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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雪 炘棠 34597 字 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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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欢:“好!”

陈宇问:“下一站需要我们开车去吗?”

盛衾晃了下头,说:“我们开车到坐船的地方,然后坐船去。”

丁欢接话说:“陈哥,那个海岛是个小众的旅游胜地,别看比这还偏僻,但设施娱乐比这边强多了。”

“那么好?”陈宇问,“海岛上我们观测什么?”

秦任:“海龙卷啊。”

盛衾解释道:“俗称,龙吸水。”

第46章 下雪 不是偷情!

天刚蒙蒙亮,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盛衾身子靠着车窗,半梦半醒间车子开动,大脑被强制开机。

她探出个头懵懵地看向驾驶位,红色发丝张扬醒目,盛衾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他们什么时候交换的位置她都不知道,明明几个小时前都吵着嚷着活力满分的说熬个大夜。

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她一眼扫过去,车上除了开车的宴椁歧和被车子启动惊醒自己以外,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睡的很沉。

罐罐呢?

盛衾吓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仔细巡视了车里的每个角落,直到她看到宴椁歧腿上毛茸茸的一团。

盛衾缓口气,刚想伸个懒腰放松舒展一下紧绷的上半身,Daniel那颗头颅稳稳地降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没敢再继续动,怕吵醒对方。

抬眼,后视镜里猝不及防的对视,某人冷着脸,紧抿的薄唇似乎有些不爽的情绪。

她莫名心虚地移开是视线,盘算着刚才自从她醒来后的举动,他们都没有交流,应该不是她造成的。

那是因为什么呢?还以为他昨晚心情好些了。

不会是因为开车比较累,所以不开心吧?

盛衾正想着要不要跟他换着开,但她没在沙漠开过车,有点没把握。

下一秒,车子从一个高高的坡上直线往下开去,大家的安全带弹出又拉回。

不费吹灰之力所有人被都惊醒,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

“啊……天亮了。”

“我的妈啊!头疼。”

“咱们刚才是从坡上下来了吗?有种失重感!”

盛衾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逐渐削弱,最后变得空无一物。

Daniel懵懵的抬头与她对视,几秒后,仰着头靠着椅背又将眼睛闭上。

——

前一天起大早加上昨晚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回到民宿后,大家几乎都是强撑着身子回到床上后立刻入睡。

反倒是盛衾丝毫没了困意,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越来越精神。

她拿起放在床头旁边的手机,将昨晚拍的星空照片发给裘琳琳,然后盯着屏幕倒计时。

3,2,1。

视频准时拨过来。

盛衾下床将严实的窗帘拉开,阳光洒进来。

裘琳琳语气听上去比她还激动:“你们昨天晚上去沙漠看星星了!好浪漫啊!”

“我们不是有意去看的,属实是因为没有办法了。”盛衾边说边把角落里的行李箱拖出来,摊开在地上。

裘琳琳疑惑:“啊?什么意思?”

盛衾叹口气:“昨天追龙卷风迷路了,天又黑下来没办法辨别准确的方向,所以就只能在车内待一晚上。”

“那也挺值得的啊!多浪漫!”裘琳琳指尖再次点开她发过来的图片放大,“好清晰啊,还有银河带!好想去!”

“美确实是挺美的。”盛衾开始叠衣服,轻声说,“就是冷。”

裘琳琳困在植物园,都快被逼疯了,说:“再冷,能有咱们北方冬天冷啊?”

“不是一个冷。”盛衾解释道,“最主要的是沙漠平时白天很热,一对比就感觉晚上冷的有些受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裘琳琳笑着说,“你那么能忍的人都说冷,那应该是真冷。”

盛衾不是不怕冷,她几乎什么都怕,但她不说,强忍着,属于典型的闷炸。

“你们时间上这么着急吗?”裘琳琳看她收拾行李,问,“昨天熬一夜,今天就要走啊?不补个觉吗?”

“不急啊?”盛衾晃了晃头,“我就是有点睡不着,等会有困意了就睡。”

裘琳琳:“Daniel不会要跟你们去下个地点吧?”

盛衾沉默了会,实不相瞒,她也在考虑这点。

但Daniel要是没有离开的意向,盛衾确实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裘琳琳想起打电话的正事,说,“上次的宣传视频和网页不是你的杰作嘛,宁雪知道这个事情了,还说改天一起吃饭,说毕竟你也参与了投资,以后我们什么事情都得一起商量了。”

盛衾收拾行李的动作没停,淡淡说:“你没跟她说我现在不在国内吗?”

“没有啊!”裘琳琳提到这个部分像是做贼了一样,声量都跟着减小,“我怕我说漏嘴你跟宴大少爷在一起。”

盛衾起身拿衣服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屏幕:“这件事……不用瞒着她吧?”

裘琳琳眼珠子一转,说:“我觉得还是瞒着点吧。”

“我们……也。”盛衾抿抿唇,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措辞,“不是偷情,就只是正常工作啊!然后碰巧遇上了……。”

裘琳琳无奈说:“这话,我当然信,她可就不一定了!回头说不定又得问你。”

“问就问呗,我又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盛衾坦率地耸耸肩。

裘琳琳晃头:“我觉得还是没必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裘琳琳所说的这些,盛衾都无所谓,在她眼里都不算是个事,温和说。

“好,那就回去约你们聊。”

裘琳琳点点头:“好啊,你们下个地点是去哪?”

盛衾:“海岛,据说景色挺美的。”

裘琳琳:“真好,你先帮我考察考察,要是适合度假,我下次出差可以放松一下。”

盛衾:“你确定,你之后出差还能有放松的时候?”

裘琳琳:“盛衾?”

盛衾:“嗯?”

裘琳琳:“这种实话,真的不好笑!”

盛衾:“哈哈哈哈哈。”

盛衾:“不对,你之后应该坚守在植物园,没有出差的机会,出差应该是宁雪的工作。”

裘琳琳:“……。”

挂断视频后,盛衾收拾完行李后困意渐浓,也睡下了。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怕一会儿睡不着把时差搞混,盛衾强迫自己从床上起来,走出卧室。

大家都已经醒了,楼下一片欢笑声。

丁欢和秦任在探讨哪家酒吧环境更好更放松,陈宇和Daniel在厨房做饭。

盛衾打着哈欠走下楼梯后,在冰箱后面的角落里,发现蹲在地上喂罐罐吃饭的宴椁歧。

丁欢和秦任的选择到晚饭时候还没有搞定,依旧争论不休。

最后不得已采用最科学的办法,把图片发送到群里,然后大家投票决定。

由于盛衾和陈宇喜欢安静一些的,所以秦任的选择取得了胜利。

“你看!”秦任得意道,“我就说他们喜欢这种吧,我们成熟的大人都喜欢这种有格调的!”

丁欢默默吐槽:“跟你们这些老年人真是玩不到一起去!”

丁欢没想到更让她想要吐槽的还在后面,隔天,盛衾背着笔记本电脑和各种工作用品出现在车里的时候,丁欢表情有种有苦难言的感觉。

丁欢:“衾姐?我们去酒吧玩是去放松的!你……。”

盛衾温吞道:“我酒量不好,就不喝酒了,回来给你们开车。”

丁欢吐出一口气:“行吧。”

陈宇笑着说:“阿衾?你把我的活给抢了?”

丁欢抬眼盯他:“妈妈酱,你酒量那么好,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的!”

陈宇:“行……放松一下。”

盛衾观察到自从沙漠观星回来之后,Daniel情绪一直不高,问。

“怎么了?”

Daniel一反平时热情洋溢的状态,晃了晃头。

谁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盛衾也没再多问,只是轻声说。

“有什么能帮你的跟我说。”

Daniel点头,勉强地露出个笑容:“好。”

丁欢在市区找了家中餐厅,午饭后,Daniel说临时有事不去酒吧了,晚一点跟他们在酒吧碰头。

秦任:“酒吧这种地方不是晚上去,就有点奇怪。”

陈宇:“晚上?你又想在外面熬啊?我们还得赶回去收拾行李呢,明天离开的轮船船票阿衾都已经订好了。”

“啊?”丁欢惊讶地看向盛衾,“衾姐,你已经订好了?”

盛衾点头:“这个轮船环境好点,网上说比较难订,我就提前订了。”

丁欢哀嚎道:“好吧,那我今晚就需要把行李全部都收拾好了,明天没有时间拖延了!”

——

就像是秦任说的,酒吧绝大多数时候是属于夜晚的,推开门,只零星坐着几个人。

酒吧外墙上面刻着古老的初建时间,里面的装修也是意料之内的复古温馨氛围,让人觉得耳目一新的是,正对面门口有个剧院似的圆形舞台,后面挂着深红色的布,要不是中央位置架着麦克风旁边放着吉他,还以为是脱口秀演出现场。

盛衾跟在几人后面,找了个相对安静没人的角落,坐下。

抬眼间,那头醒目的红发不偏不倚地闯入视野里,他唇边勾着散漫的笑跟调酒师聊天,惹的吧台内的女调酒师笑红了脸。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都能混的风声水起。

盛衾收敛回视线,准备趁这个时间将沙漠所有的素材整合一下。

她从包里拿出个电脑的功夫,秦任和丁欢端着几杯特调的酒和一大盘小吃朝她走过来。

丁欢八卦道:“我感觉歧哥和那个美女认识,不然他们怎么可能那么熟络啊!”

秦任也点头,赞同:“但他们说的好像是法语,听不太懂。”

“你还能听出是法语呢?”丁欢惊了,“你挺厉害啊,我什么都没听出来,嘀啦嘟噜的。”

盛衾垂眸盯着电脑被他们两个的语气逗笑,问:“陈宇哥呢?”

“去厕所了!”丁欢感慨道,“长的帅真好,这些东西都是歧哥刷脸的结果,根本没收钱。”

“啊?”盛衾抬头看向秦任,“不是让你付呢?我们可以报销。”

秦任用吸管吸了口酒,无奈说:“我倒是想付没有机会啊!那个美女说咱们所有的消费她都免单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盛衾也就不继续纠结。

“衾姐,你刚才没过去不知道,那个美女几乎是看见歧哥出现就认出他,然后眼睛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了,完全忽视了我们这些NPC!”丁欢继续八卦,“反倒是歧哥,似乎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似的!”

