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醒醒,好不好?
林承皱眉,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爬了你就不生气了吗?”他一只手掌撑到桌子上,前倾着凑近问乔玉鹤。
“我生不生气,对你来说重要吗?”乔玉鹤微扬起下巴, “这种时候,应该先做了再问吧?”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不过确实也怪自己迟到在先。
“你这是在欺负我腿脚不便。”嘴上虽然这么说, 但林承还是抬起一条腿, 膝盖努力跪到了冷硬的大理石桌面上, “昨天你刚把我人都快搞废了,青一块紫一块的, 现在还非要我爬你办公桌……”
乔玉鹤的办公室很大,也很空,除了这张足有单人床大小的大理石面办公桌, 就只有几座艺术品摆件和龟背竹了,空出的面积用来打篮球都绰绰有余。
这办公桌造型奇异,一侧是层叠而上的石板薄片模拟着山形地貌,寂静无声的流水在细微坡度的石片上循环流转,仿若会出现在展馆中的后现代艺术品。
本来办公室里的室温就低, 大理石更是凉的冻手, 一层薄薄布料阻挡不了冰冷的侵入, 林承爬了上去, 双膝跪在了桌面,手搭在大腿上, “然后呢?需要我在这总裁办公桌上给小乔总表演什么节目吗?你才能不计较我这次迟到。”
“过来点。”乔玉鹤将面前的笔记本合上,推向一边。
桌面比普通桌子大了许多,让对面坐着的乔玉鹤显出十足的距离感。
“过来点……”林承小声重复,跪起上身来膝行着靠近, 直到膝盖到了桌面边缘,不能再向前。
林承使坏地笑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乔玉鹤,“这样够近了吗?”
突然眼前黑影一闪,脖子上的领带被拽住,林承猝不及防地重新跪坐在小腿上,差点失去平衡。
“乔玉鹤!”林承惊出一身薄汗,“你干什么?!”
“帮你跪好而已。”乔玉鹤眼神晦暗,戴着黑色胶皮手套的双手开始摆弄林承脖子上的领带,看动作是在帮他系领带?
“哦……”林承自知理亏,被迫弓着背,俯视乔玉鹤。
乔玉鹤垂着眉眼的样子是极好看的,额头光洁,皮肤白皙,显得眉毛和眼睫很黑,不用修剪就很平顺,每一根的走势和长度都精确,组成了完美脸蛋的一部分,也是林承最熟悉的画面——每次乔玉鹤埋在他下面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他更喜欢乔玉鹤梳背头的时候口他,这样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因为自己的涨大而微微蹙起的眉间,然后那双狭长的眼睛会向上看他一眼,冷淡却瞳孔轻颤。
这样的乔玉鹤经常同他脑中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高不可攀的小乔总重合,虽然一开始抗拒,但荒谬地越来越感到兴奋,导致乔玉鹤现在放下刘海口的时候,林承都会穿入黑发扶住乔玉鹤的脑袋,让他露出额头。
乔玉鹤三两下打好了一个温莎结。
“谢……”林承发现了不对劲,“尾巴剩的也太长了吧?你这打的也不好看啊。”说着动手就要去解开重新系,却被乔玉鹤拽住了细长那头的尾巴,食指绕圈缠上领带向下一勾——林承被迫又伏的低了些。
“着什么急,我还没打完。”乔玉鹤声音发冷,金丝眼镜后的狭长眼睛一掀,盯住了他,“林承,不要动。”
林承刚要问,就惊觉腰间一松,拉链也开了。
“乔玉鹤?”林承虽然震惊却并没有反抗,像是身体已经习惯了节奏,被乔玉鹤控制住脖颈,然后剥开吃掉。
“这种地方就不要了吧。”林承犹豫,“你办公室里太冷了,而且我昨晚刚……我起不来。”
而且看样子乔玉鹤不打算作事前准备,上来就要弄他,这怎么能有兴致?
“呵。”乔玉鹤发出一声冷哼,“林承,你以为我是在让你舒服吗?”
“那你……”林承搞不懂了,看了眼躺在黑色胶皮手套掌心上软趴趴的东西,又看了眼乔玉鹤。
“这领带是我准备给你的礼物。”乔玉鹤突兀的来了一句。
“我知道啊。”林承茫然。
“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吗?”乔玉鹤微微勾起一边嘴角。
“什么?”不就是布料吗?顶多是高级一点的布料。
“我的头发。”
林承瞬间瞪大眼睛,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超出了他的理解,“你、你的头发?等下、乔玉鹤你等下……人的头发怎么可以?……”
乔玉鹤的话让他毛骨悚然,什么人会把自己的头发做成领带送给对方?这和被女鬼的头发缠上脖子有什么区别?也太吓人了吧!!!
“人的头发和动物的毛发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通过一定的工艺,人的头发也可以变成布料。”乔玉鹤盯着他,慢条斯理地解释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会没注意到我后面的发尾是留长的吧?”
“我记得啊,可是那点儿头发不可能够做一条领带吧?”林承还是不愿相信自己把乔玉鹤的头发套在了脖子上。
“如果我说,之前我一直留着的是长发呢?”乔玉鹤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从十四岁时开始的吧?那年我母亲去世,之后我再没剪过头发,直到你注意到有个人叫‘乔玉鹤’的那天。”
十四岁到二十三,留了九年的长发?
林承猛地想起,乔玉鹤的出道电影《沟壑》是一部古装权谋电影,背景设定在战国末年,所以当时乔玉鹤的古装扮相用的是自己的真头发?
所有剧宣的照片和影像上乔玉鹤都是长发过腰的造型,还以为是为了效果戴假发片故意做的妆造,原来是真的?!
“……不、不是。”林承有些说不出话,“你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一个仇人剪掉留了这么多年的头发?还十分恐怖地把头发做成领带。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乔玉鹤冲他笑,看在林承眼里却越发病态,“只是想着我的头发套在你脖子上会很好看,就像现在。”
林承下方一紧,这才注意到乔玉鹤居然用领带长出来的那一截系在了他的铃铛上,绕了个八字最后在根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乔玉鹤!你这是要干嘛?”林承紧张起来,抓住了领带,发现自己正保持着弓起上身的状态,而领带绷的笔直,只要他想要稍稍直起身,圈在脖子上领带不但箍得更紧,另一端还会牵扯要命的地方,简直是双重折磨。
“忘了,你的手还能动。”乔玉鹤笑笑,“要不这样吧,你保证不碰领带,我答应你不动崔文简。”?!
“乔玉鹤,你跟踪我?!”火气噌的一声窜上来,林承怒视着面前的男人。
“想知道你在干什么不需要跟踪,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能做到这样的事。”乔玉鹤伸出手指拨了下那紧绷的领带,林承立马缩了缩身子,却咬着牙没吭声。
“而且你明知道上一次因为这个崔文简,我心情不太好,这次你居然还用他来挑战我的忍耐度。”
“林承,你穿着我给你的新衣服,跑去见别人。”
“我都没看过,你倒是先在崔医生面前晃了一圈。”乔玉鹤呵了一声,手指使坏地绕了圈领带,林承的脸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那儿居然有了精神起来的迹象。
“有感觉了是吗?林承,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镜片后,乔玉鹤弯起了眼睛,“享受我因为你而吃醋发疯,然后再享受我一边压抑自己一边还要惩罚你。”
他的林承垂着脑袋,浅而急促地呼吸着,领口露出的小片蜜色皮肤上已泛起一层细汗,平直的锁骨和凹下的颈窝里闪着耀眼的光泽。
“确定要放在腿上而不是把双手背到身后去吗?”乔玉鹤好心提醒,“等下你会忍不住的。”
“你混蛋……”林承抖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句子,“一个崔文简就把你醋成这样,是不是但凡我和谁见面,你都要搞这么一出?”
