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2 / 2)

🎁美女直播

行军水遁的呼吸大法,被她运用的炉火纯青,段乞宁生平第一次在这样窒息的环境中放纵,不知过了过久,段乞宁的手指伸向他额前輕浮的抹额。

少年再无抵抗,很顺从地蹭了蹭脑袋,闭着眼享受,而后扯过她的手,放在那几乎和虎符一模一样的图腾上。

少年的腰窝和脊骨线条在水中显得分外光滑,筋骨分明的走势也让段乞宁觉察不到一丝阻碍,轻而易举地滑落。

邵驰不停用脸颊蹭着她的脸颊,双腿更是过分地缠在她的身上。

“神仙姐姐,摸摸老虎的尾巴。”

“你确定,在这里?”

“我喜欢刺激的,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段乞宁在他再度吻来时,指尖用力。

少年战

栗了一下,大團气泡飞驰上游。

在水下的感觉很奇妙,里里外外都有阻力,但一切却又悬浮而扩散,段乞宁牢牢抱着少年的腰段,纵情忘我。

搁浅、触底……咕噜咕噜……

邵驰喉结震动,于水下发出声音,不出意外因为急速张合的唇瓣而灌入湖水,陷入窒息。

段乞宁心头微跳,及时收手,抄过少年的身子,将人拖回水面。

“噗通——呼呼呼——”

段乞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湿漉的发丝贴在面颊上,泛红的眼白里还留有尚未褪去的情。潮。

岸边宫侍和小厮们急得團团转,这样大的动静,将凰帝陛下也惊动了。

赫连玟昭匆匆赶来,见到浮出水面狼狈换气的段乞宁,手中还不忘攥紧的是邵驰的抹额,眸色深沉地道:“把县主和驰儿打捞上来,快!赶快喊御医过来!”

……

御医来看过,两人均无大碍。

段乞宁落水受惊着凉,御医开了暖身的药贴。邵驰那头将将把湖水呛出来,恢复些神识,忙个不停地咳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隔着屏風,段乞宁怕也能想象出那少年猪肝色的面容,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料他水性再好,水下那么来一遭,也刺激得够呛。

段乞宁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多少带着玩笑,好似在说:“让你玩大的,翻车了吧。”

屏风那一头的少年哼哼哼重重轻嗓,好半晌才从呛水的状态中彻底平复,又“喜提”亲妈一巴掌。

邵冬夏匆忙赶来,扇完人便怒气冲冲地瞪视他。

邵驰多少有些心虚,慌忙拉扯好宫侍们刚给他换上的新衣。

落水一趟,他原本就“破鞋”的名声更脏,往后若与段乞宁的婚事不成,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而“捡破鞋”的段乞宁更是被架在火盆上烤,京晾一带的小女娘们已私下纷纷押注,赌段乞宁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毕竟她和邵驰虽是天女赐婚,但若段乞宁存心婉拒,凭邵驰现在的名声,凰帝为了天家脸面,八成也是会应允的,说不定还会弥补她一些赏赐,给她补偿几个小臣庶子当侧夫什么的……

屏风那头的少年大抵也是想到了这遭,倏然就不吭声了,隔着纬纱注视段乞宁这头。

她与邵驰那厮达成默契:她既然不在世人面前展露钓月娘子的身份,那便是另有用处,邵驰很识相地闭嘴,与她继续扮演之前相看生厌的关系。

只是,邵驰的心头生出浓浓的懊悔之意:他若早些认出神仙姐姐,早点答应这门婚事,现在是不是她板上钉钉的未婚夫了?

邵驰知晓眼下朝中局势动荡,他和段乞宁的生辰八字送去钦天监勘察,十有八。九会有人从中作梗。

邵家虽在外战功赫赫,但在朝中没有深交的文臣,背无靠山,又刚被凰帝收回军权,自然会是她们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他今日的确莽撞了……邵驰思考其中利害,鸦羽长睫低垂。

那头段乞宁无碍后已整顿起身,前去拜见赫连玟昭。

凰帝下令彻查,但这事哪怕闹得再大,也只是两小儿郎之间的打闹,实在上不得台面,那人连人带母被赫连玟昭斥责一通,此事算划落句点。

一番休整,迎来晚宴,觥筹交错。

段乞宁左瞧右瞧,见周围女娘各个不胜酒力小脸红扑扑的,装模作样腾出个空碟,挑了些糕点团子之类的固态吃食,径直回了自己的东侧小院。

家里还有两个男人等着她投喂呢,饿一天了。

才推门,里头窜出来道人影,如风一般扑她个满怀。

崔锦程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令段乞宁措手不及,身躯微震,碟中吃食都差点抖落。

勉强稳住身子,少年纠缠在她腰际的双手缠抱得更紧,脑袋更是克制着呼吸埋在她的颈窝中。

“没规矩,”段乞宁揪住他的衣领试图将人拉开,但纹丝不动,她不免微蹙眉头道,“怎么了?”

第67章

崔锦程不回话,依旧将她緊拥,埋藏在颈窝间的声线杂糅着一种叫人怜惜的委屈。

段乞宁心口塌落一角,空闲的手按住他的后腰,视线流轉,落在室内的阿潮身上,“你欺负他了?”

阿潮一怔,黑眸映着烛火,翻涌上来苦涩的情绪,握刀的手逐渐泛白。

“属下不敢。”阿潮啞了一把心痛的滋味,才冷臉作答。道完,便行礼退安,将室内留给他们。

段乞宁讶异她这“相亲一趟”,屋里两个男人都变臉了,傲娇的崔小少爺竟主动投怀送抱,忠诚的暗卫阿潮竟对她冷眼相待。岂有此理?

阿潮从她身侧退行,段乞宁将碟子递到他胸口,“饿了吧,拿去吃。”

男人悶声不吭,侧身回首时对上崔锦程灼热的视线,那少年似在警告和立威,令他愈发心生不悦,却终究没敢当着主人的面发作。

阿潮抬手、接过,帶上了房门。

段乞宁又空出一只手,在崔锦程腰臀附近的空中踌躇再三,还是落下,贴在自己的大腿侧。

酒精作祟,她喉咙沙啞,追问道:“怎么了?”

“宁姐姐……”少年圈緊自己的雙臂,“你要娶正夫了。”正夫不是我。

段乞宁心道就为这:“消息这么灵通?”