秦任接话:“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歧哥真的太招风了!不是说他们这边都不喜欢红头发的人吗?怎么歧哥染了红头发也这么受欢迎呢!这个男人除了脾气差点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也没有脾气差啊!”丁欢一脸花痴,“顶多是懒得搭理人,情绪一直很稳定啊!也不知道歧哥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啊!”

“不对啊!”秦任看向盛衾,“你不是说,歧哥和衾姐是前任关系吗?”

盛衾跟他们解释这句话,解释的都要吐了,无奈地笑了声。

“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两人皆是一副我懂的样子,让盛衾心累,抬眼,拿起旁边的水喝了口。

丁欢转移话题:“那个台子好像国内说脱口秀的。”

“啊,我问了。”秦任解释说,“那个男服务员说,这个舞台是后建的,就是因为老板喜欢脱口秀,所以这边除了晚上有歌曲演出以外,偶尔还会有脱口秀演出。”

Guess I did see it ing

Made it look easy

We barely even had to try,

Riding ‘round town ‘til the m

Braving the breeze

As we stare at passing satellites

You told me you would take aim

But it’s not even an option

You fake everything

And now that it’s all in the open

Everything’s clear as daylight

Deep Green

台上慵懒低沉的嗓音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一身休闲宽松的浅色牛仔,恣意且松弛,胳膊随意放在话筒架上,另只手握着话筒,微弯着腰身,垂落的红色发丝被他撩起有些凌乱,肆意又张扬。

“天啊!”丁欢激动道,“唱歌也这么好听!!!”

陈宇从几人身后走过来,坐下发出疑问:“唱上了?他最近这是怎么了,老孔雀开屏?”

秦任凑过去问:“陈哥,歧哥平时不爱这样吗?”

“他平时懒洋洋的那个样子你没看见啊?”陈宇吐槽道,“你别看他看上去挺拽挺能嘚瑟的。其实根本就不爱出风头,他要是想出风头,那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Running ‘cross your surface like os

Of emotions

Deep green

I read it all iion

Don’t you make a sound

Clearly, you don’t uand

Got your own reasons

T it to the bitter end

Talking all night

Cause you know where it’s going

Setting the room on fire

Like you don’t care

If it’s unfair

And you never look back

You told me you would take aim

But it’s not even an option

You ge everyday

And now that’s it’s all in the open

Everything’s clear as daylight

丁欢像是被什么附体了似的,激动的像是看见了喜欢多年的偶像。

“好帅,好帅,歧哥好帅啊!”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

陈宇:“你没事吧?”

丁欢:“你们知道我追星的,还追线下,都没见过这么帅的!!!”

“……。”

秦任:“那你平时装的挺好啊!歧哥不是一直长这样吗?”

“你不懂!”丁欢义正言辞道,“现在我是站在观众的角度,所以这么激动,现实生活中这种级别的帅哥我都不敢对视的,真的很害怕!要不是跟歧哥熟了,我连说话都不敢!”

“……。”

盛衾整理好素材后,就安静等着他们把酒喝完。

由于距离比较远,大家一致同意早点回去收拾行李,不然到家时天都已经完全黑了。

盛衾想着提前问下Daniel那边还需要多久,预留时间,一看手机,几分钟前Daniel已经给她发了条消息。

是一个距离这里不算远的咖啡店地址,下面配文。

“我有话跟你说,你能自己过来吗?”

第47章 下雪 甲板上的风

盛衾犹豫片刻后,指尖在屏幕上缓缓打出个好字。

丁欢看她开始穿外套,问:“衾姐?现在就走吗?我们还没喝完呢。”

“你们不用着急,我先去找Daniel。”盛衾弯腰把桌子上的工作用品收拾到包里,抬头看向陈宇,问,“陈宇哥,车钥匙在你那里吗?”

陈宇喝的迷迷糊糊,思考了会儿:“没有……在……。”

“在我这。”

宴椁歧身子懒洋洋地陷在沙发一角,悠闲翘着二郎腿,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指尖顺着挂坠旁边的圆环套进,散漫地转了圈。

盛衾转身看向他,手掌在他身前缓缓摊开:“给我吧,我去找他。”

“阿衾……你还是别一个人去吧。”陈宇念叨着,“让阿辞跟你一起去,还能有个照应……。”

盛衾几乎没有迟疑,开口拒绝:“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秦任抬头,脸颊被酒精熏的红扑扑:“衾姐,那你要是走丢了怎么办啊,国外不比国内多危险啊!”

这番话,让她想起上次去采访的遭遇,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相对来说可能确实会安心点,最起码不会那么恐怖和无助。

盛衾站在原地缓了几秒,再次抬眼时,对上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抿抿唇,问:“那……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宴椁歧忽地笑了,酒吧内黯淡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更显蛊惑放荡,看上去极其不着调。

“盛大小姐,您说话能别这么吓人吗?”

“?”

不知道是谁吓人?说话没头没尾的!

盛衾迟缓地定格在原地,满脸疑惑。

他没理会她的不解,起身,居高临下地盯她,低声说。

“语气这么郑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求婚呢。”

“?”

说完,不等她做出反应,抬脚朝门口走了出去。

盛衾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酒吧门口。

半晌,她才缓慢地反应过来,皱着眉头笑了,不过很明显是被气笑的。

上车后,盛衾余光瞟了眼副驾驶悠闲且无所事事的少爷,有些质疑自己刚刚几分钟前做的决定。

她无声地叹口气,怎么完全忘了他也喝酒了这茬。

现在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

单纯折磨她自己?

“能帮我导个航吗?”

很显然,车内沉寂的空气都在说明这句话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盛衾侧过脸,两人视线交汇。

看他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仿佛在说,你自己不会吗?

她收回视线,现在赶时间没打算跟他计较,垂眸看手机,咬了下唇,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下一秒,宴椁歧懒洋洋的声线,轻飘道。

“发给我。”

她准备点开导航软件的手指撤回,没骨气的将地址给他发了过去,没办法,国外用的这个导航软件她不是很擅长。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盛衾这个人任谁相处过后都会说她是个极其有耐心,温和的人。

但此刻,她看着酒吧里的昏暗光线,努力压制心底的怒火。

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好了吗?”

宴椁歧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冷冰冰的且欠揍。

“急什么?这么着急去见他,你怎么不干脆飞过去?”

盛衾:“?”

她眉头紧蹙着,觉得荒唐,暂且不提他让自己飞过去的话,就说时间上的不足。

盛衾开口反驳道:“什么啊?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一会儿还要赶回民宿呢?晚上还要收拾行李,你是觉得时间很宽裕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

是某人拖着腔调若无其事地哦了声。

盛衾:“……。”

她刚要拿手机自己导航,就听见了,机械女声从旁边的副驾驶位响起。

两人一路没说话,盛衾完全无法共情十分钟前在酒吧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这分明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和麻烦,还不如直接打车去呢,省时省力。

——

咖啡店门口。

盛衾走在前面,拉开门后,见后面那个身影没跟上,没吭声,扭过头看他。

宴椁歧抬眸,两人视线碰撞。

几秒后,他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盛衾想起Daniel给她发消息,是希望她一个人过来见他。

她没再给出反应,转过头,开门进屋。

其实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盛衾就知道Daniel想要说什么。

但现在坐到他面前却依旧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有些懊恼不知如何拒绝对方。

在盛衾心里,Daniel跟别人终归有所不同,她性子虽然温和如白水但这么多年拒绝人习惯了,便也没有了负罪。

只是Daniel的喜欢似乎是长久的,隔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当事人站在她面前一如当初那般跟她表白,盛衾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而这个人,在无数个她不知道的日夜里,可能跟当初她一样抱在期盼和希望。

Daniel笑着看她,说:“你一定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盛衾长睫煽动几下,点头:“嗯。”

“其实,你的答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从出发去找你的那一刻。”Daniel释然道,“说点你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

盛衾一头雾水地应了声:“好。”

“我应该也没有多喜欢你,毕竟只是偶尔会想起你,我还是会不断的谈恋爱,只是那种惊艳感和得不到的感觉一直在我身体里骚动。我当时从琳琳嘴里得知你消息的时候,就知道我过来找你会是这样的结局。”

Daniel水灵灵的眼睛逐渐有些湿润,继续道:“因为琳琳说,你是个极其理智且明白自己目标的人。你不会因为任何人去改变,但我还是想博一个可能,也是想让自己死心。不然,我每次谈女朋友总留着一个角落真的不好。你看,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就连你的性格都是听说……。”

盛衾听着也难免有失落,但她没说话,不知该说些什么。

抬眸,视线透过窗户和外面站在蓝调时刻天空下的人目光交叠。

Daniel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笑,问:“你当时说的那个喜欢的人,是他吗?”

这对于盛衾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毕竟是连当事人都知道的事情。

盛衾轻嗯了声,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按照你前几天的说法,他拒绝你了。”Daniel继续说,“但……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他很在意你,甚至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你。”

盛衾握着小勺在咖啡杯里搅拌,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记性好?”

Daniel被逗笑,说:“盛衾,虽然当初我们几乎没有相处时间,但我能感觉到你的底色没变,只是有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消弥了。”

盛衾:“什么东西?”

Daniel:“一份勇气。”

盛衾笑着晃了晃头:“哪有人会一成不变啊。”

Daniel也笑:“是啊,我也在变。起初,我以为我会一直保持对你一见钟情的喜欢,可后来我谈恋爱的次数越来越多,你在心里只留下一个小缝……。”

盛衾接话:“现在,这个缝也被填满了。”

从咖啡店出来,盛衾没主动说话,两人并肩走了两步。

宴椁歧:“他人呢?”

盛衾:“他不跟我们走了,有自己的事情。”

宴椁歧语气带着点不耐烦:“有什么好聊的,聊那么久。”

盛衾停下脚步,看他,一路上积压的情绪有了出口:“我又没让你在门口等,谁让你自己不回车里。”

“盛衾?”宴椁歧不怒反笑,说,“你跟我喊什么?”

盛衾缓缓吐出口气,看向别处:“我没喊。”

“你跟别人那谈话谈不开心了,拿我撒气?”

他语气像是质问,可那双浅棕色眸子里满是笑意,像是来了兴致。

她抿抿唇,发觉这个男人是真的会上纲上线,她完全不是对手,干脆低头解释。

“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拿你撒气。”

宴椁歧喉结滚了滚:“狡辩,你跟别人怎么不这么凶。”

她凶吗?再说这人对自己完全没有认知,也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盛衾忍无可忍,低着头小声嘀咕了句。

“还不是你比较气人……。”

“你说什么?”

