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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雪 炘棠 24469 字 8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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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变透明 干嘛不理我?

盛衾刚准备挪动地步子顿了下,抬眸,视线交汇。

男人垂眸盯她,理所当然地将另只胳膊移到她身前。

盛衾瞟了眼另一边刚刚被她高高挽起的袖口,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

明明放在平时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很小的事情,但放在刚刚那种只有两人能听懂,不三不四的,可能是表白的东西作为前提后,她就是感觉有点别扭。

几秒后,她平复了自己心底的那种动荡,既然人家跟没事人一样,她也能做到。

盛衾低头,稍稍侧过身子,指尖在他钮扣边缘周旋,松解开,挽起。

下一秒,闪光灯亮起转瞬即逝,等两人反应过来朝着餐桌看去,丁欢已经将手机放下,尴尬地笑了声说。

“忘记关闪光灯了。”

盛衾思绪本就放空,无端被突然的光源吓了跳。原本放在男人衬衫衣袖上的指尖缩回,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没站稳,半个身子靠在男人身上。

他散漫地哼笑了声,一只手扶着岛台边缘,另只手,用手腕干爽处,轻轻扶住盛衾一侧肩膀帮她保持平衡,还有闲心问拍的如何。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出,盛衾才发觉两人身子是紧挨着的,他胸前笑声的频率以为薄薄面料下的温热,她

??????

都能感受到,耳垂不自觉染了红,她抬脚,拿起台子上的水,快步离开坐回餐桌。

丁欢回应:“虽然没关闪光灯,但拍出来还挺好的,主要是人好看怎么拍都好看。”

秦任好奇问:“是吗?我看看?”

丁欢笑着低头看手机说:“我发群里。”

由于开了闪光灯,两人在环境内被过度曝光,像是自带了一层滤镜,拍下的瞬间正好是盛衾帮宴椁歧解钮扣的那一秒。

片刻后,宴椁歧端着洗好的水果走过来,低头看了眼手机,保存图片,说。

“是挺好看的。”

丁欢嘿嘿笑了两声:“是吧是吧。”

陈宇提议:“小欢,我们几个还没一起拍过照吧,我们一起拍一张啊?”

丁欢:“好啊好啊。”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

说着,丁欢起身设置好时间,将手机放在几人正前方的台子上倚着。

1 2 3。

丁欢起身去拿手机检收成果,说:“我发到群里了,果然跟太好看的人一起拍照就是会沦为背景板。”

秦任笑着说:“必然的啊!”

陈宇有些感慨,这段时间对于他来说算是计划之外的际遇,如今,快接近尾声了。

“还挺神奇的,没想到一晃已经过去半年了。”

丁欢也跟着感叹:“是啊,过的好快,本来以为前面进度那么慢,年后才会结束呢,没想到……。”

“衾姐?”秦任侧过脸看向盛衾,问,“如果明天没观测到,我们在这边还有多少时间?”

“半个月。”盛衾轻声说,“已经是最后一站了,没必要耽搁。”

丁欢想起什么突然问:“陈哥歧哥,你们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陈宇轻叹口气回应:“这边结束后,我就准备回进修的地方了,不回国。阿辞应该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宴椁歧鼻音轻嗯了声,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对面。

两人视线刚交汇会上片刻,盛衾佯装无意地将视线移开。

“啊……。”听陈宇这么说,丁欢情绪明显低落,“那以后都见不到了吗?”

陈宇笑着安慰:“不会啊,我又不是这辈子都不回去了,等我回去再聚。”

“好。”秦任举杯,说,“别那么伤感,又不是明天就见不到了。”

丁欢重重地点了下头,举杯:“嗯。”

大家也接连举杯。

盛衾说:“希望我们最后一站圆满顺利。”

杯子清脆的碰撞声像是交响曲最后的终章。

晚饭过后,考虑到明天还要早起,盛衾没在墨迹大致看了眼天气预报分布图后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从浴室出来,屋内的灯被她关了大半,只剩下沙发边上的暖黄色落地灯还亮着。

盛衾缓步朝着沙发走过去找关灯的遥控器。

寂静无声地环境里,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尤为刺耳。

她转身,弯腰拾起床上的手机,上面的三个大字让她对是否接听有些犹豫不决。

几秒后,电话挂断了。

盛衾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脚步刚挪动,下一刻,门口熟悉的声音响起。

“盛衾?我们聊聊?”

她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连同心跳缓了半拍。

他刚才就在门口?

盛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宴椁歧刚才给她打电话可能就是在试探她有没有睡着。

真是诡计多端!

沉默片刻后,她听见一声低笑似妥协般,门口那位又说。

“行……晚安。”

盛衾没吭声,竖着耳朵听,直到隔壁的关门声响起,她才放松下紧绷的神经转身到沙发上找遥控器。

几分钟后,她侧躺在床上,按下落地灯的开关按钮,瞬间,漆黑一片。

盛衾翻了个身,轻缓地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但刚才那个未能接通的电话久久在耳边不得消散。

她烦闷地呼出一口气,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光亮映在她柔和的轮廓上。

盛衾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她有些散光,眼前模糊,最清晰的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到底怎么回事呢?

下午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想着,想着,她有些烦了,这就相当于,感情经验甚至要打负分的人,你临时给她出了一道大题。

盛衾快速不留余地的将手机屏幕关掉,半张脸深埋在枕头里,安慰自己,反正马上就要回国了,她的生活还是会像之前一样步入正轨。

——

隔天,要出发观测前,盛衾接到温洐的电话,由于观测地点距离民宿很近,步行只需要七八分钟,其他人便先行前往了。

盛衾:“喂?洐哥?”

温洐说:“我看到你昨天给我发的消息了。”

昨天确认下来回国时间之后,盛衾便按照约定给温洐发了过去。

盛衾轻嗯了声,解释道:“因为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地点观测没结束,所以具体的时间没定,也还没订回去的机票,到时候都确认了在跟你说。”

温洐应声犹豫道:“好,阿衾……。”

盛衾见他吞吞吐吐的,问:“怎么了?”

“我前几天跟琳琳见面,她说……。”温洐停顿了下,最终还是问出口,“你跟宴椁歧和陈宇在一起?”

盛衾嗯了声,继续解释:“我们是之前碰见的,发现路线挺一致的就一起行动了。你回国了?”

温洐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自然:“嗯……前段时间的外国巡演结束了。”

“你打电话过来就问这个事情啊?”盛衾有些疑惑,低头看了眼时间和最新的天气实时分部图。

温洐声音沉了几分,问,“阿衾?盛家那边有继续跟你说联姻的事情吗?”

“没有。”

盛衾不喜欢提这个事情,毫不夸张这事是她为数不多的雷区。

她越发觉得奇怪,不懂为什么温洐对她联姻的事情那么关注,当时,她表白被拒后半年左右突然接到盛家电话说联姻的事情。

正巧温洐演出结束,他们一起吃饭算是同时知晓,温洐平时就很关注她的感情状况,还问起,她联姻了喜欢宴椁歧那件事是不是就会无疾而终,没什么可遮掩的,盛衾也就顺势说起自己表白被拒绝的事情。

这样想来,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因,他对于她有一些哥哥对于妹妹的关心,所以格外关注她的联姻问题和感情问题似乎也合理。

温洐:“好,等你回来再说吧。”

盛衾:“嗯……那我先去工作了?”

