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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妆

31.

周五,天气晴。

德川日讯:

“我校风纪会,始终秉持着以诚待人、以德树人的工作原则,现就近日引发关注的教师跳楼事件作出正式回应:

经检举,社科部讲师李x在教学期间,对多名学生存在不正当接触,一收到材料,风纪委员会立刻对他启动调查程序。在调查期间,该教师多次威胁、骚扰风纪调查人员,妄图逃离审判,被阻止后自行产生了轻生行为。经警卫部核实,该事件排除刑事可能。

风纪会的会长韶景戈先生,就此次事件中暴露出来的安全漏洞发表声明,进行道歉,强调风纪会将处置失职人员,加强管理,并对检举者进行加分嘉奖……”

周五是个好天气,播音员冷静低沉的声音中,栗纯拿着手机,按照安蔓发给的地址,来到学校宴会厅旁的化妆室。

这个地方被风纪会借用,一沾上这个臭名昭著的名字,所有学生闻风丧胆,无人靠近。

栗纯走了一圈,听了一路日讯,心情由雀跃渐渐变得胆战,慢慢品出一点后悔的味道,和风纪会扯上关系,简直是找死!

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她左右转了一圈,刚找到路,就见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缓步走来。

他穿着制服,短卷发,灰眼睛。

是每个德川学生都不敢遗忘,也不敢多看一眼的出色长相。

“是栗纯小姐吧。”这个男人停住脚步。

栗纯不敢看他脸,低着头,只能看见他停在眼下的一双黑色皮鞋,手机里的播音自动播放。

“……并欢迎大家继续检举校园内的不法行为,检举成功者将增加操行分。”

她的后背冒着冷汗,不敢抬头,狂按减音键,直到静音。

这绝对是一张令所有人心脏狂跳的脸。即使是在德川臭名昭著的风纪会中,这对兄弟也是最出名的那种。

“你好啊,栗纯小姐。”韶景荻停在她的面前,开口问,“是来帮安蔓化妆的吗?”

栗纯点了点头,不敢看他,“是的,我们认识了两年了,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韶景戈说,“难怪她一定要你陪她,我还以为,是要你替他办事呢。”

栗纯额头上冒着冷汗。

“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韶景荻似乎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从旁边走过,“我相信朋友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进去吧,她在等你。”韶景荻的黑色皮鞋动了起来,在视野中消失,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栗纯擦了擦汗,终于找到安蔓的化妆间,走进去关上门。对方正眯起眼睛靠在一边,听见动静张口,“太慢了。”

她深呼吸一下,不敢说自己因为是什么耽搁,一屁股在旁边坐下,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真要我化妆呢,化妆包都拿来了,没想到还是请专业的化妆师!我就是个打下手的嘛!”

安蔓睁开眼,“我也不知道。”

韶景荻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她身上爆发出了极大兴趣,在那天之后又是买衣又是挑物,最后还在宴会的当天——也就是今天,打包一堆人给她化妆。

还特别贴心,不忘叫上了“女伴”。

栗纯左右看了一眼,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打听过了,许市今天会来。”

她有些纳罕,不知道安蔓为什么要联系这个人,打听他的消息,但她知道闭嘴。

说完后,正好化妆室的门推开,走进几个专业化妆师,开始为安蔓梳妆。

栗纯认识到了自己的跟班本性,在旁边老老实实地提供消息,“……我查了,德川的公投来源,是国家中世纪时,在无法用法律进行判决的情况下,号召城邦居民对罪犯进行表决的一个传统。”

这个传统在德川建校时,被创始人纳入制度,最后成为风纪会程序的一部分。

之前的猎物倒的干脆利落,从来没有进行到这一步,所以迄今为止,从未启用。当然说是公投,所谓的“公”,并不是全校成员,而是指有投票权的人员。是否拥有这个权利,有几个标准。

一、德川学生。

二、家世不凡。

三、积极参与校内建设。譬如加入风纪会,譬如k社,以及各大隐秘的兄弟姐妹会成员。

栗纯说出自己查出的资料,“几位少爷今天都会来,其他要来的重点的人物,我知道的,有环境部部长的二儿子,姓钱。还有执政官的独生女,议员的侄子……这些贵族们基本上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想要博得他们的好感,很难。”

安蔓乌檀似的黑发倾泻而下,闭着眼倾听,任造型师摆弄,有人为她涂指甲油,有人在给她的脸颊上的粉扑,动作轻柔,示意她微微抬起下巴,一边惊叹“皮肤好软”“头发真多”“睫毛长”。

