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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在华国同性婚姻合法了,同性情侣也很多。但是在他们家,他爸那么传统的男人,绝对接受不了啊!

“不是,兄弟,我觉得这样不行啊,爸会揍死你的!”闻玦紧紧抓着白闻瑾的手,急得额头上都是汗。

白闻瑾本来以为这场对话会很严肃的,看着闻玦脸上的关心和担忧,手脚丧失的力气又一点点重新回来了,他轻柔地拍了拍闻玦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会跟爸爸沟通的。”

“你还打算跟爸爸坦白!”闻玦瞪大眼睛,声音不自觉抬高。

“你听我的,你别犯傻,我帮你瞒着。绝对不能说!会死人的!”闻玦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

白闻瑾的心情逐渐轻松下来,对这个弟弟的一些刻板印象在这一瞬间也消失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以后闻玦不做什么傻逼的事情,他可以容忍他三次。

然后下一秒钟,闻玦又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问又不敢问,表情忐忑。

白闻瑾现在对他的怜爱到达顶峰,因此很和颜悦色地说,“想说就说吧,咱们是兄弟。亲兄弟。”

闻玦喉头一滚,“是你让我问的啊。”

“那我真问了啊!”

白闻瑾有些不耐烦地瞥他一眼。

闻玦鼓足勇气,闭上眼睛,大声吼了出来:“白闻瑾,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啊。”

霍容川把三个小朋友弄到房间里,准备给他们讲故事的时候,宗越和年年两票反对,他们都要求又又讲故事。被赶出来的霍容川只好自己晃荡。

脚步不可避免地走到了书房。

这房间的隔音还不错,但是因为走廊很安静,落针可闻,所以里面的声音还是能清晰入耳。

霍容川听到了一阵乒乒乓乓,仿佛什么重物摔倒在地的声音,他以为是两兄弟吵架了,急得不行,推开门就想进去。

下一秒钟,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白闻瑾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到霍容川,挑了下眉头。

霍容川越过他的肩膀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闻玦狼狈地坐在地上,看起来有点惨兮兮的。

“动手了?”霍容川轻声问。

白闻瑾冷冷地瞥他一眼,凝视了两秒钟,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被莫名其妙当成出气筒的霍容川有些懵,仔细反思了下,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呀。怎么就气成这样了?

这时候闻玦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脸上竟然没有霍容川想象中的生气或者愤怒,反而一脸佩服地冲着霍容川抬起手,比了个大拇指。

“容川哥,牛的,牛的。以后你就是我哥。”

霍容川一脸莫名,闻玦已经捂着脸上那道疑似手印的红痕,飞快地离开了。看着闻玦像逃跑一样心虚的背影,更迷糊了。

白闻瑾憋着笑,伸出手让小孩撑着他站起来。

走的时候小孩还抱着剩下半杯没喝完的奶茶。

白闻瑾说,“你别喝了,喝多了想尿尿。”

又又摇头晃脑,不听不听。还故意嗦了一大口奶茶。

白闻瑾看他那欠揍的样子,懒得管他。

小朋友今天糖分摄入超标,白闻瑾故意带着到处晃荡,出了商场,走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白闻瑾发现小孩两只脚扭在一起,跟扭麻花一样,走路都不好好走。

“江又又,你干嘛?”

这小子刚一直在作妖,喝完了半杯奶茶看到路上的新品牌又馋,一直嚷嚷着快渴死了。

又又眨眨眼睛,捂着小鸡.鸡,表情为难地说,“小鸡.鸡好像要尿尿了。”

“你憋住,我马上带你去找洗手间。”

白闻瑾都没空说话。

最近的卫生间在商场里,跑回去都得十分钟。

看出又又是真的很紧急了,白闻瑾抱着他跑起来。由于动作幅度比较大,他一肚子的奶茶跟着晃荡,他感觉到塞到嗓子眼的珍珠要滚出来了。

又又的声音带着哭腔:“大锅,完蛋了,小鸡.鸡和我都要吐了。”

第 37 章 第 37 章

周末的又又有多么开心和兴奋,周一的又又就有多么慌张。

周一,神奇小宝贝背着他的小星星书包,摇头晃脑,迈着欢快的步子走进花花班。他一直很开心,直到看到垮着脸,抱着胸站在教室门口的宗越。

又又被快乐塞得严严实实的小脑袋里终于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周五放学的时候,小锅锅跟他说,周日给他打电话,他们一起出去玩。

完啦!宝宝忘光光啦!

又又小心翼翼往前挪了一步,走到脸黑黑的小哥哥面前,声音有点虚:“宗月月?”

宗越有点赌气,故意扭过头不去看他。

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越想宗越就越心酸。

他从周五晚上就一直眼巴巴盯着手机,等弟弟的电话,可他等啊等,等到周六都没等到。

回到家的时候,年年已经做完检查回家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小脚看动画片。

又又看到年年在看《宝贝宝贝》,欢呼一声,把书包往旁边一甩,跳上沙发和年年一起排排坐好。

宗越跟在他屁股后面把他的书包捡起来,拍拍灰,靠着门口放好。

闻玦累得要死,到家之后就上去洗澡了。

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碌着。白闻瑾端着果盘出来让他们先吃两口垫吧垫吧。白闻瑾问又又今天干了什么。

又又的目光完全被电视给吸引了,胡乱应了两句。

倒是宗越,说来也是奇怪,这小子在谁面前都不服气,但是在白闻瑾眼皮底下乖得吓人。

见弟弟没有回复白闻瑾,宗越便代替他,有条有理的把今天的事情跟白闻瑾说了。

“闻瑾哥哥,我们今天和小哥去了影棚,见了小沈哥哥和他的朋友。又又和小哥一起拍了电影。”

“拍电影?”白闻瑾愣了一下。

“电影”两个字触发关键词,又又想起那段美好的经历,从电视机里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手舞足蹈的跟白闻瑾描述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对哇对哇,大哥我今天当大明星!”

