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1 / 2)

🎁美女直播

第31章 只是送货上门的食粮而已 多谢款待……

“尸体还在吗?”虞望宵若有所思。

“听说已经叫入殓师过来整理遗容了, 在家里停灵。七天后,顾家会举行告别仪式和简单葬礼,然后直接火葬。”

“没事, 先去找厉院长。”

“好嘞老板。”

虞望宵看向一脸茫然的林将夜, 笑笑:“怎么样,七天后陪我一起去偷尸体吗?”

“……”

林将夜沉默片刻:“如果我是你,我今晚就去入殓师那里把她偷走,以免夜长梦多。”

“被发现可就不体面了,送去火葬场的时机最好, 骨灰也很容易替换。”

“好有道理!”

林将夜应下了, 毕竟真让他今天再去折腾,他也嫌累。

虞望宵家里的床垫特别舒服,昨晚没能放松享受, 他今晚还打算早点睡, 养养身体。

可惜,这个平平无奇的小愿望,似乎没那么容易实现。

当他们抵达医院时, 顾九安已经接受了一次小手术,效果挺好的。他断掉的左手手臂吊着夹板,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日常生活还能自理。

而他的父亲就没那么幸运了,躺在ICU里插了管,家属也只能站在外面, 通过小窗口观察。

顾九安情绪不高, 看样子是听闻了奶奶去世的消息,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愈发有些阴沉。

他站起身,轻抿着唇:“虞先生, 将夜,谢谢你们来看望家父。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将夜走过去,递给他一篮水果和牛奶,还有两盒燕窝。这些都是陈铭在路上买的,哪怕人家不需要,身为同学他也得送点。

他环视了一圈冷清的VIP病房,问顾九安:“怎么只有你在,你们家亲戚都没来?”

“都去看奶奶了,在她卧室里翻箱倒柜,不死心地找遗嘱,有机会说不定还要偷几支翡翠手镯,”顾九安笑了一声,眼底的郁色浮动,“他们巴不得离我远点,因为不喜欢我,也怕给我找不痛快。”

他说着话,身上烟熏培根的味儿越来越浓,林将夜都有点担心这人真的变成病娇,赶紧安慰一句:“反正你已经赢了,顾家是你的,还要他们喜欢你做什么?”

“真正的战斗还在后头……算了,你不需要操心这些,活得开心就行,”顾九安晃晃胳膊,“还有,给我的石膏签个名。”

“唔?”

顾九安脸色好了几分,笑道:“回学校了别人也会签的。李亮肯定在我手臂上乱画,你先帮我占个好位置。”

“有道理……正好我这儿有笔,给你画个小猫。虞望宵给我买的睡衣都是猫咪,我已经熟练掌握此种动物的身体结构。”

林将夜兴致勃勃,顺手拿出了口袋里的录音笔,没错,这真的可以当成笔来用。

他雷厉风行地低头就开始画画,顾九安怔了怔,心情非常复杂。再一垂眸,看见石膏上那只像印刷出来的Q版小猫,甚至还有活灵活现的绒毛……顾九安心情就更复杂了。

“居然画得这么好,学过?”

“嗯?没有啊,我从没画过,”林将夜歪头,刷刷下笔又添了两只猫,“其实只是临摹而已,手不抖就行。”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是个天才。”

“没可能,我不太聪明。”

两人熟稔地嘀嘀咕咕了一阵,而与此同时,厉院长表情微妙地抱着手臂,站在虞望宵身边,朝两人努了努嘴:“虞董,您不介意啊?”

“介意。”虞望宵淡淡回答,神色毫无变化。

“介意的话就要直接说啊,谈恋爱和上班可不一样,怎么能让别人猜自己心思。”

“我家这个,心思太单纯了。恐怕只会觉得我介意的事情……莫名其妙。”

“单纯好啊,单纯的人不才会乐意听你的话,为你着想吗?你就说你不喜欢他和别人关系好,理由都不用给,”厉院长大手一挥,“别忘了月底去找老王做心理咨询,虞董您可必须要去,小林少爷也要去。实在不行你俩再做个夫妻咨询,又不差这点钱。”

“知道了,别再念了,”虞望宵无奈地笑笑,“顾源现在情况如何?还有救吗?”

“失血过多,我瞧着是救不回来了,脑死亡。”

“死得这么轻松,不像他的风格,”虞望宵若有所思,“这几天你这边多上心,别让他真弄出什么大新闻来。”

“保证完成任务,就算活过来我也要把他用枕头再按死一次,遭天谴的老混球……”厉院长转身拍拍护士长,“小梁,去给患者加一个手腕束,有备无患。”

“好的院长。”

人高马大的男护士长动作麻利,病房的门被缓缓打开。

虞望宵或许也没想到,他说出的担忧,居然一语成谶。

林将夜听见动静,歪头好奇地望病房里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他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毛骨悚然,像是心口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能把人当场冻死的冷气无边无际涌过来,犹如无数肮脏的冰锥子,在疯狂穿刺他的毛孔,不顾一切想往他的身体里钻。

大家都没什么反应,林将夜发现在这一瞬间,只有他心里翻涌着诡异的不安。

……唯一的异常,是那扇通往ICU病房的门。

“梁护士,别过去!”他毫不犹豫大声喊道。

护士长吓了一跳,本能地停在病房门口,而紧接着,病床上的男人似乎动了动,像无意识的肌肉抽搐。

“哇——!哇——!哇——!”

“谁在哭?!”顾九安表情一变,才刚放松不久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

林将夜也非常警惕,立刻过去把护士长推开,随后亲自挡在门前。他扭头看向虞望宵,瞪了人家一眼:“你赶紧走,都出去。”

他看过虞望宵给他的研究报告,那个正在发出婴儿嚎哭的玩意儿,十有八|九就是鬼婴。身体无形无色,普通检测设备根本无法定位。

而且鬼婴的凶险度也有不同。若是平常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身体一冷,或者毫无预兆低血糖,说明鬼婴只是碰巧路过,没有戾气。

但如果鬼婴的哭声能让所有人都听见……那么每个听见哭声的人,都别想再活着离开。

在每次惨案发生后的事故调查人员,只能通过录像设备里的影音进行分析,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所以至今依然没有与其对抗的有效方法。

勉强能用来驱逐鬼婴的保命物品,就只有虞望宵提过的那场流星雨碎片。但光是A市就有千万人口,即便把陨石磨成碎片分发出去,恐怕也远远不够用。

“听他的,我们现在离开。”虞望宵颇为平静,被林将夜瞪了一眼,心情似乎还挺不错的。他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把枪,熟练上膛。

厉院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危险性,面容立刻变得严肃,连忙扶着顾九安完好的那只手臂,把人拽走:“小顾总,您先和我来,这里不太安全。”

“那我父亲……”顾九安脚步不停,说了句场面话。

厉院长赔笑:“我们只能优先保证您的安全,毕竟人各有命,令尊实在没这福气,是吧?走走走。”

这话倒是说到顾九安心里去了,他巴不得他爸被莫名其妙的危险害死,于是立刻从善如流地加快脚步。

在离开之前,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林将夜,心中担忧……却没能看清。

因为虞望宵就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看着他,在两人对视的瞬间,忽然缓缓勾起唇,露出一个友善又平静的笑。

