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宁愿她恨我,胜过将我抛之脑后
洛城近几日越加繁华喧闹,盖因陛下的万寿节在下月快要举行。听着朝野议论,不少驻边的将领赶来祝寿,更有一些外夷蛮族也派来了使节。
不过逢此盛事,百姓并不以为喜。在位的陛下是弑兄得到的位置,人众所知,朝野之间也颇有议论。
若是个仁君也就罢了,偏偏性情暴戾,穷兵黩武。在位期间的刑法比之以前更为严酷,赋税更是数不胜数,再加之近几年各地水旱不断,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朝廷不思赈济灾民,反而还趁此机会追加劳役,修建陵寝,开凿河渠,所抓民工数以万计。破门入户,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这位,每年这个时候便要举办甚么万寿节,奢靡耗费也就罢了。今年还要向洛城的百姓征收什么祝寿钱,不少经历过好几代君王的老人都闻所未闻,闹得民间哀声哉道。
崔时音铺子里的掌柜在她来店铺查看时,也跟她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除了一些大族,整条街道几乎都被强行派了税。若有不交的,便被更士从铺里带走,下到大狱,这时就不是一点银子就能打发得了的,一家子非得动骨伤筋不可。”
“真是多事之秋。”崔时音虽最近不大出来走动,但也听叔父等人在书信中说过时局紧张,各地百姓多有落草为寇,甚至结连起义者。朝廷已经派兵去镇压好几波,仍旧不断。
本以为洛城要安定些,如今看来也不太平。
“夫人,我们是不是要多置办些粮食?”
碧桃很有危机意识,听到掌柜的话语,便想到准备后头的事情去了。
崔时音沉凝片刻,“外头动荡,洛城往后也不知道能安稳多久,田庄里虽然有粮食,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再囤些。”
掌柜的忍不住说道,“夫人不知,这洛城的粮食从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比之前涨了一倍了。”
“这……怎么突然涨了这么多?”碧桃惊讶道。
“是因为主要产粮的地方如今天灾人祸不断。”崔时音并非不懂时事,种种迹象让她心中不安,总感觉风雨欲来。
“不管怎样,先让人囤一些。”
正在主仆几人商议时,花铺里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嫂嫂。”
崔时音抬眸望去,只见贺兰樾形影单只的穿着文士服站在门口。平日里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空荡。
崔时音自以为已经跟贺兰樾说的很清楚了,但他还是执迷不悟,心里叹了口气,起身便要离开这里。
“嫂嫂!我今日就要离开洛城了,有些事情要与你单独谈一下,是关于大哥的事情。”
见她毫不犹豫的要离开,贺兰樾低哑着嗓音说道。
崔时音听到此话,顿住脚步,迟疑片刻。
贺兰樾苦笑一声,“嫂嫂,放心。这次离开洛城,不知多久才会回来,我不会说出让你为难的话。”
崔时音抿唇,到底还是没离开,站在铺前,“有事便在此处说罢。”
“此处来往的人太多,若是传出去,对嫂嫂也是不方便。我在不远处的茶馆订了茶座,方便些。”
在铺子里谈话确实不方便,说话间的工夫已经有好几个来往的客人在偷偷打量着崔时音两人。
崔时音犹豫一会,还是带着碧桃跟着贺兰樾来到茶馆。
恰好此时,一辆挂着陶家家徽的马车停在茶馆对面的银楼面前。崔时宁率先扶着丫鬟的手从车上下来,随即,便又笑盈盈的亲自伸手将一鹤发神情严肃的老夫人扶了下来。
一下马车,崔时宁在锦碧的示意下便一眼瞧见了站在正对面的崔时音。
两人双目相对。
崔时宁转头不知低声跟一直扶着的老夫人说了什么,只见她也转头望向对面的崔时音,眼中透着厌恶。
陶家老夫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她,崔时音瞧着她们两人的神情,心中无趣的想道。
“嫂嫂,是遇见了不喜欢的人吗?”贺兰樾似有所察觉,看向对面的人。
崔时音不想与他说太多,“走吧。”
贺兰樾闻言收回视线,轻声说道:“洛城有太多讨厌的人和心烦的事,嫂嫂有没有考虑过离开这里。”
崔时音自然是不打算在洛城久待,但是此刻各地动乱,现在待在洛城反而是最安全的。此中的思虑自不必跟贺兰樾讲明。
见她默然不语,贺兰樾眼神幽暗。
说是茶座,但实际上是个隐秘性较强的包厢,四周无人,围着遮挡的屏风,缕缕茶香溢满茶室,幽静而又深远。
“有事便说吧。”崔时音率先打破室内的平静,出声道。
贺兰樾低眸看着眼前的茶,问:“嫂嫂心中除了大哥还念着谁?”
崔时音蹙着眉头,望向他,“你问的话与你要跟我说的事情相干吗?”
贺兰樾抬眸凝视着她,平静而又执着,“相干。”
“这是我的私事。”崔时音不明白贺兰樾到底在执着什么东西,屡次的拒绝难道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嘛,“你若是只想说这些,那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下去。”
说罢,便要起身离去。但眼前突然罩上一片黑影,一块布蒙住了崔时音的嘴鼻,瞬间一股说不出来的气息传入肺腑,与之前那间房间的香很像。
崔时音心中猛然一沉,想要呼救挣扎,却在迷蒙之中听到门外的倒地声,和贺兰樾慢慢向她靠近沉凝着的脸。
“三公子,咱们真的要把夫人带走?”