“好多电影里的人跟我一起玩,他们金色的头发,长长的,卷卷的,眼睛也是蓝色的,好像宝石哦。”

“宝宝,那些不是电影里的人,是外国人。”白闻瑾笑着解释。

“外国人?”又又歪头想了一下。金色头发的是外面的人,那他是什么人呢?他指指自己,“我是里国人吗?”

白闻瑾被他的话弄得笑了一下。白闻理第一次愿意和父亲聊点什么,白立辉心里情绪很复杂,听着儿子平淡的话语,他心里是很难受也很欣慰的。可被又又这么大声问出来,那些情绪仿佛就随之消散了一样。

他笑呵呵地把又又接过来,抱着走了两步,点点他俏皮的小鼻子,“舅舅是大人了,怎么会哭啊。”

又又撇撇嘴没说话,他都看到舅舅眼眶红红的了。

嗯,要给大人面子嘛。

又又在白家有多受欢迎有目共睹,平时闻玦就喜欢在又又面前争宠,没想到平日里威严的白立辉也跟闻玦一样,已经八点多了,白闻瑾都提了两三次又又明天还要上学,要回去休息了,白立辉都装作没听见,抱着又又舍不得放他走。

催到后面白立辉有些生气,沉着脸批评三个儿子:“又又天天想着来看我,你们三个,如果不是又又要来,都不见得会过来吧?”

被无缘无故骂了一顿的三兄弟哭笑不得。

不过再舍不得,还是要考虑小孩的情况,白立辉依依不舍跟又又说了再见。

又又骑着自己的车子,都开到门口了,又调个头开回来,站在白立辉身边,仰头问他。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家哇?”

白立辉顺势摸了摸小孩的头。他恢复得不错,现在不用坐轮椅,也能正常走动了,笑容和蔼地问,“又又想舅舅什么时候回家?”

“今天跟我们一起回家呗。”又又拉过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你跟宝宝一起回家,我们有车车,一下就把你带回去了。”

老田一脸为难地说,“先生,医生建议再留一两周,观察一下。”

“又又,下周再来接舅舅回去吧?”白闻瑾说。

“为什么要下周,现在不可以回去吗?”小朋友显然有些失望,圆溜溜的眼睛垂着,委屈极了,“我在家天天都可想舅舅哇。”

他每周跟妈妈聊天的时候都要说一说舅舅的事情,妈妈每次都要哭的,他也想哭了。

小朋友一难过,几个大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白闻理忽然站起来,说,“我再去跟医生聊下看看。”

说完他就率先离开了。

闻玦挠了挠脸,心里觉得挺纳闷的,扭头对白闻瑾他们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老二这个家伙,好像有点人味了?”

平时他哪里会关心这些事啊。

几个大人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又又义愤填膺地大声反驳闻玦,“二锅又不是妖怪!当然有、有人味啊。”

“臭小锅,乱说,二锅打你屁屁。”

闻玦算是发现了,他就是活在白家食物链最底端的人,反正不管他怎么努力,他永远都是又又心里的臭小哥。还有,这小孩每天都惦记怎么打他屁股呢?

“又又,我不是说你二哥是妖怪,你不能这么冤枉我,我会伤心的。”闻玦打算治一治这个没良心的小朋友。

不愧是科班出身,装起委屈来有模有样的,又又都被他唬住了。善良的小朋友反思了一下,给闻玦道歉,“对不起哦小锅,你不要伤心了。”

“不行,我已经伤心了。除非你能用亲亲大法安慰我,不然我会一直伤心下去。”

又又瞪着大眼睛很无辜。

正在闻玦喜滋滋要把小朋友接过去亲亲的时候,白闻瑾横插在他俩中间,打断闻玦:“闻理回来了。”

闻玦咬牙切齿,瞪着不合时宜冒出来的白闻瑾,“老大你故意的是吧!”

白闻瑾懒得搭理他。

白闻理推开门进来,对上众人的目光,言简意赅地说:“跟医生沟通过了,爸爸的情况达到出院标准。需要每两周回来复查。”

老田一喜,站起来,神态很激动,“好,好好,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好耶!”又又欢呼一声,“我也要帮忙!”

他不顾自己右腿还打了石膏,唰一下就从白闻瑾身上滑下来了,灵活得跟个小猴子似的。

别看又又腿脚不便,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行动,很快骑上车子在屋子里溜来溜去,这里摸一下那里碰一下。

大人们都在忙,也没人管他。

十几分钟后,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白闻瑾把沉甸甸的手提包放在门口,眼神在屋子里环顾一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身体一僵,“又又呢?”

陪小孩聊了几句,白闻瑾便去厨房看菜做得怎么样了。

等闻玦洗好澡下来,刚好也可以吃饭了。

今天的菜十分丰盛,纯中式菜,满满一大桌,色香味俱全。

闻玦忙了一上午,早就累得前胸贴后背了,他看人都到齐了,说了一句“开饭”便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

滑嫩的鸡肉送进嘴里,闻玦眼睛一亮,赶紧给又又和年年都夹了一筷子不那么辣的龙井虾仁,“好吃,好吃,又宝,年年,你们快试试。”

今天的菜不知道谁做的,味道特别好。闻玦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送,完全忘记减肥为何物。几个小朋友也很喜欢,吃得呼呼的,头都不抬。

白闻瑾看他们四个狂放的吃饭姿势,仿佛吃完这顿就没有下顿的疯狂模样,无奈地劝道,“别着急,还有菜呢。”

“又又,慢慢吃,小心呛到。”

