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果不顾一切奔向你
五天后。
程与淮出差回到国内,刚落地A市机场,就接到林管家的电话,说二夫人闯入了他书房,还反锁上门,待了十几分钟才出来。
程与淮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交待林管家检查一下有没有物品丢失,便挂断通话。
临时充当司机的保镖颇有眼色地问:“程先生,接下来是回澄园,还是金月湾?”
程与淮揉着眉骨,淡声道:“金月湾。”
路况不佳,抵达市中心的住处已是两个多小时后。
从电梯出来,程与淮一眼就看到屋门敞开,客厅的灯也亮着,厨房里传出水声。
他身形猛然僵住。
意识到什么,一瞬间,他简直欣喜若狂。
跑得太急,有些失态,不小心撞倒了屏风,鞋子也掉了一只。
顾不上管,程与淮大步流星地冲向厨房:“你回来了!”
等看清里面的人是谁,他神色骤寒,仿佛从暖春直坠凛冬,面上的笑意还来不及褪尽,如同雨落在半空就被凝冻住。
“与淮哥。”
气氛转瞬间降至冰点,章艺晗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强大压迫感,尤其是他眉宇间浸着的晦暗冷意,生人勿近,不寒而栗。
可前一秒他分明是惊喜的,还笑得那样温柔和煦。
他以为厨房里的人是江稚吧。
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
原来他并非骨子里冷漠无情,而是他的温柔从来不属于她。
说不失落是假的,章艺晗藏起苦涩,双手捧着碗,露出讨好的笑容:“听说你最近工作很忙,我特地熬了参汤给你喝。”
程与淮沉着脸:“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语气没有太大起伏,但章艺晗能听出暗藏的不悦,不由惴惴道:“是,是舒伯母从你书房拿了钥匙。”
舒伯母还强行拉着她过来,她也很清楚,未经同意擅自进入他家,这种行为有多败好感。
可如果不这样,她哪有机会能单独见到他?
话音未落,便有凌厉的眼风扫过来,如同一场霜雪劈头盖脸地砸向她。
章艺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来的路上打好的腹稿全忘了,只剩积压多年的委屈浪潮般汹涌。
“与淮哥,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介意我跟舒伯母走得太近,才会疏远我?”
“其实我都是为了你啊!”她激动地上前一步,“我是为了缓和你们的关系,母子之间哪来的隔夜仇,何必闹得这么僵?”
“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去世了,我现在想见都见不到,”她哽咽了下,“还拥有的时候就该好好珍惜,不是吗?”
程与淮无动于衷,甚至都没再看她一眼。
章艺晗继续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她摸了摸脖子上戴的黑蝶贝扣项链,似哭似笑:“不然你怎么会把成人礼衬衫上的第二粒扣子送给我当定情信物?还有,情人节和我生日|你都送了玫瑰花……”
她列举出所有能证明他喜欢她的证据。
闻言,程与淮眉峰蹙起:“我从未以私人名义送过你任何东西。”
“不可能!”章艺晗握紧衬衫扣子,颤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人周身寒意未消,俊颜更是冷若冰霜。
“这就得去问那个把东西送到你手上的人了。”
章艺晗瞳孔骤缩,似是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送黑蝶贝扣和玫瑰到她手上的人都是舒宇。
所以是舒宇骗了她?他为什么要骗她?!
章艺晗心如乱麻:“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江稚?!”
程与淮心生不耐,尚能维持几分绅士风度:“请你立刻离开。”
他没有回答,可章艺晗难堪地意会到了答案。
哪里都比不上。
她心底一片灼痛,彻底破防了:“江稚有什么好的?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程与淮嘲弄地勾唇笑了笑,与其说是回答她,更像在自言自语。
“配不上的人,一直是我。”
什么
意思?章艺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他是说,他配不上江稚?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和理解范围。
出身显赫,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掌管偌大集团和家族,是多少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能够得到他的爱意已经是奢想,江稚何德何能,竟让他……卑微至此。
章艺晗眼底渐渐蓄了泪,立在斜前方的男人映入其中,变得模糊不清,又是那样地陌生。
她喜欢了他十多年,此刻才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他。
程与淮耐性告罄,再次下了逐客令。
章艺晗实在不甘心极了,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
妈妈临终前,用尽全力紧握着她的手,反复叮嘱:“你以后唯一的出路就是嫁给程与淮,任何人都不敢再欺负你。”
妈妈尸骨未寒,父亲的私生子们就堂而皇之地进入家门,鸠占鹊巢,作威作福。
如今家产和公司都被他们占了去,那些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而向来最疼爱她的奶奶却视而不见,甚至默许。
又想到,舒伯母临走前对她说的那句:
“艺晗,不要再让我失望。”
错过这次,她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
穷途末路,别无选择,只能破罐子破摔豁出去。
章艺晗颤抖着手指,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只要能达到目的,廉耻算什么,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程与淮立刻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声音冷冰得没有半点温度:“章小姐,请你自重。”
“程章两家强强联合,我和你才是真正地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这也是程伯父在九泉之下乐见其成的。”
章艺晗做出最大退让,委曲求全道,“我不介意你喜欢江稚,也不介意你们以后在一起。”
像他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注定不会只为一个女人停留,就算没有江稚,也会有张稚陈稚李稚……
她可以不要他的喜欢,不要他的爱情,但是她一定要当上程太太!
章艺晗解开了外套,还想扑过去,谁知扑了个空,把餐桌都撞歪了。
程与淮攥紧手,指节泛白,青筋毕露,已然隐忍克制到了极限。
“滚。”
印象中,他虽性情疏淡,但待人接物向来绅士有礼,章艺晗何曾见过他这般风度涵养尽失,甚至带着阴鸷戾气的样子,不禁吓得打了个冷颤。
然后如梦初醒般,掩面痛哭,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章艺晗走后,物业管家收到通知,马上带人过来换了锁,再三道歉,是二夫人亲自带人过来的,她用钥匙开的门,谁能想到……
程与淮并未迁怒,也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屋内恢复安静。
程与淮烦躁地扯了扯衣领,打开冰箱,冷藏区摆的大部分是她之前买的饮料,可乐雪碧,葡萄汁白桃汁……
他在冰箱前站了片刻,才从角落拿出一瓶纯净水,就着吃了粒止痛药。
又走到门外,重新设置门锁密码,指尖按出六位数字——
991222
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密码,但这次,是她的生日。
这样她回来了,不会被拒之门外。
如果她还会回来的话。
心气久久难以平息,程与淮捞起车钥匙,打算回趟澄园找始作俑者。
不料刚踏入晴苑,就被冷管家告知:“二夫人回娘家去了,还会住上一段时间陪伴父母。”
她不就是料准了他不会去舒家兴师问罪,搅扰年迈的外公外婆么。
冷风一吹,那种难以抑制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程与淮转身往回走,拐过弯后,撞见程明朗迎面走近,怀里还抱着腼腼。
程明朗举起一只猫爪,笑着和他打招呼:“哥。”
腼腼也仰起脑袋,别别扭扭地“喵”了声。
程与淮平淡地点点头。
“哥,听说你和稚稚……提前结束了?”
程与淮没有回应,她连这件事都跟程明朗说了,看来他们之间的交情比他以为的还要深。
腼腼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程明朗轻抚着它,似是不经意地说起:“我已经拿到海关签发的《动物卫生证书》,过两天就带腼腼回斯京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稚稚,她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
程明朗的嘴巴还在不停地动,可程与淮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忽然之间觉得一切都没劲透顶,万念俱灰,莫过如此。
回程是忠叔开的车,他失魂落魄地到了家,一路上心绪都被那句“她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占据。
等意识恢复时,人已经躺在主卧床上了。
这些天他都睡在客卧,枕头上还残留着独属于她的淡淡茉莉幽香。
床头柜摆着她送他的两只木雕小猫,她第一次祝他平安,第二次愿他健康。
衣帽间里也还有她的衣服,每件都洗净烘干,由他亲手熨烫平整。
可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眷恋的东西了。
程与淮侧着微微蜷缩起身体,少时丧父,生离死别,锥心刺骨,他以为不会再有比这更痛。
原来有。
除了痛,还有一种深陷泥潭的窒闷感,几乎无法呼吸。
难以理解,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竟然沦陷得这么深。
无可救药。
昏昏沉沉之际,朦胧的视野中出现一道朝思暮想的纤细身影。
她笑意盈盈,俏皮地钻进被子里,抱住他的腰。
他不敢相信,一遍遍地确认:“……你真的回来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一直都在啊。”她伸手去探他额头,“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药。”
“不要走。”他加大力道,紧紧地搂住她,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变成身体里最重要的那部分,这样就永远都不会再分开,“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很想你。”
得到了她的回应,他动情地吻住她。
同时循着本能抵_入,强势占有。
……
抵达最高点,一束炽烈白光射来,天旋地转。
他的全世界,包括她,轰然坍塌。
清醒过来之后,怀中空空,心也空空。
巨大的空虚和落差感,席卷而来,形同灭顶之灾。
程与淮平复了剧烈的喘息和心跳,翻身下床走进浴室。
花洒倾泻而下的水流冲刷掉了污浊,却无法洗净内心深重的罪恶感。
即使梦境不受控制,可他怎么可以如此无|耻下流地在梦中亵|渎她?
