毕竟被几进几出的是他。
好不容易吃完饭,鹿蹊甚至都没品出来今天的水果是什么味儿,就催着要回校上课的季空青带狗子回公寓,他今天要去验收新房的装修情况。
顺带回家直播那么一下下。
因为某位缪斯,鹿蹊现在的灵感简直爆棚,但他越是往那方面想,就越是看不得某位缪斯在眼前晃。
lu劳斯需要一些独立的、不被影响的艺术创作空间。
季教授在换好衣服,戴回眼镜后,又切换成了平常绅士斯文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昨晚的下流恶劣。
鹿蹊真的就很想问那些话和那些动作,季教授都是在哪学的。
但又觉得,对方估计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一句,这是本能。
屁的本能。
鹿蹊撇嘴。
他怎么就没有这种本能!
同为男性,出厂设置有所不同就算了,难道这玩意儿也能是出厂自带的不成?
***
婚房的装修被全托给了设计团队,鹿蹊这次去就是进行一轮验收,没问题的话之后就可以软装进场,然后让专业人士进行除甲醛工作了。
鹿蹊不得不感叹一句,装修这种事,遇不到优秀的团队,花再多钱也只有生气。
不知道是季教授严谨的甲方ppt起了作用,还是这次的设计团队实在是非常靠谱,总而言之,装修的落地效果十分不错。
质量验收已经有季氏那边的专业工程师来看过了,鹿蹊这次来,只是以甲方的身份检查设计需求是否有需要返工整改的地方。
鹿蹊在新房里转悠了一圈,硬装完之后,从餐客厅卧室的去起居区域,到鹿蹊画画直播和季空青工作健身的办公区域,就连狗子进出两边的猫洞他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十分满意。
设计团队还额外在画室那边增加了一排采光风景非常好的落地窗,落地窗的侧面是一整排墙面的猫爬架。
鹿蹊只是站在那,就能想象到以后住进来时透过窗帘温柔洒进来的阳光,和狗子在猫爬架上发癫的画面。
鹿蹊很喜欢。
拍了十几个视频发给没时间参与验收过程的季空青,鹿蹊在验收单上签了字,开车回了自己家。
他挺久没在这边直播了,想着最近直播都是直播投屏页面,便切了个分屏,顺手开了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手。
直播间顿时发出嗷声一片。
做贼心虚的鹿蹊低头看自己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没发现被嘬的痕迹或是指印什么的,放心了。
【啊,今天是蘑菇拟人主题吗?】
【天呐,天呐,天呐,lu劳斯终于丢掉面具展示自我了吗!】
【天知道这清汤寡水的几个月我是怎么度过的,呜呜呜呜】
鹿蹊被弹幕说的很是不好意思,但他最擅长的就是理直气壮的强词夺理:“瞎说,最近这叫修身养性,以准备更好的状态,怎么就清汤寡水了?”
【是是是】
鹿蹊为了掩饰不自在,伸手拿了旁边的保温杯喝水。
是的,保温杯。
里面装着季教授爱的银耳雪梨汤。
因为鹿蹊的嗓子使用过度,今天声音听上去一直有点哑。
【老婆说的都对,老婆今天可以让我做有机物吗?】
【什么,你们都进化成有机物了?为什么进化不带我!!】
【插句话,我怎么觉得老婆今天的声音听起来……】
【特!别!性!感!】
【就特别……(比比划划)广播剧里那种事后音!】
【对对对!姐妹简直概括天才啊!】
鹿蹊呛住,咳了好半天,险些英年早逝于一口银耳雪梨汤。
他连忙转移话题,在密密麻麻都是调侃的弹幕里终于找到一条能说的,手下画画的动作都加快了:“白月光、朱砂痣、意难平?这三个我都吃啊!多香呢。”
【老婆最吃哪个!】
最吃哪一个?
