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2 / 2)

🎁美女直播

马上,声音又大起来,似乎这样可以证明自己的诚实:“我发誓,我只在鱼竿上这样做过,其他的从来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

说完,咬着唇,偏头红着眼眶,难过极了:“可能过了今天,就没有以后了。你不要我,直接说你讨厌就好,我可以承受的。”

怎么又讨厌了。

祝云栖着急道:“谁说我讨厌你了?”

“不讨厌我难道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

时黎直起腰,也急了:“你不生气我已经很高兴了,不用为了安慰我乱说。”

“我没有乱说。”祝云栖咬咬牙,下定决心,“既然你说,不管是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在你眼里都是一样的,你都喜欢。”

“那么我也是一样的,不管是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对你也都是一样的喜欢。”

“你继续管我吧,在意我吧。不要再把我关在门外了。我想在你难过的时候握你的手,不想只隔着一道门,明知道你在伤心却只能在门外当一个路人。”

第86章 要亲吗?

时黎含泪看她,水亮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云栖,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祝云栖郑重点头。

在说出“喜欢”的一瞬间,她突然间想通了,这些天关于新旧祝云栖的矛盾烟消云散。时黎说得对,她就是她,她有自己的价值,找回记忆并不是用原来的祝云栖来抹杀掉现在的祝云栖,而是将一块碎裂的钻石重新黏合形成整体。她此刻的价值不会被抹去。

她剥开自己的心:“我离不开你。”

“你想知道我在哪里,在干什么,可以随时问我,我已经恢复了光脑账号,随时随地能和你视频、共享位置……你不管我,我反而会胡思乱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时黎犹豫着,依旧不敢相信。

一个疑神疑鬼,情绪脆弱,容易崩溃、尖叫,整日患得患失……这样的她,真的会得到爱吗?

这样的她,配得到爱吗?

“你是生病了,不是变坏了。”祝云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人都会生病,难道所有生病的人都不能有人喜欢吗?再者,生病只是你的一种状态,我喜欢你,自然是所有的状态都喜欢。”

那双温柔的灰眼睛诉说着哄孩子的话语。

时黎再次别过头,闭眼,任凭眼泪滚落。这次,不再是因为害怕和恐惧。

“别哭了。”祝云栖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或者你转过来哭,不然我看不见你,没办法给你擦眼泪。”

时黎从她手里接过纸巾,按在眼睛上。眼睛真奇怪,难过的时候会哭,生气的时候会哭,高兴也会哭。

擦完,勉强收拾好零落一地的情绪,时黎又有点不好意思。

小声补充说:“我会配合治疗,尽快治好的。”

在祝云栖面前胡乱哭闹一通,把憋在心底最真实、最不敢给人看的想法一股脑说出来后,时黎反而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像是被搬走了一块大石头,吹进缕缕风。

祝云栖向她伸出手,时黎慢慢用掌心,覆盖上祝云栖的。

视线在空中交汇。时黎的心跳逐渐变得急促,她不由得舔了舔因为哭泣而略微干涩的唇,慢慢向前倾身……

彼此的眼睛中都只有对方,两道身影一点点靠近……

那两汪灰色的海掩去。那是祝云栖闭上了眼睛。

……

时黎胸前一勒。

她猛然睁开眼睛。嘴唇并没有落上想象中的柔软,她因为抬起上身,屁股没有坐稳,车辆智能系统判定她在车辆行驶中有离开驾驶位的倾向,为危险操作,用勒紧安全带将她绑在座椅上。

祝云栖也睁开眼睛,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尴尬的挠了挠脸。

其实她也挺没底气的。她担心自己做的不如以前好,让时黎有落差。

可当时黎转过身看她,她不由自主的就探过身体身体,像是被奇特的魔力吸引,不由自主的靠近,再靠近……直到被安全带打破氛围。

时黎轻咳两声,“先回家。鱼还是红烧吗,我这边提前给厨房下指令。”

祝云栖飞快否定:“不,清蒸。”

她实在有点吃不来红烧的口味。还是顺从本心,别非得和“从前的祝云栖”分个高低了。

“还有,我还是觉得柠檬水更好喝一点。”

说完,摸摸自己的发尾,“现在的发型也不好看。”

说的时候,一脸挫败。

时黎由衷道:“其实你现在的发型很好看。”

人长得好看,就算剃光头也美。

“我不喜欢。”祝云栖望着车前的小镜子叹气,按照她的审美,她还是更喜欢长长的黑色直发。那晚她违背自己的审美,顶着一头糟心的头发从理发店出来,原地望天三秒,问自己:我一定要受这个罪吗?

这些天,她都用夹子把头发加起来,假装自己的长发还在。

时黎马上提出修补建议:“那去接头发。或者戴假发。”

“还是等它自己慢慢长吧。接的头发到底不是自己的。”

没多久,她们就回到了小区。楼道前,祝云栖放慢脚步,等时黎跟上。时黎快走几步,眼睛盯着祝云栖垂在身侧的手,小小的纠结一番后,主动握了上去。

祝云栖反手回握。

回到家,饭交给厨房机器人做,时黎因为哭了好一阵,出了点汗,到家就先去洗澡了。

祝云栖在客厅心不在焉的陪金条玩橡胶圈拔河。

她死死握着橡胶圈一端,任凭金条浑身上下怎么使劲,也不能将橡胶圈从她手里拔走。

气得金条跳起来踹了她两脚。

祝云栖眼睛时不时从晚上睡觉的沙发床上瞟过,觉得它多少有点碍事。

公寓面积不大,客厅也偏小,沙发展开变成床,空间便更小了。

还是收起来比较方便。

但是收起来之后她要在那儿睡?视线不禁移向卧室,卧室的门虚掩着,祝云栖知道里面放着一张两米宽的柔软大床。

不知道隔壁公寓装修的怎么样了。祝静杉走之后第二天,来了两个测量工人,把公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方位测量一遍,在墙上和地板上做了几个记号,后来就再没有人来过。

估计还是交房时的简装,不能住人。

后颈忽然传来异样的热度。

祝云栖一摸,心道不好。

这段时间又是拼命逃亡,又是接受盘问与治疗,来中星域后又是纠结这纠结那,她竟忘记了自己的易感期。

抬眸向浴室看去。里面水声未停。

她的Omega就在一墙之隔。易感期到来时,没有什么比Omega的信息素更能有效的安抚身体里左突右冲的毒蛇。

祝云栖难耐的咽了咽口水。标记,被Omega的信息素缠绕,据说是再美妙不过的一件事。

她和时黎之前应当互相标记过。只是她在星际海盗的领地做奴隶做了太久,已经忘记了信息素的感觉。

为了阻止Alpha和Omega因为信息素发/情给庄园带来混乱,庄园每个月都会给他们注射强效抑制剂。星际海盗在其他方面发展的不如联邦,但因为有几个疯子生物兼药学家的存在,他们在基因与药剂方面的研究略胜联邦一筹。

