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虞琅为自己的愚蠢破防一般, 揪着自己的耳朵气急败坏大叫起来。
他猛地一下使劲把池见青推开,涨红了脸,分不清是急红的还是羞红的, 总之是红透了。
“你不要再说了!”
虞琅的手举了起来,他想挥散面前无边无际的黑暗,结果等来的是双手被箍住,按过头顶, 抵在床褥里。
虞琅的世界恢复了光明,但这个光芒, 不如没有。
因为那是从池见青眼睛里倒映出来的光, 带着股冷飕飕的阴气, 像是要把虞琅拖进那口深井里溺死, 让虞琅再也逃不出这一圈深邃的幽暗之地。
发泄完后, 虞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他毫无反应, 像是一块石头, 硬邦邦的蜷在池见青划出来的黑暗地界里。
“虞琅?”池见青喊他。
虞琅没有反应。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人亲了一样,嘴唇冰冰凉凉的, 很是柔弱,又带着湿气。就像被一块湿泥蒙着了似的,惹得耳朵里轰轰作响。
“亲爱的?”
耳朵另一只耳朵也被吻了。
但虞琅的眼前太黑了,他只觉得闹鬼了,没有半分暧昧旖旎。
“你不想见到我吗?”
“还是说……你对这样的我不满意?”
“知道我是池见青这件事, 对你而言很难接受吗?”
池见青的声音低了下来, 失落落的, 委屈着。
但池见青向来只在言语上委屈自己,不会在口舌上委屈自己。
虞琅再不给出反应,他就要被池见青这条狗用舌头舔遍全身了。
从耳朵到脸颊, 眼角眼尾,鼻梁鼻翼,唇珠唇角,喉结锁骨……
池见青一直往下试探虞琅的底线,还时不时抬眼用眼珠子打量呆呆的虞琅,从鼻子里嗡出两声蹬鼻子上脸成功的窃笑。
“需要我当着你的面,把这张让你不满意的脸皮撕了吗?”
虞琅终于有了反应,嘴唇干涸着沙哑“啊啊”两下,连忙低声拒绝道:“不、不用。”
“那你喜欢我这张脸吗?”
“这是我的脸,真的我的脸。”
池见青给虞琅泄了一线光,周遭成了朦胧的昏黄,池见青把自己的脸送到上去,像一盘菜一样静静摆在那,眼睛一眨不眨,连呼吸都凝滞。
“你喜欢吗?”
池见青问他。
虞琅不吱声。
池见青的手指尖又来到虞琅的鼻尖上,轻轻一拧,皮笑肉不笑。
这是威胁的提前预警。
虞琅没悟到。
池见青的手指尖点着虞琅鼻尖,按了一下,像讲故事似的娓娓道来。
“说你喜欢,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然后从坟墓里爬出来于一个雨夜悄然藏在你的床底下,抓住你的脚腕把你拖进我的地狱里。”
说完这句话后,落在虞琅鼻尖上的手不再是单纯的手。
而是带着死亡威胁的鹰爪,尖锐地把恐惧埋进虞琅的皮肤下,让毛骨悚然的寒意渗透至身体的每一寸血液之中。
虞琅说:“喜欢。”
说这话的时候,虞琅眼睛是闭着的,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人皮鬼的模样。
周遭安静了下来。
似乎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鬼在得到满意答案后离开了。
于是虞琅又等了好一会,才在心里默默倒数三二一,缓缓睁眼。
眼皮往上抬的那一瞬间,虞琅还是被吓得失声了。
池见青没有离开,而是屏住呼吸,在距离虞琅仅一指的范围里停住,以一种近乎诡异的痴态细细观摩虞琅的所有变化。
眼睛里是偷看时才有的小心翼翼,可是动作又是光明正大的。
又是极其矛盾的非人类感。
他像个蹩脚的小偷,掩耳盗铃。
以为只要不发出声音,就能一直偷看下去。
但池见青胜在脸皮厚,就算他的痴态被发现了,不过是把漆黑的瞳孔猛地扩散至整个眼眶,然后大大方方的用他的两只黑洞洞鬼眼,大摇大摆地塞下虞琅脸上出现的狰狞恐惧。
“你脸上没有钉子了,那嘴唇下还有纹身吗?”
“…………”
虞琅选择忽略。
“我能看看吗?”
“我能拒绝吗?”