鹿蹊还真思考了一下。
“嗯,那咱们分析一下。”鹿蹊一边在数位板上画,一边道,“白月光是没睡到的那个,抓心挠肺地痒,这种是真的自带吸引力,好吃。”
这个数位板是两年前鹿蹊换下来的旧板子,不过还好,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就是敏.感度差了一点。
鹿蹊换下来的键盘和数位板不少,但是基本上都留着,虽说是闲置了可惜,但如果真的出给其他人,鹿蹊又难免有种卖小老婆的感觉。
不得劲。
不如留着,偶尔拿出来宠幸一番。
“朱砂痣嘛,就像是我的宝贝数位板,是没用够的却又因为种种因素搁置的那个。这种就是曾经的欢愉还在骨子里,夜深梦回总得想起点什么,啧啧,这种性张力很难抵抗。”
【啊?不是在讨论人物设定吗?】
【正常,老婆总能把很正常的事情说的浪打浪(服气)】
鹿蹊看到弹幕一转刚才的调侃,十分满意,嘴上继续跑火车。
【至于最后那个意难平,嗯……这个最好理解了,盛在锅里路过你的全世界但却没吃到嘴里的,这种恨不得回档重来一遍的懊恼,绝对能排进人生清单里,能不刻骨铭心么?】
鹿蹊说完,返回头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太对。
不是,怎么感觉,三个里面季教授占了两个?
怪不得。
魅魔缪斯,恐怖如斯。
【老婆,你的线条飘了】
【老婆,你刚哼哼出笑音了】
【我的老婆,你是否在想你的老公(大哭)(大哭)】
鹿蹊回神,并不肯承认自己在画画中开小差的偷.情行径:“哪有,我是在想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怪。”
虽说是临时找的借口,但鹿蹊看着画布好一会儿,翻转又翻转,的确总觉得姿势哪里怪怪的。
不应该啊……这姿势他昨晚亲身试验过,能做到啊。
鹿蹊那股子倔劲儿又上来了,放下笔:“我去解决一下问题。”
说完,起身大跨步钻进了浴室里。
鹿蹊今天穿的是件墨绿色的衬衫,领口很有设计感,材质摸着像是真丝,很顺滑,袖口还缀着精致的银质袖扣。
袖扣上还一边一个雕刻了两颗五角星,看着怪可爱的。
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说实话,这件衬衫都看着有点骚气,他在季空青的衣帽间里找到的时候都觉得惊讶。
这也太不符合季空青平常的穿衣风格了,鹿蹊有理由怀疑,不管这件衣服是怎么出现在季教授衣帽间的,但估计根本没被穿过。
但现在它被穿在鹿蹊的身上。
鹿蹊其实有点不太记得当时季空青的姿势了。
但实践大于理论是真的。
人体的理论基础再扎实,碰到一些双人互动动作,还是会有转不过弯的时候。
这纯属经验问题,毕竟以前速写或者画模特的时候,不会有这么多设定复杂,动作交缠的类型。
之前画的时候,有些姿势鹿蹊得找参考,然后去判断有些姿势的可行性,或者干脆掰一掰人偶试试看,但现在么……
他对着镜子掀起衬衫,咬着下摆,把自己的手比对在腰侧的指印上,试图想象季空青当时的动作。
十分钟后,鹿蹊从浴室出来了。
坐在数位板前下笔如有神。
因为画得过于投入,原本捋上去的衬衫袖口滑落下来,掠过鹿蹊的手腕,又被鹿蹊折了上去,顺手扣上了袖扣。
……
东区实验楼的七层都是季教授的实验室。
休息区里,马尾女生拖着一个懒人沙发坐在休息区角落,耳朵里插着耳机,试图用一些精神食粮治愈实验第二十次失败的心灵创伤。
然后她看到了老婆直播间画面露出的墨绿色衬衫袖口,和那个极度眼熟的,银质星星袖扣。
同导师的博士学长端着保温杯飘着路过,一看就是熬了大夜,早上仍旧不信邪重跑数据又失败了,两眼空洞,眼袋叠加黑眼圈,脸上写满了数据玩我。
有些bug简直像是在培养皿里注定死亡,在野外茁壮成长的细菌,单拎出来怎么都对,嵌套进去怎么都不对,今天一切顺利,明天直接嗝屁。
每天都有惊喜盲盒等你开。
反正实验室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崩溃,也都有自己的调节方法——除了天选科研人,情绪稳定到可以媲美机器人的季教授。
学长的裤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拽住,他慢半拍低头。
“学长,你还记得……这个袖扣么?”
研究生的学妹举着一个平板。
要么说科研害人呢,好好的姑娘,这会儿从脸色到语气都变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恐怖。
袖扣?什么袖扣?