顾九安汗毛倒竖,差点被这个笑容吓得呕吐,转身就走。

童年阴影是一种极难战胜的东西,无论他多么拼命地想要长大。

*

“团团,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及时说。”

林将夜的胸针上,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可惜他此时没有心思腹诽虞望宵的变态行为。

“没事,离我远一点就好。”

他走进ICU病房,反手关上了门,闭眼深呼吸,声音逐渐变得很轻、很远,没有感情,像空洞的回音在走廊里飘荡。

“好,等你。”虞望宵眼神微变,拒绝了厉院长递来的热茶,平静地中断通讯。

“滴,滴——”

“呜哇啊啊啊——”

监护设备发出刺耳的轻响,与婴儿愈发凄厉的嚎啕声混杂交织,犹如世上最为恼人的交响曲。

林将夜站在病床面前,忍不住敲了一下光头男人的脑门。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为了泄愤而已。

他的眼睛已经彻底没有了眼白,如黏稠溪流般流淌蠕动着,泛起细腻柔软的幽光。这是他遭遇攻击时本能的应激反应,因为他现在肚子疼,心口疼,诡异的绞痛感盘旋扩散在周身,而且很冷。

像是有一种奇怪的生命在他身体里冲刺,绞缠他的心脏肺叶,试图冲击他的大脑。不对……是两种。

不仅如此,林将夜还能同时感受到玉石碎片在他体内震荡,阴冷至极,像支离破碎的冰碴子肆意飞舞。

他很庆幸自己提前把碎片全吃了,否则遭罪的恐怕不止他一个人,在场全员都可能被波及。

没有比他肚子更安全的地方,虽然他也无法直接消化吸收石头,可至少杜绝了其他人的盗窃、定位和窥探……然而,杜绝不了鬼的窥探。

有人想夺舍他,而且把那个嚎啕大哭的小屁孩鬼魂一起带了进来。

林将夜严重怀疑,这个人就是顾九安他爸,就是这个被他一巴掌把脑门打红的家伙。

因为他此时只能借助呼吸机存活,在脑死亡成立的瞬间,这具身体就在客观意义上失去了灵魂。

但林将夜能闻到食粮的气息,直到现在,那股平平无奇的香气,依然萦绕在ICU病房里。

这能说明一个问题——光头男人真正的死亡时间,就是在虞望宵和他抵达医院不久之时。

只要能闻到味儿,灵魂就没有跑远,也没有被他同事收割。既然如此,在林将夜的心肺里搅动、作乱的怪东西,多半就是它了。

这种猎奇的事情,放在任何一名普通人类身上,都会有巨大风险,包括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林将夜。在虚弱状态下的他,若是一时疏忽,很可能被冲击得无法立足,被迫离开那具不属于自己的身躯。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具身体是他自己创造的东西,严丝合缝包裹着他的心神,由他的力量所修筑,只属于他一个人。

所以,冲进他体内的缝合款灵魂,哪怕阵仗确实很大,也确实让他觉得很冷很痛……可仍旧逃不开注定的命运。

——它们只是送货上门的食粮而已。

“还真别说,现在是我想吃夜宵的时间。”林将夜轻声说。

他的嘴唇没有动,咀嚼声却从胸腔里蔓延开来,伴随着骤降的室温,一声接一声的嚎哭惨叫,以及骨头粉碎般令人牙酸的尖锐摩擦声。

“好久没有亲口吃饭了,唔,嗯……多谢款待。”

第32章 做人要阳光一点 不愧是他最喜欢的人类……

“我勒个亲娘, 虞董,您找的对象到底什么来头……小林少爷该不会是在村里被老巫婆养大的吧?”

厉院长腰间挎着一把枪,原本被白大褂遮掩着藏在身下, 如今被他忍不住拿起来反复擦拭。

他已经全副武装打算大干一场了, 此时此刻站在电脑屏幕前看着监控,却罕见地把自己看得手脚冰凉。

不仅是因为林将夜那双诡谲至极的眼睛,更是因为无孔不入的咀嚼与惨叫声,穿透了钢筋水泥和厚厚的墙板,强行灌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鬼不可怕, 反正要么你死要么我活。厉院长早已对那些阴森森的家伙祛魅了。

当一个人身上出现少量的“非人感”, 其实也不可怕,甚至还可能会展现出别样的性张力。

但若是有大量的、强烈“非人感”,在一具完美拟人的躯壳里绽放……只会让别人连续一周半夜不敢起床上厕所。

厉院长还算见多识广, 而顾九安早就咬着嘴唇蹲了下来, 掌心里渗出冷汗。

彻头彻尾的无能为力,犹如实质的自惭形秽,就像一片片黑沉阴云压在他头顶, 让他抬不起头,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妄想下去。

他抬头轻轻看了一眼虞望宵,发现这个平静到诡异的男人,忽然难得地露出不加遮掩的不满。

“厉大强,不要说他坏话。”虞望宵皱起眉,语气比平日重了几分。

“唉唉唉别把我真名说出来……错了错了, 我嘴贱, 小林少爷是天神下凡,举世无双,特别了不起。”厉院长尴尬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赶紧认怂表忠心。

看到虞望宵似笑非笑的危险表情,他努力把更多吐槽咽回肚子里。

就在这时,婴儿嚎哭与恐怖的咀嚼声慢慢消退,ICU的机器蓦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顾家主彻底死了。

死得很干脆,身体机能彻底消失,满身的维生设备都也救不回来。

林将夜吃得很饱。

他怀疑自己来到新世界之后,恐怕从来没有吃饱过,直到这一个美妙而饱满的瞬间。

哪怕他吃掉的那两团灵魂,是莫名交缠在一起的怪异增生物。有点像恶性肿瘤,长得很丑,味道也很一般,口感非常非常奇怪。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可不会挑食。

林将夜神清气爽,精神亢奋,满身的活力需要发泄,连大脑运转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他干脆拔掉了吵嚷恼人的维生设备,坐在光头男人的尸体旁边,沉浸地思考起来。

因为他的记忆好像修复了一点,可惜还没修复到有虞望宵存在的那个空洞,是更早以前的一次收割任务。

有些失落,不过也有收获。

林将夜能看见一个人死亡前的记忆,这项能力不单只会作用在活人身上……也包括由他亲自吞吃的灵魂。

所以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涌现的信息量,非常之大。

首先,那个嗷嗷大哭的鬼婴……曾经居然真的是个婴儿,一个没能长大的小男孩。

他的濒死视角也很猎奇,画面从母亲的肚子里开始,不打招呼地出现剧变。

刺目光亮划破温暖的黑暗,他看见了一只染血大手,径直伸向自己的脖子。

是男人的手,没戴手套,只有淡淡薄茧,看起来养尊处优,力气却大得犹如异形怪物。

他被拎着脖子硬生生掏了出来,透过模糊的羊水与滚烫的眼泪,看见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光头男人,看见了自己母亲绝望苍白的浴血面容。

光头男人没穿上衣,一只手拎着他,另一只手拿起匕首对准自己,随后沉默着挖下了自己心口的一块肉,然后强行塞进他的嘴里。

他在咳嗽,在窒息,在本能地挣扎。无济于事。

他们所在的场所装潢非常华丽,堆满珠宝、佛像和精美奢华的玉石摆件,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光头男人把他放进一个粗糙冰冷的容器里,浇上奇怪的粉末,反复捶打。