“阿衾?”温洐再次叫住她问,“宴椁歧跟你一起回来吗?”

盛衾想起昨晚在饭桌上陈宇和宴椁歧的对话。

“应该是一起回去。”

温洐:“好。”

盛衾疑惑问:“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儿?”

温洐:“没事,就随便问问,你先忙吧。”

盛衾:“好。”

电话挂断后,盛衾穿好外套,关好门,快步走出民宿门口。

下一秒,抬眼间,视线落在不远处宴椁歧的身上,黑色大衣将他原本挺拔的身材显得更加高大,张扬的红色发丝以及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在皑皑白雪的环境里格外惹眼。

他侧身站着,微低头看手机,另只手拿着民宿提供的热饮纸杯。

周围除了他以外很明显没有其他生物,不出意外应该是在等她。

盛衾强装镇定,走过去问:“他们人呢?”

宴椁歧没吭声,垂眸睨她,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只手将杯子递给她,动作自然利落,盛衾根本没机会反应,下意识接住。

“他们先走了,我在等你。”

等她?

盛衾知道可能躲不过去,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指尖温热的触感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明显。她转身,垂眸看向地面没吭声,将下半张脸都埋进灰色围巾里,声音闷闷的。

“怎么了?”

“怎么了?”他低声重复一遍她的话,问,“干嘛不理我?”

第67章 变透明 我会吃醋!

盛衾愣在原地,眼前的风雪仿佛将整个世界按下暂停键,除去喧嚣,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她抬头看向他,目光不同往日的温和清透,带有深深的不解和探究。

男人刚才的语气质问里似乎暗藏着几分委屈,她听的出。

可她望向他的眉眼,抿抿唇,所有的话都被噎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和莫名奇妙,她觉得很荒谬又很玩闹,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半晌,她才勉强憋出几个字。

“你想我怎么理你?”

“盛衾……。”宴椁歧脸上罕见地划过一丝无措,唤着她的名字,开口声音沙哑,“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先做回朋友?”

他还敢跟她提朋友的事情?

自从昨天下午开始,盛衾心中就憋着一口气,久久无法消散。

她站在原地轻缓地喘着气,努力控制情绪的起伏和波澜,声线听着温和却像是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朋友?朋友之间会说那些莫名奇妙的话吗?会做哪些超出界限的亲密吗?宴椁歧我求求你了,别在拿我寻开心了行吗?”

她声音停顿处,他往前走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那只漂亮的手再次落空,被她躲开。

“盛衾……。”

他开口,被她宣泄而出的情绪打断。

“当初我跟你表白是你拒绝的吧?后来,明明相遇是意外,也不是我有意为之的,你却时刻提醒我那些难堪。我生怕你觉得我别有居心,痴心不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可你呢,心血来潮,居然开始说那些莫名奇妙的话,你是觉得我必须得围着你转是吗?”

“我没那么想。”

男人微低着头,落魄挫败的神色跟当初在滕宫十三号楼下那晚如出一辙,他喉结滚了滚忍住酸涩,继续说。

“只是有点等不……。”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空气中飘荡,盛衾回过神,接起电话。

盛衾:“喂,小欢?”

丁欢:“衾姐,你们出发了吗?怎么还没过来呢?”

盛衾:“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怎么了,有预兆了吗?”

丁欢:“还没有呢,但机器都架好了,陈哥说怕一会儿真出现了你还没过来指挥,我们心里会没底,让我催催你。”

盛衾:“好,我已经往那边走了。”

电话挂断后,两人都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几秒后,她明显感觉到身后有高大的身影靠近,等她侧过脸时,男人清越挺拔的身子已经跟她并排而行。

盛衾不自觉地皱眉有些疑惑,仰头看他,男人不笑时,自带冷感侧脸看上去更加淡漠。

许是感受到她不解的目光,他垂眸与其对视,浅棕色眸子里侵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

她深感荒唐,移开视线,嘴巴微张轻哼声吐出一口气。

等两人到达时,白茫茫一片中,三人捧腹大笑,嘴边不停消散出白色气体。

丁欢笑到肚子疼,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服了,你真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天选恋爱脑圣体确实不适合谈恋爱……一谈恋爱跟傻子差不多,估计你前女友让你把腰子噶下来给她,你都给。”

秦任无奈地抿抿唇,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他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那段感情十分可惜。

盛衾走过去,问:“笑什么呢?笑成这样?”

陈宇开口解释:“笑话秦任这个恋爱脑呢,我们刚刚说起谈过几段恋爱的事儿,小欢说恋爱这东西她只谈过一次,那次之后就觉得十分没劲。秦任说他每一段都是刻苦铭心的,然后我们就逼问出一些情史,现在可以完全判定他是恋爱脑了。”

盛衾弯腰看了眼镜头,接话。

“秦任的这个特性你们都发现了?”

丁欢听这话似乎还有故事,就问:“衾姐?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盛衾抬眼笑,说:“嗯……算是吧,当时秦任刚毕业跟着我,还小呢,所有比较容易被骗,消失了几天后我联系不到他,就报警,然后根据自己之前调度当记者的经验找线索,最后历尽千辛万苦在传销组织里找到的。”

“衾姐……。”秦任低头难堪道,“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嘲笑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能说吗?”盛衾抿抿唇,装作无辜,“我以为你们早就讨论过了。”

“我们刚才确实了解到他一些其他英勇事迹,但被骗到传销里这点还真没透露呢,笑话太多了,根本讲不完。”

丁欢继续边笑边问:“秦任?你可真行!谈个恋爱都能被人家骗到传销里,要不是衾姐把你拯救了,你是不是还傻呵呵给人家数钱呢?”

“我当时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因为没有钱,又不肯跟家里人联系骗钱,还被打了一顿呢。”秦任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她没有打我,但一直在旁边看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惨又好笑,其他几人听到这里,想憋笑都憋不住。

“她估计是嫌累的慌,所以没动手。”丁欢吐槽。

秦任咬牙道:“丁欢……。”

陈宇笑着转移话题,问:“阿衾,你们台里的记者都是侦探吗?还带有探案这种属性的?”

秦任回应:“其实就算拍纪录片都是这样的,自带侦探属性。”

“衾姐?你当时没害怕吗?”丁欢好奇问。

盛衾温和说:“我当时已经报道过几个案件了,虽然都不是主要经手卧底,但也有一定经验。害怕也有,是因为秦任是我的第一个实习生,我当时的那种害怕是出于担心,那种责任感,就像我师父对我一样。”

秦任一脸感动地看向盛衾,撒娇道:“衾姐……。”

“你少来,衾姐现在可是我师父。”丁欢得意说。

“哈哈哈哈哈哈。”

陈宇笑的宠溺:“你倒是挺会的。”

丁欢哼了声,说:“谁让他不赶紧的。”

“不过……听刚才陈哥那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当个普通老百姓也挺好的,最起码还能左右自己的婚事。”秦任感慨道,“不至于像陈哥那样,还没成年就被商业联姻了,就连衾姐也……。”

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几乎是公认的正常事,作为家族后人,一切都得以家族利益为先,自己的婚姻自然也是其中一环。除非,家族已经鼎盛到不需要以这种方式去获取利益和联盟,比如宴家,但就算是这样,结婚对象最起码也需要得到长辈们的青眼,不是只要自己喜欢就行的。

丁欢笑着缓和气氛:“那是你恋爱脑,像我和陈哥这种不在乎恋爱的,联姻对我们来说有或没有都一样。老天真是不公,怎么没让我也投胎到有钱人家里,我这个性格分明很适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切……。”秦任瞪了她一眼,转身看向懒洋洋倚着车门看手机的宴椁歧,问。

“歧哥?没听说过你有联姻对象,那你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吗?”