池见青的脸上陡然呈出虚浮的笑脸,“好有脾气,好喜欢。”
虞琅从床上坐起来,但没下床,反倒是罕见地主动靠近池见青。
池见青受宠若惊,脸上还麻木着表情诡异,但尾椎骨延伸出去一节看不见的尾巴正在欢快地摇动,和眼珠子频频左右微微攒动的频率一致。
“那个……你说的给我十万块钱,还作数吗?”
虞琅问他,怕归怕,贪归贪。
那可是十万!
别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十万给虞琅,虞琅能拿磨推鬼。
“那我能……”
虞琅叹出一口气,无奈地把自己的嘴皮往下一扒,“没有,没有纹身了。”
“那舌头呢?”
池见青好奇。
虞琅把舌头吐出来,长长的舌头向下延伸到下巴尖。
舌尖一道锐利的裁剪把舌尖分成两半,割痕一路向上,蛇舌的分叉几乎占了整个舌面的三分之一。
池见青把握住了这个好机会,他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把自己的舌头,盖在虞琅的舌头上。
像吸-毒似的,抵着鼻子贪婪地吸了一口气,鼻腔里震出干涩的吸气声。
等到虞琅想把舌头藏回去的时候,池见青却张嘴,提前咬住舌尖,抢着往自己嘴里塞。
虞琅尝到痛,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拿眼睛去瞪面前的人,心里骂出一句:“死变态。”
虞琅骂人的眼神,也成了池见青病态爱慕的养料。
同辱骂、巴掌是一样的,打在身上,爽在心里。
池见青松开牙关,虞琅一耳光破空扇来,紧接着是飞出去的一踢脚。
池见青一只手抓手腕,一只手扣脚腕。
来回两下,把虞琅当小鱼仔似的拎起来抖抖。
直到虞琅发出求饶的救命声,这才被放下。
虞琅拿池见青没办法,再让池见青继续把变态的行径延续下去,虞琅感觉迟早有一天他们要往四个字母的圈子里一顿狂奔。
现下,对池见青而言,最正常的行为居然是让他做个沉闷的打桩机。
起码那样,他只会说几句骚话,然后认真打桩。
两个人把床上闹得一团糟,被褥一类的床上用品被踢得皱皱巴巴,露出底下的床垫。
酸酸的汗液迅速蒸腾在空气里,还没来得及把荷尔蒙的味道撒的满屋子都是,就被中央空调的新风系统全都抽进换气机里。
导致池见青只能把鼻子按在虞琅胸口闻,闻着闻着,难免胸口一痛。
后面换了几个位置,但也没脱离这间卧室。
又过了一段时间,卧室外的小灯亮了,女佣ilya起床在客厅忙碌。
晨光已经透过窗帘间竖起的缝隙斜射进来,笔直地打在两人黏在一起的身上,像一捆绳子把两人系在一起,锁在床上。
虞琅彻底累了,软趴趴地睡过去。
池见青还不能睡,即便他也正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也要先抱着虞琅去清洗身体,然后又趁着对方一睡不醒的疲惫,去亲、去舔,再恋恋不舍地把自己留下来的气息擦干净。
最后,抱着虞琅换了个房间睡觉。
ilya收拾完别墅其他地方后,最后才进的主卧打扫卫生。
在把室内的狼狈看清后,脸上的表情不亚于世界末日到来那一天的绝望。
这时,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贼声。
ilya紧急转头看去,把不睡觉的鬼祟虞琅瞪在原地。
虞琅赶紧拿手往上亲,连连求饶:“嘘嘘嘘——!你别告诉他!”
ilya的眼睛瞪圆了,一副顿悟表情。
“是池先生家暴你吗?你走吧!我绝对不说!”
“…………”
虞琅没解释,点了下头。
他在ilya关注的注视下,蹑手蹑脚跑没了影。
临走前还没忘把客厅桌上水果碗里的小刀拿出来揣兜里,他打算去把齐晋解决了。
虞琅看了眼天空,时间正早,是清晨。
雾蒙蒙的,空气的可使距离大概只有十米。
风凉丝丝的,带着浓重的水汽与草腥味。
天边挂着的太阳像是一盆炭火,中间一点火光,周围全是死气沉沉的灰色,像是给已故之人烧去的半盆黄符。
虞琅一边走,一边手往腰后面撑。
倒不是说腰又多酸多痛,只是虞琅总觉得池见青那个鬼东西肯定被把里面抠干净。
以他对池见青的了解,绝对会跟狗一样,往里面留下标记领地的东西。
走着走着,虞琅一个急刹车,脑袋猛地向后转。
白茫茫的雾里,若隐若现地立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像人,像树干,像电线杆,像一切竖着的细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