安福坐在马车前头,回头看着马车内。
车内虽被车帘遮挡,但从是不是因为马车疾驰而露出的缝隙中,不难看出里头坐着的男子正仔细盯着身边的绝色女子,时不时将手护在她的脑后,生怕她被磕到。
“要是夫人醒了,她……”
“她要恨便恨吧,至少比把我抛之脑后好。”贺兰樾平静道。
他把崔时音的手握在手心中,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感受她在身边,自己做的并不是深夜中的噩梦。
“碧桃她醒过来,一定会去通知其他人找上来,到时我们也无处可去。”安福还在试图劝解他。
“安福,你不愿意跟着我吗?”贺兰樾抬起双眼,问。
安福愣了片刻,苦笑一声,“主子忘了,以前跟着您的时候我便已经发过誓无论到哪里都会一生一世伺候您。”
“那便什么都不要问,吩咐他们转向去云州。”贺兰樾冷静吩咐。
云州与之前所定的方向随州截然相反,走的路也是不一样的。面对主子突然之间改的注意,安福欲要开口,抬头却瞧见贺兰樾不容置疑的眼神,便晓得自家主子已经铁了心要带着夫人远走高飞了。
于是,只能编个话语给随行的人听。说主子受好友邀请要到云州去游学,临时改变行程。
随行的人多为贺兰府的仆从,自然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知道自家公子的马车里头躺着前大少夫人,只晓得公子身边带着一个女人,甚是娇宠。
还在暗地里感慨,到底是世家子弟,身边美人不断,连游学都要带上女人。
幸得此时快值万寿节,路上来往马车络绎不绝,无人注意到一辆原本驶向随州方向的马车改变了,绕向了左边通往云州的路。
待碧桃醒来后,才发现崔时音等人早已不见踪影,心里焦急万分,询问茶馆中的人,只说没见到。
生怕夫人出意外,慌忙之中奔向衙门,恰好撞上正要外出的李湛。
看着她慌慌张张,满头大汗的模样,李湛心中顿觉不妙,问道:“碧桃,是不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情!”
碧桃含着泪点头,口中催促道:“李公子,我家夫人被三公子掳走了。你快救救她吧!”
话还未落音,眼前的男人便已翻身上马,往城门方向追去。
第52章 我只后悔没有早日带嫂嫂远走高飞
待崔时音悠悠转醒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昏黄火光下,布满蜘蛛网的屋顶,和一旁已然倒塌,面目龟裂的佛像。
伴随着屋内人的话语声,外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很明显迫于大雨,贺兰樾等人不得不在路上的破庙中休整。
崔时音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竟被软绸系住,无法动弹。
“嫂嫂醒了?”
崔时音冷着脸看着一旁正烤着衣物的贺兰樾,“贺兰樾,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贺兰樾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垂着双眸,温声道:“知道,我在犯法。”
“你既知犯法……”
“但我不后悔。”
崔时音皱着眉头,待要继续相劝。贺兰樾抬起双眼,紧紧的凝视着她,眸中带着昭然可见的偏执和快意。
“我只后悔没有早日带嫂嫂远走高飞,这样后面就不会有这么多男人觊觎你。”
疯了,当真是疯了。
崔时音骤然觉得眼前的男子早已不是往日温和文秀的少年,原以为他随着世事变迁会将心中的执念忘记,谁知他如此疯魔。
“你光天化日之下将我迷晕带走,已是丑闻。此事若是传出去,就不怕家族名声受损吗?你从小饱读经书,当知道何为伦理纲常,何为君子所为。”崔时音看着他这般模样,试图以大义晓之。
“嫂嫂忘了,我修玄,学的也不是什么儒家正统君子之道。况且嫂嫂早已与大哥和离,你我之间何谈伦理纲常?便是大齐朝的律法也没有规定叔嫂不能成亲的。”贺兰樾含笑道。
论起辩驳来贺兰樾丝毫不逊色于好友景桓,不然当时万峰书院的大儒不会轻易收下他。
见他油盐不进,崔时音也懒得与他理会,只生着气把头一侧,眼不见心不烦。
听着贺兰樾话语中的意思,碧桃应当是安然无恙的,只要她无事,相信没过几日,就会找人来搭救自己。
贺兰樾想必是要带着一行人往随州方向去,顺着路走,就不怕找不到。
不过崔时音万万不会想到,贺兰樾不走寻常路,不但没有往随州方向走,反而选了南辕北辙的路,往云州方向去。
这也使匆匆赶来的李湛失去了方向。往随州方向紧赶一段路,遇到前方歇脚的小茶馆挤满了人群,心中一凝,策马上前招来伙计。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在此处不走?”
伙计愁眉苦脸的说,“大人,这几日雨下的太大了,前方的山路被滚下来的泥石堵住,来往的车马都通行不得。”
李湛凝着脸追问,“几时堵得路?”
“今早就堵上了。”
“那你可有看到一辆挂着贺兰府的马车,从这经过。”跟着李湛一路唤来的顺风驿站的随从紧接着问。
这年头能用马拉车,定是世家子弟,那排场伙计不可能没印象,回忆片刻,摇头道:“未曾,今日都是一些驴车,从未见过马车。”
听到回答,李湛急忙调转马头往来路方向奔去。
此番心急的模样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那位名冠洛城的时音夫人想必在小主子的心中极为重要。
随从们相互之间交换着眼色,匆匆道了声谢,将几枚大钱扔给伙计,催马紧跟。
秋风挟着雨从寺庙破败的门缝中偷偷溜进,破庙中虽然刚开始生起了两堆火。但由于预备的柴火不够,加之深夜露营,需要火源,两堆火便合成了一处。
崔时音管过家,贺兰府的下人不说全部,大多是见过她的面的。况且她容色倾城,但凡逢面*的人都难以忘怀。
是以,即便她蒙着面,在场的人还是认出她的身份来。
又见三公子态度亲昵,联想起近段时间府内的传闻,心中便有大概的猜测。
贺兰樾淡笑自若,在众人复杂的眼光之下,还将自己烘干的外衣拿起,挡住他人注视的目光,站到崔时音身前,抬手想为她披上。
可惜崔时音并不接受他的好意,即便手脚被捆住,也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边的角落里躲闪着。
“嫂嫂,此去云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若是在路上受了凉,身子骨怕是会吃不消。”
“去哪里?!”听得贺兰樾要去云州,崔时音一直紧闭着的嘴终于问出话来。
贺兰樾柔声回道:“去云州,嫂嫂不是颇为向往那里吗?”