宴椁歧舔舔嘴唇,被气笑了,单手叉腰,另只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强制她和自己对视。

视线对上一秒钟,被盛衾躲闪开,她别扭地移开被他轻捏住的下巴,怂了。

“没什么。”

盛衾了解这个人的脾气秉性,不想闹得很僵会影响后面的行程。

他垂眸,视线从她脸上转移至别处,佯装无意问起:“他又跟你表白了?”

盛衾缓冲了几秒,模棱两可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宴椁歧冷哼了声,而后语气又降下来,问,“你怎么说?”

盛衾抬脚往前走,淡淡道:“我没说什么,毕竟根本就不可能,我们的地理位置和性格都不合适。”

宴椁歧:“就只是不合适?”

盛衾:“嗯。”

宴椁歧:“没别的?”

盛衾:“什么别的?”

“盛大小姐,您也是真够奇怪的。”宴椁歧神情复杂,轻声问,“人家谈恋爱最重要的不都是喜欢吗?合适?地理位置?喜欢不重要?”

盛衾温声道:“喜欢……没有那么重要吧。”

沉默片刻后。

宴椁歧:“是不重要,还是你标准太高了?”

盛衾:“?”

宴椁歧:“你要是按照我这个标准,恐怕是很难找到了。”

盛衾:“……。”

盛衾此刻扩张的瞳孔都不足以表达她的震惊和无语。

她真的有些好奇,这个人是如何做到云淡风轻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她抬眸,视线碰撞地那一刻,她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来。

那副表情,仿佛再说,你该不会还喜欢我?对我念念不忘?

盛衾赶紧低头,加快脚步,她的疯了,竟然想跟他辩驳。

——

去酒吧接完三人回到民宿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几人忍着酒劲的困乏和无力收拾行李,疯狂吐槽。

丁欢喊道:“天啊!早知道不喝那么多了!”

“你还好意思喊啊!”秦任无奈连连叹气,“我被你灌了那么多酒,我都没说什么呢?”

陈宇累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别吵了,快收拾吧!”

秦任半开玩笑道:“有人喝多了闹事装b,有人喝多了收拾行李,这个世界的真的很可笑!”

“这件事就足以说明,人喝多了都是有意识的,只是身体没劲而已,你要是说隔天断片不记得了还算正常。”丁欢大声喊道,“以后我要是在碰到那种拿喝酒装b找借口的男的,我就一个巴掌扇醒他。”

“额……。”盛衾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轻声为他们提出个解决方案,“其实……你们也可以明天早上起来收拾……。”

她话还没说完,被三人齐刷刷地出声打断。

“不行!”

“好吧。”盛衾被吓了跳,缓慢点了点头。

宴椁歧从她身侧经过,半蹲在冰箱旁边的柜子前拿出猫罐头。

罐罐闻着味自己就过来了,埋头吃,任由他的大手在它身上抚摸。

盛衾没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地盯着这个画面一动不动。

直到,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出。

“你收拾完了?”

她稍愣了下,似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轻嗯了声后,抬脚往前走准备识趣离开。

没想到,男人起身跟在她身后走,又问:“行李箱装完了?”

盛衾不明所以地嗯了声,脚步没停。

她行李向来精简,通常一个行李箱搞定。

这次出差由于时间跨度长,已经增加了许多,可就算是如此,一个大尺寸行李箱外加一个能装的背包,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二楼,打开房间门的前一秒,她仰头看向身后仅仅差距半米的宴椁歧,稍显困惑。

温吞提醒道:“这……是我房间。”

宴椁歧嗤笑了声:“我知道啊。”

盛衾:“?”

她没继续说话,但开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下一秒,男人越过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瞬间,周遭的气息全部被其笼罩,她整个人仿佛是在他怀里的。

盛衾侧过脸,抬头看他,敛声屏息,眼神里的警惕丝毫不带遮掩,心脏疯狂跳动,像是要冲出身体。

他没有立刻开门,低垂下眉眼似笑非笑地和她对视,那双懒散缠绵的眸子闪过一丝戏谑。

距离太近,她能清楚的闻到他今天的香水味,跟往日不同,可能是刚洗过澡的换上睡衣的缘故,格外的清爽干净却又香味明显,全部垂下的发丝遮住他冷感的骨骼,显得柔和些。

“怕什么?这会儿又不是你占我便宜的时候了?”

说完,他推开门,越过她进了屋,独剩她站在原地凌乱。

她什么时候占他便宜了?

“进来啊。”

宴椁歧稍有不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落入耳膜。

她缓过神,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盛衾正苦思冥想他大半夜不睡觉到她房间干嘛的时候,就看见宴椁歧将她整理好,明天早上用不到的行李箱推了出来。

宴椁歧:“是这个吗?”

她呆滞地点了点头,就在人和行李箱经过她侧身的时候,她下意识拽住行李的拖杆。

宴椁歧看她,眉梢轻抬:“干嘛?”

盛衾没明白他半夜把自己行李拖走这个行为的动机,也不理解,他为什么总是能理直气壮的。

“我……行李箱……。”她半天只憋出一句不痛不痒的问话,“怎么了?”

宴椁歧不准备逗她了,不咸不淡道:“明天不是赶时间吗?先把行李拿下去装车。”

“哦……。”盛衾想起刚才他在他客厅把行李拖到外面的举动,恍然大悟,“好,那麻烦你了。”

“不然,你以为呢?”他舌尖抵住脸颊,又来了兴致,“入室抢劫啊?”

盛衾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好心,外加晚上开车时她被气的头脑发昏,都没把他的行为往正常方向靠拢。

“嗯?”她心虚装傻,晃了晃头,“没有啊,刚才就是觉得有点太麻烦你了,其实我自己送下去也行。”

宴椁歧面无表情道:“是吗?”

盛衾瞬间妥协,这个大行李箱装满还是挺沉的:“要是方便,你帮我也行。”

——

隔天,盛衾被闹铃吵醒起床后,本以为自己是最快的那个。

结果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整装待发,一双双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丁欢瘫坐在沙发上:“衾姐,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除了已经在车上的宴椁歧以外,其他三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盛衾心里发毛。

她本想着提前留出一个小时时间能稍微宽裕点,不至于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谁知道他们昨天晚上硬是挺到收拾完才睡,更要命的是,她忘记把提前预留一个小时的时间告诉他们,就累的睡着了。

盛衾尴尬的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着,大家可以一起吃个早饭嘛。”

丁欢:“……。”

秦任:“……。”

陈宇:“……。”

直到上车了,丁欢和秦任还在吐槽。

丁欢:“衾姐真的太坏了,自己睡觉让我们提前起来,在客厅等了半个小时。”

秦任叹口气,脑袋还迷糊着。

前面开车的陈宇已经没忍住笑出来,感叹道:“这事不像是阿衾的干出来,更像是宴椁歧这厮能干出来的事,学坏了。”

当事人像是没听见秦任吐槽似的,也跟着笑,盛衾抬眼,视野被男人半张勾着唇的侧脸占据。

心里有些不服气。

她怎么可能有他那么气人!

——

找了个地方将车寄存后,几人掐着时间上了轮船。

这次盛衾选择的是一艘超豪华游轮,下午上船,第二天早上就会到达他们要去观测的海岛。

听说岛上大部分游客都是游轮靠岸时在岛上闲逛的,所以平时除了长期度假的人,可以用人烟稀少几个字来形容。

本来大家都想着上船就补觉,结果除了盛衾和宴椁歧以外,其他人上船之后就开始吃喝玩乐了。

苦就苦在盛衾没抢到带阳台可以通风的房间,有窗户但是是封死的,加上晕船,待久了,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吃了片晕船药后,胃有点不舒服,盛衾从床上爬起来去了丁欢他们所在的餐厅吃东西。

这个时间不上不下,不是饭点,人很少,餐厅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他们坐在靠落地窗旁边的位置上。

Light em up light em up

Tell me where you are tell me where you are

The summer nights the bright lights

And the shooting stars they break my heart

Im calling you now but youre not pig up

Your shadows so close if you are still in love

Then light a match light a match

Baby in the dark show me where you are

Oh love

How I miss you every single day

When I see you on those streets

Oh love

Tell me theres a river I swim

That will bring you bae

Cause I dont know how to love someone else

I dont know how tet your face

Oh love

吃完饭,盛衾盯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发呆,阳光明媚,云朵身后是散淡的光,如同被晒化般。

丁欢问:“衾姐,等会儿好像有表演,要去看吗?”

盛衾晃了晃头:算了,我有点不舒服,回去看看还能不能睡着。

“晕船吗?”陈宇关切问,“我那有晕船药。”

“有点,已经吃过药了。”盛衾点头,想起什么问,“对,咱们放在修车店的车,是不是忘记说寄存的事情了?”

陈宇:“我问过阿辞,他说已经搞定了,应该是店主同意暂时放在店里了。”

盛衾:“那就好。”

秦任:“衾姐,别操心这些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盛衾轻笑:“好,你们去玩吧。”

临走时,丁欢还朝着她比打电话的手势反复提醒她。

身侧大家说话的白噪音没有了,十分安静,音乐声逐渐放大。

God I miss you every single day

And now youre so far away

Its breaking me Im losing you

We were far from perfect

But we were worth it

Too many fights and we cried but never said were sorry

Stop saying you love me

Youre calling me now but I t pick up

Your shadows too close and Im still in love

The summers over now but somehow it still breaks my heart

We could have had the stars

Oh love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关于爱情的歌曲,永远都是那么痛彻心扉那么撕心裂肺。

盛衾想起昨晚和Daniel的对话,会不会就像Daniel说的,现在对于宴椁歧的情绪起伏和偶尔心脏鲜活的跳动,只是一种爱而不得的躁动感和年少时的惊艳。

她不得不承认,面对对方时不时的警告试探和理所当然以为她还深陷其中的表现,她无法准确的说出个不字。

因为盛衾心里很明确,即使表白失败,即使已经过去半年多甚至快一年的时间,那些扎根在土地里面的依恋是无法轻易拔出的,那是藏在时光深处的碎片。

盛衾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的白开水,扯了下唇角。

也许根本就不需要说出那个不字,她不需要给任何人这个答案,包括她自己。

裘琳琳说的对,她是个极其理智的人,似乎天生就有分析利弊要害的能力。

也许盛衾自己都没意识到,宴椁歧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切实的救赎,而且尘埃中的光,让她看清,然后自己去做取舍最终选择自己的生活。