他成为了一块完美的、漂亮的玉石,被刻上“万事顺遂”四个字,最终被放入金店里售卖。

一对富裕的夫妇看上了他,怀孕的女人把他握在手心里,眼神不知不觉变得空洞,摩挲着他,喃喃地说:“好漂亮的纯金佛牌……愿我的宝宝万事顺遂。”

不久后,女人的孩子在飞机上早产诞生,母子平安。

他被转送给了虞望宵。

再后来,林将夜捏碎了他,吃掉了他。

他保持着极致的安静,因为他看不明白,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甚至极为渴望被林将夜吞进肚子里。

因为那是他记忆里最像母亲的地方,是唯一不会给他带来痛苦的地方,是他温暖又黑暗的归宿。

直到那个代表着极致恐惧的光头男人,从他支离破碎的玉石身体里长了出来。他不明白,但是那个男人就是长了出来。

侵占属于他的黑暗与温暖,将他从唯一的归宿里向外驱赶,吞噬他最后的意识与力量。

他不知道自己在怨恨些什么,但他确实在怨恨。他被吓得嚎啕大哭,他拼命地逃亡向未知之处……他陷入彻底的黑暗,得到真正的、永恒的安宁。

林将夜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努力消化这段记忆里庞大又混沌的信息量,同时注意到了很多问题。

——首先,这个顾家家主,看起来像一名从未经历过任何系统性学习的超级大邪修。

他简直是在乱搞,而且不顾任何天理人伦,无视了一切道德规矩。

可是一个人类,想夺舍另一个人类,根本就用不着这些丧尽天良的恶心手段……把七八个月大的婴儿生剖出来,莫名其妙喂他一大口别人的“心头肉”,然后搅碎做成玉石,这几个步骤都毫无必要。

考虑到这个世界原本的设定很“科学”,出现超自然现象的时间其实非常短暂,所以事实上,或许人类并没有探索出可以作为教科书的正统体系……

但他还是太过莫名其妙了。或许就是因为没有体系,所以他本身的力量过于弱小,只能亲手制造出足够邪恶的力量,用来辅助他达成自身目标。

被林将夜亲口咬碎了吃掉灵魂,一点也不冤枉。

——其次,这个婴儿的母亲,是欧阳佳佳。

林将夜通过婴儿视角看见了她染血的脸,足以确认,那个被顾家推出去顶罪坐牢的女人,那个在游轮上把光头砍成脑死亡的女人,就是她。

有狠劲儿,佩服,也算是给自己无辜受罪的孩子报仇了。虽然她做了一些迫害虞望宵的事情,但对虞望宵本身造成的伤害为零,林将夜不会找她麻烦。

因为他个人颇为支持以眼还眼的价值观,只可惜这是法制社会,他不想频繁破坏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以至于自己被排斥到无法生存。

……不过这就引发了第三个问题。

光头撒在婴儿身上的那些粉末,看起来有点眼熟,吃着口感也有点怪异,非要说的话,很像是从林将夜自己身上掉落的渣渣。

冷知识,林将夜上辈子引爆了自己的身体,把突袭他的同事们全都炸死了。

他爆炸时的动静很大,伤敌一万,自损也是一万,把加冕之地都炸出了一个深坑。所以他的身体当然被彻底炸成碎片,飘飘洒洒地落入虚无。

嗯,理论上是再也找不回来的。可当那些看似平凡的玉石碎片被灵魂所激活,又被他完全咬烂强行吸收……他真的感觉味道有些怪,偶尔吞下的几口就像在吃他自己一样。

除了这几条明显的端倪,林将夜今晚还注意到一个新问题——那些粉末有少量的致幻效果,人类似乎根本无法抵抗。

这块玉牌被放在金店里售卖,没人觉得有任何问题。购买它的夫妇将玉牌拿在手上摩挲,也认为自己在抚摸黄金。

就连虞望宵收到那块玉牌时,居然都告诉他是纯金佛牌,没有半点怀疑。哪怕后来见面时,他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一块玉牌……但最初他还是认错了,而且自己完全没发现。

林将夜很清楚,人眼会看错,人脑会犯错,传递信息时也会出现不少口误。可是连续有数人在不同的场合同时看错一件物品,那就不再是简单的犯错了。

致幻,百分之百的致幻效果。

说来也巧,他以前的那双眼睛,其实也能制造出如此严丝合缝的致幻效果,还能把自己看见的画面上传进领导的大脑,作为任务的存证之一。

这是他天生的小能力,没啥用处,对于顾家家主的阴谋链条更是毫无影响。

正因如此,林将夜就忍不住开始大胆假设了。被补足能量的、格外精神的活跃思维,让他的想法瞬间发散。

他此刻严重怀疑,十年前那场在A市上空盛放的流星雨,几乎全都是他自己爆炸后散落的碎片。

再加上莫名其妙恢复了少许的往日记忆,林将夜陷入漫长的沉思。

不会吧。

他不会就是导致这个世界出现超自然现象的罪魁祸首吧?

鬼婴和活死人的诞生难道都和他有关吗?

这听起来也不太对吧?他又不是唐僧肉,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奇怪的功能?

但话又说回来,能量只是一种工具。只要找到了使用能量的方法,就算是尸块也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作用。用来作恶还是行善,只在使用者的一念之间。

例如虞望宵研究制作的那些蜡烛,确实挺好用的,而且人畜无害,没有搞出什么邪恶产物。

不愧是他最喜欢的人类。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人类掌握工具后的发散与创新能力。”

林将夜决定停止思考,有些怔然地自言自语着。

就在这时,胸针里传来虞望宵的声音,透出几分担忧:“团团,醒一醒,现在感觉怎么样?”

“唔?啊,我没事。这里已经安全了,可以给他收尸了。”林将夜一惊,终于完全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起身推开ICU病房的大门。

下一瞬,虞望宵已然出现在他面前,摸摸他的脑袋和脸,又揉了揉他的肩膀和肚子。

“饿不饿?”

林将夜迷迷糊糊被摸了个遍,摇头道:“嗯……特别饱。吃饭不是重点,记得你上次说的流星雨吗?当时是不是也有许多陨石沉进大海里了?”

虞望宵黑眸微眯,似乎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搂着他的腰把他往外面带,边走边说:“当然,仅凭人力,不可能打捞出所有的陨石碎片。掉进海里的那些,也许会被冲刷上岸,也许永远都沉在海底深处。有其他人知晓陨石的力量,刻意打捞了一些,也不奇怪。”

“那就对了,我们需要去一趟顾家,我要亲自检查那个地方……顾九安呢?把他也带上,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你累不累,其实明天去也行,我就是有点亢奋。”

“不累,但是你确定自己没事?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虞望宵脚步放缓,视线定定落在他的脸上,毫不遮掩,“我不放心,想带你去做体检。”

林将夜凑近他耳边,小小声说:“跟你讲个小秘密,我吃灵魂就会变强。鬼婴也能吃的,我还把光头也吃了,现在特别饱。待会我打字偷偷跟你说细节,不要告诉别人。”

“……团团,你吃东西的声音,我们都听到了。”

“啊?”

