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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直播

第31章

短短的几秒,鹿蹊的手心就沁出了一层湿热。

季空青反手握住了鹿蹊的手腕。

鹿蹊没说话。

季空青躺回床上。

被子被拉过来,鹿蹊感觉到季空青的手碰到了他的睡裤。

鹿蹊紧张得厉害,屏着呼吸,当季空青的手靠近他时,那种浑身触电的紧绷让他脑袋都是麻的。

“别怕,”季空青的另一只手覆上鹿蹊的唇,甚至在这种时候还有精力分神安抚鹿蹊的情绪,“呼吸。”

“……我不……不是怕……”

“嗯。”

季空青的眼镜在睡前就摘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他低声回应着鹿蹊,动作虽然温柔,但却半点没有迟疑犹豫。

鹿蹊实在是受不了了,膝盖和小腿在床单上蹭出纠结在一起的褶皱。

他不明白只是换了一个人,一只手,区别怎么会这么大。

随着季空青虎口的压迫,鹿蹊喉咙里压出的喘息越发急促,到最后甚至带出了些抽泣。

卧室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昏沉沉的一片,季空青看不到此时失控的鹿蹊有多么的漂亮,却也庆幸自己这一次的错过。

大抵是这样的体验太过陌生又刺激,鹿蹊结束的很快,他就是在缺氧迷糊中缴械投降,半趴在季空青怀里。

他用力攥着季空青的一只手,闭着眼努力呼吸,好半天都没动。

等到鹿蹊终于缓过来一些,睁开眼,想要伸手去帮季空青时,却被季空青躲开了。

鹿蹊抬眼看他。

季空青的手里攥着一大团纸巾丢进垃圾桶,然后又抽出几张擦拭手指。

鹿蹊想到刚才季空青的行为,看着季空青的眼神带上了那么一点点疑惑。

他印象里的季教授虽然身材是好了那么一些,一米九的身高有时候也的确气场惊人,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温和,绅士,克制,有礼貌,并且大多数时候是不愿意引起争论碰撞会选择避开的性格。

用最新流行的网络词定义的话,就是先天养比格圣体的忍人类型。

但是刚才……

鹿蹊想到季空青那声带有指令意味的“停下”,体内残留的余韵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鹿蹊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性格,但自幼长大的环境却又让他习惯性地遵从某种自上而下的训导。

父母,老师,公职人员……对当了十几年乖孩子的鹿蹊天然有着一层身份上的支配感。

在鹿蹊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听从季空青的指令,乖到颤抖也没想着违抗。

他怎么会这样?

……真是昏了头了。

鹿蹊咬着下唇,叛逆的坏水咕嘟咕嘟地在心里冒泡。

“你不需要吗?”鹿蹊甩掉所有的害臊,直白问季空青。

季空青的动作一顿,垂眸看着鹿蹊几秒,低声问:“你……”

“我怎么了!我好得很,我……反正现在轮到我帮你了。”

手脚发软但憋着一口气的鹿蹊不服输地梗着脖子,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季空青,眼角还泛着红。

接收到鹿蹊无形中散发的“再说我就炸毛给你看”讯号,季教授的语气用词没有任何质疑鹿蹊体力的意思,而是很理智地就事论事。

“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不合适。”

就撸一下能花多少时间?

作为刚才受不得刺激飞快投降的小趴菜,鹿蹊眼睛里的小火苗越烧越旺。

季空青感觉得到鹿蹊盯着他的眼神越来越灼热,他犹豫了几秒,低下头,亲了亲鹿蹊濡湿的额头。

“不是一下,我控制不了的。”

男人的眼里似乎藏着太多鹿蹊还未曾窥见的深邃,隐忍到了极致。

“我们慢慢来,好吗?”

……

第二天一早,季教授收拾妥当,出门上课。

同居第一天的早上,鹿蹊就没能做到结婚协议上写的,早上早起和季教授一起吃早餐晨练的条款。

主要是季教授自己也起晚了。

鹿蹊坐在床边,回想起昨晚一系列的事,总觉得有蹊跷。

他翻出那罐被嚯嚯了小半罐的身体乳,上网拍照扫描搜索了一番。

『依兰香身体乳,帮助您和您的伴侣更享受深夜的暧.昧,重温热恋时的情浓欢愉……』

鹿蹊啪地一下盖住手机,脸颊爆红。

另一边。

刚回到办公室的季空青也觉得昨晚自己的失控不太寻常,而睡觉前他唯一接触过的可疑物品就只有那罐身体乳。

于是他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身体乳?那能有什么不对呀?】

电话那边还隐约传来季父不满儿子打扰二人世界的抱怨嘟囔。

【这还是当初你爸爸特意买的,我和你爸爸用了好多年了】

【你不是说要和蹊蹊一起住了嘛,妈跟你讲,这个身体乳很适合结婚之后用,对增进感情特别有用,所以妈特意分了你一罐呢……】

【唉,等等,儿子,你这么问的话,难道——】

揉着眉心的季教授说了句“要上课了”,快速但不失礼貌地挂断了电话。

***

虽然婚后同居的开始很是刺激,但之后两人很快都各自忙碌起来。

季教授几乎是每周末都要出差。

虽然同样是拿笔进行一些知识上的必要科学普及,但鹿蹊是完全不能接受和季教授同处一个书房,十分温馨和谐,时不时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工作的。

所以鹿蹊的直播时间从以前的不定时掉落,变成了要么不播,要么非常规律的早八到晚八,偶尔当季教授周末出差时,鹿蹊就会完全霸占季教授充满学术气息的书房,狂补直播时长,浪得飞起。

画画这种事很快乐,但补时长就不那么快乐了。

不过鹿蹊在经历过弹幕黄河般的调侃后,整个人完全褪.去了刚结婚时谈起感情和另一半的拘谨害臊,短短一个月被锻炼成了一个开车不眨眼,油门踩到底的老司机。

开玩笑,玛卡巴卡的直播间必须由lu司机执掌涩涩的方向盘!

其他的事也在一步步推进,事实上推进过程已经很快了。

虽然鹿蹊和季空青没有参与,但在双方母亲的热情操办下,婚礼的进度大大提前。

本来应该去拿的结婚戒指被两位母亲截胡,说是要让两人在婚礼的时候再第一眼看到戒指,这样为对方戴上戒指的仪式感才更真实。

鹿蹊和季空青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反驳的权利,因为两位当事人单拎出来都不是会花心思操办这些的性格。

关于房子,两家人其实都不是很赞同鹿蹊和季空青的决定。

虽说两套房子打通之后面积还可以,但总归不如独栋舒服,只是婚姻毕竟归根到底是两个人的家,既然鹿蹊和季空青拿定了主意,双方家长都没有再说什么。

这天,鹿蹊收到海女士微信发来的链接,点开一看,发现是一条制作很有意思的动画短视频婚礼请柬。

被彩带花瓣笼罩的城堡前,两个Q版的小人穿着礼服,怀里抱着玫瑰花,将两位新郎的神韵抓得十分到位。

鹿蹊笑着将这个链接转发给季空青。

【好看,是你画的?】季教授回消息很快。

鹿蹊窝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打字:【那当然!不过这个视频做的挺出乎我意料的……】