她脑袋飞速旋转,听栗

纯为她继续科普。

“按理说,这些人并不屑去私生子的生日宴会,只是这次宴会是江家大家长亲自办的,听说办完了还要上族谱,认作正式的家族一员。

因为江淮盛年龄较长,继承权还在江赫少爷的前面。大家都想去看看热闹——或者看看有什么空子钻。”

造型师松开手,微热的长卷发披散在她光裸的肩头,又被发带束起。

安蔓穿着礼服,踩着鞋子,涂上口红,被人说了一声,“好了。”才对着一扇圆形大镜,睁开眼。

安蔓睁开眼,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她一直觉得这个身体,和她非常像。

从前只是形似,仔细辨别,能发现细微不同。

现在更像了。随着时间流逝,在某些时刻,譬如现在,她会看着镜子产生某种诡异的错觉。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脸。

“也不是一场宴会就让他们全部爱上,反正,是要他们对你产生好感,产生倾向……”

栗纯还没说完,就见化妆师结束了动作,还有些诧异,“这么快。”

她绕在安蔓面前,推开化妆师,好奇地去看她的脸.

韶景荻最近对安蔓充满兴趣。

他兴味十足,像饲养小动物一样,给安蔓买了许多东西,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每一样都十分合适,让他十分满足,甚至升起了几分养人的满足感。

可惜,心仪的人,有自己的饲主。

韶景荻在等人化妆的期间,兴致一动,拿着手机,悠悠哉哉给江赫拨去一通电话,“阿赫,有没有想好给那个杂种什么礼物,需不需要兄弟给你帮个忙啊。啊对了,应该先问今天你到底去不去啊?”

江赫言简意赅:“去。”

韶景荻翘着二郎腿,姿态懒懒散散,声音拉长了:“去就好,我准备给你个惊喜。”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里面的门忽然开了,几个化妆师走出来,手里提着小箱,脸上都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韶景荻拿着手机,电话都还来不及挂,一个跃身站起,“这么快,韶景戈都还没来呢。怎么样?”

化妆师想说什么,但是又闭了嘴,挠了挠头,“韶少爷,你自己看吧。”

说罢,几人都走到一边,朝边上让开。

韶景荻略感好奇,翘首以盼。

想伸头去看,但又想等韶景戈一起。

两种心态在心里来回拉扯,刚决定不准备管韶景戈了,上前大跨几步,伸手握着门把,准备推开,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咳嗽。

转过头,韶景戈在不远处,面色平常地走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要公平。”

韶景荻不满地撇了撇嘴角,等着韶景戈不慌不忙地走到身边,才一起推开了门。

“让我们看看,到底怎么样吧。”

第32章 第32章英雄救美

32.

傍晚,小车驶入宴会厅。

江淮盛的生日会,开在一个私人的宴会厅,虽然是个私生子,但宴会要求颇多,造势不小,早早派发出请帖。凭借江家的名声,加上顶头几位少爷也要出席的传闻,不少人选择接下邀请参加宴会。

夜幕降临,豪车如流,宴会厅灯火璀璨,穹顶上挂着巨大的枝形吊灯,冷餐长桌上摆着精致的金银器皿和水晶酒杯。

小车已经停下了三分钟,但车上人仍然一动不动。

安蔓脊背僵直,靠着皮制的车座沙发,感受着来自左右两边的视线。

左边的韶景荻单手托着下巴,目光灼灼,一动不动,灰眼睛专注地凝视她,视线热烈专注,喉中突然发出一声闷笑,“真是……你懂吧,韶景戈。”

“嗯。”一个音节在韶景戈的喉间中滚落,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粗粝的磨砂质感,还没完全恢复,“知道。”

安蔓被他盯紧了,她穿着柔软的暗红礼裙,云雾红纱从肩膀垂落,似蔓延的玫瑰花枝,藤蔓延展。

钻石贴着她雪白丰腴的胸口,晶莹凝重、光彩夺目的珍珠缀在白腻的耳垂上,长而卷曲的乌发只用一根红色发带束起,垂落在肩。红底的黑色高跟鞋略高,让她不太习惯,“怎么了?”

韶景荻近乎着迷地看着她。

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仍然紧紧盯着她,嘴角含笑,随后开启车门,下了车,然后微微弯腰,绅士地伸出手,“下车吧公主。”

安蔓下了车,将手放在韶景荻的掌心,对方合掌,将她握住,“我需要做什么吗?”