“我还没那么不理智。”乔玉鹤勾着食指抬起林承的下巴,看见对方又露出那副足够诱人犯罪的色气表情,倔强地呲着牙向下看他,凶狠的想要吃了他似的,身体的反应却真诚,已经翘的挨上肚子了。
“崔文简与你见面时揣着什么目的,别说你不知道。”乔玉鹤放下手,指尖按在头上轻轻拨开,拉出一条水晶般透明的丝线,再一松,弹了回去,发出啪的一声不轻不重的响,足够让林承耳朵红的像火烧。
撑在大腿上的双手筋皮紧绷,指甲用力的都发白了,僵持了一会儿,终还是耐不住地背到了身后去。
“真听话。”乔玉鹤勾勾嘴角,“要是能在犯错之前也能这么听话就好了。”
“乔玉鹤,你以为你是谁?……”林承弓着身体,眼尾发红,“就算崔医生喜欢我又怎样?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林承,我知道你有多招人,所以你也该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乔玉鹤说,“你看你都能为了崔文简不去碰领带,这更让我嫉妒了~”
“呵,活该你给自己找罪受。”林承知道乔玉鹤绝对有能力让崔文简消失在津海,可一个小时之前他才了解到崔文简多想留在这里发展。
“不用担心我,我会自己处理好情绪。”乔玉鹤说。
林承觉得无语,乔玉鹤总是要把他的话意思扭曲,像是故意在气他。
“林承,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乔玉鹤翘着脚好整以暇地注视他,戴着胶皮手套的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继续拉扯领带的话,你会先一步窒息的。”
“要你管……”林承腰背酸的要命,再不直起来一点的话简直生不如死,相比之下颈间的窒息和下方的禁锢变得不那么痛苦,反而莫名舒服了起来,情况愈演愈烈。
乔玉鹤看着林承挣扎的样子,脖子上血管都爆出来了,却还在死命扯着领带,眼看着两头都憋的发紫,他的林承却半眯着眼睛翻出了眼白,漂亮的身体抖的厉害。
一根领带就能自己舒服到,他的林承还真是天赋异禀,可是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要上头?他不想让林承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够了。”乔玉鹤扯开了系着的蝴蝶结,瞬间脱力的林承跟着朝前倒,被他顺势抱在了怀里。
“林承、林承?”
怀里的人细微地抽搐着,浑身发烫,呼吸凌乱,已然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乔玉鹤轻叹了口气,戴着手套的手曲起指节,抹掉了脸上新添的白蜜,看了眼,放到嘴边舔了干净。
“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乔玉鹤自言自语道,“看来太上道也不是什么好事……”
空气中渐渐蔓延一股熟悉的温热气味,他拨开那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低头在林承额角的伤疤上亲了下。
“宝贝快醒醒,今晚说好的一起去约会。”说着嘴唇又在林承发烫的耳朵上碰了下,“醒醒,好不好?”
……
什么声音?
好吵。
林承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柔软被子里,房间里没开灯,投影仪在斑斓地运作,似乎在放什么电影,怪不得把他吵醒了。
“你醒了?”
突然一张脸凑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好看的让人大脑宕机,林承一时没工夫去想闭眼之前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现在乔玉鹤隔着被子熊抱住了自己。
“你这次晕的比较久,索性把你带回家了。”乔玉鹤贴过来,在他眼皮上亲了亲,“烛光晚餐是泡汤了,不过我们可以直接跳到最后一步。”
“……什么最后一步?”林承眨着眼睛扫过四周,“乔玉鹤你先别说话,等我想一想……”
就是这幅每次晕厥过后再醒来时都会茫然无措的表情,简直可爱到犯规,乔玉鹤贪婪地盯着林承看,眼睛眨也不眨。
看着那张帅又乖的脸上由茫然逐渐转醒,他仿佛吃到了糖果般甜蜜的东西。
“乔玉鹤……”清澈的眼睛狠厉起来,林承果然要凶他,“你又搞我!!”
“对不起嘛~”乔玉鹤弯起眼睛笑。
“对不起顶个屁用!”林承抻着脖子拼命扑腾,可像是粽子一样被包的严严实实,乔玉鹤在被子外轻松制住了他。
“你明明很喜欢吧?为什么现在又冲我翻脸?”乔玉鹤吻过来,“谁他妈喜欢!”林承歪着脖子万分嫌弃,却没处可躲,还是被响亮的啵了一口脸颊。
“不要再闹别扭了,承认我们在这方面很契合也没什么好羞耻的。”乔玉鹤在很近的距离朝着他耳朵吹气,凉凉的,声音嘶哑又低沉,“你其实知道的吧?我们是同一类人。”
“……”耳侧连着脖颈一片迅速泛红,林承有些呼吸不过来,只能紧盯着天花板,故意不去回应旁边乔玉鹤的注视。
“林承,我们天生一对。”乔玉鹤又欺上来,这么大的块头非要用胳膊和腿压在他身上,埋脸在他颈间,磨蹭着,用鼻子和下巴拱他。
“快点承认你喜欢我。”狗的鼻子就是凉凉的,乔玉鹤也一样。
“为什么不说话?”
“林承,你总是这么虚张声势,三言两语就能跳脚翻脸,我一靠近你就不说话了。”
“是怕我吗?还是怕你自己?”
林承感觉自己又被缠上了,乔玉鹤在他颈间又闻又嗅的,丝丝吐着信子。
“谁要跟你天生一对?”林承嗤之以鼻,“我快被你压死了,起开!”
“又害羞。”乔玉鹤笑的狡黠,拉开距离放过了林承。
失去束缚的林承从被子里褪出上半个身子,终于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就是脑袋还有些发晕。
“我衣服呢?”林承揉着太阳穴。
不看不知道,林承上身光着,只脖子上堪堪套了个领带——那条由乔玉鹤头发制成的领带。
“帮你脱了。”乔玉鹤笑笑,“穿着衣服怎么能睡得好?”
“帮我脱衣服不帮我脱领带?”林承瞪了对方一眼,单手将领带从自己脖子扯了下来,却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丢。
私心是想扔地上的,可这是乔玉鹤送他的礼物,又是由对方留了九年的头发制成的,那么做太伤人了。
但当着对方的面又不好将领带收起来,自恋如乔玉鹤绝对会蹬鼻子上脸。
“我先帮你收起来?”乔玉鹤也坐了起来,覆上他的手,轻轻掰开手指,接过他攥在手里的领带。
林承没拒绝,任由领带如流沙般划过手心,最后猝然消失。
乔玉鹤三两下折好了领带,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又回过身来抱住了他。
“最后一步,一起看影片。”乔玉鹤又啵了一口他的头顶,用怪物一样的力气将他从并排靠床头的位置拖到了身前,要林承把他的胸口当靠背。
不算舒服,因为乔玉鹤肌肉紧实,虽软但大的碍事,早感觉骶骨后被垫着。
林承还是第一次知道这落地窗前的吊顶上藏着幕布,之前两人也从未在家里用过投影,地下一层就有更加沉浸式的家庭影院,迷你电影院似的,但两人也没用过。
他们都太忙了,除了在卧室里睡觉,最常用的地方应该是洗漱间。
“乔玉鹤,这放的好像不是电影。”林承疑惑。
画面显示这是一场在户外举办的盛大婚礼,宾客们身穿西装礼服,脸上笑容洋溢,镜头有些晃,画质也有些年头。
“Александр说,一起去电影院里看电影,不如两个人窝在家里观看家庭影片。”乔玉鹤把他当做了大型抱枕,圈在怀里下巴垫在他脑袋上,手下不轻不重地揉捏,“不但可以让对方更了解你,还能迅速拉近距离。”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我没有家庭影片这样的东西,能找到的也只有母亲结婚时的录像。”乔玉鹤说,“那时候我两三岁吧?摄影师应该有拍到过我,相当于家庭影片了~”
不知为何,林承心里忽的一软。
两人默契地没说话,看得认真,努力从摇晃的镜头里寻找小孩子的身影。
随着音乐奏起,镜头很快从宾客身上转到红毯的尽头,身穿洁白婚纱的新娘挽着她父亲的手臂出现在那里。
那可真是个美人。
仙女这样的形容词都显得太过平淡,非要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这样浓烈决绝的词语才能足够形容,即便隔着年代久远的粗劣画质,也难挡这一眼所来的震撼。
“……果然,你还是长得更像妈妈。”林承小声说。
乔玉鹤轻不可闻地笑了下,“说实话,我已经快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
“时间太久了。”林承知道这种感觉,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妈妈的样子也像画面传染上噪点一样渐渐模糊了。
“乔荣立不允许家里出现她的照片。”乔玉鹤说。
林承愣了下才惊讶道,“乔董?为什么?”