少年悶闷地嗯了一声,细嗅她身上馥郁的酒气,哑声细语道:“宁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段乞宁这人一旦喝多,表面上看起来是比以往更加幽沉、清醒,可实际上却是放纵的,就好比雪州之行醉酒那日她的疯狂,揪着他不顾他的反抗,要当着玉梢公子的面磋磨他,事后还喃喃话多,不经意就把要将他送人的事情漏出。

所以崔锦程此刻才会胆大地投怀送抱,并且主动地撬她话。

还有一个原因,这段时日他听到风声,二凰女就要归延,结合之前段乞宁讓他在赫連晴面前美言劝阻,崔锦程笃定,段乞宁要把他送给的人是二凰女。

时日越来越近,他不能坐以待毙!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段乞宁并没有喝多,她自是意识到上次说漏话帶来的一系列蝴蝶效应,往后一直在饮酒上克制自己。

酒这东西,小酌怡情,大酌坏事。

段乞宁为了稳定他心,不讓他在近日出幺蛾子,还是和他说明:“陛下赐婚,拒绝不了。”

“宁姐姐,你的本意还是想拒绝的对吗?”

段乞宁顿了顿,这个问题,她倒是真没考虑过。

正夫还是侧夫,娶了就娶了,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损失,说不定还能获得邵家母族的支持,于她走第一条线有助力。更何况她与邵驰的确有一份情。

但是段乞宁现在改变主意了,眼见着第三条线路“夙愿得偿”的进度条最高,她自离晾前夕就决定轉行走这条线,也不打算把崔锦程送人了——那些什么“你乖乖的我会把你母父尸首送回”之类的威胁性话语,不过是她打嘴炮,她和崔小少爺在玩。

他的母父根本就没有死。

段乞宁早在尚家动手之前,就讓阿潮处理妥当,寻了与崔家妇老身形相仿的死囚佯装改扮替换,真正的崔家妇老,此刻当在雪州南部,阿努所在部落静养。

只是,私渡叛贼毕竟事关重大,这件事越少人知晓越好。骗人先骗己,段乞宁没告诉崔锦程,崔锦程痛彻心扉,与她决裂之事传遍京晾,自然也传到凌安王一脉和赫連晴一脉人的耳朵里。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段乞宁很安心。

她现在唯一不舒服的一点在于,凰帝今日封她为“县主”,是为了与邵驰作配,借机收回兵权。她是被赫连玟昭利用的一枚棋。

凰权,是她目前无法掌控的东西。

无法掌控的东西,会让她焦虑和不安。

——第一条通关线路“九五至尊”的进度,始终维持在六分之二的位置,再无波动。

段乞宁急,如何不急?可急也没有用。

长久的失神,让那少年的呼吸沉了沉。

崔锦程从她身上緩緩抽离,调转话题,“贱奴伺候妻主更衣。”

段乞宁展开雙臂让他服侍,却见到那少年眉眼间的困惑,为她这件和午宴出门前大相径庭的宫服。

那规格和仪制,是御前女官才能穿的。

段乞宁静静望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和皱巴在一起的脸,在他悬停手指迟疑时给出解释:“游湖时落水了,陛下身边的女使换的。”

崔锦程面上的僵硬舒展,转而担忧地抬眼,雙瞳剪水含情脉脉:“着凉了吗?”

段乞宁莫名心情大好,有被爽到,嘴角微扬:“御医开了预防风寒的药,已经服用过了,也喝了姜汤驱寒。”

少年自然是听出她话多的喜悦,低顺垂眼,轻轻跪在她的身侧,素手解下她腰边的挂饰。

玉佩玉穗皆一一收好置于铺着锦缎的托盘中,崔锦程隨后去解段乞宁的腰带。

少年这雙手,难免柔情暗绕。崔锦程半张脸贴上段乞宁的腰口,十指无骨地盘缠在她腰边,所过之处,如惊鸿照影,暗香浮动。

段乞宁眸色黯然,体感胸腔间蛊毒作祟,伺机蛰伏,她的手放在了少年的发丛里,制止他划弄的趋势。

崔锦程微微抬头,透着无辜仰视她:“妻主?”

段乞宁卸力,改为把玩他的下巴和后颈。任由他借着整理衣襟缓缓起身,将面容埋向月牙刺青。

反正和阿潮阿也给她的感觉都不一样。

若阿潮是敬重地舔。舐,邵驰属于思之若狂地啃磨,那崔小少爷便是试探地轻吻,欲拒还迎,如恰落枝头上的一抹雪,盈盈欲曳,留香泠然。

段乞宁声色其中,抱着他的玉冠,凝望窗台边恍恍惚惚的烛火,手指纠缠他的发丝儿,在他换气时掐住他的下巴端详。

少年眼眸噙水,张唇吐息,耳根与唇色皆是绯红,被旖旎烛火映照得恍若只缠人的魅魔。

“不是不喜欢在外面么?”段乞宁哑声道。

他闭阖唇瓣,视线垂向另外一边,似是羞赧而未答话。

段乞宁摩挲她的下巴,明明还没怎么用力,崔锦程眼底的水润更渗。

倏而,少年猛扑向她,段乞宁顺着他的举动收力,佯装不设防地栽倒在地鋪上。

她撑着双臂坐起身,想看看那少年耍的是什么心思。

崔小少爷今日行事不似往日那般扭捏,反倒是孟浪大胆得很,双膝入。侵她的坐姿范围,塌陷了腰线朝她怀中紧扑,冰凉的双手也叠在她撑于身后的手背上。

以一个落座的姿势,将段乞宁锁定在地鋪上。

段乞宁背对着烛火微光,面颊几乎淹没在阴影中,微微上挑的眉眼和弯起的唇角在昏昧中似乎更加隐晦。倒是崔锦程的面容悉数被光线映亮,他任何一道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她的审视。

少年目光灼灼,朱唇绯红,多少带点赌气的味儿道:“你都要把我休弃了,还管我喜不喜欢在外边吗?”

段乞宁一愣,喉头松动:“听谁说的?”

崔小少爷不答,眼底生怨。

段乞宁心情好,坐起了些身,从他手下抽开掌,轻轻耷在他的腰上,搂着他的后臀。

因着二人的一上一下的姿势,段乞宁还得稍稍抬点头,微仰道:“不会的。至少把你送出去之前不会。”

没有后半句,崔锦程是心动的,眼下,他落寞下睫羽,声音绷紧得僵硬。

“……你还是要把我送出去。”

少年埋下头颅,额头抵靠在段乞宁的右肩上,哽咽道:“宁姐姐,你能不能别把我送走……我、我愿意一直做你的侍奴,任你打骂凌。辱,只要你开心就好。”

段乞宁煞风景地道:“有点耳熟,你上次也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崔锦程抽开脸,双手垂在她的双肩上,腰线朝她这头塌出弧度。

段乞宁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

“你为了母父尸首能够快点找回,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和之前为了保全母父双亲一样的做派。”

崔锦程移开视线,紧抿薄唇,欲言又止。“……”

段乞宁凝笑看他,抖了抖双腿,将那少年颠簸起,令他不得不抱着她的双肩维持重心。

她狠狠捏了一把:“起开,睡觉了,明早要赶路。”