祝云栖记得那一管管淡蓝色抑制剂注射到身体里的感觉,先是冰凉,而后一阵带着刺痛的麻,紧接着,蚂蚁啃噬骨骼血肉的痛感会让人晕死过去,再醒来,易感期已经度过。

不知不觉间,祝云栖已经悄然走到浴室门口,手握上浴室门的门把。

生理本能让她想要和Omega贴近,再贴近,直至融为一体。

理智堪堪制止了这一行为。

祝云栖松开手,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才在车里和时黎表明心意,算是重新确定了关系。这才过了多久,现在她就想要标记?

看起来像是早知道今天是易感期,故意赶在易感期之前表白,不过是为了获取Omega的信息素安抚。

祝云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买点抑制类药物做准备。

想着要时刻告诉时黎自己的方位,祝云栖先去敲了浴室门,“我下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听到时黎的答复,祝云栖才下楼。

她记得小区里就有药店。

找到药店,祝云栖问售货员要几支强效抑制剂。

“要多强效的?”

祝云栖也不清楚该如何描述星际海盗用的那种抑制剂,只能模糊的说:“最强效的。”

又买了止咬口球和抑制贴。

止咬口球是为了防止Alpha在神志不清时咬伤伴侣。

买完之后,祝云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才回去。

到家,时黎刚好洗完澡出来。她周身满是水汽,带着沐浴露的清香,敞开的领口下,刚被水洗过的肌肤细白如雪。

“去买什么了?”

祝云栖将剩下的抑制药品拿出来,语气故作轻松:“我快到易感期了。买一些备用。”

时黎一愣:“我是你的Omega。会和你一起度过易感期的。”

“我想再多一点时间适应。这次就做那种事的话,我觉得有点太快了。”

时黎懂她的意思,帮她把袋子里的药收进家庭药箱,“好。”

但她担心祝云栖的身体。“可是你之前对抑制剂建立了一定程度的耐受性,抑制剂对你来说效果可能不怎么好。”

对此,祝云栖倒没有很担忧。她想,自己买的是最强效的抑制剂,时黎说的耐受问题应该不会有大影响。再说,她在星际海盗那儿用的一直是抑制剂,也从未因为耐受反应出现过抑制剂失效的情况。

“应该没事。先吃饭。”

一下午平安度过。祝云栖时不时就会检查后颈腺体,腺体依旧和中午一样微微发热,不过红肿没有扩大,身体也没有出现其他异样,用来注射信息素的犬牙尖也没有出现之前易感期会出现的酸胀感。

她渐渐放松下来。看来联邦的抑制剂比星际海盗的好用,都没让她怎么疼,易感期就被糊弄过去了。

晚上,时黎红着耳朵问她要不要到卧室一起睡。如果祝云栖还需要时间适应亲密关系的话,她们可以用玩偶在床中间摆一道分界线,反正床足够大,两人睡相也都不错,不会出现睡着睡着就滚到一起的情况。

祝云栖想着保险起见,自己这两天还是继续在客厅睡比较好。

便说:“过两天好吗?我还不能完全确定易感期是不是结束了。*”

时黎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不过很快被羞怯与期待取代:“都听你的。不过,中午在车里……”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细小声音喃喃。咬字不是很清晰,字与字之间带上了一点粘连,听起来黏糊糊的。

祝云栖想起那个情不自禁但是中途被安全带打断的吻。

顿时,呼吸一紧。

要亲吗?

第87章 时黎说的是:我爱你。

在车里,两人刚吵完架,彼此都正处于情绪上头的时候,对亲吻的渴望来的也快。

而现在,完全冷静,没有冲动。

祝云栖掌心出了汗,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靠近。

手扶上时黎的腰,时黎轻巧的握住她的肩膀。

即将相贴时,祝云栖颤声问:“可以吗?”

时黎的回应是微微仰头。温热唇瓣在祝云栖的唇上一触即过。

祝云栖下意识想要跟上,又往前倾身一寸,耳边却响起时黎温柔中带着满足的话语:“晚安。”

卧室门关上。

祝云栖关掉客厅灯,躺回沙发床,闭上眼睛。

然而罕见的失眠了。

唇上来自另一个灵魂的温度,似乎并没有随着卧室门的关闭而消失,反而在她的唇上缓慢的燃烧了起来。

祝云栖禁不住用指尖抚摸嘴唇。

一遍遍,从唇上擦过。

可这不仅没能擦掉唇上的热度,而是像火柴蹭过助燃条,更热烈的燃烧了起来,逐渐上升到她无法承受的程度。

祝云栖解开睡衣领口的扣子。鼻子吸入的空气已不足够她保持完整的呼吸,她张开唇,用口辅助呼吸着,似乎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眼前忽然闪过片段:柔软的大床上,浑身湿透的Omega像刚洗过澡,浑身上下的皮肤处处泛着不正常的粉红,眼尾潮湿,双手无力的搭在枕头上,嘴角挂了一道可疑的银丝,贝齿咬的嘴唇泛白,一副难受饱涨到了极点的模样。

不像是她想象出来的,像是另一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突然把一段记忆碎片强行投影在她面前。

祝云栖甩甩头,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片段又消失了。

腺体酸涨,充沛的信息素涌到犬牙尖,好像下一秒就要滴出来,如同蛇的毒牙,想要咬住猎物,将液体疯狂注入。另一部分信息素正通过后颈的皮肤散发,如果不是抑制贴还在顽强阻挡着,橘木味道恐怕已经要充溢房间。

怎么会这样。祝云栖头痛又混乱的想着,明明一下午都没事,甚至直到熄灯前都没有异样,偏偏在她准备睡觉的时候。

再用一次抑制剂试试看。身体渐渐不再只是单纯的感到热,而是被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满的像是随时能溢出来,急切的渴望着得到释放;另一部分则恰恰相反,空虚,干涸,只有Omega爱人的抚摸才能缓解,填满。

祝云栖软着手脚下床。时黎把家庭药箱放到哪里来着?