“在她死后,她的一切东西都被销毁了,照片、衣物、就连她的宠物狗。”
林承震惊,录像里正放到美人在搀扶下走上红毯,一只头顶扎着红色蝴蝶结发卡的漂亮小白狗在前面又蹦又跳地领路,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幸福,吐着舌头笑的十分开心。
“这个卧室里墙上的画作,是后来请人复刻的仿品。她看这些画比她的命还重要,可人一死,画也没保住。”
“唯一留下的就是这段结婚录像了。”乔玉鹤说,“光盘这么老旧的东西居然能躲过一截,还要多亏许爷爷。他把光盘上的内容复刻了之后再还了回来。”
“许爷爷应该是气不过吧……”林承说。
“何止是气不过,那时候许爷爷是个暴脾气老头,得知消息之后冲进了老宅,上去就要揍乔荣立,可是被保镖拦了下来。”
“这录像也是他交给我的,让我好好保管,想她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乔玉鹤说。
“那你……”林承刚说到一半,被乔玉鹤打断了。
“这是第一次。”乔玉鹤挑起他的下巴,冰凉的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想着如果和你一起看的话,我可以。”
林承有些发愣,没问乔玉鹤‘可以’后面跟着什么。
录像中,替女儿高兴到眼泛泪光的父亲正亲手把自己的女儿交给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有人从侧面突然窜出挡在镜头前,恰好没拍到新郎的脸。
最重要的时刻没拍上,摄影师明显有些恼火,镜头剧烈一晃,定在旁边的宾客身上。
一个穿着小礼服的小男孩坐在儿童安全椅里,好奇地扭过小小的身子来看向镜头。
一双黑珠子似的大眼睛漂亮极了,睫毛又长又密,脸蛋白的像个瓷娃娃似的,小脚晃荡着,似乎正透过这年代久远的录像安静地看着他们。
“这是你吧!”林承指着,“从小就这么白,也太可爱了。”
林承喜欢小孩子。更何况这样漂亮的小孩,谁能不喜欢?
乔玉鹤笑笑,点了点头,“原来小时候我眼睛有这么大。”
“现在也不小啊。”林承说,“就是你单眼皮显的。”
没一会儿,镜头被转了回来——估计摄影师干完架了,新人开始交换戒指。
林承有些不想看这段,仰在乔玉鹤肩膀上看他,“……所以为什么要销毁你母亲的东西?”
这个角度下的乔玉鹤睫毛很长,静静地扇了一下,“下周是她的忌日,我该去看看她了。”
下周吗?
下周乔董也会从龙港回来,看来乔玉鹤又要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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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你成功了
乔玉鹤推掉了上午的事情, 他要回老宅一趟,他的父亲回来了。
津海的十一月晴天居多,虽然街道上冷风强劲, 尤其是高楼之间阴蔽的风口,但只要能晒到太阳,身上还是很快会暖和起来, 在无风有阳光的地方待的久一点, 甚至还会觉得热。
乔玉鹤让保镖等在外面, 自己一个人进了院门。
迎面的巨大影壁足有十来米长,上面的浮雕是一只足踏祥云的麒麟, 绕到影壁背后,才是真正的前院。
他今天特意穿的少了,咖色薄羊绒大衣、白色高领打底, 可没有打伞,阳光直射到身上没一会儿,后背就开始阵阵发烫,疼痛难忍。
除了剧烈运动时他很少流汗,在太阳下这样的烫感将会持续加重, 好在他擅长忍耐, 不会让别人从他的表情动作上察觉出端倪。
老管家说, 乔荣立在喂鸟。
乔玉鹤知道老宅里有个庭院上方罩着网, 林承那天远远地指给他看过,应该就是那儿了。
这院子很大, 有山有水的,刚走进没两步,旁边的灌木丛里突然钻出来一只羽毛艳丽夺目的鸟,黄头红身子, 后背和翅羽上点蓝抹绿,黄黑交杂的长尾巴翘着,从面前踱步而过。
是只红腹锦鸡,二级保护动物。那灌木丛里应该有它的窝,听到陌生的动静这才探出来查看,一点也不怕人。
“少爷。”老管家站住了脚步,恭敬地歉了歉,“乔董就在里面。”
乔玉鹤点头,“谢谢蔡叔了。”
“少爷客气了。”管家蔡叔微笑着,干瘦的脸上褶皱明显,像是画了一个个括弧,“要不少爷中午留这儿陪家里人吃一口?少爷吃的特殊,所以蔡叔我擅自作主,联系到了那家合少爷胃口的私房菜馆,厨师过会儿就到。”
“不了。”乔玉鹤淡淡道,“今天我有别的安排,蔡叔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少爷言重。”管家连连躬身,“怪我考虑不周,自作主张。”
乔玉鹤不是忍受不了面对他的父亲,而是单纯不想浪费时间。
绕过一片石栏圈围的竹林,画面豁然开朗,一个身穿中式服装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的方向站在空地上,摇晃着手里的小沙锤一样的东西,被十来只黑色羽毛的孔雀围在了中间。
乔玉鹤走近,这些孔雀的颜色虽不如普通孔雀那样华丽炫目,但随着距离渐进,孔雀浑身的如墨般的羽毛在阳光下显出原本的色泽,越靠近羽毛末端,那暗调的古铜色越明显,每一根羽毛的边缘都染着金边,于是金色层层叠叠,像是屏风上的黑色凤凰活了过来。
“父亲。”乔玉鹤立在一旁,有些距离,不想这些家禽的夸张尾羽扫到自己。
“田田你来啦。”乔荣立看向他,慈眉善目地笑,胸前挂着半掌大小的翡翠佛牌依旧显眼。
乔荣立抖着手里那个可以漏下饲料的小沙锤,孔雀围成一圈在地上啄食。
“嗯。”乔玉鹤稍微有些不适应,一般这个小名只有许爷爷会叫,私下里乔荣立虽然也这么叫过他,但那样的画面应该在六七年前了吧?
就算乔荣立没有上山闭关修行,父子俩一年能面对面见上三次也已经是高频率了,更别提这私下里相处的机会有多少,乔玉鹤一时根本没想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有出息了,把老宅整理的井井有条,这孔雀是哪里弄来的?真不错。”看来乔荣立是真的喜欢。
但那句‘有出息’像是在哄小孩,在乔荣立眼里,翻修老宅自然算不上难事,甚至连事儿都算不上,所以根本没把这项工作看得有多重要,只是身为父亲在用夸赞来维护与小儿子并不亲近的关系罢了,实质则为高高在上的敷衍。
“这我还真不知道,等回头我问问我秘书吧,是他负责的所有翻修重建。”乔玉鹤说。
“哦,对。听昀深说过了,你换了个新秘书?”乔荣立目光一直都在面前这群的黑孔雀身上,“桐花镇出身,还挺巧。”
乔玉鹤眼神短暂地一滞,解释道,“不是巧合,他急需用钱,主动找的我。也算是我小时候交到的朋友,所以帮一把。”
“让你抛头露面的,不然能找上你?”乔荣立微哂,看来是对乔玉鹤自降身价混迹娱乐圈的行为颇为不满。
乔玉鹤没说话,父子俩一时沉默。
“不过你帮人家,肯定有别的想法吧。”乔荣立了解自己的儿子,毕竟身体里有他一半的基因。
“你喜欢男人,爸爸我不反对,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几个同性的相好。”乔荣立说,“但是别过火,再中意也要时常换一换,不然等人家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处理起来自己也心疼。”
“而且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可以给你生孩子,男人只会生野心。就算在你面前表现的再听话也没用,那是基因里带的东西。”
乔玉鹤点头,“嗯,知道了。”
“你手底下的公司怎么样了?听说你的朗日建工,政府招标的项目要稳了?”
“不敢说稳。”乔玉鹤道,“落定之前什么都有发生的可能。”
“让昀深去帮你吧,反正他刚回来也没事做。”
乔玉鹤眼底一暗,“二哥他,会愿意吗?当然,我肯定欢迎他来。”
乔玉鹤没把自己表现的太坦荡,有点儿闹情绪又不能明显才是自然反应。
“不愿也得愿意!”乔荣立声如洪钟,惊的正在吃食的孔雀都扑棱翅膀往后撤。
“当初那么不情愿帮家里做事,非要跑去别人的公司里干活,躲在外面几年不回家,不知道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净琢磨怎么折腾他老子我了!”乔荣立越说越叹气,脚下孔雀又重新聚了回来。
虽然嘴上嫌弃,但乔玉鹤知道,乔荣立向来更看重乔昀深这个哥哥,毕竟是长子,母亲那边的背景也足够与乔家相辅相成。
外人都觉得乔二是个天才,比他聪明,比他稳重,比他有能力,就是不服管教,要是能安心接手集团,势必会让乔家的福泽进一步深远下去。
但这些完全是乔玉鹤想要的结果。
尤其当乔昀深要做出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来的时候,乔玉鹤很高兴,因为他可以趁机放开手脚做的比对方更加惊世骇俗。
所以即便乔二再不靠谱,也没有他的弟弟更加阴晴不定,简直魔鬼。
“你也是,净学你哥,非要弄个男秘书。”乔荣立骂不到长子,便把不满撒到面前这个小儿子身上,“是不是以后还要学他逃到国外去?”