她是她自己少女时期的英雄主义。

所以,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在被铺盖的情绪里找理智,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爱情对她来说重不重要,至今为止,盛衾都无法衡量。

只是她知道,少女时期她最爱一个人,却可以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不表明心意,从此,天各一方。

大学时,她可以跋山涉水去看他,也可以得知他未来的规划时,收回自己仅有的失控,各奔前程。

工作后,明明他已经近在迟尺,却再次因为工作原因和一时的胆怯轻易放弃,没有主动争取。

直到她觉得万事俱备,才决定勇敢一次去争取。

爱吗?爱吧,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或许,她已经拿出所有的爱了。

盛衾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宴椁歧昨晚的问题,她会那样回答,爱不重要,喜欢不重要。

她的情绪很少见,不理智的时候更加稀有。

如果要谈恋爱,结婚,对方是宴椁歧,她会认为爱很重要,甚至是最重要的,比其他所有选项都重要。

但,如果对方是别人,喜欢和爱瞬间就变的无足轻重了,那个明晃晃的合适最重要。

离开餐厅后,盛衾回到房间洗完澡后便觉得脑袋愈发沉重,不到片刻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海水已经从蓝色变成深不见底的黑。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

游轮上信号很差,无聊之际站在窗边看海,越看越喘不上气。

盛衾穿好外套,将房间内的灯关掉,转身离开。

夜晚海上风大,露天甲板上已经没了什么人影,盛衾往前走想要在有灯的地方找个位置坐会儿。

转身,男人在不远处昏黄灯光下站着打电话,身形高而挺拔,仅仅一个背影就能叫人瞬间认出来。

盛衾没在往前走,海风吹过,将她发丝扬起,忆起从前。

24岁圣诞夜的表白到19岁去国外见他中间这段漫长岁月里,盛衾在国内见过宴椁歧一次,那时候她已经工作两年。

见面的日期在她生日前夕,由于生日当天需要出差,盛衾就把每年一聚的室友日,定在了生日前夕,想着晚点走,还能一起跟大家过零点,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过生日。

盛衾下班之后就直接去了事先订好的餐厅,其他三人毕业之后都留在了北里,大家下班时间都大差不差,脚前脚后到,晚到的就是那边路段堵车,大家都习以为常。

袁愿感叹道:“阿衾?什么情况你中彩票了?”

“谁知道呢?收到地址我都吓了一跳,在这吃一顿饭顶我四五个月工资啊!!”王晗肢体语言极其丰富。

“你那点实习工资,四五个月能有多少,肯定不够!”袁愿嫌丢脸拉着王晗坐下:“能不能小声点。”

王晗点头:“哦哦哦。”

胡玲玲最后一个到,跟前面两个反应出奇相似,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盛衾具体的家庭状况,她就是个空壳千金。

“阿衾,你发财了?房贷不用还了?”

盛衾笑着回应:“没有啊。”

“没发财,你过来这么贵的餐厅啊!”袁愿满脸写着惊悚,单手遮住嘴巴小声说,“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盛衾轻声安抚:“走什么啊,我都订好了,再说之前上学的时候不是答应过你们,请你们吃一顿真正意义的大餐吗?以我现在的经济条件只能请这个了。”

王晗无奈解释道:“当时我们不知道你家里是这种情况啊,所以瞎说的,你现在还得还房贷呢,别闹了,我们走吧。”

“就是就是,反正菜还没上呢。”胡玲玲也跟着说。

盛衾把餐单推到她们面前:“菜还没上那是因为我说等你们过来点喜欢吃的,现在就算不吃餐位费加上服务费,也上千了。”

“啊!”袁愿被吓的不轻,瘫坐在椅子上,“打劫啊这地方,他怎么不去抢啊!”

盛衾为了让大家好好吃饭,安慰说:“我真的有钱,我祖母其实给我留了挺多遗产的,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准备动,这顿饭,是我的年终奖金,放心吧以咱们四个的食量肯定够。”

胡玲玲颤抖着手翻动菜单:“啥家庭啊,用年终奖金请客吃一顿饭啊!”

“没事。”盛衾弯唇,温吞说,“人生就是用来体验的,吃贵点也没什么,就当个体验。”

王晗看着菜价简直心如刀割:“感觉在吃金子啊!”

袁愿看了眼旁边椅子上放着的蛋糕,搓搓手:“阿衾,你这……我们订的这个蛋糕,还有准备的礼物感觉都不配拿上来了。”

“你说什么呢。”盛衾起身,双手伸出去接,“礼物和蛋糕都是情意,我们不这么比,祝我生日快乐就行。”

王晗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她,笑着说:“生日快乐!阿衾。”

袁愿和胡玲玲也分别送出,盛衾接过后,笑着感谢。

“谢谢大家抽空陪我过生日!”

自从盛衾提前修完学业之后,大家知道她根本想起不来过生日,所以把每年必须聚一次的日期定在了她生日当天。

对此,盛衾一直很感动。

袁愿提议道:“等会吃完饭,我们可以在楼下那家咖

??????

啡店吃蛋糕,别影响这边的菜拍照好看。”

“对,先拍照,这个比较重要!”王晗得意道,“让他们都看看老娘的生活多么纸醉金迷!”

胡玲玲笑着戳心:“对,你刚分手那个男的肯定羡慕死了!”

盛衾笑着点头“好,让他羡慕。”

王晗:“……。”

——

饭后,几人按照原定计划在楼下咖啡馆吃蛋糕,饭点,咖啡店人少,选了个落地窗的位置,视野最佳,可惜冬季白天短,早早的就天黑了。

不然夏天傍晚在这个位置能最清晰的看到晚霞,这边距离台里不远,盛衾没思路时经常过来找灵感。

袁愿将蛋糕摆好,插上蜡烛,让盛衾闭上眼神。

王晗打岔:“咱们不是最好等零点在许愿吃蛋糕啊?”

盛衾闭着眼睛没敢睁开,问:“不是,你们插好蜡烛了吗?”

“额……。”胡玲玲说,“插好了。”

“那就点吧,我刚才没吃饱。”盛衾闭着眼睛,开玩笑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蛋糕到凌晨吗?”

袁愿笑着将蜡烛点好:“可以了,许愿吧。”

盛衾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念道。

“希望宴辞平安顺遂,完成想完成的事情。”

几秒后,她笑盈盈地睁开眼睛,吹灭正在燃烧的蜡烛。

胡玲玲抬手将蜡烛摘掉:“好,吃蛋糕吧。”

盛衾站起身,将蛋糕切好分给她们,最后给自己切。

她刚坐下,舌尖碰到奶油。

“阿衾!”袁愿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某个方向,“那人好像是你暗恋的那个男生,他刚才好像看我们呢,我跟他对视了,绝对是他!”

“是他!”窗外的人,哪怕相隔不近,看不清具体的容貌,但宽肩窄腰还有那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即使只见过照片也认得出,胡玲玲激动喊道,“是他,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我去!”王晗被惊的愣在了原地,“这腿,比我命还长!”

盛衾呆滞在原地,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视线依旧低垂着,落在切好的蛋糕上。

她显然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毕竟又是一个三年过去了。

万一不是他呢,万一是他呢?

几秒钟的挣扎里,理智被情感的浪潮吞没,她抬眸,男人站在路灯下打电话的背影逐渐占据盛衾的视野,从最初的清晰变得模糊。

她没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凭借一股冲动跑出咖啡店,站在他身后。

宴椁歧像是知道她站在身后,撂下手机后,自然地转过身,看到她也一点都不惊讶。

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盛衾尽量保持平和,但最终还是败下阵主动移开视线。

她没敢仔细看他,只感觉男人模样未变,行为举止上似乎变得沉稳了许多。

“生日快乐。”

她没抬头看他,却能明显感受他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

“还没到呢。”

“我知道。”

盛衾鼻头发酸,深呼吸一口气,抬头,问:“你怎么回来了?”

宴椁歧始终垂眸盯着她:“回来有点事。”

“事情办完了吗?”她想着出差回来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他。

他喉结滚动轻嗯了声。

“什么时候走?”

“后天。”

“不好意思,朋友给我过生日,有点激动。”

盛衾头次感觉生理上的泪水那么难控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说。

“那……一路顺利,我先走了,朋友等我。”

说完,她没等他开口,转身离开,落荒而逃。

海风吹的人清醒,那天她转身回到咖啡店的时候,短短几秒钟,他就已经离开了。

应该是完全不在意吧,没有一丝留恋,这段,更像是她幻想的独角戏。

这时候盛衾莫名想起Daniel的话。

“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他很在意你,甚至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你。”

想到这,她又觉得自己可笑,到现在了还抱有幻想,还在找借口。

离开甲板后,盛衾去了还在笙歌的大厅,这个时间有很多人在跳舞,到处都是欢快的音乐。

Its my first night out with you

Treat me right and buy me shoes

Let me be your fantasy

Play with me I wanna be yirl

Just give me some time Ill be ready

Do my make-up bathe in my perfume

Quick shower wont take too long

Ill be done just sing this song

So me in plastid make me shine

We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Lets build a dog out of sticks and twine

I call you master you call me mine

me in plastid make me shine

We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盛衾听到这个歌词更想笑,全程甜腻腻的氛围,恋爱小甜歌。

最可笑的是歌词还是女生主动,尽显卑微,像是在讽刺她一整个下午的思虑。

Just give me some time Ill be ready

Do my make-up bathe in my perfume

Quick shower wont take too long

Ill be done just sing this song

So me in plastid make me shine

We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Lets build a dog out of sticks and twine

I call you master you call me mine

me in plastid make me shine

We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Lets build a dog out of sticks and twine

I call you master you call me mine

热闹非凡的环境里,恋爱甜歌,大家都沉浸在舞蹈中。

大厅里热,盛衾罕见的要了杯冰水,看上去颇有点深夜买醉味道。

她举杯,唇刚刚碰到杯身,冰凉的触感仅存在了一秒,被一只漂亮的手扯住手腕拦下。

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

“甲板上吹风吹糊涂了?自己什么酒量没数?”

第48章 下雪 生理期?

