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雪 没有,你是第一个
等盛衾再次睁开眼睛时,客厅昏暗的环境变得明亮,厨房隐约传来食物的香气。
脑袋依旧昏沉的抬不起来,她伸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另只手撑着从沙发坐起来扭头往后看。
宴椁歧正背对着她在厨房活动,举手投足间动作十分松弛随性,单手插着兜另只手拿着筷子在锅里搅拌,与其说是做饭不如说像是在拍摄这个主题的杂志。
暖黄色的灯光和外面漆黑的环境相比被衬托得十分温馨,就算宴椁歧存在于整个环境中都显得柔和了很多。
要不是嘴里融化的巧克力存在感太强,盛衾还以为自己跌入了另一个梦境。
这么多年了,他口味没变,还是喜欢吃甜的,喜欢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盛衾不喜欢甜的东西,甜品,奶茶,从来不碰。也基本上很少吃糖,工作以后饮食睡眠不规律有了低血糖的毛病,所以随身都会带着几块糖。
可能是因为平时甜的东西很少吃,那块巧克力才会记得很久吧。
在盛衾十五岁那年,盛朗在家里过了第二个生日。
全家人都在国外给他庆生没有人能注意到她,毕竟,她是个连自己生日都能搞砸给他们丢脸的女儿。
不过也无所谓,在那个所谓的家里,盛衾从来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音乐教室无人的角落里,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在地面上,也洋洋洒洒落在盛衾的发丝,她安静坐着,宛如玉石般白嫩纤长的手指轻快游走在琴键上,远远看去像是停格的画报,青春生动。
但若是用耳朵去听,乐器发出的声响却是哀婉的,甚至有些悲凉。
一曲终尽。
盛衾起身准备离开,宴椁歧不知何时来的懒散地靠着门框,两人对视,她眼圈和鼻尖还染着红晕未能消散。看人的眼神无端带了几分委屈和哀怨。
那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起码在盛衾看来是这样的。平时生活上虽然没什么交集,也不会像正常朋友一般经常凑到一块玩。更没有传闻中那么熟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但她所有的不堪和落魄都被眼前的这个少年毫无防备的窥探了。像一堵厚重坚硬的墙,唯独在他面前变化了形态,变成了又软又透明的棉花糖,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强撑。
不过幸好,她还有另外一个秘密只要她不说,他便无从知晓。
空旷安静的音乐教室没了乐声,只剩下她蓬勃的心跳疯狂生长。
盛衾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没动,也没主动搭话。
“盛大小姐,您能别一看见我就哭丧着脸吗?”
宴椁歧也在原地没动,就盯着她,漫不经心道。
见她因为这句话彻底懵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唇角漾开好看的弧度,挑眉。
“来,笑一个。”
盛衾缓了两秒,下一瞬,忽地弯起唇露齿笑,明媚又灿烂,充满生命力。
他睨着她,愣了片刻,侧过脸稍低下头,笑了,声音很小几乎是呢喃了句。
“我真服了。”
盛衾往前走了两步,鼓起勇气问:“你怎么在这?”
“路过。”宴椁歧从兜里拿出块巧克力,扔给她,吊儿郎当道,“这琴让你弹的,还以为是孟姜女来了在哭长城呢。”
她被逗的嘴角上扬,低头看了眼糖果的外包装,轻声问:“你喜欢吃巧克力?”
他淡淡嗯了声,反问:“我喜欢吃甜的,你不喜欢?”
盛衾点头:“不喜欢。”
“盛大小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没有,你是第一个。”
——
回忆中的画面渐渐远去,嗓子里甜腻腻的味觉还在扩散。
盛衾起身缓步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晾着。
“醒了。”
她寻着声音回过头看他,宴椁歧依旧背对着她,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个碗。
“自己低血糖身上连块糖都不放吗?”宴椁歧侧过脸,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后移开,“还是说,必须得别人喂到嘴里才肯吃?”