“父亲,你不用担心。”乔玉鹤勾勾嘴角,只有下半张脸在笑,“二哥他这不是回来了吗?等到了朗日,我会给他安排好的,保证不会让他有机会出海关。”
乔荣立思忖着,“倒也不用那么绝对。”
乔荣立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做事情极端,爱钻牛角尖,性格还是随他母亲较多,长相也是。要不是没他哥聪慧,这兄弟俩肯定能把乔家折腾散了。
乔玉鹤知道乔荣立是在说气话,可故意操控对方说出自相矛盾的话还是挺有意思的。
“干爹~!”一声娇滴滴的喊声传了过来。
还没看见人影,实际年龄过六十的乔荣立已经“诶!”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喂食器,笑呵呵地朝着声音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干爹~一上午都不见你,原来是藏这里来了。哇,这也是孔雀吗?好好看!”
一个挺着明显孕肚的女孩被搀扶着,从乔玉鹤来时的那片竹林里绕了出来。
乔玉鹤微不可见地紧了下眉头,扶着女孩的人居然是乔蓉,他的大姐。
“怎么不好好歇着?到处乱跑,这种地方脏,你也不拦着她点儿。”乔荣立嘴上训斥大女儿,却也没上去搭把手扶一下,就站在原地等着她们走过来。
“爸,趁着小玉今天状态好有力气,多走走对生产有好处。”乔蓉虽然看着貌美又年轻,但实际年龄都能给他父亲的小老婆当妈了。
即便离得不近,乔玉鹤还是听清了大姐叫那女孩什么。
“干爹你不要这样说蓉姐姐,是我非要她带我来找你的。”女孩微微低头,又娇又嗔的,“我都要憋坏了,都怪你。”
乔荣立嘴角就没下来过,牵过女孩因怀孕而浮肿的手摸了又摸,“下个月就要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谁说当妈一定要稳重啊?”女孩努起小嘴反驳道,“我上周才过完20岁生日,就要做最年轻最酷的妈妈!”
“好好好~”乔荣立宠溺道,“我们玉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乔玉鹤垂下眼睛,因为没注意,一只朝他凑过来的孔雀尾巴还是扫到了他的裤腿。
虽然不太能够确定鸟类是否有做出表情,但这只公孔雀似乎盯上了他,圆眼镜瞪着,反复打量。
“玉鹤。”乔荣立在招呼他过去,“你带玉儿逛逛院子吧,我和你大姐有事先回去了。”
“好。”乔玉鹤应道。
等父女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消失在竹林后方,乔玉鹤说,“我送你回去。”
女孩眉头一皱,“干爹说让你陪我逛院子。”
乔玉鹤没说话,斜睨了女孩一眼。
女孩吓得立马闭上了嘴巴,那眼神冷的让人浑身发寒。
乔玉鹤刚迈出两步,就与身后的女孩拉出一大段距离,女孩喊他,“喂!你也不扶我!我可是孕妇!”
察觉到身后朝自己伸来的黑影,乔玉鹤立马转身,没让后衣摆落在对方手里。
“你这人怎么回事!”女孩怒道,“以为自己长得帅,是明星,了不起啊?!以后不还是得管我叫妈?”
原本不想说话的,但乔玉鹤没料到自己能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
他眉尖微抬,嘴角噙不住笑,“乔荣立给你改名字了吧?”
“是啊。你这表情什么意思?”女孩瞪着他。
“想知道上一个名字里带玉字的女人现在在哪里吗?”
“在哪里?”女孩终于觉察到了什么,眼睛里的神情由怒转怯。
突然的,那只一直盯着乔玉鹤的黑色孔雀扑簌簌地展开了尾巴,朝着他展示巨大团扇一般闪着金边的漂亮尾羽。
确实漂亮。
难道是自己刚才转身的时候大衣下摆飞了起来,让这只公孔雀误以为自己被挑衅了?
如果林承也在就好了,可是今天过后……
“喂,你说话啊?”女孩急了,“话讲一半算什么?”
乔玉鹤觉得吵,脸色遽然变冷,女孩当即被吓愣了。
“嘘。”
后面的话不用讲出来,对方已经彻底瘪了声音。
乔玉鹤转身,女孩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
好不容易忙完了一波,时间也差不多要到午休了。
林承仰在转椅上,大开着腿,闭目养神。
手里抓着的手机突然一震,他连忙举起来看。
是一条垃圾消息,微博推送的广告。
他盯着屏幕愣了会儿,还是点开了没有未读消息红点提示的聊天软件。
【想抱抱你[亲亲]】——是乔玉鹤六天之前发的。
这几天两人难得的都睡在一起,所以他自然难得的没有再收到乔玉鹤的骚扰信息。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他想给乔玉鹤发消息。
于是。
【你在干嘛?】
【今天晚上要不要再一起看电影?我翻到自己之前拍的了】
可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乔玉鹤还没有回他。
这不太正常,以前乔玉鹤可都是秒回的,像住手机里了一样。
看着毫无动静的对话框,林承莫名觉得胸口发闷,于是又发了消息过去。
【小乔总是在钓我吗?】
【你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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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又心疼我了?
“少爷。”一个中年男人朝着进门的乔玉鹤鞠躬, 身穿麻色中式褂衫,身材干瘦,长相与管家蔡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是年轻上许多。
“蔡彬,叫人去接那孕妇。”乔玉鹤脱下外套递给旁边的女佣,“从凤鸟苑那边过来。”
乔玉鹤一路过来主宅, 没有放慢步行速度, 那女孩估计是跟丢了。
蔡彬一听是那孕妇, 脸上难看起来,紧张道, “少爷,那玉小姐现在旁边有人吗?”
“原本是有的。”乔玉鹤挑眉。
蔡彬立马明白话里的意思了,玉小姐是跟着大小姐出门的, 嫌弃他们这些得了乔董命令的仆人总是管着她所以非不要他们跟,这会儿只回来一个小少爷。
虽然几年没见,但再见这乔家小太子依旧令人心生寒意,连周围空间都被其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质所侵压。
乔玉鹤是出了名的为人狠戾,阴晴不定, 怎么可能受那做作货色的脾气?没把人怎样都谢天谢地了。
“王姐, 小张, 再叫上几个跟我去凤鸟苑接玉小姐!”光在场的几个佣人还不够, 蔡彬握着对讲机。
“等下。”乔玉鹤打断几欲要走的蔡彬,“我有事问你。”
“少爷你说。”蔡彬定住脚步, 恭敬地欠身。
“玉小姐住哪间房?”乔玉鹤问。
“二楼南边那间大屋子。”蔡彬抬手去指。
乔玉鹤疑惑,“一楼不是更好吗?”主宅没有安装电梯,要去楼上只能爬楼梯。对下个月就要生了的孕妇来说,怎么都是一楼更安全又方便。
“玉小姐看上了二楼那间婴儿房, 说那间屋子离婴儿房近。”蔡彬说。
二楼的婴儿房,正是乔玉鹤很小时候住过的那间房。
乔玉鹤嘴角一翘,“行了,你去吧。”
乔玉鹤远远地看见大姐乔蓉独自一人正朝这边走来,正好。
所有佣人都火急火燎地冲出去找人,住宅的大厅里此刻只剩乔玉鹤和大姐两人。
“大姐。”乔玉鹤身为弟弟,先打了个招呼。
红色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停下来,大姐乔蓉站到这个几乎没有相处过的幺弟面前,“父亲夸你了。”
乔玉鹤笑了笑,“大姐在龙港住了几个月再回来,可还适应?”
“还好,就是津海的空气比龙港干燥了些。”乔蓉抚了下脸颊,动作优雅。
“对我下药就算了,当是多年未见,大姐送给我这个弟弟的见面礼。”乔玉鹤轻哼,亮出明牌,“龙港那次盯上我的秘书又是为什么?”
“秘书?”乔蓉眼眸一抬,“没记错的话,当时你身边站着两个,一个带眼镜,一个脸上有疤,长相都不错,你指哪个?”
这话说的含糊,却暴露了乔蓉并不知道当时情况,看来不是她。
“大姐有喜欢的?”乔玉鹤笑笑。
乔蓉眼眸一顿,听出乔玉鹤话里的意思——她的回答没有对上,对方问的另有别事。
“当然了。”乔蓉嫣然一笑,“那样的男人只要看一眼,是男是女都会喜欢上的。”
说的无疑是林承。
“不过你要问的事情不是我。”乔蓉撩了下肩上的头发,“要不再问问你二哥呢?他可一向闲不住,刚回国又没事干。”
乔玉鹤心里一沉,脸上却笑着,“大姐说的是。”
正如乔蓉所说,如果不是她,就只可能是乔二了。
“你和昀深还年轻,年轻人就是爱折腾,但不要忘了保养身体,给自己行善积德,不然就像你们父亲一样,等到老了只能寄托于求神拜佛。不过还真让他求着了。”乔蓉哂笑一声,“闭关两年,带了个怀着金蛋的小母鸡回来,也算他得偿所愿~”
“那不仅是‘我们父亲’,也是大姐你的父亲。”乔玉鹤笑笑,之前就猜到了,听到大姐这番话算是坐实了,“不过现在是不是太晚了?小鸡崽也得长几年才能杀吧?”