“真的,很清晰,”虞望宵无奈地笑笑,语气依然温和,却渗着一闪而过的寒意,“但没关系,如果你需要保密,他们永远都不会说出去。”

听起来挺人畜无害的,可惜,林将夜现在越来越擅长阅读他的微表情。他想杀人灭口的心思,简直有些太过明显。

林将夜赶紧捏住他的手,贴过去亲了亲他唇角,亲出了好大一声。

“没必要没必要,不生气不生气……做人要阳光一点,知道吗?”

虞望宵怔了怔,轻抿着唇:“嗯。”

“真的知道了?”

“嗯。再亲一下,我会更加阳光。”

第33章 顾老夫人生前的异常 你的情敌最懂你

虞望宵是个特别好哄的人, 至少林将夜目前这样认为。

他们之间的小摩擦总是转眼就会消失,再次毫无顾忌地贴贴聊天,但此时此刻, 在重症病房外的家属等候区, 氛围可没那么好。

厉院长表情古怪,瞥见两人出来时没吭声,默默站在护士站旁边当雕塑,一手压着白大褂侧面凸起的枪柄,仍然在戒备状态。

顾九安的“家人们”都到了, 此时被安保人员拦在一旁, 三姑六姨和几个大叔大伯姗姗赶来做戏,围着他嘘寒问暖,还一边抹眼泪一边哭着央求厉院长, 想要见顾家主最后一面。

而顾九安面无表情, 态度疏离又冷淡地坐在椅子上,拒绝交流的态度很明显。偏偏没人敢真的招惹他,他毕竟才是今天全家都遭了殃的人, 手上还拿着最多的股份……

气氛很明显越来越尴尬,此起彼伏的哭声加剧了这种微妙感。

但林将夜不认识他们,于是直接选择无视,对顾九安扬扬下巴:“跟我走,我们送你回家。”

“嗯。”

顾九安立刻站了起来,一句话都没多问, 从愕然的亲戚堆里挤了出来。他看向厉院长, 低声说:“辛苦了院长,我父亲的一切费用都从我账户扣,账单还是和以前一样, 寄回顾家就好。至于遗体处理的问题……就让我表叔负责吧。”

他随手指向其中一个在抹眼泪的中年男人,也不管这位表叔愿不愿意,只要厉院长同意就行。众人面面相觑,拥挤的家属区里霎时冷清下来。

陈铭开车,林将夜和虞望宵在后排,顾九安能选的也只有副驾驶了。事实上,这让他悄然松了口气。

车灯撕开夜幕,顾九安把头靠在窗前,看着后视镜里苍白的自己,轻声开口:“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我没那么想死。还有什么事需要私下聊吗?”

林将夜扭头与虞望宵对视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他叹了口气:“我怀疑你爸有问题,你奶奶的死也有问题。不是简单的违法犯罪,而是像今晚这样……”

“我明白了。有我能帮忙的就说,我会全力配合你们,”顾九安依然看着后视镜,已经有些麻木了,耳边时不时还会隐约涌起幻听,“顾家旁支的那些人,没有偷东西,我让管家和保安帮我盯着了……但家里可能有点乱。”

“行,那先跟我说说,在你眼里,你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将夜不动声色地问,同时集中注意力听他的心跳。

人类的呼吸频率和心跳变化,都很有用,是能拿来当作判断对方是否说谎的好工具。

顾九安怔了一下,陷入漫长的思索:“她很好,自从我被带回顾家,她一直都是对我最好的人。慈祥,温柔,而且……真的很爱我,发自内心。但我和她不算很亲近,因为她很讨厌我的母亲,几乎难以掩藏自己的鄙夷,我受不了。”

林将夜认真听着,有些疑惑地眨眨眼:“为什么要讨厌她?”

感受到他语气里真诚的茫然,顾九安心情复杂,但还是慢慢解释:“奶奶恨她,把我藏了那么多年,恨她疯疯癫癫地霸占着我,非要靠她一个人把我养大。我记得,奶奶以前和我抱怨过很多次,每次都念叨着心疼我,不敢想我从小吃过的苦,不敢想我缺失的教育资源。”

“噢……能理解她的心情,但她不应该在你面前表达得那么明显,搞得你站在谁那一边都不对。”林将夜若有所思,一想到这种复杂的纠结情感就头疼。

就在这时,在低头处理公司事务的虞望宵放下手机,忽然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顾同学,如果你有无法调解的家庭感情问题,可以去禾叶诊所尝试心理咨询。老板是我的熟人,藤校退休博导,经验丰富,很专业。”

车里霎时安静几分,只剩存在感莫名变强的引擎声,轮胎在水泥路上摩擦出轻响,顾九安喉结滚了滚,不由自主做出吞咽动作。

他觉得虞望宵在阴阳他,阴阳他说的废话太多,但林将夜不可能听得出来。

“……谢谢虞先生,我会尝试的。”

虞望宵勾唇:“不客气。”

“大少爷小少爷们,到站了。”在氛围再次即将变得微妙之时,陈铭笑呵呵地打破僵局。

他将车停在顾家别墅外的车道上,众人陆续下车,而林将夜果然没注意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兴致勃勃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他上次来参加生日宴的时候,就已经感觉有些不对了,当时顾老太太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而事到如今……淡淡疑窦化作强烈的不适感。

林将夜凑近门框,眯着眼仔细观察鞋底的泥土,随后摸了摸缠绕着大门的茂密藤蔓,指尖流连在肥厚柔软的叶片与花瓣上。

思索片刻,他摘了一朵花放进嘴里,嚼嚼嚼。

“团团,不要乱吃东西。”虞望宵没来得及制止,只好有些哭笑不得地捏住他的后颈,试图把这家伙从陌生植物面前挪开。

林将夜被捏得一僵,莫名感觉有股电流顺着脚底窜上来,热乎乎的。他猛地把花瓣吞下去,轻声说:“不要摸这么舒服的地方,我差点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错了,”虞望宵也放轻了语调,诚恳承认了错误,但依然没有松手,“发现不合理的地方了?”

淡淡的木质香把林将夜包裹,热意沿着后颈扩散。他很庆幸自己今夜吃得特别饱,干脆放纵了这种被当成小猫揉捏的行为。

“嗯,泥土很松软,营养太丰富,口感很微妙。我认为灌木围栏和门口的花坛里都有死人,而且不止一个。你想待会儿报警,还是我们先自己挖挖看?”林将夜有些犹豫。

“让顾九安来挖,我们统一口径——他想翻新自己刚继承的别墅、祛晦气,没想到挖到了尸体,”虞望宵有条不紊地安排,“等他挖到尸体之后,让你先检查,我们再报警。”

“你好坏啊虞望宵。”

“嗯?”

“没事。”

莫名其妙被安排上挖尸任务的顾九安,呆滞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他想反对,又觉得虞望宵的想法似乎也很合理,似乎只能捏着鼻子接下这份差事。

他从园丁房里拖出一把铁铲,幽幽道:“你们想搜什么,直接进去搜吧,正门没锁。我一个人在这里挖土就行,今晚的事情,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辛苦顾同学,别忘了你骨折的手腕,让陈铭帮你。”

“好嘞老板!”

