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还不足矣,快说,你的八卦是什么?”
“神秘送花人你认识。”
“谁啊?”
“骆弋舟。”
“骆总?”
“嗯。”
许昭弥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了,怪不得贝贝那天在沪尚居吃饭被免单,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可是她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陆以宁慢悠悠地给自己满上酒杯,抬手的时候随口提了那么一句,
“跟你小伙伴说一声,想傍大款也换个人傍,骆弋舟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
许昭弥突然放下筷子,看向他。
“你什么意思呢?”
“什么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一下,想不想说随你意,骆弋舟不是什么好人,跟着他捞不到好果子吃。”
陆以宁不想再继续说这些,摆摆手,夹起一只牡丹虾刺身放到她碗里。
“尝尝这个,和你在北海道吃到的味道不一样。”
“等一下,你刚刚说傍大款什么意思,还有捞果子,是什么意思?”许昭弥觉得这些词特别刺耳,她收起了嘴角那抹笑意,变得严肃起来,“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这么说贝贝?”
陆以宁今天本就是带她来喝酒吃饭的,那点八卦原本就想一带而过,可看她这样较真,跟他吹胡子瞪眼的,心里就有点烦躁。
看来这事儿过不去了。
他放下筷子,也认真看了她那么一眼。
“他们之间身份地位差距显而易见,但凡勾搭在一起,难道还能是因为爱情?”
许昭弥也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道:“那我跟你之间身份差距地位也显而易见,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也是傍大款?”
“你有毛病,吃饭。”陆以宁说了她一句,低下头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可对面的许昭弥却一动不动,她看着对面这个无动于衷的男人,甚至有了那么一点失望。
深吸了一口气,她接着说道:“我不了解骆总,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了解贝贝,她绝不会为了钱去主动勾搭任何人。”
她看到他的手腕在空中轻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是你的员工,你应该是认可我们的人品才会让我们为你工作,我为您刚刚那样评价自己的员工感到痛心。”
陆以宁抬头迎上她的目光。
他们两个认识,算上正式在一起的时间,也有三年了。其实他们之前很少为了其他什么事情争吵过,这是头一回。那顿饭吃到最后氛围并不愉快,后半程两人谁也没再讲话。
许昭弥吃完饭就回了自己家。尽管当晚陆以宁还是通过微信给她解释了一句,再次强调自己的重点是在骆弋舟这个花花公子身上,并没有针对任何人,可许昭弥还是伤了心。
其实有时候人无意间说出的话往往最能反映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和陆以宁之间,同样有着一道无形且难以跨越的鸿沟,只不过因为他有个开明的母亲,许昭弥便有意无意地忽略了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而今天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这鸿沟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这个晚上陆以宁心里也很烦。他本就不是一个愿意轻易低头的人,却为了许昭弥不止一次放下了自己的自尊,当然这些都没什么,只要不吵架就行。
他不想因为别人的那些破事儿影响到自己和许昭弥的关系,况且本来就和他没屁关系,想起骆弋舟电话里说的话,自己真是闲的。
第46章 凌霄花与低头月46“我从没想过和她……
转天一早,贝诗楠就把许昭弥拉到了茶水间。
“弥宝,我要主动向你坦白一件事。”
“嗯?”
“那些花其实是骆总送的”
“他在追求你吗?”
“maybe。”贝诗楠耸了耸肩说,“但是我还没答应呢。”
许昭弥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很惊讶,忍不住问她和骆总是怎么认识的。
听贝诗楠说了他们之间的奇遇,莫名想到陆以宁的话,又觉得有那么一点不靠谱起来。
“贝贝,我听说那个骆总好像有点花心,而且他家庭条件好像挺复杂的,你一定要考虑慎重后再做决定。”
贝诗楠见她煞有介事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你笑什么呀,我说认真的。”许昭弥一脸严肃。
贝诗楠就搂着她的肩膀说:“安啦宝宝,恋爱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用不着这么严肃啊。”
“恋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吗?”许昭弥问。
“不然呢?恋爱又不是结婚,考虑那么多干什么?”贝诗楠侃侃而谈道,“当今社会,好多人谈恋爱就是图个当下开心,就跟419道理一样啊,无非就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罢了,419器大活好就够了,谁还会考虑其它乱七八糟的呢?你说对吧?”
“很多人谈恋爱都没想过结婚?”许昭弥又问。
“当然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儿,双方的各种条件都得匹配得上才行,结婚多复杂啊。可谈恋爱就简单多了,荷尔蒙一上来就滚床单,滚了床单就能在一起。等哪天荷尔蒙无了,感觉淡了,说散就能散了。”
许昭弥听着贝诗楠的话,陷入了一点沉思。
当初她和陆以宁因为喝多不小心睡了,那段时间两个人关系不清不楚的,她心里多难过呢?也曾试着用各种各样的道理来安慰自己,可却怎么也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儿,非得要和他弄出个结果来才罢休。后来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却还是会因为他昨天的态度而感到难过。
许昭弥明白过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其实贝贝比她洒脱多了,恋爱对她来说不过是玩玩而已。陆以宁了解骆弋舟,可他不了解贝诗楠,担心贝贝会动真感情,昨晚才会对她说那样的话,实际上就连陆以宁的担心也是多余的。
可他会那么想贝贝,从侧面也说明他其实和骆弋舟一样,都是游戏人间的公子哥。所以四个人里好像只有许昭弥一个人认真了。
许昭弥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这么糟糕,回到办公室后,就一个人坐在工位上发起呆来。
过了一会儿,陆以宁发信息过来,求她理理他。
许昭弥拿起手机想回些什么,却怎么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忽然就有点丧气,干脆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工作。
快中午的时候,陆以宁走过来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
“许主管,来我办公室一趟。”
许昭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发现他人已经走了。
她坐在工位上没动。
大姚提醒她:“许昭弥,陆总喊你呢,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肯定是问你系统进度的问题,这是你升职后第一次独立负责的项目,总部也非常重视,要是干好了,可能会全系统推广,你可得好好汇报!”
许昭弥只好站起身,随手拿了个笔记本,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窗帘关着,似乎早有预谋。
许昭弥微微叹了口气,挺直身子坐在他对面。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陆以宁从许昭弥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倔强和受伤,忽然心就疼了一下。
他一夜没睡,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和女人生气,不然气的是自己;也不能惹女人伤心,不然最受伤的也一定是自己。
他起身绕过桌前,靠在身后的桌沿上,忽然牵起她的手,在她柔软的掌心捏了捏,神色间透着一丝郑重。
“别生气了,我道歉。”
哦。许昭弥在心里哼唧了一声,赶忙把手抽了回来。
门还没关,她可不敢像他这么无所顾忌。
“我妈回国了,昨天刚到家,今晚下班一起去看她?”
“阿姨回来了?”