两人聊了几句,季空青去上课了。

鹿蹊点进季空青的朋友圈,看到他最新一条就是分享的婚宴视频请柬,也顺手转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但也没没记勾选分组可见。

鹿蹊懒得用好几个手机好几个号,所以微信加的人很杂,各个圈子都有,当然也就施行了分组管理制度。

婚宴这种东西涉及到的东西远超过结婚本身,有一部分请柬是给亲朋好友的,需要鹿蹊和季空青亲手书写请柬以表诚意,还有一部分就属于你来我往之后慢慢就熟悉了的人情往来。

不一会儿,鹿蹊的微信就开始叮叮咚咚接二连三挤进新消息。

关系一般、或是曾经要好之后淡了的好友震惊于鹿蹊悄无声息直接干票大的直接结婚,提出想要来参加婚礼不知是否方便,鹿蹊将这些名字一一记下,方便之后补发请柬。

而剩下知情的则是啧啧啧过来打趣,顺便询问鹿蹊婚礼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夏莉:【我给你们后期修片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看得我例假都正常了】

鹿蹊哭笑不得,找了个表情包回过去:【熊猫人痴呆.jpg】

夏莉:【讲真,我这拍的情侣写真结婚照,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了,你和季教授绝对能算的上前三】

夏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正处于坠入爱河最轰轰烈烈的那阵呢,哪能想得到是闪婚刚同居?】

鹿蹊认真纠正:【拍照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同居】

夏莉:【不是,你以前说话不这样啊,是不是液体交换太多,也染上教授的斯文严谨了?那很好了,lu劳斯一定灵感十分充沛吧!肥胖狗子期待.jpg】

鹿蹊嘴角一抽:【罚你去寺庙吃斋.jpg】

同居的这一个月,鹿蹊和季空青的关系当然算不上生疏客气,和相亲刚结婚的时候很不一样。

他们聊很多关于彼此的事,说话越来越轻松亲密,他们暧.昧,亲手,肌肤相亲,偶尔会接吻——只是大多数时候都很温柔。

季教授贯彻了第一天同床时说的“慢慢来”的话,家里的花总是能在凋谢前就被换上新的;

晚上一起做饭,散步;

鹿蹊的一切都被季空青照顾得井井有条,接吻也不再会问是否可以,而是冷不丁就落下唇齿摩挲的触感。

甚至就连鹿蹊那方面的纾解,季教授也能稳定在一周两次的频率,然后在鹿蹊晕晕乎乎被哄进浴室后,给卧室的床换上新的床单被罩,再帮鹿蹊涂好身体乳。

还是依兰香的那款。

但鹿蹊始终没能碰到季空青。

季教授把自己裹得跟个苦行僧似地,同床共枕一个多月,鹿蹊连季教授的腹肌胸肌都没怎么看到,更别说上手去摸。

这日子过得清粥小菜,还没同居前刺激。

鹿蹊没了回消息的想法,把手机塞到一边,趴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不得不说,鹿蹊不傻,他能感觉到一点床上的季空青似乎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显然季空青也没有掩饰这方面的异样,正试图一点点慢慢展露给他看。

鹿蹊只是有些苦恼。

他该怎么向季教授证明,他的见多识广和承受能力相当一流,根本不用这么……慢刀子磨肉的循序渐进?

这么咬了不吃,要荤不素的,真的好磨人!

他不要清粥小菜,他要大鱼大肉啊!!

他,堂堂一个涩图老司机,居然会在结婚同居一个月后,还没上本垒!

呜。

睡饱了的狗子从猫爬架里冒出脑袋,看到沙发上横着的两脚兽,一个天降猫猫,准确无误地压在了鹿蹊的脑袋顶上。

猫爬架就在沙发旁边,并不高,小猫咪是见吃的就长的体质,一个月下来炸着的绒毛几乎都褪干净了,身上黑白色的花纹油亮顺滑,跳下来的时候动作又快又敏捷,四条腿稳稳避开人类,只用肚皮闷在人类的脸上。

鹿·哲学思考者·蹊的世界顿时一片黑暗,鼻间满是小猫味儿。

平常狗子只要趴在那,鹿蹊就觉得小猫咪是在引诱他犯罪,这会儿小猫咪主动送上门,鹿蹊更是无法忍受这样极致的诱.惑。

鹿蹊把脸埋进小猫咪的肚皮,一路往上吸,在猫猫不堪其扰挣扎着转过身的时候,又猛猛蹭了两下小猫咪的脑壳。

狗子是一只十分讲究卫生的小猫咪,可能是年龄还小,每天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剩下的时间都在舔自己,唯独舔不到脑壳。

狗子的小脑袋味道真的特别神奇,不是猫砂的味儿,而是炒葵花籽的香味。

鹿蹊又用力吸了一口,锐评:“……嗯,还是恰恰香葵花籽。”

“宝宝,都说小猫咪的腺体在脑袋上,那你就是葵花籽味道的漂亮小o唉!”

戏瘾上头的鹿蹊把小猫咪逼到沙发角,准备上演一场纨绔恶霸A强抢黑白花小美咪O。

“宝贝儿好甜,你的信息素让我失控了!让我咬一口好不好?”

“你以为你一个omega能逃去哪里?”

鹿蹊将小猫咪的前爪按在沙发上,面对小猫咪想要刀人的眼神,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这方圆六十平都是本少爷的地界,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乖乖让本少爷咬一口,以后你就是本少爷的床上咪了,嘿嘿嘿,保管让宝贝儿吃香喝辣,舒舒服服的~”

单膝跪在沙发上的恶霸A说着就低下头,狠狠亲了一口倔强小美咪O的小猫嘴,在火.辣小美咪张嘴咬过来的时候迅捷躲开。

“你就这点手段吗?本少——”

“咔嚓。”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来的突然,大门被打开。

突然出现的季教授站在玄关处,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默两秒,抬手推眼镜,礼貌开口:“路人有戏份吗?”

第32章

路人当然没有戏份。

不对!什么路人啊!