“你莫不是疯了,抛开学业,带我去千里之外的云州。”崔时音颇为不解道。
殊不知不止她一人这么想,其他一直跟着贺兰樾的下人也是这般觉得。
“云州在海边,风景与洛城和随州截然不同,气候温润,奇异花草甚多。嫂嫂到那边定会喜欢的。”
崔时音是喜欢这样的地方,但她不喜欢以这种强迫性的方式和贺兰樾到云州去。
“我不喜欢。”
贺兰樾手上的动作不停,趁着崔时音愣神的工夫,将外衣成功的披在她身上,“嫂嫂以后会喜欢的。”
事已至此,与他说再多,也仿佛是将拳头打在棉花上。他是铁了心,要带她去云州。
想及此,崔时音抬眸望着他,冷声道:“你既已下定决心要带我去云州,何必似猪猡般捆住我的手脚,反正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得跟你们一起去。”
贺兰樾听多了她的冷言冷语,竟丝毫不动怒,反而好脾气的笑了笑,“是我的不是,我只是怕嫂嫂跑掉,届时荒山野岭会出现事故。”
“说什么会出事故,无非是将我视作好拿捏的物件,不然怎会将我手脚捆住,你大哥以前从未如此待我过。”说到此处,崔时音侧过脸去,话语中竟带着哭音。
“我从未如此想过。”眼见心上人哭泣,贺兰樾慌忙解释道。
崔时音面对他的软声好语,只是不理,埋着头嘤嘤啜泣。
直到贺兰樾心被哭的软下来,犹豫片刻,答应松绑,才慢慢止住哭声。
红着眼转过头,还在佯作生气,“松绑作甚,不如将我的嘴封住,岂不更安全。”
嘴上的话不饶人。
但贺兰樾见她对自己使小脾气,竟无由得心中涌上阵阵甜意。
“嫂嫂勿怪,若是你不喜欢,我松开便是。”
说罢,便上前将崔时音脚上的绸带松开。
双脚终于能够活动自如,崔时音看着贺兰樾,伸出绑着的手示意。
贺兰樾笑意盈盈的望着眼前洁白如玉的手,说:“嫂嫂,一路有我照顾你,手就不必解开了。”
双手不解开,便是双脚能走,也行动不便。
崔时音瞧着他一脸笑意,心里暗自咬牙。也晓得贺兰樾不会帮她松开手,便又扭着身子,靠着墙闭目养神,不理会他,俨然一幅用完就丢的模样,看得贺兰樾发出轻快的笑声。
夜半三更时,外头的雨不仅没停下,反而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豆大的雨点打在屋顶上,顺着破洞一路滴下,让庙里都快成水帘洞了,惊得贺兰樾一行人不敢入眠,生怕破庙会塌下来。
所幸庙宇虽破,但整体还算牢固,一时之间竟也没有倒塌的迹象。
“三公子,外头这雨一时半会只怕停不了,若是明日再下,咱们要不要动身。”安福望着外面的雨,担忧道。
贺兰樾帮阖着双眸的崔时音往上捻了捻滑下的外衣,轻声回道,“要走,这里荒郊野外的不安全,往前再走会有驿站,住在驿站歇息更稳妥些。”
贺兰樾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一路上他为了躲避旁人追踪,走的路并不是大道,反而是小道。
本以为天气好,走小道也无妨,谁知出了洛城,原本晴朗的天竟会大雨连绵。
大雨天,又住在荒郊野外,即便一行人带了武器,但也怕遇到未知的风险。
或是心有所应,两人交谈完,忽然听到门外除了雨声,竟传来了人声,听着音量,似乎来的人并不少。
贺兰樾立马站起身,从身边抽出寸步不离的长剑来,护在崔时音身边。安福也急忙将昏昏欲睡的人叫醒,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崔时音在旁并未睡着,一直在偷偷听着,见此也提起神来,冷静唤住贺兰樾,“帮我把绳子解开。”
贺兰樾此刻竟还在犹豫,崔时音强忍着怒火,道:“等会若是歹人,你们一旦起了冲突,我一介女流又被绑住双手,岂不是任人宰割。”
“大夫人说的是。”安福着急道,“刀剑无眼,此刻且顾不上这么多了。”
贺兰樾闻言,提着长剑便要将崔时音绑着的手松开。
“啊!”
忽然,庙中响起惨叫声。
一箭矢竟不知何时直直的插入一人的眼中,血伴着眼浆四射,中箭者痛苦异常,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他们手里有弓箭。”
顿时,惊呼声四起。
“安静!你们还嫌死的不够快吗?找好地方躲着。”贺兰樾一把抱起崔时音将其放在佛像后面,出声呵斥道。
贺兰府的下人常年跟着主子在外,也见过一番世面,渐渐冷静下来,各自找到掩体。
大齐朝对弓箭和铁器的管制严格,便是外头的不速之客能弄到弓箭,也定是不多。
一道薄薄的破门将两方隔离开来。
此刻,屋外聚着一堆怪异之人。说是怪异,其实指的是他们的穿着和武器。来的人有穿绫罗绸缎的,有穿破洞衣裳的,也有光着膀子的。手中拿着的武器有刀、弓箭、斧头,也有锄头、带着缺口的菜刀,甚至还有木棍。
一行人虽奇形怪状,但从衣服和刀斧上所带的血迹,不难看着这是一群刚刚杀过人的恶徒。
第53章 钱我要,美人我也要
“大哥,里头的人都躲起来了,干脆让兄弟们都冲上去吧。反正我们也人多,不用怕他们。”
一箭射出去之后只听得屋内一声惨叫,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里头有多余的动静。
这伙人中就有人按耐不住了,出声朝被簇拥在中间,拿着长斧,面容粗陋的彪形大汉道。
显然,彪形大汉正是这伙人的头。
“冲上去?你个呆愣子,平时教你的东西白教了。咱们兄弟的性命可金贵的很,要是里头有什么埋伏,损了一个兄弟岂不是亏大发了。”彪形大汉望着破庙中若隐若现的火光,说道。
“大哥多虑了,里面能有什么埋伏。兄弟不是早就踩好点了,就一个富家子弟带着女人和家丁而已。前面我们不也干掉了类似的吗?”