“嗯,回来复查,要是没问题的话,再回美国就不回来了,以后就在那边复查。”陆以宁俯下了一点身子,同时抬眸快速扫了眼门口,紧接着,趁许昭弥眨眼的瞬间,突然低下头来,双手捧起她的脸颊,轻轻往上一提,唇对唇吻了下去。
炙热交缠的瞬间。
陆以宁磨着她的唇瓣,闭眼笑了一下。
“不生气了,嗯?晚上我在车库等你。”
许昭弥“呀”了一声,赶忙推开他,本来已经不那么气了,这下火又蹿了上来。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吓得许昭弥一颗心砰砰直跳,抱起笔记本就脸红心跳地溜出了他的办公室。
陆以宁这下心里终于舒坦了。
陆曼青在家里准备了火锅。
好久不见,大概有小半年了吧,陆曼青有一肚子的话要跟许昭弥念叨。
许昭弥看她身体恢复得不错,连气色都这么好,心里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吃了饭,两人还手拉手坐在沙发上聊天,一直聊到九点多,陆以宁催陆曼青去休息,催了好几遍,可陆曼青就是不听。
“行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
陆以宁来到许昭弥身后,双手一伸缠环住她的脖子,将她搂到自己怀里,低下头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人我没收了,您赶紧上楼躺好,一会儿记得吃药睡觉,听到了吗?”
许昭弥有点脸红,实在受不了他当着长辈的面和自己这么亲昵,就借口溜进了厨房。
陆曼青见弥弥害羞跑掉了,又想到自己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抽血,这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卧室。
许昭弥打算明天陪陆曼青去医院,今天便住了下来。
晚上,何晓娥在厨房给陆曼青煮睡前安神汤,说是因为她手术后长期吃药的缘故,总是睡不好觉。许昭弥留在厨房帮何阿姨打下手。
“怎么不上去再和陆老师聊聊?陆老师很惦记你,肯定有许多话想跟你说。”
“今天太晚了,让阿姨先休息吧。”而且陆以宁在楼上,这么久没见,他们母子俩肯定有许多私房话要说,她总待在旁边一直听着不合适。
何阿姨点点头,随后又笑了起来,自顾自感叹:“真好呀,陆老师真是好福气。”
许昭弥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自顾自笑了起来。
汤煮好了,许昭弥亲自把汤端到楼上去。
却在进门前,不小心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陆曼青问陆以宁,打算什么时候和弥弥结婚。
“结婚?为什么要结婚?现在不是挺好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和寡淡,“说实话,我暂时没有要结婚的打算。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要结婚吗?我们目前的状态挺好的,很多年轻人不结婚也能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弥弥也是这么想的吗?你跟她说过你的想法吗?”
“我会跟她说的。”
陆曼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她偏过头把眼角的泪擦干净,这样回他:
“其实结不结婚倒也没关系,妈妈都会尊重你们的决定。但重要的是,这个决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它是需要你们两个人一起商讨和确定的。一个女孩子选择跟你在一起,是因为她对你有感情,然而很多女性心中其实是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和婚姻生活的。如果你不尽早把你的立场讲清楚,女方就很容易在感情里越陷越深,最终结果是,尽管她心里很想结婚,但由于不愿离开你而在无奈之下选择妥协。这样的结果不仅对她不公平,也不利于你们之间关系的健康发展。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将来成为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妈妈问你,你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为了你哥哥,不想和那边起冲突?妈妈要听你一句实话。”
房间里忽然陷入一阵沉默。
房间外,许昭弥靠在墙上,手紧紧抓住托盘,感觉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了。
紧接着,她听到陆以宁用平淡的,无波无澜的语气说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您和我爸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你们在婚姻里遭受的痛苦折磨,并没有让我看到婚姻带给人的任何美好。还有我哥,被婚姻的压力折磨得痛不欲生,打小我亲眼目睹身边所有我在乎的人都过得不快乐。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不会步入婚姻,一直以来我都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怎么回得客房,已经记不清了。明明还是之前睡过的房间,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但今晚的她,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点冰冷的寒意。
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昏昏沉沉闭着眼睛,想睡,却如何也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
是在半夜的时候,陆以宁悄悄溜进了她的卧室。
许昭弥察觉到身后的轻微响动,床垫随着重量的增加向下塌陷了那么一点,紧接着被子被掀开,一个高大阴影笼在了她身后。
“做吗?我带T了。”膨胀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一手不老实地伸进睡衣里,闭着眼睛在她耳后浅浅地吻着。
他很想,也很陶醉,腿甚至情不自禁抬起,压在了她身上,像夹心饼干一样把人和被子都裹进了自己身体里。
想就这么一直占有她,如果能再水乳交融一下就更好了。
许昭弥其实没什么睡意,她不困,但也不想做。她甚至还没想好该用怎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夜晚,她能做到表面的平静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不想,我很困……”她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睛。
陆以宁没听出她语气里的那一点疏离,淫‘欲上头的男人,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感受?
更用力将她搂紧,更贪婪地亲吻她的耳垂,甚至更无耻地搅弄她的敏感。
“撒谎,你s了。”他把证据抵在她鼻尖,双指用力捏住她下巴,要让她尝到那令她羞耻的味道。
许昭弥偏不了头,躲避不开,急到终于喊了出来,“我真的不想!”
她翻过身子,将被子重新裹好,留给他一个清冷的背影。
“好好睡觉吧。”
陆以宁睁开眼睛,眼中的情‘欲一点点褪去。
他在昏暗里看了她那么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肩膀,故意捏了捏。
见她依旧无动于衷,似乎才终于到察觉到她心情不好。
“那我回房睡了?”
许昭弥闷闷嗯了一声。
或许觉得有点扫兴,陆以宁当真爬起来走了。
第47章 凌霄花与低头月47“或许我们需要重……
转天一早,陆以宁开车载着陆曼青和许昭弥一起去医院。
许昭弥依旧陪着陆曼青坐在后排。
陆以宁坐在驾驶座,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许昭弥不想和他说话,就一直把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假装睡觉。
陆以宁特想问她到底怎么了,但碍于车上有陆曼青在,就想等复查完和她好好聊一聊。
可到了医院就开始忙,排队挂号、化验检查,一直忙到下午。等他拿着化验报告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时,许昭弥已经打车走了。
给她打电话,她拒接。发信息问她去哪了?这次许昭弥倒是回了,但也就那么几句话:“临时有急事,先走了,不能送阿姨回家,抱歉。”
“什么急事?”
许昭弥没再回了,把手机收起来看向车窗外。盛夏的高速风景很漂亮,这么漂亮的风景,她却没意识到自己看哭了。
出租车司机是个热心肠的大叔,从前排座位转过头来问她怎么了。许昭弥是从医院打的车,大叔就以为她是生病了,好心安慰她,“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许昭弥擦擦眼泪说没事儿。
那天正好詹源给她发来消息,她那会儿精神恍惚,稀里糊涂地回了什么,过后自己都忘了。
只是睡了一觉起来,看到詹源回复的消息,说是他回来了,马上就要落地潞城。
他问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许昭弥回了个“好”。
再次遇见詹源,是在一家温馨复古的咖啡厅。
那是18年的夏天,电扇轻轻转着,风铃时不时发出一点悦耳的声音。詹源坐在她对面,皮肤晒得有些黝黑,人也瘦了那么一点,但整个人显得更加精神了。
他笑着朝她嗨了一声,眼神里像是多了许多故事。
许昭弥突然有点感动。
她来之前回看了她给詹源发的信息,是那样崩溃和狼狈,她猜到詹源是特地为她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飞回来的。
她为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个朋友感到开心,那些无法与贝贝和琳琳分享的烦恼,她却愿意对詹源倾诉。
“你确定他是不婚主义者,还是他只是不能和你结婚?这两者之间是有本质区别的。”
许昭弥回想起陆以宁昨晚的话,低下头不语,其实她不确定,她很害怕知道答案,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答案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会非常难过。
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有多甜蜜,现在她就有多痛苦。
“我只是想了解你对不婚主义的看法,你觉得不婚主义者将来有可能会改变自己原本秉持的人生观吗?”