一次又一次……
况且,她并不喜欢他。
这越发让他觉得自己卑劣至极,禽|兽不如。
清理完从浴室出来时,落地窗外,一轮红日正好破云而出。
连着阴雨了半个多月,终于放晴。
被沉寂封锁的整座城市,在一片温暖明亮中苏醒,缓缓地舒展开。
太阳从来就不会是某个人的私有物。
曾被短暂照亮过,温暖过,已然奢侈。
可是,他们还有一场约好的日出没来得及看。
程与淮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突然生出某种强烈的冲动。
要不要不顾一切,放下所有的自尊去求她?
求她和他在一起。
就算她对他的喜欢是演出来的,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可以不停续约,续一辈子。
也可以假装她喜欢了他一辈子。
只要她和他在一起,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情绪波动大,头又开始疼起来,吃了止痛药也无济于事。
状态欠佳,程与淮拨通高阳的电话:“上午的高层会议,由沈副总代为主持。”
“还有,尽快申请飞斯德哥尔摩的航线。”
停顿两秒。
“算了,不用。”
***
江稚回到斯京,才得知前一天江女士就出发去了南法参加音乐会,母女俩并没有见上面。
贝贝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赶回来,安慰她说江女士养伤的这段日子深居简出,每天都在家练琴,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音乐会做准备,不是故意和她错过的。
江稚当然知道江女士不是故意的。
但故不故意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长途奔波,加上失眠多日,江稚感到异常地疲倦,裹着薄毯,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她最近太缺乏睡眠了。
斯京进入极夜,白天能见到太阳的时间不长,刚调整好时差,趁着天气不错,她出去放风顺便喝了杯咖啡,好巧不巧被Jason教授逮住,当着他的面改第11稿论文。
怎么说呢,就……命比咖啡还苦。
接下来几天江稚都在闭关改论文中度过,昼夜颠倒,作息混乱,一觉睡醒就下午四点多了,外面天色已黑透。
她饥肠辘辘,翻遍家里,除了红酒和几袋中药,没找到什么吃的。
只得穿好外套,戴上帽子围巾手套,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准备出门去趟超市。
住处附近就有一家中超,圣诞节将至,街上行人也多了些,驯鹿拉着雪橇在雪地上呼啸而过,还有一眼就能看出是游客的年轻男女在兴奋地四处拍照打卡。
超市
门口摆出了圣诞树和雪娃娃,空气中弥漫着肉桂甜香和冷杉雪松的木质清香,节日氛围浓厚。
江稚懒得做饭,图省事,随便拿了方便面,面包饼干和一盒鸡蛋,蔬菜都不太新鲜,挑来拣去只要了根甜玉米。
经过饮料区时,她目光蓦然定住。
只见整排货架上摆满了葡萄汁和白桃汁。
直觉不是巧合。
偏偏是这两种同款牌子的果汁,偏偏出现在她住处附近的超市。
江稚想起那天,她去他公司接他下班,吃完饭后一起去逛超市。
她突发感慨,斯京的超市买不到好喝的葡萄汁和白桃汁,越喝不到就越想喝。
没想到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他就记在了心上。
江稚站在货架前出神许久,空落的心漫开丝丝甜暖,鼻尖却柔软地泛起酸楚。
他怎么可以……好成这样。
买完东西走出超市,外边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江稚站在彩灯闪烁的圣诞树旁,伸手去接住了一片雪花。
斯京和国内有七小时的时差,A市已近午夜,他此时会在做什么?
如果还没睡的话,应该在工作吧。
雪下得更大了,江稚抄近路穿出街巷,余光瞥见路边树下站了个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身形高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心不在焉,根本没仔细看,仅仅浮光掠影地匆匆一瞥,扫了下大致的轮廓,便越过他加快脚步往前走。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视线不曾离开过她。
擦肩而过时,他还朝她伸出了手,可什么都没拉住,停在半空,又缓慢地收了回去,眸色也随之黯淡。
走着走着,江稚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迅速回过头,那道日思夜想的颀长身影一下撞入眼帘。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儿?!
漫天雪花纷纷扬扬地旋转着经过灯光,被染成柔和的暖色,仿佛天尽头洒落人间的橘子糖粉。
如梦似幻。
有一片雪花恰好落在了江稚眉间,她回过神,心脏像是触了电,疯狂地跳动起来。
是因为太过想念,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她难以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睛。
五六米开外,男人一身黑衣,光风霁月,丰神俊朗。
在他背后,是空荡荡的街道,橙黄的灯火。
他站在弥漫的风雪中,正定定地看着她。
满身的风尘仆仆,神情难掩落寞,眼神极为复杂。
俨然是这幅极夜雪画中最鲜明突出,也是最沉寂的一笔,称得上人间绝色。
他来自遥远的千山万水之外。
那么不真实,又那么真实地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隔着漫天飞雪相望。
许是视线受阻,总觉得对方忽远忽近,虚虚实实。
江稚心尖发颤,想喊出他的名字,可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丢掉手中的购物袋,迎着寒风,踏过积雪,轻盈地朝他飞奔而去。
还剩半米远,她降速略作顿步,接着像兔子似的,蓄足力,一跃而起,跳到了他怀中。
程与淮毫无防备,被她热情的“重逢礼”撞得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去护住她的腰,直到后背抵上树才堪堪稳住两人的身体。
他仿佛抱住了整个宇宙。
风雪交加,他们重逢在异国的街头,紧紧相拥。
几乎同一时间。
程与淮低下头,怀里的人抬起眼,彼此目光相接,气息交融。
树上雪花簌簌而落,光影颤动着摇曳。
明与暗的界限也被打破。
程与淮无比确切地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映着星辰万千,满溢激动,欢喜,雀跃……和炽烈爱意,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思念。
如此地具体而生动,熠熠生辉,摄人心魄。
即使这些都是演出来骗他的,是梦境又或是幻觉,他也愿意沉溺在这一刻,不想再醒来。
第62章 再抱歉,失礼了
“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江稚拂去落在他发间和肩上的雪花,隐隐约约记得,出门时他好像就等在这儿了。
程与淮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稳,低声说:“还好等到你了。”
申请国际航线比较麻烦,他搭的民航,一下飞机就直奔她住处。
他持有申根签证,可以直接入境瑞典。
江稚把脸埋在他颈侧,闻着那贪恋不已的清冽气息,莫名地,有点想哭。
她搂住他脖子,闷声道:“我走得有点累了,你可以抱我回去吗?”
他们之间贴得严丝合缝,连风都穿不过去,他的怀抱已经变暖了,她并不想离开。
程与淮有一刹失神,隔着无处不在的飞雪凝视她,像是要直直地看入她的心:“好。”
可他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不知道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了。
江稚忍住眼眶里汹涌泛滥的热意,给他指路:“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程与淮捡起被她丢掉的购物袋,就这样抱着她,走过长长的覆着雪的街巷,路过一盏又一盏昏黄的灯。
可能是有太多话要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接下来两人都一言不发,雪地上双影沉默地叠成一团。
雪仍在不停地下,长路却有尽头。
他们相拥着穿越幽暗,走到了灯火通明处。
江稚住的是联排别墅的边户,屋里烧着壁炉,温暖得像进入了春天。
男人站在玄关,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她轻戳了戳他手臂:“放我下来吧。”
分开的时候,彼此心里都掠过一抹怅然若失。
江稚除去身上所有的御寒装备,又打开鞋柜,从角落拿出一双用防尘袋封装好的男式拖鞋,八成新左右。
“家里没有备用新鞋,这双是甜甜穿过的。”
程与淮并不介意,换上拖鞋,没想到尺码刚刚好。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客厅,和想象中一样,暖色调的风格,敞亮干净中带着微乱,处处透出温馨的生活气息。
几乎所有物品都摆放在顺左手位。
江稚进厨房洗净手,锅里还保温着热红酒,她舀了大半杯,出来见他依然站在原地,背影萧寂。
“你怎么还不脱衣服?”
屋内温度高,他黑色大衣上沾的雪花遇热即融。
那被壁炉火光镶上浅金色的雪花,疼得微微蜷缩起来,融化时就像一粒粒星辰在宇宙的暗夜中坍缩。
悄无声息地,留下泪珠形状的斑驳水痕,最后也被蒸发掉了。
程与淮微怔,慢半拍地脱下外套,随意叠好搭在沙发边上。
刚转过身,一杯带着肉桂和苹果香气的红酒就递到了面前。
“喝点酒暖暖身。”
等他接过红酒,江稚又问:“你吃饭了吗?”