选择的权利?

宴椁歧抬眸,视线落在不远处,低头查看实时分布图的盛衾身上,想起些往事,流畅清晰的下颌弧线略微顿了顿,带着股天生的散漫劲儿,骨子里的贵气让人无法忽视。

——

半年前的某天,他停止药物两个月没有复发。

宴家老宅。

四月中旬,院内的白玉兰已经陆续开花。

宴椁歧悠哉地闭着双目,躺在宴老爷子最爱的躺椅上晒太阳,两条长腿懒洋洋地交叉落在地面上,脑袋上面盖着一本最近大火纪录片的衍生杂志。

宴老爷子被他烦的不行,在亭子里远远看着他连连叹气。

“怎么还不把他赶走?他整日坐那儿,我在哪待着?”

“这……。”

孙管家知道老爷子对于这个孙子的疼爱程度,无非就是嘴

??????

上说说,实际上最是偏心。

也许是嫡长孙,又是早产儿差点夭折的缘故,宴椁歧是所有后辈中几乎独占宴老爷子宠爱的一个。

对此,孙管家也不好开口多说些什么,生怕哪句说重了,惹老爷子不高兴,而且面对少爷所求之事,老爷子心中自有定夺。

宴老爷子再次开口问:“他连续一周,白天就这么坐着?”

“嗯……是啊,算算差不多一周了。”

孙管家知道这爷俩有事,他们家少爷又是个鲜少求人的主,就算是有事儿求你,态度上也不见得会软上几分。

不多时,有人从屋子里端来茶水,安放在男人躺椅旁边的石头桌子上,正巧这时,有风吹过,玉兰花落下几瓣,洁白高雅的白玉兰跟四合院内红墙青瓦以及大好的天光相应,好不美妙。

宴老爷子正欣赏此景,只见,他那宝贝孙子扯下脸上用来遮阳的杂志,安放一旁,为自己倒一杯茶水,端起品一口,说。

“下次换换,这口味我都喝腻了。”

太煞风景,宴老爷子起身走过去,毫不留情地用手里的扇子打了下他刚刚端茶杯的手,轻轻一下便收回。

“这茶是我爱喝的,你嫌腻了,就赶紧滚。”

宴椁歧慢悠悠地扯唇笑了,语气听着就让人想揍他,丝毫没有求人的低姿态,活生生一个赖子。

“事儿没办完呢……怎么走啊?”

宴老爷子皱着眉看他,颇有不满:“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他散漫地站起身,弯了下腰,伸手去扶宴老爷子的胳膊,说。

“您坐呗儿。”

宴老爷子在他的搀扶下坐在躺椅上,手指刚碰到杯身,就听到,旁边那人不咸不淡的声音,顿时听的人火大。

“您也少喝点茶,年纪大了多影响睡眠啊。”

“我真是谢谢你啊。”

宴老爷子端茶杯的动作顿了下,将手里的扇子扔向他,被其稳稳接住,笑着归还。

“多大点事儿,不用谢。”宴椁歧一边贫嘴,一边弯腰倒茶,语气也跟着沉重了几分,“只要您帮我这一回就成。”

宴老爷子抬头看向他,说:“盛家现在的形势大不如前,你父亲恐怕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宴椁歧:“我知道。”

“那你也执意如此?”宴老爷子声音淳厚,却不怒自威,“之前我给过你机会,让你选择自己的婚姻,结果你跑到国外不吭不响那么多年,现在又回来求我,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宴椁歧眸色愈沉,喉结滚了滚,率先做出妥协:“情况有变,老爷子,我愿意以回来接手集团作为条件。”

宴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毕竟太了解这个孙子:“真的?”

宴椁歧漫不经心地哼笑声,像是早就做好决定:“嗯,真的。”

“下这么大的血本你可别后悔。”

“没办法,那小姑娘我喜欢得紧,要是真弄丢了,小心我回来跟您哭啊。”

“哈哈哈哈,小衾那孩子确实不错,我就见了那么一回,倒是挺喜欢的,就是盛家太没分寸了。”

——

眼眸流转,眼前人是心上人。

“有啊。”宴椁歧唇角轻微勾起,抬了抬下巴,“搁眼前摆着呢。”

沉默几秒后,几人回过味来炸开锅。

“啊啊啊啊啊啊。”

“歧哥!!!”

“不是说……不吃回头草吗?”

盛衾听着这叫声刺穿耳膜,不适地转过身,转移话题。

“小欢,你看看周围的……。”

她话还没讲完,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低头看了眼,是许久不联系的Daniel,接起。

盛衾:“喂?怎么了Daniel?”

Daniel直言不讳:“盛衾听到你的声音真好,我好想你啊!”

“啊?”盛衾虽然了解他的性格还是被噎了下。

Daniel不在开玩笑,问:“盛衾,之前你跟我说采访的那个事情,你还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沙漠那站虽然拍到了龙卷风,但一点人文没有跟别的地方比起来就会感觉有些薄弱,她一直都在等Daniel的消息,但他迟迟没有联络,她以为这件事没着落了。

盛衾:“当然记得,你那个邻居旅游回来了?”

Daniel:“对,我前几天看到秦任发的动态,正好我和邻居约好去那边滑雪,不过距离你们那里还是有些距离的,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赶过来采访。”

盛衾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好啊,那你把具体日期和地址发我一下呗。”

Daniel:“好,我们已经在去的路上了,也就这几天到,应该不会耽误你们的行程。”

盛衾喜笑颜开:“那正好,我们这边最后的日期是十二月中旬。”

Daniel:“好的,那我到了联系你。”

盛衾:“谢谢,Daniel你真的帮我大忙了。”

Daniel:“这算什么,爱你哦。”

盛衾轻笑声,亲昵的话到嘴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盛衾:“到时候见。”

电话挂断后,她转过身,正好对上某人紧盯着目光,莫名有点心虚移开视线。

丁欢询问:“衾姐?是Daniel联系到能接受采访的人了吗?”

盛衾点头:“Daniel的邻居旅游回来,正好他们相约到这边滑雪,距离咱们这不算远。”

“太好了!”秦任夸张道,“我有预感我们这次的纪录片很难不拿奖!”

“就吹吧你。”丁欢笑着说。“虽然我也有预感。”

“哈哈哈哈哈哈。”陈宇主持公道说,“就你那张嘴厉害,老是欺负我们秦任。”

丁欢哼了声:“你到底是谁的妈妈?”