这个词还是前几天两人散步时,无意间聊起小段子,鹿蹊随口教给季空青的,结果就这么被季教授活学活用了。

事实上,季教授是回来取资料的。

因为被撞破了石矶娘娘吸猫现场,鹿蹊全程安安静静脚趾抠鞋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正在这时,鹿蹊的电话响了。

鹿蹊几乎是以感恩的心情迅速接通电话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说的是英文,尾音带着澳洲人说英语特有的那种轻飘飘的上扬,慵懒又鲜活,很好听。

但当听到这声音的第一秒,条件反射般的,鹿蹊抬眼看向书房的方向。

就是那么好巧不巧,找到文件夹的季教授走出书房,捕捉到了鹿蹊那一瞬间的眼神和表情。

原本应该出门的季教授收回脚步,停在了书房门口。

“lu,没想到你会结婚。”

电话那头的人叫Felix,给自己音译了一个中文名菲力,虽然鹿蹊几次提醒他在中国这个音译可能在各大西餐厅的菜单上比较常见,菲力却坚定认为这样很好,名字就应该响亮好记。

严格意义上来讲,菲力算是鹿蹊的师兄,当初鹿蹊在澳洲留学的时候,和这位师兄走得很近,的确很受对方照顾。

他曾经热烈追求过鹿蹊,并且,追了很久。

在性向开放的澳洲,长相精致漂亮和周遭白种人很有区别的鹿蹊其实很受欢迎,也的确有很多人追求,但菲力是坚持最久的那一个。

直到鹿蹊毕业回国前,十分郑重坚定地当面拒绝了他一次,明确表示不想看到菲力因为他而选择追去中国,菲力才彻底放弃。

鹿蹊其实并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拒绝菲力。

菲力其实长得很英俊帅气,上学时候鹿蹊画过很多次菲力的人体速写。

坦白来讲,菲力的身材也相当不错。

菲力和季空青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类型,如果说季空青是最内敛的潭水,高雅,矜持,平静,那么菲力就是典型的热情奔放外国人,所有的感情都轰轰烈烈,毫不掩饰。

但感情的事就是没什么道理,面对菲力的追求,鹿蹊的无动于衷和年少时的怦然心动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很简单的,从来都没有生出过“要不然试试看恋爱吧”这样的想法。

可当季教授平静的目光看过来时,鹿蹊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是的,我要结婚了,准确来说是已经登记了,只是现在才筹办好婚礼。你看到我发的请柬了?”

“是的。”电话那头的菲力很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诉求,“lu,我可以去参加你的婚礼吗?”

鹿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lu,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菲力的笑声释然爽朗,“我只是想到,当初你拒绝我的时候,曾经答应过我,如果你真的遇到了愿意携手共度的爱人,会把对方介绍给我认识。”

“lu,可以给我一封请柬吗?”

鹿蹊看着走到身前的季空青,喉结动了动,回答:“好的,也欢迎你来中国游玩。”

“对了,老师前不久离开了悉尼,据说是受邀参加祖国举办的一场高校联盟美术比赛,并且似乎有定居家乡的想法。你结婚的事情……”

鹿蹊一愣,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轻声和菲力说了谢谢,从菲力的手中要到了现在老师的暂居地址。

“是谁?”一直保持距离的季教授直到鹿蹊挂断电话才走过来。

鹿蹊的回答很简单:“同一个导师门下的师兄。”

季空青垂眸安静了十几秒,似乎在回想什么。

然后发现,鹿蹊从前只是说过不想要急切迈入亲密关系,并没有明确说,曾经没有过。

鹿蹊莫名就从季空青脸上看到了几分落寞,脑中一个激灵,在关键时候再次和季教授的脑回路成功接轨:“不是前男友!我没有过男友!”

他没谈恋爱直接结婚了,就算有前任,那也是以后万一离婚了会有个前夫。

“嗯。”季教授停了一下,“我也没有过。”

鹿蹊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怪,正在思考该怎么说,就听季空青开口:“他喜欢过你?告白过?”

鹿蹊都还没来得及回答,看着他的季教授就自己找到了答案。

“你拒绝了。”

鹿蹊诚实且坦然地点头:“嗯。不过当时在拒绝他时候,我说如果找到合适的另一半,会介绍给他认识。”

“所以他想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鹿蹊道,“菲力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了新的恋人,肯定已经不喜欢我了。”

季教授这次没有“嗯”,而是表情认真地提出:“既然他是来见我的,那么这封婚礼请柬,可以让我来写吗?”

鹿蹊:“……当然可以。”

就是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但本质上来说,菲力这次来中国的目的,又好像的确是来见季教授的。

手机发出叮咚的一声,鹿蹊低头看到菲力发来的地址,抬头对季空青道:“我们一起写一张请柬吧。”

“给我的导师。”

……

拿到文件夹的季教授回到办公室。

他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毫不在意。

他和鹿蹊之间毕竟隔了近十年的空窗期——虽然两人年少时也并没有太过熟稔。

十年太漫长。

季空青虽然在感情上比较钝感,但他很聪明。

相亲时的接连失败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他曾经自傲对少年时期鹿蹊的了解,或许早已经不能适用于现在。

鹿蹊曾经的过往,喜好……在这十年里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而这些变化却不是短短一两个月的相处就能填满的。

可他想要更了解鹿蹊,更亲密深入地贴近鹿蹊的灵魂。

正好实验室里有个平常在网上比较活泼的研究生过来拿数据,季空青心下一动,叫住了学生。

“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季空青见女生立刻进入考试状态,如临大敌一般,顿了顿,解释,“和专业没有关系。”

女生长舒了口气,攥着数据表的手指都没那么僵硬了:“季教授您尽管问!”

然后就听见面前坐在办公桌后,穿着斯文讲究,一身清贵的年轻教授面带疑惑地模糊重复了两个词:“信息素……omega……是什么意思?”

“……啊?”

女生瞬间石化,表情呆滞。

季空青于是又重复了一遍,“omega”的发音非常标准。

女生在心里疯狂喊救命。

不是,哪个姐妹把ABO文学舞到卷哥面前了啊!!!

舞就舞了,你舞一半算什么!

这问题要她怎么回答?

难道要给自己铁面无私的高岭之花导师科普,什么叫身娇体软omega,什么叫硬杵不倒Alpha,什么是昏天暗地发情期,什么是猛.男哭泣易感期?

救救我救救我!!

在这一瞬间,面对导师真诚疑惑的注视,女生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从来没有转得这么快过。

不能乱解释,万一导师以后真的知道真相呢?

但也不能真的解释,那些话她实在是没办法对着自己导师这么一张高岭之花脸说出来。

“科学角度来说,信息素是生物间的化学信号,如果是网络用词的话,omega应该是一种固定群体的代号称呼。”

女生小心斟酌着用词,试图说的不那么露骨。

“是,比较偏向女性化的……呃,倒也不全是这样,总的概括来讲,就是……嗯,外表会比较具有吸引力的……部分群体。”

女生讲到后面已经开始语言系统紊乱,完全不想思考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

季空青想到刚才进门时,鹿蹊对着小猫稀罕的样子,了然点头,诚恳感谢为他答疑解惑的学生。

“谢谢。”

女生汗流浃背地摆手,捏着数据资料以最快速度逃离了导师办公室。

第33章

【家人们,谁懂啊,我导今天突然问我信息素是什么!】

鹿蹊的直播间里,一条充满血泪的弹幕夹在各种裤子里飞快划过。

正在低头画画的鹿蹊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那条弹幕,但直播间的其他粉丝却注意到了。

主要是这个内容实在是太抓马太劲爆了。

【我勒个去,代入想象一下我给我的导师解释什么是信息素……谢邀,灵魂出窍,身体微死】

【你直接说是动物世界呗】

【《动物世界》】

【多么官方且朴实无华但充满了原始荷尔蒙的名词解释】

【这个直播间的裤衩真的是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如果我导在信息素的基础上,还发音标准地念出omega呢?】