程与淮“嗯”了声:“在飞机上吃过了。”
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也不觉得饿。
他低头喝了两口热红酒,寒气消散,体内有阵阵暖意蔓延开。
“那你先坐会儿,我去搞点吃的。”
江稚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往厨房里走,她快饿疯了。
程与淮放下酒杯,坐进沙发,如同拉满的弓弦,将断之时,突然破空飞出,一举命中。
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
接连长途飞行,身体的负荷也几近极限,精神一松懈,浓浓的倦意便无法再压制,潮涌而来。
听着厨房传来“叮”的一声,像是催眠
的信号,他眼皮渐重,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坠入黑暗。
江稚用微波炉热好三明治,细嚼慢咽,吃得喉咙发干,索性把锅里剩下的红酒全喝了。
再次走出客厅时,男人已经半靠着沙发睡过去了,一只手搭在胸前,另一只沿着沙发边缘垂落。
他睡得很沉,连她靠近,给他盖毯子都全无反应。
显然是疲惫到了极点。
江稚目光从他眉心逡巡而下,越过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
他本就偏瘦,如今更是清减了几分,眼下印着淡青色,难掩憔悴,雪中冷月般,看起来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脆弱和破碎感。
完全迥异于他平日里向外界显露的完美强大,坚不可摧。
只有她才能看得到的一面。
人已真实地在眼前,思念却只增不减。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情难自禁,江稚单手撑在他身侧,一点点地凑近,离他的唇大约还有五公分距离,她停了下来。
为避免趁人之危的嫌疑,她压低声音说:
“提前通知下,我准备亲你了,给你三秒钟拒绝。”
在她温热的气息扑来时,程与淮就醒了,眼皮微动,然而意识尚未全部回归,还不足以理解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有本能的反应,他屏息凝神,闭紧双眼,却没克制住,咽了咽嗓子。
喉结小幅度地滚动了下,心脏也跟着漏跳一拍,如有惊雷炸响,颤动不止。
他听到她开始数:“一……”
他脑中漫上一片空白,不自觉地也跟着她默数:“一、二……”
还未数到三,她就亲了上来。
温软的触感压上嘴唇时,程与淮几乎心跳骤停,下意识地睁开了眼。
她近在咫尺,正歪头看着他,水汪汪的杏眸染上醉意,眼神迷离,懵懂又纯真。
他这才闻到她呼吸间夹杂的红酒气息。
心底涌现的万千欢喜顷刻间烟消云散。
“你喝醉了。”
“我才没醉。”
江稚双手按住他胸膛,又在他唇上用力啄了口,亲出了很大的声音,亲完她才想起来问,“怎么,不给亲吗?”
看来是真的醉得不轻。
程与淮艰难地克制着情绪:“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江稚轻轻眨了眨眼,脱口而出,“我男朋友啊。”
她眸底氤氲着薄薄的雾气,程与淮什么都看不清楚。
很显然她受酒精影响,忘记他们已经提前解除了合约,不再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
他按捺不住那些叫嚣着趁虚而入的阴暗心思,哑声问她:“你男朋友,是谁?”
再次跟她确认,是否清楚他是谁。
“程与淮。”江稚轻喃他的名字,“你好啰嗦啊,唔……”
话音如数被他堵回了唇中。
程与淮一下就丧失了全部理智,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纵然前方是深渊,万劫不复又如何?
他急不可耐地吻住她,疾风骤雨般,毫无章法。
江稚感觉他好像把她的唇当成了熟透的樱桃,失控般带着侵占性和破坏欲,急切地碾压吮咬,吻得她都有点疼了。
他剧烈的心跳,强势地跳进了她的胸腔里。
她体内有两种纠缠不清,失序的心跳,分外悸动,几乎超出承受范围。
江稚试着推了推他肩膀,根本推不开,只好又在他唇角不轻不重地咬了下。
都是表明抗拒的动作,换作以前,以他的绅士作风,早就停下来了。
可是,这次没有。
程与淮将她裹进薄毯里,不容拒绝地缠住,与其说不让她躲开,更多的是不允许自己退缩。
即便他很清楚,这个吻结束后很可能就会彻底失去她。
而他还没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管不上那么多了,此时此刻,他只想拉着她陪他一起沉|沦。
他掌住她后颈,反而加深了这个吻,颇有破釜沉舟的决绝意味,甚至无师自通,长驱直入,肆意掠夺。
枉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在梦境之外的清醒时分尝试过亲吻一个人的滋味。
太美妙了,让人沉迷。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风暴终于停息。
短暂缺氧加醉意上头,江稚脑子晕乎乎的,等喘匀了气,她正要控诉一番,却听到男人喑哑着声音问:
“为什么要……我?”
“亲”这个字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江稚估计他是反应过来了,跟她算起了一开始的账。
她故意装作听不懂,困惑地问:“什么你?”
程与淮抿紧了唇线。
“亲你,”江稚不再逗他,“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没什么好遮掩的,她说得赤诚率真,坦坦荡荡。
程与淮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是真的喜欢吗?”
发自内心的喜欢,不是演出来的,也不是骗他。
江稚哭笑不得:“喜欢还有假的?”
程与淮略作思索,沉吟道:“那天下午,我无意中听到你和程明朗聊天。”
“我听到你说,每天在我面前演戏,演得很累,很辛苦……”
在那个午后,他笃定地跟小姑说“非她不可”,他以为他们已经两情相悦,深信自己会得到她纯粹的,确定的,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
他原本计划当晚就跟她表白,游轮上共用烛光晚餐,十点钟还有场烟火表演,等他们回到家,满屋家书温柔相迎,是她喜欢的花。
他坚定地朝她奔赴,是有生以来为数不多感受到幸福的时刻。
怎么都没想到,后面会生出这样的变故,空欢喜一场。
事后他一直在懊悔。
如果当时没有抄近路,就不会听到那番令人心碎的话。
如果没有冲动提前跟她解除合约,至少还能一厢情愿地把她留在身边。
他不想从此失去她的音讯,也无法接受和她成为陌生人。
……
江稚一颗心像泡进了柠檬蜂蜜水里,酸甜交织。
她轻叹息:“我说的演戏,是指我根据你之前对我的种种好,无底线的偏袒和维护,推断出来了你喜欢我,却要演得好像什么都不知情,想要坐享其成,等着你来追我,跟我表白。”
听完她的话,程与淮怔愣许久,终于理清了真实内情,原来……是这样。
阴差阳错,徒生误会。
那些深深困扰他,反复折磨他,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所有的挫败、挣扎和痛楚,居然只是一场误会。
程与淮忽然间如释重负,仿佛从此刻起,才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氧气。
后知后觉,她不在身边的这些天里,他都是缺氧状态。
江稚百思不得其解,郁闷地鼓着脸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你是演出来的啊?我哪有那么好的演技?!”
“怎么没有?”
误会澄清,程与淮心情也由阴转晴,豁然开朗。
他唇角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语气透着淡淡调侃:“程明朗都夸你演技精湛可以拿影后了,当时你还非常得意地说那必须的。”
她气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可爱极了,他没忍住戳了下她的脸。
江稚:“……”
翻旧账是吧。
行,那她也来翻一翻!
江稚做出嫌弃的样子,啧了声:“你的吻技真差劲。”
不,简直毫无技巧可言。
她不仅嘴唇发麻,舌尖也被吮疼了。
程与淮表情微僵,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掩饰似地轻咳了声。
“那我多练练?”
说着,他又吻了上去。
实践果然出真知,程与淮逐渐开悟,摸到了窍门,含着她的唇瓣,极有耐心地,轻吮慢咬。
还学会了边亲边和她说话。
这些天,他想尽一切可以名正言顺约她见面的办法。
“我们约好一起去看日出,但连着阴雨了半个多月,一直等不到好天气来见你。”
“好不容易等到天晴了,”他语气透着涩意,“可程明朗说,你已经回了斯京,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江稚暗暗讶异,她可没这么说
过,是甜甜自己编造的。
这家伙。
“我甚至去找了省农科院的花卉专家,问他有没有办法让那棵种在南院的家书快速长大、开花。”
江稚想起来,当初一起种下家书时,他许诺她,等家书开了满墙,再邀请她来赏花。
“专家说使用生长激素,会提前过度损耗植物,应该遵循自然规律和顺应生命的秩序,给足它时间去生长。”
“我还救助了一只受伤的流浪猫……”
他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口干舌燥,渴了就从她嘴里汲取清甜的水源。
“其实,我还有点生你的气。”
他补充:“只有一点点。”
“气你一点都不在意我,毫不犹豫就答应提前解除合约,彻底和我划清界限。”
“还气你为什么轻易半途而废,不继续玩弄我的感情。”
江稚心口涨得发疼,充斥着无数隐秘的复杂情绪。
又暖烘烘得,仿佛有二十四个春天齐齐在里面盛开。
“那你为什么还会来找我?”半晌后,她软着声问。
明明在他的角度,她是为了赢得赌约,不惜演戏欺骗他,玩弄他感情的渣女。
为什么会来?