“哈哈哈哈哈哈”

欢笑声环绕,身处皑皑白雪之中,似乎感受不到时间切实的流逝,直到天色逐渐变暗,四周一片寂静,短暂的来到蓝调时刻,神秘又静谧。

不多时,飘飘洒洒地下起雪,雪花很小,被风胡乱的吹着,使得它不得以在空中盘旋许久后垂落。

盛衾弯腰开始收机器,说:“撤吧,今天没有可能了。”

“唉……。”秦任也开始收机器,“白等了一天。”

陈宇安慰道:“也不算白等吧,最起码还是有出现可能的。”

“谁敢信,我刚才竟然从心里生出一种侥幸。”丁欢轻声说,“想着要是今天就拍到可能之后马上就要离开了,这样还能跟你们多待在一起几天。”

盛衾望向不远处山脉,温吞说:“其实我也是。”

——

晚饭后,忙碌一天,盛衾洗完澡本来准备早睡,突然想起采访的事情,来了灵感,开始着手写采访提纲。

结合沙漠当地风土人情写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临睡前,盛衾看了眼接下来几天的天气,进行了简单的分析。

虽然总体下来出现雪龙卷的概率不是很大,但几乎是每天都有出现的可能,这种情况下,她不是很能放心出去采访,让丁欢或者秦任代劳,她又担心,他们开车前往可能会碰到危险的事情。

盛衾想的口干舌燥准备去楼下拿瓶冰水,开门,缓步往楼下走,脑袋还在不断运转。

或许,采访她也不一定到现场。

Daniel非常了解中文,把采访的提纲发给他,让他帮忙采访录音不就行了?何需大费周章?

“对啊!”

盛衾被自己聪明到了,小声嘀咕了句,低头,双手捧着手机疯狂打字,想尽快将这个想法告诉Daniel。

发送成功,她抬眸,把手机放回睡裤口袋里,拉开冰箱门,拿出瓶冰水,关上。

盛衾站在冰箱前面没动,低头查看Daniel是否回复。

手机屏幕亮起没有弹出的消息,她看了时间,都快十一点了,人家应该早就休息了。

手机屏幕再次被她熄屏,放回口袋,转身,不知何时就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穿着休闲的居家服朝着她走过去,比平日多了几分亲和力。

盛衾心跳缓了拍,屏住呼吸,佯装淡定地移开视线,准备绕着他走开。

宴椁歧关注到她的反应,依旧若无其事地朝着她走过去,挡住她的去路。

她抬眸,两人对视一眼,她见得他眼底戏谑的笑意,抿抿唇有些无奈,往前走不得,她往后走还不行吗?

可她退一步,他就也跟着退一步,直到她退无可退,整个身子倚靠在冰箱门上,紧贴着,他鞋尖抵住她的,垂眸盯她。

盛衾忍无可忍,仰起下巴与其对视,问。

“干什么?”

他跟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喉结滚了滚,声线低哑,问。

“你准备自己去见他?”

什么东西没头没尾的,见谁?

看她神色困惑,他才不情不愿地提醒道。

“Daniel。”

盛衾困惑不减,没明白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她侧过头移开目光,敷衍地嗯了声。

“我不同意。”

他不同意,盛衾真的想问这件事情他有发言权吗?

“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男人身子靠过来,稍稍弯下腰身,低鄂睨她,“我不想你单独见他,我会吃醋。”

两人靠的太近,呼吸仿佛都有了羁绊,男人身上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禁锢住,她胳膊抬起放在胸前跟他隔开一些位置,冰凉的矿泉水贴近衣服面料带了一丝凉意。

他语气太过理直气壮,让她不得不产生逆反心理,小声嘀咕了句。

“你吃醋跟我有什么关系?”

宴椁歧低笑了声,目光始终在她身上,明知故问。

“你说什么?”

盛衾懒得跟他纠缠了,侧过身想走,被他伸手拦住,她侧过头看向另一边,结果也被他抵住。

她喘了口粗气,抬眸,气愤地看向他,喊道。

“宴椁歧?”

“喊什么?听得见。”

“你干什么?”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低下头,烦闷地咬唇,手心生出一层汗来。

他发丝垂落,遮住眼睑看上去比平时柔和很多,减弱了冷感,勾唇笑时,却痞味十足。

“谁叫你不理我?”

“你一点都不讲道理,我当初……也没这么缠着你啊?”

“谁叫你不缠的?”

“?”

他语气懒洋洋的带着倦意,听上去十分欠揍。

盛衾抬眼不可置信地看他,像是在说,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别这么看我。”宴椁歧喉结滚动,低声说,“反正你不能自己去,不行我陪你去。”

她毫不遮掩地瞪了他一眼,低头,呢喃道。

“无赖!用不着。”

“你再说一遍?”

他弯折腰身,靠近,差之毫厘,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游荡。

几秒后,磁性悦耳的声音携着空气缓缓传入她的耳膜,让人忍不住心口痒痒的,浑身像是有道电流驶过,心尖一颤,她耳垂红的能滴血来,将头埋得更低。

“嗯?”

她不回应,他也不恼,不停问。

“说话?”

盛衾指节紧攥着瓶身,败下阵来,抬手抵住他的胸口,说。

“我早就跟他说好了,把提纲发给他让他帮忙采访。”

他眉头渐渐舒展开,舌尖抵住腮帮子不爽地哼笑了声。

“盛衾,你逗我玩儿呢?”

她推开他,他也跟着松了力道,往后退。

目光交叠,她硬气地嗯了声。

“行……。”他勾唇,不着调地点点头,暧昧吐出几个字,“我喜欢你逗我玩儿,总比不理人强。”

盛衾抬脚往楼上走,小声嘀咕了句。

“神经。”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直到她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终于忍不住问。

“不都跟你解释了吗?还有完没完?”

宴椁歧舔舔唇,低声说:“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你还要说什么?”

盛衾自认为这两天承受的信息量太大了,无法接收更多,皱着眉说。

“我们进去说?”

她明显不想沟通,宴椁歧也知道,但他真的受不了她一直躲着他。

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盛衾开门,想趁着他没反应过来进屋,然后迅速将门关上。

预想的挺好,等实施时却出现了偏差。

关门时,男人半个身子搁在门中间,盛衾感觉自己根本没用力,可他却十分夸张地喊了声。

“啊……。”

第68章 变透明 我喜欢你

盛衾被唬住,猛地松开准备关门的手,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他时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无措。

宴椁歧垂眸看她,被她呆愣在原地的模样逗笑,低头勾唇,抬脚往屋内走。

几秒后,门被嘭地一声关上,男人经过她身边时又扯过她的胳膊往里走,盛衾没反应过来思绪还迟缓地停留在上个阶段,被人扯过后就乖乖的跟着人走过去。

他在沙发靠背上方坐下,双手散漫撑着两边,将她拉到自己身前,视线与她齐平。

盛衾思绪还是一团乱麻,但想起他刚刚喊那一声,还是主动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盛衾微低着头,长睫煽动几下,抬眼问,“疼吗?”

视线交汇,他浅棕色眸子笑意愈深,玩味地舔舔唇,语气轻飘地拖着尾音撒着娇。

“疼……。”

“真的?”她对于自己刚刚的力道有一定的把握,质疑。

男人盯着她,喉结稍滚,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盛衾抬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说。

“我看看?”