盛衾:“……。”
出于对他出手搭救的感谢,盛衾没计较他言语上的刻薄,依旧诚心诚意的道谢。
“我刚才在房间里找了,没找到,谢谢你愿意救我。”
宴椁歧语气冷冰冰的很拽:“不用谢我,你整个人倒在我身上投怀送抱的,我不救都很为难啊。”
盛衾:“……。”
他说着,又从柜子里拿出个碗,似乎不是很情愿:“面放多了,一起吃?”
她肚子确实没有余粮,为了确保晚上不会再次晕过去自找麻烦,乖乖应了声。
“好,那就麻烦你了。”
盛衾本以为他下的是挂面掌握不好分量放多了,结果他煮的是方便面?
真是不由得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放多了?
宴椁歧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虽然态度不是很好,但似乎是在跟她解释:“家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尽管他话语间有些不耐烦,但盛衾已经很满足了,起码有东西吃,不至于饿肚子晕倒,而且还是她比较喜欢的番茄味。
她用筷子挑起一些,意外发现下面有完整的番茄切片和鸡蛋,刚才没注意到他还往里面放了食材。
两人面对面坐着,她此刻还吃着人家煮的东西,出于礼貌怎么着也得表达一下感谢吧。
盛衾吃了一口后急忙夸赞道:“很好吃,谢谢。”
宴椁歧欠揍的声音响起:“让你吃,谁让你评价了?”
盛衾:“……。”
虽然有些人说话极其不中听,但光吃饭没有一点动静,她还是有些不习惯,除非是她自己吃饭没有其他人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是低血糖晕倒的?”盛衾开口主动缓和气氛。
“不然呢?”他微低着头,“不过,你那个姿势真的很像是故意占我便宜。”
啊?
这人真是完全不讲道理,就算她是想故意占他便宜,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提前算到他要过来拿走她的牛奶呢?
下一秒,某人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句。
“幸好我这人心地善良,又比较大度,不愿计较太多。”
盛衾:“……。”
她真的无话可说,人怎么能对自己的评价无知到这个地步。
面吃到一半,其余三人从外面吃完饭回来。
丁欢吵闹着跑过来:“你们居然背着我们吃独食?”
秦任和陈宇也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
陈宇:“我记得家里不是没有食材了吗?这么晚了你们从哪搞来的?”
“额……。”盛衾将嘴里的面咽下去,轻声道,“应该是冰箱里还有点吧。”
陈宇跟盛衾对视,指了下旁边的宴椁歧:“他做的?”
盛衾点头。
陈宇还是揪着不放:“不可能啊,我走之前明明看了冰箱的,除了喝的东西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还想着明天去超市买食材呢。”
说到这,陈宇更加不解毕竟这个时间超市都关门了,看向宴椁歧,问:“阿辞,你会变戏法吗?”
宴椁歧:“……。”
宴椁歧很显然没什么兴致回应他,吃完起身上楼了。
秦任抱怨道:“早知道有吃的还不如在家里吃呢,白人饭太难吃了,钱倒是没少花!”
“是啊,超级难吃。”丁欢叹口气,到旁边放零食的篮子里拿出包薯片撕开,“好想念国内的饭啊,光想起我都流口水了。”
秦任:“衾姐,咱们明天几点出发啊?我定个闹钟防止睡过头了。”
盛衾起身将两人用过的碗筷拾起,问:“你确定明天不需要休息了?”
“不用了,今天打完针之后感觉好多了。”秦任回应道。
盛衾轻声说:“那就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九点起床收拾,十点出发。”
几人异口同声:“好。”
盛衾开始洗碗,温和嘱咐:“快回房间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好,衾姐你也早点休息。”
“嗯。”
——
之后几天一直没有龙卷风的出现,大家照常奔波在家里和野外的路上。
即将要离开
??????