程与淮敛眸,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前半生画地为牢,规行矩步,从未有过肆意和放纵,更不曾这般冲动。
他试着暂时忘记背负的家族责任,走出那座华丽森严的牢笼,却在全然陌生的领域迷了航。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漂泊不定之际,命运将他指引到这个凛冬风雪夜,抵达具体的坐标。
这个有且仅有,唯一对应的坐标点,叫做江稚。
“因为,”程与淮轻覆在她耳畔,神色前所未有地认真,“我从来没有这么、这么、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喜欢到,但凡她对此有半分质疑,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一层层地剥开来给她看。
分隔两地,牵肠挂肚,思念成疾。
见不得她过得有哪怕一点点不好,不开心,受委屈。
即使没有身份和立场,他也想尽全力护她周全。
她就该像高悬的烈日那样,永远明亮闪耀。
不属于他,也没关系。
但原来,他也是有可能拥有她的。
程与淮灼灼而专注地看着怀里的人,不确定地问:“那我们现在,算是确定关系了吗?”
江稚耳根红透,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他一眼:“你亲了我那么多次,难不成是想耍流|氓占便宜?”
她只是想偷偷亲他一下,结果被他发现,强吻了回来。
好在不算亏。
程与淮听出她话中的默许深意,低低地笑出了声,眉眼间盈满愉悦,有种云开见月明的清隽。
格外地蛊惑人。
江稚看得眼都忘了眨。
又说了会话,程与淮难抵困意,掩口打起呵欠。
江稚看出来他在强撑:“你快点睡觉。”
差点忘了还要调时差呢。
程与淮并不想睡,万一,这又是一场梦?
否则怎会这么轻易就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梦醒后所有美好都不复存在,对他来说才是常态。
道理讲不通,江稚干脆捧住他的脸,以牙还牙在他唇上咬了口:“会疼吧?”
她再三向他保证绝对不是梦:“我就在这儿陪你睡,哪也不去,等你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好不好?”
这当然再好不过了,程与淮紧紧地搂着她。
还是不放心,他探手去大衣口袋里捞到手机:“拍个视频留证。”
由于没有开启按照时区自动切换时间功能,屏幕显示的仍然是北京时间——
1:06
12月22日星期五
癸卯年冬月初十
国内已经是冬至日凌晨,还好赶上了。
“生日快乐,稚稚。”
听到他用那样缱绻亲密的语气喊她“稚稚”,江稚的心瞬间柔软万分。
在这个她原先没有任何期待的风雪夜,他突然从天而降,惊喜地出现在她面前。
刚好在她二十五岁生日这天,他们互相表明心意在一起。
一切就像命运的安排。
怎么办?
她又有点想哭了。
好没出息啊。
“我来吧。”江稚稍缓了缓,拿过他手机,打开相机,调到视频模式,凑过去和他脸贴着脸。
两人同时出现在画面里。
“程与淮先生,”她清眸扑闪,笑意流转,“你愿意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程与淮眸光若燃,深深浅浅地跃动,温柔又热烈,紧锁着她。
他握住她的手,长指滑入她指间,同她掌心相贴,十指交扣。
“我愿意。”
他亲她眉心,极尽怜惜:“我愿意。”
又亲了亲她鼻尖,音色低沉而磁性:“我愿意。”
最后吻上她的唇,郑重得像完成盖章仪式,又正式虔诚得像在答应她的求婚:“我愿意……”
江稚浑身酥麻,再也握不稳手机,“啪”地落到地毯上,视频还在录制,主角虽变成了天花板,但仍尽职地记录着那些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声息。
一吻终了,醉生梦死。
江稚面颊发烫,靠在他肩上喘着气,含糊不清地夸他进步神速。
程与淮默默接受了她的夸奖。
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在梦里,亲过她很多很多次。
长时间保持同个姿势腰有点酸,江稚稍稍侧身动了下,顺便想去捡起掉在地毯的手机……这才迟钝地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起初只是个轮廓,渐渐地,隔着布料都能描摹出清晰的形状。
他体型偏清瘦,但那儿明显不是。
壁炉里烈火焚着干柴,好闻的松木清香旖旎地弥散,落地窗外,雪花片片飘落,安静地堆成辽阔的莹白。
更远处那片积雪森林,站在深夜里酣然沉睡。
江稚一动不动,煎熬得像躺在壁炉的火堆里。
一秒秒地默数着,过了许久许久,仍未感觉到有消退迹象,她清了清嗓音,委婉提醒道:“你,要不要先去处理下?”
程与淮面上闪过几分不自然,喉结微滚,故作淡定。
“抱歉。”他嘴上一本正经地礼貌道着歉,像个谦谦君子,清雅端方,不染俗尘,藏在薄毯下的口口却愈发嚣张地顶,撞着她,“失礼了。”
第63章 见你越界了,江小姐
他到底要“失礼”到什么时候啊???
江稚被戳得难受,抓心挠肝,度日如年,好在地毯上的手机接连振动起来,打破凝滞的氛围。
程与淮瞥了眼屏幕,长手一伸捞起手机,接通来电。
来得匆忙,没有带行李,刚好驻瑞典分公司的季经理是他以前的秘书,便让对方帮忙安排相关事宜。
“程总,酒店房间已经订好,您可以随时入住。稍后我会把房号和司机的联系方式发给您。”
“好,辛苦了。”程与淮挂断电话。
江稚听到了全部通话内容,提议道:“你可以在我这住啊,不用住酒店。”
她一点都不想和他分开。
程与淮当然也不想,但有所顾虑:“这不合适。”
哪有刚确定关系就在女朋友家留宿的?
“没什么不合适的。”江稚难得任性,“今天我生日我最大,我说了算!”
她动了下,一不小心那儿……
隔着布料几乎嵌入了凹处。
一瞬间
两人都头皮发麻。
比起这样的不合适,留下来过夜反而显得没那么不合适了。
片刻后,程与淮妥协:“我睡沙发。”
他联系司机把新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送过来。
司机就在附近待命,费了点时间才买齐老板指定要的东西。
“程总,外面温度低,您告诉我具体地址,我直接送上门。”
程与淮正处于水深火热中,恰好迫切地需要降降温:“不必。”
通话结束,他饮鸩止渴地抱了抱怀里羞红脸的女朋友,慢慢松开她,穿上大衣出门去了。
从司机手上拿到所需物品,程与淮又在雪地里吹了会儿风,等彻底冷静下来后才进屋。
客厅里,江稚捧着瓶葡萄汁在喝,全身还在发烫,她也需要降下温。
听到动静,她走出玄关,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就递到了眼前。
“好漂亮。”江稚惊喜地接过花,这是他特地准备的仪式感,她难免心情荡漾:“谢谢~”
“喜欢就好。”
程与淮勾唇笑了笑,脱掉大衣挂在架子上,提着东西往里走。
江稚闻着玫瑰馥郁的清香,视线忍不住乱飘,偷偷地瞄向他小腹下方……
貌似,消下去了?
程与淮捕捉到她自以为隐蔽,实则明目张胆的打量,脚步微顿,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卷土重来,横冲直撞。
他做了个深呼吸,快步走进客厅。
江稚抱着花跟在后面,看到他把一个精美的纸盒放到桌上:“哇,还有蛋糕。”
程与淮检查了下袋子里的面粉、番茄和鲜虾:“我再给你煮碗面条。”
她买的大多是泡面和面包,一看就知道没好好吃饭。
他还记得她说过,初到斯京那年的十三岁生日,吃了一碗她母亲煮的番茄面,当晚就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他没问为什么她母亲缺席了她的生日。
二十五岁的生日只有一次,不能将就。
江稚确实也饿了,先前吃下去的三明治那点能量早就在多次接吻中消耗光了。
“那我先去洗个澡。”
……湿黏黏的,不是很舒服。
程与淮背对着她含糊地应了声……
更加热了。
江稚轻快哼着歌上楼回房,洗完澡吹干头发,一身清爽地下来。
男人正站在料理台前忙碌,微弯着腰,浅灰色毛衣叠了几折,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
既能在商场上游刃有余,杀伐果断,也可以在厨房里宜室宜家,岁月静好。
江稚走近,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没有我的技术指导,你擀的面条还挺有模有样的嘛。”
她抱上来时,幽香扑散,程与淮感觉到仿佛有一丛柔软的茉莉花在后背盛开。
“这没什么难度。”
他简单看了遍教程就学会了。
江稚发现自己买的鸡蛋被他拿出来征用了,葡萄汁和白桃汁还在纸袋里。
她明知故问:“这两种果汁是你安排的吧。”
程与淮没否认,那时他还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斯京的亚超和中超基本都铺了货,只要她想喝就能买到。
切完番茄丁,他洗手擦干,准备炒鸡蛋:“往后退点,别被油溅到。”
江稚听话照做,仍抱着他不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对了,你救助的那只受伤流浪猫怎么样了?”
“伤口恢复得还不错。”程与淮和宠物医院的护士加了微信,每天都会收到她发来的视频。
江稚又问:“你打算收养它吗?”