呆愣子拿着大刀,不以为然。
“你能懂什么?”紧跟在彪形大汉旁的尖嘴猴腮男子,嗤笑开口。
“瘦猴子,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是吧!”呆愣子不愧为呆愣子,听到瘦猴嘲讽他,便瞪圆眼睛拿着长刀瞧着他。
“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给我扯嘴皮子。要是耽误了事,休怪我不念兄弟情谊,手中长斧无情。”
见两人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打闹,彪形大汉黑着脸制止。
两人这才纷纷闭上嘴,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耽误这会儿功夫,该探明情况还是要探明情况的。对于是否派兄弟过去。彪形大汉作为老大有他自己的衡量。
手随意的指着队尾几个拿着木棍的消瘦男子,不容置疑的命令道:“你们几个到前面探一下情况。”
这几名男子被点到名,俱苦着脸,往后缩着。
他们是刚进寨子不久,本以为能在里头混点饭吃。但汤还没喝几口就被抓到前面当开头羊。
谁都明白,破庙里面的人有武器,跟前面打劫的人家完全不一样。若是他们过去指不定性命就丢在那里了。
但既进了贼窝,就没有他们选择的余地。
还不等他们缩到后头,四周的匪徒便拿着长刀如同虎狼般的看着他们。
无奈之下,只能颤颤巍巍的紧捏着手里的木棍,慢慢往破庙门口挪去。
众人皆凝着气望着几人窸窸窣窣的摸到门口,手刚搭到门,便亲眼见的一发箭矢直插为首之人的胸口。
“他们也有弓箭。”
其余人反应过来,立马屁滚尿流的边退边叫喊。
在旁围观的匪徒也没想到今晚碰上的竟是硬茬子,纷纷望向彪形大汉。
“大哥,咱们碰上硬点子了,要不要继续上?”
匪首皱着眉头,倏尔咧着嘴,露出血腥的笑容。
“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你们舍得下心放下这么大一头肥羊?”
“兄弟们自然不是担忧这个。”呆愣子立马站出来表忠心。“只要大哥一声令下,咱们还怕里头那几个人不成,不过冲上去就是了。”
“放心,他们有弓箭和武器,我们自然也有。里头人少,咱们人多。我就不信拿不下他们。”
说罢,匪首便吩咐人拿着武器和事先准备好的鞭炮贴着墙边走。又命令前面跑走的几名男子继续往门前走。
几名男子眼见的同伴死在眼前,早已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敢再过去。
见他们如此不识趣,匪徒也不跟他们多啰嗦,直接将刀架在他们脖颈上,强令他们上前。
胁迫之下,几名男子只能蹑着脚步重新挪回门前。
此刻,处于屋内的贺兰樾一行人也是紧盯着门外的情况。
眼见的门外的匪徒狡猾,不敢直接出现,只使唤几个无关紧要的手下前来试探,一行人俱是暗自咬牙着急。
他们虽然带了弓箭,但数量并不是很多。敌在暗处,也不知对方实力如何,数量有多少?
“嫂嫂,等会儿若是起了冲突,你便趁着机会往门外跑,跑出去之后只往大路走。”
贺兰樾将崔时音手上的绸带解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放在她白嫩的手掌心中。
事情已经到了紧急的地步,崔时音也没有时间与他多计较,将匕首握紧放置在胸前。
“公子,若有机会你等会儿跟夫人一起走。”安福在一旁突然道。
贺兰樾望着他们,张口。却被安福打断,“您手无缚鸡之力,留在此处也不过送死罢了。若是能逃离生天,我们也有生还的机会。”
贺兰樾紧捏着手中的长剑,艰涩开口,“安福,我……”
“就这么定下了吧。”安福怅然道,“公子莫要再使小性子了。若是我们发生了意外,还请公子多多照料府里的家眷。”
崔时音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眶中盈满泪水。若不是时机不对,真恨不得将贺兰樾收拾一顿。
要不是他一意孤行,他们何必落到此等境地。
靠近门前的贼匪见屋内人没有动静,心中大喜,想要伸手推开眼前的破门。
但还能碰不到,就已然倒地,胸口跟先前的同伴一样插着箭矢。
“贼娘的,把东西赶紧给我扔进去。”匪首轻啐一声,恶狠狠的说道。
还未等屋**箭的人反应过来,破门一下子被推开。随即,几团东西被扔了进来。
噼啪声响彻破庙,惊的四周栖息在枝头的乌鸦惊叫着挥翅而起。
硝烟弥漫着整庙,崔时音等人根本无法看清门口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但从喊叫声和脚步声中,听得出来匪徒进来了。
此刻便是再躲也躲不开,只能拿着武器与这群贼匪硬碰硬。
双方敌众我寡,纵使贺兰府的下人武艺再高强,也拼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在倒下几个人之后,还是被对方所擒。
“呸,一群好贼囚,让俺们损失了好几个兄弟。”呆愣子含着血的唾沫啐在安福身上。
安福强忍着气,道:“你们是何人,可知我们的身份?”