又又用勺子挖了一大勺淮山鸡肉混合的饭,把碗里的饭粒吃得干干净净的,一粒都没有剩下。

“白闻瑾你哪里找的阿姨啊,这手艺真的可以,咱们挖回家吧。”闻玦含糊不清地说。

霍容川带着厨房手套,端着汤碗从厨房里出来,把适合小朋友喝的玉米排骨汤放到三个小孩面前,听到闻玦这句话,笑眯眯地说,“好啊,把我挖过去,我承包你们家的厨房。”

“我靠……咳咳咳……”闻玦看到霍容川围着围裙就跟看到了鬼一样,差点呛到了。

贴心的又又赶忙给他小哥端了一杯水。

“谢谢乖宝。”闻玦喝了弟弟递过来的爱心水,终于顺过气来。

但看着围着花围裙的霍容川,他又想要喷水了。眼前看到的让他充满了巨大的不真实感。

他不敢置信地问,“容川哥,这一桌都是你做的啊?”

霍容川笑着不说话,当做默认了。

闻玦没来得及感叹霍容川手艺之好,而是扭头瞪白闻瑾,“怎么让客人做饭呢,大哥,不是我说你,不懂事了哈。”

闻玦和霍容川之前其实没接触过,但是男人之间的友谊是非常神奇的,虽然两人认识不到一天,但却非常有共同语言。闻玦对于霍容川和年年住在他们家喜闻乐见,他现在可是把霍容川当兄弟的。

不说别的,容川哥很会来事的嘛。他想要好久的一个绝版黑胶,费了好大劲儿都没弄到,谁能想那么巧呢,他昨晚随口跟霍容川提的,刚回房洗澡的时候就看到那张唱片!

想到这里,闻玦不由得喜上眉梢,“容川哥,谢了啊。”

霍容川冲着他眨眨眼睛,没继续往下说。

闻玦立马就懂了。

闻玦还想趁机说白闻瑾两句。

白闻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因为不用接小朋友,白闻瑾就打算加一会儿班。

五点钟,裴默看到他还在办公室,有些惊讶地问,“今天不用去接又又吗?”

现在不说整个中百集团,起码他们这一层,还有所有中高层领导都知道,白闻瑾多了一个如珠似宝的弟弟,弟弟才三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因为弟弟在上幼儿园,所以白总每天雷打不动五点下班,准时去接宝贝弟弟。

“小孩说今天不想我去接,让家里保姆去了。”

裴默笑着打趣道,“难得啊,又又跟你闹别扭了?”

“没呢。古灵精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白闻瑾也挺无奈的。

想着家里的小朋友,文件不太看得进去,索性就合上了。他从椅背上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往公司门口,拿出手机打算给又又打个电话,问问他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等会回家路过可以给他买。

两条陌生信息跳了进来。

【又又是你的弟弟,你没有孩子。你骗我。】

【欠你很多个对不起。迟到了三年多……还算不算晚?以前不懂事,做错了很多,想当面跟你道歉。】

白闻瑾的手指一顿,面无表情地滑动到删除键,最后一刻又犹豫了。他把手机锁屏塞回口袋里,走向停车场。

第 38 章 第 38 章

莺飞草长,清晨的阳光不知不觉带上了灼热,点点金光跳跃浮动,一辆车身画满了小爱心和花朵的大巴车沐浴着朝阳,稳稳当当地停在儿童欢乐世界门口。

“孩子们,准备下车啦~~”

听到小焦老师的吆喝,宗越赶紧捏着牛奶吸管,让弟弟多喝了两口。

“小锅锅,肚子要炸了呀。”又又捂住嘴巴,小脸皱成一团,身体不住往后缩。小锅锅喂了他好多好多吃的,他一直吃,一直吃,现在肚子真的一点点都装不下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又又还掀开上衣,露出了自己小皮球一样圆鼓鼓的肚子。

“你看。我的肚子好大哦。”

闻玦诱惑他,“去吃牛排呗,你不是老早就想吃牛排吗?摆着花的餐桌,给你戴上白色的餐巾,还有小哥哥在一边弹钢琴,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又又想到那个画面就美得不行了,他舔舔嘴巴,非常坚定地摇头,“回家,找大哥。”

闻玦没想到自己放出这么大的诱惑了,这小孩还这么坚定,十分吃醋地撸了一把小孩那打了发胶、有点扎手的头发,气道:“臭又宝,小哥就是没大哥重要是吧?”

又又戏瘾大发,学着周润发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酷酷的晃晃。

动作很酷,声音很软,“小哥也重要,但不能让大哥一个人在家呀,好可怜。”

闻玦想到白闻瑾一个孤寡老人(?)独自留守冰冷的大house,觉得也是挺可怜的。

他心里好受了点,把又又和宗越鼓鼓囊囊的背包拎在手里,就跟个接孩子放学的奶爸一样,一手搂着一个。“走吧,咱们回家了,关爱一下三旬老人。”

又又早就习惯他小哥说怪话了,听不懂的就当做听不见,转头问沈霁:“小沈哥哥,真的不跟我们回家吃饭呀?”

沈霁笑着,安静地看着又又,声音很温柔,“不去了。我还有点事。”

“哦,好吧。”小朋友明显还是有些遗憾的,耷拉着肩膀,瘪着嘴巴。

沈霁抬手冲着他摆了摆,“再见,又又。”

“再见~~”

“走吧。”闻玦拍拍又又的肩膀。

刚下两阶台阶,又又好像想起什么,挣开闻玦的手臂,哒哒哒朝着沈霁跑过去。在沈霁没防备的时候,“啪叽”一下就抱住他的腿。

又又下巴贴着沈霁的裤子,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用一种找大人要糖果的撒娇语气哼唧,“小沈哥哥。你要记得来找我玩哦。”

“你,你上次说来找我玩,我都等了你好久好久,你都没来。”小孩显然是真委屈,直接就跟当事人开始告状了。

又又瞪着眼睛,瘪着嘴巴,委屈巴巴的样子让沈霁内疚得不行,连忙弯腰把小孩紧紧抱进怀里,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又又,我不知道你一直等我去找你玩……”

“我天天都在等你!”又又抓住他的手指头,“我跟你天下第一好!你要来看我呀!”

