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一句话,陆煜行的呼吸就加深一刻,直到最后呼吸压抑着颤抖,近乎依恋蹭着他的脖颈。
他与独孤鹤自幼相识,情谊无可比拟,名单也是白御卿自己查出来的,至少目前来看,陆煜行与独孤鹤并非不死不休的敌人,他助他,无可厚非。
可胸口还是胀痛。
恨不得将独孤鹤剥皮抽筋、碎尸万段,将他从前与白御卿勾肩搭背的手指敲碎,将他曾被白御卿注视着的双眸挖出,将他……
陆煜行闭上双眸,呼吸粗重,哑声说。
“阿朵雅,是因为匪患一事,圣域与黑风寨有关,所以将她安置在偏院。”
“……陆煜行,你没说实话。”
白御卿修长冷白的指尖捏着他的耳尖,陆煜行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这话时胸腔的略微颤动。
陆煜行的呼吸一窒,犬牙咬着下唇,指尖略微收缩,将白御卿背后的衣服抓出褶皱,但他还是哑声开口。
“……卿卿,别逼我。”
不能告诉你,你会恨我。
“是吗?”
白御卿突然笑了一下,他依旧温柔抚摸着他的脊背,从上到下抚摸后背紧绷流畅的肌肉与逐渐收窄的腰肢,然后淡声开口。
“其实在上京时,我就在想逼你一次。”
“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我想,将我病重的消息放出来,试试你会不会擅闯东宫,若是谋划得妥当,你当时本就重伤,再加上毫无理智,暗中安置弓箭手,无论你有多么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逃,擅闯东宫被乱箭射死的罪名也没人会追究——这是我第一次想逼你。”
“……但我没有。”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带着孤注一掷的怨天尤人与执念爱意交缠的恨意——既然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就陪我一起死。
但白御卿还不至于这般丧心病狂,只是转瞬即逝,却没想到是陆煜行自己查出来,生生闯了东宫
陆煜行瞳孔骤然收缩,似乎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哑然着嗓音,“卿,卿?”
“后来随你来了襄州,未曾接受你的告白之时,我就在想,这一年,以我的能力,伪造你与匪患勾结的证据,待你回归上京,势力最为微弱一时,证据与功名一齐,独孤鹤再联合众人上书你被剥去爵位,永世不得入京。”
“——这是我第二次想逼你。”
他的话音刚落下,陆煜行就死死拥着他,近乎目呲欲裂,呼吸粗重。
“……但我没有。”
白御卿突然顿了顿,轻声补偿,“因为人心是肉长的,你太烫了。”
他冷白的指尖也愈发颤抖了,温柔抚摸着他脊背的动作都有些停滞。
二人依旧相拥着,哪怕一人的表情毫无波澜,一人的表情怔然似是世界被打碎一般颤抖恍惚。
薄唇被犬齿咬出血迹,喉头都酸胀嘶哑。
他们的相拥依旧像是世上最为依恋相爱的爱人,带着缱绻的朦胧,紧紧相拥。
——可白御卿和陆煜行都觉得有些冷。
他说这些并非是想道德绑架陆煜行,看,我对你多好,我明明可以借着你对我的爱做任何事情。
他只是在告诉他——
白御卿不是什么玉狐仙、天山雪。
他是凡人。
会嫉妒,会痛恨,会恼怒,会自私,会有七情六欲的,会左右为难,会有阴暗想法,一个普通而带着欲望,彻头彻尾的凡人。
“陆煜行,你说,别逼我,卿卿。”
“那我不逼问你为何留下阿朵雅。”
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还是命中注定,或是旁的事情。
白御卿垂眸,将下巴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磨蹭着,嗓音柔和而清冷,让陆煜行浑身颤抖。
他的呼吸扑在陆煜行的耳尖上,他哑声又颤抖道,“现在,是我第三次想逼你,也是我第一次逼你。”
“陆煜行,我让你发誓——”
“发誓无论往后发生什么事,都要留国公府上上下下一命,都要留……独孤鹤一命。”
白御卿的尾音也在颤抖,却硬撑着说完这句。
哪怕他要杀你,哪怕你们以后会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哪怕你们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五马分尸……哪怕往后独孤鹤非死不可。
在“独孤鹤”三个字吐出唇之时,陆煜行将他扼得更紧了,近乎融入骨血的力度,指尖泛白,嗓音嘶哑着一字一顿。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他,那么重要吗?”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哑然哭腔。
白御卿能感受到脖颈的湿润。
陆煜行在流泪。
泪水顺着侧脸与鼻尖落在白御卿的脖颈上,他看不清陆煜行的表情。
只是觉得,陆煜行现在,一定咬着唇,将下唇咬得出血,随后哭得泪流满面,却毫无表情。
惹得他眼眶也酸涩了。
他恍惚想,和陆煜行在一起,果然是个坏决……
“好,我发誓。”
“我陆煜行,对天发誓,往后无论发生何事,都要留国公府上下一条命。”
“——以及。”
他呼吸一下子压抑粗重到极致,额角和脖颈绷起青筋。
略带着哭腔的嗓音却依旧铿锵有力,冷戾的哑然嘶哑了他的喉咙。
“无论发生何事,都会……留独孤鹤一命。”
“独孤鹤”三字。
近乎是咬牙切齿般嚼碎骨血,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