音落,盛衾心下停滞几秒后缓慢地抬起眼睫。

男人身后华丽的场景瞬间失了颜色,她像是跌入一个幻境,他的眉眼以及轮廓逐渐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知道为何,有那么一刻,盛衾像是回到从前那个落荒而逃的小姑娘身上,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她眼眶红了一圈,没回应他的话就盯着他。

宴椁歧眉头微蹙,喉结滚了滚,开口嗓音发哑:“怎么了?”

盛衾回过神,垂眸,温吞吞说了句:“可是我没喝酒啊,我喝的是水。”

明明她语气很正常,可听到别人耳朵里平添了几分委屈。

“没喝就没喝呗,委屈什么?”他在旁边的椅子坐下,一侧胳膊松散地搭在台子上,低鄂看她,眼睑的红有些刺眼,“谁欺负你了?”

她迟缓了几秒,长睫煽动抬起,刚好对上他垂下的视线。

盛衾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耳廓发烫,没吭声眼睫又迅速垂下。

下一瞬,宴椁歧忽地俯下身子靠近,差之毫厘,几乎是贴着她的唇边闻了下,盛衾没躲开,心跳似有若无地停跳了片刻,全程屏住呼吸,直到他又若无其事地离开。

他身子散漫地靠着吧台,盯着她,鼻音轻嗯了声:“还真没喝。”

盛衾像是石化了般僵硬在原地,心口痒痒的,像是有片羽毛拂过,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傻了?”

人声鼎沸的空间里,她似乎只能清晰听到他勾着唇的调侃声,停在原地像是掉了线的机器人。

宴椁歧侧过脸嗤笑声,胸前轻微起伏,舔舔嘴唇后又侧脸看她,挑逗般说。

“你脸红什么?”

盛衾心脏高高悬着,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却还是伸手握住冰凉的杯身,找借口说。

“这里热,所以点的冰水。”

说完,她像是怕他不信似的,举起杯子要喝,做个示范给他看。却再次被他拦下,四目相对,她疑惑看他。

宴椁歧移开视线,指节抬起碰了下鼻子。

“你应该快生理期了,少喝点冰的。”

生理期?

她指尖点了点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屏幕,瞄了眼上面的日期,身子一顿,上个月确实是在这几天。

盛衾抬眸,目光落在他寡淡的侧脸上,后知后觉,心尖酥酥麻麻的。

两人默契的沉默使得周遭的氛围很是诡异,即使大厅内充斥着浪漫甜歌的氛围。

她极小声嘟囔了句:“记性还挺好。”

宴椁歧哼笑了声,抬眸视线掠过她,最终停在别处,不咸不淡道。

“是你太笨,今天晚上格外笨。”

盛衾:“……。”

她今天确实被晕船搞得晕乎乎的,有些迟钝,没再出声吐槽,低头,心里默默说了声。

这听力未免太好了点吧!狗耳朵!

再次抬眼时,猝不及防对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眸子。

宴椁歧:“盛衾?”

盛衾:“嗯?”

宴椁歧:“骂我呢?”

她一怔,心虚地咬了下唇,笑脸盈盈说:“没有啊。”

他没揪着这点不放,起身往前走,两步后,又停下,插着兜往后看,挑眉。

“走啊?”

盛衾拿起台子上的手机,问:“去哪啊?”

“大晚上的能去哪?睡觉呗。”

他们房间离的不算近,也不顺路,干嘛非要一起走。

她皱眉不解,但还是跟在了后面。

走廊岔路口,盛衾不动声色地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盛衾?”

听到声音她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他,对上那道晦暗不明的视线。

“你刚才在甲板上……。”

盛衾怕他又觉得自己故意站在那偷看他,对他别有所图,赶忙胡乱编了个理由。

“本来想着待一会儿,但是风太大了就……。”

“好……。”

她话还没说完被宴椁歧打断,他像是突然没了兴致听她说下去,转身就走。

盛衾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一头雾水,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算了,她向来搞不懂他。

回到房间洗完澡后,盛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船上信号又差,剪个视频都转圈圈半天,让人不由得心烦。

她关掉电脑躺下,一侧耳朵压在枕头上,静下来,船上那种晃晃悠悠的漂浮感便逐步上升。

也不知道罐罐在宴椁歧那里乖不乖?

小猫会晕船吗?

她迫不及待想发个消息问问,却想起宴椁歧刚刚的那个眼神。

盛衾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当时表白失败就已经做好这辈子不会再见的准备了,可偏偏又在危急关头遇到,又莫名其妙的相处了这么久?

这个世界还真会折磨人,不至于让你疼,但总是让你忘不掉,反复记起曾经。

深思熟虑过后,消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思绪过于活络直到后半夜她才好不容易进入睡眠状态,隔天早上没用别人叫,盛衾是一行人里第一个出现在餐厅的。

秦任打着哈欠,感叹道:“衾姐,还是你厉害,居然这么早就起来叫我们吃饭。”

盛衾苦涩地扯了扯唇,她也想多睡一会儿,但醒了之后就死活睡不着了。

“衾姐,你不会没怎么睡吧?”丁欢侧过头靠近她打量,“一晚上没睡?”

“后半夜睡了点。”盛衾解释,“主要是我白天睡了,所以有点睡不着。”

“哎呦!”丁欢无奈道,“真羡慕,熬夜没有黑眼圈也不长痘!”

陈宇端着盘子从后面走过来,说:“你这还没回国呢,过回国内时间了?”

盛衾:“没办法啊,晕船,什么时候能睡着,就什么时候睡吧。”

秦任问:“歧哥呢?”

陈宇:“他不吃了,收拾东西呢。”

“歧哥收拾东西确实比较费劲。”丁欢笑着说,“毕竟东西多。”

秦任咬了口面包片,说:“歧哥每天跟走秀似的,我都不敢跟他站一起显得我很土狗!长成这样居然也这么卷!”

“这叫时尚感浑然天成好吗?帅的毫不费力!”丁欢反驳道,“谁都跟你一样,这个世界还会有大帅哥吗?”

丁欢看向一旁安静吃饭的盛衾,继续问:“衾姐?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歧哥就这样吗?那个时候应该很年轻吧,毕竟现在也才二十多岁。”

“嗯……。”盛衾放下手里的三明治,思考片刻说,“性格上有些地方变化挺大的,穿衣服打扮方面一直这样,上学的时候就算穿校服都感觉跟别人不一样。”

“在一起?”陈宇惊讶地看向盛衾:“阿衾?什么时候的事情?”

盛衾赶紧摆手解释:“不是那个在一起,他们瞎说的。”

“哦……。”陈宇点头,又自问自答道,“小欢,你是不是想问他是一直都这么骚吗?是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任满脸好奇,问:“那歧哥和衾姐上学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学校特别出名的那种。”

“显然是了。”陈宇眉头一皱,想起些往事,“阿衾,你别说,那个时候你们不是经常传绯闻吗?”

丁欢惊了:“绯闻?”

陈宇开始找补:“但他们本来就是公认的青梅竹马,接触多,所以有绯闻也正常。”

公认的青梅竹马?

盛衾弯唇笑着没解释,这件事上,就能看出谣言是如何传开的,以及,谣言的杀伤力。

船靠岸后,蔚蓝色的大海和阳光下金黄的沙滩相呼应,以及四周大片大片的绿色植物生机勃勃。

从人迹罕至的沙漠到了这种以休闲娱乐闻名的海岛,无一例外,大家脸上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向往。

“哇!”丁欢激动地指向前面不远处的环岛公路,“这么小个岛还有公路啊?居然还有跑车!”

秦任手舞足蹈道:“咱们是不是可以租一辆开车玩。”

“可以啊!”陈宇马上附和道,“尽情的玩,前段时间简直被憋坏了!全场消费由我们宴大少爷买单!”

盛衾看过这边的图片,但真正肉眼看到的时候还是挺震惊的,这就是开发完全的度假区,各种设备和商铺应有尽有,完全没有一点野外海岛的影子。她开始隐隐有些担心,海龙卷的报道虚实。

——

办理好民宿入住之后,行李还没放好,丁欢就迫不及待拉着其他几人去租车环海。

由着心意选了辆最贵最炫酷两门四座的敞篷超跑。

盛衾本身对这个就没兴趣,轻声说。

“你们玩吧,我在咖啡店等你们。”

丁欢拉住她胳膊说:“衾姐,你跟着我们先玩一次嘛,租都租了,我们后面可以多跑两圈啊!”

盛衾听这话有点不对,问:“你们租多久啊?”

“不知道,歧哥付的钱。”秦任边摇头边上了后车座。

丁欢也在后面坐下,说:“快啊快啊。”

“阿衾,你先配合他们转一圈吧。”陈宇笑着宠溺道,“阿辞也就能开两圈陪他们玩一会儿,保不齐他们还想玩,最后还得是我开。”

看着丁欢如同小孩买玩具般渴望的眼神,盛衾还是败下阵,她不想当一个扫兴的大人,硬着头皮上了副驾驶。

沿海公路上,一辆红色的敞篷超跑飞驰而过。

车内音乐伴随着风呼啸而过,午后阳光毒辣,路边没有遮挡物十分刺眼,盛衾抬手挡在眼前,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放空。

“盛衾。”

嘈杂纷乱的环境里,后座两人的呼喊声中。

盛衾隐约听见她的名字出现在歌词停顿处,她大脑做出反应,看向声源处。

在她看向他愣神的短暂时间里,宴椁歧动作迅速地将脑袋上的棒球帽摘下,扣在了她头上。

自然到,像是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她头上本就有一顶棒球帽,她眼前本就有一处阴影。

盛衾呆滞在原地,男人将两侧落下的红色发丝撩起,刚落下又被迎面的发丝吹的昂扬,阳光下,张扬又耀眼。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黑色墨镜占领了那张脸的绝大部分,他人生的挺拔高大,衬的位置都狭小很多,姿态自由且散漫。

片刻后,只见他流畅的下颌线条动了动,唇角轻微勾着漾起好看的弧度。

她没反应过来,像是机器人断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两秒后,一只手轻缓地放在了她的脖颈后面,将她侧倾的脑袋摆正。

耳边传来句。

“差不多得了,再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盯着看啊。”

“?”

第49章 下雪 最重要的人?

晕船的症状还未完全消退加上刚才超跑的轰鸣声,下车后,盛衾整个脑子都乱糟糟的搅和在一起,手掌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强撑着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坐下。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遍,她才反应过来,接起。

旁边丁欢和秦任由于谁先坐副驾驶的争论声盖过手机里的声音。

盛衾起身走到房檐阴影处的最边缘,轻声问。

“师父,怎么了?”