这片区域的最后一天,几人一直等到即将天黑,熬走了一波又一波的追风人。
也听了很多当地追风人的故事,其中一个导致很多人丧命的龙卷风在这个圈子格外出名。
要知道龙卷风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调转方向的,可极特殊情况发生了,它突然调转了方向根本不及逃跑导致很多人因此丧命于此。
大自然的力量总是能让人心生畏惧,尽管如此,当地的很多追风人还是表示会拿出自己的一生用于追风的路上。
夜晚降临前的蓝调时刻。天空被暗蓝色的神秘又寂静包围。
即使是夏季,风吹过皮肤时却带着明显的凉意。
盛衾在距离几人一米以外的地方打电话,跟台里的领导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
旷野的风吹在身上,就连思路都清醒不少,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外套,隐约听见身后呼喊的声音,回过头就看见丁欢朝着她的方向招手。
盛衾有些莫名没懂什么意思,手机里领导的声音继续播放,她微低着头,抬脚往前走没注意前方,思绪还跟着话筒里传出的声音高速运转着。
下一秒,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进男人怀里,两人几乎是紧紧挨着的,近到她能清楚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檀木香水味。
盛衾抬眼,刚好对上他低垂的视线,黯淡的光线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周遭都被宴椁歧的气息包围住。
“怎么了?”
“没事,您继续说。”
手机里关切的问话把盛衾抽离的状态拉了回来,她侧过身,正准备抬脚离开。
肩膀两侧被一双大手轻轻的扶住,然后轻易地将她的身子转动了下,朝着她刚才没有看过去的方向。
眼前平坦无垠的大片草地上,皆是闪着亮光的萤火虫,风一吹,它们就随着野草轻轻飘动,一闪一闪。
盛衾愣神在原地,只顾着看眼前的风景。
片刻后,她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游荡在耳骨周围,男人似乎是紧靠着她后背的,双手还在她的肩膀处没移开,弯着腰,薄唇贴近她的耳边。
下一瞬,他低沉悦耳的声线响起:“看,萤火虫。”
盛衾呼吸微滞,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心神在顷刻间变得迷离不安。
慌乱中,她来不及思考下意识侧过脸,想要寻找声音的所在。
毫无防备,他微凉柔软的唇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划过。
宴椁歧无事发生般松开放在她肩膀处的手,往后退了步,此时两人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仅仅一秒,盛衾却感觉像是过了好久。
“盛衾?你还在听吗?”
“嗯,在听呢。”
盛衾难堪地转过头,隐约听到了身后始作俑者散漫的哼笑声。
第17章 下雪 忘恩负义?
几分钟后,电话挂断。
冷冽的风将人吹的格外清醒,盛衾转身,男人高大的身躯不偏不倚地占据了她眼前的视野。
她明明看不清他的五官和神情,但凭借微弱灯光的剪影和外轮廓也可以看出,他站在原地没动,莫名沾了点理直气壮和质问。
像是在说,请你给我一个说法。
盛衾垂眸将手机放进风衣口袋,准备当做无事发生从他身边走过,她本以来某人应该也会这样处理。毕竟刚刚的意外说起来他也有一半的责任。
她刚往前迈了一步,身后的声音轻飘响起。
“你刚刚……。”
盛衾神经立刻绷紧,来不及思考转身朝着宴椁歧的方向走去,抬手捂住他的嘴。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样的动作似乎也有些不妥,松开,低声解释,先做出了妥协。
“我刚才……不小心的。”
男人双手插着兜散漫地哦了声:“这么大反应干嘛?就算你是故意的,我也能理解。”
盛衾:“?”
人怎么可以自恋成这样?她也真是好奇外国人到底是多喜欢他这款,在国外的几年让他自信成这样。
还是说,单纯因为她喜欢过他,表过白,就认为她这辈子都深深迷恋他了?
“衾姐,你电话结束了吗?”
丁欢的喊声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打破。
盛衾转身,抬脚往前走:“结束了,上车吧。”
——
到家后,几人急匆匆的吃过晚饭准备休息。
盛衾趁着大家都在客厅简单说了下之后的行程规划。
“明天可能需要早起收拾行李,我算了下这边到沙漠那边的路程开车大概需要六个小时左右,我们的需要在天黑之前到达。”
丁欢和秦任异口同声道:“好。”
盛衾看向坐在沙发一侧的陈宇,缓声说:“陈宇哥,我们之后的行程就不在这边了,多谢你们这么多天的照顾。”
“阿衾,我听小欢说你们之后的行程还是在这个城市啊,只不过远一些。”陈宇轻声道:“开车就能过去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的也不麻烦。”
“还没听出来吗?”坐在沙发另一侧的宴椁歧抬眸,冷笑声,“人家都给你安排明白了,不方便一起行动。”
盛衾能明显听出这语气里的冷嘲热讽和不服气,她真是搞不明白,桥归桥路归路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难道只是单纯讨厌被别人安排的感觉?