一边的闻玦和宗越:这台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沈霁其实也挺喜欢又又的。偶尔也会想起这个让他觉得心里开心的小朋友,但是他和闻玦关系还没好到可以随时去拜访的地步。可经过这一次,沈霁决定要多跟白家打打交道。

“好的,我记住了,又又。”可越是这样,白闻瑾越是慌张。他绞尽脑汁许下更多承诺,又又依旧不搭理他。

意识到是真的惹小孩难过伤心了,白闻瑾也有些慌,轻轻搂着把脑袋埋进他怀里的小孩,诚恳地道歉,“宝宝,大哥做错了,大哥让你伤心了,大哥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小孩始终埋着脑袋,一声不吭的。

白闻瑾没想到这孩子气性这么大。他一直觉得自己哄人不说有多厉害,但也算经验丰富,和霍容川吵架的时候,每次只要他给个台阶,霍容川都会很快把这件事情翻篇。

现在他才意识到,哄人这种事情,如果对方不给台阶下,是真的束手无策的。

他恨不得现在立马有一个儿童心理学专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才能把小孩给哄好。

可惜没有这个人。

于是白闻瑾只得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忽然,他听到一道细微的,过于有节奏的呼吸声。白闻瑾盯着那个小孩一起一伏的背影,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他伸出手把腿上的小孩翻过来,果然,小孩睡着了。

白闻瑾沉默了一会儿。宗家。

“嗯,我知道了。辛苦了。”宗缙挂掉电话,放下手机,望向很少搭理自己的宗越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放了学,宗越第一时间联系了宗缙,说清楚前因后果。

宗缙对这件事情很上心,不仅是因为儿子很在意的那个叫江柚的小朋友,更重要的是他儿子也在蒲公英幼儿园,如果幼儿园的安保如此漏洞百出,随便就让人混进去,宗缙会考虑给儿子换一间更专业正规的幼儿园。

“爸爸,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宗缙说,“那个男人叫潘建,是一个专门爆料艺人八卦的三流记者。他老婆的哥哥刚好是捷安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巡检员。于是他趁机跟着混进来,想要拍到江柚的照片卖钱。”

闻玦上次抱着小孩的照片爆出来之后,虽然被压下来了,还是有几个有心人,在继续挖这个料。没想到真被他们挖到一点东西——闻玦抱着的那个小孩不是纯素人,是江又又。

虽然说是拍节目,但稍加推敲,那个时间点明显就是放学了,还拍什么?谁传出来那个小孩是闻玦的孩子的?闻玦和江又又到底有没有关系?是什么关系?

其实这些答案也不太重要。不管江又又和闻玦有什么关系,反正两个人都是有话题度的。潘建是个娱乐记者,浏览量就是他们的KPI。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潘建立马起了心思。

他的算盘挺响的,拍到江柚的照片,写一篇似是而非的图文,能扒出他和闻玦有关系最好,扒不出也没事,赚到流量就行。

听完爸爸说的,面无表情的宗越没有说话,放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他主动说,“爸爸,放假的时候,我想跟着你。”

宗缙有些讶异。

他儿子很聪明他一直都知道。许多他们这个层次的家庭,培养小孩培养得很早,换了其他小朋友,这个年纪课余时间应该都在上高年级的课程了。

他们家只有宗越一个小孩,孩子又不笨,当然是想要当接班人培养的。可宗越聪明归聪明,眼界却太高,谁都瞧不上,家里安排的那些老师根本就不能让他服气。要是父母说什么,宗越总能找到理由把他们堵的哑口无言。

谈惊梦软话说了,硬话也说了,反而次次被宗越气个半死,撒手不管了。宗缙觉得自己也还年轻,让孩子有个美好的童年,长大了再慢慢教就是,便没再强求。

听着宗越主动的请求,宗缙觉得不可思议。

“为了江柚?”

宗越握紧拳头,眼神坚毅,“我要保护他。”

宗缙沉默半晌,屈身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没有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呢?说他和妻子加起来,在宝贝儿子心里,都没有一个漂亮弟弟重要吗?

宗缙觉得今天的咖啡有点太苦了。

宗越的这个决定,包括宗家和白家所做的一切,另外一个小朋友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那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又又远远地就看到脸色铁青,快步朝他走来的白闻瑾。小皮孩以前也没少挨打,知道大锅这次要来真的了。他立马就怂了。

白闻瑾紧绷着下颌,薅过小皮孩,扬起巴掌落在他屁股上,还没挨到他屁股,又又就“哇”一声假哭起来。

落后几步的闻玦看到这一幕,连忙把小孩从他手里抢回来,骂道,“你打他干嘛,小孩也不是故意的,说两句就可以了啊。”

闻玦低头看怀里的小孩,也是给他吓怕了,点着又又的脑袋,责备道,“又又,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也不说,把我们吓死了知道吗?”

白闻瑾眼神沉沉地看着闻玦怀里呜呜哭的小屁孩。小孩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地吸了吸鼻子,“对不起哦,大锅,小锅,我不该偷偷溜走,让锅锅担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害怕姐姐洗掉嘛。”

小孩认认真真做检讨。眼神一直瞟着脸色铁青的大哥,心里更难过了。

白闻瑾轻飘飘扫了他一眼,给老田打电话,说找到小孩了,让他别去查监控。

“走吧。”

他淡声说完,率先转身走了。

又又缩在闻玦怀里,看着大锅渐行渐远的背影,真的感觉到害怕,他紧紧抓住闻玦衣服下摆,声音有些慌,“小锅,大锅是不是超级生气哇?”