“别了吧。”宴椁歧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语调自带一股缠绵的倦意,“多不好意思啊……。”

盛衾不想继续看他装下去,抬手抓住他卫衣的一侧脖领往下拽,瞄了眼。

男人松散地将脸侧到另一边,唇勾着掺杂几分宠溺和不着调暧昧,流畅清晰的锁骨和肩颈线条暴露在空气中。

“红都没红,就知道喊……。”

她低下头,温吞吞吐槽道。

他侧过脸意味不明地看向她,不恼,也没在继续辩驳。

下一瞬,撑着沙发的双手抬起,靠近,若有若无地搂住她的腰身,她没有准备,为保持平衡,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靠拢。

宴椁歧继续逼近,胳膊环住她的腰身,没有持续放在她身上,只扶住一下便松开,却是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禁锢住,瞬间,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无孔不入。

盛衾一颗心被提到嗓子眼,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失去平衡,双手下意识扶住他的腰身两侧,整个人都被他的大高挺拔身姿笼罩,甚至还多些空地,那种压迫感和悸动让她手心冒出一层热汗。

没等她开口,男人低鄂贴近她的脸颊,下巴虚搭在她的肩膀上。这个动作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在抱她,可只是盛衾自己知道,他极其克制的跟她保持一定距离,没有肢体上的触碰。

几秒后,宴椁歧低沉的嗓音在她耳朵旁边荡漾开,连同温热的气息,语气没了刚才的玩闹,带了点没来由的认真和沉稳。

“盛衾,我认真的。”

她身体紧紧绷着,脑颅内轰隆一声炸开,心慌被无限放大扩张,干涩地抿抿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昨晚说的那些话不是一时兴起,是认真的,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盛衾等了很多年,即使此刻的她还是不明白圣诞夜的那场雪是如何变透明的,但那道厚重的心理防线正在被逐步击垮。

她瞳孔霎时微缩,屏住呼吸,白皙的耳根已经缓缓爬上绯红,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那颗心始终因为眼前这个人,惴惴不安地跳动着。

宴椁歧抬头,直起身子,从她脸颊旁边移开,两人隔出一段距离。

视线猝不及防地碰撞,她还没从刚才纷乱的情绪里走出来,心尖一颤,红了脸,猛地低下头,没了声音。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盛衾不肯抬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晃了晃脑袋。

“行……我倒也不是很着急,只要你别躲着我就成……。”

说到这,他松解开看似环抱住她的胳膊,单手撑着沙发,另只手轻缓地放在她柔顺的发顶,语气也跟着散漫很多。

“盛大小姐,我虽然在追你,但也会给你考虑的时间,不用着急拒绝,也别躲着我。”

“当然,你要是拒绝我的话。”

宴椁歧放在她发顶的手无意识拍了拍,很轻,跟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停顿在一处。

“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说到这,他喉结滚了滚难免酸涩。

“除非……你说你讨厌我,永远不想再见我了。”

盛衾低着头安静听着,没给出任何回应,一颗心颤颤巍巍还高悬着没能落地,耳垂红的能滴出血来。

“听见没?”

沉默片刻依旧没人应答后,宴椁歧站起身,没了平日的嚣张,弯腰低下头耐心哄着问。

“嗯?”

“听见没?不许躲着我。”

盛衾依旧不吭声,侧过脸。

他也没了辙,无奈地哼笑了声,再开口语气几乎恳求。

“别不理我行吗?”

良久,她才轻嗯了声。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窗前被灯光照亮的风雪在飘荡,如今,这一隅雪不在同往日一般冷冽凄凉,它有了具体可触碰的外壳,却变得透明。

他心尖像是拂过一片雪花,冰冰凉凉又痒痒的,开口声音低沉发哑。

“答应了?”

盛衾:“嗯。”

宴椁歧:“不会再不理我?躲着我?”

盛衾大脑一片混乱,含糊道:“嗯……尽量。”

他单手叉着腰,嗤笑了声,另只手轻捏了捏山根,妥协。

“行……。”

看她这副完全不像沟通的样子,他知道,今天算是极限了,垂眸看她,轻声试探说。

“走了?”

盛衾点了点头。

“这下答应的倒是挺爽快。”

他语气像是哄小孩,抬手揉了下她的后脑勺,抬脚往前走没过多停留,那双漂亮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轻轻拍了下,似安抚般,又说。

“晚安。”

门被打开又关上后,盛衾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卸下自己紧绷的神经弦。

良久。

她抬手拎起旁边的抱枕,将其紧紧抱在怀里缓解焦虑,陷入沉思。

他刚才的话肯定是认真的,但为什么呢?

当初明明是他拒绝她的?

突然就喜欢了?

原本觉得这辈子都不再会有所交集的人,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关系。

盛衾像是被一个曾经求而不得的美梦击中,被砸的晕头转向,心底的不安大过欢喜。

她烦闷地叹口气,咬唇。

刚才只顾着赶紧结束这次令人头大的话对,什么都没问。

盛衾仰起头靠在沙发后背上,纤长的睫毛煽动几下,猛地想起什么,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眼。

Daniel已经给她回复了,说保证完成任务。

盛衾连忙道谢后,放下手机,不自觉松了口气,抬眼,窗边被照亮的方寸之地还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

一想到距离结束也就剩下不到半个月时间,雪龙卷还没着落,盛衾瞬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鞋都来不及穿,赶紧下地去桌子上取ipad查看明天的天气分布图。

可能是下雪的缘故,明天这边的气流相比于今天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就不知道明白白天是否能持续这个情况,如果能持续那明天出现雪龙卷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盛衾轻叹口气,扯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开始记相关的数据笔记和方位,找出最有可能发生的位置,虽然这东西瞬息万变,但前期工作做好可以剩下很多麻烦,打好提前量。

全部整理计算好发到群里后,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一点多。

盛衾简单收拾了下房间后就关灯躺下了,临睡前,她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某人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

“盛大小姐,虽然我在追你……。”

盛衾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在继续想。

“算了……回国再说吧。”

——

隔天,盛衾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天气。

果然,跟昨晚呈现的分布图大相径庭,她泄了气,看向窗外,雪已经停了,从后门被掩盖的道路就能看出,这雪下的不小。

一楼大厅早餐的香气已经传到二楼走廊上,她垂着脑袋,尽量调整自己刚刚满怀期待落空的失落情绪。

宴椁歧在沙发旁边蹲着逗猫,她从楼上走下去,迎面碰见,躲都来不及躲。

男人散漫抬眸,视线落到一块,像是过电般有些不适,她没犹豫立即移开,往前走。

即使她很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被丁欢看穿,试探问。

“衾姐,过来吃饭啊?”

盛衾温和应了声好,转身去旁边准备给自己借杯热水,看向餐桌处的几人问。

“你们谁喝水吗?”

陈宇:“帮我倒一杯吧,谢谢。”

盛衾:“好。”

她弯腰倒水的功夫,再抬眼时,宴椁歧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问。

“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盛衾:“?”

她疑惑看向他,反驳道:“你也没跟我打招呼啊?而且我们平时看见对方什么时候打过招呼?”

宴椁歧玩味地舔舔唇,嗤笑声,说。

“是有点别扭啊,主要你……。”

秦任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

“衾姐?你和歧哥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丁欢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说。

“吃你的吧,大人的事小孩儿别打听!”

第69章 变透明 你又不是别人

盛衾端起接好的两杯水往餐桌走,就听见丁欢小心翼翼的安慰。

“这龙卷风也真是的,瞬息万变,前一秒这样下一秒就那样,衾姐昨晚发到群里做的功课今天都用不上了。”

盛衾将一杯水递给陈宇,缓步走过去坐下,说。

“这种情况应该是在正常不过的了,我也没有因为这个失落,当时准备的时候我就知道百分之九十九都用不到,只是我这个人习惯性规划所以就没忍住。”

丁欢看向她,问:“那你怎么看上去情绪不高?”

盛衾轻笑声,喝了口水,问:“很明显吗?”