邹民问:“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啊?在干嘛呢?”

“啊?”盛衾回头看了眼已经分配成功上车的两人,温和解释,“我们刚下船,就放松放松……。”

邹民了解盛衾的行事风格,台里就没有人能拒绝跟她一起共事,不管她出现在什么项目里,那块饼最终一定会成为香饽饽。

“你也别太惯着他们了,总是迁就别人。”邹民叹口气,继续说,“预算还够吗?”

盛衾抬眸看向远处山峰和大海相连,放空思绪,轻嗯了声:“预算挺充足的,我们平时开销不大。”

“我还不知道你啊!”邹民责备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宠溺,“别什么都自己掏腰包,能报销的就报销,太贵的东西就避开。”

盛衾弯唇笑轻嗯了声,乖巧道:“我知道。”

“你知道?”邹民根本不信她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叮嘱,“有什么活让秦任和实习的那个小姑娘做。”

盛衾垂眸,为低着头,没忍住笑出声:“师父……。”

棒球帽的帽檐将她上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只剩下唇边明媚的笑,身后以及脸颊两侧是她随意挽起的发丝垂落,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盛衾穿衣服向来简约,怎么舒服简单就怎么穿,白色吊带,外面搭配的薄纱材质浅粉色低饱和外套,还是她怕自己紫外线过敏从民宿出发时随便套上的。

亮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透亮,下身是宽松的浅色牛仔裤和白色球鞋,低调又温和,像是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却又一种让你只看一眼就忘不掉的惊艳。

邹民就这么一个徒弟向来护着她,台里人都知道,就算是大领导参加的聚会,盛衾也是说不去就不去,更别说两个实习生跟盛衾一比,在邹民心里自然更加没什么份量。

“我说的有错吗?他们年轻啊,就应该多出力!”

盛衾没反驳,她不傻当然知道谁对她好,有时候她甚至会恍惚,师父的爱跟父爱有相似部分吗?

如果有,那拥有父爱的人也太幸福了。

“师父?您最近过的还好吗?”

如此郑重又生硬的嘘寒问暖确实是盛衾的风格,但邹民还是愣了下,最近扯回到工作方面。

“挺好的,你呢?你们那边工作进度怎么样了?”

盛衾轻声逐一回应:“我挺好的,我们这边进度已经完成一半了,估计年后不久就能回去。”

邹民:“嗯……行,那我挂了,我这边快收工了。”

盛衾:“好,别总是盯到这么晚,注意身体。”

邹民:“知道,你在那边也是一样,注意安全”

盛衾淡淡嗯了声,问:“师父,您没忘记交代什么事情吧?”

“没有!”邹民叹口气,“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我就是提醒一下。”盛衾温声说,“师父晚安,早点休息。”

邹民:“好,挂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盛衾:“好。”

自从跟盛路撕破脸皮之后,盛衾就再没回过滕宫十三号,逢年过节几乎都是在台里过或者出差,如果过年当天在北里,晚上她大概率会被邹民叫到家里和他们一起过除夕夜。

细细想来,如果说对于家的归属感,除了她自掏腰包在北里买下的小家以外,就只剩下邹民这个人了。

电话挂断后,盛衾盯着眼前景色放空,唇还始终保持刚才弯起的弧度。

眼前递过来的水将她视野遮住,她下意识回头看,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在光晕下柔和很多,墨镜被他卡在发顶搭配他一头红发,看着更装更拽,不像什么正经人。

“跟谁聊呢,至于傻笑成这样?”

盛衾接过水,应声道:“我师父。”

宴椁歧:“师父?”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笑盈盈地说:“我去台里工作,就是因为当初他从垃圾桶里把我的简历捡出来,还让我留在他身边实习,他对我很好。”

宴椁歧低垂着眉眼,盯她,轻声问:“有多好?”

“比他们好……。”她知道,他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我不知道,应该是种家人的感觉……。”

他侧过脸看向别处,双手叉腰,佯装无意地问:“跟你那位好哥哥比呢?”

好哥哥?

盛衾知道他说的一定不是盛朗,那还有谁?

见她满脸疑惑,他冷哼声:“装……。”

沉默片刻后,宴椁歧下颌动了动,说:“温洐啊。”

盛衾像是被这句话难到了,停在原地没了下一步动作。

“有那么难选吗?”

“不一样。”她抿抿唇,分析道,“师父对我来说更像是家人,洐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宴椁歧浓密纤长的睫毛煽动几下,眸色愈浓。

“那要是非让你选呢?选一个认识的所有人里面,最重要的?”

所有人里面。

最重要的?

盛衾看向他微低下头的冷淡侧脸,心脏鲜活有力地跳动了下,脑海里,都是初见他躺在藤椅上的少年模样。

明明仅一瞬,她就有了答案,但她还是装作难为情般,说。

“这怎么选啊,大家都很重要……。”

宴椁歧抬眸,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散漫且探究的目光。

怕他揪着不放这点,她有些虚张声势地说:“你怎么不选?”

他笑了,不咸不淡道:“我不选。”

“你自己都不选,还让我选?”盛衾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发出质疑。

“我让你选你就选?”他语气懒洋洋地听着十分欠揍,“平时也不见你这么听话。”

她将瓶盖拧开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声反驳。

“神经病,干嘛要听你的话。”

“你说什么?”不出意外又被他听见,宴椁歧笑着质问。

盛衾低垂看地面,没吭声。

“盛大小姐,又在偷偷骂人了?”他拿腔带调地拖着尾音。

这次她甚至没出声,只是嘴巴动了动。

“没偷偷,就是正大光明的。”

宴椁歧忽然半蹲下身子,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让人避无可避。

她心口一紧,抿抿唇,悄无声息地移开视线,耳垂红的能滴出血。

“没偷偷?那你刚才干嘛呢?说单口相声?”

“……。”

宴椁歧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拯救了盛衾的尴尬。

他临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等她回到民宿看到丁欢和秦任在客厅玩游戏才知道,陈宇那边收到了救援电话。

丁欢挖了勺冰淇淋放到嘴里,说:“陈哥他们跟着咱们可真是有福了,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来活了,好像还是在山上。”

“哈哈哈哈哈。”秦任半开玩笑说,“估计让你给克的。”

“我克的?”丁欢无语一个白眼过去,反击,“你怎么不说你啊?”

盛衾弯腰抱起沙发上的罐罐,问:“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丁欢摇头,“走的特别着急,毕竟天黑了就不好找了,上山下山也危险。”

玻璃窗外红色的超跑有些显眼,盛衾点头轻嗯了声,问:“这车到底租了几天啊?怎么还没还回去?”

“我们也不知道,我当时问了一下,价格太贵了就把我给劝退了。”秦任开口解释,越说越没底气,“结果没几分钟歧哥就把车开出来了,还说,随便玩,到时候他还……。”

“好,我知道了。”盛衾点头继续说,“我上去了,吃饭不用叫我,这边应该挺多店的,你们出去找吃的吧,报销额度都知道?”

“知道知道!”丁欢笑着,问,“衾姐,一点都不用给你带吗?”

盛衾晃了下头,温声说:“不用,我昨天在船上没休息好,现在只想睡觉。”

丁欢:“好,那你好好休息。”

——

回到楼上卧室后,盛衾强撑着困意收拾好行李才开始洗澡。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这次定的民宿楼上房间充足,硬是没人往楼上搬,最后还是固定成在沙漠民宿的局面,楼上只有她和宴椁歧,还是隔壁。

洗完澡,盛衾看了眼时间,决定还是先喂罐罐吃饭然后再睡觉。

她端着盛满猫粮的碗在二楼找了半天,半个猫影都没看见,只能问楼下还在打游戏的两人。

“小欢,你们看见罐罐了吗?”

丁欢扬起头看她,说:“罐罐没在楼下,应该在阁楼里,我们回来时就是在楼阁里找到它给它抱下来的。”

“阁楼?”盛衾订房子的时候都没注意还有个阁楼。

丁欢大声说:“嗯,衾姐,你一直往前走,走廊尽头有楼梯。应该是那个天窗的阳光特别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所以罐罐愿意待在那。”

盛衾根据刚才丁欢的描述继续往前走,上了楼梯,跟她想象的空旷破旧不同,房子的主人很明显用心打造了阁楼。

结构上像是木屋,屋顶有天窗。空间不算小被布置的很温馨,有沙发甚至还有个小茶几,正前面是能推开的落地窗,外面是个阳台,跟一楼二楼的现代感不同,这里更显质朴,像是房子原本的模样。

罐罐果然正如丁欢所说,四仰八叉地躺在天窗下的阳光里,蓬松的毛发似乎在光影下变得更加柔软。

盛衾蹲下,指尖戳了戳它的小肚子,罐罐立刻蜷缩起来,然后站起走向她手里的碗。

“吃吧。”她将碗放下,摸了摸它的脑袋后离开。

回到卧室后,盛衾刚准备躺下,裘琳琳电话没有任何预兆打了过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多,国内这个时间她不用睡觉吗?

盛衾接起电话去拉窗帘。

裘琳琳问:“阿衾,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盛衾打着哈欠在床边坐下:“我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你电话就打过来了。”

“就是我们植物园那个logo,我和宁雪当时头脑一热就定下来了,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想着换一个。”

盛衾听完她的话,也没明白这其中关于自己的因果关系是什么?

“嗯……那就换一个呗。”

裘琳琳缓声说:“对……但我们现在资金有限,你也是知道的。”

盛衾疑惑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裘琳琳委婉道:“我们一致觉得你上次帮我们剪辑的视频以及网页什么的,审美非常在线,不如,你试着设计一下?”

“啊?”盛衾惊了,“我吗?”

裘琳琳心虚地嗯了声:“对啊。”

“我不会啊?”盛衾一头雾水。

“没关系,都说了,你尝试一下。”裘琳琳继续道,“不着急,下个月之前把方案给我就行。”

“不是……。”

盛衾正说着,对方挂断了,她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没了出口。

社畜属性,她习惯性地看了眼距离deadline的天数,时间倒是挺宽裕的,还有大半个月。

但问题是,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根本不会啊!