崔锦程不肯,依旧跪坐在那,扯过她的手往蝴蝶刺青上去,“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段乞宁抽手,捏捏他的下巴:“不会相信你了小骗子。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不喜欢我,不会对我这种两面三刀的女人动心。我段乞宁人是坏了点,但只会对有情。人做那种事,你既然心里没我,那就算了。”

“走吧。”段乞宁再度驱赶,施了些力道将他推开。

崔锦程被她推向另外一方地铺,在她起身解杉时,少年破罐子破摔地抄起托盘中的一根小胡萝卜状兔尾巴,“妻主……”

段乞宁脱下外衫,只留浅薄的一层吊带内裙,闻言顿身,好笑地凝望他。

“我可以当着你的面戴上,”少年跪在地铺上,岔开腿,已经解了腰带,衣裳散开,“也可以在你面前自。渎……只要你喜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啊。”段乞宁心跳加快,行至榻边坐定,交叠长腿,“再戴给我看,自己弄。”

地上的少年握紧胡萝卜,似乎将所有赌注都押在今晚的讨她欢心上了。

崔锦程垂下脸,褪去自己的衣衫,俯低腰肚。

“要记得抬头看我,给我反馈。”段乞宁笑眯眯地道。

那少年隨后抬起俊美的脸,恍若蒙上泥垢的脏雪。

段乞宁视线灼热,在他忍耐的眉眼和翕动的唇瓣上描摹,随后落在他撑在地上的手。

手指因为不适蜷缩,透着骨骼愈发清晰,青涩的筋脉也随之遍布。

再往上去,便是臂弯上的几道乌黑淤紫的掐痕,令她眉头一簇。“你自己弄的?”

崔锦程对上她的眼,眸光含水,夹杂困惑。

“胳膊上的掐痕。”她补充道。

崔锦程费尽心思戴上兔尾,直起身跪好,“不是我。”

“阿潮?”段乞宁眉头折痕更深,染上一丝怒意。

第68章

眼见自己又一个目的达到,崔锦程收敛了些羞意,夹着尾巴绷紧身躯,“不是阿潮哥哥。”

“那是谁?”

谁敢趁她不在时欺负她的人。

“贱奴不敢言。”

“那人还威胁上你了?”段乞宁松开长腿,轻巧下榻,行至他面前蹲下。

他越不说,段乞宁越是着急。

“说,是谁。”

真他爹吊人胃口,天天和她玩欲情故纵。

她的语气已经犯冷了,耐心达到阈值,崔锦程恰到好处且难以启齿地开口:“你的挚愛,七凰子殿下。”

段乞宁有那么瞬间怀疑耳朵。

“我的挚愛???”

“你哪听到的这个造谣前缀的?”

“七殿下说的。”

段乞宁表情诧异,少年松下一口气。

女人隨后敏锐地觉察到什么,想起湖畔邊伞下的那抹白,追问:“他主动来寻你的?他都与你说了什么?”

当下,崔锦程一五一十道明,包括赫連景说会讓段乞宁休弃他的事。

“他诈你的。”段乞宁听完,笃定总结,“我不认识他,从前也和他没见过。”

“你也知道蝴蝶的重要,少不得旁人来探口风,往后再、”段乞宁顿了顿,纠正道,“往后把你送出去之前的这段时日,再有人要见你,一律不理,再有人套话,一律装聋作哑。”

有了秘钥这层的重要性和段乞宁凝重的眉目,崔锦程相信那七凰子所谓的“挚爱”,不过空穴来风,那便没有什么好忧虑的。

这样想着,那少年眼底的阴冷散去。

可谁知晓,他才落下心石,立马现实狠狠又给他甩一巴掌——

屋外传来过招的打斗声,尽管雙方都克制较量的声音,但段乞宁和崔锦程与之一窗之隔,难免听了个真切。

阿潮道:“你不能进去!”

另一个少年道:“我就进去!你拦不住我!”

地上一。丝。不。挂的崔锦程绷紧面庞,灰黑眼瞳为这突如其来的争执睁大,隨时会有人破窗而入的恐慌讓他惊颤。

少年身子骨一縮,去寻脱掉的衣裳,匆忙披往肩头。

段乞宁凝望他这发悚的模

样,虽觉好笑,但没真笑,反而拖过地上的被毯覆盖他的雙膝,将他上上下下的身子都埋得严实。

崔锦程很快卷过被毯盖牢,把自个裹成了个粽子样,只露五官在外,縮在地上望着段乞宁,耳朵却竖起来谨慎听着外邊的动静。

倏然,窗棂发出响动,崔锦程瞳眸一缩,便见个锦衣华服、头戴祥云抹额的少年翻窗而入,那人手里还挂着一壶酒。

邵驰身手干脆利落,落地悄然无声。显然没少干这种翻床倒柜的事。

少年拍拍衣角灰尘,饶有趣味地先打量了一下室内摆设,而后落在段乞宁只穿吊带的身躯上,眸底折射光亮:“神仙姐姐~”

那少年视线隨即流转,落在地铺上的崔锦程身上,眸光被浇灭不少,悻悻道:“怎么你也在……”

阿潮追来,在窗棂外头,支着窗框朝段乞宁道:“对不起主人,属下拦不住他。”

段乞宁摆手,为如此焦灼的一女三男场面感到头疼。

邵驰倚靠在窗边,反手扣下窗棂,将阿潮关在外头,“妻主都遣退你了,阿潮哥哥快些退下吧,我的西側屋讓给你睡。”

屋外的男人:“……”

段乞宁望向邵驰,捏捏眉心:“你来干什么?”

“想见你,就来见你。”邵驰我行我素上前,说话间已经利索地解了自己的腰带,丢在崔锦程身側空地。

邵驰那厮迫不及待脱下锦服,露出精壮宽肩,三下五除二摘掉锦靴棉袜,踏进地铺覆盖的绒毯上,“你明日就要回晾,我明日就要回京,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今晚阿也给你侍寝好不好?对喽,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他修长指尖挂着的正是数月前段乞宁差阿潮送去的美酒“繁星坠”。

段乞宁心梗他的厚颜无耻:“回去,小心被抓包。”

“不要,别赶我走嘛,就是这样才刺。激。反正我已经是你的未婚夫了,也早就有过妻夫之实。”邵驰摘下酒封,提着坛口,醇香四溢。

“还有个在呢。”段乞宁眼神示意。

邵驰顺着视线望去,提坛灌了一口,眸色暗沉,面上却是不甚在意笑嘻嘻的样子:“他不是你的侍奴嗎?既然是世家子出身的侍奴,肯定守规矩的吧?”

崔锦程一顿,指甲狠狠往自己的手指上猛掐。

邵驰来爬床,段乞宁也确实不想在她面前展现她对崔锦程的厚此薄彼,同意了他的侍寝。

邵驰:“好耶!”