“只是以备不时之需。”乔蓉说。
“怪不得非要让二哥回来。”乔玉鹤说,“这方面明显外国更有经验,相比那些动不动生几十号继承人当人肉配件库的家族掌舵人,咱们的父亲还算有良心~”
“非要跟畜生比吗?”乔蓉收起笑颜,“男人就是低级。”
“大姐说的是。”乔玉鹤笑。
“我先走了。”乔蓉说罢扭过肩膀,与乔玉鹤擦身而过,朝后面优雅地摆了摆手,“回见,好好拍戏,记得我们的约定。”
乔玉鹤眼底一沉,只是看着那窈窕婀娜的背影,没有应答。
出了老宅,乔玉鹤坐进冷气充足的银盖迈巴赫。
“走吧,时间不早了,晚上还要接林承下班。”乔玉鹤说。
驾驶位上的保镖点头,接着说了一串俄语。
透过后视镜,看到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乔玉鹤勾勾嘴角,“没事,不管他。”
迈巴赫开出院门,没多久,街边的那辆黑色轿车跟着启动了。
……
直到午休过后,乔玉鹤那边依旧是没动静。
林承等的都有点儿愠气了。
“小刘,帮我问问乔玉鹤的助理,他今天什么日程安排。”林承用座机打给刘昶。
那头的刘昶明显有点儿犹豫,“林承哥,如果对方不告诉我的话,我就说是你要问的,可以不?”
乔总的行程是机密,按理说林承作为秘书当然得知道,不过现在他做的工作内容相当于半个乔玉鹤,根本没时间去负责小乔总的行程安排,那些都交给助理去办了。
刘昶作为林承的助理直接去询问乔总的行程,对方肯定不会说,但是搬出林承来就不一样了。
公司里上上下下都在传,林秘书搭乘乔总的私人用车上下班,在车库里被撞见好几次了。
最劲爆的版本是有人瞧见林秘书刚迈下那辆库里南,里面就伸出一只大手在林秘书屁股上拍了一下,林秘书明显僵了两秒,等回身就要干什么的时候车门已经关上了,气得林秘书直跺脚。
“算了,我都不知道的话,估计那助理也够呛。”林承只是不想直接去问,显得好像自己多在意一样。
“林承哥是在担心什么吗?”刘昶问。
“哼,我担心他?那么大个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林承犟道。
“大人也需要被担心呀。”刘昶声音柔柔软软的,“被担心又不是小孩子的特权。”
林承一时没说话。
“林承哥要不要打电话给小乔总直接问问呢?”刘昶说。
“好。”林承低低地应道。
挂了座机电话之后,林承拨通了乔玉鹤的手机,可嘟嘟的忙音响了很久,一直依旧没人接。
真是太反常了。
林承感觉自己又要喘不上来气,心脏撞着胸口嗵嗵直跳,他抓住一旁的水杯,灌下几口凉水才稍微镇定下来。
突然看到一旁的日历,上面还圈着老宅彻底完工的日期。
脑中灵光一闪,林承知道乔玉鹤会去哪里了。
……
一束西塔百合被放置在墓碑前,纯白的层叠花瓣衬在墓碑上黑白照片里,女人美的愈发令人怜惜。
乔玉鹤直起腰,看着照片里的女人出神。
都说他和母亲长得像,他却没从照片上那女人的眼鼻口上看出自己的影子——这张照片拍的太正常了。
他印象中的母亲一直是崩溃的,发疯的,神经质的,却也是冷漠的,失调的,胆小万分的,因此记忆里女人的五官变得模糊不堪,有的只是次次午夜梦回时那逼真的体感。
母亲毫无疑问很爱他,却也在把他当成儿子的同时也看作了工具、丈夫和敌人。
乔玉鹤知道母亲不是有意的,所以他从来没有怨过母亲为什么把自己养成这个样子,阴晴不定的性格和满脑子乱撞的疯狂想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女人一开始便是坏了的,为了追求艺术更是将自己的全部献祭出去,生了病之后所导致的肉.体消弥更是解放了她的精神,乔玉鹤现在还记得母亲一边呕血一边作画的场景,血滴落在纯白的画布上,比所有颜料画上去的颜色都要艳烈。
随着病情的加重,母亲骨头缝儿里散发着糜烂花朵的香味愈演愈烈,乔玉鹤清晰记得那香气,曾被年纪尚小的他定义成死亡的气味。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母亲为了掩盖身上消毒水和药膏气味所喷的香水……也或许他的记忆并没有错,谁又能分得清呢?总之,这导致他从不往自己身上喷香水……
“乔玉鹤!你真的在这儿。”
乔玉鹤猛的看过去,居然是林承。
他一时有些愣神,定定地看着林承大步朝自己走来。
“不回短信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林承说话带着喘,拧着眉头,一脸不耐,明显是在怪他。
看着他的林承,从滚动的性感喉结到起伏不止的胸口,乔玉鹤才开口解释,“不能带电子设备进入老宅,所以我把手机放车上了,之后也没想起来看。你给我打电话了?”
“打了你也不接,你兴奋个什么劲儿?”林承瞧见乔玉鹤眼里放光,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你担心我?”乔玉鹤问。
“啊。”林承耸耸肩,“担心你死了之后没人给我每个月额外打十万块。”
“你担心我。”乔玉鹤笑。
林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乔玉鹤问。
“上次你说你母亲忌日要到了,和乔董回津海的日子很近。”林承说,“所以我打电话问了丁殊,他把这墓园的地址给了我。”
林承环顾四周,这私家墓园的环境还真是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园林呢,到处都是绿植和池塘假山,还有个小型瀑布,漂亮的像仙境。
“Alex,你的手怎么了?”林承注意到那个蓝眼睛保镖,给乔玉鹤撑伞的右手上缠着纱布,正渗出一小块红色血迹。
“Gunshot.”保镖声音发哑。
“中枪了?!”林承诧异,看向乔玉鹤,“这是怎么回事?”
“被人盯上了而已,已经解决了。”乔玉鹤勾勾嘴角,安慰道,“别皱眉嘛~你这幅表情还说不是担心我?”
林承抱着胳膊,依旧很凶地皱着眉没说话,没有吃对方这一套。
乔玉鹤看着林承,很快败下阵来,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抠进林承露在肘窝里外的半截手掌,强行拆开了这个抱臂的姿势。
“这种危险的情况只是偶尔,而且保镖不是白养的。”乔玉鹤抓着林承的手故意放在眼前,另一只手捏着林承的指尖一根根掰开,好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插.进去。
“我又没瞒你,对方逃的很快,我也不清楚是谁,想对我使坏的人太多了。”乔玉鹤弯着眼睛笑,玩着林承的手指,直到两人十指相扣,“如果我说我刚才怕的要死,你会不会笑话我?”
“……撒谎也麻烦靠谱点。”林承用力到耳尖泛红,“你要是会害怕的话,那可比狗会说人话还稀奇。”
乔玉鹤不顾林承的抵抗,在对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在你心里我这么厉害吗?”