“嗯,我没看到他这样。”闻玦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发现小孩不见的那一刻,白闻瑾的表情实在是太吓人了,就好像马上有十级风暴要来一样。连他这个多年在白闻瑾手底下绝地求生的大冤种,看到他的脸都有些呼吸不畅。

又又更心虚了,整张脸都埋在闻玦的怀里,只敢偷偷用眼睛盯着白闻瑾的背影。

回去的时候,白闻理跟白立辉一起坐保姆车。又又、闻玦和白闻瑾一辆车。

因为时间有点晚了,没叫司机过来,白闻瑾开的车。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闻玦试图活跃一下气氛,干巴巴说了两句,发现没人回应他,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回去的路上不算太堵,很快便到家了。

“就这几天,我提前给你打电话,好吗?”

“拉钩。”小朋友开心了,坐在他怀里跟他拉钩钩。

得到了沈霁的保证,又又重新从他怀里下来。

车子发动的时候,又又趴在车窗边,用力朝着沈霁晃动手腕,“小沈哥哥,给宝宝打电话~~”

沈霁安静地站在台阶上,眼神注视着小朋友,轻轻摆了摆手。

车子缓缓驶出,沈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又又洋溢着笑容,灿烂的小脸。又又仿佛一轮小太阳,靠近他的人都会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灵魂的热度。

“你、你真的愿意让我玩小火车吗?”

又又点点头,神色认真地说:“但是,你要跟年年道歉哦,如果年年同意了,你才能跟我们一起玩。”

“你、你没骗我吧?”章俊古怪地说,“我欺负你们,你不欺负我吗?”

又又愤愤道,“我又不是坏小孩锅锅,我才不欺负银。”

章俊看了一眼宗越,没说话。

你是不欺负人,你旁边那个欺负啊。

第 39 章 第 39 章

“……后来,那个坏小孩锅锅……哦,是章俊锅锅,就跟年年道歉了。”

“他说对不起,年年说没关系。”

“然后年年就,就让章俊锅锅坐在他旁边。他就跟着我们一起玩了小火车。”

又又翘着脚,趴在白闻瑾的身上,跟视频里的闻玦再讲了一次今天春游发生的事情。

“臭小锅,大锅说宝宝做得很棒哦,你说宝宝做的对不对。”

他说话的时候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闻瑾,白闻瑾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又又嘻嘻笑了起来,不停用脸颊去蹭白闻瑾的手,像一只亲人的小猫咪。

闻玦一看又又跟白闻瑾撒娇,一下子急了,立马大声说,“那还用说,又又你的做法真的太对了。你怎么会想到让章俊道歉的呢?这一招太棒了!”

又又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重新看向镜头,双手捧着手机,认真解释道,“因为他做错了事情呀,做错了事情就要说对不起的。”

闻玦问,“但是那个叫章俊的,欺负了你们,说对不起就没关系了吗?”

这个问题对又又来说有点难了,他歪着脑袋使劲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出来答案,最后他说,“要先说对不起。如果不说,就不原谅他。”

“也是哈。”闻玦非常赞同,“连对不起都不说,做再多也没用。”

“嗯嗯,就是介样!”又又满意点头,再次看向白闻瑾,“大锅,你说对不对呀?”

影棚里已经热火朝天地在做准备工作了。

沈霁和闻玦一进去,立马就有工作人员小跑着过来,带他们去化妆间化妆。

闻玦可以晚点拍,沈霁先去化妆,他带着又又和宗越逛逛。

今天全都是内景拍摄,布景都已经搭建好了。又又还是第一次看到室内布景,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跟又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宗越。

宗越眼神都没多瞟一下,全程看着又又。

闻玦好奇,“你也是第一次来影棚吧,怎么都不好奇的?”

宗越撇撇嘴,“我妈以前带我去过好几次。”

想到他妈妈是谈惊梦,闻玦就无话可说了。

闻玦带着他们参观那些打开门的拍摄间,其中有个拍摄间里正在拍,原本在跟闻玦絮絮叨叨说话的又又立马闭上嘴巴,保持安静。

逛了一会儿,闻玦就带着他们回到了化妆室。

闻玦跟李欣和助理小丁说,“等会儿我拍摄的时候,欣姐,小丁,你们帮我看着又又和宗越啊。”

“江又又”这个名字对小丁来说如雷贯耳,虽然没见过又又,但是他熟悉又又的一切,他手撑在膝盖上,笑眯眯地看着又又,“呀,闻玦哥的弟弟,你好啊,我叫小丁,你等会我照顾你,可以吗?”

“小丁哥哥,你好~”老田摸了摸小朋友的额头,点头说是。

心里却在暗暗惊讶。这孩子观察力竟然这么强?刚刚白立辉确实有点异样,但如果不是非常熟悉他的人,是根本感觉不到那么细微的情绪变化的。

他忍不住说,“小少爷真懂事了。”

又又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因为我马上就要过生日了,过生日我就是大人了呀。我长大了一岁,肯定就比现在更懂事了。”

又又的生日在六月,也确实快到了。

老田乐呵呵地附和他,“是,我们小少爷是小大人了。”

正说着话,电梯门缓缓打开,又又继续骑着车子溜达。二层也是几间单独的病房,又又路过一间大门敞开的病房,看到一个比他高两个头的小姐姐正坐在轮椅发呆。

又又看到那轮椅眼睛一亮。跟他的轮椅车一样哇!

唔,好像比他的轮椅车还高级。

又又是爱车达人。内心的好奇蠢蠢欲动,想要去观察一下那辆轮椅。他非常有礼貌地在打开的门上拍了拍,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姐姐,你好~我可以进来吗?”