匪首坐在佛像前,将案桌上的香炉倒扣,香灰落了一地,轻瞥了安福一眼,“难道你们是玉皇大帝不成?落到我们的手里,管你是什么,都得给我低着头。”
随即,吩咐道:“行了,也别愣着。把这几个人身上的衣物扒光,砍了,祭奠我们死去的弟兄。”
眼见的一群人就要人头落地,立马有怕死的喊道,“大王,我有要事要禀报。”
匪首转头望了他一眼。
“我们是护送主子到云州去的。如今主子带着大夫人跑出去了。大王若是抓到这两个人,钱财是应有尽有。”
“安顺!你胆敢如此!”安福见他轻易就将贺兰樾等人的行迹透露出来,忙高声制止。
安顺反而觉得自己做的并没有错,愤愤不平道:“安福哥,你一心想当忠仆没有人拦着你。但不该绑着其他兄弟跟着你一起。你瞧瞧你忠心的对象是什么人,带着自家嫂嫂私奔,临到危险时刻,又将我们抛弃,凭什么让我们忠心于他。”
匪徒见他们狗咬狗,哄然大笑。甚至还开启了黄腔来。
“原来所谓的世家子弟也会带着自家嫂嫂私奔呀。莫不是你家大夫人耐不住寂寞,两人早就勾搭在一处了。”
“诸位大王不知。我家大夫人仙姿玉貌,可谓神仙中人。在洛城,便被称为第一美人。但凡见过她一面,就没有不爱上她的。公子便是舍不下她,强行想要带着她远走高飞,才落得此境地。”安顺一脸谄媚的解说。
匪徒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安顺口中所谓的神仙中人在他们眼里无非是白些嫩些而已,与其他的女人也无多大的差别。
见贼匪们不信,安顺急忙道:“不知各位大王可曾听过崔家时音?”
这帮匪徒大部分是从外地流窜过来的,没当匪徒前,出身也不高,自然没有听说过崔时音的美名。
倒是先头一名推门的男子知道,“小的在青湖边曾经有幸见过此女一眼,当真是倾国倾城,令人一见难忘。听闻此女嫁给了贺兰家那个病秧子大公子,前不久带着大批的钱财刚刚和离出来。若是此女,大哥当真是艳福不浅。”
那艳羡的表情,让在场的匪徒心痒难耐。
“安顺你这个小人!即便你出卖了主子,也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安福挣扎着大骂。
匪首见他聒噪,挑了挑眉,提着斧头上前。
“在爷眼前,也轮得到你说话。”
说罢,斧头一挥,鲜血淋漓,安福圆睁着眼倒地,再也没有醒过来。
眼见的安福死在自己面前,其余人噤若寒蝉,安顺更是谄媚不已,开口便说要带他们去搜寻贺兰樾等人。
匪首满意的点点头,尚染着鲜血的手拍了拍他的脸,“爷最喜欢识趣的人了,你小子不错,若是带着我们找到了人,你就是我们的兄弟了。”
“爷我是钱也要,美人也要。兄弟们,要是找到那两人,我重重有赏。若是找不到,让他们逃脱了,咱们的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在场的贼匪闻言,俱是轰然应诺,拿着东西便要漫山遍野的去搜寻崔时音两人。
就在安顺松了一口气时,匪首冲被绑着的其余几人挥了挥手。
立马就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拎着长刀走了过来,手起刀落间几颗人头滚落在地。
第54章 美貌可以带来罪恶,也可以是利器
半夜,许是天公作美,原本的倾盆大雨渐渐小起来。
崔时音两人趁着烟雾弥漫之际,悄无声息的从门口跑出,不敢做一丝停歇。
提起衣角往大路方向跑去,只希冀于能在路上碰到赶路的行人,或是及时赶往驿站,才能将安福等人救下。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半夜三更怎会有人出现在荒郊野外呢?即便有人也不一定是良善之人。而驿站也不是单凭他们双脚就能马上到达的地方。
小雨飘落在崔时音的脸上,即便身体已经乏累无比,但脑中却很清晰。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未到达驿站,就会被匪徒追上来。
“贺兰樾,我且问你离驿站还有多远?”
两人在雨夜中奔跑,浑身湿透,狼狈不已。已不在乎仪表妆容,妨碍行动的长裙,早已被崔时音用匕首当机立断的撕裂。
贺兰樾的长袍亦然,此刻的他失去了翩翩君子的模样,跟街上落魄的乞丐差不多。不只是外表,自从破庙出来之后,他的神态萎靡,只闷着头拉着崔时音往前逃生。
见崔时音问他,才开口回道,“驿站离此处还有二十余里。”
二十余里,便是一刻不停的跑,也需得到明日才能到。如今匪徒在后追,他们又饥又渴,如何能撑到那时候。
崔时音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哑声道,“二十余里太远了,安福那边我估计也拖不了多久。如果继续跑下去,肯定会被他们追上。”
贺兰樾愣了一会儿,紧捏着她的手掌心道:“嫂嫂莫怕,不远处有一条河,只要我们坐船顺着这条河而下,不需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寻到有人烟的地方。”
“三更半夜,这个时候还会有船吗?”崔时音皱眉问道。
“我们去那边看看就知道了。”贺兰樾苦笑一声,也不敢作出保证。
就在两人边跑边谈之时,忽然听到背后不远处传来呼声。
“大哥,这里有脚印,他们定是往前面跑了!”
“快追上去!不要让到手的肥羊丢了!”