“倒是不明显,但能感觉到跟平时不太一样。”秦任抢答道,“主要是你平时情绪太稳定了,所以有点情绪波动就比较明显,除了跟歧哥生气的时候。”

音落,几人身后传出男人漫不经心地的哼笑声。

“这也能扯到我这?”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没忍住笑声此起彼伏。

宴椁歧也跟着勾唇笑,散漫地转过身,开冰箱门,拿出瓶冰饮料。

秦任:“歧哥,帮我拿一瓶。”

宴椁歧没吭声,又拿了一瓶,朝着餐桌走过去,眼皮都没抬一下看手机,扔给秦任,瓶身在空气中划过最终稳稳落在秦任怀里。

陈宇想起什么,问:“阿衾?那我们今天还要出发吗?”

盛衾点头温声说:“虽然概率降低很多,但总体来说比前些天好点,起码还有出现的可能。”

“是啊……就这么带来不来的折腾我们。”丁欢狠狠咬了一口番茄,“这真是个坏龙卷风,大大的坏!”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任吐槽:“没事吧你,龙卷风在你那都得被骂?”

丁欢撇撇嘴说:“谁让它总是耍我们啊!”

“挺好的,有情绪都发泄出来,不至于憋坏。”盛衾笑着温吞道,“秦任当时刚跟着我的时候特别文明,我们在山里遇到问题,他明明气的要死,却连骂人都不会,最后气的自己发了高烧。”

“啊?”丁欢惊了,“你也真是个人才把自己气生病了?”

秦任苦笑声说。

“你要是去那估计会被气死,大山沟子里面完全没信号。我们拍摄也没有用到那帮村民什么,都是拍摄山里的自然景观和现象,甚至还给了他们补助钱,平时我们都是在山上搭帐篷,那个条件刻苦程度可想而知吧?就这样?那帮刁民整天没事儿就打扰我们,偷我们东西,贪小便宜,你们是没看到当地人那个嘴脸,看一眼肺都气炸开。”

丁欢皱眉忍不住骂道:“真是可恶!那拍摄周期不是耽误了?”

“耽误?”秦任叹口气,继续说,“我们整个拍摄团队二十多个人都差点被那帮刁民困在山里,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我都愁死了。那个项目是衾姐第一次挑大梁,就碰见这种人。我当时都绝望了,感觉自己都快死山里面了,衾姐这心理素质真是强大,都那样了,还面不改色的完成拍摄,不停跟他们谈判,最后一个人走了一天一夜下山找到有信号的地方报了警。”

“衾姐?”丁欢一脸不可置信,“你这……太强了吧。”

盛衾弯唇淡淡道:“没办法,当时那种情况下山报警是唯一的出路了,那帮村民的见识和眼界就在那里,你跟他们说什么他们是无法理解的。他们只能看到眼前这块肥肉,也就只想着狠狠咬住。”

陈宇也震惊了,他印象里盛衾还是那个宴会上光彩夺目的小姑娘,是盛家的大小姐。

“你一个人走下的山?走了一天一夜?”

盛衾点头,平静到像是在讲述另外一个人的事情。

“因为没跟村民闹僵之前,那条路我下山买物资走过两次。但不确定能够准确找到,那边的山很陡峭可能一个不留神就掉下去了。我不敢拿别人的命去堵,而且下山人太多会引起村民怀疑。”

“天啊!”丁欢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咱们这个职业的危险系数了。”

“真的很危险。”秦任苦笑声道,“比如第一站,如果衾姐没有及时做出判断,如果陈哥和歧哥没有赶过来,我们可能早就死了。”

丁欢傻了:“啊……。”

有些事情是不能细想的,想的越详细那种恐怖便会无孔不入的流进你的每个皮肤毛孔里。

盛衾笑着语气淡然:“别想那么多,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跟没发生过没什么两样,但你要是考虑好了,我也赞同你选择别的职业道路。”

丁欢呆愣在原地,说:“衾姐……我就说说,还没想那么多呢。”

盛衾弯唇温和点头:“好,有任何想法跟我沟通。”

丁欢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窗外温暖和煦的光线透过玻璃照进屋内,落在盛衾随意披散在身侧的发丝上,晕染开。她今天穿了件白色毛衣,跟半年多前的某天早晨,她穿白色衬衫的样子很像,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如出一撤,沐浴在阳光里,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宴椁歧被宴老爷子强制叫回国内后第一件事,不是回宴家老宅和滕宫,而是去见了一个心心念念人。

他恨不得将自己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帽子,口罩,甚至还戴了一副手套,生怕对方把他认出来。

宴椁歧站在她家距离电视台其中的一个必经路口,焦急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那种心情和感觉怎么说呢,既紧张又兴奋,既害怕又欢喜。

大衣口袋里的烟盒拿起又放下,他想缓解下焦虑感,但一想到她等会可能从自己身边经过,会闻到又放下。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那个踩着高跟鞋,白色衬衫加黑色西裤一身职业装扮的小小身影,从一个拐角出现,进入他的视野。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打扮,简约大方,完完全全的职业女性,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了。

盛衾打着电话,一只手提着沉重的公文包,手臂上还抱着一堆文件夹,光是看着就十分吃力。

不知为何,他红了眼眶,从前,他只觉得她的书包是重的,所以经常找借口跟她一同回家帮她拎着,如今……。

“我知道我知道……王姐,你再帮我拖一下呗……。”

盛衾抬头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车才安心通过人行道。

“王姐……你们昨天没有人告诉我今天开会啊,我正往台里赶呢,也就几分钟就到了,我先挂了……。”

她低头挂断电话的间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来不及躲闪,撞上,文件夹散落一地,那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公务男连忙到了几声歉后,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盛衾停顿在原地几秒,甚至来不及叹口气,半蹲下身子去捡。

视线里,多了双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抬眸,视线交错,宴椁歧仓皇移开,人生头一次,心脏仿佛要跳出身体。

他将地上散落的文件夹都捡起递给她。

盛衾接过,下意识说了句谢谢,脑海里闪过对于眼前这个人打扮的质疑,但伴随着自己没停止的脚步,烟消云散。

——

连续一周,几人都在各种方位等待雪龙卷可能出现的身影,但每次都是败兴而归。

也许是接连的工作产生疲惫亦或者是宴椁歧之前的承诺,这一周内,他都没有再提追她的事情,日子在平淡和重复中度过。

陈宇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问:“阿衾?今天不用出去吧?”

盛衾晃了晃头说:“不用。”

陈宇:“我马上有个语音会议,你能帮我去阿辞房间取个U盘吗?”

盛衾:“好,取完就过来给你吗?”

陈宇瞄了眼她正在编写的稿子:“嗯,我等下开会要用。但也不用着急,等我汇报估计得一个小时左右呢,你先忙手上的活也行。”

说完,陈宇屋内的通讯设备响起,两人对了个眼神后门被关上。

几分钟后楼上,盛衾敲了两下门后就安静等着,果然,等了得有两分钟某人才悠闲地过来开门。

男人单手插兜,另只手举着手机在打电话,两人视线对上,他原本淡漠的眉眼染上笑意,挑眉,让出个位置,将手机拿远些,问。

“怎么了?”

盛衾往前迈了一步进屋,门被他关上,她晃了下头,说。

“没事儿……就陈宇哥说有个U盘在你这,让我过来拿一下,你先忙?”