【……那将是绝杀,姐妹安息】

弹幕聊到这的时候,鹿蹊刚好画完一笔,抬眼扫向直播间。

在看到满屏幕的导师、信息素、omega后,鹿蹊眼皮一跳,中午那会儿那种恨不得掀开地板钻进去的社死感再度涌上心头。

鹿蹊盯着弹幕看了一会儿,头皮发麻。

【唉,说起来,一个多月前我导真的是难得远程养了我们一阵,不过好日子没过几天,魔龙就归巢了(面条泪)】

【在办公室的那会儿,我真的差点英年早逝于我导嘴里说出的omega】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污染了我们冰清玉洁的导师,我绝对磨刀霍霍向姐妹!】

鹿蹊看到这,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声音紧绷:“万一不是姐妹呢?说不定你的导师最近可能是谈恋爱或者结婚了,是从身边人口中听到这些词的。”

【老婆!即使是你!我最爱的做饭老婆——也不能这么玷污我心中至高无上冰雪一般纯洁神圣的导师!!】

【我那不染尘埃,满心满眼都是实验数据的导绝对不可能谈恋爱或者结婚!如果是,那也是和他的项目专利绑死!】

【可恶,别说导师了,实验室里就没有一个毕业前脱单的,楼下看门的狗都是绝育公公,呜】

【太辛酸了集美】

【满门孤独,未尝不是忠烈之家(允悲)】

【明天爬山上香,集美需要我帮你挂个红绸缎嘛?我们这月老庙贼灵】

【能帮我挂条事业绸吗?呜呜呜,我们科研人不需要爱情但需要成果(大哭)(大哭)】

【我们实验室真的巨恐怖,本来一个个的就是牛逼天才,内里还要卷,卷卷卷卷到厌倦,倦过之后继续卷,我每天压力大到爆棚呜呜呜——】

鹿蹊正准备开口安慰,对方发弹幕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所以我美丽善良拯救苍生的老婆,今天可以多画一张涩涩让我缓解一下压力,挽救一颗脆弱创伤的灵魂于水火之中吗!么么啾!】

【这题我知道答案,《图穷匕见》】

【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鹿蹊:“……咳,再议,再议。”

他和季教授的事儿都挂在学院墙上那么久了,季教授甚至都在朋友圈转发了结婚信息,如果真的是季教授的学生,不太可能会不知道这些。

妥了。

警报解除后,鹿蹊也放松下来,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和弹幕有一下没一下的聊天。

他今天其实不是很有搞涩涩的感觉,画的是直播间抽的粉丝自设的原创角色。

不过显然,金发神父这种设定本身就带着香喷喷的吸引力,哪怕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这个人物被鹿蹊画出来的那一刻起,就让人觉得他的怀里绝对坐着一只看不见的魅魔。

因为刚才弹幕说了导师这个话题,后面陆陆续续也有科研人隔空对话,说起自家的导师。

鹿蹊直播间的弹幕异常生猛,所以鹿蹊是没敢用直播助手去读弹幕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画画中途抬眸扫一眼。

几次都扫到导师字眼。

鹿蹊画画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笔尖点在数位板上,拉出一条拽出画布的弧线。

鹿蹊的导师是他绘画天赋的挖掘者,也是鹿蹊进入古典油画界的引路人。

那是一位脾气有些古怪的华裔老太太,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完美体现在这位气质独特,画技卓绝的老人身上。

但鹿蹊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导师了。

自他选择逃避战场,狼狈回国后。

在古典油画圈子里,技巧与灵魂的争论是一个跨越时代直到现在都依旧屹立的永恒辩证关系。

对于一些“技术精湛但缺乏灵魂”的学院派画师,艺术界和评论家的态度往往是复杂且带有批判性的。

而鹿蹊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或者说,他是这一代年轻画师中,技艺最厉害的那一个。

——“鹿的技法确实无可挑剔,但充其量就是个高级画匠。”鹿蹊还清晰记得当初油画系主任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的画里没有灵魂,就像一具完美却干瘪的尸体!”

——“听听冷清秋是怎么夸她学生的?‘在技法上鹿是她三十年来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这就证明在画作的感情与灵魂上,就连冷清秋都赞成大多数画评家的看法!”

——“总之,参赛的名额我可以给,但是我绝不承认这样一个画师能够代表学院,承认这种空无灵魂的画作代表这一代新生的古典绘画艺术!”

鹿蹊垂着眼,握着数位笔的手指收紧。

他已经逃避了很久。

太久太久没有回想过往的事情,他本来以为自己忘记了。

结果多年后回头,却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走出那片阴霾。

——“真是奇怪,鹿不是冷教授的得意门生吗?冷教授总说灵魂才是古典绘画的核心,技巧只是支撑灵魂的骨骼躯体,怎么教出这么个只有骨头没有灵魂的学生?”

——“别这么说嘛,鹿的技巧就是很厉害啊,放在临摹和商业作品创作上,价值比我们这种钻研画画的要高多了。他跟我们可不一样,据说一直在到处兼职打零工什么都干,现实一点也没什么咯。”

鹿蹊不是因为外界的评价而动摇,自我怀疑,而是因为,他的确找不到自己画作的灵魂。

他可以将画布上的神明刻画地栩栩如生,每一条肌肉的纹理、每一寸皮肤的质感、甚至就连汗毛的分布都吹毛求疵。

可他画笔下的人物,却总是空洞着眼神,没有哀伤,没有怜悯,只有麻木。

一遍又一遍提醒着鹿蹊,他的画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事实。

于是鹿蹊不再画人物,转而将风景静物刻画得越发细腻精致。

直到他的老师冷清秋看到那满满一画室的风景静物,用疲惫失望的眼神注视他,慢慢抽走他手中的笔,声音温和却严肃。

“小鹿,我曾经说过,古典技法是古典油画的根本,是通天塔的地基。”

“但技术归根结底,都只是工具,它是你画笔的一部分,本该是你最忠诚的伙伴,陪伴你、帮助你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去表达你想要说的语言。”

“小鹿,艺术有很多条路,但最终都归与对人性的表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浪费你的天赋和生命。”

那时的鹿蹊年少气盛,来自导师的失望让他觉得被深深刺痛,像是刺猬一样竖起尖刺:“所以您也认为我是一个画匠,对吗?!”

“所以您也认可那些对着画布泼墨涂抹就是所谓的艺术,对吗?!”