费力的在脑中搜索,眼前却又突然闪过另一个画面。

这次没有Omega深陷情热的面孔。卷曲凌乱的发丝一缕缕黏在汗湿的背上,隐隐约约露出几处形状不规则的wen痕,Omega似乎是歪着头的,特意拨开了大部分头发,将整个后颈呈现在她面前。光luo的肌肤上有一块明显的凸起——那是Omega的腺体,上面明晃晃的印着一组崭新的牙印。留下牙印的人似乎没有口下留情,将那处咬的破碎不堪,仿佛动一下,牙齿留下的皮肤豁口都会向外涌出液体。

于此同时,耳边响起魅惑的低语:“云栖,继续……”

“我知道你没够。”

“信息素……都给我……”

断断续续的,但祝云栖莫名就是能懂那些对话是什么意思。

她再次甩头,想把那些切割人理智的画面扔出去。

和上次一样,脑袋一疼,那些画面和声音就消失了。

好不容易想起来药箱在玄关处储物柜的二层。担心动静太大吵醒时黎,祝云栖灯没敢开灯,光脚走到储物柜,尽量放轻动作,打开抽屉,捧出药箱。

抑制剂在最上层。

拿出来,正撕开外包装,优于常人的视力在黑暗中看到药箱下的另一个条状物。被一层特殊的、微微反光的外包装包裹,和她手里的抑制剂长得很像。

鬼使神差的,祝云栖咬牙忍住易感期带来的强烈不适,拿起了那管“抑制剂”。

勉强辨认出外包装上的字:Alpha信息素,2ml,浓度0.02mg/ml。

迟疑片刻,祝云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偷窥了时黎的隐私,但是“Alpha信息素”让她有点酸溜溜的。

时黎在家里放Alpha的信息素又是因为什么?

易感期汹涌的qing热让祝云栖没有精力再多想。她弄好抑制剂,手在后颈摸索着位置。

突然,灯光大亮。

祝云栖眯了眯眼来适应灯光,回头,只见时黎正立于卧室门口,神色复杂的望着她。

祝云栖捏着抑制剂起身。原先有一道门板相隔,祝云栖还能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渴望;而此刻欲望的对象就在面前,祝云栖能感受到理智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土崩瓦解,生理的本能几乎在瞬间就要占据上风,一切都向数米开外的Omega汹涌而去。

时黎往前一步,反手轻轻带上卧室门。

“云栖,抑制剂不能过量使用。”

祝云栖舌尖快要咬出血。思绪混乱间,她不知如何接上时黎的话,突兀的提起另外一个话题:“我看到药箱里有Alpha信息素——”

“那是你留给我的药。”时黎不顾祝云栖到底还能不能忍得住,径直上前,逼得祝云栖向后退去。但她身后就是储物柜,再退,和时黎之间也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离。

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时黎附身拿起那管信息素,嘴角带起一点笑容,“就剩这最后一支了。”

“药?”

时黎三言两语将腺体受损和信息素辅助治疗的事情告诉了祝云栖。信息素还是两人在一起之前祝云栖悄悄跑到医院留下的,正式在一起之后,基本每个发热期和易感期她们都会黏在一起,彼此用标记抚慰,信息素便没有用,一直保留了下来。

直到祝云栖在黑星带出了意外。曾经她们都以为再也不会派上用场的信息素药剂被尽数从医院取了出来。

祝云栖所剩不多的理智艰难的接受着这一信息。刚因为家中有Alpha信息素而吃醋,马上就被告诉那管信息素其实是她自己的。

与此同时,祝云栖精神混乱的想到,自己消失的这一年,时黎都是依靠这些用一支少一支的信息素度过难挨的发热期。

如果用完了呢?时黎该怎么办?

“云栖,我已经感受到你的信息素了。我们的匹配度接近百分之百,就算你用了抑制剂我也能感受到。”

在卧室,橘木味久违的出现,渗入皮肤,融入血液。

她难耐的等,等祝云栖会不会来敲卧室的门。

祝云栖没来找她,那她便主动去找祝云栖。

当着祝云栖的面,时黎拧开信息素的封口。

裸露在睡衣外的皮肤和出现在祝云栖脑中的零碎片段一样,染上异样的粉红,望过来的杏眼变得湿润。

“感受到你的信息素,所以我的发热期提前了。”时黎的气息不再像刚才那样平稳,带着没有规律的颤,“我可以用掉这最后一支信息素,再带你去医院。”

“更简单的办法,就是你现在标记我。”

祝云栖喉间溢出一声呜咽。她还没准备好。而信息素充盈的快要爆炸了。

“这次只标记,先不做别的。”最终,她做出让步,“下次……下次在做别的。”

时黎试探着放出一点点信息素。

樱桃甜酒那甜腻醉人的味道刚飘散至空气中,就被浓郁到暴烈的橘木味道瞬间吞没。撕咬着,整个吞下,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卷走一粒小小的泡沫。

祝云栖凭着本能转过时黎的身体,拨开对方柔顺的长发,一口咬下。

时黎闷哼一声,祝云栖以为是自己没轻没重咬疼了,稍稍松开一些。舌尖在被她咬破的伤口舔舐,樱桃甜酒的汁液争先恐后的涌进她的身体。

“云栖,太duo了……”

时黎尽力承受着信息素的灌溉。后颈传来的不是皮肤被咬破的痛感,而是腺体被快速注满带来的酸涨。信息素的注入可以说是毫无章法,不似从前的均匀平缓,更像是炎热夏日里忽然下起的暴雨,瞬间将人淋得湿透。

“慢一点。”

像是乞求,又像是命令,耐心的教导着失了方寸的Alpha。

“对不起。”看着眼前红zhong不堪的腺体,祝云栖内心懊悔不已,肯定把时黎弄得很疼。但是又叼着不舍得松嘴。

“没关系的。”时黎费力的用手摸着祝云栖垂在自己身后的脑袋,“我很舒服。不急,我教你。”

反正,第一次也是她教的。

……

双双陷进沙发时,祝云栖迷蒙的想,站累了,坐着标记更省力气;

发现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地上时,祝云栖自我安慰,不穿更好找标记的位置;

沙发不够大,做起来感觉有点束手束脚时,祝云栖红着眼问:“能不能去卧室?”