宴椁歧单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调转了她身体的方向,低声说。

“就那个柜子里找……。”

盛衾想起有次去找裘琳琳放学一起吃饭,路过宴椁歧他们班,门口围着的同学都在议论纷纷说,因为有人动了宴大少爷的东西,所以他当下就发了很大的火,让人下不来台。

她上次找录音笔虽然在理,莫名都有些不安,更何况这次是帮别人找,万一碰到什么不能碰的东西……。

“要不然……我还是等你打完电话?”

她打断他的话,对上他略带疑惑的目光后解释道。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动你东西吗?”

男人愣了一秒,散漫地嗤笑声。

“你又不是别人。”

第70章 变透明 我想混个对象,没混明白

你又不是别人。

盛衾脑袋里都是这句看似轻飘的话,她迟缓在原地片刻,低头,耳廓染上点红,心尖儿酥麻像是过了电流一般。

半晌,她听到身后男人继续打电话的声响,抬脚去他刚才指向的柜子,低头翻找。

“嗯……我这边还没结束。”

距离有些远,盛衾听不清手机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宴椁歧又随意敷衍了几句后,没了动静。

几秒后,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凑过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下,两人中间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他今天没喷香水,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很熟悉,似有若无地萦绕在她四周。

盛衾身子一僵,翻找的动作瞬间变得有些拘谨。

“找到了吗?”

听到声音,她下意识回过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浅棕色眸子。

光线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发丝,睫毛以及眸子里,缓和了冷感。猝不及防地心跳缓了一拍,小声说。

“没呢。”

宴椁歧垂眸,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再次凑近些,两人衣服的面料相互碰触,像是带这点温度,使得她整个人体感上都热了不少,心跳加速。

“应该在下面呢。”

他佯装无意地低颈瞟了她一眼,玩味地勾起唇,双手越过她去翻第二层柜子。换个角度看像是在后面环抱住她,气氛逐渐偏移暧昧不清。

盛衾咬唇,全程秉着呼吸,目视前方。

宴椁歧看她紧绷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低鄂,靠近她耳边,问。

“盛衾,前几天让你考虑的事情,你有没有在想啊?”

可能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问,盛衾警报立刻拉响,扭头看向他,声音都不由得大了几分。

“你不是说会给我时间,不着急吗?”

他唇角一松,哼笑声,懒洋洋道。

“我又没说别的?问问都不行?”

盛衾扭过头不看他,趁着他没有找东西拦住去路,往旁边挪了一步,离开他身前,温吞说。

“你自己找吧。”

宴椁歧没说话,半蹲下身子翻找,想到她刚才的话,说。

“我的东西你都可以动,不用跟我说。”

她垂眸看他,迟缓地接上一句。

“那……我要是不小心碰到不能碰的东西,你凶我怎么办?”

男人身子一僵,侧过脸抬头看她,额角不可觉察地动了下。

“我经常凶你吗?”

盛衾实话实说:“那倒是没有,但我们也吵过架不是吗?而且那些事在我看来都是小事,可在你那……。”

“在我那根本就不是个事。”宴椁歧半阖下眉眼,舌尖抵住腮帮子,低声骂道,“我当时……跟他妈有病一样。”

这人怎么自己都骂啊?

盛衾没忍住笑了声,抬眼时,男人起身,把U盘递给她,盯着她,罕见浮现出认真模样,又问道。

“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跟你发火了。”

她一怔,心口闷闷的,缓慢地点了点头,接过U盘。

但还是没明白为什么突然如此郑重其事的承诺,就算是吵架发火也都有原因,人哪有没情绪的?

盛衾抿抿唇,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转移话题。

“我先给他送过去吧。”

宴椁歧撩撩眼皮,散漫地嗯了声。

盛衾转身离开,下楼送完U盘后,回到房间开始写稿子顺带查看之后天气情况,距离回国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

隔天,因为观测到有雪龙卷出现的概率,几人早早等在雪地里,架好机位。

丁欢想起回国后的工作安排,轻声说:“也不知道回国之后,我还能不能留在咱们部门。”

“估计悬了!”秦任幸灾乐祸道,“你说你一个调过来的实习生,还想在我们部门留下?”

丁欢瞪了他一眼,扭过头看向盛衾求助。

“衾姐?”

盛衾弯唇,说:“应该差不多,就算这次雪龙卷没有观测到,但按照总体来说我们已经完成的很好。我跟师父说说,如果你能留在纪录片部门,就提前给你转正。”

提到转正,丁欢瞬间两眼发光:“真的?”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现在有这个提前通过转正的待遇。”

“太好了。”丁欢美滋滋道,“那我之后就不用家里救济我了,过年回家腰板都硬了不少。”

“我当初都没有提前转正的这个政策。”秦任叹口。

盛衾扯唇:“你没有,我就更没有了。”

陈宇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没看见宴椁歧的身影,问:“阿辞呢?”

秦任:“歧哥刚才接了个电话,有个工作好像挺着急的,就先回去了。”

“哦。”陈宇点头。

丁欢问:“陈哥,这马上就过年了?你确认不跟我们回国?正好我们机票还没订呢。”

“不回去了。”陈宇轻笑声,“我自己在国外过年习惯了清静些,回去反而不适应。而且婚期也没几年了,早晚都要回去的。”

秦任知道点盛衾家里的情况,问:“衾姐你呢?你过年在哪过啊?”

“台里要是没工作,应该在师父那里过吧。”盛衾温声回应,“不过也得看师父他们回不回老家,如果他们回去的话,我应该就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了。”

提到盛家,陈宇又想起盛衾联姻的事情,问:“阿衾,那回国之后,联姻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解决?”

“不解决。”盛衾回答的很果断,“这本来就是盛家的事情,我出差根本上也不是为了躲联姻,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

丁欢接话:“我觉得没毛病啊,谁答应的谁就去结呗!”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一片欢声笑语的中,高山上突然一声枪响,惊天动地。

白色枝干上的鸟群成片地飞向天空,前些天落在枝条上面的雪层没能融化,伴随着鸟群的展翅腾空,树林上方激起一片白色的烟雾,如梦似幻,在午后的阳光下蒸腾,飘落,亮晶晶的闪着光。

这附近的原住民经常到山上打猎,初次听枪声的惊吓已经从几人身上褪去,变得习以为常。

盛衾面不改色地扭过头,原本平坦光滑的雪地上从底部旋转出一个小小的气旋,此时,正在不断扩张。

“秦任……。”

秦任听到声音朝着盛衾看过去的方向望去,立马调转摄像头开始拍摄,嘴上还不忘吐槽。

“我靠!来的真是时候,差点错过。”

丁欢和陈宇也跟着转身。

“哇塞……。”

气旋不断上升底部开始转移,地上卷起的雪跟着气流被卷到天上飘散,看上去是很薄的一层,像薄纱也像会旋转的雾,似乎没有攻击性,只剩下可供世人观赏的美景。

几分钟后,那团雾气移至远处的山林,消失不见。

陈宇感叹:“天啊,好美,一点都不可怕。”

盛衾解释:“雪龙卷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很少会出现危险系数高的,基本上都是这种。”

“我感觉这种就刚刚好,那算不算我们观测成功啊?”秦任满眼期待看向盛衾,问。

“当然算,能观测到就已经很不错了。”盛衾点头继续评价道,“虽然这个规模不算小,但可持续时间短确实不算最好。”

丁欢语气里暗藏几分失落:“这个算是观测成功的话,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盛衾没吭声,弯腰看刚才拍摄的素材。

“这几天还是有出现的可能,既然已经有一个兜底的素材了,那我们就按照原计划十五号走,剩下几天可以用来采访,如果出现预兆我们就观测。”

丁欢松了一口气:“好,陈哥你是后天走吗?”