“你觉得你能改变他吗?”
“我不知道。”许昭弥摇了摇头,“其实我能理解他,但是想到他从来没有想过和我结婚,心里还是会有一点难受。”
詹源看破不说破,其实她能这么问,就代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婚姻这件事,在每个人的生命里有着不同的分量。如果你觉得婚姻对你而言是构建幸福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是你内心深处一直渴望去实现的美好愿景,那么你就值得去拥有一段能够与对方共同步入婚姻殿堂的感情。”
“但若他的不婚主义观念让你在这段感情里感到痛苦了,甚至产生自我怀疑,这也许就意味着你们俩个在对生活和感情的核心诉求上并不是那么契合。”
“最重要的是你的感受。”詹源这样告诉她。
许昭弥很迷茫,“可是我现在根本看不清我的感受。”
“我知道感受这个东西很复杂,它不是简单地用是非对错就能说清楚的,所以你不用着急,安静下来,用心体会,回忆过去你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开心的时刻,不开心的时刻,去看看它是否真的能满足你内心深处对于感情和生活的渴望。”
结果无非就两种,舍得和舍不得。舍不得就接受,继续在一起;舍得就拒绝,转身离开。
詹源活走在路上,见过多少人,听过多少故事呢?他当然看得出许昭弥此刻并没有准备好结束这段感情,她舍不得,所以才会痛苦。她其实需要一个契机来帮助自己做出真正的决定,但这个契机必须由她自己创造,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不敢保证一个人的观念会不会改变,但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婚姻虽然在很多人眼中是人生大事,但它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无论我们最终选择结婚还是不结婚,都要始终保持独立的生活和人格,这才是我们立足于世的根本。”
“不断丰富自己的内心世界,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充盈且坚韧,这样无论将来你面对哪种感情状况,都能有足够的底气和从容去应对。如果你当下无法做出决定,那就暂且把这件事放一放,去做我刚刚说的那些事,这些都是比你单纯纠结结不结婚重要得多的事。”
“相信我。”詹源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
许昭弥的电话这时候又亮了一下。
依旧是陆以宁打来的,詹源看到,告诉她不要逃避。
她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许昭弥刚刚开口喂了一声,对面的喘息声便在一刹间滞住了。
陆以宁在送陆曼青去机场回来的路上,不间断地给许昭弥打电话,打了多少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等到赶到商场,却发现她根本没来上班,吴潇说她请假了。
请假,又不接电话,想到她在微信里说的急事,想到她昨晚的反常,怕她出了什么事,陆以宁一路油门踩到她家,疯狂拍门,甚至惊动了小区物业,几个大爷大妈像轰变态一样把他赶走。
又开车回了自己家,他给了许昭弥自己家的钥匙,她随时可以过去,到了他家以后发现空无一人,又以为是她老家出了事,马上查机票,差点就要飞过去。
在许昭弥终于接通电话的那一刻,陆以宁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去哪儿了?”
许昭弥看了詹源一眼,实话实说:“詹源来了,我请了半天假,陪他吃顿饭。”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许昭弥见他不说话,便又等了一会儿。
“没事儿我就挂了。”
“吃了些什么?”他紧接着追问,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没什么,就咖啡厅,我挂了。”
“今天是周三。”
周三怎么了?许昭弥下一秒反应过来,每周一三五是他们两个约定好要一起吃饭的日子,那时候许昭弥还郑重其事地对他说:“这样以后每周的这三天我们只可以和彼此吃饭,不许赴别人的约哦~”
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约定。
可是约定也是可以改变的,许昭弥是在今日意识到这样一个道理,他们每个人都是自由的,自由的思想,自由的观念,行为同样也是自由的,所以她的生活不该被他的规则框住。
“我知道,但我今天就想和朋友一起吃饭。”许昭弥挂断了电话。
“你有些偏激了,或许你们该坐下来好好聊聊。”詹源向她提建议。
许昭弥摇了摇头。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只纸老虎,仅有的那点卑微的自尊心让她不愿意将那层窗户纸捅破,她没办法面对,也不知道面对后该怎么办。
“走吧,我们出去转转,也别让我的假白请。”
和詹源一直逛到晚上,两人去书店买了些书,詹源还向许昭弥推荐了几部电影。
“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或许能让你心情好点。”
“谢谢,我现在心情已经好多了。”
陆以宁在许昭弥家楼下一直等到天黑。晚上九点零四分,许昭弥终于回来了。
他看到许昭弥从他的车前径直走过,愤怒地按了一下喇叭。
许昭弥头也不回,径直往楼洞走去。紧接着,身后的喇叭声像疯了似地响个不停,许昭弥这才回过头,朝他跑了过去,一边不停地拍打车窗,一边喊道:
“别按了,你疯了吗?你这是在扰民!”
路过的邻居们纷纷朝他们看过来。陆以宁摇下车窗,散漫地靠在靠背上,偏过头看向她,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突然轻笑了一下,眼睛里透着一点猩红。
“咖啡好喝吗?”
“挺好喝的。”
“挺甜的吧?”
许昭弥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从身后一把拽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包裹着她的肌肤,烫得她心里微微一颤。
“聊聊。”
许昭弥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坐进车里。
刚一上车,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里弥漫着难闻的烟味,许昭弥有些受不了,只想快点把话说完然后下车。
“你在生气吗?”
陆以宁冷笑一声,松开她的手腕,身体向后靠去。
“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旷工一下午,莫名其妙消失,最后居然是和曾经追求过你的暧昧对象去约会,我难道不该生气吗?”
“詹源只是我的朋友,他刚从外地回潞城,我不过和他吃个饭而已,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我再说一遍,他不是普通朋友,他追求过你、喜欢你。如果我和安旎背地里偷偷约会,期间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消失一下午,玩到半夜才回家,你能不生气?”
她会生气,而且会气得不轻。但在当时那种两人火气都被挑起的情况下,她选择了嘴硬和撒谎。
“我不会生气,这是你的交友自由,就算是情侣,也没权利干涉。”她也只能这么回答。
“你确定?”
“确定。我们都需要独立空间和各自的朋友圈。”许昭弥很感激詹源刚刚对她说的那番话,不然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跟陆以宁抬杠。
陆以宁的“滚”字已经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刚刚找不到她时那种心悸的感觉依旧还在,滋味实在难受。他不想跟她吵,有什么可吵的呢?他再次在心里说服自己,主动低头。
“你可以提前告诉我你要和詹源约会,我未必不同意,而不是莫名其妙消失,让我被动知道。许昭弥,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讲道理?”
为什么?因为她委屈。因为她也总是被动知道许多事,他从来没有主动告诉过她自己是不婚主义,他从没主动向他解释过自己和安旎的过往,甚至直到现在,她连他哥哥去世的原因都不清楚。许昭弥心疼他、在意他、尊重他,所以才会一直默默隐忍,从没主动逼问。可她若是不问他就永远不会说。那么又有谁来心疼她、尊重她、在意她呢?