如果说这些是鹿蹊和导师之间矛盾的开始,那么鹿蹊憋着一股气,在毕业时举办的那场盛大的毕业画展,就是一切冲突变故的开始。

现在回想,鹿蹊已经不太记得清那场画展的情况了,他只知道现场来了很多人,不论是外行的,内行的,都在感叹他的画技精湛,感叹于学院对鹿蹊的重视。

但画展落幕后不久,《艺术前沿》的尖锐标题点燃了战火。

这场火焰灼烧的不是鹿蹊,而是在古典油画界成名已久的冷清秋。

那篇文章几乎是将鹿蹊打成了冷清秋教育的反面教材,极尽抨击,字里行间都把鹿蹊塑造成一个教育的失败品。

真正压垮鹿蹊的,是导师对那篇文章毫无澄清的沉默态度。

于是,鹿蹊狼狈逃离了那片土地,那个圈子,闭上自己的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听不看,试图让自己不在乎,洒脱……快乐。

……

鹿蹊深深呼吸,无比熟练地将自己的全部情绪从过往抽离,再睁眼时,已经恢复成眼角眉梢带着无阴霾的自然模样,丝毫看不出异样。

【唉?老婆怎么不动了?】

【嘶这话细思极黄啊】

【黄眼看人涩!!拉出去!】

“没事,只是也想到了我的导师。”鹿蹊按着撤回键将画布上突兀的线条清除干净。

【老婆的导师一定特别厉害叭!毕竟很多太太都说老婆基本功变态,技术超牛逼】

回国后,鹿蹊有段时间状态非常差,他开始钻入牛角尖,不擅长画人物就反复去画。

只画人。

甚至……是去画张力最强,情绪表达最直接的人。

鹿蹊看着自己画布上抬手抵在唇边的金发神父,眼帘低垂,忽然,笑了下。

要是让导师知道,他现在都在画一些什么东西,大概会气得抄起鸡毛掸子追着他满院子狠狠打吧。

下播后,鹿蹊静静坐了一阵。

他看向旁边季空青的书桌。

书桌上静静躺着一张中午刚写好的婚礼请柬,请柬的字大多数是季教授写的,而导师的名字和右下角的邀请语则是鹿蹊填的。

两种截然不同的笔迹交融在一起,就像是走在两条路上,到交汇处相遇后选择携手共度的两个人。

鹿蹊掏出手机给季教授发了条信息,抬手关了电脑,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

***

冷教授是华裔,她的丈夫和女儿都是中国人,而她自己也有回到祖国落叶归根的想法。

这次回国,暂居的城市恰好就在鹿蹊所在的隔壁市,开车过去四个多小时。

鹿蹊去之前回了一趟自己的房子,犹豫了很久,带走了画室存放的几张色彩作品和素描速写。

但因为收拾得有些仓促,鹿蹊没能意识到速写本里之前随手夹进去藏好的小秘密。

……

在开车过去的四个小时里,鹿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挣扎,下一秒的决定总是在和上一秒的想法打架,就这么纠结着,踌躇着,他站在了导师暂住的院子门口。

让鹿蹊有些失落、但却又狠狠松了口气的是,冷清秋恰好不在家。

勇气耗尽的鹿蹊将手中的请柬和作品集、速写本都留了下来,面对导师外孙的再三挽留,他只是和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陈恳表示如果导师还愿意见他的话,只需要一个信息就可以。

然后逃跑一般的开车离开了。

鹿蹊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过于像个懦弱的胆小鬼,但他没办法在这方面让自己坚强。

鹿蹊本以为要很久很久才会收到导师的消息,或者说,永远都收不到。

然而,就在他刚刚开车回到校区,还没来得及把车停进停车位时,微信弹窗显示收到一条新的图片消息。

来自四个小时前刚刚添加的新好友。

鹿蹊紧张到手心都在出汗。

他坐在驾驶座,小心翼翼地点开对话框。

对话框中发来的是张图片,鹿蹊点开前还在加载,当他点开的那一瞬间,图片瞬间加载完毕。

鹿蹊脸上的紧张凝固成空白。

那是他在第一次相亲后,感觉到属于缪斯灵感前所未有的眷恋,甚至等不及回到画室,直接窝在玄关为季空青画的那张速写。

鹿蹊的大脑cpu还没来得及处理“这幅画为什么会被导师发过来”这种抓马讯息,下一秒,来自导师的视频通讯邀请弹了出来。

鹿蹊悬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一抖,接通了视频。

第34章

在鹿蹊眼里,季空青长得就是那种特别养生、健康、作息规律的大佬。

但科研人有哪个是不熬夜的。

卷王更是就差完全进化掉睡眠的。

所以当鹿蹊发消息说今天要去隔壁市给导师送请柬,预计回来会比较晚,或者不回来后,许久不卷的季教授带着研究生和博士生们直接钻进了测试环境。

等到师生一群人换下静电服,简单收拾整理过数据后从实验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季空青看了表,道:“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休息一下,有课的中午补了觉再过来就好。”

“晨朝,你们几个回宿舍顺路,送一下雅雅她们。”

“好嘞!卷哥你放心!”回答的男生拍胸脯保证,“明天我们来报道绝对都健健康康一个不少!”

然后被身边同学疯狂怼胳膊肘。

嘴漏了!!卷什么卷哥!

哥!你真是我们的哥!!!

这种江湖诨称是能舞到正主面前的吗!

比起研究生们的拘谨,跟着季空青时间更长的博士生们态度就轻松很多了,甚至还反过来调侃:“哇,卷哥这个称呼居然一直都在江湖流传吗!”

还有挤眉弄眼的:“哎呀,没事的,卷哥早就知道这个称呼了,更何况咱们卷哥结婚后有了爱情的滋润,整个人柔和多了。”

被调侃的季教授哑然失笑,挥挥手:“行了,快回去休息。”

说完,顿了下,特意朝挂着一对黑眼圈,还在忍不住撑起眼皮,面露思考的女生语气严肃道:“回去后不准通宵赶论文了。”

女生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听话:“嗯嗯嗯!教授放心!嘿嘿,我初稿差不多完成了。”

目送自家导师离开后,女生抓着旁边的同学满脸惊恐地发问:“卷哥什么时候结婚了?!”

“就前一阵,唔,一个多月前的事吧。你闷头闭关写论文可能没注意。”

女生一脸的卧槽,有种自己只是闭关了两个月就错亿的恍惚感。

她也没完全与世隔绝啊……

为了给自己打鸡血提神,她闭关的时候还经常打开直播间呢。

就是她的精神食粮太太最近直播的时间过于健康,间接影响了她被迫也在闭关写论文的时候不那么非人类作息。

“说起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我给你讲啊,卷哥跟他爱人的照片现在都还挂在学院墙上呢!那天在小吃街那边……”

……

季空青从实验楼出来,一边朝公寓楼的方向走,一边拿出手机准备给鹿蹊发消息。

还没走出几步,就在路边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车停在这里并不是什么重点,毕竟这边校区是允许在教学楼附近靠边停车的——重点是,车灯亮着。

车里有人。

车窗半开着。

季空青意识到什么,脚步加快靠过去。

“小蹊?”

坐在驾驶座的鹿蹊动了动,仍旧是两条胳膊都搭在方向盘上,整张脸埋在胳膊里的状态。

脑后的小揪揪看上去都有种雨后小树苗的感觉。

季空青没有催促鹿蹊,而是耐心等待着。

过了好一阵,鹿蹊又动了动,脑袋一点点转到面朝车窗的方向,露出半张脸,通红微肿的眼睛湿漉漉地看向季空青。

像极了在泥坑里挣扎着露出脑袋,倔强却又期盼看向人类的小猫。

似乎受了很多的委屈。

季空青的声音听上去柔软温和极了:“小蹊,打开车门好不好?”