时黎先是失神的点头,而后又否定:“不可以,金条还在里面睡觉……”

“让她来客厅睡。”

时黎还是摇头。发际线的绒毛蹭的祝云栖锁骨痒痒的。

“她会挠门的。”

“好吧。”祝云栖小心翼翼的把时黎往怀里又带了带,“别掉下去。”

发现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个遍时,祝云栖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早做晚做都是做,下一次做和这一次做也没区别。

况且她也没想象中的不自在,而是和时黎无比契合,好像天生就该如此。

天快亮了,两人才挤在窄小的沙发床上交颈而眠。

“等下再洗。”时黎疲惫的连手指都动不了了。

“嗯。”

时黎又低声嘟囔了一句。

声音很小,像睡觉时中发出的梦呓。

不过祝云栖听清楚了。时黎说的是:

“我爱你。”

第88章 “不要再受伤了。”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到床上酣睡着的人脸上。

时黎被光照醒。

她依旧条件反射的去摸身侧。没有摸到一片冰凉的空,而是被身体顶的隆起的被子。

爱人的体温丝丝缕缕的顺着被子传递到她手上。

时黎回头。祝云栖仍在睡。

她似乎睡得并不好,眉头微蹙,眼睫轻颤,好像随时都会醒来。

时黎抬手挡住照到祝云栖脸上的光,敛声屏气的看了她一会儿。

祝云栖已经回来快三个月了,那晚的标记完成之后,第二天就搬到了卧室睡。沙发床再也没打开过。

现在祝云栖有时候会和她一块儿去基地,用空闲训练场和机甲训练。基地的同事过来看过几次,认为祝云栖完全可以担任机甲试飞员,发了表给祝云栖填,让她参加下一批机甲试飞员的统一招聘测试。

时黎的心理问题也因为祝云栖的陪伴好得很快。

祝云栖知道她的不安在哪,就算只是下楼散步,出门丢个垃圾,都会喊一声说她要去干嘛干嘛了。晚上,必须要牵着手睡。

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时黎会告诉祝云栖,祝云栖每次都陪她一块儿去。

唯一没太有进展的是祝云栖的记忆。一直没有要恢复的迹象。

中途海蛇小队的队员来看过祝云栖。兰漾宽慰时黎说:“就算想不起来也不要紧,你们的生活还和以前一样嘛,有没有记忆,都不影响她喜欢你。”

时黎也是这么想的。

她其实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只是不恢复记忆,她总觉得对祝云栖很不公平。她始终认为记忆是十分宝贵的东西。

因为想让祝云栖多睡会儿,所以即使到了该起床的点,时黎没有叫醒她。

时黎从床边凳子上拿过昨晚准备好的今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到卫生间去换。祝云栖的听力很敏锐,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能让她醒来。

平时她醒的时候,祝云栖基本上也会立刻跟着醒,今天是破天荒的还沉浸在睡梦中。

时黎蹑手蹑脚的抱着衣服,用眼神示意已经起床的金条和她一块儿出去。

洗漱,换好衣服,让厨房机器人准备早饭,接着带金条出去遛弯。

等遛回来,卧室的门依然紧闭。

还没醒?

看看表,已经早晨九点了。祝云栖都快睡十个小时了。

这不像是祝云栖会有的睡眠时间。况且,今天和机甲基地约了黑星带实况模拟训练场,再不起床得迟到。

时黎不由得担心她是出了什么事,比如身体不舒服之类的,去卧室叫她。

轻轻一推,祝云栖就醒了。

“没事吧?”时黎紧张的问。

祝云栖还带着点刚起床的懒怠,她伸完懒腰,侧身抱住时黎的一条腿,“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痛。可能是睡太久了。”

祝云栖捏捏眉心,没有赖太久的床,起来了。

睡久了确实会有些头晕。时黎便没过多担心,和祝云栖一起吃过早饭之后,一块儿去基地。

时黎早早结束手头上剩下的一点工作,跑到训练场看祝云栖模拟飞行。

祝云栖正在场地中。负责模拟训练场的场地员工在调试数据,从训练场操控台上方的显示屏上能看到祝云栖的模拟状态和实时数据分析。

场地同事姓苗,平时大家都叫她小苗。因为祝云栖经常来用训练场,一来二去的,时黎和小苗也渐渐熟了。

小苗一见她就欢快的招手:“黎黎姐,又来看栖姐训练啊。快来快来。”

时黎过去,顺手把给小苗带的咖啡放到她手边。

“嘿嘿,黎黎姐,你太客气了,每次不是给我带好吃的就是好喝的。”

时黎微微一笑。屏幕上显示机甲各项参数为零,表示祝云栖在休息。时黎看向场地,问:“你们是还没开始?”

“已经进行过一轮啦,现在是中场休息。”小苗乐呵呵的,“话说黎黎姐,有个问题我老早就想问你了,栖姐之前真的不是专业的吗?我感觉她要是真留在这儿当个普普通通的机甲试飞员也太屈才了,她可以去试试那些专业部队的机甲小组,应该挺适合的。时间久了经验丰富,还能来咱们基地当个客座特级试飞员,那可和普通的试飞员不一样,普通试飞员只是检测机甲是不是能正常运行,特级试飞员是可以直接结合实战经验提改进建议的,不用天天打卡上班,又轻松还有高大上的名头,还有工资呢。”

小苗来基地晚。她来上班的时候,祝云栖已经在黑星带失踪一段时间了。再加上场地员工和其他研发部门的交流不多,小苗不知道祝云栖在出意外前真在基地当过一段时间的客座特级试飞员。

时黎避重就轻的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她之前出了点事故,现在还不符合专业作战部队的用人要求。等她彻底恢复好了,或许会再试试。”

祝云栖在机甲里听不到她们俩的对话。她通过全景观测仪看到了时黎,知道时黎正在看大屏幕上的自己,操作人形机甲挥了挥手臂。时黎忍不住微笑,她知道祝云栖能看到自己,便用手在腮边比了颗心。

小苗低头碎碎念:“只要我假装看不见就不会吃到狗粮……”

放下手,时黎心头却止不住的难受。

连刚工作没多久的小苗都看得出来,祝云栖的能力不该被局限在这小小的模拟训练场。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如果没有失忆,祝云栖会和小苗描述里的一样,继续在海蛇当队长,同时兼任客座特级试飞员……甚至比这走的更长远。时黎不知道祝云栖会不会甘心于此,她只能确定自己是不甘的。

几分钟后,中场休息结束,祝云栖让小苗开始下一轮模拟。

小苗按照祝云栖一开始交代的,把星际间所有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的模拟全部打开,口中念念有词:“矮星坍塌、电磁风暴、星际沙尘暴……”

时黎禁不住开口:“要不把星际沙尘暴模拟去掉?”