虞望宵话音刚落,陈铭已经瞬间戴好了手套,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蓄势待发。挖点尸体而已,对他来说稀松平常,比之前那些会到处乱爬的类型要可爱多了。

“咔嚓——”

“咔嚓——”

铁铲深深插进松软土地,铲得飞快,仿佛能摩擦出火花。顾九安盯着陈铭胳膊上爆起的壮硕肌肉,再次陷入呆滞。

“……你们虞氏的人,以前都是做正经工作的吗?”

“哈哈,我以前是空军,退伍后不知道能去做什么,干脆一步到位,直接应聘保安!这十来年过得可安逸了。”陈铭心情颇好,连一滴汗都没出,显然真的非常安逸。

林将夜很赞同,毕竟殴打人类真的太简单,比殴打领导轻松多了。他忍不住出声:“陈叔真厉害,非常优秀的职业选择。如果以后我找不到工作,我也当保安。”

顾九安:……

虞望宵揉揉眉心:“如果你找不到工作,只能说明我破产了,知道吗?”

“对哦,”林将夜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赶紧把话题引回正路,“顾九安,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奶奶是不是信佛?她是很虔诚的那种,还是谁更好用就信谁的类型?”

顾九安犹豫片刻,斟酌着该怎么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应该算是虔诚,但你这样一问……我觉得有些事情你们可能需要知道。我奶奶这一两年来,确实变得不太对劲,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看我的眼神特别吓人,保姆也被她吓到过。”

“确实很需要知道,多说点!”

“嗯,我们当初怀疑她有阿兹海默,但去医院检查又很健康。专门照顾她的保姆很专业,平常倒也没出什么事,不过行为真的越来越反常。偶尔我从学校回家见她,她会时不时陷入一种……疯癫的状态。”

这些事情算是家族秘辛,巨额持股人及其亲属的精神状态,通常不会向外透露。就像虞凛的母亲那样,若是没有人刨根问底,只会被严格保密到坟墓里去,以免被刊登到八卦新闻上,影响集团股价。

顾九安原本也不想说,可事到如今,为了性命也不得不说。

“具体表现是什么样的?有诱因吗?比如受到什么打击或者刺激……”林将夜若有所思。

他心里有很多猜测,但怀疑的方向还需要得到更多验证。

顾九安叹了口气,听着铁铲哐哐挖土的声音,低沉道:“我猜是有受刺激的。我奶奶性格是比较保守封建,但也很正派,从不做丧尽天良的事。之前因为我大伯不孕不育又滥情,她本来就挺受打击,后来好像还撞见了我爸做的一些坏事,打击就更严重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呕心沥血养出来的孩子是这幅模样,甚至找不到别人倾诉,只能私下拉着我的手,偷偷地哭。我不能体会这种痛苦,但我理解,她一定会非常痛苦。她说她一辈子活得堂堂正正,做生意也堂堂正正,结果两个儿子都变成她此生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说到这里,他停下话头,因为陈铭挖出了一只胳膊,已经快要彻底白骨化了。

“考虑到最近天气冷,死亡时间应该在两个月内,”林将夜也戴上手套,接过那只胳膊捏了捏,说完又淡定地看向顾九安,“没事,你继续说。其实你也需要找人倾诉,这些事情不该由你独自承担,会心理变态的。”

顾九安:……

他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的奇怪心情。

他今天已经经历了太多诡谲与血腥,外加上眼前近乎惊悚的画面,尤其是大家在围观尸块时,一个两个稀松平常的、冷静至极的态度……这一切,好像全都比他自家奶奶的精神状态,要更加具有创伤性。

但他真的快要麻木了,只能轻轻叹气,继续开口:“我奶奶的确深信神佛,可是陷入疯癫状态的时候,她好几次都想把佛像全部砸光,还会恶狠狠地对佛像吐口水、说脏话。很奇怪,对吧?而当她恢复正常之后,又会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虔诚地把佛像重新供起来,根本不记得自己发疯时做了什么。

“我会选择在A大住宿,就是因为她的前后反差太诡异了,每次撞见,我都有点不舒服……后来的某一天,保姆告诉我,她现在再也不会发疯了。我以为她吃的精神药物有效果,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变得越来越不像活人,成日里一言不发,简直完全停止了思考。

“说实话,她去世前的这些日子,更像一尊空洞的神像,一个专属于顾家的符号,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林将夜猛地一拍胳膊,不是他自己的,是别人的。

白骨发出清脆响声,他振奋地上前一步:“对对对!顾九安,你形容得特别正确,就是这种感觉……没有灵魂的空壳,我大概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了。辛苦了,你真的帮了我大忙,我今晚帮你把顾家的脏东西都清理掉,下周请你吃饭。”

顾九安吓了一跳,抿着唇屏住呼吸,小心地往后退了退。

他真的很想答应,但他不敢。

因为虞望宵就站在林将夜身后,看着他,表情一如往常那样温和。

与此同时,林将夜的后颈也悄然一凉,莫名发现空气温度在缓慢下降。

“咳……”

他默默把手中的断臂,塞到陈铭怀里,摘了手套,挽起虞望宵胳膊就往别墅里走。这一整套小连招,直接打断了所有异样氛围,行云流水、极为丝滑。

虞望宵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绑在突然启动的火车上,“唰”地一下就被拖走了。

而与此同时,陈铭拄着铁铲连忙抱住断臂,扭过脸,与僵硬在原处的顾九安面面相觑。

“那个,小顾总,您真的不去争取一下?男人还是要骨头硬点儿才有魅力啊,现在不争,以后就真的争不过了。”他笑呵呵地打破沉默。

“陈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有我的责任,”顾九安盯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声音很轻,“如果我真的是块硬骨头……顾氏明天就会曝出大型丑闻,最终破产重组,一点一点全部落回我大伯手里。”

“哎,话不能这么说,虞董其实脾气很好的,一点也不小心眼。我刚当上保镖时,用他的零花钱买了好多冰淇淋,还不给他吃,哈哈哈……还有几次我ptsd犯了,大半夜惊恐发作把他吵醒使劲儿闹腾,把他的车磨花了,撞得稀巴烂,他从来都不和我生气。”

陈铭说到这儿顿了顿,感慨道:“所以别想那么多吓人的事儿。我希望顾氏是你的,虞董也是这么想,他不会在冲动下感情用事。小顾总,我听你说起老夫人的那些事,能听得出来,你心思很细腻,正派,有良心。现在A市已经够乱了,把控资源的人必须有良心,否则只会乱上加乱。”

“陈先生,谢谢您对我说这些。我也不会感情用事的,”顾九安斟酌片刻,垂眸盯着脚下肥润的泥土,声音越来越轻,“但您说,有没有可能,他一直以来脾气都很好,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嗯?”