他家里那个斥巨资打造的猫咪乐园,空着也是浪费。
程与淮摇摇头:“没这个打算。”
“为什么?你不喜欢猫吗?”
“不是。”
程与淮真正不喜欢的,是离别。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柴犬,叫皮皮。有一次玩闹时,皮皮不小心抓伤了我,爷爷就把它送人了。”
半晌没得到回应,他疑惑地转头看她:“怎么了?”
“没事。”江稚回过神,“养宠物的确得慎重。”
在她看来,不是人类收养了它们,而是它们允许人类进入它们的生命,托付终身。
“啊,我差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要找甜甜兑现赌约!
程与淮提议:“国内已经是凌晨,明朗肯定睡了,要不等明天再跟他说?”
“不行,我等不及了。”江稚松开他,到客厅给程明朗打电话。
以他们的交情,随时都可以互相打扰。
况且她答应过他,一定要让他第一个知道他们在一起。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被接通,江稚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程明朗贼兮兮的笑声:“恭喜。”
他今夜一直没睡,就是为了等她这个电话。
千言万语,无法表达此时的繁复心绪,江稚轻轻地“嗯”了声:“别忘了把零花钱转给我。”
“你这个财迷!”程明朗不满地哼道,“就知道惦记我兜里的钱,行行行我这就给你转过去!”
“商量个事呗,要不就当做将来的份子钱?”
“你想得美。”江稚笑出声。
又聊了几分钟,程明朗哈欠连天:“困死了,我要睡了。”
“去吧去吧,晚安。”
“晚安,呼噜呼噜。”程明朗迅速掐断电话,趴在桌上,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
眼泪断珠似地掉个不停,怎么都擦不干,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哦,忘记跟她说句生日快乐了。
没关系,他们之间也不差这句生日快乐。
她一定知道,他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
如今她已经如愿以偿,得到了最想要的生日礼物。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江稚收了程明朗转来的钱,在落地窗前站了片晌,寒风呼啸,雪花纷飞。
她往壁炉里添了一把干柴,橙红火焰熊熊燃烧,热度灼灼,似是要把人的心融化。
食物的香味飘了过来,江稚鼻尖微动,很快就被勾到了桌前,她最喜欢的番茄鸡蛋面,色香味俱全地摆在桌上。
她先喝一口汤汁,酸甜浓郁,暖意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部,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在寒冷雪夜里,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生日面,喜欢的人也陪在身边,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吗?
长寿面只有一根面条,还不能咬断,江稚一鼓作气吃完,剩下的汤汁也喝干净,心满意足地在桌下翘起脚尖,左摇右晃。
程与淮收拾好碗筷,又端来生日蛋糕,点上小蜡烛。
江稚双手合十,闭上眼对着蛋糕虔诚许愿。
程与淮眼神幽深:“我可以借你的生日许个愿望吗?”
“当然可以。”江稚不免好奇,之前中秋夜在萤湖边放花灯,他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会有什么心愿?
“我希望……”
江稚轻声提醒:“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没关系。”程与淮定定看着她,继续许愿,“我希望,以后在你心里,我能排在程明朗前面。”
江稚心口蓦地紧了下。
原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没有甜甜重要么?
“稚稚,”他认真问她,“这个愿望会实现吗?”
江稚同样正色回视他,眸底笑意潋滟:“当然会!”
“别吃醋了,快来吃蛋糕。”她吹灭蜡烛,挖了勺蛋糕,咬掉上面的蓝莓和大部分奶油,送到他唇边。
程与淮不喜甜食,但还是张嘴吃进去,没有想象中的甜腻。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了小半块蛋糕。
江稚咬着勺子,想到什么,忽然轻叹了声。
“怎么?”
想想她正值青春年华,又长得这么美,都没有享受过被人追求的滋味,一下子就被他套牢了。
未免太可惜!
“程与淮,”她试着和他商量,“我们能不能回一下档?”
“嗯?”
江稚跃跃欲试:“就回到我们中间那层窗户纸还没捅破的时候,我知道你喜欢我但不点破,你也装作什么都还没发生,继续追求我。”
“我们先来搞暧昧怎么样?大搞特搞!”
一下从正牌男友退变成没名没分的暧昧对象,程与淮不太能接受。
“我这样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耶!你追一下怎么了?!”江稚直接拍板定案,“就这么说定了。”
“你不能这样欺负我。”
语气太过幽怨,说完程与淮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也不用你追太久,”江稚想了想说,“就半年吧。”
程与淮跟她讨价还价:“三个月。”
“六个月。”
……
接下来,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展开了持|久且激烈的争论,也没讨论什么实
质性内容,反正一言不合就亲(消音),最终还是没达成共识。
再亲下去就真的收不住了,江稚体贴地不再玩火,打算上楼睡觉。
“那边是健身房,里面有个浴室,不过别洗太久,水雾太大了会触发报警器的。”
到时可能还会惊动消防。
她道了晚安,不负责任地溜之大吉。
程与淮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低头看了眼。
一遇上她,他就没有任何自制力可言。
看来还得到外面吹风冷静冷静。
江稚回房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楼下开了地暖,还烧着壁炉,她有时写论文累了,直接睡在沙发过夜也不会着凉。
可他要是不适应这儿的气候呢?
毯子会不会太薄?
冻感冒就不好了。
江稚坐起身,从衣帽间拿了床干净被子,轻手轻脚下楼。
客厅安静极了,男人阖着眼仰躺在沙发上,空间足够大,姿态略显闲散。
壁炉火光微微摇曳,光影在他周身交错。
从呼吸频率判断出他还没睡着,她顿时玩心大起,裹着被子扑到他身上。
“帅哥,要收留离家出走的小猫咪吗?可以暖被窝那种哦。”
“江小姐,你越界了,”他一副不容侵|犯的正人君子模样,“我们目前还只是朋友。”
如果他没有把她抱得这么紧的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江稚惬意地窝在他怀里,唇角翘得老高,怎么都压不下去。
“那我们也不是普通朋友啊,我们在搞暧昧嘛。”
本来只是给他送被子,可一贴上她就不想走了。
他们的身体如同两块磁铁,牢牢地吸住对方,密不可分。
身处陌生环境,程与淮原以为会失眠,他是个边界感,领地意识和戒备心都很强的人。
大概潜意识里,她是安全的,有她在的地方,也是安全的,可以放心失去意识,陷入沉睡。
雪下得不知疲倦,他们在屋内相拥而眠。
程与淮睡了个二十一年来难得的好觉,安稳,踏实,没有噩梦纠缠,也没有挣脱噩梦后跌回现实的失重和割裂感。
那些由分离焦虑症附带的头疼,心悸,失眠,发烧,胸闷和胃疼……不药而愈。
所有的疲倦也消散了,不会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可以自由自在地轻松呼吸,就像搁浅的鱼重新回到了水里。
有一种无比心安的归属感。
全世界也跟着安静了下来,清晰地听见松木干柴在壁炉里烧得爆裂,发出“噼啪”炸响声,以及风吹着雪落下的声音。
还有,鲜活有力的心跳声。
程与淮静静地听着,唇角扬起浅浅的笑弧。
屋外风雪凛冽,屋内暖意融融。
她真实地睡在他怀中,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独有的茉莉香……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因为她的存在,他才能真正地感受到世界的存在。
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程与淮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太阳都出来了,湛蓝天空和雪光相映成辉,客厅明晃晃的,烧了半夜的柴火已熄灭,只余灰烬。
早餐是用昨晚剩的食材煮的,吃完后江稚刚想搞搞暧昧腻歪下,结果接到贝贝电话,说他们大约还有半小时到。
美色误人,她完全忘记了朋友们要过来为她庆生的事!
江稚来到客厅,把沙发上的被子毯子枕头卷起来,一股脑塞给旁边的男人。
“你时差还没调好,要不到我房间继续补眠吧。”
程与淮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她强行拉上了二楼。
“待会楼下搞生日派对,肯定很吵,我房间隔音好,不会打扰到你。”
程与淮故意曲解她意思,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我现在还没有正式名分,见不得光。”
江稚笑得快直不起腰了,无奈地摊摊手:“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咯。”
“你那位学长也会来?”
江稚扶着腰,好整以暇地欣赏他醋意满满的样子:“我好喜欢你。”
对于她的甜言蜜语,程与淮不为所动:“我记得他好像还要在你生日这天跟你表白?”