那少年一个健步如飞,将段乞宁拥抱向床榻,手中酒坛四平八稳。

碍于白日在水中放纵欢愉过一次,段乞宁点点他额前抹额,示意只是睡觉,不做旁的。

邵驰把头颔得如小鸡啄米,很积极主动地往榻里侧爬。

但好景不长,睡到一半,少年发起高烧,身子烫得如同小火炉,段乞宁本就体热,更是如同在火上慢烤,掀开被褥推了推他:“你发烧了。”

他并不好受,面颊绯红,口齿含糊,抱着段乞宁的胳膊往她那处拱了拱,哼哼唧唧着:“嗯……白日落水的缘故。无妨,我打小身强体健,这点小烧只会讓我睡得更香。”

段乞宁摸了摸床垫上的湿漉,抬手见指腹那片深沉,凝眉道:“不止,你还流血了……”

邵驰唰得一下睁开眼,从榻上爬起。后面背上的鞭伤刚才和阿潮打斗时不小心撕裂,方才侧趴着还没感觉,眼下撕扯得泛疼。

“怎么弄的?”段乞宁担忧一嘴。

“我娘揍的。”

“为什么揍你?”

“因为私会你,”邵驰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发。骚道,“妻主,我好不舒服~哪哪都疼。”

段乞宁抽出手:“不舒服就回去,我又不是太医。”

少年故作生气:“你都不心疼心疼我的嗎?”

邵驰扭扭捏捏,临时下榻从外杉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藥止血,血止完又蹑手蹑脚地爬回去,抱着段乞宁睡。

一直睡到后半夜,当真害怕被抓包,邵驰不依不舍道别,哪里来的从哪里滚回去。

段乞宁被折腾到终于耳根子清静。

身上燥热难耐,她望向跪在一旁的崔锦程。

从始至终,崔小少爷都尽责担着侍奴的本分,守在那处低垂头颅,把自己隐藏成透明人。

可段乞宁到底还是在意他的,尤其是他那特殊的体质,对现在的她而言好比及时雨。

段乞宁拍拍空出的床位,唤道:“小少爷,上来睡。跪久了,腿疼不疼?”

段乞宁本想补上“之后若是再这样,不用跪着了”,可那少年头都未抬,令她顿住嘴。

直觉告诉她,崔锦程的状态不对劲,段乞宁迟疑地又唤了一声。

少年抬起头,映着烛火的眸色冰冷如霜,如春寒料峭:“要不你还是把我送走吧。”

段乞宁惊疑,心口骤凉,又听见他冷静地崩溃道:“我受够了,被你像傻子一样骗!”

他眼眶湿红,眼底失望好似化为利刃剜向她的心口,让段乞宁发愣到一时失语。

可崔锦程咄咄逼人:“你想娶他为夫直说,方才为何遮遮掩掩不答!此前又为何瞒我说与他‘算认识’!……你们这样的关系,仅仅只是‘算认识’吗?”

段乞宁脑子宕机,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吃醋。可这以下犯上的语气……

段乞宁的怒火也蹭蹭上涌。

钓月娘子的事根本不能与他道,女人阴沉下脸,唇线抿成震怒的弧度。

崔锦程冷笑:“你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吗?你去郊外赈灾那一次,也是他侍奉左右的对吧?”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似又回到他刚得知母父死讯后那剑拔弩张的时候。

良久,段乞宁扯唇一笑,语气淡漠:“你好像很在意啊,我和邵驰之间的事。”

“我只是讨厌你欺骗我。”

段乞宁起身下榻:“大家都是招摇撞骗的,怎么你骗我就可以,我骗你就不行?”

少年嘴角笑容刺眼:“这么说你当真要娶他为正夫了?”

段乞宁居高临下:“凰帝圣旨已下,你敢抗旨你去抗!”

“为何要拿圣旨当借口,明明我问的是你的心。”崔锦程仰首与她对视,灰黑眼瞳深沉如泥沼。

段乞宁不禁自问:是什么时候起,他敢这样和她说话的呢?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纵他的屡次冲撞。

“……”

她眉头紧锁,翕唇平复怒意,片刻后冷静下来:“你很在意我。”

不是疑问句,是陈诉表态。

崔锦程横过脸:“我不在意你。”

“口是心非。”

“我没有。”

脑海中的系统面板,好感度一点一点攀涨,段乞宁表面上一副快要被气炸的模样,心里头却是傻眼的:这小子在搞什么,喜欢和她吵架?这都能涨好感度。

偏这时,有位宮男叩响房门:“县主大人,您睡下了吗?”

段乞宁对上崔锦程的眼瞳,不耐烦回:“寻我何事?”

宮男:“七殿下想见您,特命小奴来请您。”

赫連景!

崔锦程瞳眸骤然紧缩,死死盯着她的反应。

段乞宁本就在怒火上,眼下更是火上浇油,怒吼:“不见。”

“那叨扰县主大人了,小奴告退。”言罢,屋外人影退去。

崔锦程只会觉得她在装模作样,半晌后嘴角勾起讽刺:“你又在骗我对不对,你肯定也认识七殿下,从前和七殿下私会过,否则夜深人静,他何故派人

寻你。你此刻装出这副拒绝的模样给谁看,心里其实想见他想得很吧?”

段乞宁一巴掌甩上去,抽得他偏过头。

少年脆弱的鼻腔不堪受力,淌下深沉沉的血。

崔锦程置若罔闻,抬手擦了擦血迹,随后便不管了,任由它们四溢流淌,弄脏衣裙和膝下被褥。

馥郁的血腥味和斑驳的鲜红色刺激段乞宁的五官,体中蠱毒倾巢而动,密密麻麻啃食她的五脏六腑,令她在暴怒边缘徘徊。

段乞宁屈膝,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如果这是你不想被我送人而设计出来的计策,我只能说你很成功。”

鲜血如蜿蜒爬行的毒蛇,缠绕上她的食指和虎口,在她掌心吐出蛇杏,令她的手指用力扣紧。她眸若冷霜道:“我改变主意了,不打算把你送人,我要据为己有。”

段乞宁在他发愣的时候,猛然掌控住少年的颈脖,将人扣押在地铺上。

崔锦程的后背着地,雙膝因来不及伸缩而弯折,腰身则重重砸在毯上。

随着他这突如其来的摔倒,兔尾被压进其间,剧烈的刺痛令他浑然大震,哼出不堪的声音。

少年忍耐痛楚,紧闭雙眸,段乞宁的影子铺在他的身上。待他再度睁眼,占据视野的是女人凶狠的眉眼。

“偶尔强扭一次瓜,苦的也觉得甜,对吧?”段乞宁掐着他的双颊,将他的嘴唇挤压得变形。

鼻血四溢,往他两侧面颊涌,将那少年染得肮脏狰狞。

崔锦程感受到她身上那股疯狂狠厉的胁迫,一双秋眸圆睁,泛着恐慌,少年用双腿抵抗她的腰,被段乞宁掰压在地,再也无法挣扎。

段乞宁扯过他的双手,交叠高举在他的玉冠上,随后粗鲁地往蝴蝶刺青上去。

少年惊吓到身躯紧绷,肩膀在瑟瑟发抖:“不要!走开!”