她承认自己今天确实有些不讲道理,但她就是想任性这么一次。
“可能你对我了解得还不够深,或许我们都需要重新去了解彼此。”
“什么意思?什么叫重新了解?”
“改天再说吧。”许昭弥推开门下了车。
陆以宁被气得不轻,他不知道詹源对许昭弥来说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竟然会让她开口说出要和他重新了解这样的屁话?这太他妈可笑了。
正巧这时骆弋舟给他打来电话,说有个局,喊他出来聚聚。
陆以宁强忍着火气给许昭弥发信息,问她自己去不去。这是他给的台阶,结果呢?许昭弥很快回复过来这么一句:“你想去就去,不用跟我说。”
陆以宁简直要被气死,许昭弥也随手扔了手机。
第48章 凌霄花与低头月48只缘身在此山中……
陆以宁早上坐电梯,正好站在两个影院的工作人员身后。那两个小孩并没有注意到他,便开始埋怨商场最近人流量少,“最近票房差的很。”
他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听完,回到办公室后,让姚雷立刻送来二季度电影院业绩报表。
每翻一页,眉头就皱深了那么一分。
“通知下去,十分钟后所有人到大会议室开会。”
许昭弥坐在第二排,头始终未抬,听着陆以宁将姚雷骂得狗血淋头。
“电影院作为购物中心的主力业态,自带光芒效应,理应主动承担起客流发动机的作用。基于此,我们才给出最大程度的让利优惠,如果不能为商场定向输入客流,反倒被影院员工埋怨门可罗雀!如此本末倒置,那请问、我们牺牲租金的意义在哪?”
“五百平场地寸土寸金,我要每一平米坪效都必须产出它该有的价值。同样我也希望每个员工都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大姚多大了呢?再混两年就要退休了,都快赶上陆以宁父亲一个岁数,此刻却被他数落的像狗。所有人都不知道陆总今天的火气到底哪来的?电影院票房这两年其实一直半死不活,之前也不是没尝试过营销推广,上个月还专门围绕热门电影主题打造了沉浸式场景,在商场内部设置了挺多互动打卡点,但效果也都一般,陆以宁不是不知道,之前都没说什么,不知道今天怎么就爆发了。
但许昭弥怎么会听不出呢?这些刺耳的话分明是针对她的,她只觉得特别没劲。
最后陆以宁对姚雷说,“明天下班前拿出一版解决方案,否则你也别干了。”
姚雷赶忙擦了擦冷汗,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其实早在近两年,影院作为客流发动机的地位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彼时疫情尚未降临,多数影院就已经处于亏损状态,带客能力早就比不上同为主力店的超市和快时尚业态。
追根溯源,还是开的太多了。在资本力量驱使下,国内影院为实现上市目标盲目追求规模的扩大,但是一旦影院规模超出了现实市场的实际承载能力,一系列不良后果就接踵而至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许昭弥乃至姚雷这样的打工牛马需要操心的。他们即便能暂时挽救一家影院,也无力改变整个行业的现状。
许昭弥埋头查阅资料,这是她第一次深入了解电影这个行业。
她看到电影人也在积极谋变,一些知名影视公司,已经同步在影视音乐和实景娱乐领域进行布局了,他们推出影视主题公园、影视小镇等项目,还有部分影视公司则将目光投向了医疗健康等新行业。
但是呢,真正关注电影院经营本身的影视公司却不多。
许昭弥不禁思考,作为消费者,在电影院动辄要度过近两个小时,那么是否有足够的内容可以做呢?
就这样一直忙到中午,部门有人喊订餐,许昭弥没要,依旧抱着电脑查阅资料。
其实工作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什么伤心事都忘了。
陆以宁和陈萨外出回来,路过姚雷办公室,余光下意识往门里扫了那么一眼,结果就看到许昭弥像个傻子一样在电脑前啃笔头。
她倒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姚雷呢?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一会儿一起吃点吗,四楼新开的茶餐厅,味道还不错。”陈萨边走边说。
“不了。”陆以宁收回目光,板着脸迈进办公室,门一甩直接把陈萨关在了外面。
陈萨是见他今天心情不好,好心陪他聊聊,见他毫不领情,耸耸肩撤了。
陆以宁腾地坐在椅子上,将转椅转了个个,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双手抱在胸前,人就那么靠在椅子上发呆,明明望着玻璃窗外的蓝天,脑子里却一遍遍回闪着许昭弥那张倔强的脸。
说不理他就不理他,就连会上头都不肯抬一下,简直要把人气死。
可就是这么生她的气,见她忙得饭也顾不上吃,水也顾不上喝,却还是会心疼。
算了,跟她一个女人计较什么?
最终陆以宁还是掏出手机,给餐厅打了个电话,叫了份闪送。
他没让闪送小哥进办公室,就在电梯口等,自己给许昭弥发消息:“拿外卖,吃饭。”
许昭弥放下手机,没打算理他。正好大姚从外面溜达回来,看起来心情又好了,有时候许昭弥真是佩服这只老狐狸的心理素质,被陆以宁都骂成那样了转头还能嘻嘻哈哈的,也是牛。她得多学学才好。
大姚打趣问大家:“门口的新荣记是哪位富婆订的?深藏不露啊!”
大家就好奇地互相看了看,没人承认,虽然办公室有钱富婆也不少,但谁没事中午吃顿饭就愿意花个小几千呢?
许昭弥这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回陆以宁。
“你给我点的新荣记?”
陆以宁回她:“再不拿就凉了。”
“我不要,你叫人家送到你办公室吧。”
陆以宁看到消息简直要被气死,就问她:“你有劲吗?”
“我没劲,我不仅没劲我还没时间,我那高高在上又冷酷无情的大领导要我们部门在一天内就得拿出一版切实可行的营销方案,否则我们集体都要面临失业风险,现在这项重任落在我头上,我没时间吃饭。”
“抱怨我呢?”
“我可不敢。”
陆以宁又被气笑了,“你想要把感情和工作分开,彼此保持独立,我接受。刚刚是针对你们部门所犯的错误提出批评,而现在给你订饭是出于对我女朋友的关心,这一点你接受吗?”
许昭弥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绕进去了,她好像永远也说不过他。
想想也没必要。许昭弥起身走出办公室,到电梯口取了外卖,偷偷溜了回来。
吃就吃。不吃白不吃。
吃完大餐,大姚才悠悠地进来,就跟瞎子一样往自己桌子后的转椅上一躺,许昭弥赶紧收拾好包装袋,起身来到他面前,
“总监,下午我准备召开一个部门短会,把上午查到的资料和大家信息共享一下,您要出席吗?”
大姚脸上盖着一本杂志,朝她挥挥手。意思就是让她看着办。
“那您跟影院经理谈了吗,他们怎么说?”
“谈了谈了,都听咱们的,你下午直接去找他就行。”
“哦。”许昭弥服了,也是没见过这样的领导。
下午去开会的时候,大姚突然喊住她,朝她意味深长那么一笑,“加油小许同志,我看好你哟!”
许昭弥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心想您疯了吧!
“我这位置能不能保住,看来就靠你了!”大姚自言自语地说。
许昭弥心想你还知道!她都快累死了!