学长弯腰仔细看平板上被局部放大的画面:“记得啊,这不是之前星星杯机器人大赛的金奖纪念品么?当时带团队入围的几个导师都有。”
他伸手划拉了一下平板,从记忆里扒拉出画面:“你这是从哪找到的比赛截图么?学院墙还是贴吧?”
他研究生的时候就跟着季教授了,那场比赛他虽然不是小队成员,但也是全程参与了的。
“当时比赛我们是逆风,前几轮打分都不太好。卷哥为了鼓舞士气,难得穿了件和平常完全不同的衬衫,绿色的,看着又贵又帅,贼牛逼。”
“获奖的时候礼花亮片撒了卷哥一身,不知道哪个神人拍了张卷哥低头卷袖口的神图,发到了论坛和学院墙上。”
“那段时间跑到卷哥面前偶遇打卡的学生都多了好几倍。”
学长说得起了兴趣,本来还想缩小图片回忆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涯,就被学妹一把夺走了平板,屏幕朝下死死扣在了怀里。
“……咋了?”学长愣住。
女生的视线落在学长手中眼熟的保温杯上,想起这玩意儿好像是学院给实验室发的,大家人手一个,只不过用的人只有季教授和几个对自己头发十分重视的博士生。
然后在刚才,出现在了她老婆的直播里。
过了很久,女生才以一种世界毁灭吧,我好像死了的表情,慢吞吞开口:“没什么。”
“就是忽然发现,我的老婆,导师的老婆,好像是同一个老婆。”
发表完言论,女生停顿了几分钟,幽幽感慨。
“卷哥吃的好香啊。”
学长瞬间表情惊恐。
花容失色。
第45章
鹿蹊是差不多在晚饭前回来校区的,打开公寓门的时候,狗子像是一颗黑白色的毛茸炮弹冲过来正面撞击鹿蹊,严厉谴责两脚兽整整消失几个小时的行为。
鹿蹊捞起不讲道理的小猫咪往客厅里面走。
“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明明季教授每天也好几个小时不在家,你怎么能差别对待呢?”
狗子顺着鹿蹊的胳膊往高处走,稳稳在鹿蹊肩膀上蹲坐下来:“嗷。”
短促的叫声像是表达自己不赞同人类发言的意见,黑白分明的猫脸上写满了“猫想怎样就怎样”的纯犟。
但犟归犟,小猫咪深谙驯服人类的技巧,嗓子里面一边呼噜呼噜,一边在鹿蹊的肩膀上踩奶。
在狗子的爪垫攻势下,鹿蹊毫无原则地缴械投降,陪着小猫咪玩了半个多小时的巡回玩具。
他扔出去,猫跑过去,他捡回来,猫跑回来的那种人类巡回玩具。
跑了几圈,鹿蹊饿了。
他发消息问季空青什么时候下班。
季空青没回消息,人估计在实验场里。
中午那会儿出门前,季空青就和鹿蹊报备过。
今天一整天满课,据说晚上还要去实验室,鹿蹊想想昨晚上他睡着时还显得十分亢奋的季空青,真的不能理解对方的精力都是哪里来的。
为什么有人一天睡九个小时,直播画画还打哈欠,有人能只睡三小时,却生龙活虎聚精会神搞科研。
尤其是他现在还知道,季空青根本就处于情感模糊状态。
要知道,他当时毛玻璃状态的那会吃饭不香,画画不爽,睡觉睡得头疼,整个人像是缺水的梅干菜。
健身难道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还是说同样的状态,在季教授这真的就和他说的那样,情绪稳定不受任何外界干扰=天生科研圣体?