林承无语,“……我没在夸你。”
“林承,我当然会害怕。”乔玉鹤弯着眼睛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在他手腕上轻轻啃咬,林承跟着一抖,终于受不住,于是用尽力气奋力一扯,竟真的让他挣脱了出来。
“现在是白天。”林承眼尾泛红,反复搓着手腕上被咬的那处皮肤,“而且这里是墓地。”
你妈的骨灰盒就在你面前。发情也不看看时候,乔玉鹤这个疯子。
“一个石碑罢了。”乔玉鹤盯着他,眼神绝不算纯洁,“里面什么也没有。就算有,我也不在乎。”
“什么也没有?”林承疑惑,扭头看向墓碑上女人的照片。
“嗯,她的骨灰不在这里。”乔玉鹤捏住林承的下巴,将那张脸掰回来看着自己——没别的原因,突然不想要林承分心看别处而已。
“那她……?”林承问。
“记得乔荣立脖子上戴着的翡翠佛牌吗?她的骨灰被压缩成晶石薄片,就藏在里面。”
林承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记得那个乔董胸前挂着的东西,手指粗细的金链子中间串着一个半掌大小的翡翠佛牌,长方形状,黄金包边,十分的财大气粗。
“想问为什么是吗?”乔玉鹤笑着,拨了拨他额前遮眼的碎发,“因为我的母亲啊,有一条旺夫命。”
“不仅命里旺夫,名字里带的‘玉’字还注定会旺乔家,即便死了也会继续保佑她的丈夫,于是连骨灰都成了护身符。”
“大师是这么说的~”乔玉鹤笑着,“她所有的东西被销毁,也是因为大师说这样有助于她灵魂的念力集中在她丈夫一人身上,而不是乱七八糟的画作和那只即将老死的宠物狗。”
“那时候我十三、十四岁?倘若我当时只是个不会说话不懂人世的婴儿,估计下场会和那条老狗一样。”
“……”林承看不懂乔玉鹤的表情,或许刚才他不该抽回自己的手。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又心疼我了?”乔玉鹤不正经地戳戳他的脸颊。
“可我记得许爷爷说,你妈妈她是……为什么会保佑别人?”林承对那两个字很是犹豫。
“是自杀?”乔玉鹤帮他说了出来,“自杀的人怨气重,怎么会保佑别人是吗?”
“大师又说了~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其实就算有联系,她也不会的。病的太重了,自杀对她来说是种解脱,所以没有怨气……她死的时候甚至是笑着的,在她最喜欢的浴缸里。”
浴缸?
盈山湖别墅三楼浴室里,那个造型独特的浴缸?
他第一天住进去时差点因为睡着而溺水,是乔玉鹤顶着蒸腾的热气冲进去,把他从满是热水的浴缸里捞了出来。
当时乔玉鹤跪撑在地,覆在他身上,发了疯似的威胁他——“你要是敢死在这儿,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一刻的乔玉鹤,是真的在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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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哥,什么是419?
一周后。
“我好像被甩了。”林承按灭手机屏幕, 若有所思道。
“啊?为什么?”坐在旁边的秦一鸣忽的一下弯腰凑过来,满脸诧异,“不是哥们, 被甩也得先谈着吧?你背着我和谁谈上了?不会是上次那个……”
“咖啡要到号了,我等下跟你说。”林承目光凝滞,从登机口前的排椅站起身, 直愣愣地走了。
“承子!”秦一鸣大喊, 林承慢了半拍才回头。
“costa在那边!你走反了!”秦一鸣指向不远处的机场咖啡店。林承看了眼, 这才转对了方向。
完了。秦一鸣心中警铃大作,自己的兄弟明显已经魂不守舍、弥足深陷、吃亏上当、彻底玩完了!
如果真是那个乔玉鹤, 还能再加上一个死无全尸!
“不应该不应该……”秦一鸣凝重地啃起了手指甲。
“一鸣哥,我哥呢?”林诺手里抓着三罐果汁饮料朝这边走过来,一身简单的运动装, 白衣黑裤,黑色背心下年轻的身体蓬勃有力,不知何时肌肉起伏的轮廓已经十分明显。
“你哥拿咖啡去了。”
林诺走到跟前,将其中一罐橙汁味的递给秦一鸣,“贩卖机里没有可乐了, 这个可以不?”
“谢了。”秦一鸣接了过来却没打开, 而是拿在手里心不在焉地玩了起来。
“一鸣哥, 想什么呢?”林诺问。
“诶。”秦一鸣长叹一口气, “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你要有后妈了。”
林诺:?
“啊不对, 也可能是后爸。”秦一鸣寻思怎么称呼能不别扭,“反正就是你要有新嫂子了。”
林诺笑起来,阳光帅气的样子十分惹眼,“一鸣哥, 你说什么呢?我哥天天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谈恋……”
“吃饭时间还是有的。”林承端着一杯咖啡坐到两人中间,依旧目光空洞,“人哪能不吃饭?不吃饭会饿,饿着肚子怎么干活?”
“……承子,你已经进化成合格的牛马了,以前你可不这样。”秦一鸣皱着眉头,“那个能躺着绝不站着的我哥们哪儿去了?你这是忘本啊!”
“忙点儿好。”林承木讷地说,“忙起来就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了。”
“想什么其他?不是承子,你跟谁谈了总得先说吧?上来就失恋这样儿都给哥们我整懵了。”秦一鸣急得就差站起来打转了,林承还在幽幽地喝咖啡。
“我们也不算谈。”林承垂下眼睛,思忖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顶多算是床伴吧。”
“啊?!”秦一鸣怪叫起来,“和那个乔玉鹤?”
旁边的林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没有绷住,阳光开朗的面具撕裂开,露出阴沉扭曲的真实表情,好在旁边的两人没有注意到他。
“或者包养关系?”林承眼里没有聚焦,只小口抿着发烫的咖啡,“我也不知道了,反正他每个月给我打十万。之前说好的一个亿欠款,他也很久没再提了。”
之前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乔玉鹤总是要拎那一个亿的债务出来遛一遛,林承自知理亏,所以每次都为此败下阵来。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和乔玉鹤的关系发生了转变,虽然表面还是处处不对付,可一旦碰上了对方的身体情况就变得糟糕起来,次次都搞到了床上,或者餐厅洗手台,或者沙发躺椅……但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乔玉鹤的下面明明没有丝毫反应,却这么热衷于和他干那档子事?
而且次次都必须戴上黑色手套,即便两人是在浴室里,他被压在湿玻璃上,同时照顾他前后的手也和他隔着一层胶皮。
真的很不爽。
“多少?!”秦一鸣差点跳起来,“十万?一个亿?!!”
“嗯。”林承缓缓点头。
“哥们,我理解你。”秦一鸣突然安静下来,拍了拍林承的肩膀,认真道,“咱先不说一个亿,一个月给我打十万我也可以做0,让我主动掰开屁股都没问题。”
“……”那画面林承不敢想,闭了下眼睛在脑中紧急叫停,“你这么缺钱?不至于吧。”
“那可是十万!”秦一鸣抓了把头发,“又能爽还有钱拿,这跟天上掉金子有什么区别?再说那可是乔玉鹤,危险是危险了点,搞不好会死,但是身材长相没得说啊!一看就很能干,还是喜欢边干边掐脖子的那种。”
“……小诺还在旁边。”林承咳了一声,脸颊发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咖啡太热。
“小诺什么没听过?”秦一鸣朝林诺扬了扬下巴,林诺笑着,一脸单纯。
“我跟你说我看人很准的。”秦一鸣接着说,“被姓乔的那种人盯上了,死江里和死床上你总得选一个吧?”
“乔玉鹤是阳痿。”林承淡淡地说。
秦一鸣差点把嘴里的橙汁喷出来:?!!!
“不用这样看着我,是真的。”林承喝了口咖啡,“吃小蓝片都起不来的那种痿,很彻底。”
“那你们……怎么?!啊?怎么弄?”秦一鸣都语无伦次了。
“除了那什么,能做的都做了。”弟弟就在旁边,林承不能说的太明显,带坏小孩子。
“怎么提到钱就变风向了?你刚还担心我和姓乔的谈上。”林承转移话题。
“谈上和包养可不一样。”秦一鸣摊手,“你这妥妥的开心拿钱就好,为什么要纠结他给不给你发消息呢?”
林承看了眼手里攥着的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和好友说明白他和乔玉鹤的关系,要是只是单纯的包养就好了,他完全不会像现在这般满脑纠结。
“你不懂。”林承只能这样回对方,若是后面再多一句‘他喜欢我’或者‘我们之间有感情’会显得太窝囊了,像个完全听不进去劝的死蠢恋爱脑。
“别的不敢说,感情这一块,哥们我可比你懂的多。”秦一鸣拍拍林承的大腿,“在没确定关系之前所发生的所有关系,统称为暧昧关系、炮友关系,or whatever.懂了不?”
林承眼神一暗,他和乔玉鹤确实没有确定过关系,唯一确定的关系只有一个亿的债务,他一开始是为了还债才选择出卖自己的。
本来多么简单的关系,是乔玉鹤的纠缠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复杂了起来。
或许乔玉鹤这一周都没有找过他,出差去了国外也没有带上他,期间更是一个视频电话也没有,这断崖式的失联就是在矫正两人之间的关系。
乔玉鹤在躲他,乔玉鹤想回到最开始,乔玉鹤要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
一定是……
秦一鸣说的没错,在没确定关系之前,所有的关系都只是气氛烘托下的肉.体宣泄,他不该把床上的情话当真,更何况乔玉鹤那张嘴本来就不可信。
老话说的好,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男人也一样。
林承点点头,“懂了。我没必要想太多。”
“这才对嘛~”秦一鸣揽过林承的肩膀,用罐装橙汁碰了碰咖啡纸杯,“为了一个男人失魂落魄的像什么样子?开开心心等钱到账,凭你这张脸什么男人女人钓不到?”