召集好大家到会议室开会,结果门口竟然杵着个门神。
是好久不见的姚栗栗。
前一阵子马蹄失意,据说最近动用家底又拉来几个大品牌,被陆以宁在会上表扬了几句,还陪着陈萨出席了几个重要酒局,最近又春风得意了起来。
“不好意思哦许主管~这间会议室已经有人了~”
许昭弥说:“这间是我们提前预定好的,不然你再去其他会议室看看?”
“可是客人已经在里面了,临时把人家赶出去不合适吧?”姚栗栗朝她笑了那么一下,“陆总说过一切以客户优先哦。”
贝诗楠一把将许昭弥撇在身后,指着姚栗栗说:“那么多空会议室你不定,非要抢人家预定好的,贱的是不是?”
姚栗栗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直接给陆以宁拨了过去。
“不好意思,陆总,打扰您了,这里有个突发状况得跟您汇报一下。”姚栗栗瞟了许昭弥一眼,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念叨那么两句,“……您看我们现在需要换地方吗?”
“让营运调整。”
“谢谢领导。”姚栗栗挂断电话,对着许昭弥她们耸了耸肩。
招商多大牌呢?刚刚电话内容大家也都听到了,大热品牌美国总部来的考察官,别说一间会议室,就是让她们进去帮忙端茶倒水也得去啊。
贝诗楠也没脾气了。
“没事儿,我们去楼下咖啡店吧,我请大家喝咖啡。”许昭弥笑着安抚大家,没事儿人一样,转身带着小部队出了办公室。
这会开得大家都有点疲惫,主要是实在没什么头绪。陆以宁曾经批过她们部门一句话,说她们“都是一群不爱动脑的碳基生物”,许昭弥现在想想有点汗颜。
但贝诗楠却不这么认为。老娘要是有脑子早就不在营运干了,什么苦脏累活都是我们的,业绩指标还要我们扛,到头来呢?商户商户埋怨,地位地位没有。您就该把招商的那几位大爷供起来,这么厉害怎么不多招点牛逼的品牌?牛逼的品牌还用得着她们天天累死累活搞营销吗?
许昭弥见大家死气沉沉,想着活跃下气氛,便主动对大家笑了笑,“好啦,别那么严肃,大家随便聊聊就好,最近有什么新上映的大片吗?”
“《哥斯拉2》看了吗?怪兽之王,贼刺激,我太喜欢怪兽片了!”
“《哪吒》也挺好看,我看到处是排片,咱国产动漫也是好起来了。”
小杜说:“没有漫威粉吗?哥请客看《蜘蛛侠》,就是排片太少了嘿嘿,咱只能翘班看。”
逗得大家纷纷乐了起来,“你还哥了你,小毛孩一个,还敢占姐姐们便宜!”贝诗楠敲他脑袋。
小杜抱头告饶,“不敢了姐,小弟再也不敢了!”
许昭弥咬着吸管乐了两下,思绪一转,莫名想到一个问题。
“你们去电影院都只看大片吗?”
“当然了,现在票价这么贵,不看大片多亏本啊。”
“那要是便宜点呢,比如说有月卡之类的?”
“便宜点的话也行,但我就爱看一些老电影,可惜影院没排片啊。”
许昭弥轻轻拍了下桌子,把刚刚脑海一瞬间闪过的灵感讲给大家,“如果我们找影院出一些定制专场呢?就像百老汇影院那样,每周固定一个时段专门播放一些小众电影,门播放小众电影。比如设老电影专场,或者小清新电影专场之类的。然后呢,以月卡或者季度卡的形式售卖,具体优惠力度咱们再和影院沟通。”
“可以啊!”贝诗楠补充道,“咱们商场后面不就是CBD办公区吗,谁爱看老电影和文艺片呢?小白领啊!现成的客户群就在咱周围,咱们可以多印点传单,到时候去大楼里发发,最好午夜场多一点。你想啊,周末下了班,买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到深夜电影院来一场《泰坦尼克号》,去他妈的《蜘蛛侠》和《哥斯拉》,我就要一个人在深夜默默流泪!”
许昭弥啧啧两声,说得她都想去看了。
意见达成统一后,许昭弥简单给大家分配好任务,自己就到楼上电影院和经理详谈。
“大众化必然要向小众定制迈进,上百平的封闭空间里潜藏无限可能。”这是陆以宁中午发给她的一段话。
许昭弥坐在会议室里,和经理交谈时,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这句话,她神色微微一顿,突然就释怀地笑了起来。
影院经理对她提出的初步营销方案给予了高度认可,并表态会后定会全力配合,承诺“尽最大努力为大家争取最大程度的优惠”。
一切进展得格外顺利,许昭弥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从影院出来时,她下意识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晚上八点了。
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商场,只能依靠手表来分辨时间。这里店铺永远华灯熠熠,人流始终光鲜如潮。无论每个人内心深处藏着多少贫瘠与卑微,只要高跟鞋一踩,艳丽的口红涂抹在唇间,便好似瞬间完成了对自我外表的精心雕琢,营造出种种精致的假象。
许昭弥走到中庭栏杆旁,扶住栏杆向下俯瞰,泪眼模糊中,看到了数不清的无奈与心酸。
她忽然觉得有点累了。
不想回去,也不想回家,于是转身回到影院。
叫不上名字的冷门爱情片,冷冷清清的六号厅。除了许昭弥自己,其余一个人都没有。
她坐在最后一排,看到动人情节时,也跟着主人公默默流泪。她不知道陆以宁是什么时候来的,但他就莫名出现在了她身旁。
陆以宁在她隔壁坐下,突然伸出胳膊用力将她搂到自己身上。从背影上看,就像一对情侣非常亲密地依偎在了一起。
许昭弥抽泣着问:“你为什么这么烦人?”