她下意识的,想要祝云栖躲避那场阴影。

躲避那场差点带走祝云栖生命的阴影。

小苗不解:“为什么呀?栖姐还专门嘱咐我,让我把星际沙尘暴模拟那档开到最高难度呢。”

闻言,时黎怔愣住。

随即,她明白了。

祝云栖是选择了直面恐惧。更有可能,她根本从未畏惧过那场可怕的沙尘暴,本就没有恐惧一说。

祝云栖是勇敢无畏的。

懦弱的是她,胆怯的是她。总是习惯性的想要规避问题,以为这样便能掩盖痛苦。

所以在面对同样的苦难时,祝云栖总能更快走出来,而她一次又一次被困在原地。

“黎黎姐?”小苗叫她。

“啊。”时黎回神,“没什么。那你按照云栖说的来。”

既然她无法将自己训练出和祝云栖一样解决问题的方式,她至少可以做到不阻拦对方。

另一边,祝云栖掐着自己的眉心。

不知为何,这几日她头很沉。脑袋里仿佛被塞了块沉重的石头,沉甸甸的往下坠。而兜住石头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膜,被重量压在崩裂的边缘,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破裂。

今天更是如此。连她的脖子都酸了。祝云栖想,要是再这样持续下去,还是得去找医生检查一下。

看了眼剩余训练时间,祝云栖给小苗发送开始信号。

机甲内部总显示屏开始倒数:距离模拟开始还有三、二、一。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周围景象从训练场变成了黑星带。

一望无际的黑暗,无数大小不一的陨石缓缓漂浮,远处恒星的冷光在陨石表面投下斑驳的影子,潜藏无数危险。祝云栖的机甲正藏身于一块巨型陨石后方,机甲表面的光学迷彩让它几乎与黑星带背景融为一体。

祝云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提神,聚精会神的投入到接下来的模拟训练。

规避、击落、潜行、等离子切割……随着战况的改变,祝云栖随时进行着战术与武器的切换。

祝云栖小心谨慎的应对着每一次突发状况。

因为头痛,又是地狱模式的训练难度,她必须比平时付出更多精力,才能在结束时拿到S级以上的评分。

直到远处,一团黑影逐渐逼近。

祝云栖将环境观测影像放大。

那团巨大的黑影移动速度非常快,它经过的地方,肉眼可见,周边都干净了许多。它像一台巨大的吸尘器,将所有可吸纳的“垃圾”全部清扫走。

黑影的表面有无数大小不同的黑点在无规则移动。祝云栖认出来,那是散落的陨石和一些太空垃圾残片。它们被星际沙尘暴裹挟着,成为星际沙尘暴的一部分,正咆哮着冲她狂奔。

一瞬间,视线定格。

如同机器故障,祝云栖思维停滞了一瞬,机甲轻微震颤,数据页面顿时出现一行字:机甲右翼被粒子枪击中,已启动自动修复模式。扣2分。

祝云栖打开机甲的量子护盾。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诡异的恐惧,让她想要逃离这里。

离开机甲。有个声音对祝云栖说。

祝云栖鼻尖渗出一层冷汗。她知道自己被卷入过星际沙尘暴。离开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可正是因为她差点死在这儿,她才不能退缩。

况且,这只是一场模拟。

祝云栖定了定神,强行打消想要离开的念头。

“引航员存在的意义就是带领星舰和机甲在茫茫宇宙中找到归途。”

什么声音?祝云瞳孔骤然紧缩,第一时间四处看去,机甲内除了她,什么也没有。而星际沙尘暴已经到了预警距离内,她要么躲,要么想办法从中穿过。银蛇军团曾根据她最终出现在星际海盗领域上的结果做过反推,推测她应该是被星际沙尘暴裹挟到了一处行星,那行星恰好是星际海盗的领地,她在大气层被抓住,或者成功着陆,在离开机甲后又被星际海盗抓住。

前一种可能性较小。星际海盗如果在大气层看到有银蛇军团标志的机甲,会毫不犹豫的射杀。

祝云栖想通过模拟重回现场,试试能不能想起来点什么。

“请继续前进。”

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祝云栖甩甩脑袋。自从失忆以来,她还没有过幻听的毛病。

头却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巨大而尖锐的疼痛让祝云栖一下子分了神,连接着机甲操作端口的精神力也瞬间减弱,有要被迫断开连接的趋势。

机甲数据界面再次亮红:已进入星际沙尘暴范围。检测三号引擎损毁,量子护盾出现三十七处B级破裂。扣17分。

祝云栖试图调整。然而整个人,包括精神与思维,像是被浸泡在粘稠透明的胶体中,只能缓慢又痛苦的做慢动作。

“银环,是否需要援助——”

“一切为了联邦。”

“我可以相信你吗?”

“再见。”

“不要再受伤了。”

“检测到机甲主体已毁。”

“现在正式进入无信号模式。祝您好运。”

……

不同的声音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有熟悉的,有陌生的,钉子一般扎着她的鼓膜。

祝云栖抱住了脑袋。冷汗涔涔。

地面,时黎率先察觉不对。

尽管她不是专业的驾驶员,但她好歹是机甲的设计者。机甲是在躲避障碍还是在乱飞,瞄一眼飞行轨迹就能看出来。

“停下!停下!”

小苗惊慌失措的终止模拟,时黎发疯般向场地中冲去。

机甲在特定的传感架上,距离地面有近两米高,时黎跳了一下发现够不到,抱了一架梯子就要往上爬。

那梯子有时黎两个高,又重,小苗都不知道时黎是怎么一下子就搬起来的。她追过来着急的喊:“黎黎姐你先别着急,这个传感架可以放下来的,你等我一下我给它放下来。”

传感架很快带着机甲降下来。时黎扑过去拍打着机甲舱门,声音里带了哭腔:“云栖,你把门打开,你别吓我!你把门打开啊!”

早知如此,她宁愿刚才自己的怯懦占上风,说什么也得让小苗把星际沙尘暴模拟去掉。怯弱又如何,与勇敢一样,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而已。只要能保护祝云栖,她一辈子怯懦又何妨?

小苗没被祝云栖吓到,反而是被时黎吓到了。印象里的时黎一直挺优雅温柔的,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做事不急不忙稳步推进,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现在却是一副失控到极点的模样。

“冷静冷静,黎黎姐,你这样从外面是打不开机甲的,我有所有机甲的总控权限,你等下我用权限给它从里面打开。”

时黎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在小苗的操作下,驾驶舱门打开。

时黎几乎是一瞬间飞扑上去。

祝云栖坐在驾驶舱内,两眼失神的望着前方。

感受到舱门动静,祝云栖有些呆滞的转过头。她皱着眉,瞳孔里满是迟疑与不解,杂糅成一片混沌的迷茫。好像没有在看具体的事物,而是在看遥远的虚空。

时黎哭着抱住她,“没事了没事了,都是假的…你在基地,我一直在旁边看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祝云栖的视线终于从远处缓缓凝结到时黎身上。眼神分明是迷蒙的,却让人感受到几乎快凝成实体的心碎。

像是哀婉的叹息。

祝云栖动了动嘴唇,分外吃力的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说完,仿佛终于卸下重担,脱力晕死过去。

第89章 “下午好,时小姐。”

“小苗,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陪我送云栖来医院。”

医院走廊里,时黎对小苗说。

小苗惊魂未定的看着紧闭的病房门。“黎黎姐,真没事吗?”