“……我又不是万人迷。”林承无语。
“噢哟,你不是那谁是啊?”秦一鸣翘起兰花指来指了一圈,“你看看这登机口坐着的几排人,哪个人眼睛没往咱们这边扫过?”
“那是你头顶粉蓝渐变的鸟毛太乍眼了。”林承说。
“你不在的时候,好几个找我要你联系方式。”秦一鸣挤眉弄眼。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要?”林承问。
“……那肯定是我看起来好说话啊。”秦一鸣一脸那还用问的表情,“不过我都帮你回绝了~”
“哥,喝这个不?”林诺打断他们,递过来一罐饮料,“草莓味的。”
林承知道弟弟又在因为脸上的伤疤心疼自己,这孩子心思太细腻了,比他本人还敏感。
林承接了过来,林诺却没完全放手,而是让他握着,林诺用单手拉开了易拉罐。
“咖啡太苦了,这个甜的。”林诺笑的像个小天使。
“还帮我拉开,照顾你哥我还挺到位。”林承咧嘴笑笑,喝了一口带气泡的果汁,很甜。
【……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请……】
广播这时候响起,坐在排椅上的人纷纷站起身,拎着大包小裹在登机口排起了长队。
林承他们三人不着急,头等舱的座位不用排队。
“承子,这次去德国给小诺看病,是谁给你介绍的?那家科技医疗公司听起来很玄乎啊。”秦一鸣好奇,“看他官网简介好像造个奥特曼出来也不稀奇似的。”
“乔玉鹤他二哥是公司的合伙人。”林承说。
“啊?!”秦一鸣又是一惊,“你还认识乔昀深?可是传闻这哥俩闹掰了啊,你这两头抓,胆子可真大啊承子!”
“……你才两头抓。”林承不免想歪,“乔玉鹤主动要帮忙的,说是当做送小诺的成人礼。”
当初乔昀深塞给他的那张黑色名片被乔玉鹤看见了,乔玉鹤罕见的没有吃醋上头,做出疯癫的事情来,也没有亲热时故意报复他好让他承认真实的感受,而是帮助他联系了乔昀深,表示所有的费用由自己承担。
也就是在那次做过之后,乔玉鹤不再联系他,就算工作上不可避免的接触也全都由助理代为传达,好像故意躲着他一样。
林承不觉得乔玉鹤这是在吃醋,因为乔玉鹤有醋当场就把他吃干净了,不会拉这么长的战线来闹别扭。
所以一定是乔玉鹤在与他划清界限,名片只是个好借口,乔玉鹤眼里容不得沙子,当时丁殊就因为陪乔二在龙港玩了两天,直接被自己替代掉了职务。
“小诺都快满十八了呀。”秦一鸣问,“什么时候过生日?”
“11月30号。”林诺站起身,主动把哥哥唯一的一件背包挂在了自己胳膊上,“走啦,哥,登机了。”
“嗯。”林承放下喝剩一半的咖啡,只拿着那罐草莓果汁。
“想起来一年又要过去了,诶。”秦一鸣也起身,扭头转向林承,“承子怎么打算的?年底圣诞节的时候有什么安排吗?”
想起在龙港的那晚,乔玉鹤捉弄他骗他吞下的是催.情药,还让只挂了一件浴袍的他藏在桌子底下,听乔玉鹤若无其事地和来访者谈话。
临最后,曲霆山说圣诞节组局去瑞士滑雪,乔玉鹤答应了。
不过现在看来,乔玉鹤应该不会叫上他了。
“没什么安排。”林承笑了下,“到时候看小诺想怎么过。”说着伸手揉了揉林诺的头发,“感觉你怎么又长高了?”
林诺嘿嘿笑着,可爱地缩了缩肩膀,“长的比哥哥高就行~”
“你小子。”林承转而捏了下林诺的后脖颈,“老是跟我比什么,长的比你哥我高就出息了?”
“那当然出息~”林诺没反抗,甚至故意弓着背缩的矮一些好让哥哥抓的顺手,“哥,我生日就想和你过,像以前一样,你可别找其他人过来家里。”
“好。”林承笑着答应。
之前两人相依为命的时候,每次兄弟俩生日都是只有彼此的,一块十几块的小蛋糕和一根细长的小蜡烛,许两个愿望,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对方,然后分一半的小蛋糕三两口就能吃完,但是能好梦一整晚。
“圣诞节也是~”林诺撒娇道。
“好~”林承应道。
“小诺,你这是把我当外人啊。”秦一鸣努嘴,将机票递给工作人员,“你直接说不让你哥请我去得了呗~兄控情绪请克制一下。”
“24号可是平安夜,一鸣哥。”林诺挑了挑眉毛,“你确实会不想去泡吧嘛?”
“……有道理。”秦一鸣点头,“跟你们兄弟俩待一块我也多余,不如去酒吧。”
“……我看你就是想发骚,祝你成功吧。”林承鄙夷。
“万一碰上可爱小男生愿意和我419呢~”秦一鸣骚唧唧地单眨了下眼。
“哥,什么是419?”林诺满脸单纯。
“419就是for……”秦一鸣刚说一半就被林承怼了下肚子给打断了。
“秦一鸣你舌头不想要了?”林承威胁道。
“成年又不差这两个月……”秦一鸣捂着肚子委屈。
“……”林承又想打人了。
“所以什么是419?”林诺还在好奇。
“一种鸡尾酒。”林承信口胡诌。
“那等我成年了,哥你带我去419吧?”林诺兴奋道。声音有点儿大,附近走在廊桥上的人立马朝他们看了过来。
“不行!!”林承和秦一鸣异口同声。
“小诺,你小点声!这个词可不能乱说。”林承捂脸,“赶紧把它从你脑子里划掉!”
“承子,你弟是不是被你保护的太好了?”秦一鸣拍拍兄弟的肩膀,脑袋凑过来悄咪咪的说,“我在他这个年纪,可是什么都懂了,是不是你平时没教他?”
“这玩意儿咋教?!”林承耳朵都红了,同样压着声音说话,“我只能教他不学坏,其他的不都是自然而然就会了吗?我那会儿也没人教啊。”
“……瞧你这封建家长的观念。”秦一鸣啧了一声,心里难免疑惑,但是他没说。
——这小子,该不会是在他哥面前装纯吧?
……
一行人只在德国待了三天就回程了,这次去只是实地考察,顺带做个简单的体检,看看林诺现在的身体状况适不适合做植入手术。
结果需要一周之后才能出来,若是合适,手术本身也不着急,等林诺大学保送确定之后再去做也不迟。
刚从国外回来折腾,因为时差林承的作息都是乱的,本想中午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没想到一睁眼已经快下班了,刘昶也不来叫他。
看了眼手机,几条未读,几条app通知,依旧没有乔玉鹤的消息。
没记错的话,乔玉鹤今天应该出差回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回两人的别墅。
林承走出单人办公室,轻敲了下助理工位的桌子,“小刘,我先走了。”
刘昶立马弹了起来,“好的,林承哥!”
“下次中午我睡过了,记得叫我。”林承清了下嗓子。
“好的,林承哥。”刘昶解释,“我本来想叫你的,但是乔总没让。”
“乔玉鹤?”林承皱眉,“他来公司了?”
“是啊,来公司转了一圈就走了。”刘昶说。
林承身体里一团火气窜上来,抓在工位挡板上的手青筋暴起,指肚都压白了。
乔玉鹤什么意思?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然后一声不吭地就走,要故意躲着他到什么时候?!