他歇斯底里地叫喊、怒骂,段乞宁充耳不闻,撕掉那些单薄的内衫。

崔锦程眼尾泛红:“你休想让我帮你在二凰女面前说话!”

“你以为我稀罕!”段乞宁怒吼。

要了他!她就和赫連晴彻底决裂,第二条路也彻底成为绝路。

段乞宁此刻蠱毒上脑,已经顾不得了!

崔锦程如牢中困兽,殊死搏斗,崩溃地咬向她的胳膊:“别碰我!我喜欢的人是二凰女,淑女不夺人所爱!”

段乞宁被气笑了:“我不是淑女,我烂人一个!”

“你走开!我讨厌你!别碰我……别碰我……嗚嗚呜……好恶心……”那具碰过邵驰的身体,有着别的男人的气味,却要妄想再和他触碰,让崔锦程觉得……恶心……想吐。

少年放声痛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血泪交织。

“呜呜呜……”

沙哑破碎的声音,好似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砂砾,薄弱到疾风过境便会灰飞烟灭。

段乞宁凝视他泪眼婆娑,顿住举动,理智稍回,心口涟漪荡漾开一丝心软。

不知怎么,她想起那夜除夕,他被烟火映亮的笑颜,他浅笑盈盈的样子,纵使是骗她的,也昳丽到让她久久难忘。

段乞宁从前喜欢看他哭,他越哭她越兴奋,可是现在,他越哭,段乞宁越是难受。

“说句心口如一的话会要命吗?”夜色寂寂,她盘旋在心口怅然若失的话不知是在问崔锦程,还是在问她自己。

“别哭了。”最后,她也只是做出这点让步,心烦意乱地抚着少年湿透的脸颊。

……

离开行宫前夜,争锋相对的不止东侧院角落这一隅。

行宫正殿,凰帝龙榻,赫連玟昭和苏彦衡亦在纠缠。

凰帝的明黄长袍和太师的水墨宫服缭乱扔在毯上,榻上人影在交叠数次后,以太师苏彦衡的挣扎逃离破开口子。

赫连玟昭反手掐住男人的颈脖,将他扣回被褥之间。

“彦衡,时辰尚早,还未尽兴,你怎得就要走了?宝刀已老?”

苏太师咽下满腔恨意,喉结滚动:“微臣担忧陛下龙体,陛下今日服用过怡神丹,是该潜心静养的。”

凰帝的暴怒之症乃大幽情蛊所致,暂无解藥。

若干年前,这怡神丹是由苏彦衡寻觅诸方道士倾心打造,献给赫连玟昭。

那时候的赫连玟昭并没有看出他的虚与委蛇,对他深信不疑,服下丹藥……

那怡神丹内掺杂了令她上瘾的东西,即便后来凰帝看穿他的歹毒心思,连夜胁迫太医更改药方,可那味药材的致瘾性还是日日夜夜在她蛊毒发作时折磨她的神识。

赫连玟昭不得不重新用回苏彦衡的药方,加兑克制的药草抵抗致瘾,然而于事无补。

怡神丹在压制蛊毒反噬确有奇效,赫连玟昭终于能够在痛苦灼身中寻到一丝清明的慰藉。但是,靠怡神丹压制,终究是杯水车薪。随着赫连玟昭药剂量的加大,她对丹药的依赖性和耐受性也愈来愈强烈。

起先是一月一颗、再到一月两颗……直到今时今日,一日一颗!一月一罐!

谷雨祭祀宴上,她一怒之下猛灌半葫!

苏彦衡看在眼里,心里泛起冷笑。陛下而今的身子,已是一日不如一日,表面上健朗,内里早就掏空,这是他处心积虑、卧薪尝胆十余年的计谋。

眼下,即将迎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苏彦衡在心底咯咯直笑,好不畅快淋漓!

这些年来双方渐渐心知肚明对方对彼此的厌恶,他们却维持默契扮演曾经的相爱的眷侣——

每一次和她做那种事,都犹如把苏彦衡架在炭火上炙烤,令他悲怆难捱,让他觉得恶心至极!

可赫连玟昭就好似为了折磨他一样,借着皇权天威屡次将他困于身下,榨干他一轮又一轮,围观他如蝼蚁在滔天恨意与痛苦泥泞中挣扎,让他清醒地沉沦,被欲。望掌控,成为她倾注恨意的禁。脔。

以至于到后来云歇雨收,苏彦衡都快分不清,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究竟是对“赫连玟昭”的爱,还是对“她”的恨。

“满朝旖旎犹绕梁,石楠花谢落帷裳。谁家旧郎贪欢梦,错点鸯鸳断愁肠……”

赫连玟昭坐于男人身上,少时三尺讲台边书生意气、满腹经纶的先生正眼尾薄红地喘息着,被她绑着四肢,可怜如丧家之犬,“苏先生,又一年暮春了,学生这首即兴而发的春诗,先生题个名可好?”

苏彦衡煎熬地闭上眼,吞下千万根名为羞辱的银针。

……

从谷雨到立夏,又一波冷战打响在段乞宁和崔锦程之间。

自京郊行宫回晾,双方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系统好感度非但没涨,反而给她倒扣一半,第三条路线那本就不多的进度登时给她掉得只剩八分之一。

由此,段乞宁便更不想见他了,命人将崔锦程关在偏厢房。

直到初夏,大莽为质的赫连晴,回国了!

第69章

凰女归延,普天同庆,赫连玟昭大赦天下。

小满当天,大延旗帜于京州城门高扬,浩浩汤汤的军队为二凰女保驾护航,文武百官于城门口列阵,恭迎大延江山的社稷功臣回归国土怀抱。

接风酒宴大摆三天三夜,段家此前也在立夏时节收到礼部的请帖。

如此举国同庆的消息,就连庖厨里生火的柴郎大字不识,茶余饭后也津津乐道。

这场接风酒宴,段乞宁本不想帶崔锦程去的。因为攻略线路的转变,她不再打算把崔锦程送人,也决不允许旁人知晓蝴蝶刺青的机密,可是放他一个人在段府,又唯恐崔青衍整幺蛾。

思来想去,段乞宁还是决定讓崔锦程和阿潮扮演她的贴身小廝,就和谷雨祭祀一样,到时候把他们撂在寝殿。

然而,段乞宁正犹豫这会子该拿什么借口“威胁”崔小少爷与她同行,那少年竟不请自来,更是主动要求要去凰宮喝这杯喜酒。

给出的理由竟然是祭祀那夜他曾说过的气话:“賤奴心悦二凰女殿下,还请宁少主成全。”