转头一瞧,好几只火把正往他们方向靠近,辨着声音竟是破庙门外的匪徒。
崔时音两人闻言,脚下不敢有一丝停留,加紧步伐往河边跑去。
许是苍天作美,河边处竟停着一艘渔船,船上还亮着一盏灯。
两人喜出望外,连忙招手呼叫,“船家!烦请靠岸!我们要登船。”
随着小灯摇晃,一个精瘦的汉子从船舱中探出头来,见得岸边两人狼狈的形态,又瞧见不远处晃动的火光,哪里还不晓得情况,板着脸说道。
“夜半三更要渡河,可是要加钱的。”
贺兰樾闻言松了口气,钱是最容易的事情,只要能摆脱后面追击的匪徒,多少钱都不是事。
“你且载我们到下方的村落去,钱随你开口。”
船家听见他如此豪爽,板着的脸扯出一丝笑意,竟像带了一层面具般,渗得慌。
“这可是你说的,届时不要反悔。”
贺兰樾见他还在磨叽,背后的匪徒声音越来越靠近,催促道:“自然!你快将船划过来。”
船家将船划到岸边来,“急什么,反正早晚都一样。”
火光一点点靠近,崔时音两人都能依稀看到匪徒那一张张狰狞的脸。
待登上船远离岸边后,崔时音不知为何,一直心绪不宁,不断的打量着周围。船上的物件十分简陋,仅一盏灯,一张桌子底下铺着草席,下脚的地方随处散落着一张渔网。
但不知是她眼花还是怎的,竟瞧见草席上有一大团深色的印迹。
“这位小娘子要是害怕,可到哥哥身边来,我会护着你周全。”
船渐渐划到河中央时,船家便频繁将眼神投向崔时音,见她四处张望,竟不顾贺兰樾在一旁,张口便问。
贺兰樾将崔时音挡在自己身后,冷声回道,“你划好自己的船便是,多余的话不要问。”
“我便是要问又如何?”岂料,船家竟如此桀骜,登时板着一张脸。
“你!”贺兰樾虽指望着船家能够载着他们逃离生天,但他也不能忍受一个粗野之人当着自己的面调戏心上人。
船家面带轻蔑,将手中的木桨放下,抱胸道:“现在我要收船费。”
“你还未到地方,到了地方我自然会给你。”贺兰樾忍着气说道。
“那可不行,我行一米水路便要加十两黄金。你自己瞧瞧已经行了多少米了?”
一米水路加十两黄金,无疑是趁火打劫。但瞧着船家的样子,是想要撂担子。岸边的火光还在,也意味着匪徒没有离开。
贺兰樾心里清楚,这个时候不能跟他闹翻,只能捏着鼻子道。
“等到了地方我自然会按照承诺将钱给你。”
“你说能拿钱就便能拿钱吗!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船家犹在胡搅蛮缠,俨然一副不拿到黄金就不开船的模样。
贺兰樾脸色也拉了下来,待要开口与他辩论。
忽然,崔时音拉了拉贺兰樾的衣袖。
“怎么了?”
贺兰樾转头望向她。船家的眼神也跟着直直望过来,看到崔时音脸色惨白,忽而一笑,令人毛骨悚然。
“小娘子果然眼利,还是被你发现了。”
边说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几瞬之间,便直直的插入毫无防备的贺兰樾胸中。
崔时音刚要伸出手将他拉开,却在电闪雷鸣间被贺兰樾推开。
“阿樾!”
顾不得眼前的危险,崔时音倒地之后立马扑到贺兰樾身前。
鲜血顺着锋利的匕首蜿蜒而下,贺兰樾遭此袭击,已然不能动弹。但见着崔时音落泪,还是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握紧长剑保护她。
奈何受伤太重,连手中的剑都无法握紧。
瞧这两人悲痛的模样,船家轻笑一声,“老子的船可不是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你这厮仗着投了好胎,还敢与我辩论。活该跟先头那个死守着破船的老头一样,到河里去喂鱼。”
崔时音泪眼盈盈的转头瞪向他,倾城的容貌虽被灰土遮掩住一部分,在月光之下,却格外动人,让手上人命不少的船家竟感到心痒无比,如同受到蛊惑般将手伸向眼前的月光美人。
美貌可以带来罪恶,也可以是利器。
粗糙的手抚摸着崔时音的洁白脸庞,她并不闪躲,只是面色平静的凝视着男人平庸的脸,让男人生出想要玷污蹂躏她的冲动。
粗喘着气,不满足于手上细腻的触感,开始倾身慢慢朝崔时音靠近,口中喃喃自语道:“小娘子莫怕,往后便跟着我。”
胸中上还存着一口气的贺兰樾,看着心爱之人即将被玷污,目眦俱裂,恨不得将男人千刀万剐。
崔时音闻着男人口中呼出的臭气,捏紧手中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往男人的脖颈中刺去。
男人一时闪躲不及,锋利的剑刃直接穿透了他的喉咙,如同被抹了脖子的鸡鸭般,发出“呃呃”声,随即向后仰倒在地上翻滚。
既然男人先下决心,要害两人性命。那崔时音便不可能让他生还的机会,从贺兰樾的手中拿出长剑,稳步朝男人走去。
如同以前叔父教她用剑刺木桩般,直直的往地上的男人要害处刺去。
不消片刻,原本占尽优势的男人已然悄无声息。
崔时音烟紫色的衣裙上染上大片血迹,洁白的面容被冷酷的月色笼上一层轻纱,充满危险而又神秘无比。
贺兰樾着迷看着她,这样的崔时音让他想要匍匐在她身前祈求她的垂怜。
这厢,李湛费尽心力终于打听到贺兰樾等人是往云州方向的路去。
连忙纵马奔驰循着马车印,赶到寺庙。
却发现里头竟横着几具尸体,李湛疾步从马上翻下,奔进门内。
“死的都是贺兰家的家仆,还有一个人似乎是贺兰家三公子的小厮。”紧跟着的随从检查一番后,说道。
“我刚刚检查了一下四周,没有贺兰家三公子和时音夫人的踪迹。倒是有发现一大排的脚印,往大路方向去。”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李湛紧凝着眉头,大步迈出门外,翻身上马,不顾连夜的劳累,策马加鞭往大路方向跑去。
身后紧跟着人自不敢耽搁半分,策马跟上去。
谁都清楚这一路上自家小主子是什么样的姿态,若是那位时音夫人真的出了意外,怕是会给小主子造成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许是上天保佑,这次没有让李湛无功而返。
于半途中便遇到了骂骂咧咧的贼匪们。
也是这群贼匪倒霉,没有追上崔时音两人被人截了胡。如今又遇到了李湛他们。
双方一碰面,便立马火并起来。
贼匪仗着人多势众能欺负得了贺兰家的家仆,但怎么可能奈何得了装备齐全,上过沙场的李湛一行人。
不过三下五除二就被卸下武器,外围人员溃散而逃。几名核心的匪徒被当场擒下,跪伏在前。
“大王饶命,我们尚有老小,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请大王放过我们吧。”一身横肉的匪首丝毫没有之前杀人如杀鸡般残忍的模样,跪在地上缩着身子不断的磕头求饶。
其余匪徒俱是跟着磕头,哭诉道:“大爷,我们原先也是良民,是被逼无奈才上的梁山,求您放过我们吧。”
第55章 难掩绝色
良民二字从一帮子杀人劫财的匪徒口中吐出,竟有些莫名的讽刺。
李湛此刻没有什么闲心思听着他们所谓的无辜之处,手中的长剑抵住匪首粗红的脖颈,眼中平静无波。
“我且问你,破庙里面的人是不是你们杀的?那名女子在哪里?”