想到这,盛衾开口耐心解释了下。
“我只是觉得从一开始我们结伴而行就是一个意外,所以现在大家都恢复到原来的轨迹中不是很好吗?而且那边沙漠的环境肯定比这里差很多,你们的工作也不一定要去环境那么恶劣的地方。但还是很感谢两位这段时间的帮助和照顾。”
她说了一大堆,听到宴椁歧耳朵里只剩下意外两个字。
宴椁歧垂眸看手机,不咸不淡道:“有必要解释这么多吗?有些人也不是头一次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盛衾:“?”
这话无需质疑是在点名道姓的说她,但盛衾真是搞不懂了,这人难道是不想分开吗?
几秒后,盛衾推翻了这个想法。
她宁可选择相信他就是看她不顺眼,所以她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怼她。
“衾姐。”秦任开口解围道:“我觉得如果陈哥和歧哥不介意那边环境恶劣,跟我们一起去也挺好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盛衾也不好继续反驳,勉强扯唇嗯了声。
陈宇起身完全没有受到刚才对话的影响,笑着说:“那我上去收拾东西了,明天还能晚起一会。”
丁欢和秦任见状也快步走回房间。
两分钟后,宴椁歧起身往楼上走被身后的盛衾叫住。
“宴椁歧。”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单手插着兜对上她投来的视线。
“嗯?”
盛衾缓了口气,尽量将声音放平:“你难道不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根本不适合继续一起行动吗?”
“盛衾。”他开口拖着尾音,笑意不达眼底,“你似乎特别在意之前的事?过不去了?”
她今天真是见识了到底什么是无赖,整半天,现在问题是出现在她身上了?
盛衾被气笑了,完全无法沟通,转身:“随便你吧。”
卧室里。
“哈哈哈哈哈哈。”裘琳琳美滋滋的听着盛衾的遭遇,“你们两个也是绝了。”
盛衾弯腰收拾明天不穿的衣服,叹了口气:“气死我了。”
“我发现,宴椁歧还真是你的情绪开关。”裘琳琳笑着说,“之前上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对别人都温和又平淡,唯独对他不太一样。”
盛衾拾起衣服的动作顿了下,淡淡解释:“可能是他比较气人吧。”
“也有可能,他确实挺气人。”裘琳琳说,“就你这脾气他都能跟你吵两句也是绝了,要是换做我,房顶都得让我们两掀了。”
“也不算吵吧。”
盛衾这句话完全出于客观的角度,毕竟她是本着沟通解决问题跟他谈的。
“就你这温温吞吞的性子,除了当年生日那次之外,还真没见过你跟谁吵跟谁发火。”
裘琳琳继续道:“不过想起来,你当时承认说你喜欢宴椁歧的时候,我虽然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对他和对待别人的情绪起伏完全不一样。”
很明显吗?
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喜欢他呢?