他已经很久没有喊过这个称呼了,上一次唤她“宁少主”还是黄娘子帶他上门求姻时……

“宁少主”这个称呼,不及“妻主”敬重,不及“宁姐姐”亲昵,又比“段大少主”亲切——好像两个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是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段乞宁正值月事来臨期,火气大得很。她手指缩拢,一把将茶杯朝崔锦程扔过去。

少年淡漠垂眼,微微側身,没怎么避开,茶水染湿了

他的裙角。

她和他赌气,他也和她在赌气,两个人互不相讓,谁都不愿意做那低头之人。

就连段乞宁拿他母父尸首做威胁,崔锦程都无波无澜。面具剥落,他露出那张原本冷漠自私的面孔:“他们已经死了,尸首不过是具念想,即便没有这个念想,我也会活下去的。活下去,为了去见二凰女。”

段乞宁反复咀嚼他的后半句,琥珀色眼瞳锐利盯视着。

双方之间似乎达成一种微妙的默契,谁的情绪波动最大,谁就最在意对方,以至于两个人面上都如风平浪静的海面。

崔锦程直直往枪口上撞,摆出平淡的嘴脸:“宁少主,你不是一直想把我送给二凰女吗?如今怎么又反悔了?”

“你该不会……舍不得了吧?”少年尾音上扬,帶着一种得意的优越感。

段乞宁强压心中想干死他的冲动,移开视线平静叙述:“你想多了,明日就随我启程罢。好好打扮打扮,贺礼单目上我写的可是你的名字。”

崔锦程暗自掐紧指骨,脸色唰得惨白。

……

与此同时,晾州偏远縣区的遊徼府中,尚佳和满腔怒火亦是无處发泄,猛得一巴掌又抽向玉梢公子。

短短半个时辰,玉梢公子已经挨了不下十次打,巴掌大的脸蛋红肿成馒头,男人脸上挂着泪痕,正跪在地上求饶。

“哭哭哭就知道哭!”尚佳和怒火中烧,朝他狠狠踹了一脚,“你不是自称知晓‘后续戏本’吗!还不赶紧想办法!还有脸在这哭!”

天知道她娘谷雨祭祀一趟回来,不仅官位丢了,连府邸都没保住,尚佳和也跟着喝西北风。

她再不是从前高高在上的“縣主大人”,而是个县令遊徼之女!爹的!这连品阶都排不上号!晾州已无她一席之地,昔日巴結她的娘子纷纷落井下石,竟还爬到她头上撒野!

尚佳和从前招摇,树敌太多,最近日子过得很是萧条,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恨的是风水轮流转的段乞宁,竟然成为了凰帝陛下亲封的“县主”!

这一切都是拜段乞宁所赐!

思及此,面前这个“段乞宁的旧情郎”成为尚佳和发泄的工具。

女人不知从何處寻来的带刺尾巴,硬生生往玉梢公子身体里扎。

凄厉的惨叫响彻床榻,玉梢公子哭哑着求饶,“妻主饶命!賤奴有法子的!有法子的……”

尚佳和掐着他的脖子:“说!”

当下,玉梢公子将曾经听到的片段串联,推测出段乞宁没有按照书中发展狠狠折磨崔锦程的原因——

“妻主大人,那个崔锦程、是是女主人翁赫连晴的男人……赫连晴日后会继承大统,成为九五之尊……贱奴此前在雪州,曾、曾见到崔锦程还是处子之身……”

尚佳和震惊:“你是说!这样一个美人留在身边,还是个雏!”

“贱奴不敢欺瞒!贱奴亲眼所见!崔锦程的守身砂一直在!”玉梢公子火急火燎道出自己的推测,“想来是段乞宁为了规避未来天女追杀,留着崔锦程的身子,日后好献给赫连晴!这次凰宮的接风酒宴,段乞宁一定会带崔锦程去,她一定会趁机献给二凰女的!”

“噗——”话音刚落,尚佳和一把刀刺进玉梢公子的心口,男人猝不及防口喷鲜血。

玉梢公子死不瞑目,倒下去时还睁大着眼眸,难以置信面前女人的冷血绝情。

尚佳和拔出短刀,讓下人进来料理后事。玉梢公子已经没有价值了,没有价值的人就该舍弃。

女人迫不及待前去正殿,眉色忡忡。

此前,尚家在崔府旧宅遭遇苏彦衡灭口一事,让尚家倒戈向凌安王一派,可今日玉梢公子却口口声声道未来的天女是赫连晴!

赫连晴一直以来都是太师苏彦衡一党扶持的凰女……

尚家已和太师决裂,夺嫡之队,便是站错了,也要把错的逆转为正的!

尚佳和心道:段乞宁欲要献人给赫连晴的计策,也绝不能让她轻易得逞!

正此时,迎面跑过来个小廝将信件送来:“尚少主,段家三少側君来信,说是他腕心守身砂连結的腹中胎儿已有两月有余,当是少主您——”

“滚开!”尚佳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崔青衍,当即行色匆匆寻到尚游徼将此等机密告知,尚游徼马不停蹄上报给京晾一带凌安王的暗桩。

暗桩层层互通,不出两日,便将消息送入宮闱。

宮中鱼龙混杂,讯息被卷成细小的条状塞入鲜桃糕,由内务府宫男层层分拣,最后送往熏香的室内、七凰子的桌案旁。

赫连景捻了那块掰开,铺平展露。

随后,他便焚烧了字条,将贴身宫侍唤入殿内。

七凰子的眼底浮现出兴奋的光亮:“你去把‘大幽凤尾花’取来。”

宫侍惊诧:“殿下,可是那陛下赐您的二九贺诞礼、昔年大幽使者进贡、十年才开一株的……”

赫连景面露痴迷色彩,他笃定道:“对,就是那大幽奇花。本殿等不及了。”

谷雨祭祀那夜,段乞宁居然拒绝他的邀请!忆及此,赫连景咬牙捏起指骨。

听宫男来报,那时的段乞宁房中似乎还有个崔锦程。赫连景难以接受。

“……她既然要将那人献出去,不若也让本殿自献于她。”

……

两日后,应邀的文臣武将纷纷入定接风宴。

宫廷盛宴,满汉全席,歌舞升平。

近两日是钦天监推测的好日子,礼部也将礼宴设计成户外的流觞曲水形式,得亏天空作美,风和日丽。

蜿蜒的小径河流串起一座座席次,河流小道中部簇拥的是初夏生机盎然的花卉植被,宾客绕河而坐,席位旁边则矗立着挺拔的小玉山竹。

段乞宁作为陛下亲封的“永康县主”,其座次位居“曲水流觞”中后,到是不算起眼。

臨近坐落的,是同去京郊祭祀伴驾的女娘,彼此之间也算是有过照面。

段乞宁与左右两侧的姐妹点头示好,提裙落座。崔小少爷和阿潮二人则是家厮打扮,分别在她落座后,跪坐于她两侧。

阿潮在左,崔锦程在右。

凰宫内临时安排的住宿点不让留人,段乞宁只能听从嬷嬷的话,将俩人带来宴席。为了遮人耳目,入席前她特地用胭脂水粉给崔小少爷铺了一层,还用眉笔点上雀斑,不至于让他的容貌过于突出,还特地叮嘱能不抬头就不抬头。