她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她都已经想好为他妥协了,不结婚就不结婚吧,这也没什么,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好了。她牺牲了这么多,他今天却还向着外人刺伤她欺负她,她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你混蛋。”
陆以宁伸手扭过她的下巴亲了一口。
鼻涕眼泪什么的,他也没嫌弃,只说了句真丑。
“我烦人。”他承认。
“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恋爱在我的人生里曾经是个奢侈品,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自能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恋爱关系。对不起,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我知道,我爱生气也爱吃醋,以后我会尽量改正,克制自己。我真的很爱你。”
许昭弥知道真正的症结到底在哪,但她没办法问出口,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爱他,她害怕失去,害怕一旦问出口这段关系就不再存在了,所以只能像鱼刺一样卡在胸口,慢慢忍痛消化,任由它就这么静静过去。
后来回忆起来,那个夜晚实在疯狂。
陆以宁开车载她回到公寓,两个人甚至都等不及下车,就在车库里互相拥抱着吻了起来。
他掌心是那么滚烫,顺着她衣襟的散开处滑进胸口里,许昭弥浑身过电一样酥麻,最后绵软瘫倒在他怀中,任他野蛮夺掠,任何予取予求。他就像是无所不能的造物主,而她甘愿被他塑造,任由他将自己揉捏成任何形状,沉溺沉沦,再也无法自拔。
他亲手为她擦汗,擦干净了又弄湿她,喘息的那样厉害,却笑得那样正经。吻着她的耳垂问,“去车头做,敢吗?”她崩溃着摇了摇头,用尽全力将双手颤抖抓紧他凌乱的衣襟,嗓音沙哑祈求他,“我们回家吧,好吗?”眼尾带着一行楚楚可怜的泪痕,姝色最能蛊惑人心。
“不好。我就要在外面干‘你。”其实陆以宁挺坏的,许昭弥一直都知道。从她第一次在舞台上看到他打鼓的时候起,就看到了他骨子里的野蛮和反叛。温文儒雅的伪装下是一颗斯文败类的心。陆以宁戴了那么久的面具,只有在面对许昭弥的时候才是真实的自己。
许昭弥的身体喜欢他的野蛮,这是她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那一晚她想了很多。无论以后他的想法是否会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会改变,她都不在乎了,她现在只想珍惜当下。
她喜欢他,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喜欢和他一同上班,喜欢在他开会时坐在台下仰望他,喜欢他激励自己进步,喜欢下班时偷偷钻进他的车里,与他十指紧扣着一同回家;喜欢和他一起在厨房煮果酒,喜欢吃他做的甜口西红柿炒鸡蛋,喜欢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中被他吻醒,喜欢和他一起泡在浴缸里,喜欢与他做‘爱。
有这些喜欢便足够了,能每天相伴就足够了。
多年以后网络上开始流行一个词语叫做恋爱脑,她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是否叫做恋爱脑,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像她一样的女孩都要在爱情里经历过一场阵痛后才会醒悟。但至少后来她终于看清了自己,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断牺牲自我去维持看似美好的假象,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那时她站在属于自己的山峦上回望。也曾嘲笑当初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自己,不过她依然不后悔有过那样一段奋不顾身的旅程,人总是会成长的,可惜那时她还不懂,只缘身在此山中。
第49章 凌霄花与低头月49“我想事业成功,……
两个人一直到半夜才结束。洗过澡后许昭弥竟又爬起来开始加班。
她们要去写字楼里发传单,当务之急是要设计传单内容,陆以宁光着膀子从浴室出来,下半身围着一块浴巾,走到许昭弥身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许昭弥抱着笔记本认真打字的模样。
她鼻梁上架着一副不知从哪搞来的黑框眼镜,大大的框架几乎把整张小脸都遮住了,就显得有点滑稽。
陆以宁故意逗她,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发顶,披散在后背的长发还有点微湿。
许昭弥没反应,只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陆以宁便干脆在一旁的沙发坐下,大喇喇的姿势,两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向外随意一撇,浴巾就那么松松垮垮坠在腰间。
边缘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他紧实的腰线,腹肌的轮廓结实又富有力量感。
就有那么一点勾引她的意思。
但许昭弥呢?依旧不为所动,看都不看他一眼。
陆以宁又觉得有点无聊,擦完头发后把毛巾随意一扔,手偷偷伸过去摸她大腿,许昭弥终于啧了声,“别闹。”为防止他再捣乱,开始念叨起正事来。
“我们打算开设一些小众电影专场,像是经典老电影或者文艺片之类的,以月卡形式出售,价格比市场价更优惠。”
“对了,我还有个想法,推出内部员工卡,价格比月卡再便宜一点,算是给商场员工的福利。所以我打算找时间给所有店长开个会,你觉得怎么样呢?”
“可以。”陆以宁如愿摸到她小手,低着亲亲蹭蹭,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
“那您到时候会不会又不让我们用会议室呀?”
陆以宁亲着亲着停了一下,听出了那么一点阴阳怪气,抬起头来睨她一眼,“生气?”
说着又在她小手上咬了一口。
许昭弥哼了声,把手抽回来继续敲键盘。
她当然生气了!
陆以宁歪着身子,撑着脑袋问她:“下午你开的什么会?”
“小组讨论啊。”
“结果呢?”
“就刚刚跟你说的那些啊,我们准备去写字楼发传单宣传,所以我才要连夜设计传单内容。”
“没有前期调研就进入执行,考虑过沉默成本吗?”
许昭弥停下手中动作,大概是才想到这个问题,于是摇了摇头。
“那明天开会我们再讨论下调研的事。”说完就要拿出手机记下。
陆以宁从沙发上懒洋洋地支愣起来,再次握住她的手说:“我最近看你带头开了大大小小的会,都是想起什么碰什么,毫无章法可言。”
他微微停顿,神情变得有那么一点严肃,继续说道,“开一次会就要解决一件事情,否则别开,开会也是讲究效率的,懂吗。”
许昭弥看着他,好像有那么一点明白了,点了下头。
“所以今天不是针对你,任何无意义小组讨论和重要客户,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会优先考虑后者。”
“知道啦,就你最铁面无私!”许昭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好了,那我也要先把传单内容弄出来,你先去睡吧。”
“偶尔偷个懒?交给下面人做?”陆以宁的大手依旧握着她的,洗过澡后的皮肤滑溜溜,手感出奇地好,陆以宁的瘾头又被她勾上来了一点,忍不住就要牵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按
他那儿这会儿已经很难受了,“我们再来一次,嗯?”
“不要,我怕别人弄会出错,出错又要挨骂。”许昭弥扭头踢他一脚——“挨你这个资本家骂,所以我要自己来。”正好把他踢倒在沙发上,姿势狼狈,子孙差点伤残,痛得陆以宁闷吭一声,捂着亲戚半天没吭声。
许昭弥知道他演戏成分巨大,自己又没用多少劲儿,所以就没理他,甚至还偷偷乐了两下,“你先睡咯。”
许昭弥朝他眯眼一笑,扭过头继续工作。
陆以宁哼,咒骂她谋杀亲夫,干脆就那么躺在了沙发上,就着那样的姿势,把一只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亲切地安慰了两下xx,让它老实一点。
说你现在是爹不疼妈不爱,哪有雄赳赳气昂昂的脸面?滚回你的老窝里待着吧!
但不管陆以宁怎么折腾,许昭弥始终都没有理他。
陆以宁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将浴巾重新系好,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她那么一会儿。
“我们谈谈?”
许昭弥背对着他顿了顿,下一秒,陆以宁的双手便落在她肩膀,将她整个人扭到他面前。
“抬头。”
许昭弥抬起头来看着陆以宁。
“跟我说说你心里的真正想法,告诉我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是从那晚在他家过夜那一次闹别扭开始,许昭弥就有了让陆以宁看不明白也琢磨不透的心事,詹源不是原因,他只是个引火点,陆以宁那么聪明一个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在许昭弥都已经打算让心结就此过去的时候,陆以宁忽然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她又低下了头,有那么一点不敢面对他。她不敢告诉他自己其实特别焦虑,她知道他们可能结不了婚。那么对于不能结婚的情侣来说,永远在一起的前提是什么?如果没有家庭和小孩,那就必须得有自己事业吧?