那次极其失败的生日宴过后盛衾不再纠结于不良的家庭环境,像是原本还在挣扎痛苦的心脏猛地下坠,看清了本质后,除了偶尔会有些逃脱不掉的失落以外再无其他。
似乎就是从那次之后,她所有多余的情绪都和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有关。
室内篮球场地,年级友谊赛,这些碎片倏然拼凑在了一起。
盛衾很少过去这种人多的场合,太过于喧闹,平时都尽量躲着不露面。
那天极其少见的很早就赶过去,占了个前排的位置,其实是因为盛衾知道宴椁歧会参加。
少年穿着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白色球衣却十分惹眼,背后的数字9格外醒目,立身于一群平均身高180+的男生群里也硬生生比别人高出一截。
在篮球弹开的瞬间宴椁歧轻松将其收服于手中,骨感白皙的手腕转了下,篮球再次砸向地面又弹起,反复几次后,将篮球托起投出,球落入球框落地。
盛衾忍不住想要跟着高年级的人欢呼,但还是压抑住了,毕竟她前后左右都是同年级的人,这样明目张胆的欢喜有点叛徒行为。
上半场结束,宴椁歧朝着观众席走过去,有一瞬间的恍惚盛衾还以为,他是朝着她走过来的。
少年额头上绑着个白色发带,黑色的碎发垂下隐约可见上面印着的字母,眉眼抻着那个年纪独有的桀骜。
她看过去,事先准备好的水被紧握在手中。
宴椁歧似笑非笑的视线也投过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两人应该有过短暂的对视。
盛衾心口一紧,刚准备起身时,他身前已经堆满了人给他递水。
她眼看着他接过其中一瓶,那女生盛衾认识,叫沈宁雪,无论从身世还是其他因素看起来两人都十分相配,她记得,裘琳琳说过他们家里算是世交,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关系。
盛衾心底泛起些酸涩,努力平衡自己的情绪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矿泉水上,默不作声。
“阿衾,给我的?”
温洐的声音将盛衾从失落里短暂的抽离出来。
她努力扯出个笑容,将水递给他:“加油。”
从篮球场走出来后盛衾独自去了图书馆,下午放假,这个时间段图书馆人少安静些。
试卷在桌子上摊开的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她明显心不在焉一半都没有写完。
原来她和他的距离那么远,最多还有半年他就要离开学校,到时候他们之间唯一的连接都不复存在了。
那种动荡不安的慌乱遍布了盛衾的神经,两个小时过去卷子上依旧是寥寥几笔。
“呦……盛大小姐真是好兴致。”
抬眼,宴椁歧站在不远处的窗口边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从最上端的发丝,和脖颈处一直延伸到他西装校服的深色扣子上,金灿灿的泛着光。
他怎么在这?
盛衾有些恍惚,就这么紧盯着他没出声。
片刻后,宴椁歧将背包扔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吊儿郎当道。
“差不多得了,再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盯着我看啊!”
她猛地低下头,脸颊一红,目光落在他从包里拿出的书本和教材上。
那些都是她不曾接触的,盛衾明白,在国际学校上学的最终都是要去国外的,除非是像她这种根本无人理睬的富家千金,也没有人会为了她去考虑前程。
就算知道结局,盛衾还是忍不住问了。
“宴椁歧。”
少年垂眸翻着手里的书轻嗯了声,浓密纤长的睫毛戳得人心里痒痒的。
“毕业之后你是不是要去国外了?”
宴椁歧翻书的手指顿住,抬头,视线交汇。
他喉结滚了滚,说:“应该是,怎么了?”
盛衾低头,尽量掩饰住自己的失落:“没什么。”
“你呢。”
“我……。”她唇边的苦涩蔓延开,语气却还是平静没有波澜,“我还是在国内啊,这里有我想继续做的事情。”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毕竟距离她毕业还有些时间,只不过十六岁的盛衾有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离开盛家。
她想尽可能快点学习,然后跳级修完该修的课程,作为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成年人体面的离开盛家。
她想单纯的跟宴椁歧表白,而不是夹杂着盛家对于宴家的攀附。
她不想再因为盛家的关系利用或牵扯上他一点,哪怕他只是出于好心。
但就在他刚刚回答的那一刻,盛衾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如果她没皮没脸的去求她的父母,碍于面子,他们应该会同意她去国外。
那样他们或许还生活在同一片区域,也有见面的可能。
可如果那样做,她离开盛家的时间就会被无限拉长,不知何时才能……。
盛衾正在心里盘算着,下一秒,耳膜传入宴椁歧悦耳的声音。
“其实,也不一定,我还没考虑好。”
她忽地抬起头,眼底噙着些泪光,确认道:“真的吗?”