阿潮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崔小少爷这会儿还在跟她犟气……

段乞宁留了个余光瞥向他,那少年安静地跪好,并未左顾右盼,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曲水流觞中末段的小官小将一一落座,紧接着入席的是中前侧的朝臣重将,段乞宁的目光穿梭在中间,试图通过她们的言谈举止和衣着外貌辨认角色。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段乞宁一个都对不上名字,唯一认识的高品官员,竟还是“曾经的未来岳母大人”邵冬夏。

至于为什么是“曾经”,昨日抵达凰宫,引路嬷嬷有意巴结段乞宁,特地给她透露:钦天监推演出她和邵馳的生辰八字犯冲,“强行联合,恐有血光之灾”。钦天监如实上报,赫连玟昭当会在接风宴席上和段乞宁提及这件事,嬷嬷提点她早做准备。

“多谢嬷嬷相告。”段乞宁道完,递了些赏银过去。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

彼时,顺国将军府依次入席,邵冬夏身后跟着的是邵家长女邵筠,邵筠身后跟着的便是吊儿郎当

、头戴黑金祥云抹额的小世子邵馳。

赴宫宴者,一律不得佩刀持劍,阿潮的刀和阿也的劍都被扣押在宫外了。邵驰那厮没了剑把玩,只得逮着腰间的剑穗薅,捏着那挂坠在半空晃。

他步调漫不经心,眼睛却聚精会神,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终于,邵驰寻到了人堆里的段乞宁,少年定住眼和腿,嘴角刹时上扬,朝她比了个“神仙姐姐”的口型。

可他那还没来得及欢愉一会的嘴角,在见到段乞宁一左一右的两个小厮后,僵硬地耷拉下去,再望向段乞宁时,多了些气恼。

段乞宁摸摸鼻尖,移开视线。

邵驰那厮一直盯着她瞧,从入席到入坐。邵家的席位座次在中上游,曲水七拐八拐,竟和段乞宁所在座次正对着,那少年便光明正大撑着半个脑袋继续望她,一会儿看看虎视眈眈的阿潮,一会儿对视目光阴湿的崔锦程,一会儿又把眼神聚焦回哐哐喝酒的段乞宁身上。

曲水之上,三个男人的目光如同暗渠,彼此间汹涌碰撞,段乞宁置身其中,多少有些汗流浃背,忙又灌了一口佳酿入腹。

哪知道三个还不够,赫连景随宫侍入席后,交织在段乞宁这头的眸光,又多了一道——阴郁且狂热。

第70章

这一次,没有屏风纬纱的阻碍,段乞宁将七凰子的容貌瞧得真切。

那无疑也是个俊美少年,洁白宮服着身,华服衣尾用锦绣刺成闲云清鹤的花纹,衣袂翩翩飘逸,随少年前去殿首行礼的步伐荡漾,好似輕盈无骨。

赫连景有双冷然纯澈的黑眸,睫羽纤长,輕撩眼皮时掀起一种厌世的病态感。

他颈间系着一条同样輕盈細长的丝绦,遮住锁骨附近殷紅的痕迹。

段乞宁不自觉被他肩颈那块吸引,視线聚焦过去,勉强可以看到半露在白绫下的羽毛形状的刺青。

如此鲜艳夺目的朱紅,透着莫名的诡魅,似白雪淹没的宮砖琉瓦下独树一帜出墙来的泣血花蕊,平添一股难以掌控的妖冶感。

这让段乞宁不禁想起书中对赫连景描写:

七凰子为冷宮弃侍和前朝太医苟且所出,从小养在冷宮受盡白眼,见惯宫里腌臜。

他锁骨间的伤痕本来是被旁人凌虐所。致,有一回赫连玟昭心血来潮前往冷宫,赫连景为保凰帝青睐,亲自、用刀在锁骨附近的伤口上雕花,血淋淋地雕琢出如此精美的纹路。

赫连玟昭看重他这份心性,将他带出冷宫。

段乞宁凝望那抹斑驳艳紅,倏然熟悉翻涌而上,她的心口不知是被佳酿辣的还是怎的,突然间滚烫得紧,犯冲上来的刺。激让她恍惚了一会,对上赫连景那双阴沉幽长的眼睛。

他的視线粘稠得如同一条蜿蜒爬行的毒蛇,悄无声息缠上段乞宁的颈脖,将她勒紧。

段乞宁讨厌这样的感觉,皱起淡淡的眉峰。

“叮——”第三条线“夙愿得偿”的好感度上涨一点。

女人清醒几分,眼皮上撩,下意识收回看向七凰子的視线,撇过头去看崔小少爷。

崔锦程正和赫连景对視,二人的视线同样焦灼,少年并未对身旁她的余光分出心思。

在崔锦程的视野中,落座于天女附近坐席的七凰子正对他淺淺勾唇。

赫连景那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知是藐视多一些,还是得意多一些,令崔锦程霎然绷紧身躯,掩藏在衣袖下的手也悄然攥紧。

段乞宁收回目光,将杯中酒水饮盡,提着空落落的小巧酒杯往右手邊的桌案上轻轻敲了敲。

杯盞和紫檀木相扣的清脆声音将少年的思绪扯回,崔锦程对上段乞宁的视线,又很快移开低垂。

他抿了抿薄唇,福低姿态,往她身侧跪了些去,随后挽袖提起酒壶,为段乞宁斟酒。

举手投足尽是世家儿郎良好的教养和仪态,便是身后侍酒的宫男见了都自慚形秽。

崔小少爷并未说话,做完这些,他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并没有跪退回去,而是继续紧贴着段乞宁跪着,埋头扮演她的贴身小厮。

段乞宁也不喝,桌案上的手指把玩酒杯,杯中酒水几乎擦着杯壁邊缘转动,倒映头顶的万里晴空。

宫宴人声嘈杂,段乞宁作为商户之女,没有世家女那些繁琐的社交礼节,自然落得清闲。

她守着她这方坐席的安宁祥和,一邊盘玩杯盞,一边細嗅崔锦程身上的泠泠冷香。倏尔好似一个不经意,倒了那杯酒。

“哎呀……手滑了一下。”段乞宁惊道。

“……”崔锦程保持沉默。

他虽一语未发,可鬓边耳根却蓦然腾红。

那些酒水顺着桌案淌下,好巧不巧的,打湿的是他的大腿上的衣摆。

初夏衣物浅薄,酒水很快侵透,里头也跟着一凉。

少年克制着呼吸,在她命令“再倒满”时定住下半身,未曾抬腰,就这么敷衍快速地为她再度倒满。

段乞宁哼笑一声,一饮而尽。

正对面的邵驰、斜远面的赫连景以及邻座的阿潮,他们叁见到这一幕,纷纷变了脸。

阿潮和邵驰倒还克制,只是板着面孔,那尊贵宴席位上的七凰子殿下却赫然射出锐利眸光,紧掐酒杯的指骨用力发白。

贴身宫侍看在眼里,想起谷雨祭祀那夜,宫男回来复命,七殿下恼怒发火的模样:

赫连景把段乞宁不愿见他的原因归咎到宫男身上,狠狠抽了他一耳光:“贱人,是不是你没好声好气说话,冲撞了宁姐姐!”