鹿蹊不吭声,就这么看着季空青,额头的发丝搭下来,湿漉漉又可怜巴巴的,行为却主打一个叛逆不听话。

季教授很快就判断出现在的鹿蹊并不是发烧时候哄了就听话的鹿小蹊。

看来不是生病。

不是生病就好。

季空青心下微松,抬手搭在车窗边缘,直接伸手进去,动作强硬地打开车门。

小空间突然被入侵的鹿蹊睁大眼睛,然后腿弯和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捞出了驾驶座,稳稳挂在了季教授的身上。

季空青:“抱好。”

这样的语气一般只会出现在床上。

脑袋还懵着的鹿蹊下意识照做,伸出胳膊抱住季空青。

于是季教授得以腾出一只手,将鹿蹊的车关灯锁窗,收好车钥匙。

在察觉到季空青撑在自己腰上的胳膊离开时,鹿蹊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信任季教授单手的支撑力,两条腿交叉着夹紧了季教授劲瘦有力的腰。

虽然表情还是可怜巴巴的懵样子,但鹿蹊的心里却划过不合时宜的感叹。

季教授的腰到底是怎么练的,虽然没看到,但隔着衣服他都能大概描绘出肌肉线条的结实漂亮。

鹿蹊悄悄挪动身体,试图用膝盖多蹭两下。

然后被冷不丁打了屁.股。

对,是真的,打了屁.股。

鹿蹊僵在季空青的身上,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向季空青,眼神满是控诉。

季教授没有低头看,将车钥匙塞回鹿蹊的口袋,刚才腾出的那只手护回到鹿蹊的腰间。

“你怎么、打我……?”鹿蹊含含糊糊地咽下那个羞耻的名词。

季空青缓缓道:“为了冷静一下。”

鹿蹊:“?”

“我挺冷静的。”鹿蹊抽了下鼻子,之前闷着哭了一阵,声音听上去还有点闷闷的,显得不那么有说服力。

“嗯。”季教授迈开大长腿朝公寓方向走,半点没有身上挂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吃力感,“让我冷静。”

鹿蹊更不明白季空青的逻辑了:“那你打我干什么!”

季教授没回答,一只手托着鹿蹊,一只手抵在鹿蹊后背处,偶尔自上而下地给鹿蹊顺毛。

鹿蹊只是抗议了一下季教授打屁.股这个行为,并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姿势。

正相反,他很喜欢。

随着季空青一下又一下的安抚动作,鹿蹊就像是一只软了所有刺的小刺猬,暖烘烘地趴在了季空青怀里。

哦,不对。

应该是大刺猬。

鹿蹊坏心眼地抱住季空青的脑袋,两只手按在季教授的脑后,偷偷揪季教授的头发。

不是都说搞科研的人头发很脆弱吗,为什么季教授的头发又黑又硬,都完全拔不动的。

被挡住了视线,季空青驻足停在原地,过了几秒,开口:“喜欢?”

正研究头发研究得不亦乐乎的鹿蹊随口:“喜欢什么?”

季空青:“被打屁.股。”

鹿蹊:“!!”

他们停下的地方刚好是一处路灯下,明亮的暖光笼罩在两人的身侧。

鹿蹊自上而下抱着季空青的脑袋,两只手还攥着季空青黑亮的头发,目光正正对上抬眼看过来的季空青。

路灯的光划过季空青冰凉的金属边框,为鹿蹊照亮了那双晦暗眼眸中的暗涌。

鹿蹊眼睫一颤,抿了抿唇。

有些词本来是很平常,但从总是斯文克制的季教授口中说出来时,就莫名沾染上了粗鲁的张力涩气。

烫的鹿蹊双.腿膝盖收紧。

他嘴硬道:“什么叫我喜欢,明明是你喜欢吧。”

但话是这么说,身体却在接收到某种危险讯号后乖乖挪开,不再故意闷着季教授的脸。

可恶,在嘴上开车这方面,他才不会输给一看就没经验的季教授!

“嗯,是我。”

季教授可能不懂开车,但季教授贵在诚实。

鹿蹊被噎住,好半天说不出话。

几秒后,鹿蹊大着胆子捏住了季教授的耳朵,故意搓圆揉扁,以报被打屁.股之仇。

季空青低垂着眼睛,直到鹿蹊将他的耳朵揉成了滚烫的绯红色,才哑声开口:“我们在路灯下。”

鹿蹊继续捏:“嗯哼?”

季空青:“从楼上看,很清楚。”

鹿蹊的动作僵住。

鹿蹊试图把自己缩起来,失败了。

他用双.腿催促季教授走两步,至少迅速离开路灯下这种明亮却危险的范围。

不再被遮挡视线,季教授很好脾气地抱着爱人继续往前走。

鹿蹊还是觉得躁得慌。

季空青不说还好,一说之后,即使周围安安静静,一片昏暗,鹿蹊还是觉得仿佛有好多双眼睛在看他。

他悄悄凑近季空青的耳朵:“季教授?”

季空青的手抚过鹿蹊的脊背,停在鹿蹊的后腰:“嗯。”

鹿蹊提出申请:“咱家有没有,更体面一点的运输方式?”

季空青低声笑了下。

鹿蹊轻咳一声。

他就是很在意其他人怎么看他啊!怎么,不行吗!

季教授将怀里的二十六岁的鹿小蹊放下来,转过身背对他。

鹿蹊眼睛一亮,直接一个原地起跳,被季空青稳稳接住。

趴在季教授的背上,鹿蹊再次贴好季教授,用下巴抵着身下人的肩膀,两条腿还不安分地晃了晃。

季空青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校区很大,很空旷,也很安静。

凌晨三四点的时间,远处的教学楼黑暗一片,整个世界都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鹿蹊的脸颊贴在季空青的耳畔,轻轻道:“季教授不想问点什么吗?”

季空青驻足,微微侧头,用脸颊蹭了蹭鹿蹊头顶的发丝,如同温柔而持久的安抚:“我在等你准备好。”

鹿蹊的手搭在季空青身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季空青的衬衫扣子。

“这有什么可准备的,就是一点……一点过去的事。”

“也没什么。”

不管心里怎么想,鹿蹊的嘴上都是倔强到底的。

季教授是很有耐心的,不论是对项目,还是对鹿蹊。

他听到了鹿蹊的言不由衷,故作坚强,也听到了那个他曾经短暂碰触到的,努力抱着自己却又很想被爱的鹿小蹊。

季空青握着鹿蹊双.腿的手掌温热,支撑包裹着趴在他身上的爱人,竭尽所能碰触、安抚一只连刺都变得软趴趴的小刺猬。

“不是过去的事,是没能过去的委屈。”

“我想知道,很想。”

“小蹊,你愿意告诉我吗?”

鹿蹊紧紧抱着季空青,整张脸都埋进季空青的脖颈间,声音又闷又轻:“……有多想?”