宴椁歧愣了下,点头,郑重地嗯了声:“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盛衾弯唇,晃了晃头:“没有啊,刚才睫毛掉眼睛里面了。”
后来,曾经那个模棱两可的回应得到了切实的答案。
他还是选择去了国外,而盛衾在自己二十岁那年修完大学四年课程,进入了北里电视台纪录片部,开始了职业生涯。
第18章 下雪 跟你身上的味道很像
昨晚和裘琳琳挂断电话之后,盛衾一直收拾行李收到了后半夜,第二天变成了最后一名卡点起床的。
刚拖着行李走出卧室门,就听见陈宇吐槽。
“你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多行李合适吗?”
不到一秒钟,盛衾和单薄的行李箱同时出现在大家视野里。
陈宇扫了她一眼继续道:“人家两个小姑娘加起来都没你行李多。”
宴椁歧坐在车上完全不理睬,像是没在说他。
陈宇朝着盛衾走过去拎起她的行李箱,放在后座上,嘴还没停。
“阿衾,幸好你行李少,要不然这一车都装不下你们两个人的行李。”
秦任没忍住笑出声,问:“歧哥,这四个箱子加五个大包,装的都是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陈宇再次精准吐槽,“他的人设呗,你看他衣服配饰重样过吗?”
丁欢坐在另一辆车的副驾驶上,小声嘀咕了句:“花孔雀。”
“对,就跟那个孔雀开屏似的。”陈宇接话,“求偶二十多年了,还一个没求到。”
宴椁歧懒散地靠着椅背,也不恼,就悠闲自得地听着他们吐槽似乎还挺享受。
陈宇在客厅里转悠一圈后出来嘱咐道:“阿衾,你跟着阿辞这辆车走,我开头,小欢和秦任开后面那辆。”
“啊?”
盛衾站在原地缓了片刻,等她反应过来,大家都已经上车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你准备走着去?”
盛衾听见车内传来轻飘飘带着嘲讽的声音,嘴角抽搐了下,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小镇距离城市边缘的沙漠戈壁地带开车需要六个多小时的路程,盛衾事先订好的民宿是个小别墅房间虽然不多但应该够住。
因为怕在路上走散没跟上,陈宇早上起来后去买了三个对讲机。
车内,对讲机里面传来声音。
“前面有个服务区,我们在那里停一下买点吃的,顺便都上个厕所后面不知道有没有了。”
盛衾拿起放在旁边的对讲,还没来得及回复收到。
旁边的车突然超车加速到两人前面,宴椁歧只好紧急刹车避免撞上。
盛衾因为惯性脑袋往前撞了一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宴椁歧已经伸手挡在她脑袋前,她额头碰到他手心
??????
片刻后,他便把手收回。
等她镇定下来扭头看他,宴椁歧侧脸依旧一副寡淡的模样,只是从他开口的无声嘴型和鸣笛声来看真的很不爽。
盛衾没说话默默移开视线。
因为有陈宇带路整体速度提升了不少,到民宿时天还没黑,管家已经在客厅里等待他们的到来。
这家民宿就建在沙漠边上,周围除了几间和他们同样作为民宿租赁的房屋以外什么都没有。
一条宽阔笔直的马路看不到尽头,对面就是广阔无垠的沙漠。
刚进到院里一只小猫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完全不怕人,贴着盛衾脚边蹭来蹭去。
小猫身上棕黄色的纹路和老虎很像,眼睛黑且圆,耳朵小且直竖起,额头正上方毛发区域呈倒三角有一小撮黑毛极具特点。
“哇塞!”丁欢将小猫抱起,“衾姐,你看它多可爱,它好像很喜欢你一直蹭你。”
盛衾弯了弯唇,想起一些往事眼睑红了圈,伸手接过小猫将它抱在怀里,柔软,毛茸茸的触感似曾相识。
秦任走过来,说:“我问过老板娘了,她说这个猫好像是之前租客遗弃不要的,是个流浪猫,我们可以暂时养着。”
“啊!”丁欢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啊,这种大漠把小猫扔下,坏蛋。”
陈宇接话:“我们先养着呗,之后再说,反正明天也得去附近的镇上买食材,正好给她多买点猫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