鹿蹊不信,鹿蹊质疑。
鹿蹊决定前往季教授的实验室一探究竟。
好吧,其实是昨天灵魂交流的后劲有点大,鹿蹊现在正是对季空青最稀罕最好奇的时候。
有那么一丢丢想看看他没见过的,工作环境下的季教授。
在公寓住了这么久,每天的健康养生散步时间足以让鹿蹊对这边四分之一的校区了如指掌。
四分之一不是鹿蹊记忆的局限,而是因为鹿蹊没勤快到坐摆渡车环游常青大学。
鹿蹊低头抽走沾在墨绿色衬衫上的猫毛,正往东区实验楼走的时候,季空青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还以为你会去偷吃烧烤小龙虾。”季空青应该是在摘口罩,声音从沉闷过渡到清晰,听得鹿蹊耳朵发痒。
但季教授说话声音再好听,鹿蹊也要对内容进行辩驳:“什么叫偷吃,我是光明正大的吃。吃完还会给家属打包的那种21世纪绝世好丈夫。”
季教授全当不知道某人当初吃了一顿,晚上还想吃小龙虾夜宵的主意。
“本来昨天是计划好要带你健身的,错过了。”
鹿蹊进过季空青的健身房,现在一听健身就觉得季教授在憋着一些下流的东西:“还是让我缓缓叭,你那健身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真怕进去了出不来。”
季空青没吭声。
鹿蹊挑眉:“你真这么想的?”
季教授转移话题:“这周末想不想去马场?你可以和惊霜多熟悉,培养默契。”
“转移话题,扣两分,你马上要挂科重修了,季教授。”鹿蹊对加分扣分享有独家解释权,“不过周末可以去马场。”
“上次我就想问了,你以前不是有匹黑马叫凯撒吗?你没把和惊霜放在一起养?”
季空青:“因为那个时候你说不喜欢凯撒,我就养了惊霜,结果凯撒非常看不惯惊霜,攻击行为很严重,我才分了两个马场养。”
回答完,季教授状似不经意发问:“你现在喜欢凯撒?”
“喜欢啊!都喜欢。”鹿蹊也很诚实,“你骑白马是那种很闷.骚的帅,但黑马就很……嗯,很daddy。”
鹿蹊在循序渐进给季教授灌输一些年轻人的知识,为日后小黄人的原形毕露做好铺垫。
“……不要乱说话。”季空青的声音有些发紧。
鹿蹊敏锐:“你起反应了?因为我可能会叫你daddy?”
道德感很高的季教授否认:“不。”
“季教授,不是所有男性都能被称为daddy的。”
鹿蹊慢悠悠给接受信息渠道颇为单调的季教授上课。
“这是一种很模糊的,充满安全感和荷尔蒙的震撼包裹,是一种跨越关系的性别。”
身边刚好路过三四个结伴的学生,鹿蹊安静了十几秒,走出去一阵才继续。
“你当然可以因为这个称呼起反应,因为这是对你性.感的最高评价。”
季空青安静了很久。
久到鹿蹊都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季教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下次还可以这么叫吗?”
过于内敛却绝对闷.骚的暗示。
鹿蹊把手机换了一边,抬手捂了下发烫的耳朵,不答应也不拒绝:“等季教授什么时候补考成功,分数变成正数再说吧。”
这会儿是下午七点,刚好是路上来来往往学生最多的时候。
季空青大概是听出了端倪,问:“来实验楼了?”
鹿蹊抬头看了一圈,没找到季空青,纳闷:“这就猜出来了?你还没到在我身上装定位的程度吧?”
虽说以季教授的专业程度,定位器都不用想办法搞,随随便便动手做一打。
“当然没有。”季空青笑,“以后也不会有。”
“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是否有婚姻关系,这都是违反法律,冒犯人权的行为。”
季教授极高的道德感和近乎苛刻的自我约束,是他没有进行治疗干预走到现在,却完全没有失控脱节影响他人的根本原因。
鹿蹊也笑,哼道:“嗯,真不错。给回答特别棒的季教授加一分。”
季空青一听就知道鹿蹊是在内涵昨天晚上说了那么多,他只给鹿蹊加了一分的事,不禁哑然,过了两秒,又忍不住低笑。
要是之前,鹿蹊虽然偶尔会犟一下,但却不会这么自然又理所当然地在说话的时候支棱小刺。
真的是小刺,刺得季空青心脏闷闷地胀,背着玫瑰的小刺猬还给了他一个“我记仇了你快点哄我”的眼神。
骄矜又漂亮,还带着晒过太阳的味道。
暖烘烘的。
两人就这么隔着手机说着只有彼此懂的话,笑得轻而缓,像此时校区里穿过走廊的风。
聊以前,聊现在,聊经历,他们总有很多话说,而这条路也没有长到能分享完所有的琐事。
鹿蹊:“其实那天发现校服的时候,我有那么一刻在想,如果我们高中时候就在一起会怎么样。”
“高中时候的我并不好相处。”季空青认为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很实事求是,“很自大,有种天上地下只有天才在呼吸的窒息感。”
“哇哦,听上去好像挺欠揍的。”
鹿蹊回忆初高中时的季空青,总觉得印象中的少年和季教授说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算了,这问题就不该问你,你对自己的否定情绪和克制倾向太严重了。”
打着电话,鹿蹊走到实验楼下,问季空青:“你在几楼来着?”