意识到祝云栖是精神力突然断联,小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多可怕。她做为场地负责人,竟丝毫没有注意到祝云栖的不对,以为只是正常的失误。

“没事。问过医生了。”时黎拍了拍小苗的肩膀,以示安抚。小苗心惊胆战的走了。

对于祝云栖毫无征兆的晕倒,医生检查后给出的诊断结果是由于精神力突然中断造成的冲击反噬,刺激到了大脑神经,身体选择昏迷自保,已减少冲击对脑部神经的反噬性伤害。

在机甲的精神力屏蔽功能出现之前,被更高等级的精神力强行从机甲操作接口上扫下来导致晕倒的机甲驾驶员不在少数,有人症状较轻,头晕呕吐一阵就好了;反应比较大的会晕倒,甚至出现精神错乱。

医生检查完,很有经验的说:“SSS级精神力,之前光把别人强行扫下来过,自己没被迫中断过连接吧。第一次,反应大点很正常。观察一夜,明早就可以出院了。”

近期进出医院太多次,时黎都快习惯这里的消毒水味道了。

好在没事。但是祝云栖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精神力断联?

时黎很清楚,当时训练场只有祝云栖一个人,况且SSS级的精神力几乎不可能被从接口扫下去。只有一种可能,是祝云栖自己临时中断的连接,因为毫无准备,所以造成了和“被扫下来”差不多的结果。

她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以至于做不出其他反应,直接自己断了自己的精神力。

时黎忧心忡忡的回到病房。

门开的瞬间,对上一双幽深的灰瞳。

祝云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坐在床上,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医院冷白的灯光将她冷艳绝美的面庞照的如同一尊雕塑。

目光交汇,时黎不由得心头一颤。

祝云栖的眼神似乎和昨天的不太一样,在说不上来的地方,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视线沉重,仿佛有了实质的重量。

“你醒了。”

“时黎。”祝云栖低声唤出她的名字。嗓音还带着未化开的沙哑,如同穿过茫茫星海,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碰撞、摩擦、灼烧的沙砾。

时黎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预感到了什么,没有走上前,停在病房门口,手撑住门框,给身体找好支点,心脏快要冲破胸腔。

祝云栖下床,朝时黎走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叹息一般道:“时黎,我好像,想起来了。”

仿佛做了一场累人的梦。

先是被丢进一个只看得到黑色的旋转桶,祝云栖紧紧贴着桶壁急速旋转,离心力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

反胃的感觉没有持续很久。当桶停止旋转,积压在脑中的沉淀感随着离心力的减弱而消失,祝云栖感到无比轻快。

眼前开始出现光亮。

最开始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六岁左右,在花园和姐姐玩,不小心摔倒,腿被石头划破,疼的撇嘴,却像是不知道在跟谁较劲儿似的,咬着牙不肯哭,姐姐跑过来拍掉她身上的土,将她背在背上,一步步走回家;

后来小女孩变成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少女不爱笑,稚气未脱的脸上总是带着冷酷,像小孩在装大人。学校组织的参观活动,她第一次在展馆中看到机甲,工作人员邀请她到模型里去看看,少女沉寂的双眸迸发出耀眼的光;

再然后,联邦深空战略指挥大学的毕业典礼上,年轻女人身着光学灰色的作战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右手举到脸旁,面对联邦国旗,和同学一起喊出校训:比星空更值得敬佩的是人类向死而生的勇气;

夏日,女人听着光脑播报的冰雹天气预警,推开落日玫瑰咖啡店的玻璃门,心里想着,Z3291初夏的气温刚好,各方面都和舒适,要是没有那份婚约就更完美了。

风铃声响过,她走向窗边正在啜饮的另一个女人。开心果咖啡香甜浓郁的气息让她鼻子发痒,却盖不住女人清新的香水味,以及眼中的忧郁。

她走上前,对纤弱漂亮的女人说:“下午好,时小姐。”

……

祝云栖像幽灵一样漂浮在半空,以第三人称视角观看自己的成长记录,如同在看一场人物的成长电影,很是新奇。

时间来到海蛇小队挽成虫族打击任务返回那天。

等祝云栖发现自己被卷入星际沙尘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夜莺的声音被切割成碎片,无数“沙砾”从四面八方向她撞击而来:宇宙中大大小小的漂浮物,大多类似陨石,还有固态金属、冰等等,大小不一,小的和联邦沙滩上的细沙一样小,祝云栖视线范围内,大的比联邦中心大厦还要大。

相同的是,它们都在以高速前进。没有星球的气层缓冲,撞到机架上,任何一块带来的冲击力都足以给机甲带来致命损伤,甚至直接撞碎。

祝云栖没有精力去思考夜莺到底是谁。现在她无法联系到队员,即便联系到了她们也不可能到星际沙尘暴中来解救她。目前联邦尚未研发出能抵御星际沙尘暴的防御系统,尽管科技在飞速进步,可是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人类还是太渺小了。人类的应对能力和星体活动带来的巨大影响相比,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没有人从星际沙尘暴中活着出去。死亡的阴影迅速笼罩在祝云栖头顶,一时间,她只能凭借精湛的操作技术和对周围“沙砾”轨迹的预判勉强躲避。然而仅是躲避不能帮她渡过难关,星际沙尘暴不会任由她在原点躲过攻击,而是会将她和其他“沙砾”一起,裹挟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更糟糕的是,机甲的能源不够了。

一瞬间,祝云栖想,这次任务前,该留封遗书的。她和时黎的那通电话,也不应该如此潦草的结尾。

她不想死。

她不能在这里死去。

祝云栖想到联邦深空战略指挥大学*的校训:比星空更值得敬佩的是人类向死而生的勇气。

即便一定要死,也不能死在对星际沙尘暴的恐惧上,而是要死在与它对抗的路上。

机甲的个体太小,在能源告急的情况下,无法将速度提升到可以脱离星际沙尘暴引力所需要的时速。而且速度一旦过高,用来躲避撞击的反应时间会短的吓人,危险系数呈指数增加。

像在大海上遭遇风暴的小舟。无法远离风暴,最好的办法是就近找到一个可以躲避风暴的远洋舰。即时仍处于风暴中心,但是远洋舰的坚硬程度可以抵御风暴的侵袭,并且它质量足够,不会被风暴带走。