饱含煞气的话让匪首脖颈一凉,心中思量片刻,抬头待要说话时,却瞧见那个杀星如同看死物般的眼神。被五花大绑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但还是咬牙,断断续续道:“大……大爷,那破庙里的人不是……”
话未尽,李湛手中的长剑便已划过匪首的脖颈。滴滴鲜血顺着剑锋蜿蜒而下,归于尘土。
“你们谁先说。”李湛收回长剑,眼锋扫过地上跪着的匪徒,淡淡道。
瞧着自家老大一瞬间便被收了性命,余下的匪首无一不吓得两股战战,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接任者,纷纷争先恐后的抢起话来。
“大……大爷!我先说!”
“让我先说!”
在几人快要打起来时,被按压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安顺,挣扎着高声喊道。
“李公子!我是贺兰府三公子身边的人!我知道大夫人的下落。”
听到他是贺兰樾身边的小厮,身边一直抱胸看着热闹的随从,一把将他从地上拖起。
“她在哪里?”
“这些匪徒在破庙杀了其他人,三公子乘着混乱之际带着大夫人一路跑到河边乘船逃离了。”安顺喘着气,指着河边方向道。
“河边有船,想必定是附近村落的渔家。顺着河流去寻,说不定能找到人。”随从见李湛脸色凝重,出声劝慰道。
李湛压下慌乱的心神,点点头,便要上马顺着河流继续追寻。
几名匪徒手上都沾了无辜者的性命,不能轻易放走。但李湛等人日夜兼程的要去寻人,如何顾得上将他们押送给有司衙门。
几人对视一眼,道:“不如将他们处置了。反正也是一群死不足惜之人。”
几名匪徒听后,深感大祸临头,如先前被他们砍杀的人般,想要挣扎着逃窜。但人被五花大绑,还未站起身来,就踉踉跄跄的跌回原地,叠成一团。
眼见反抗无果,有个一直未动弹,瘦小的匪徒出声,“大人,我认识那个船家,他是湖洋镇的胡老二,和他大哥聚着一群人,在河上专干些打家劫舍、火并的勾当,这闽河的水底下不知被他们沉了多少人。我曾经与他们打过交道,只有我能帮你们寻到那位夫人。”
李湛闻后夹紧马腹,回转马头,将匪徒从地上拎起,甩在马背上,“你来指路!若有半点差错,就去阴曹地府找你大哥去吧。”
说罢,又指着地上剩余的劫匪,道:“其余几人,将他们的手捆住,青松和青柏你们押送他们回府衙。”
吩咐完,便立马扬鞭策马顺着河流而下,寻人去了。
“李公子!我与他们不是一处的呀!”安顺眼见得自己竟落得个跟贼匪一样的待遇,奋力昂着头叫嚷。
“叫嚷什么?你一个背主的人还真当自己有功了。”青松皱着眉头,当先用绳子将他双手捆住。
“我是被贼匪胁迫的。”安顺哆嗦着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一旁的呆愣子被安顺一口一个贼匪喊得心中冒火,直接当头狠啐他一大口,骂道:“你个贼娘养的!自己像狗一样爬出来向老大表忠心,如今倒说是胁迫的,见风使舵的软蛋!”
安顺见过呆愣子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不敢反驳,只缩着头在前方不语。
话说另外一头的崔时音使劲全力将胡赖子解决完后,将他的尸体抛进了河中。又将已经昏迷不醒的贺兰樾拖进船舱,放置在沾了血渍的席上,就着船上唯一干净的水,把手帕打湿帮他清理胸上的伤口。
待处理完这些,已是浑身香汗淋漓。但此刻还不是停的时候,贺兰樾胸上的匕首还未取出,伤势严重,若是再耽搁下去未得到及时救治,只怕性命不保。
幸得她学过如何划船,才不至于在黑沉的夜色中手忙脚乱。
一路顺着河流而下,接近天明之际,果然如贺兰樾所言,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村落。
这个村落似乎是个渔村,依着河而建,每家每户窗口伸出的晒竿上都挂着渔网,河边的渡口停着**艘船,村里的人赶着晨曦正要去河上打渔。
崔时音连忙将船划到小小的渡口处,贺兰樾昨夜高烧不断,呼吸微弱,急需救治。
她没来得及多想,挥手朝岸边招手,“可否请各位帮我抬一下人到医馆,我愿意出一两银子!”
岸边准备出船的人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立马抛下手中的渔网,拔腿便往崔时音的船上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两银子的诱惑力极大,不消片刻,贺兰樾便被送到了名叫湖洋的镇上医馆中。
医馆的大夫小心翼翼的把匕首从贺兰樾的胸前拔出,为他处理伤口,过了许久,才尚处于狼狈状态的崔时音说道:“伤势太严重了,能不能熬住就要看天命了。”
崔时音虽痛恨贺兰樾的行为,但也从未想过让他死。于是张了张口,问:“大夫,依着他现在的情况,能不能送到洛城去?”