徐嘉禾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那个小孩腿上的石膏,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腿,有些同病相怜,“你进来吧。”

又又骑着自己的车子开进去了,老田要进去,徐嘉禾尖声叫起来,“大人不准进来!”

老田在门口停住。

又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也跟着停顿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徐嘉禾忽然掩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又又扭头看了一下老田的方向,似乎是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徐嘉禾却越哭越伤心,又又小声说“田叔叔,你等我一下哦。”

他骑着车子到小姐姐面前,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昨天和白闻瑾说完那个奇怪的叔叔之后,又又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上学时,又又发现今天幼儿园有些不对劲,校门口多了几个穿着保安服的叔叔。

他等着老师帮他刷完人脸,才慢慢走进幼儿园,一进去,便被朵朵给拉住了。

朵朵小脸上挂满了担忧,“又又,出大事了!”

朵朵把又又拉到角落里,神神秘秘的。

小蘑菇凑过脑袋,压低声音,“警察叔叔要来我们幼儿园抓不听话的小孩了。我们要遭殃了。”

小蘑菇的爸爸是民警,又又并没有怀疑她的话,只是很疑惑,“我们都是乖小孩,为什么要遭殃?”

朵朵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是乖小孩,小马甲不是呀!警察叔叔一定是知道小马甲不乖,来抓他!”

又又一听就有些担心了,宗月月确实不是特别听话,老师讲课他捣乱,也不跟同学玩,他都听过好多人叫他“小刺头”了。

小刺头,小刺头,都长刺了,那能是乖小孩吗。

“小蘑菇,这是谁跟你说的?”

“听爸爸说的。爸爸说不听话的小孩会被警察叔叔抓走。”小蘑菇随口说。

“但是……”

小蘑菇有理有据,“你看门口多了那么多黑衣服的叔叔,他们就是便衣!”

“便衣”这个词太专业了,又又有点慌,结结巴巴替宗越辩解,“可是,可是宗月月,也很好的,他也有朋友。有朋友就是乖小孩了。”

“我,朵朵,年年,还有胖胖锅锅,都是他的朋友哇。”

朵朵附和又又,“嗯嗯,小马甲给我吃泡芙,他是听话小孩。”

小蘑菇其实不讨厌宗越,因为有宗越在,章俊就不敢欺负年年了。但听到朵朵这么说,她十分不赞同,嫌弃地看着朵朵,“唐朵,你吃了泡芙就给小马甲说好话,你这是受贿!”

“我爸说抓受贿的就是打老虎,你要小心哦。”

一个小泡芙就被砸下来一顶“受贿”的帽子,朵朵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小蘑菇再接再厉,“那么多黑衣服便衣叔叔,不是来抓小马甲的,是抓谁的呢?只有他是小刺头哇,章俊都是他小弟了。”

又又沉默了,无法反驳。

徐嘉禾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小孩举在手里的棒棒糖。朵朵反驳,“小蘑菇说,那,那是便宜叔叔!”

小蘑菇小声提醒,“是便衣,朵朵。”

宗越对朵朵就没什么耐心了,翻了个大白眼,“就算是来抓我的,还要出动便衣?至于吗?”

“那怎么多了这么多叔叔?”

宗越耸耸肩膀,“谁知道呢,估计是昨天那个怪叔叔做坏事,园长就多调了保安队过来执勤。”

“也是哦。”

又又吸吸鼻子,一声不吭地拉着宗越,低声说,“宗月月,你跟我来。”

宗越一头雾水地被又又带到正在那里玩积木的康康和年年旁边。

“康康,你来一下。”

康康满头雾水地凑了过来,“又又?”

又又轻轻推了一下宗越的肩膀,指着康康说,“宗月月,这是康康,你认识的。”

宗越一点点头。

又又扭过头对康康说,“康康,你把手伸出来。”

康康也不知道又又要干什么,不过又又让他伸手,他就伸手了。

“宗月月,你也把手伸出来。”

宗越表情疑惑,照做了。

又又一只手拉着一个,把他们两只手交叠握在一起,用力晃了两下,提高音量,“康康和宗月月牵手了,你们是好朋友了!”

做完这个动作,他就把康康和宗越分开,没管眼神迷茫的两人,又让宗越和年年,以及班上其他小朋友牵手。

一连跟七八个小朋友牵过手,又又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拍拍宗越的肩膀,“好了,你现在有好多好多朋友。”

“姐姐,你别哭啦,你吃糖,吃完就不难过了哟。”

闻玦也化妆去了,小丁就带着又又和宗越玩。

又又坐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手机,偶然间看到两三个化妆师围着闻玦,在他脸上涂来抹去的,手机丢到一边,哒哒哒跑到闻玦腿边,安静的看着他化妆。

闻玦看小孩看得实在是太专注了,忍不住笑出声,“又又,你也想化妆啊?”

又又仔细打量着闻玦,看了好一会儿,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哥,就是这些哥哥和姐姐,给你开美颜吗?”

现场听得懂的人都楞了一下,随后现场爆发出一阵爆笑。有个跟闻玦很熟的工作人员打趣道,“闻老师,你弟弟真的是天生的梗王啊。”

闻玦也笑得不行。

又又虽然不懂他们在笑什么,不过大家都挺开心的,他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沈霁化完妆,一进来就听到闻玦他们这个化妆间里咯咯的笑声,他半蹲下来抱起又又,问他们笑什么。又又就开心的把刚刚的事情给说了。沈霁听完也没忍住笑起来。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嘈杂。

两个人用英文激烈的交谈着。

“怎么会出现这种意外,我的老天,我去哪里给你找个黑发黑眼的孩子!”

白闻瑾冷飕飕地揭穿他,“哦,最喜欢我?怎么我听某个小朋友跟他的好朋友聊天,说他最喜欢宗月月呢?”