江稚又朝他抛了个媚眼:“我最喜欢你。”
其实她已经跟学长讲清楚了。
“你不能脚踏……”
“我只喜欢你。”
江稚踮起脚尖堵住他的唇,蜻蜓点水,一触即离,然后径直走进衣帽间换衣服。
程与淮视线追随着她,喉间微痒,抵唇咳了两声也压不下去。
无奈失笑,一下就被哄好了。
江稚化好妆,时间也差不多,下楼收拾收拾,准备迎接朋友们。
见男人还杵在门口,她直接把他推进去:“你快点去休息。”
程与淮虚掩上门,打量四周,这是她最私密的空间,而他被允许进入。
房间很大但不显空旷,墙面刷成了橙粉色,清新柔和。
采光也很好,透过一整面弧形落地窗望出去,便是晴空下的白雪森林。
吊灯尤为别致,灯泡造型是一群错落有致的游鱼。
床品同样是橙粉色,靠近枕头的被角叠成了长条。
这个习惯和他一模一样。
可能是受时差影响,头部开始隐隐不适,程与淮指腹轻揉太阳穴,又发现床头桌上摆了个水晶球,里面是一群彩色小鱼,栩栩如生。
旁边是孙悟空脚踩筋斗云的模型,以及一个蓝灰色马克杯,上面印刻着一轮金色弯月。
还放着三本书,两本原文心理书,一本研究猫的抑郁症,另一本是关于Ptsd和解离的,上面都有频繁翻动的痕迹。
第三本书摊开着,书页上铅印着一首诗: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彷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注】
程与淮目光再次回到床上,缓缓定住。
脑中浮现的却是梦中和她在一起的纵情画面,大多数在床上,也有在浴室或者落地窗边,甚至是森林中,溪流边,星空下的帐篷里……
他迅速掐断不合时宜的思绪。
终究摆脱不掉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他无法允许自己睡在她床上。
这是人品和底线问题。
程与淮摒弃杂念,坐到了床尾的小沙发,解锁手机,查看高阳发的会议记录。
房门虚掩着,楼下的喧闹说话声传了进来。
在瑞典,人际关系普遍淡漠,但她的人缘超乎寻常地好。
程与淮凝神听动静辨音色,来参加生日派对的至少有三十个人,她的同学,朋友们跟Jason教授,连Bob和Betty两位助教也来捧场了。
每个人一进门都热情地和江稚拥抱。
“生日快乐!”
“祝贺你重获新生!”
有同学说着怪腔怪调的中文:“听说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大难不死必有后夫(福),愿你后夫多多,前夫也多多!”
“谢谢。”江稚忍俊不禁,但前夫后夫多多什么的就不必了。
贝贝最为感性,红着眼眶上前抱住她:“姐姐,生日快乐,早日康复。以后,都要好好的,一定一定一定要幸福……”
“嗯,一定会的。”江稚微微笑着回抱她,“谢谢你
一直以来的陪伴和鼓励。”
贝贝哽咽得说不出话,点头又摇头。
其实该说谢谢的人,是她啊。
“好了。”江稚揉揉她的脸,“快帮我去招待一下两位助教老师,它们好像快要打起来了。”
“好嘞。”贝贝破涕为笑,跑去劝架了。
朋友们情绪空前高涨,劲歌热舞,欢声笑语,吃烤肉喝酒聊天,江稚也玩得很嗨,好不容易抽身悄悄上了趟二楼,一进房间就看到程与淮端正坐在床尾小沙发上。
“你怎么没睡?”
“还不困。”他刚结束了个电话短会。
江稚随手将放在床头桌的三本书收进抽屉里。
又坐到床边,越过沙发,从后面搂住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玩得好累啊,快给我充充电。”
程与淮偏过头,她穿着毛茸茸的白色毛衣,帽子上还有两只猫耳朵。
他眸色骤然深沉,不自觉地倾身朝她逼近。
四目相对,奇妙的化学反应立即发生,暧昧在发酵,空气急速升温。
热息扑面,江稚预判到他的意图,揪住他袖口:“轻点儿亲,别弄花我的口红。”
得到允许,程与淮轻捧着她的脸亲了上去。
浅尝辄止,细细密密,温柔又纯情,这个吻持续得格外久。
作为寿星,江稚不好走开太长时间,吮了下他唇角喊停:“充满电啦,我得下去了。”
她起身就要走。
“等等。”
程与淮攥住她的猫耳朵,将人拉了回来。
江稚疑惑地轻眨了两下眼:“怎么了?”
“你还没付钱。”
他微挑起眉,语气正经又矜持,“毕竟,我还不算正式的男朋友。”
这人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哪。
江稚好笑地拿出手机准备给他转账。
转个520好了,不能白占他便宜。
没想到转账页面刚弹出来,她就被男人托住臀-部,小心翼翼地护着腰,抱坐到他腿上。
他再次吻了她。
毫不费力地越过齿关,勾缠住她舌尖。
这次是无师自通,深抵入喉的法式热吻。
江稚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结束后,她颊边密布红晕,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靠在他肩上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程与淮怀中似有一朵甜滋滋的棉花糖正在融化。
气息还未平复,他克制地低喘着,在她耳边说:
“我只接受这种支付方式。”
第64章 不Surprise
不是?他也太会了吧?!
一开始亲她时还很青涩生疏,甚至有些粗暴,连换气都不会,现在居然花样百出炫技式玩上法式热吻了……
江稚气喘吁吁,感觉刚充满的电量“嗖”地一下又耗尽了,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程与淮也没好到哪儿去,缓了片刻才稍稍平静下来。
他的手仍搂着她没放。
垂眸看她白里透红的脸,更多注意力被另一处吸引。
她唇瓣红润,像被蹂|躏过的玫瑰,还沾着晨露,水光淋漓。
他眸色越发幽深,指腹在她唇角温柔轻拭。
江稚仿佛过了电似的,情不自禁地轻颤了下。
“怎么办?”男人指尖捻着她的口红,在她耳畔低笑,“被我亲花了。”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地有些色-气,还有一点点的得意。
初尝爱情的甜蜜,无论怎么亲都觉得不够。
食髓知味,他又想亲她了。
“反正都弄花了,不如……”
再亲一次。
他覆上她殷红的唇,“就当你提前充值了,下次充电不用付钱。”
江稚被他呼出的濡湿热气搅乱了心神,完全没办法思考。
毫无防备,他的吻又落了下来。
“!!!”
她才刚喘匀气!
这时,虚掩的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贝贝的声音:“我好像看到她上楼了,大概半小时前吧。”
江稚不可思议,她居然在楼上待了这么久吗?!
还以为才过了十来分钟。
看来沉迷感官的极致愉悦中,会失去对时间的准确判断。
又有另一道并不陌生的男声关切地说:“她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我看这几天她老熬夜写论文。”
犹如惊雷炸响,江稚睁大眼睛,学长怎么也上来了?!
学长平时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该不会以为她在故意躲着他吧?
“她腰伤也没痊愈,”江稚又听到贝贝唉声叹气,“每天都在喝中药,真难为她,那么苦都喝得下去。”
“良药苦口。”学长接道,“我看还是有效果的,她不像以前那么频繁去揉腰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江稚紧张得心脏怦怦乱跳,要是被他们发现她为色所迷,丢下大家躲在房间里和男人厮混……
察觉到她的分神,程与淮也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门口方向,很快收回视线。
“专心点,”他含|住她的唇,略带惩罚性地轻咬了口,尾音微扬,“嗯?”
江稚直接狠狠堵回去:你别说话了!
下一秒。
贝贝的声音又响起:“她应该在房间里。”
笃笃笃的敲门声后。
“姐姐,我方便进去吗?”
不、方、便!
千万不要进来!!!
江稚的心脏重重地撞击胸腔,简直快要跳出来了,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神经末梢也似被拉扯到极限。
有种快被人撞破偷-情现场的感觉,刺|激得不行。
“程、程与……别……”她抓紧男人的手臂想要叫停,一张唇却给了他可乘之机,舌尖失守,节节败退。
她很熟练地以牙还牙去咬他。
又慌里慌张,急急忙忙去堵住他的闷哼声。
很难怀疑这人不是在故意使坏,她咬得又不重!
江稚一边瞪他,一边密切留意外面的动静。
贝贝没得到回应,打算直接推门进来。
好在学长及时阻止了她:“房里没人,我们还是下去吧。”
两道脚步声交错着远去,彻底消失。
江稚悬着的心放下,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警报解除。
没想到偷摸接个吻,命丢了快小半条。
不免疑惑,学长怎么会这么笃定房间里没人的?
程与淮意犹未尽地收了尾,贴在她颈侧闷笑:“走了?”
江稚斜去一眼,怎么,这语气听着似乎还挺遗憾?
“你知道你刚刚的表现像什么吗?”
“什么?”程与淮将她散乱颊边的发丝夹到耳后,红通通的耳朵无处可藏,他还顺手捏了捏。
继续往下,把她帽子上被他攥皱的猫耳朵抚平。
江稚本就面红耳赤,被他捏得更热了,感觉哪哪儿都不对劲,双手搭在他肩上,虚张声势道:“像一只开屏求偶的孔雀!”
