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异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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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驶过的动静变得遥远而轻微,偶尔,有鸣笛被雨声断续拉长成模糊的号角音。

雨势仿若海洋倒灌,雨帘又厚又急,那些霓虹如同边缘不清的颜料,胡乱搅和成团,着实难为方恕生这个半瞎。

他顺着有鱼示意的方向仔细瞧了半晌,只看见糊成巨型雪花态的灯光,遂垂头揉过眼睛,边说:“咋啦,交通灯被雷劈了?那灯怎么一直没变……”

有鱼很难解释。

天地潮湿不堪,呼吸间满是浓郁的、泛着铁锈味的土腥气。

他默默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遂更难解释了。

方恕生晃晃手机页面:“走吧,师傅快到了。”

“走不了,花园路上有东西,看着不像人,也不像大型犬。”有鱼语气艰涩而缓慢,世界观正艰难重启,“信号灯上面本来有个女人,她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刀,现在正……杀过来……”

“砍瓜切菜”已经不足以形容那女人的动作迅捷和凶悍程度了,修剪规整的灌木丛间,各式肢体组织乱飞,脏器如絮。

谢天谢地,暴雨和黑夜很好地掩饰了鲜血与杀戮,有鱼可以暂时麻痹自己,那些只是不小心被剁飞的瓜果……或者是有人路滑摔倒时爆了装备……话说回来,他可能还没清醒……近视远视白内障均可引起视物模糊……

“你不是没戴眼镜吗?”方恕生顺着他的形容,有些凌乱地想象过几秒,接受速度却出乎意料得快,“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个情况,但是……你先掐我一把。”

有鱼木着脸照做,视线再次捕捉到唐刀拉出的弧光。

锐而亮,毫不挂血。

方恕生嗷了一声,反手拉过他,快步返回大厅,躲在了承重柱之后。

那柱子贯穿三层楼,刻满了千字福,慰人心安的同时却略显硌背。

有鱼让开一点,偏头看见方恕生把手机屏幕划拉出了残影,低声道:“你在干什么?”

“我下头有人。”方恕生一脸认真,语气严肃,但内容听上去哪儿哪儿都不正经,“你注意四周,我找找阎罗的联系方式。”

有鱼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不要闹了,太太,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而我们不在你写的书里。”

“我知道我没疯,我给你讲,这事我熟。”方恕生手上不停,边宽慰他,“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我国的确存在着特殊部门处理各种超自然事件,全称……忘了,境内外习惯叫作联会和猎人。”

“猎人?”有鱼半信半疑,也有可能是麻木了,连前台不见了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吸血鬼没给足出场费么?”

“正规来讲那叫血猎,请不要串文明。”方恕生拨通电话,指指两人,“通常,外勤处理完区域异端后,会给无辜卷入异常事件的普通人消除记忆。”

安检门安静如鸡,大水蛾子们源源不断地飞进来,一笼一笼的,身躯重重叠叠,疯狂扭爬着,几乎要盖满馆内所有照明。

“他们行事都这么无所顾忌么?”有鱼拂掉肩头的鳞粉,有些担心今天还没给海苔开罐头,它怕是饿了,“无法消除怎么办,杀人灭口、威胁恐吓、还是伪装意外?”

“你这想法太阴暗了,起码在我国不会。”听筒内传来忙音,方恕生切换号码,又拨了一遍,“只是喝喝茶,做做心理疏导,下个言禁术,再签份保证书。”

“看来言禁术在你身上不管用。”

“我比较特殊,有机会再说。”

这座图书馆呈上窄下宽的不规则矩块状,现下四面玻璃幕墙开始龟裂,雨水从蛛网般的裂隙里汩汩灌进来。

有鱼借着承重柱探出头,往大厅外看了一眼,不小心同花园里的人对上视线,又立马缩回来,说:“那个拿刀的女人过来了。”

方恕生愣了一下:“她有穿制服吗,戴面罩了没?”

对襟、盘扣、立领、缎面……有鱼认出来,那是穗穗。

小姑娘偏好新中式,加之高挑丰腴,气质温婉,什么样的设计放在她身上都显得优雅而文气,实在不像是个武替。

可或许是现下光线昏暗,再加上电闪雷鸣,有鱼晃眼看去,总觉得那身衣服像是寿衣。

“没有。”他抿了抿嘴唇,“有没有可能,她才是……需要被解决的异端?”

“铭牌呢?”方恕生又问。

有鱼视线扫过她肩头和胸口:“有一个,雕着——”

“蟠虺纹?”/“环带纹。”他俩同时开口。

“联会工种不同即铭纹有异,但外勤一般都是……”方恕生话音一断,尖叫着在黑暗里跳出一大步,手机吧嗒倒扣在地上,“柱子上有东西在爬!”

有鱼摁亮手机电筒,往那上面一照——直径半米的主立柱,朱红沉漆,金字福纹,除却笔画略微掉漆外,没什么问题。

“你眼花了吧。”他说着,刚把手机电筒撤开,余光却捕捉到那些字符在细细流动。

那像是水面潺淌时折出来的点滴光波,很是幽微,一枚一枚的,排列齐整,如同鳞片。

有鱼僵了半秒,退步的同时,再次把手机电筒移过去。

扇形光线柔和而模糊,空气波动间,字符与字符如同共振般,正缓慢攒动着,嚓嚓作响。

那些各种形态的“福”字,似乎在一点一点“醒”过来。

有鱼攥紧手机,大气都不敢出——

那根本就是翕张着的蛇鳞,每片足有成年男性巴掌大小,黑底金纹,游动间,那些鳞隙里正炸出浅淡的红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