听上去莫名地坚持又倔强。

季空青轻吻鹿蹊的发丝,呼吸缠绕进鹿蹊松散的发间:“比所有项目的实验数据加起来还要想。”

第35章

鹿蹊从小就是个情感高需求的小孩。

其实在他出生后,海女士和鹿父的关系就不是很亲密了,没过多久,海女士发现老登孕期出.轨的事,更是直接将应付老登当成了上班打卡。

在外表现得有多和睦亲近,在家就有多无所谓——主要考虑到那个时候鹿蹊还小,没必要知道太多父母的事。

但小小的鹿蹊还是敏锐察觉到家庭的异样,尤其是当父母出门回家表现出不同亲密程度,并且父亲越来越长时间不在家后。

小孩子有时候并不像是大人们想的那样好糊弄,小鹿蹊发觉当他表现得特别好,特别优秀的时候,周围的大人都会夸奖他,父母这个时候就会关系融洽,父亲甚至会对他格外温和亲近,还会抱着他在书房一起看书听故事。

所以小时候,在鹿蹊的认知里,家庭的爱是需要优秀去交换的。

不是没有人发现鹿蹊的情况。

海女士很爱自己的孩子,鹿攸这个姐姐也同样关心唯一的弟弟。

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们和鹿父很像是一家人——

鹿父是个情感道德很低的老登,在他看来,最重要最永恒的只有集团的利益和自己的名声,但毋庸置疑的,作为将家族企业打理得蒸蒸日上的当家人,老登在做生意这方面很有手段。

鹿攸完美继承了父亲商业头脑和事业心,从小就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每一步都规划得清清楚楚。她当然有对亲人的呵护和对爱人的柔软,但她更多是在事业上的野心勃勃。

海女士在看清婚姻后潇洒放手,第一时间抓住利益以理性的角度和毫不留情的手段制衡丈夫,在小儿子高考结束成年以后,便尽情享受生活,该花钱花钱,该谈恋爱谈恋爱,半点都不内耗。

三人都是很理性很强势的性格,所以他们无法理解小鹿蹊的敏.感,也回应不了这样细腻的感情需求。

所以之后即使鹿蹊在国外遭遇了很多事,甚至精神状态一度非常糟糕,回国后他也没有告诉家里人。

并不是鹿蹊觉得母亲和姐姐不爱他,而是因为长大成人的鹿蹊早已经明白,有些情绪他注定需要一个人消化。

就像是鹿蹊在结婚前对季空青说的那样,他可以一个人生活,但如果心里的花要开,会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毫无保留,完全倾注给他的,足以填满自幼空虚的爱。

哪怕他不说,也能感受到他的委屈,过来强势抱住他的爱。

鹿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拥有了这样的爱,但至少此时此刻,他感觉到被爱。

趴在季空青的背上,鹿蹊小声诉说着当初在外国时的经历,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即使那时候他的很多行为和话语在现在的自己看来,都太过幼稚冲动,他也还是讲给了季空青听。

“……后来我逃回国,一直都不敢跟导师联系,回国之后换回了国内的手机号,差不多就是和原来的圈子完全没有联系了。”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导师那个时候是生病了,之后更是一直在修养,没有回去学院里。”

“她一直都很想见见我,每次都会问师兄我的情况,但是知道我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后,担心会刺激到我,才一直……”

“老师她……从来不觉得我是她教育生涯中的失败品。”

鹿蹊说话的时候,唇瓣在季空青的脖颈边一张一合,温热的呼吸和皮肤摩擦的触感一阵一阵地往季空青心脏里钻。

“她还夸了我的速写,说我找到了自己的灵魂,哪怕是黑白的线条,都表达出无与伦比的璀璨颜色。”

“……这是老师第一次这样夸我。”

鹿蹊抽着鼻子,抱着季空青的胳膊更用力了。

“我好开心,但又觉得特别、特别……”

一直没有说话,却在非常用心倾听的季空青恰到时候的出声:“委屈?”

“……嗯。”

鹿蹊鼻头抵在季空青肩膀处,重重擦了两下,闷闷应声。

季空青顿时了然。

怪不得,在车里看见鹿蹊的时候,会觉得青年那么蔫巴又可怜。

不过……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一下的。

季教授觉得自己有点在意。

似乎是不经意间的发问:“回国后换了联系方式,微信还加了那位师兄?”

都是留过学的人,季空青当然知道微信在国外并不适用。

会在回国后重新加上好友,至少是有一方不想在回国后彻底断开音讯。

鹿蹊没想到季空青在这等着他呢,尴尬了两秒,感觉到季教授握着大.腿的手微微收紧,连忙解释:“是我回国那会儿,他觉得我的状态不好,想要和我一起回来。”

“我当时就拒绝了嘛,但人家也是好心关心,而且……我也想着,或许以后能通过师兄打听到老师的消息,就加了他。”

当然了,菲力是在机场拦着鹿蹊,在鹿蹊的指导下现场搭梯子下载微信注册加好友这种过程,就不用详细说了。

解释完,鹿蹊觉得应该转移一下话题,就稍稍直起身,视线往周围看了一圈。

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条回公寓的路好像走了过于漫长的时间。

鹿蹊盯着食堂的大门看了两秒:“季教授,从实验楼回专家公寓,需要经过第二食堂吗?”

季教授脚步没停,只是在路过了四次的拐角时终于走上了正确的方向:“晚上光线太暗,我看错了导视牌。”

鹿蹊心里一热,趴回季空青背上,偷偷勾起唇角。

忍了又忍,没忍住,鹿蹊张嘴叼住季教授的耳朵尖,在齿间特别稀罕地磨。

仗着在外面季教授也不敢真的干什么,鹿蹊完全无视了腿上两只收紧的大手,一门心思欺负季教授。

在外面转了一个小时都没走完的路,季教授硬生生在八分钟后抵达专家公寓楼下。

专家公寓是校区唯一没有门禁的住宿楼,即使在凌晨四点半的时候,都还依旧亮着灯。

两人的动作不方便进电梯,也不安全。

鹿蹊也终于松嘴放过季教授的耳朵尖,从季教授背上滑下来站定。

刚才叠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感觉,这会儿肩并肩站在一起,鹿蹊感受到季教授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总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烧得慌。

尤其是后脖颈往下那一片。

简直就是重灾区。

季教授这个人看上去正正经经的,但却对鹿蹊后腰上的那颗纹身痣很有执念。

暂且不说某种时候总喜欢揉按的动作,就连正常睡觉的时候,季空青的手基本都是搭在鹿蹊的腰间,手指正正好笼在那颗纹身小痣上的。

鹿蹊抠了下电梯按键,小声:“你能不能别看我了。”

看得他都快起反应了。

这可是在电梯里,有监控的。

他倒是没什么,季教授可是在学院里有头有脸的存在。

季教授没说话,拉着鹿蹊后退了两步,然后以某个角度挡住了鹿蹊,继续看鹿蹊。

那眼神几乎就是在说:没关系,我挡住摄像头了,看不到的。

鹿蹊眼皮一跳,给了闷.骚的季教授一拳。

季教授于是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

鹿蹊开门时还在和季教授念叨:“我走的时候特意给狗子留了满满一碗猫粮,自动饮水机的水也加了,应该没有饿到吧?”