花枝招展,使尽浑身解数吸引关注,还向潜在的情敌宣告主权。
程与淮并不以为耻,谦虚笑道:“过奖。”
“……”
江稚按着他肩膀,借力从他身上起来:“不行,我真得下去了。”
她一动,靠在墙边的落地镜映出的画面也有了明显变化。
江稚看看镜子,又望向门口,从学长刚才站的位置,应该什么都看到了。
这样也好。
注定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要给任何希望。
下楼前,江稚先补了个口红,被亲花的唇色可以补救,微肿却难消,大冬天的也很难找蚊虫背锅,便只能任由它了。
好在大家都喝得微醺,横七竖八倒在沙发、地毯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角落里,学长心事重重,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贝贝坐在旁边,满脸关切地和他说着什么。
有个住在隔壁,来自南非的男同学莫里斯醉得不轻,抱着Bob助教暴风哭泣:“呜呜呜太难了妈妈!我的论文已经改32稿了还没过……”
Bob非常嫌弃地不停用爪子去推开他泪水滂沱的脸。
下午三点天黑后,朋友们差不多酒醒,陆续离去。
江稚预约了家政公司的上门清洁服务,阿
姨开始打扫卫生时,她上二楼打算洗个澡,经过玻璃花房,惊喜地发现前几天还是花骨朵的玫瑰开出了第一朵花。
花瓣层层叠叠,通体雪白,凑近细看,才能发现瓣尖透着浅橙色,清灵澄净,自带仙气。
她伸出手轻抚瓣尖,那朵花像是突然有了心跳,曼妙摇曳起来。
“这是什么花?”
身后,传来一道低磁的男声。
江稚闻声回过头。
男人略有些懒散地抱臂倚着门,嘴唇上还乱七八糟地沾着她的口红,颇有些刚历过一场花事后的快意风|流色。
“这花,”她朝他粲然一笑,“叫做大雾弥漫。”
某个雾蒙蒙的冬日清晨,路灯光橙黄,晃动着,穿过弥漫的白色雾气,朦胧地消融。
“它很特别。”程与淮从没见过这种花,美得不像开在人间。
他目光巡过玻璃暖房里十行六列,摆放有序的盆栽。
原来,她最喜欢的花不是“家书”,而是这叫“大雾弥漫”的白橙色玫瑰。
江稚若有所思地说:“它的品种和花色已经被买断,也申请了专利。”
程与淮笑看着她,意味深长道:“那它也是世间绝无仅有。”
他用了个耐人寻味的“也”字,江稚心口突地小鹿乱撞,像是被撞开了一整个春天。
“大雾弥漫”在这“春天”里一朵接一朵,欢喜地怦怦盛开。
翌日,天气晴好。
两人去老城区闲逛,随处可见标志性的红橙黄彩色建筑群,他们牵着手穿过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中世纪老巷,走累了就停下来喝杯咖啡,然后钻进街边的瓷器店挑选餐具,逛各种二手店……
在观景台上依偎着等待日落后寂静的蓝调时刻,跟着全世界一起坠入盛大而浪漫的冬日诗意中。
天色黑尽,再到特色酒吧品尝一杯年份不错的好酒。
人群熙攘,推杯换盏,重金属摇滚乐立体环绕,他们藏在昏暗角落里密密麻麻,难舍难分地接吻,心率飙升到几近疯狂。
爱情确实会使人疯狂。
平安夜那天,街上店铺基本都关门了,他们只去逛了诺贝尔博物馆前的圣诞集市。
圣诞节次日,程与淮独自回到A市,有些集团事务可以远程处理,可有一些重要场合必须他本人出现。
江稚则继续留在斯京,她之前在全球权威的期刊上发表了一篇核心论文,还获得了含金量颇高的奖项,受主办方邀请参加颁奖仪式。
分隔两地,只能通过手机联系,白天忙里偷闲发信息,晚上雷打不动地视频通话。
程与淮到点就准时下班,到家也不去书房处理工作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接通视频时,江稚正在院子里堆雪人,瞄了眼画面,背景在他家客厅,他坐在沙发上,黑色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子,锁骨分明,胸口的漂亮肌理若隐若现,欲遮还露,过分勾人。
欣赏了会儿美色,她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镜头对准刚堆好的两个小雪人。
小雪人膝盖高,手牵手,挨得很近,裹着红色围巾的小雪人脚边还趴了只呼呼大睡的猫。
一家三口,就该整整齐齐。
江稚捡了根树枝在小雪猫的脑袋上写了个“腼”字。
两只小雪人则是分别写上她的“稚”和他的“淮”。
程与淮出声提醒:“淮字写错了,应该是三点水。”
江稚定睛看去,“淮”字还真是偷工减料少了一笔,写成了“准”。
好郁闷,她怎么老是混淆这两个字啊?!
连忙在“准”上多加了一点,紧急加工成“淮”。
堆好雪人后,江稚重新拿回手机,意外地发现画面里多了一只小白猫,圆溜溜的小脑袋从他肩侧钻出来,左右张望,眼神怯生生,又难掩好奇。
她对任何一只柔软的小奶猫都没有抵抗力,看得心都要化了:“好可爱的猫!”
“它伤势恢复好了?”
程与淮还不太习惯和小猫亲近,坐姿挺拔,肩线微僵:“嗯,已经可以批准出院了。”
“不过,你怎么改变主意决定收留这只小猫了?”
程与淮抿唇轻哂:“大概是,想在你那儿刷点好感度?”
护士说白猫在同类中不太受欢迎,容易受欺负,也比较少人领养,所以他就把它带回家了。
江稚当然知道他在开玩笑,做出原来如此的样子:“你好心机哦。”
“那,算刷到好感度了吗?”
“好感度up~up~up。”她非常可爱地比了个手势,又蹲下来在腼腼旁边堆了只小小雪猫。
现在他们是一家四口了。
“对了,它还没有名字,你帮它取一个吧。”
猫咪取名不能敷衍了事,江稚单手揉着腰说:“我得好好想想。”
“还有个问题,我走路时它总喜欢挡在前面,走哪挡哪,似乎是想绊倒我,”程与淮不太确定地问,“它是不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
江稚捧腹大笑:“这哪里是对你不满,它明明是在向你示好,想要你摸摸抱抱举高高好吗?!”
“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程总!”
程与淮:“……”
江稚乐不可支,也许是笑声太过响亮,惊扰了苍穹,震颤得雪花零零星星地落了下来。
“程与淮,你快看,下雪啦!”
她起身举高手机,给他看渐下渐密的雪花,一片片晶莹剔透地穿过日光,翩跹起舞。
程与淮但笑不语,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她。
晴朗雪光映照着她白皙的脸,明艳张扬,灼灼耀眼。
雪有什么好看的?
他只想看她。
江稚开心地转了个圈,在雪地里蹦蹦跳跳起来,踩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程与淮怕她摔倒:“小心腰。”
“没事的啦,”江稚晓得分寸,又随口调戏道,“小心肝。”
说完自己都觉得好肉麻,偏过脸去吐吐舌。
地面又多了层薄雪,覆盖住深深浅浅的脚印。
江稚摊开手,一片飞舞的雪花轻盈地坠落在她掌心。
也许,等到所有的雪融化,春天就会来了吧。
她灵光一闪,想到了小白猫的名字:“不如就叫它雪花吧。”
只是,雪花的生命太短暂了,她又加了个姓:“姓长命,名雪花。”
“好。”程与淮神情柔和,眸中融着浅浅笑意,“就叫长命雪花。”
小奶猫软软地“喵”了声,似是在回应他。
***
12月29日,江稚和Jason教授一同出席了颁奖仪式,她自信大方地上台领奖,发表感言时情真意切,侃侃而谈,还认识了不少学术界的大拿,获益匪浅。
为期两天的交流会结束,后面还有娱乐性质的放松活动,江稚想办法推掉了,带着行李箱直奔机场。
昨晚视频聊天,她故意骗程与淮行程有变,可能没办法在跨年前赶回去。
其实她早就买好了机票,打算偷偷给他一个惊喜。
为了避免他也生出同样心思,想给她惊喜,特地改行程飞来斯京,以致双方阴差阳错地错过的事情发生,江稚登机后,谨慎地发微信旁敲侧击跟他确认。
“你跨年夜准备怎么过吖【小猫戳了戳你~】”
那边秒回。
男朋友:“加班。”
江稚偷笑:“好无趣哦。”
几乎同时,他的新消息进来。
男朋友:“还有想你。”
江稚马上改口:“哇好浪漫!”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她发语音回他:“我也很想你。”
远行多日,她已,归心似箭。
手机屏幕又亮起,弹出消息提醒,是常用的听歌软件推送了2023年度报告。
江稚点开,一页页查看。
【年度歌单】
《南山南》
《洋葱》
《别让情两难》
《好久不见》
《匆匆那年》
《相思》
《水星记》
《归处》
……
【你的2023年度歌曲】
《南山南》
2023.1.19
你在初春第一次听它
一共把Ta播放了2986次
【最特别的日子】
9月17日
你睡得很晚,03:22还在听《匆匆那年》
单曲循环了136遍
她按灭屏幕,闭上眼睛。
任前尘往事一幕幕,自由自在,随风而去。
就像《南山南》里唱的那样——
没有悲伤。
但也没有花朵。
舷窗外,繁星疏月,云海翻涌,如真如幻。
为了不让程与淮起疑心,江稚在飞机上仍照常和他发信息聊天,分享各种日常。
程与淮提前从高级别的官方会议离场,查了下航班,根本赶不及飞抵斯德哥尔摩陪她跨年。
跨不跨年倒是其次,他迫不
及待想见到她。
他很想很想她。
程与淮订好机票,点进微信置顶,刚想给她发消息,电光石火间,脑中非常微妙地闪过某个念头。
这种直觉既强烈又玄妙,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就像之前因封路下榻山间酒店那晚,她和程明朗他们开开心心地坐在热闹的人群中听歌,而他独自待在楼上房间工作,难以集中注意力,总觉得心好似空了一块,想找各种理由让她回来,又自嘲没有可打扰的身份立场,不得不作罢。
思绪繁杂,坐立难安,说不清道不明。
心烦意乱之际,她忽然凭空出现在他眼前,明眸善睐,笑意盈盈,美好得如同梦境。
那样不真实。
可她出现的那个瞬间,他心底那些莫名的失落迅速烟消云散,心情蓦然变好,缺口也被填满了。
他终于确定自己心里其实是隐隐抱着期待的:
不要在人群中,到我身边来。
不要再离开,一直陪着我。
如今,这种“直觉性隐秘期待”被萃取出更清晰更确切的定义——
他想见到她的时候,她就一定会出现。
程与淮指尖轻滑,查看聊天记录。
她一再询问他跨年夜怎么过,是否真准备待在家里加班?