“我想事业成功,配得上你。”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
陆以宁默了两秒,忽然笑了一下,对她说了句加油。
许昭弥也笑了下,说我会的。
他们都知道对方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于是许昭弥懂了,彻底明白了。
她期待吗?期待她就被困住了。也是在后来才明白,人只有在精神贫瘠的时候才会寄希望于被爱。可惜那时她什么都没有,没有梦想也没有自我,一味想要事业成功也仅仅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而已。她的贫瘠一望无际,她的爱意卑微至极。
后来他们吵架、冷战,直到分手。陆以宁曾不止一次后悔自己那时的沉默,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宽慰她的心,可却一次都没有开口过。明知沉默如同钝刀伤人,可却依旧任由那把无形的刀刃一次次刺痛她的心。
可惜那时他骨子里倨傲又薄情,即使爱上一个人,也固执坚守心里那道坚不可催的防线,没人告诉他他有多可笑。
许昭弥的爱意就是在他的一次次忽视中被消磨殆尽的。
……
过了几天,陆以宁要去西安招商,顺便参加一个行业展会和高峰论坛。
办公室里,许昭弥刚汇报完手头工作。陆以宁突然说:“跟我一起去西安。”
“我吗?”许昭弥一脸懵,“我去不合适吧?应该让招商部同事陪您去啊。”
她一个干营运的,要是被其他同事知道陪着老板去招商,肯定会有意见的,这不合规矩,许昭弥才不要。
“没什么不合适,你不可能一直干营运,这次出去见见品牌方,对以后转岗有好处。”陆以宁半开玩笑地说,“不是想努力吗?就当是男朋友专门为你开的后门,来不来?”
其实他之前一直有个想法,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毕竟许昭弥工作实在缺乏主动性,哪怕晋升成为小主管,也只会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耕耘。人在职场有时候是需要有点向上攀升的野心的,可惜在许昭弥身上一直却看不到这点野心,当然陆以宁也不想逼着她进步。是在那天晚上的那场谈话,他终于看到了她想要努力的那么一点决心,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个决定。
陆以宁想要带她去西安,想要亲自指导她进步,想要亲手为她拓宽职业通道。没有任何人知道,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她进步。
“谢谢,可是我很忙啊。电影院这边的前期调研刚结束,马上就要进入宣传期;智能系统这会儿也到了最后内测阶段,得时刻盯着后台数据。”
“客流监控系统最近正要升级,商户销售系统也有待完善,下月初‘稽查行动月’就要启动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尤其是稽查月,这是她们部门目前的头等大事,许昭弥就算想跟他去西安,哪有那个时间呢?
陆以宁听她唠唠叨叨一大堆,忍不住皱眉道:“你现在是部门主管,手下那么多人,只需要把任务分配下去,汇总结果后找姚雷汇报即可。你不再是以前的跑腿小妹,这些琐事不需要你亲力亲为。”
“你现在该考虑向上拓展,想进步吗?”
许昭弥“哦”了一声,陆以宁刚刚说了那么多,她就只记住了最后那句话。想进步吗?当然想啊,所以她才一直努力工作。但什么是向上拓展呢?许昭弥的心思忽然有了一点动摇。去西安啊,跟着大老板参加行业展会和高峰论坛,那一定能见到不少世面吧?
“那我以什么理由去呢?”
“没什么理由,休你今年的年假,差旅费我出。”
许昭弥喷了:“凭什么!”
第50章 凌霄花与低头月50陆以宁吻了吻她的……
许昭弥休了年假以后非常肉痛,但是又一想到能和陆以宁去西安,还只有他们两个人,就有了一点隐秘的喜悦。
对西安之行充满期待。
但是贝诗楠得知她休年假了就很遗憾,用她的话说,“大老板不在,正是可以摸鱼的好时候,你却在这时候休年假!”就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没事儿没事儿。”许昭弥有一点心虚,不想再聊这个,有心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样了?你和那个……”
贝诗楠立刻嘘了声,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朝她勾勾手指。
许昭弥就看她脸色变得有那么一点不自然。
竟然红了?
“我和他睡了。”贝诗楠咬咬牙,干脆全部坦白了。
她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嘴回味道:“真的,特别大,特别猛,活儿不赖。”
许昭弥瞪大眼,“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你请假那天。”
那天贝诗楠正准备干件大事。她从库房借了辆小推车,把茶水间堆着的那些鲜花全都挪到了小推车上,打算给沪尚居的大老板还回去。
本来想找许昭弥和自己一起,顺便壮壮胆儿,结果那天许昭弥心情不好,请了半天假去和詹源吃饭了,贝诗楠就只好一个人拉着车子去了沪尚居。
那一车玫瑰足足有十几捧,有的是新送来的,有的已经一周多了,竟然还都很水灵。好歹也是价值十几万的玫瑰,刚到店门口就引起不少顾客围观。
店员们求爷爷告奶奶地拜托她:“贝经理,您就别为难我们了,骆总送出去的东西,我们谁敢替他往回收啊。再说您把东西堆这儿,这不是影响咱们店生意吗?这对您也没好处不是吗?”
贝诗楠想想,觉得也是,于是很快又想到一个好主意。她跑到楼下花店买了一些包装纸和丝带回来,干脆就在店门口现场包起了鲜花,分成一束一束的,做好一束就发给进店消费的客人,还笑眯眯地祝人家用餐愉快。
结果经她这么一操作,那天店里的生意简直不要太好,把店员都看愣了。
骆弋舟正在小公馆里百无聊赖地打着麻将,这时手机屏幕亮起,店长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模样姣好的姑娘正站在他们店门口,头上扎着一条花丝带,有来道趣地给路过的顾客分发鲜花。
骆弋舟看着看着想起了这些花的来历,忽然就被逗乐了。
其实最近几天他特无聊,麻将玩着也没意思。刚刚还喊陆以宁出来打牌呢,结果丫也没出来。
那些花是定时送的,一天一捧,订完就没再管。花束附带的卡片上留有他的电话,他这人撩妹向来不喜欢主动,偏爱撒网后坐等鱼上钩。以往不出一周姑娘们就会主动打来电话,可这次十多天过去了,贝诗楠却毫无动静,骆弋舟都快把这姑娘忘没影儿了。
猛一想起来,就跟打了针兴奋剂似的,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骆总怎么这么开心?”怀里女人见他兀自发笑,歪着头问。
骆弋舟伸手弹了下女人的流苏耳坠,意气风发站起身,抓起手边车钥匙就往外走,笑着说他要捞鱼去。
“什么鱼啊?”
“美人鱼。”
一桌子风流纨绔一块儿嘘他。
瞧瞧这人。
……
贝诗楠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只大水桶,把花全都剪下来,一支支泡在水桶里。
骆弋舟从扶梯跑上来时还有点气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急,生怕人跑了似的,连电梯都顾不上等。
爬到六楼后终于松了口气,单手扯着领带向前走去,就看到这女人正弯着腰,站在水桶旁修剪花束,模样十分可爱。
贝诗楠精心修剪好一支后,用丝带和薄纱装饰一番,笑眯眯地递给围观的顾客。
“祝您购物愉快~”接着她又弯腰去包装下一束。
等到再次抬起头时,就看见骆弋舟正站在自己面前。
男人笑得什么似的,见她愣在那儿,喘着粗气问她:“怎么,我不配拥有一支玫瑰吗?”
贝诗楠耸了耸肩,把那束玫瑰重新插回水桶,手在空中对着水桶画了个圈说:“这些都是你的。”
“成。”骆弋舟说着便走了过去,边走边挽起袖子,直接来到她身边。他弯下腰,从水桶里捞出一支玫瑰花,简单装饰后,学着她刚刚的样子递给进店用餐的女客人。
他微笑说道:“Mayyouenjoyyourmeal.”