又又无辜挠脸,装傻,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

李子在一边憋笑憋得不行。都说两岁的小孩最气人,他们家小少爷现在也特别气人,调皮得不行。不过小少爷也有本事。每次都能凭借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和高超的撒娇技巧化险为夷。

白闻瑾无奈地拍拍古灵精怪的小朋友,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过两周我要出差,到时候让你小哥回来陪你。”

又又还没明白,大锅出差和小锅回来住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不跟小哥住”这件事情让他欢呼一声,快乐地跑上楼,洗澡去了。

第 40 章 第 40 章

今天上午有又又最喜欢的识字课。小朋友之前被白闻瑾说过是小文盲,爱面子的小孩心里憋着一口气呢,每次上识字课特别认真,一节课下来,老师教了几个字,他就能拼读几个字。当之无愧的模范课代表。

和又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朵朵。老师在上面讲课,她就跟屁.股上有针在扎一样不停地扭来扭去,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又骚扰旁边的陆年或者小蘑菇,跟他们说小话。

“朵朵小朋友,不要开小差。”老师敲敲黑板,提醒影响课堂纪律的朵朵。

又又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附和道,“朵朵,要听课哦,不然会变成小文盲哦。”

“我一点也不想要认真听课哇。”朵朵委屈瘪嘴,她看着识字卡上的字,就跟小怪兽一样,冲着她张牙舞爪的,她一看到都觉得害怕咧。

朵朵每次上识字课都这样,老师也习惯了。无奈地说:“那你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其他小朋友,可以吗?”

江又又给宗越涂手伤的时候,宗越只注视着江又又,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他甚至没有说谢谢。

到家以后时过境迁了,却突然强行复盘:“下午辛苦。”

其时江又又正在吃晚饭。

他一天没进食,王姨把晚饭准备得简直像个小型的满汉全席,清淡易消化又不失营养。宗越说话的时候,江又又刚刚餍足地咽下一个栗子肉泥卷。

闻言抬脸,有点迷茫:“不辛苦,现在还没显怀。你那么忙还带我跑来跑去才辛苦。”

“是谢你帮我处理手伤。”

江又又难为情道:“不用谢,我,我应该的!”手伤有我部分杰作…

下半句,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宗越不动声色给他布菜:“救你理所当然。你帮我擦药却在协议之外。”

“根据对等原则,我也应该为你做点别的。”

“你说对么?”

江又又歪了歪脑袋。

他不需宗越做什么,他只是单纯觉得宗越说话很有道理。

宗越平静地道:“嗯,那就这样说了。”

江又又迟疑了会儿,道:“好吧。”

虽然他也没想清楚他是哪个步骤答应下来的。

江又又低头认真吃饭,才注意到小盘子里堆满了菜。

宗越又夹来玫瑰羹。玫瑰羹落顺着视线落在盘里。像是侵占地盘。

不等江又又说话,宗越道:“公筷。”

江又又一筷子夹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吃掉了。

宗越放下筷子,压下眼底更贪婪的暗潮。

吃过饭,王姨已经把江又又在客卧的行礼搬进主卧。

从今夜起,江又又就要跟宗越同住。

王姨轻声细语,讲着新换的巴洛克窗帘、杉木床台、金丝楠书桌…

说卧室原本是暗调,现换了暖调,原本是地板,现全铺了地毯。

她还说宗先生让人把柜子桌子的锐角都磨圆了。

新软装本来就是除过醛的顶奢环保材质,还找了专业团队极速通风,像是在替谁邀功,要让江又又住得放心。

但王姨实属抛媚眼给瞎子看,江又又并不能精准解读她的用心,只真心赞叹:“好有效率”。

王姨趁热打铁:“小先生感觉怎样?”

江又又有点不好意思。

王阿姨更是期待,宗越也顿住脚。

江又又像是斟酌了片刻:“有钱真好!”

王阿姨顺杆子爬:“那当然,宗先生别的我不知,但要论钱,京城没人比过他。”

江又又眼睛里亮着星星:“宗先生真厉害!”

王阿姨笑了,隐秘地看向宗越。

果见宗越唇微勾。

王阿姨也欣慰地笑了。

江又又站在柔软的纯羊毛地毯上,门外厉风呼啸提醒他冬天快到了,从前他听风就愁因为寒冷将至。但现在,他不怕了。

他余光看着宗越,眼神亮晶晶地,像看…聚宝盆。

他想着即将到手的两千万——

反正至少这个冬天,他不会再冷了!

宗越卧室很大,有多个分区。

床在休息区,好大的一张。江又又觉得自己能在上边翻跟头。

直到现在,他连日来做梦般的感觉才算切实落地——他的生活也是好起来了!

江又又皮肤天生雪白,刚洗完澡比平时更加细嫩。背后深浅交织的陈伤,非但没有显得丑陋,反使他更惹人怜。

宗越问:“还会疼么?”

江又又想说“不疼”,但宗越温热的指腹触碰并不是他腰上淤青。宗越摸到了他的痒痒肉。

江又又本觉没必要提醒,但实在太痒,快忍不住。只好赧然道:“宗先生,伤在腰上,你涂到我背上了,背上那些是疤痕,不是淤伤。”

说着,感到宗越手指像动了一下,他再忍不住,蜷缩着“咯咯”笑了起来。

笑完耳朵都红了。

宗越手指顿住。

江又又的笑声透着少年该有的天真。饱含丰富的情绪。鲜活生动。

和前世大不相同。

前世宗越无数次抚摸江又又腰背,江又又不会这么笑。他那时候已很少笑了。他对一切失去反应。

宗越给江又又涂药后,又劝说着给他涂了护手霜。

而后看江又又乖乖爬上床。

宗越起身打开黑胶机,理查德旋律轻而缓地流淌。他道:“我离开十分钟。”