她并非拖泥带水的性子,类似问题却反复问,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在确认他会不会离开A市。
他离开A市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飞去斯德哥尔摩找她。
那么,她再三确认他在A市,便意味着——
她要回来找他!
程与淮按捺住内心乍现的狂喜,查了从斯德哥尔摩飞回A市的航班,能赶得上跨年的只有一班,落地时间是两个多小时后。
他当即吩咐司机改道去机场,中途还停下来买了一束花。
江稚对此一无所知。
飞机准时抵达A市国际机场,她脚步轻快地推着行李箱往外走,出口处人很多,声音嘈杂,还有个小孩子张着嘴巴哇哇大哭。
江稚艰难地穿越人群,隐约听到几个年轻女孩激动地压低声音说:
“哇塞好帅好帅好帅!”
“这颜值,这身材,这气质,真绝了!!”
“是不是在拍戏?”
“卧槽你们看到了吗,他身后还藏着一束玫瑰!”
……
江稚以为她们是来接机的明星粉丝,没太在意,拿出手机,准备最后确认下某人的位置。
“跨年夜你真的打算在家加班啊?”
边敲字边脑补,等她大喊着“surprise”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会被吓一跳。
嘿嘿。
好期待看到他是什么反应。
信息编辑完,正要发送,结果由于走路不专心,一不留神就迎面撞上了人,她赶紧道歉:“不好意……”
话没说完,就被撞到的那个人抱进了怀里。
哎???
江稚瞬间懵了。
哎哎哎?!
怎么回事啊这是?
随着男人越发靠近,熟悉的木质冷香闯入呼吸,竟有种头晕目眩之感。
既意外,又惊喜。
好几秒后,江稚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心花怒放,数不尽的欢喜一股脑涌现,涨得心尖发疼。
可又觉得那么不真实……
周围的喧闹声好似一下全消失了,她在他怀中神魂颠倒,摇摇欲坠。
只能更紧地抱住他。
然后,就听到,他用那副纯正美式腔调,以及世上最动听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说:
“surprise。”
实在太犯规了。
江稚耳朵酥酥麻麻的,不停发烫。
咦,等等?!
surprise?
这貌似是她的台词来着?
啊啊啊他怎么可以反向抢了她的惊喜,还抢走她的台词?!
好过分,好可恶哦……
江稚正想要抗议,然而还没来得及出声,只觉光线忽然一晃。
接着,一片柔软的温热压到了唇上。
她霎时呼吸微滞。
眼前这个在斯京街头亲热时还有些拘谨、不适应的男人,竟然在国内的公共场所,大庭广众之下,在人来人往里,低头吻住了她。
如此地直白又热烈。
第65章 能被她掌控
俊男美女,相貌气质皆出众,平日里单个出现便已足够吸睛,何况还成双成对,在人群中甜蜜拥吻。
这一幕无疑引得众人不约而同频频侧目,先前惊叹的那几个年轻女孩更是兴奋地发出尖叫,举着手机,将镜头牢牢锁向他们。
死手,快拍啊!
男人风姿卓然,清冷矜贵,背在身后的手拿着一束玫瑰。
被他搂在怀里的女生虽然只能看到半边侧脸,但乌发雪肤,轮廓精致,想也知道会是怎样地花容月貌,美艳不可方物。
double颜值暴击,kiss的画面更是赏心悦目至极!
突然,男人若有所察般斜睨过来,隔着一段距离,仍能感受到他看似冷淡的眼神里,暗含着强大的压迫感。
手机受惊似地抖了两下,画面跟着颤动。
她们强行顶着威压继续拍,然而通过镜头细看,男人正专注地亲着女朋友,表情温柔,仿佛刚刚扫来的凛冽眼风是她们的错觉。
可惜的是,视频只拍了三分多钟,他们就结束亲吻离开了。
怎能不让人捶足顿胸,扼腕叹息?!
没有人知道。
一坐进车里,他们又急不可耐地吻上了。
连话都顾不上说,甚至来不及放下中间的隔板。
还好司机训练有素,非礼勿视,尽责地落了隔板。
轻咬,慢吮,唇舌交缠,搅动,扫荡,怎么亲都不得劲,程与淮干脆把她抱坐到腿上。
抱住了,才有真实感。
彼此的呼吸乱七八糟地纠缠着,不分你我。
她唇瓣刚经历过几场雨露的润泽,比玫瑰还要浓滟,引人采撷。
“稚稚,我每天都很想你。”他以浸透哑意的声线极低地说。
这种想念,和先前自以为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不同。
有个人可以牵挂,同时也被牵挂,想见就能随时去见,心里是安定踏实的。
分离焦虑也大为缓解,无需再靠药物入睡,连心理医生那儿都去得不那么频繁了。
江稚靠在他胸前,软软地“嗯”了声:“我也很想你。”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衣着正式,深色外套下是细条纹商务衬衫,还戴了同色系的领带,清正冷肃。
应该是从很重要的场合赶过来接她。
不过,他的领带已经被她抓得歪歪扭扭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天回来?”
连航班信息都一清二楚。
江稚完全想不通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程与淮垂眸看她,气定神闲道:“可能是心有灵犀?”
“真的吗?”江稚随意把玩着他的宝石袖扣,“我才不信。”
“昨晚梦到你回来了。”
这是真的。
他在她鼻尖轻吻了下。
这个动作带着问询意味,又仿佛是某个心照不宣的预告信号,吻完鼻尖后,就会有一场热烈的深吻暴风雨般降临。
他极有风度地问询,却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清冽气息铺天盖地袭来,男人手掌扣在她颈后,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进攻性,狠狠地碾压住了她的唇。
他指腹微微粗粝,贴着她后颈的皮肤反复摩挲,热意渗透进血管,迅速扩散到全身。
江稚感觉自己像在深海中不停下坠,氧气被彻底阻绝在外,完全透不过气。
许久许久后。
暴风雨停歇,风平浪静。
分开时拉扯出的银丝,是浓浓思念和情动的电流。
她重新浮出水面,回到了他怀中,面染红潮,清眸含水,像纯情又妩媚的海妖。
然而,他嘴唇停止了亲吻。
身体的其他部分却仍在失控。
不像上次那样他陷入她,这次,是她在容纳他。隔着布料。
江稚自知已身处雷区,任意举动都有可能引发危险,她僵坐着一动不动,尝试找话题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
“被拍到了,没关系吗?”
作为程氏集团的最高管理者,他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对外形象也向来是沉稳持重,今天却在机场这么高调地当众口口,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如今网络发达,想要扒出个人信息并不难。
“不要紧。”程与淮下颌线紧绷,极力隐忍着。
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专门设立了舆情管控部门,一旦在网络平台监测到和他相关的私人信息,就会第一时间进行拦截。
可正如江稚担忧的那样,他们被围观人群偷拍的视频很快就流传开来,还引发了热议。
起初大家以为程与淮是圈内哪个新人演员,兴冲冲跑到各大粉群去问,这是谁家蒸煮?赶紧出来认领!
自然是没有人认领的,反而掀起了新一轮磕cp的狂潮。
于是她们又把拍到的视频上传到其他社交平台,配文:“三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万万没想到,结果竟大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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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视频上传不了,照片也无法正常显示,全平台无一例外。
什么情况?!真是活久见。
大家懵逼得不行,有人发关键字去某个同城的论坛:
【机场玫瑰激吻,懂的速进!!!】
“头顶最后一个正常账号诚心求问,这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评论区一下盖起了高楼。
有纯粹凑热闹,懵逼进来懵逼出去的:
“先放只耳朵”
“放瓣屁|股”
“前排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