“狗子还是第一次一只小猫在家里留守这么长时间呢。”

之前季空青和鹿蹊去拍婚纱照的那次,狗子因为要打第二针疫苗,而季教授要去更换新一周的八件套,预估当天晚上八成回不来,两人就在出门前将狗子寄存在了宠物医院。

后来两人同居,季教授正常出门上班,鹿蹊却是在家的。

而今天鹿蹊下午两点多就出了门,到现在凌晨四点才回来。

所以严格算下来,狗子的确没有独自在家这么长时间过。

“没事的,它是很乖的小猫。”季空青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显然也很肯定这句话的真实性。

鹿蹊也觉得狗子简直是报恩小猫。

平常不挠沙发不抓人,半夜也不跑酷,就是偶尔有那么一点点神出鬼没的神经质,但总体来说就是很乖的小猫。

当然当两人开门回家,看到映入眼帘的画面后,齐齐愣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缓过劲。

真的,鹿蹊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被龙卷风席卷过的废品回收站。

沙发上的亚麻靠垫像被爆破过,白色的羽绒支棱在外面,但更多的内芯被无情利爪狠狠掏出来陈尸在客厅里;

茶几上那盆前两天鹿蹊出门一时兴起买回来的绿萝,此刻正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在地板上,深褐色的泥土泼得到处都是,脏兮兮的猫爪印印满了客厅的每个角落,几片油亮的叶子还可怜巴巴地挂在沙发和茶几的边缘;

垃圾桶也翻倒在地上,好在鹿蹊走前带走了里面的垃圾,不然鹿蹊简直无法想象回来时候看到满地纸团,会是怎样的心情。

至于窗帘……

算了,以后改叫抽象派流苏门帘吧,应景。

鹿蹊和季空青走进客厅,试图找到这一切的野兽派创作者。

鹿蹊甚至趴在地上往沙发里面掏,然后被季教授轻轻拍了下后背。

嗯?

鹿蹊在季空青的冷静示意下抬头往天花板上看。

黑白花的小猫正揣着手缩在客厅吊顶的夹层里,目光睿智地盯着终于回家的两脚兽。

鹿蹊坐在沙发……比较干净的角落,低声喃喃:“这就是奶牛猫吗……网友诚不欺我。”

季教授显然并不认同猫咪性格和花色有关的结论,他走到粮碗和饮水机旁,试图找到狗子发癫的触发证据。

但粮碗少了三分之二的猫粮,自动饮水机也工作正常。

显而易见的,拆家发癫的同时,狗子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季教授又在书房、卧室、洗手间都转了一圈,得出结论:狗子的确很聪明。

它只拆了客厅,重要的书房和卧室压根没进去,有水的卫生间只是进去小心翼翼上了个厕所,遗留了几颗猫砂在瓷砖上。

季空青走回来,站在客厅,抬头和狗子对视。

鹿蹊伸脚碰了碰季教授的皮鞋,恶趣味又上来了:“这个家你到底还管不管?在外面的学生教的那么优秀,家里的这个眼看着长成这样,难道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家长吗!”

季教授沉默了十几秒:“我会和它认真沟通的。”

的确,他们既然养了小猫,就应该和宠物进行正确的沟通教育。

这是作为家长最基本的责任。

鹿蹊挑眉。

很期待季教授和狗子之间人同猫讲的无效沟通场面。

……

时间已经太晚了,两人默契放弃了对客厅的打扫,准备明天找一个家政阿姨上门。

简单洗漱后,两人换了睡衣躺在床上,鹿蹊很自然地贴近季教授。

季空青的手也无比熟稔地拢在鹿蹊的腰间。

鹿蹊忽然开口:“其实,老师评价的那张速写人物,我画的是你。”

季空青一愣。

鹿蹊显然是故意把这件事憋到临睡觉前才说的,就是为了撩拨一下坐怀不乱的季教授。

“和你第一次相亲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想:天啊,怎么会有这么符合我美学认知的真人?”

鹿蹊还不敢舞得太过,就把XP这种词折中委婉了一下。

“所以在回来后,我迫不及待画了一张季教授的速写。”

“老师说,那张速写是我画的最热烈的作品。”

“不过我倒是觉得,楚泉酒吧里的那副墙绘,才是我近期最满意的作品。”

季空青被鹿蹊的直球击中,一颗心脏几乎被撞得软绵绵的,恨不得把鹿蹊整个人都包进去。

他哑声问:“那副墙绘……也是我?”

季教授不是很懂艺术,是非常理科的一个人,却总是能在鹿蹊身上敏锐察觉到对方的所有情绪。

好的、坏的、热烈的、犹疑的……从他们第一次正式重逢见面开始。

就好像从前所有的钝感,都是为了将爱意凝聚在爱人的身上。

“嗯,是你。”鹿蹊仰着头,笑吟吟地注视着季空青,故作苦恼,“那段时间我画什么都是你,烦死了。”

床头的暖光台灯开着,光线柔柔投在两人的身上。

季空青抓住了鹿蹊眼睛里跳跃着的,一个劲儿无声却又大声叫着“快夸我快夸我”的小星星。

季教授在夸奖人这方面有些不擅长地笨拙,毕竟平常季教授只需要说“干的很好”。

可用在谈恋爱时,这样的夸奖就显得过于古板干巴,他顿了顿,想到前一天从鹿蹊口中学到的新词,认真开口:“小蹊最优秀最让人喜欢的omega。”

鹿蹊:“?”

如遭雷劈差点螺旋升天的鹿蹊缓缓坐直身体,顾不得尬到发麻的头皮,转头看向身边一脸认真,咬字清晰,发音标准的季空青,心情沉痛地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你再说一遍。

我是什么个玩意儿?

第36章

鹿蹊的震惊已经扭曲到了很具象化的程度,不用鹿蹊多说,季空青已经反应过来,刚才他说的话——或者是说的词,或许和他认知上的有很大出入。

但是,一个希腊符号代指而已,哪怕没有夸奖的意思在里面,也没道理引起鹿蹊这么大的反应。

鹿蹊看出季教授少有的懵然,那张看上去百分百吸引智性恋的俊脸透着三分茫然五分空白和两份强作镇定。

形成了十分符合理科人的饼状图。

鹿蹊很贴心地掀开旁边的被子,把自己卷进去滚到床的另一边,背对着季教授。

给季教授留出一个社死的时候非常需要的自我调整空间。

——鹿蹊可太懂这种感觉了。

但有一说一,鹿蹊觉得自己前半生所有的抓马社死加起来,都不如季教授的这句话来的有杀伤力。

噗……哈哈哈哈哈哈!!!!!

季空青默默看了一会儿身边卷走所有被子,此时正笑到颤抖的蛋糕卷,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了搜索页面。

信息素的检索成果和季空青之前的认知没有什么出入,毕竟虽然是生物学方面的东西,但机器人学科本来就是应用在各个领域,实验室经常和农学、医学等等领域的其他小组合作研发项目。

但关于omega的检索页面就有点让学术大佬季教授眉头皱起,表情困惑,是很标准的努力理解但总觉得这东西好像逻辑有问题的样子。

顺着各种附加链接一一点进去,被ABO世界观冲击的季教授陷入沉思。

鹿蹊裹着被子蛄蛹到季空青身边,伸出手指,戳戳僵硬的季教授。

季空青:“……”

鹿蹊差点笑出声,又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