话刚说出口,她便觉得自己多问了。以贺兰樾现在虚弱的模样,怎么可能经得过长途的跋涉。
果然,面对崔时音的询问,大*夫摇头,“他再挪死得更快。当前血是止住了,但他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人也高烧不止,为今之际是要防止伤口感染,给他降烧。该用的药已经给他用过了,单看你相公有没有福气了。”
崔时音一直强撑着的精神在听到此话后,颓然了几分。也顾不上去纠正大夫称呼上的错误。
“这镇上可有快马报信的人?”
“湖洋镇穷山恶水,多是穷苦的渔民,连衙门的人都不会来,哪有快马。若是要寻快马需得多走几十里路到县城去。”
大夫忘了一脸疲态却难掩绝色姿容的崔时音一眼,思忖片刻,忍不住开口道,“小娘子,我看你也仪表不凡。你听我一句劝,现在赶快离开湖洋镇。”
崔时音闻言,抬眸诧异的看着大夫。不知他为何会口出此言。
“你和你夫君二人是不是把胡老二杀了?那船便是他从王老头那里抢夺来的,这镇上谁人不知呀。他和他兄弟胡老大是湖阳镇出了名的渔霸,手底下几十号人,常年欺男霸女,杀人越货。如今你们杀了人胡老二,胡老大且有放过你的道理。方才你们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有人去报信了,趁他们现在还没来,你赶紧从后门跑吧。”
崔时音没成想,自己刚逃离生天,又进了虎窝中。但如今已至此,又能如何。贺兰樾还躺在医馆生死不明,她若是抛下他而去,那又成了什么人。
“大夫,谢谢你。只是我……”
话未毕,医馆门外便传来喧闹打砸声。
大夫的脸色骤变,神色紧张道:“胡老大来了,小娘子,你可好自为之。”
说罢,立马弓着腰奔向门口,对着来人柔声细语的恭维,“胡老大今日一来,令寒舍蓬荜生辉。可是老夫人身子不好,我前不久制好了一批荣养丸,这就给老大装一些孝敬老夫人。”
听着大夫熟稔的语气,此等情况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个胡老大不肯买账,冷哼一声,道:“我说高大夫你也不要给我兜圈子,赶紧把人交出来。念在往日情分上,我就饶你一次,若是还在扯一些有的没的,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高大夫沉默片刻,苦笑一声,“胡老大,大夫救死扶伤是应有之理,这有病人来,我只能救治,也不能把人推出去。”
“你救的人跟我有杀弟之仇!”胡老大高声道,“赶紧让开,休要与我在此聒噪,小心我刀下不留人。”
“我就在这里,休要牵扯他人!”
眼见得便要牵连到高大夫,崔时音按了按怀中的匕首,望了紧阖着双眼,昏迷不醒的贺兰樾一眼,咬牙掀开门帘,冲正中间一袒着胸,叉着粗腰的男子高声道。
望着门前一身狼狈却难掩高华气质的女子,胡老大微眯着双眼,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把她绑起来。”
面对十几个壮年男子,崔时音便是再孤勇也只能乖乖受擒。一旁看着的高大夫于心不忍,上前想要开口,被胡老大一把推开。
“滚开!”
胡老大左右打量着崔时音布满尘垢的脸,和窈窕的身形。忽然凑近用衣袖粗鲁的擦拭着她的脸,崔时音想要躲闪,却被他强力用手掌固定住下巴。
“给我老实点。”
伴随着污垢的拭去,如同明珠脱尘,崔时音姣如秋月般的玉面显露在众人眼前,占据他们的视线。
“嘶。”
在场众人见到崔时音唯有不可置信的感慨声,便是连原本怒气冲冲的胡老大手底下的动作也停顿下来,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倾城国色。
第56章 我愿做夫人的情夫
纵使胡老大一向认为自己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见得如此美色,也不免得心神摇曳。
跟着他的手下亦如此,手下的动作不由自主的轻柔起来。
崔时音极厌恶他们贪婪而又垂涎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是他们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小娘子,你且说说你今早划来的船是如何抢到手的?我那兄弟是不是被你相公所害!”胡老大缓过神,盯着崔时音的眼问道,但语气却比之前要轻柔了许多。
“与他无关,一切皆是我亲手所做。”
崔时音连望都不想望他一眼,直接侧过头,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
在场众人皆不相信,一个看着娇娇柔柔的女人会杀得了壮年男子。
胡老大也是不相信的,自家兄弟他自己是了解,崔时音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小娘子休要骗我,你怎么可能杀得了我兄弟?”
见他不信,崔时音抬眸冷笑一声,“我不仅杀得了你兄弟,我还杀得了你。”
胡老大摇头,挂着油腻的笑容,“呦呵!蛮烈性的!那我等会便要看看你如何杀我。来人!把她给我绑上送到我家中去,里头那个贼厮也给我抬上,等找到我兄弟遗体,我要在兄弟的灵前亲自处理他。”
听得此话,围观众人无一不扼腕叹息,一活色生香的角色,美人竟要毁在此等人手中,当真是暴殄天物。
就这样崔时音和尚在昏迷的贺兰樾就被押送到了胡老大在镇上的宅院中。
一进院子崔时音便被捆着送入了胡老大的房中。
胡老大自见到崔时音便一刻也忍不得,光天白日把其余人赶出去,紧闭房门,搓着手朝坐在床边的崔时音靠近。
“小娘子可知杀人要偿命?你相公杀了我兄弟的性命,我是饶不了他的。小娘子年纪轻轻又长得美貌,何必跟着一个短命鬼。不如趁早找个依靠,吃香的喝辣的,何乐而不为呢?”
崔时音听着此话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无非跟他兄弟一样色字当头。
想及此,低眸婉转一笑,眼波流动间,风情万千。
“我孤单一人,还能依靠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