“它陪你。”

江又又抱着软乎乎的鹅绒被。点了点头。

宗越的生活助理完成一项紧急任务,有重要资料呈递。

他任务特别,宗越给予随时汇报的特权,人现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

宗越时间宝贵,因此下属们向他汇报向来是简单直入、开门见山。

会客厅里坐着三人。特助、司机、和王姨。

王姨在给客人添茶,见宗越来了,轻轻地掩门退出。

端正抿茶的助理“噌”一下站起:“宗总,江远山先生所在院方我已专程前往,沟通接洽完毕。并拿到了江远山先生的历年病历。至于转院事宜,按流程办理必须请来其监护人江怀庆共同办理。但…”

他笑了一下:“我没按流程来。”

助理把怀里的文件夹捧给宗越:“除汇报外,还有三点向您请示:一、颖县离建京较远,江远山先生昏睡在床情况特殊,我想申请专机;二、抵京后您的意愿更倾向于住院区还是疗养院;三、我已协同三助整理会诊团名单,会诊时需知会您到场么?”

宗越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陈旧的小刀子,听完仅用半分钟给他指示。

后又给他批了份文件,盖了私章,用于助理以他名义申请专机航道。

助理苦等一小时,面圣半分钟。拿着文件脚底带风地走了。

王司机也起身。他怕宗越误会什么,解释道:“不是他越权用我,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出于朋友身份,用我的私家车给他接的机。不是用的公车。”

宗越道:“我又没说什么。”

王司机笑了一下:“那我放心了。我也走了。”

他说着,像是注意到宗越手里的东西,突然思索起什么:“你怎还留有这么复古的刀子。”

宗越看了王司机一眼,像是没理解。

王司机耸了耸肩,讪笑:“都是多少年前流行的款式了。说起来我还买过一把,送一个小孩。我想想,当时我还是你的保镖,跟你出街来着。记不太清了。”

王司机看着宗越淡漠的神色,退出房门:“你就更不会有印象了。”

宗越看了眼手里的小刀,叠起来又放进了口袋里。

这是没收江又又的。

哪怕现在的江又又看上去并没有太强烈的厌世倾向,宗越仍要禁止他身边一切危险的东西。

卧室里,江又又没睡着,但也没有好好欣赏理查德。

江又又本正沉浸在乐声里的,但没一会儿,他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安静的环境,铃声更显响亮,吓得江又又心跳停了一瞬。

江又又手忙脚乱拿手机,然后他忽然愣住。这并非普通来电,而是一个视频电话。

打视频的人,名叫江锦途。

江怀庆偏爱的小儿子,江又又的弟弟。

江又又眸光瞬时冰冷,点了拒绝。

但很快,一个语音条发过来,语气抱怨:“接视频,快点,五十块钱你不想要了?”

江锦途跟江怀庆不一样。

江怀庆打电话都是要钱,但江锦途不打电话,他打视频。一打就给江又又送钱,一次五十。

江锦途是美术生,说是打小拿江又又当惯了模特,画别人效果总打折扣。考试前,就给江又又打个视频让他写会儿生。

江又又需要钱,从前江锦途打,他就接,反正接了什么都不用做。

话不用说,镜头不用看。只需出现在镜头能框到的画面里。他把手机找个地方放下,他可以同时洗衣做饭,做任何事。

一个视频顶多十分钟,对江又又来说不成影响。

在奶茶店打工的时候,江又又也接江锦途的电话,两个电话相当于一个全勤奖呢。

但现在,江又又不想了。他不需要再赚这种钱。

他要在孩子出生前,跟江家所有人断了关系,他要他的孩子清白地出生,身上不要缠绕任何无形的网。

于是,江又又拉黑、删除了江锦途的联系方式。

然后,他的手机遭到了不同数字的短信轰炸,直接宕机。

江又又重新开机,短信轰炸的主人像是体贴地预判了他老破手机的窘境,终止了攻击。

江锦途的来电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江又又划开:“你再这样我找律师维权。”

江锦途被逗笑:“有钱请律师你卖身了?建京这种地方,我名校在读都难混,你一来你就赚到钱?你能赚到我当你孙子,除非你告诉我,你被老男人包养。”

江又又觉得江锦途话糙理不糙。

他大大方方承认:“嗯,我被老男人包养。”

对面宕机了。

江又又偷瞟卧室门一眼,决定狐假虎威。

他拿江怀庆没办法,但对付他的蠢儿子,还是有点力气和手段的。于是他模仿宗越沉冷的声线去压低自己声音:“他权势很大,但心眼很小,你给我打视频他会生气,到时候不用你对付我,他都会帮我对付你。你只会短信轰炸,但他真的买得起炸弹。”

江又又说了两句,竟然有些上瘾。

他的童心像是迟到了十年,突然跃跃欲试地来了,他想起小时候,别人都在吹牛的时候,他根本无牛可吹。

现在好了,他有了自己的牛了。

哪怕只是活动限定,也够过足瘾。

江又又没发现卧室的门正在被骨节有力的大手徐徐推开。

他劲头上,越说越煞有介事:“老男人很宠我,你想跟我斗,得先问问他。”

“问我什么?”

宗越沉稳的声音缓缓及近,江又又小手一抖,手机坠进棉花糖一样暄软的棉被里,看不见了。

“真乖。”白闻瑾给小朋友致以最佳肯定,给他奖励了两个大拇指。

小朋友的心思很单纯,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白闻瑾伸手摸着小孩的脑袋,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同时脑海里在飞速判断那个男人的目的。

如果朵朵没有看错,男人带了照相机。并且不是光明正大的拍摄。

拍什么?蒲公英幼儿园有什么值得他偷偷拍?

除了又又之外,不做他想。

白闻瑾面色沉沉如水。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