“我的意思是,除了林将夜,他什么都不在乎。”

第34章 你会不会不接受跨物种恋爱? 要杀也是……

“我错了。”

空荡荡的顾家别墅里, 林将夜响亮的话语自带回音,一层一层飘荡回来。

豪宅一眼望不到头,老太太喜欢人多热闹, 这里曾经也辉煌至极。

可惜就在一日内事故频出, 大家死的死、伤的伤,连心力憔悴的管家也被放了三天假……转瞬间浮华不再,两人仿佛站在一个灯光昏暗的庞大空壳里,唯一的同伴只有玉石、盆景,以及被供奉在各处的金身神灵。

仔细想想还挺吓人的, 不过林将夜忙得很, 暂时没心情去体验这种特殊的恐怖氛围。

他把那些慈眉善目的佛像摸了个遍,凑到盆景前摘几片叶子品尝味道,到处敲敲打打地寻找机关。

而虞望宵在观察客厅和餐厅之间作为隔断的多宝阁。他没说谎, 顾老夫人曾经确实是他的好朋友, 可以算忘年交了。在玉石和茶叶的购物交流这块,他们一直都很聊得来。

多宝阁里的许多摆件他都见过,有些甚至能称得上熟识。虞望宵稍稍怀念, 拿起一只格外精美剔透的翡翠白菜,沉浸式欣赏了一会儿雕刻工艺。

林将夜那声响亮的“我错了”,就是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飘了过来,效果很好,令人如闻雷击。

“……怎么了?”虞望宵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把翡翠摆件放回原位, 生怕下次真被吓得摔了东西。

“你刚才不是有点不高兴嘛。我最近总是能很快发现你不高兴, ”林将夜凑过来环着他胳膊,对自己掌握的新技能颇为得意,“就算不知道原因, 我也能立刻发现我惹毛了你。”

“和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虞望宵失笑,“这是什么超能力吗?”

“唔,我怀疑过……可能是你的脸在我眼里越来越清晰了,所以我才变得更敏锐,超级敏锐。”

虞望宵一怔:“对你来说,有不清晰的脸?”

“当然有,如果不是因为我有那个‘林将夜’的记忆,我在这世界上绝对举步维艰,难以生存。”林将夜摇摇头,万分感慨。

“多说一点,我想听。”虞望宵难得感到好奇心上来了,捏捏他的手。

“其实我有轻微脸盲,你懂的,人类和我都不是一个物种……大部分人在我眼里,只能依靠声音、五官结构,还有像眼镜这样的固定配饰来区分,我很难直接通过人脸辨认出谁是谁。”

虞望宵更好奇了:“团团,你长得和人类没有区别,为什么会……”

“对,但是我通常不照镜子,印象不深。能天天见到的同事,好像也长得五花八门,都不是人,”林将夜说到这里,本能地瞥了眼窗外的夜空,随后才贴在他身边继续低声说,“我的监管者是一只毛很软的野猪。我有个同事长得像‘大’字,你能想象吗?就像三根细细的面条交叠,没有脸也没有五官,脑袋也是半根面条,还能切下来吃。”

“……”

林将夜说得兴致勃勃,而虞望宵陷入沉思,难得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确实从没想过这件事,下意识给所有未知存在,都预设了人类的形态。林将夜以前的社交生活,或许很有趣。

就在这时,林将夜忽然眯起眼睛盯向他,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墙角,语气莫名严肃起来:“等一下,虞望宵,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会不会不接受跨物种恋爱?”

“……嗯?没有,我很喜欢你。”虞望宵未曾反抗,不紧不慢靠着墙盯回去,眼里的茫然却犹如实质。

“那假设当初我来勾你魂的时候,我是一只头发很长的野猪,我是三根面条,或者一条长着龅牙的吊灯深海鱼呢?”林将夜步步紧逼,痛心疾首,“虞望宵,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这张人类脸蛋!”

虞望宵:“……”

林将夜反手扣住他手腕,猛地拉起来贴在脸上,泄愤般咬住他的虎口,舔舔啃啃,随后真诚感慨:这个世界太黑暗了!人心难测,如果我不是天生长得像人类,你肯定觉得被我吃掉,只是一场噩梦。”

虞望宵:“……”

“太坏了,还好我穿越到人类的身体里,要是我意外穿越到你们老宅后山的野猪身上,虚弱无助……你看见我的第二天,大家就能上桌开饭吃烤乳猪了,是吧?坏蛋,负心汉,外貌主义者,花心大变态。”

虞望宵:“……”

能让他如此百口莫辩的场合非常稀有,虞望宵甚至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

被攥紧手腕无法挣脱,会带来一种近乎脱力的被动感受。掌心温热濡湿,是着火烧火燎的刺痛感,他并不讨厌。

于是他将右手贴在林将夜脸上,主动凑近了些,唇瓣悄然相贴。

他轻声说:“别的都可以骂,但是我不花心。”

唇上泛起柔软痒意,林将夜鬼使神差地向前一步,把虞望宵压回原位,咬着他唇角喃喃:“……那就删掉这个形容词,你是大变态。”

“嗯,我是大变态。”虞望宵完全放松,后背很自然地贴紧了墙,任由眼前人带来的压力彻底覆盖过来。

“咔嚓——!”

“轰隆——!”

很可惜,这不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场合。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

接连不断的巨响在耳边轰鸣。林将夜反应很迅速,他伸手挡住虞望宵的脑袋,把人向后一拉,护在身后,随即愕然瞪圆了眼睛。

墙皮脱落,水泥迸碎,看着墙体中央裂开的巨大缝隙,他们沉默着面面相觑。

按理来说,两个人的体重压在墙上,原本不会造成丝毫损害。

然而林将夜专注着亲亲事宜,彻底忽略了自己今夜饱满的能量摄入程度,以及非常关键的力量控制问题。

他无意识搭在虞望宵身后的那只手,直接把墙壁给顶裂了。

缝隙里闪烁着淡淡微光,林将夜小心翼翼眯眼去看,更为惊讶:“这里面是空的,是一个房间。”

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没有门窗的陌生房间。

“直接打碎吧,顾九安那边我会赔钱。团团,你需要工具吗?”虞望宵有些意犹未尽,勾着唇轻声开口。

“不用不用,但我衣服有点贵……”

“没事,衣服还有很多。”

“唔,你也有点贵。”林将夜迅速脱下西装外套,想了想,把它盖在虞望宵头上,用来防尘。紧接着他卷起袖子,“哐哐”打了两拳,完全没收敛力气。

虞望宵反应极快地退后一步,听着巨响接连不断,裂缝转眼间变成了巨大的空洞,房间里的景象霎时一览无余。

由红砖修葺,刷上红色腻子,最后用大量金箔作为墙纸,极为严丝合缝地贴在墙面上。

地砖则是由金条构成,全部都是金条,出自不同银行,还有些是私自熔炼而成。虞望宵打起手电筒向内一照,入目皆是金光灿灿的奢华盛景,堪称刺眼。

“团团,你真厉害。”虞望宵抱着他的外套,轻声说,好感度再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涨幅。

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是林将夜在鬼婴记忆中曾亲眼目睹过的密室。

原本他们还打算仔细搜查一下顾家,寻找或许可以打开密室的机关在哪里……谁承想,误打误撞亲了个嘴,密室居然就这样被找了出来。

暴力手段果然非常方便快捷,虞望宵看着行事温和,但本质上,他似乎也挺喜欢在自己眼前呈现的暴力。

粉色光屏如水波颤抖,萌发出幽然瑰丽的深红色泽,倒映出虞望宵深邃的侧脸轮廓,散落在金碧辉煌的密室里。

好感度快满了,只剩下最后百分之十。

林将夜揉揉肚子,告诉自己他真的不饿,牵着虞望宵的手跨过残垣,踏入密室之中。

一幅精美的莲花刺绣制品,高悬着挂在正南方。绣品之下是一尊塑金佛像,肉髻堆盘得颇为精细,慈眉善目,似男又似女,微微下垂的眼睛似笑非笑,会让人产生无形的“被注视”感。

仿佛无论走到房间哪个角落,都永远逃不开它的目光。

“这东西,有点邪门……嗯?是空心的。”林将夜敲了敲佛像的脑袋,双手按住它头颅两侧,蓦地用力一掰。

“咔嚓——!”