盛衾几乎是长叹一口气,躺在床上用被子将整个人都蒙在里面。

也许是之前几天都没休息好,盛衾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十点,时间长到跟昏迷差不多。

下楼前,盛衾就在小群里看到昨晚丁欢和秦任在八卦昨天救援回来的两个女生。

丁欢:“你别说,还真是在哪都能碰到同胞。”

秦任:“没办法,就是爱溜达,地图刷新到哪里,哪里就有我们的人。”

秦任:“我刚才听她们口音没听出来是哪里人?你听出来了吗?”

丁欢:“没有,反正不是北里的。”

秦任:“你真别说,我感觉很少有女的会不喜欢歧哥这款。”

丁欢:“一般情况下直女是肯定会喜欢的,这种硬帅的太少了,但我发现她们对自己挺有自信啊!居然敢主动靠近说话什么的,我感觉帅成这样的正常女生很少有敢主动的,特别是歧哥他还不爱搭理人的情况下。”

秦任:“可能只有你不敢。”

丁欢:“……。”

第50章 下雪 你别以为我喜欢过你,就忘不掉你……

也许是昨晚救援回来之后休息的太晚,直到中午陈宇和宴椁歧都没从房间里出来。

盛衾醒来之后一直在查海岛这片海域最近一次发生的海龙卷事件,结果不出所料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网上的信息都是碎片化的,很模糊。

“衾姐……。”丁欢顶着一张刚醒的水肿脸,走到她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真的服了,昨晚你睡着之后,台里那边给我和秦任发了好多资料让我们帮忙整理摘出有效信息,说什么我们在这边太闲了!”

盛衾马上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昨天那一通电话闹的,说:“没事,我帮你们一起吧,等会发我一些。”

丁欢惊喜道:“真的?”

盛衾点头,指尖在鼠标上动动,说:“你要不要喝咖啡,消肿”。

“好,查什么呢?”丁欢探出个脑袋,看了眼她的电脑页面,“衾姐,你是不是太焦虑了点,这……咱们才刚到这啊,不得慢慢来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盛衾质疑道:“但,我真的查了很多相关资料,根本没找到完整的报道和信息,是不是当初选择地点上我们背调不充分啊?”

“应该不会吧,咱们当初每个地点都是花了很多心思和心血择优选的。”丁欢啊了声,突然想起什么,“我肯定,我当时看过很多关于这个海岛水龙卷的相关视频,我当时是在两个海岛之间做的选择,因为这个海岛发生的海龙卷危险系数比那个高出很多,所以选择这个了。”

盛衾垂眸看向电脑屏幕,抿抿唇:“可现在几乎什么都查询不到了,连一条最基本的完整的信息都没有。”

“啊?”丁欢满脸困惑,将台子上的电脑对准自己,更换各种搜索词条在网上查询,结果都是均没有收获。

“不可能啊!我不会是精神病记忆错乱了吧?”

“关于这个岛的信息我们都是在国内调查的,出国之后一直忙着其他的行程,没有刻意去调查后面行程的地点。”盛衾拧眉,继续说,“会不会中间有变故,当地的这些关于海龙卷的新闻视频什么的,全部被下架了?”

“下架这些东西干嘛啊?”丁欢不解,“不就是个自然气象吗?有这个必要吗?他们会不会太闲了点?”

盛衾晃了晃脑袋,抬眸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你们手上的工作先放一放,晚上我们一起弄。下午我们先去岛上不同的店里先进行一个大致的采访,先了解一下基本事实情况再说。”

“好。”丁欢点头赞同道,“这是个好办法啊!既有了采访素材又有了了解当地海龙卷的情况措施。”

盛衾将电脑关掉,说:“只能先这样了,我先出去分配一下这附近的店,之后发群里,你们吃完饭再出发就行。”

丁欢应声:“好,衾姐,你不吃饭了吗?”

“我刚才吃了面包片不饿了。”

临走时,盛衾不放心嘱咐道:“去采访的时候先别说网上视频信息的事情,就针对海龙卷提问。”

丁欢懵懵地点了下头,说:“好。”

——

采访一下午过后,盛衾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出现错乱了,当地人的描述跟当初她在网上查询到的资料可以说是两模两样,完全不沾边。

最可怕的是,她走了三家店,秦任和丁欢也各走了两家,他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像是有人提前培训好的答案。

晚饭后,盛衾在一楼客厅的一处角落里继续听下午时的录音。

秦任关心问:“听出什么了吗?衾姐?”

“唉……。”丁欢小声嘀咕,“现在接个活这么不容易吗?还得干侦探的活啊?谁敢信!”

秦任轻笑声,说:“你不知道吧,衾姐有有段时间被调去记者组经常当侦探的,没办法,现在的人十句话八句都是假的,你得慢慢撬开嘴才行。”

丁欢扑哧一声笑出来:“咱们这个行业还真是需要十八般武艺啊,我这个从小犯罪片都不敢看的人,有一天,居然还……当上侦探了!”

盛衾抬眼看他们,问正事:“你们采访的时候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嗯……。”丁欢撇撇嘴,仔细回想,“感觉他们对于这个岛关于海龙卷的部分都出奇的一样。”

秦任轻声说:“不仅如此,我感觉他们有点想要回避这个话题的意思。”

“回避。”盛衾喃喃自语道,“你们先回去整理资料吧,秦任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岛是个人财产还是当地政府的。”

秦任:“好的。”

丁欢:“好,那我先回去整理资料,有需要叫我。”

盛衾:“好。”

他们离开后,偌大的一楼客厅就只剩下盛衾带着耳麦反复听录音。

高度一致的答应有几个。

不经常发生海龙卷,发生时一般距离岛屿很远不易观测,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和破坏,完全不影响当地生活以及旅游业。

盛衾将一侧耳麦摘下,在本子上写出这几个高度一致的回答,除了这个比较统一的回复之外,其他的细节倒是有很多参差。

她将各种细节的部分拎出来又仔细听了听,其中,咖啡店那个棕红色头发的小姑娘Lily透露出的细节跟其他几人比算是清晰的。

“我真没见过这么顶的款!不仅帅还有那个劲儿劲儿的感觉!”

“确实顶!要不是我快结婚了高低也争取一下,被拒绝也不亏啊!”

原本落针可闻的一楼客厅发出窸窸窣窣的嘀咕声,盛衾暂停了录音,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是两个牵着手的女孩子正在往屋内走。

早上起来虽然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但群里的八卦她看了,陈宇也跟她商量过,让她们借住两周。

岛上民宿酒店有限,都需要提起预定,过往的游轮也是如此,她们只能订到临近月底的日期。盛衾无所谓,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更何况是两个女孩子。

李月童先看到角落里的盛衾,她昨天听陈宇说过订房间的是他们的领导,是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子,李月童作为一个网红和M的管理者,接触过的明星甚至都不在少数,但从昨晚到今晚算是开了眼了,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漂亮到让你完全移不开视线。

“你好,我们是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盛衾弯唇笑的温和,垂眸关掉耳机里面的录音。

顺着声音的方向,韩素也朝着盛衾那边看过去,对于外貌,她一直很自信甚至可以说人群里很少有人会比她好看,她还是网红圈里少见的原装没整过,可就在刚刚那一秒,莫名的自卑感涌上心头,很微妙,很快就飘散,但极易察觉。

李月童拉着韩素坐到盛衾旁边的位置,亲昵说道。

“亲爱的,我听陈宇哥说你同意让我们借宿两周,真是谢谢你了。我真的在网上和店里都问了没有多余的房间,船票近期的也买不到……。”

盛衾打字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下,淡淡道:“没事,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还是谢谢你了!”李月童继续说,“房钱多少啊?我们支付一下?”

盛衾在群里叮嘱秦任把需要整理的资料发自己一些后,将手机扣在桌子上。

“不用了,毕竟我们人多,而且就算你们不来剩下的房间也是空着,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住。”

韩素低头看着自己修长华丽的美甲,说:“这是两码事,而且我们也不缺钱,你平时应该不刷视频吧,我们很红的。这次不远万里过来这个岛没有带着工作人员,也是因为要做旅游挑战视频。”

盛衾听的一头雾水,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体面说:“那……我一会看看账单?然后根据时间和房间数量算一下费用?”

李月童笑着,桌底下大腿碰了旁边的韩素一下,像是警告:“好啊好啊,那我们加一下联系方式?”

“好。”盛衾点头,拿起手机主动将二维码递过去。

“头像还挺可爱的。”李月童轻声问,“这背景是什么啊?麦田吗?”

盛衾将自己的名字发过去,轻嗯了声,温吞说:“这个头像是我自己画的。”

“哇!”李月童笑着奉承说,“你好厉害!”

“没什么,瞎画的。”

盛衾晃了下脑袋,将手机从桌子边缘处拽回来,垂眸,麦田里围着红色围巾小姑娘的卡通形象映入眼帘。

时光深处的碎发被拼凑,触发。

或许连她自己都忘了,她一个从来不会画画的人,是如何一遍又一遍在纸张上勾勒,埋头苦练一整个下午,才画出一个能看的。

篮球比赛之后图书馆的偶遇的后续是,两人在图书馆待了一下午。

在宴椁歧一堆专业书籍里面夹杂了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其实她看过这本书,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他看书的时候会不会做标记,有没有跟她喜欢一样的句子。

临走收拾书包时,盛衾没忍住自己的小心思偷偷看了几眼。

眼看着宴椁歧将书一本一本装进去,最后只剩下那本小说,盛衾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借书时,下一秒,他拿起那本书递给她。

“给。”

她楞在原地,呆滞地看向他,小心思被戳破的羞耻感导致心跳骤然间加速。

宴椁歧眉梢轻抬了下,说:“不是想看吗?”

不等她做出反应,他放下举着的胳膊,指节碰了下鼻尖。

“这本……我弄的乱七八糟的,我给你借本新的。”

他说完,转身要离开去借书,被她下意识扯住衣角。

“没事,这本就行。”

回家后,她连夜又看了一遍,书根本没有被他弄的乱七八糟,反而几乎一尘不染,连折痕都没有,只标记过一句话。

“一个不成熟的理想主义者会为理想悲壮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理想主义者则愿意为理想苟且地活着。”

一处空白页面被他用彩色油笔画了片麦田,中间有个围着蓝色围巾的小人。

——

“亲爱的?”李月童试探问道,“我们在这里吃个饭聊聊天不会影响你吧?”