“林承哥,你怎么了?”刘昶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你先忙你的吧。”说罢抓着外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电梯下到地库,林承按了钥匙,停在固定车位的SUV闪了下车灯,还没走到跟前,就看见乔玉鹤的那辆库里南停在自己的车旁边。
啧,碍眼。
林承走过去,朝车胎上狠狠踢了两脚泄愤。
“好巧啊。”一个声音从身后突然传来,林承打了个激灵迅速回头,竟然是乔昀深。
“好久不见,林秘书。”乔昀深温和地笑起来,看了眼腕表,“今天竟然提早下班,不会就是为了踹我弟弟的车吧?”远远地就看见了,像只跳脚的小野猫似的,有点儿可爱。
被抓包的林承耳朵还烫着,“又没踹你车胎。”
乔昀深虽然空降朗日重工,但其实是空挂一个总经理的名头,领导层都心知肚明,小乔总不会给他二哥递实权。
所以乔昀深闲的很,不来公司也没人找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倒真让林承给撞见了。
“我的车在那边。”乔昀深指了指不远处那辆宝石蓝色的法拉利,“昨天刚提的,随便踹,保证你是第一脚。”
“……”林承无语。但碍于弟弟的手术以后得多亏乔二,所以还是勉强应了声,“不用了,谢谢。”说完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对方见他不想理,居然没再说什么,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笑。
林承虽然不想与乔二有太多接触,可就算不看在弟弟的份儿上,他这样直接开走也确实不礼貌。
林承只好硬着头皮发动车子,缓缓在乔昀深旁边停了下来,车窗下降。
“我弟弟的事,谢谢你。”林承诚恳地说。其实如果乔玉鹤没发现那名片,林承也打算在弟弟考上大学之后再带他去。
“客气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乔昀深笑笑。
林承听着奇怪,怎么就一家人了?自己和乔玉鹤的关系也没那么明目张胆吧。
“刚从国外回来还在倒时差吧?”乔昀深凑近了些,个子太高所以微微弯着腰,眼睛笑盈盈的。
“嗯。”林承应道。
“那路上注意安全,别睡着了。”说罢直起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朝林承挥了下手,“回见。”
林承点了下头,随即车窗缓缓升起。
乔昀深盯着那车里的漂亮又不失锋利的侧脸,直至车窗完全升了上去,白色SUV消失在拐弯处。
看来自己的弟弟还没告诉对方实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林承回到别墅倒头就睡,期间被谢谢踩醒了两次,迷糊着听见谢谢围着他脑袋一直喵喵喵地叫,非要他动一下来确认不是死了而是在睡觉才安心。
等这一觉睡爽,再一睁眼已经是半夜了。
床上依旧只有他一个人,乔玉鹤没有回来。
说实话,这些天每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没有被什么东西压着,总让他感觉到莫名的空虚。
他不想承认自己喜欢被乔玉鹤结结实实地拥抱——没有正常人会喜欢那样窒息一般紧贴的拥抱,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又确确实实地习惯了乔玉鹤这样抱他,每次半夜被噩梦惊醒,自己的颤抖都会触发乔玉鹤下意识的反应,于是他又被缠紧了几分,即使胸前被抓的都是痕迹,却也感觉十分的安心。
他此刻很想乔玉鹤,每每凑近的时候乔玉鹤身上浅淡的香气总会让他失神……他可真是没出息,只能像现在这样抱着被子一边嗅着残留在上面的气味一边幻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承,清醒一点。
被子捂着脸,林承闷哼一声,终于放过了自己。
于是起床,冲了个澡冷静冷静。
从浴室走出来,林承脚步虚浮,觉得有点儿饿了,一直在睡觉,晚饭也没吃。
于是走下楼梯,竟然看见一楼的餐厅灯亮着。
林承警觉起来,悄无声息地绕到地下一层的游戏房里,找到一根棒球棍。然后再绕回来,靠在餐厅门口旁边。
仔细听,能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林承猛地一肘顶开门,将棒球棍姿势标准地举过头顶,却见丁殊扭过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嘴里还嚼着东西,一小碗绿叶子沙拉放在面前。
“林承,你举着棒球棍干嘛?”丁殊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
林承浑身一松,放下棒球棍拄在地板上,长舒一口气,“大半夜的,我还以为招贼了。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吓死我。”
“我给你发消息了呀,你没回我。”丁殊继续叉一口生菜叶,送进嘴里。
林承扶着额头,“我倒时差刚起来,人还懵着就没看手机……你饿了?”
“嗯。”丁殊点头,“晚上忙没来及吃饭,昀深刚回来,有太多事情需要我打点。”
听到‘昀深’这个称呼,林承微微有些不适,“所以你现在是在帮他做事?”
丁殊顿了下,无奈地笑笑,“是啊,没办法。”
不用想,肯定又是被乔二用什么手段给栓住了。
“真不愧是姓乔的,兄弟俩都是一样的货色。”林承叉着腰翻了个白眼,“你先别啃那点儿菜叶子了,只有乔玉鹤才吃那东西,我给你下碗面吃。”
“真的?”丁殊眼睛放光。
林承拉开冰箱看了一眼,“食材有限,只能做番茄鸡蛋面了。好在做起来简单,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
“那太好了!”丁殊兴奋地催促,“我来帮你洗番茄。”
十五分钟后,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打卤面端上了桌。
丁殊在开吃之前颇有仪式地凑过去闻了闻,再抬头时镜片上满是雾气,“好香啊。原来你这么会做饭。”
林承被丁殊的样子逗笑了,“一碗面而已,这才哪儿到哪儿。”
两人是真饿了,动筷之后就默契的谁也没说话,只顾着埋头吃面,普通的番茄鸡蛋面也吃的津津有味。
吃的差不多了,林承长舒一口气,摸了摸满足的肚子,“阿殊,你还没说你来是要干什么。”
对面的丁殊突然停住了,竟然放下筷子,重新戴上了眼镜。
“林承,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丁殊严肃道。
“什么好消息?快说快说。”林承被勾起了好奇心。
“小乔总说,要免了你那一亿的欠款。”丁殊灿烂地笑起来,“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林承懵了。
乔玉鹤要干什么?
连这唯一能确定两人关系的一个亿,乔玉鹤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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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修,新增) 那你这副要……
“Cheers!”“干杯!!”
酒吧包间里人声鼎沸, 众人举着酒杯庆祝。
“祝我们承子前程似锦!!”秦一鸣脸上泛红,明显已经要醉了,晃悠着揽住兄弟的肩膀, “说实话我秦一鸣认识那么多人,那么多兄弟姐妹,最佩服的就是你, 承子, 简直完美男人。我要是能做0我肯定找你, 来,走一个!”
在一阵起哄和嘘声中, 林承故作嫌弃道,“你少恶心我,我可不找你这样的。”想拦没拦住, 还是让秦少爷自灌了半杯啤酒。
“你不能再喝了。”林承无奈笑着,“我只是离职又不是离开津海,出去散心而已,过几天还回来呢,搞得跟我不回来了似的。”
“甭管我!”秦一鸣咧着大嘴笑, “儿行千里母担忧懂不懂?老子这是担心你, 爱你。”
“滚吧你, 还母担忧。”林承笑骂, “当爸已经不能满足你了要改成当妈了?真是喝多了你。”
“承子,我秦少警告你。”秦一鸣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林承身上, 眼睛醉的都要睁不开了。
“警告我什么?”林承真想把这段录下来,等秦少酒醒之后再给他看看自己撒酒疯的样子。
秦一鸣晃悠悠地竖起一根食指,往他胸口戳,“你弟弟啊, 他有问题……听见没?他绝对……”
“林承哥!要不我帮你照顾鸣哥吧。”刘昶凑过来,小个子一下就钻到了秦一鸣另一侧的胳膊下面,接过压在林承这边的部分体重。
刘昶小脸泛红,扑闪着琥珀色的大眼睛,“他喝多了,我带他去醒醒酒,正好你也歇一歇。”说着眼神飘向卡座。
丁殊正一个人坐在卡座的角落里,虽然也很投入地跟着音乐摇动着上身,但明显没有其他人那么融洽,像颗游离在圈外的电子。
“那辛苦你了,小刘。”林承把已经开始说胡话的秦一鸣交给了刘昶。
“林承哥,你可别说辛苦了,听着好像我还在上班似的。”刘昶有些吃力,毕竟身高差在这儿,再加上喝醉的人就是比正常人沉许多,刘昶不得不咬紧牙关,“叫我阳阳吧……我朋友都这么叫我。”
“行。”林承咧嘴笑,“小阳。”
刘昶脸蛋更红了,“……林承哥你怎么!”
“阳阳,我知道了,阳阳。”林承连说两次,跟道歉似的,“你先去吧,我怕秦少爷待会儿吐这儿。”
“嗯。”刘昶懂事地点点头。
林承随手从零食篮里捞了一把,一屁股坐到丁殊旁边,“怎么不上去点歌?”
丁殊接过对方抛来的巧克力,看了眼包装,攥在手里,“我唱歌五音不全,就不献丑了。”
“五音不全也可以唱啊,我五音也没多全,照样slay全场。”林承不正经的时候笑起来痞坏的很,一张脸攻击性很强却又有点儿说不清的可爱在里头,不怪人见人爱,眼睛都不由得跟着他走。
“你看着我干嘛?不信吗?”林承注意到丁殊的注视,看向对方,“要不选个双人歌,咱俩一起唱?”
“没事,不用了。”丁殊搓了搓鼻尖,错开视线,“我这样就玩的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