巨大的脑袋被他毫不费力掰了下来,场面有些惊悚,但却完全比不过这具空心身体里所藏的邪物。

林将夜将佛像给抱了起来,断颈朝下,倾斜着抖了抖。

一个,两个……一大堆圆滚滚的金身童子摔落在地。它们被雕刻得分外细致,看上去年纪不一,身高不同,连最精细的五官结构也各有区别。

“这应该是顾源私下豢养的小鬼……不算意外。但小鬼是不存在的,我们验证过,根本养不出来,”虞望宵微微蹙眉,厌恶的态度很明显,“他恐怕失败了很多次,但一直没有放弃。这种人,已经没有底线和理智了。”

“就算小鬼不存在,你也不要靠得太近,我来看看。”

林将夜放下佛像,弯腰拿起其中一个小金童,凑近眯起眼睛认真观察。

看着看着,他忽然怔了一下,立刻又多拿起几个金童反复验证,心头忽然有些发冷,低声说:“我发现,脸盲还是有好处的,我上次就看得特别仔细。因为我怕自己再看见他们的时候,会分不清谁是谁。”

“团团,你的意思是……”虞望宵很快听懂了他的意思,眸色霎时变得冷沉。

“他叫张小乐,她叫张小欢。他们是兔唇双胞胎,”林将夜语速很慢,他放下金童,深吸了一口气,“虞望宵,我见过这些小孩,我全都认识。”

虞望宵轻轻搂住他,声音依然温和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林炳胜今晚就可以死。”

“我没事,也不该脏了你的手。这是林家的事,对吧?”林将夜笑了笑,眼底涌起柔软的银白月色。

“要杀也是我来杀。”

第35章 一个皱巴巴的大纸团 她去世了,很安详……

陈铭停下了挖尸体的活计, 因为他挖到了一个小小的颅骨。

铁铲再向下深挖几寸,把潮湿松软的泥土一次次掀开,映入眼帘的是只剩一片森白, 深不见底, 仿佛怎么挖也找不到边际。

“预估能有十几平方,真是不当人啊……”陈铭咂咂嘴,把怀里的头骨擦了擦,装进透明袋子里,“小顾总, 咱们也进去吧, 先别碰剩下的骨头了,遭报应。”

事到如今,陈铭依然很冷静, 而顾九安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他跟在陈铭身后, 沉默着抬头看向这座豪华的别野。

像一张嗜人巨口,像在黑夜里蛰伏的扭曲巨兽。

这里是他住了好多年的家。

陈铭推开大门,把铁铲靠在门槛之外, 扭头笑笑:“今晚千万别睡觉。睡着了,这就是你一辈子的梦魇了,日日夜夜都会再想起今晚的事情。”

“多谢陈先生,您喝咖啡吗?我去煮一壶。”顾九安的感谢很真诚,因为他非常清楚,错误的心理阴影处理方式, 会导致多么长远的恶劣影响。

他需要让自己忙起来, 多做点事。

“喝,麻烦给我煮浓一点。今晚我也不睡,后半夜可有得忙了, ”陈铭说完就抱着头骨穿过玄关,喊了一声,“老板,我挖到一个小孩!”

“辛苦,我们在多宝阁旁边。”

“来了来了……哎哟,老板您怎么直接砸墙了?快先出来,这房间不符合建筑规范,很容易倒塌。”

虞望宵认同他的看法:“团团,听陈铭的。何琛很快就到了,剩下这些我让实验室过来处理,你把重要的东西带走就好。”

“好。”

林将夜情绪不是很高。他已经撬了几块金砖,在中空地砖之下找到了一只眼熟的石碗——那个把鬼婴生生搅碎的粗糙容器。

随后他将小金童们尽数包进外套里,小心裹好,拿着碗踏出了密室。

“陈叔,让我看看头骨。”

“好,林少爷今晚不要睡觉,也别听歌看电影,之后回家了就玩玩游戏,听见没?”陈铭将袋子递给他,关切道。

“谢谢陈叔,休息一下吧,我和虞望宵现在去看尸体……是在地下室吗?”林将夜接过袋子,摸了摸颅骨的面部轮廓。他沉默片刻,放下了它,随后将包裹好的小金童们放在沙发上。

他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们。金童并不是人,也并非由尸体制成,但林将夜凑近观察时,能闻到极为复杂的怪异药味和血腥味……很难说,顾源究竟在“养小鬼”时有多么不择手段。

放任不管恐怕会出事,邪恶生物的孕育诞生,绝非一蹴而就。而真正有能力处理它们,同时也具备自保能力的,或许只有他一个人了。

林将夜不会允许更多非自然的东西出现,当人类知晓这世上存在着不可思议的、难以想象的恐怖伟力,总有人会试图将其据为己有,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毕竟不是谁都像虞望宵那样,所作所为几乎毫无贪念。他手下那些研究项目的存在目的,相比起获取力量,更偏向理解求真,甚至至今还囤着大批陨石没有用过。

顾九安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顺口接话:“没错,奶奶在地下室的冰棺里,停灵一周,每天都要做法事。现在味道可能有点大,下午刚烧完纸钱,还有很多熏香蜡烛……谁要喝咖啡?茶几下面有杯子。”

虞望宵喝了一杯,陈铭喝了半壶、林将夜拒绝了,因为他其实并不需要睡觉。

“顾九安,如果我想带走她,接下来的六天还需要做法事吗?大师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学学怎么做。”林将夜若有所思。

顾九安欲言又止,但求生的本能告诉他,最好不要继续继续追问林将夜……带走一具老人的尸体究竟有什么用。

“……做吧,你把大师请过去就行,没必要亲自上阵,只是走个形式。奶奶比较信这些,费用我来出,”他端着浓郁的黑咖啡,指了指走廊尽头,无奈道,“地下室就在那边,顺着楼梯下去,有点冷。”

*

地下室里确实很冷,冰棺散发出幽幽寒光,透着刺骨的凉意。

身形干瘦至极的老太太躺在其中,被大红大紫的鲜花簇拥,头发被盘成一丝不苟的优雅发髻,穿金戴玉。

入殓师给她整理过仪容,看上去唇红齿白规规整整的,但还是太瘦了,瘦得根本不成人样,细看时格外触目惊心,有种非人般的惊悚。

虞望宵在置物架上找到打火机,点起三根线香,给顾老夫人烧了几张纸钱。

“走好,希望你早日得到真正的安息。”他垂眸轻声说。这是一个非常真诚的、来自好友的祝福。

而林将夜叹了口气,敲了敲冰棺的玻璃,将虞望宵带来的手电筒打开到最大功率,贴在玻璃上轻晃:“老夫人冒犯了,还能动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活死人具有趋光性,会被强烈光线激活攻击性,听见活物发出声音时,也会本能地冲过去扑咬。