她需要找到这样一艘“远洋舰”。

祝云栖边继续躲避撞击,边在地图上搜寻附近的可着陆小行星。要离得近的,在星际沙尘暴行进轨迹上的。

快速筛选一通后,倒是有两个可以着陆。但是两个都不在联邦的掌控下,而是在星际海盗势力范围内。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赌她被当成一颗没有生命迹象的陨石成功降落,在被星际海盗发现之前想办法联系上队员,再偷偷溜走。

祝云栖尽力调整着方向,让自己离那颗小行星越来越近。因为要边躲边控制前进大方向,比最严苛的模拟训练还要难上数倍,不知不觉间,祝云栖的作战服全部湿透,那颗远看上去地表以黄褐色为主的行星终于就在眼前。

可机甲剩下的能源不足以支撑最后的提速来进入环绕行星轨道。理想状态下,她要先并入轨道将运动与引力平衡,再降低速度至第一速度以下,才能着陆。然而此刻她连第一个条件都做不到。

祝云栖心一横,她将剩余能源全部转移至机甲自带的救生舱。救生舱体积更小,操作系统简单,需要的能量更少,外壳使用的是超强回弹材料,能缓冲撞击带来的冲击。

祝云栖按下救生舱按键,同时,将精神力剥离机甲,连接救生舱。每个机甲的救生舱按钮都是一次性用品,一旦按下,就等同于和机甲说了再见。

救生舱按照预设轨迹弹射出去。为了方便救生舱弹射的更远,机甲会在启动救生舱模式后,将剩余残体往反方向推进,来给救生舱提供更高的初始速度。

祝云栖被包裹着弹射出去的下一秒,一股冲击波袭来,救生舱一阵颠簸。她透过透明观察口回望,伴随她数年、从被制造出来就被赋予保护她的使命的机甲,在脱离操控之后,和一枚幽蓝的冰相撞,化成齑粉,在宇宙中绽放出悲壮的烟火。

“检测到机甲主体已毁,救生舱即将进入断联模式。”

救生舱开始播报语音。

“机甲主体给您系统留言:从您成为我的驾驶员开始,我们已经互相陪伴度过七百六十八个日夜,其中,您的使用总时长为五千九百六十三小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现在是时候说再见了。再见,亲爱的驾驶员。”

“留言播报完毕。现在正式进入无信号模式。祝您好运。”

“三、二、一——”

祝云栖望着那团闪亮的灰烬,如同是一个忠心的老朋友在离去。

“再见。”她轻声低语着告别。

第90章 那段漫长的时光刀一样一片片剜着她爱人的血肉。

小行星大气层很厚,救生舱穿过时差点儿起火,祝云栖原本计划降落到一个湖里,不料偏离方向,落到了湖边。

救生舱在地上弹着滚动了几圈,尽管救生舱里面有缓冲用的特殊软材料作为内壁,祝云栖还是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她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慢慢显出光亮。爬出救生舱,浑身的骨头都跟散架了一样。

她往四周看去。这个行星呈现出一片破败荒芜的景象,恒星的光穿过厚厚的大气层,天空呈现出脏兮兮的土黄色,热量被禁锢在地表,温度至少比联邦的夏季还要高出十几度。

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不尽快找地方躲起来,很快就会脱水而死。湖水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不知道里面含了什么致命的化学物质。救生舱已经损坏,祝云栖试着用了用光脑和星网,全部没有信号。

祝云栖撕掉身上所有和联邦有关的标志。从救生舱翻找出几袋救急的营养液,沿着地上的车辙朝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大约十几公里。

因为缺水和受伤,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正躺在一间简陋的平房里。一个陌生中年女人警惕的看着她。女人衣着朴素,说自己是在出去运水时遇到的祝云栖,将她背了回来。

祝云栖正猜测这句话的真实性,这时,窗外空中急速掠过一串黑点。数十架机甲降落。看标识,是星际海盗的机甲。

祝云栖注意到,女人纷纷变了脸色,如同看到什么令人极其恐惧的东西。

女人抓住她,低声喝问她是不是从别的星球过来的。

祝云栖眼睛一眯,眸中露出杀意。联邦与星际海盗恩怨已久,要是让这帮海盗知道她不是本地居民,绝对会怀疑她的身份。

中年女人却直接说:“我不会向海盗暴露你,等会儿他们来抓人时,你可以冒充我的妹妹。”

祝云栖向女人身后看去。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年轻女人怯怯的露出半张脸,恐惧的看着她。

原来,星际海盗要抓他们这一城镇的人去给海盗领主当奴隶,在领主的庄园内干活,服务领主。

黑星带散落着一些小星球,其中不少有人居住,并不在联邦管辖范围内。海盗最经常霍霍的就是这些没有强有力政府保护的居民。他们科技落后,停滞在数百年前的生产水平,毫无反抗之力,供星际海盗吸血。

一周以前,星际海盗已经来统计了这里的居民人数,女人家里只有她和妹妹两个人,到时候必须要交两个人上去。女人对祝云栖提出条件,只要她愿意替她妹妹跟星际海盗走,她就不会向海盗告发祝云栖不是本地居民,否则她会立刻告诉星际海盗祝云栖是联邦人。

女人说,祝云栖就算是在她开口前杀了她也没用。她妹妹、她的邻居,到时候都会团结一致,指认她就是联邦人。

“你怎么笃定我就是从联邦来?”