骆弋舟天生一双桃花眼,又拥有标准的九头身,嗓音低沉还富有磁性。当他注视着女客人的眼睛说出这句英文时,就别提有多性感。
女顾客都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接过他手中的花。店员们也纷纷出来围观,都有点小激动。
最后还剩一支玫瑰,有个小女孩过来找他要。骆弋舟抱歉一笑道:“不好意思,这支已经有人预定了。”
说着就来到了贝诗楠面前,把手里那支玫瑰递给了她。
他弯着眼睛注视着她,在头顶吊灯的照耀下,深邃的桃花眼里仿佛藏着数不尽的星星,和他左耳那颗闪耀的钻石耳钉一样蛊惑人心。
“那么多玫瑰都送出去了,最后一支不要再拒绝我了吧?拜托”
贝诗楠心里第一次小鹿乱撞,就是在那一瞬间。
她强装镇定,伸手接过那支玫瑰,对他说道:“那我请你吃饭,咱们就当两清了,以后你也别再送我玫瑰花了,好不好?”
“行。”
“吃什么我挑。”
说到这,贝诗楠停下来喝了口咖啡。
许昭弥听得意犹未尽的,心想这骆总也太会了吧?后面她就没再问,成年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懂。
“那你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算是?”贝诗楠也稀里糊涂的,别看她平时咋咋唬唬的,感觉什么都懂,但其实也是纸老虎一只,正儿八经的恋爱也没谈过。
许昭弥抱了抱她,很真诚:“贝贝,虽然我知道你很厉害,很独立也很洒脱,从不把男人放在眼里,但我还是想祝你永远幸福,不被任何人辜负。”
贝诗楠捏了捏她的脸,说:“你也是呀。”
“快走吧,明天不是还要赶火车?早点回去休息,记得回来给我带特产!”贝诗楠故意逗她。
果然许昭弥一脸心虚样儿,立刻就把特产这事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差点就要当场从淘宝下单了。
许昭弥回到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把行李箱塞得满满的,收拾完又还是不放心,总担心自己落下什么,她没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紧张了,有期待才会这样。
给陆以宁发信息,把出行清单发给他,问他还需不需要再带些什么,“藿香正气胶囊带不带?西安肯定很热吧?”
陆以宁出差向来简单,只带证件和随身衣物,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带。酒店什么没有呢?有时候连西装都会在当地现买。
这会儿看着许昭弥发来的清单乐了,什么牙膏牙刷洗面奶,碘伏棉签创可贴,墨镜防晒霜晴雨伞,竟然有一些零食小饼干,可以说从吃的到用的一应俱全,搞得不像去出差,反而像是去旅游。
还是大学生穷游。
陆以宁故意逗她,“不是不愿意去?”
许昭弥立刻丢过去一个“不去了”的表情包。
心想这人可真烦人。
手机丢一边,继续整理行李。
没过一会儿陆以宁的消息就又发了过来。
“避孕‘套别忘了带。”
“别的都不重要。”
许昭弥脸一红,心里狠狠靠了一声。
就说这人脑子里还能不能有点正经儿事!
也太烦人了吧!-
转天一早,陆以宁驾车来到她家楼下,接上她后二人便径直驶向高铁站。
沾陆总的光,许昭弥也体验了一把商务座,270度可调节的座椅就真的很舒服。
座椅上还配备小桌板和阅读灯,间距也十分宽敞。两人落座后便各自投入自己的事情,陆以宁打开笔记本专注工作,许昭弥则倚在座椅上悠然看书,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互不打扰,感觉就很好。
从潞城到西安坐高铁要将近六个小时,到的时候应该是晚上了。许昭弥坐在靠窗的位置,偶尔抬头看向窗外景色,透过玻璃也能看到陆以宁专注工作的模样。
男人青筋隆结的手腕从规整挽起的洁白袖口中露出,抚摸在冷银色的键盘上,莫名有种禁欲的美感。然而在他偶尔凝神思考,无意识伸手过来玩弄她发丝的时候,又显得那么几分缱绻起来。
许昭弥有点喜欢这种感觉。从午后的泼天日光到傍晚的朝霞,火车明明驶向的是目的地,却又好像是心的未知。飞驰的旅途仿佛将时间都拉长,好像人生永远不会有尽头,相爱的人一辈子能牵手。
陆以宁正在考量一个新项目。连华集团今年起计划在东南亚市场开展商业地产布局,涵盖泰国、柬埔寨、文莱、马来西亚及新加坡等国家,当地政府以拍卖形式出让国有土地,连华总部目前正在积极开展招标事宜。
上次出差,爷爷再度提出让他调回总部的想法,陆以宁清楚调回总部恐怕是难以避免的安排,但他有一点不舍得离开。
为了尽可能拖延回总部的时间,他私心提出了打造潞城新地标的项目改造计划,一个项目又是几年。可惜蒋鸿渐并不同意,事实上这个计划他根本就不看好,“潞城不是旅游城市,改造成本大且回报率低,没必要再在它上面浪费时间。”
于是陆以宁将目光投向了刚刚中标的新加坡地块,新加坡政治稳定经济发达,气候也不错。有一天和许昭弥闲聊天,那傻姑娘张牙舞爪地跟他说新加坡环境有多好,她有一个大学同学在新加坡工作,工时少工资高,别提多惬意。若要选择一个城市永久定居,她会首选新加坡,于是陆以宁就有点动了想接手这个项目的心思。
他在思考如何说服爷爷,能既不让他回总部,还能顺利接手新加坡项目。蒋鸿渐不一定会同意,毕竟这对陆以宁来说是一次从头开始的挑战,一个项目从筹备施工,到招商开业和运营,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风险与艰辛。但倘若他能成功,就意味着可以远离香港,远离太多阻碍,不说永远最起码一段时间内都可以留在新加坡。
陆以宁转头看向许昭弥,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在他心里悄悄萌了芽。
合上笔记本,陆以宁揉揉眉心,下意识去牵许昭弥的手。
许昭弥的睫毛扑闪了两下。
“醒了?”
“嗯。”刚刚她确实睡着了,还做了个超厉害的梦。她梦到自己事业有成,成为年薪千万的项目高管,梦里就连陆以宁都苦哈哈地喊她一声许总。可惜好梦不长,正当她要吩咐小陆去给她打印文件的时候,许昭弥就被陆以宁摇醒了。
这感觉无异于醒来发现自己没中五百万。许昭弥哼唧一声,似乎带了点起床气,不高兴地瞪着他。
“怎么了?”陆以宁把她搂到怀里,低头亲了亲。许昭弥每次睡醒的样子都很可爱,奶呼呼的让他很有想亲的欲望。她不知道他其实有多迷恋她。
“做了个很棒的梦,被你打断了。”许昭弥说。
“什么很棒的梦?”陆以宁顺着她的话问。
许昭弥不好意思把那么羞耻的梦说出来,胡乱编了几句。
“梦到我在梦里吃肉夹馍、biangbiang面、羊肉泡馍、羊肉串、肉丸胡辣汤……”正巧她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许昭弥自己偷偷乐了两下,自己偷乐了两下,陆以宁就知道她这是在点他呢。
“就知道吃。”
“那我们到了西安,到底会不会去吃肉夹馍、biangbiang面、羊肉泡馍、羊肉串和胡辣汤呢?”
她知道陆以宁从来不会去吃这些路边小吃的,却还是这样问。
“会。”陆以宁吻了吻她的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