盛衾缓过神,轻声说:“不会。”

她这不算是客气,毕竟整理资料是个不用过多思考的工作,谁在这都不会影响她,换句话说,就算影响也不至于打断思路。

韩素却拎起打包好的饭菜,径直走向旁边的桌子。

“我们在这吃吧。”

“啊?”李月童笑着,“也行,正好距离远点不至于太吵,亲爱的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谢谢。”盛衾轻声回应,“我吃过了。”

“好。”李月童紧随其后走过去,“那我们坐过去了。”

盛衾笑着没吭声,低头开始专心整理资料。

“这边的信号真的好差劲啊!”韩素想看个视频反反复复退出好几次,依旧卡的亲妈不认识,“以后再也不过来这种小众海岛了,又无聊又危险。要不是那个什么卫星定位真的好用,估计咱们现在都饿死在山上了!”

“是啊!”李月童应承说,“这山看着不大,岛上又这么现代化,以为山上也是开发好的旅游区呢,结果还真是个野山。”

韩素吃了口蛋白,抱怨道:“就咱们傻,这年头谁还玩真实啊,以后这种系列就应该让工作人员一起,到时候让她们上,不然我……。”

她话还没说完被李月童用胳膊怼了下,卡在半截。

李月童笑着安慰:“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碰上这种天菜还不偷着乐啊!”

“但他……不怎么理人啊?”韩素羞涩的笑在脸上转瞬即逝变成苦恼。

“哎呀!”李月童一副很懂的样子,说,“拽比大帅哥不都这样吗?更何况帅成这样啊!我跟你说,这个你要是把握不住你就后悔去吧,像他这么帅的很少有那么有钱的。”

韩素想起下午在客厅喂猫几乎一闪而过的宴椁歧,随便一身居家服都价格不菲。

“嗯……怎么把握啊,他完全不理人的。”

“主动啊!这种级别的,你还以为像对付那些小富二代呢,还装矜持?”李月童继续说,“要不是我马上要结婚了,图个安稳,这个我必须努努力,万一成了呢。不图钱,图个人也行啊。”

两人说着美事,相视一笑。

李月童继续分析道:“不过我估计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跟那些什么都沾的富二代差不多,但……确实是个高级货,什么都不图,能尝一下也不错!”

“我才不要什么都不图呢!”韩素开口说,“像这种男的能有几个干净的,就算做好防护措施也……。”

“他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

自她们开口,虽然没提姓名,盛衾却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再结合早上群里的八卦,就算她有意屏蔽声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一直以来喜欢宴椁歧的太多了,盛衾没觉得有什么,八卦议论都是人之常情,可听到后面诋毁不尊重和造谣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不去争论。

两人被她严肃的语气说愣住,李月童率先缓和气氛。

“我们就随口一说,毕竟有钱的男的都那样,保不齐嘛……。”

“你们可以用你们的认知去感受这个世界,我无权否定。但也请你们尊重别人,在不了解个体的情况下,请不要轻易脱口而出这样污秽的言词。”

李月童明显被盛衾的态度吓到了,嘴角抽搐了下,但她在互联网这种一瞬天堂一瞬地狱的地方混这么年,并且风声水起,不是白混的,很快便调整好状态,妥协说。

“是啊,我们言语上的确有过失的地方,绝对不是故意的,不是针对个人,就是我们对某个群体的那种主观偏见。亲爱的,你别往心里去。”

盛衾缓口气,看向别处,没理会。

“亲爱的,我还以为你们只是组队结伴而行的关系,陈哥他没跟我说那么多。”李月童笑着讨好般问,“你们关系很好是吗?”

盛衾没心情跟她说些别的,语气平淡:“跟这有什么关系吗?”

“随便问问哈,别生气了。”李月童管理M多年,什么人什么情绪都处理过,她懂得利用一切手段资源达到目的,继续问,“你们是之前就认识吗?”

盛衾拿起旁边的水杯,起身,轻嗯了声,刚挪了几步被身后的李月童叫住。

“亲爱的,手机没网了,能连一下你的热点吗?”

盛衾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将屏幕解锁,打开热点,刚想说名称和密码,手机边缘一角被站起身的李月童扯住,她笑着轻声说。

“我自己看密码连吧,谢谢啊。”

“好。”

盛衾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看对方正低头看名称和密码输入后,转身去后面接水,刚抬脚准备走,想起下午在咖啡店买的速溶咖啡在包里可以泡着喝,又回过头准备去拿。

她视线移动,落在桌子上手机屏幕一秒,眉头皱起。

那个二维码上面的头像盛衾再熟悉不过,很显眼,树木暗绿色的拖影下掺杂着一抹朦胧的白色,像是随便一拍的杰作,可这么多年他从未换过头像。

“你干嘛呢?”

听到盛衾质问的声音,旁边的韩素吓的睁大了双眼,反观李月童,惊吓在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几乎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有恃无恐。

李月童干脆转移话题,当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热点连上了,谢谢。”

盛衾对上她那得逞的眼神,瞬间明白,好友申请已经过去了,她所谓的开热点从一开始就是预谋,没有回旋的余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盛衾沉默着拿起手机,工作这些年来,她见过太多人因为钱,因为事业,耍各种各样的手段。

这是盛衾第一次见到为了一个男人明目张胆耍这种心机的,但从李月童刚才胜利者的表情来看,男人,一个有钱的男人,也许,就是她的事业。

人和人之间是有壁垒的,看似是在一个地球,一个空间,其实,相差整个世界。

李月童按住旁边想开口的韩素。

目送盛衾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具,拎着包上了楼。

——

回到卧室后,盛衾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去隔壁跟宴椁歧说一声。

事情因她而起,自首总比被发现的好,最起码她还能取得一定的先机为自己解释。

正盘算着等会儿过去要如何开口,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盛衾像是受惊的鸟儿,缓了半天才接听。

“干嘛呢?这么久才接?”

裘琳琳的声音让盛衾找到一丝依赖感,她开始倾诉刚才发生的让人头疼的事情。

“这女的神经病吧?”

盛衾叹口气:“每个人价值观不同,不多做评价,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主动道歉啊?”

“道什么歉?”裘琳琳疑惑,“你又不是故意的?”

盛衾:“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但……法律上不也有过失伤害吗?”

“啊?”裘琳琳惊了,“没有那么严重吧!”

在她这可能不严重,但在别人那里可能就严重了,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与判断不同。

盛衾阖了阖眼睛,问:“你找我什么事呢?”

“没什么啊。”裘琳琳吐槽,“我现在为了工作日夜颠倒,终于理解你为什么连说话都不愿意多说了,真的累!心累!好吧,最后我是来问问进度的。”

盛衾:“……。”

盛衾:“你不是昨天才给我吗?而且你限制的deadline也没到啊?”

裘琳琳:“这……不是怕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嘛……。”

盛衾现在已经一个头两个大,没时间跟她在这拉扯,直说。

“那你催我,我就有了?”

裘琳琳:“……。”

电话挂断后,盛衾在打字道歉和当面道歉之间犹豫不决。

这个事说起来可大可小,要是别人的话她说话还能有点底气,但即将要面对的人是宴椁歧,她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最后,盛衾在快速死亡和慢性死亡之间,选择了前者。

两分钟后。

她站在宴椁歧房间门口多次深呼吸后,指节落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方迟迟没有开门,不得已,盛衾只能再次敲了敲。

不多时,男人不耐烦地开了门,一只手深埋在白色毛巾上擦拭湿漉漉的红色发丝。

“催什么……。”

看清脸后,宴椁歧身子僵了下,刚才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喉结稍滚再次开口时,声线低沉沙哑:“有事儿?”

盛衾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有些心虚,勉强扯了下唇。

“你现在忙吗?”

他没说话,转身往屋内走,没关门,明显是让她进去聊的意思。

盛衾立马跟着进了屋。

她找他不可能没有缘由,宴椁歧开门见山,直接问。

“怎么了。”

盛衾抿唇,温声说:“刚才是不是有人加你了?”

他眉头微蹙,眸色愈沉,盯她,没吭声。

盛衾看他这反应,明显不爽,应该已经发现了,直说。

“嗯……那个女生是你救援回来的人,她应该是挺喜欢你的,所以……。”

宴椁歧冷哼声,眸子里生出莫名的愠怒来,隔阂感很强。

“所以你就多管闲事?”

她的话被他打断,再加上他明显的情绪起伏,那副淡漠的样子很陌生,让盛衾楞在原地几秒,心口密密麻麻的有些刺痛。

“盛衾?你没有点自己的事情做吗?”

“整天围着我有意思?”

她看着他,喉咙里即将要喷出的呜咽声被她生生咽了回去,那张素来惊艳漂亮的面孔涌现出复杂难忍的神情。

这些天累计的所有情绪像是厚重又轻缓的棉花,要是继续往下压或者也可以忍耐下去,但宴椁歧高傲又不可一世的模样,让她想起雪夜里的狼狈和这些天命运的捉弄从未停止。

“我没有!”

她红着眼睛,几乎是大声喊出来,否定他刚才的话。

“你跟我喊什么!就知道跟我喊,你现在是很有道理吗?”

宴椁歧薄唇紧抿着,嘴角边的一侧弧线微微上扬,显出份嘲讽和冷漠。

盛衾紧攥着指节,心脏不受控制的下垂,她已经很久没有情绪波动那么大,偶然一次,竟会觉得全身冰冷入骨,闷得喘不过一丝气。

他看着她如此委屈的表情,更加恼火,胸腔起伏,移开视线不看她,放狠话。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你以为你是谁啊?”

盛衾低垂下眉眼,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她不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刚刚想要解释,可现在却觉得开口解释也没有意义了,他已经在怪她了。

明明当初她已经决定放手了,他拒绝她,却又偏偏出现在她身边,还像现在这样污蔑她。

她开口发泄出来,别过脸,视线空洞无焦点,眼泪不停在眼圈打转。

“你别以为我喜欢过你,表过白,我这辈子做什么都是对你别有所图,忘不掉你了!”

“你最好是。”

宴椁歧看向窗外,她半个身子被他的身影遮挡住,他眼尾猩红,喉间的酸涩蔓延开来,乃至言语间都带着几分苦涩。

“谁稀罕你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的感情啊!”

她抬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一滴泪从眼角流出来,而后是一连串的泪珠。

心脏像是要脱离身体疼痛难忍,她张了张嘴,却完全没了力气,说不出话。

沉默片刻后,盛衾盯着他的背影苦笑,无声地说了句。

“宴辞。”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像是在对那个记忆中的少年求救。

直到泪打湿了衬衫的领口,她浑身颤抖着,离开了。

门“嘭”地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