“既然要威胁你,肯定要用星际海盗最恨的人来威胁你,只要我们说出联邦两个字,不管你是不是联邦人,星际海盗都会第一时间杀了你。”

女人倒也坦诚,将自己的想法尽数告诉给了祝云栖。

祝云栖快速权衡利弊。

杀一个女人并不费力气,但是她不可能将她的邻居们也一起杀了。死的人太多,还是会被星际海盗发现。

如果她身体健康,可以直接从星际海盗手里夺一架机甲过来;但是她现在受伤了,祝云栖感觉自己的肋骨应该有两根骨裂,小腿腿骨也很可能骨裂或者骨折。而星际海盗人多势众,个个全副武装,她没有多少胜算。

不答应女人的要求,她躲过了星际沙尘暴,躲不过星际海盗,大概率今天会死;答应女人的要求,去庄园做奴隶,至少可以多活一段时间,再找机会逃走。

女人的妹妹拿出珍贵的药箱,给祝云栖用了一些消炎镇痛的药。随后,祝云栖和其他人一起,被扔进一艘星舰。

星舰里面很黑,散发着常年没有打扫的霉味儿。刚进去,祝云栖就觉得脖子一疼。她被不由分说扎了一针。

女人同样被扎了。她很有经验的告诉祝云栖,凡是被去庄园劳作的都会被注射一种消除记忆的药物,他们会在五分钟内失去意识,陷入沉睡,再醒来,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一辈子任劳任怨的劳作。他们忘记了来时路,自然不可能有再回去的想法。这是星际海盗控制他们的一种手段。

祝云栖气的脑仁突突,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不早说!”

女人理直气壮:“我说了你还会答应我吗?再者,五分钟后你连我是谁都不认识了。哦,还有三分钟。”

祝云栖第一反应居然是女人说的有道理。可是她要回联邦,她要回去找时黎,她不可能真把下辈子用来给星际海盗干活。

时间紧迫,抢夺星舰不可能。而祝云栖已经感受到记忆药物在逐渐起效,她开始头晕,好像有东西在飞快地从脑中流逝。

她得留下点什么。情急之下,她取下脑后发簪——那是她身上仅剩的利器,扯下左肩衣物,在黑暗中用发簪在大臂内侧刻下:回到联邦。

视线不受控制的变得模糊。祝云栖了解自己,就算自己完全失忆,在看到胳膊上的字之后,一定会想尽办法回到联邦。

时间。还要加个时间限制。

她走之后时黎的发热期怎么办?当时抽出取来的信息素肯定不够时黎用很久,顶多只能用上一年,也就是明年的十月。

她害怕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回去,时黎会因为等不到她而放弃治疗。

时黎这个人,看起来柔柔的很好说话,实际上很倔。如果时黎愿意换个Alpha,她不会介意。她就怕时黎不愿意接受其他Alpha的信息素。

洗标记的过程也很疼。

她要在那之前回去。

祝云栖逐渐丧失了意识。眼皮似乎在被人用力拉扯着粘合在一起。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她给自己加上时限,整理好衣服,做完这一切,祝云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手指一松,发簪掉落在地,“咚”的一声,她和其他人一样,陷入沉睡。

等下次醒来,他们已经身处于庄园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祝云栖残余的记忆里只剩下的自己的名字,但面对陌生的环境,她谨慎的闭上了嘴。经过两天的观察,地下室里还记得名字的人都消失了——这意味着星际海盗的记忆药物没有完美生效。没有生效的实验品需要被处理。

于是祝云栖开始假装自己连名字也遗忘了。

直到她在手臂内侧,发现那行歪歪扭扭的刻痕:

十月前,回到联邦。

***

“就是这些。”

笔录室,祝云栖向程音上校完整陈述了从结束任务返航开始,到出现在星际海盗领地之间的全部,填补了整个事件的空白。机器人文书做好笔记,依次交给祝云栖和程音查看,确认无误后,分别签字。

程音起身拥抱住祝云栖。

“辛苦了。”

程音拿出祝云栖出院时的文件,“之前的文件中明确说过,在你恢复记忆之后,随时可以回归军团。怎么样,要回来吗?”

她面露微笑,似乎对祝云栖的归来志在必得:“我们都在等你。我需要你,海蛇需要你,军团需要你,银环。”

程音一直是有意让祝云栖接替自己的职位的。祝云栖出事后,她不得不重新在军团里物色新的人选,新的人选还没找到,祝云栖就回来了。程音为此感到由衷的高兴。

祝云栖原本以为自己恢复记忆后肯定会回归原来的生活,继续为银蛇军团工作。祝静杉透露给她,其实她“死”过一次之后,祝笙希与沈清和虽然嘴上硬,但实际上对她的态度已经松动了很多,不再向之前一样,一定要求祝云栖与政界军界高官的孩子结婚。这一点,从她们想要要回祝云栖但被时黎拒绝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要回祝云栖的事,就能看出来。

至于祝云栖和祝笙希之前做过的“交易”,祝笙希本来就把那晚的谈话当成笑话看的。

然而在重新踏入黑星带这片她再熟悉不过的基地时,祝云栖发现自己犹豫了。

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舍生忘死。

当她驾驶着从星际海盗那里夺过来的机甲降落在联邦的土地上,时黎跌跌撞撞跑来时那满脸的心碎,恢复记忆的这几天以来,每每想起,她都心痛不已。

一个人孤独寂寞的坚持了这么久的时黎,重新相见时,她作为爱人,不仅没有给到一星半点的安慰,反而推到时黎,随随便便就说分手。

她想象不出,也不敢想象,面对废弃的黑盒子实验室,近一个月日夜不休的修补,寻找一个不一定会出现的天亮,同时母亲失踪,时黎心里在想什么;

作为原告一方,在军事法庭,为了给现女友的死亡找回公道去控诉前女友时,时黎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一年的时间里,时黎独自带着金条住在公寓,那里的一切都是双人份,其中的一半就像是她的遗物,时黎每天看着那些东西,一遍又一遍的流过多少眼泪。

那段漫长的时光刀一样一片片剜着她爱人的血肉。

祝云栖知道,时黎已经再经不起一次分别了。

“程音上校,我需要再慎重考虑一下,是否重新启用银环这个代号。”

祝云栖郑重地说。

程音没想到祝云栖居然会犹豫。在她的认知里,祝云栖是个会为梦想浪漫献身的理想主义者,一次“死亡”根本无法将她打倒。

“虽然我非常希望银环能够回来,但是我会尊重你的意见,祝云栖。另外,新发型不错。”

祝云栖对程音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不管怎么说,程音是个很棒的领导。

走出笔录室所在的行政楼,穿过军团幢幢高楼间的小道,现在正是日落时分。每天的这个时候,黑星带基地会吹过一阵格外清爽的风。

祝云栖加快了脚步。

经过楼群,穿过起落坪,十数个小型星舰正有序的起飞降落,绕过中央高射粒子炮,最终来到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机甲训练场地。

时黎正用一块全息投影显示屏,对银蛇军团的一队队员讲解着什么。

她穿着简单朴素的米色休闲套装,长发用一个淡紫色的绒毛夹子夹在脑后,丁香花形状的耳钉随着脑袋的晃动可爱的摇晃着。

她站在那里,就如同金色蔓延的云朵,温柔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