季空青却突然道:“抬头。”
鹿蹊条件反射抬头。
一个圆圆滚滚,扑棱着耳朵的小兔子朝着自己俯冲下来,乘风飘荡的时候,还在摆动自己轻薄的长耳朵。
鹿蹊接住正正好撞进他怀里的小兔子,这才发现是纸叠出来的,上面写着鹿蹊看不懂的演算草稿。
是季空青的笔迹。
“这是什么?居然可以飞!”
鹿蹊的手托着那只造型简单,中间镂空,却莫名显得圆鼓鼓胖乎乎的长耳朵纸兔子,惊喜地左看看又看看。
实验楼走廊的窗户被打开,季空青站在窗边,一只手握着电话放在耳边,另一只手搭在窗户边。
楼层很高,鹿蹊看不清季空青的表情,却能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
“这是高中的我,会送给鹿小蹊的纸飞机。”
第46章
季教授成功用一架兔子纸飞机给自己加了一分。
坐电梯上来时,鹿蹊还在翻来覆去地研究兔子纸飞机,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笑。
电梯门打开,鹿蹊抬头,猝不及防看到穿着白大褂、等候在电梯口的季空青。
季教授出门前一如既往穿着深色的衬衫,鹿蹊亲眼看着对方扣好手臂上方的袖箍,捋顺领撑,皮带是鹿蹊选的黑皮银扣。
这样的搭配是季空青平常惯穿的组合,但当这身搭配被带着强烈职业气息的白大褂所遮挡、包裹时,魅力瞬间翻倍。
至少是对鹿蹊而言。
他就像是被丘比特的金箭一个劲儿地射成了刺猬,眼巴巴地瞅着季空青。
“怎么了?”季空青走过来,伸手牵过鹿蹊的手。
鹿蹊跟着季空青往里面走,小声问:“你们平常在实验室,还要穿……这个啊?”
鹿蹊捏着季空青白大褂的袖口,稍稍拽了一下。
“不是全部,但涉及一些化学试剂、生物样本、或是要求高洁净、有辐射的实验室需要。”
季教授对爱人向来有问必答,从来不会觉得鹿蹊的问题专业与否。
“这也是对研究人员最基本的保护。”
一般而言白大褂是不会穿出实验室的。
因为今天只是纯机器人AI调试,鹿蹊来的突然,季空青当时已经出了实验室,正在办公区域,才会这样过来接鹿蹊。
鹿蹊被季空青牵着走进公共休息区。
季教授的动作过于大方自然,鹿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休息区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过来。
“鹿老师好!”
“老师好!”
鹿蹊:“……”
社牛e如鹿蹊,也有点受不了这种瞻仰史前哥斯拉的目光。
他是经常被叫老师,但不是这种老师。
“你们好,大家都好。”鹿蹊轻咳一声,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戳季空青,压低声音:“你去忙你的,我就是想来你这看看。”
季教授没走。
不仅没走,还抬手捏过鹿蹊的后颈,手指动作很小地卷着鹿蹊脑后的小揪揪。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此时毫不掩饰的愉悦。
鹿蹊斜了季空青一眼,侧头从季教授手里拯救了自己的小揪揪。
不过季空青的确有没做完的事,鹿蹊来之前,他本来是要进测试场的。
确定了鹿蹊不需要他的意愿,季教授在给休息区里的学生介绍过鹿蹊后,便转身离开了。
鹿蹊就很喜欢季空青这股味儿。
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下流的时候下流,对味儿。
目送季空青的背影消失在磨砂玻璃门后,鹿蹊小小松了口气。
因为季教授不仅自己走了,还带走了休息室里的大部分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