说实话,他不希望顾老夫人能给出任何反应,和虞望宵想法相同。

毕竟她已经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甚至极不合理地出现那么多复制品,一辈子的体面都没了,甚至还有可能被儿子利用行凶……

能莫名其妙死掉,失去所有生机与行动力,直接入土为安,或许对顾老夫人而言才是真正的幸运。

“呃……呕……呃呃……”

在手电筒照到眼睛的瞬间,冰棺里的老太太还是动了。她蓦然睁开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盯向林将夜,仿佛能一眼看透他的真面目。

林将夜绷紧身体,抬手压住冰柜玻璃,随时预备着她的暴起袭击。但她并没有动,依然躺在灿烂的花团锦簇之中,红润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了入殓师放在她口中的圆润玉佩。

在尸体的嘴里塞一些陪葬品,并不是稀罕事。可以短时间内支撑起尸体面部的饱满度,保持美观,也有祝福死者“口不常虚”的寓意。

但陪葬品在尸体嘴里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瞬间就会随着呕吐声弹射而出……这场面就实在有点稀罕了。

“我能现在就打开看看吗?”林将夜有些犹疑地回头,咨询虞望宵的意见。

“注意安全。”

“那你离远点。”

虞望宵颔首,向后退了几步。

“嘎吱——”

“咳呃……呕……”

冰棺掀开,高频率的咳嗽与呕吐声瞬间充斥在地下室里,传来阵阵回音。林将夜眼疾手快把玉佩给抓了出来,可声音依然未曾停止。

她还是没有移动,双眼瞪大、眼角被撕扯得生生裂开,犹如两轮浑圆满月。

“这是怎么回事,嘴里还有东西?”林将夜小心翼翼地移动手电筒,对准她大张的嘴巴。

舌根在颤抖,金丝寿衣下的腹部抖动片刻,随后她的喉咙脖颈都开始止不住地大幅度抽搐,林将夜看到一团未知物体在向上翻涌……最终被她拼命地咳了出来。

一个皱巴巴的大纸团。

林将夜眯着眼拿起纸团,谨慎又缓慢地摊开、抚平,目光快速浏览下去,落在署名处,呼吸稍顿了片刻。

这是顾老太太留下的血书遗笔。血迹早已干涸,变成隐隐发黑的暗红色,也有少量唾液晕染的痕迹。

她叫徐礼芳,享年八十六岁,死因是服毒自尽。就连这团纸,也是她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在毒发身亡前才强行吞入腹中的。

但雕刻在她牌位上的卒年记录,是八十九岁。拖延了足足三年,她才拥有自己的棺材。

“呼……”

就在这时,徐礼芳深深地看着林将夜,胸腔中传出一阵漫长的呼气声,仿佛把她这三年来叹不出的气,全都一次性呼了出来。

紧接着,她拼命瞪大的眼睛缓慢闭合,拱起的胸腹迅速塌陷下去,面部干瘪得几乎只剩一层皮,就这样躺在冰棺的花海里,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林将夜怔然片刻,把遗书仔细叠好,放在贴近胸口的衬衫口袋里,扭头又一次看向虞望宵:“那个,她好像真的死了,你来看看?我没有判断经验。”

活死人是可以被杀死的,在林将夜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虞望宵就已经实践出了几种方法,甚至不需要借助特殊陨石的力量。但无论有多少种方法,它们都从来不会以这种奇怪又无害的形式……直接自我消亡。

而两人眼前的徐礼芳,看起来只是一个了却遗愿、圆满寿终的老者。

虞望宵常备的手枪派上了用场,他将枪口抵在老太太的心脏处,轻轻扣下扳机。

“咔哒……”

等待数秒过后,依然无事发生。

“嗯,她去世了,很安详。”虞望宵笑了笑,给出肯定答案。他持续了大半夜的低气压表情,直到此刻才终于轻缓几分。

抬手盖上馆盖,虞望宵继续道:“保险起见,还是由我们带回继续停灵。放在我家老宅,或许会比这个满地尸体的地方更合适,能让她轻松点。

“虞凛的母亲,以前和她关系也还不错。这几天她们正好能做个伴,毕竟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免得遗憾。”

“……啊,啊?做个伴?”林将夜愣住。

“嗯,怎么了?”虞望宵往烧完的纸钱里浇了些水,语气极为自然,“何琛已经到了,警察应该也快到了。接下来的事留给他们吧。”

林将夜欲言又止,牵着他的手踏上楼梯:“虞凛的妈妈,不怕鬼吗?在家里停灵会不会吓到她?”

“绝大多数时候,鬼只会更害怕她,”虞望宵捏捏他的手,意味深长,“你想关心她的话,等她状态稳定一些,其实可以见个面认识一下,吃顿饭,说到底也算是亲戚。”

林将夜陷入思考:“亲戚……唔,你们人类的亲戚关系特别复杂,让我想想。她是你嫂子,所以也是我嫂子?”

“对。”虞望宵言简意赅,单从表情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偏偏头顶的好感度也朴实无华地向前猛然一窜。

林将夜把千万种吐槽放回心里,有时会忍不住怀疑,他可能比虞望宵还像个正常人类。因为虞望宵这人的喜好和偏爱,他偶尔真的很难理解,真的很奇怪。

话不多说,苦命的何琛今日没戴眼镜,工作效率极高。

他领着全副武装的实验室团队,将密室里所有私自熔炼的金砖都撬了出来,莲花刺绣被取下来带走,金箔墙纸被全部刮下收走,就连被林将夜掰断脑袋的佛像,也由两三个人负责扛走,尽数放进货车里进行初次消毒灭菌。

除了实验室员工,还有施工团队。何琛捧着顾九安煮的双倍黑咖啡,面无表情指挥着专业泥瓦匠师父们,以最快速度把被林将夜锤破的密室墙壁重新修葺,转瞬间恢复原状。

贴上墙纸,扫干净满地粉尘,现在任谁也看不出……这面墙壁不久前还有个一人高的大洞。

“三倍奖金?”虞望宵走到他身边,低声问。

“五倍,行不?最近缺钱。”何琛硬着头皮打商量。

“海岛那边怎么样?”

“已经清点完损失物品,不算多,警方找到两个□□,可以确定不是我们的人做的。林景曜被林煜带走,连夜去了泗泉会所,说要修养一段时间。”

“虞凛在哪?”

“拘留所,我亲自举报的。要保释吗?”

“让他蹲一晚上,等明天早上会有别人来保。你亲自盯着,不要让其他人负责。”

“……好的老板。”

“好的,五倍奖金。”

第36章 杀性不要太重 团团聪明

何琛心满意足地继续干活, 他去厨房续杯咖啡,还碰上了莫名其妙开始炸排骨的顾九安。

“好香……顾同学,需要帮忙吗?”

顾九安头也不抬, 把心神全部投入在做饭大业里:“有刚炸好的薯条, 何助理吃不吃?”

何琛下意识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吃,排骨我也有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