陈宇点头:“嗯,后天的车票。”

秦任:“那正好,我们可以送送你,不用走在你前面了。”

“说的怪吓人的。”陈宇笑着说,“走在我前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收工回到民宿时,天已经暗下来。

一直到吃晚饭,宴椁歧都在忙工作没有下楼。

饭后,盛衾看他没下来喂完猫才上楼写采访的提纲。

关于雪龙卷的采访提纲还没写完,盛衾就收到了Daniel的采访录音。

一口气把采访提纲写完后,趁着还不算太晚,盛衾把录音内容也翻译整理好,工作全部结束后,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

连续打了几个哈欠之后,盛衾合上电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眸看向窗外,放空。

小木屋内,暖黄色的灯光温馨明亮,窗外却是风雪交加。

最近的职业习惯,盛衾看了眼天气分布图,指尖在屏幕上挪动。

下一秒,敲门声从门口传来,打断她的思路。

盛衾放下ipad,关掉亮着的屏幕,转身走过去。

这么晚能过来找她的,除了隔壁那位之外,她都想不出还能有谁。

盛衾拉开门,男人懒散地倚着一侧墙面,听到动静,抬眸,视线交叠。

“怎么了?”

宴椁歧没说话,眉梢轻挑而后看向屋内。

她明了,侧过身,默默让出位置。

两秒后,门嘭地一声被关上,两人面对面站在距离门口不远处,气氛有些诡异。

男人单手插着兜,低垂眉眼看她,问。

“回去的机票订了吗?”

“还没呢,正准备订。”

“不用订我的,我明天走。”

“好……。”盛衾点头,疑惑问,“就……这个事?你微信直接……。”

她话还没说完,他抬脚一步步靠近,她皱眉仰头看向他,表示疑问。

但男人没有停下,她也只好跟着他的步伐往后移动,直到她整个人贴住墙面。

“顺便问问,盛大小姐有答案了吗?”

低沉悦耳的声线缓缓钻入耳膜,她低着头,心口一紧,长睫煽动几下后,又听到某人漫不经心的说。

“盛衾,你早晚得给我个准信吧?”

她抬眸,对上他散漫垂下的视线,局促地咬了下唇,又移开,一颗心悬在半空惴惴不安。

“嗯?”

宴椁歧不恼也不急,出奇的有耐心,单手插兜,另只手抬起。挑逗般,指尖在她下巴处摩挲了几下,痒痒的,她脸一红,别过去不让他碰。

可横竖躲不过,她再次抬眼,目光刚刚相交就落荒而逃,垂眸,小声问。

“你为什么突然打算追我了?”

这个问题已经在盛衾心里憋了一些日子,但问出口的那一刻,她还是无比的紧张,仿佛回到那个雪夜,一颗心被人攥在手心里。

“喜欢呗。”

他喉结滚了滚,没犹豫几乎脱口而出。

喜欢?

盛衾抿抿唇,纠结后还是问出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没来由的委屈。

“那你当初为什么拒绝我?”

男人眸色晦暗几秒,薄唇微张,没等他开口,手机响了。

紧蹙的眉头以及烦躁的叹息声都能看出来,他此刻有多不爽。

他不接,手机就一直响,宴椁歧低头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身,拿出裤兜里响个不停地手机,瞄了眼。

屏幕上宴时秦三个字很醒目。

刚准备关机,盛衾开口说:“还是接吧,万一有事儿呢?”

“我看他就挺耽误事。”宴椁歧唇角一松,继续道,“咱们继续……。”

没等他关机,铃声再次响起。

他不耐地冷哼声,咬唇,接起,将手机举到耳边。

盛衾抬眼安静看向他,男人侧脸冷淡,那双漂亮的手高高举起,骨节修长分明,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裸露在外,开口语气不算友好。

“找我有事儿?”

宴时秦对他也没什么耐心,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那么重要的会议你都缺席吗?”

宴椁歧另只手抬起捏了下山根,明明已经决定明天回去,却还是吊儿郎当道:“我忙着呢。”

宴时秦叹口气质问:“是谁当初说同意了亲事,就到集团上班的?”

宴椁歧稍侧过脸,顿了下,两人视线有过一瞬的交汇。

下一刻,他便移开,盛衾有些疑惑,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小,即使距离近她也听不到。

宴椁歧手举累了,换了只手,另只手插兜,转身抬起下巴看窗外:“是我说的,这不是上这呢吗?。”

宴时秦喊道:“那你现在还在国外鬼混什么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赶紧给我滚回来上班!”

“混什么?”

宴椁歧悠闲地重复了遍他的话,转身,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两人视线碰撞到一起,他语气懒洋洋的听着有些欠揍。

“我想混个对象,没混明白。”

盛衾:“?”

宴时秦对这个儿子完全没了耐心:“你不是已经订婚了吗?混什么对象?”

“那不得人家姑娘同意啊?”

宴椁歧唇边漾起好看的弧度,视线依旧在盛衾的身上,敷衍道:“您以为还是您那个年代?包办婚姻?”

“什么包办婚姻?”宴时秦不爱听了,反驳,“我和你妈是自由恋爱,谁像你,在外面混这么多年还没……。”

这话,宴椁歧也不爱听,打断他:“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我着急混对象呢。”

说完,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挂断。

周遭瞬间变得落针可闻,盛衾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被衣袖盖住的指节紧攥着,心脏不断垂落,等待他刚才没能应答的答案。

沉默片刻后,男人利落分明的下颌轮廓动了动,哼笑声,语调散漫。

“这不是后悔了吗?”

声音通过空气进入她的耳蜗内,这个回答似乎最为合理。

从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就是这么简单。

可盛衾不得不承认,那种心底滋生的细微失落很容易被捕捉到,这个回答显然不是她最想要的。

她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不然,她曾经的那些失意又算什么呢?

眼前的喜欢太过突然了,像是一个华丽空壳,无法安置她那些别扭和不安。

“我觉得还是回国再说吧。”

宴椁歧垂眸,眼底的黯淡失落被他轻易遮掩过去。

曾经以为永远要失去她的那九年都挺过来了,现在的这点等待又算什么呢?

“好。”

盛衾抿唇问:“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宴椁歧:“早上吧。”

盛衾有些愧疚,主动提出:“那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正好还一辆车。”宴椁歧轻声说,“你自己开回来我不放心。”

盛衾点头,不再强求:“好,那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很晚了。”

男人轻嗯了声,在她的目光中离开,门被关上。

她抬脚准备去卫生间洗漱,门再次被敲响,她皱眉,一头雾水地转过身去开门。

下一瞬,被男人拉进怀里抱住。

盛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被惊吓到,心跳骤然间加速,连同手心也冒出一层热汗。

宴椁歧松散地勾着唇,在她耳边暧昧地吐出几个字。

“衾衾,抱一下好吗?”

她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扑通扑通一下接着一下,慢吞吞说。

“不是抱着吗?”

“你没有抱我……。”

他嗓音极低又暧昧,她却硬生生听出几分委屈和失落。

两颗蓬勃跳动的心跳彼此缠绕,她仿若掉了线的机器人,缓慢地松开紧攥着的指节,环抱住他的腰身。

半晌,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