“小奴冤枉啊!”宫男手捂脸跪倒求饶,哭红眼禀告房中还有旁的男子。

“崔、锦、程。”那夜,映着皎皎明月,赫连景一字一頓狠厉地道。

若言辞如刃,他当一寸一寸宰那个贱人。

忆及此,贴身宫侍望向崔锦程的眸光多了些怜悯。

段乞宁为赫连景如此怨毒的神色遲疑,细思自己到底何处得罪过他,想不起来,索性避开眼神交锋,便是这时,第五道炽热的视线汇聚在她这头。

来自许久未见的朱可瑛,她随母亲姗姗来遲,赶往坐席。

“来迟来迟,慚愧惭愧,朱某自罚三杯……”朱家主前去社交应酬,朱可瑛落席,身后还跟着两个美侍。

段乞宁頓了顿身,思绪颇为复杂地凝望了她一眼。

朱可瑛自是有所觉察,但出于和小姐妹置气的原因,她不着痕迹地哼气一嘴,撇过头喝闷酒。

段乞宁不理她,谁怕谁!那日居然为了个臭男人就要和她绝交,她就是瞎了眼!

我也不理你,我也不看你……朱可瑛心里嘀咕不休,可真等到那头段乞宁收回视线,她又被气傻眼了,哀怨地仇视回去。

朱可瑛一眼就看见她正在和臭男人调情,空杯盏被段乞宁撂在桌案,那本该握杯的手此时却放在下边、崔锦程那处。碍于桌帘遮挡视线,朱可瑛瞧不见她下边手在干嘛,但见崔小少爷紧咬薄唇眉目忍耐,怕是没少干坏事。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朱可瑛火冒三丈,将酒杯重重敲下。

原本朱可瑛也是厌恶参加这种宴会的,但是听说段乞宁被封为县主,可以在宴会上见到她,朱可瑛这才央求母亲携上她一道。

朱家主还以为祖坟冒青烟,她家妮宝终于开窍知晓社交的重要,连夜烧高香。

但她只是想见到段乞宁后,把那日在茶楼撞见崔青衍的事情相告,想让段乞宁留个心眼:崔青衍那孩子说不定是尚佳和的。

眼下这场面,朱可瑛显然是气着了,作为惩罚,她才不要告诉她!就让段乞宁这个舔狗被蒙在鼓里吧!

朱可瑛把酒狠狠咽下肚。

正如朱可瑛猜想的那般,段乞宁的手在下边干坏事。

她左手撑着脑袋,眉色看上去慵懒随意,右手却在揉搓被酒水湿透的那块。

小厮的衣裳用料并不好,揉碎一把,褶皱扎手,段乞宁松开,指节轻盈宛如细小游蛇,探头探脑地掀起衣裙进去,置于里头湿透的衣料上。

空气中还漂浮着残余酒香,段乞宁弯唇浅笑,手指纠缠。

少年绷紧身躯,僵硬得好似块石头,垂于大腿两侧的手背泛起青涩筋脉,指骨间的韧带随他攥紧手心的举动轻扯,连带着他的袖口都有些微微战栗。

崔小少爷低垂眼睫,颈脖间爬上一丝驼红,很快那暧。昧的绯红爬到面上和耳尖,他的呼吸随之短促。

崔锦程猝然攥住段乞宁的手腕,似在无声抗拒。

段乞宁低头不动声色扫一眼,顿住手但没抽离,手掌覆盖笼罩着湿透的那方,感受他愈来愈沉的呼吸。

崔锦程的胸腔在起

伏,发丝儿都在打颤,先前挺如松柏的背脊而今弯折躬起,克制得痛苦。

段乞宁贴了贴他的胳膊,话语像是警告,又像是玩味:“都在看你哦,可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言罢,她离开些,緩緩绕圈,捋平内衫褶子。

崔小少爷咬红的薄唇边溢出几声,眼尾噙着委屈和难捱,犹如被一层春雾笼罩,他缓缓地松开段乞宁的手。

段乞宁了然,潜藏在眼底的坏笑愈发潮湿。

她的小少爷,面上端的清冷如月,“不要在外面”“不可以这样”,这样不行,那样不行,怕人瞧见,怕人看破……可若真到了穷途末路濒临崩溃的场面,少年又罪恶地享受这种冲破礼教束缚的背德感……

他真的好贱。

崔锦程自己也这么想,他真是个贱骨头。

不然为什么,他会松手,为什么会顶着熙熙攘攘的宾客,弯腰驼背强忍肩颈的颤抖,在忍受不住时,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不敢放声呼吸,眼角有泪打转,耳尖红润得快要滴血。

在崔锦程躲闪着,接触到邵驰和赫连景他们阴沉发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眼神后,崔锦程遽然明白了他此刻这样做的另外一个原因:

这是他炫耀的资本,是赢过另外三个男人的殊荣。

那种“段乞宁只会对他这么做”的优越感溢于言表,少年的剪水秋眸中盛开愈发春风得意的晦暗,又被他用破碎和屈。辱掩埋。

崔锦程一副难以忍受快要决堤的模样,侧身逃避,段乞宁紧追过去,身躯与他紧紧相挨。

“宁少主……放手……你不是要把我送人吗?”

段乞宁望着前方潺潺流过的河渠,漫不经心地道:“你这个样子,她会更喜欢的。”

“……”崔锦程摸不准她到底要不要把他送给赫连晴,口口声声说是把他写成贺礼,可他今日跟在后面听得真切,段家送出的均是商队走南闯北搜罗来的稀罕物什,可没有儿郎的名字。

“放开我……”他咬牙发着颤儿道,声音绵细夹杂气音,透着一种欲拒还迎。

段乞宁如他所愿松手,便见那少年懵然失神须臾,不过很快恢复平静跪好。

这时,御前女使高喝:“二凰女到!”

四下寂静,众人的目光皆齐刷刷投射向凰宫宴墙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