“你需要做什么吗?”韶景荻在她耳边低笑,反问,“不,你只需要出现在现场,就有无数人会为你疯狂。”

安蔓有种莫名不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原著里也有这个宴会,在这个剧情里,江家私生子大肆召开生日宴会,从者如云,声势显赫,身边围了一群见风使舵的投机者,俨然一副江家继承人的模样,江赫暂处弱势。

有无数人来参加这次的宴会。

她要博取这些眼高于顶的人的好感,让他们高高在上的头颅低垂下,看见她,然后投出选票。

“亲爱的,挽住我的手臂。”韶景荻说,“我们要上战场了。”.

奢华的宴会厅里,灯光耀眼迷离,旁边堆的巨大香槟塔,往来者皆衣香鬓影,品貌出众。

宴会邀请了时下热门的女歌手,美艳迷人,在舞台上低低哼唱着迷离的情曲。

云元奇端着红酒祝贺主人,“生日快乐,江少爷,恭喜得偿所愿。”

江淮盛的长相与江赫有几分相似,眉目隽秀,笑得很是温文。显然,这种赞美让他十分受用。

更重要的是他认出了这人。云元奇是议员的侄子,出身高贵,生来富裕不凡,在排名第二的兰若上学。江淮盛今天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地释放信号,结交可用的人,对方无疑是十分够格的人选。

“同乐。”

江淮盛举杯,闲扯了几个话题,见他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台上的女明星,顿时会意。

宴会,本质是社交场。

相同的事情重复多了,难免有些厌倦。

这时就需要找个乐子。

毕竟,生活太满足、太无聊了。就会想要追求些什么,用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填补自己。

江淮盛道,“云少爷眼光不错,看上了可以早点下手,她今天肯定受欢迎。”

“这算什么。”云元奇不以为意,端着高脚杯似笑非笑,“一般吧。”

江淮盛恭维,“哦,你见过更好的吗,是什么样的人?”

云元奇懒懒散散,似乎来了谈兴,“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特别好看的校花?照片都传到我这里来了,我还让我表弟特地去给我拍照了,结果拍回来一个视频。我看过,英姿飒爽,可惜没拍清楚正脸。你知道她吗?她真像照片上那样?”

江淮盛没听说过这号人,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印象,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那算了。”云元奇兴趣寥寥,“多半是个p图的丑八怪。”

江淮盛了然。真那么漂亮,早就全校出名了,既然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想必也不是多好看,他刚才还起兴趣想要问问这人,这下也觉得无聊了。

他看云元奇喜欢听歌,私下让人联系女明星,让人去谈条件,准备给人一个惊喜。这时宴会厅却一阵躁动,云元奇也抬起头,好奇地往外看。

仿佛有人朝平静水面扔入石子,窃窃私语声如同浪潮一般层层扩散,骚动声从大门口一路蔓延至主桌。

一群衣着奢华、神态散漫的贵族子弟们,忽然躁动起来。江淮盛以为有人闹事,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却发现前方的人群并不是看热闹的表情。

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像是在为什么目眩神迷的姿态。

“校花?”

“是校花吗?她怎么……”

“你们别挡着,让我看看!你们究竟在看什么啊!”

江淮盛诧异上前,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人群自动从两边分开,露出韶家的两位大少爷。但大家并不是在看他,而是他身边的女生。

璀璨的花枝吊灯尽头,洒落在的光点的仿若繁星,华美无比。

而她的出现,让所有背景都黯淡下来。

长的……她长的……!

江淮盛的眼皮抽动,艰难将注意力拨回,转头一看,果然云元奇一副目光专注的恍惚模样。

周围的那群大少爷,甚至一些贵族大小姐们,纷纷露出了和他相似的表情。

江淮盛不是那种无聊空虚的大少爷,他是私生子,从小觊觎江家的地位,充满野心和欲望,却同时非常了解这群无聊的贵族们喜欢什么。

这种漂亮、华贵,甚至带着几分易碎的美感。即使是他也忍不住恍惚了一会儿,更别提周围这群少爷。刚刚联系的人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更好的猎物出现了。

云元奇鼻翼翁动,像是嗅到蜂蜜的熊,棕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眼神流露出不自觉的渴望。

“比照片上还好看。”旁边一个女生说。

一个金发贵族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红酒,眼中露出势在必得,跟朋友说,“这就是那个校花?怎么跟在风纪会那两个混世魔王身边。”

他的朋友黑发黑眼,神态和他如出一辙,兴致盎然,“等会儿一起打听一下,我想要她。”

云元奇目光不自觉跟随,感觉心脏微微跳动,血液流动加快,自言自语,“校花?她就是校花,安蔓?她长得真……”

他哑了一下,没找到形容词。

安蔓感觉到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的目光。

密集、稠浓、热烈。

走到哪里,目光便跟到哪里,像是太阳跟着向日葵,人流向前涌动着,拥挤着,带着某种盎然兴致和不自觉的追索。

韶景荻低声说,“不用担心,打个招呼就行。”

然后,便带着她走到江淮盛身边,对人灿烂一笑,“你好啊,小江,我们俩的礼物我让人拿给你的管家了,可贵,是一对名牌呢。”

韶景戈跟在身边,听到这话,表情有点无奈,对着江淮盛微微点头,算作道歉。

江淮盛勉强笑道,“没关系,跟从前一样喊我就行。”

“不介意就好,我还担心你生气呢。”韶景荻大大方方,咧嘴一笑,“好吧,其实也不是很担心~啊对了,这是我们俩的女伴,安蔓小姐,还有栗纯小姐。不,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打招呼,让他们看一眼就算了。”

安蔓:“……”

安蔓对韶景荻飞扬跋扈的程度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她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江淮盛,对方正好在看她,神色有些奇异,连韶景荻的羞辱都没有注意。

旁边的那位西装革履的人,应该是他朋友,根本没有避嫌意识,在对话时不仅没避开,目光还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被发现了,还突然扬起表情,努力对她笑了一下。

但他应该不常笑,明显对笑容不太熟练,表情甚至有点夸张,越努力,越显得奇怪。

韶景荻伸出一只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语气有几分炫耀意味,“这是我和韶景戈的女伴,你看看就算了,可千万不要起其他的心思哦。不然我会,非常、非常不高兴。”

他将最后几个字咬重了。

对方表情一凛,收回视线。

但又忍不住,总是若有若无地朝她看。

韶景荻和主人打完了招呼,挽着安蔓,在整个宴会厅转了一圈,像是炫耀玩具的小孩,吸引无数目光。

转完之后,找了个休息室,将安蔓塞进里面,“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接江赫。”

安蔓脸上露出一丝不安,“还需要我要做什么吗?”

“笨蛋。”韶景荻在她脸上掐了一下,“这么漂亮的脸,都给过他们看了,还不够吗?稍微有点自觉的人就应该主动把票投过来好吗。”

韶景荻收回手,站直了身体,语气随意,“而且再要做什么,也来不及啊。江赫要来了,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你等着看吧,接下来肯定有一出好戏。安安心心和你朋友在这里等我,好吗?”

安蔓无言点头,目送这对双生子离开,关上门。

一等他们走远,栗纯才敢松口气,满脸激动道,“天呐天呐天呐,我见证了历史,灰姑娘变公主?不对不对,公主变灰姑娘再变公主……”

栗纯伸手想要摇晃安蔓的肩膀,又缩回了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臂,也不好意思,只能一脸傻笑,“刚刚那个场面,你看那些人的眼神……”

安蔓收回不安,表情平静下来,撩开垂落在肩头的乌发,认真说,“你帮我个忙,然后就不用陪我了,自己去社交吧。”

栗纯一口答应,还沉浸在刚刚的感觉中,不自觉傻笑,“没问题!”

安蔓叮嘱完栗纯,目送她离开,然后才慢悠悠地拿出手机,点开TEL,打开崔英朗的聊天框。

最后的一条消息,在三天前,是崔英朗发来的腹肌照。

晾了狗东西三四天,也差不多了。

安蔓点开照片,慢吞吞欣赏了一会,存进手机,接着回复:[崔少爷,你身材真好啊。].

崔英朗坐在车里,金眸冷戾,满脸烦躁,单手撑着车窗,注视着窗外夜色,流光溢彩的夜景在他金蜜色的瞳孔里流淌,他开口道,“还有多久。”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参加这种私生子的生日宴会,崔英朗这种顶级大少爷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别说参加宴会这么给面子的事。平时对家里的私生子们,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

那群杂种怕他怕的要死,崔英朗被禁闭时一个个嚣张得要命,一等他出来又战战兢兢的。在外面偶尔碰见时,别说讨好了,就连话也不敢说,恨不得拼命缩进墙缝。哪像江家那种私生子,简直是登堂入室,翻了天了。

但崔英朗最近脾气很坏,动辄发怒,司机不敢多说,看了一眼时间回答:“马上到了,少爷。”

崔英朗合上眼睛,指尖不耐烦地敲击着座椅,发现手机震动,拿起一看,见是安蔓发来的信息,眼中顿时戾气横生。

这个骗子!居然还敢联系他!

之前在商场时,骗他说交换照片,等他发过去后又一直装死。搞得崔英朗犯傻,捧着手机在车里坐半个小时,最后什么也没有。

崔英朗开始以为,是安蔓那时候不方便拍照,便没有催促,将手机放在一边,也没太放在心上,隔个半小时看一眼,直到第二天,仍然什么也没收到,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这个当上得太丢脸,太无语,崔英朗复盘了一遍,把自己气笑了,一直忍气没发,准备找个机会算账,没想到这个死女人现在自己联系他了!

[崔英朗:等死吧。]

安蔓打来了电话,声音无辜,“不行,我还不想死。崔少爷,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呀?”

崔英朗胸口憋着一口气,无法抒发,只想找个人揍一顿,嘲弄道,“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安蔓嗯了一声,语气为难,“知道一点吧。”

崔英朗被她气笑了:“那你还问为什么?”

安蔓苦恼,“我没有骗你啊,我说了要给你发,肯定会发。只是现在一直没有找到帮我拍照的人,才耽搁了一下。”

“有病。”崔英朗用简单两个字下了定义,已经对这个下贱的死骗子无波无澜,不会再信,“给我发位置。”

安蔓笑了一下,“好哦,我在江淮盛的生日宴上哦,等你来弄死我。”

她发了一个房间照片过去。

崔英朗放大了看,是一个休息室,布置豪华,有柔软的手织地毯和水晶烛台,雕刻着花纹的门紧闭,照片里只露出她红色的裙摆和尖尖的黑色高跟鞋。

崔英朗不想在这种宴会上,凭空拉低了自己的档次,但一想到江赫会带她来,烦躁了半天,还是指挥司机开车。现在证实了也没多高兴。

崔英朗阴恻恻说,“你等着。”

安蔓:“等你来哦。正好,我刚刚想通了,怎么给你照片了。”

她轻声细语,语气又低又柔,带着刻意勾引,“你来帮我拍啊。”

崔英朗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安蔓语气柔柔的,“我今天穿的衣服很好脱。”

崔英朗一下子把手机扔了,面红耳赤,“疯女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安蔓面带笑意,

“我的意思是,江赫级长现在不在我身边哦,你想对我做什么,想拍什么照片,都可以。”

崔英朗挂了电话,一下子把手机扔了,满脸通红,脸色可怕。什么疯女人,居然敢对他说这样的话,难道真以为他做不出来吗!

她那种柔弱体型,多亏了崔英朗一直不跟她计较,不然真动起手来,一只手就能把她压制到床上。到时候,就算她没穿好脱的衣服,他照样能掐着她,逼她自己一件件脱掉衣服。

“砰!”

司机抖了一下,副驾驶座被狠狠踹了一脚。

崔英朗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可怕,胸口起伏了几下,重重吐气。然后弯腰捡回手机,力度之大,几乎要把它握碎。

司机:“少爷……”

崔英朗把手机捏得吱嘎作响:“开快点,我有事。”

他要教教那个骗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安蔓打完了电话,关上手机。

休息室布置得精致奢华,整个房间保持着同一种风格,深绿色的沙发上垂着漂亮的流苏,旁边摆着一柜子酒。

宴会厅里乐声悠扬,绅士淑女们翩翩起舞,柔美的女音低哼着歌,喧嚣和热烈之声几乎要透过门缝穿墙而来。

外面不断有人走过,刚刚有人敲了门,叫了她的名字。

也有人在外面游荡,脚步声一下下拖长。

或许是忌惮韶家兄弟,终究没人进来。

直到现在,许市推开门,从外面走入。

许市的脸色十分憔悴,眼下带着浓浓黑眼圈,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是挨揍过的痕迹,让他还算清秀的脸变得一片狼狈。虽然上了厚厚的粉底,但走近一看,仍然遮不住那些若隐若现的痕迹。

“安蔓?”许市走进来,停在沙发边,“栗纯说你找我。”

他咬着嘴角,面色难堪,看着安蔓漂亮的脸,心中又嫉妒又难受。比起最开始简朴的样子,她变得更加美丽,闪闪发亮。

如同磨掉沙砾的钻石,绽放光彩,令人目眩神迷,难以自控。

许市是来拓展交际圈的,他被崔英朗厌弃,跟原先的圈子融不下去,格格不入,干脆来到江淮盛这里,说不定能再混一条出路。虽然屡屡碰壁,但好在也有许多不满崔英朗的人,避开了其他人找到他私下社交。

他一早就看见了安蔓,开始想要上前,但是发现她身边的韶家兄弟,又不敢了。

他没想到自己还会被叫过来,心中警惕又惊喜,还有些嫉妒。

因为安蔓看起来……过得太好了。她不该过的这么好!

“你不怪我?”许市问。

安蔓看着他,有点厌烦,漫不经心道,“不怪你,和崔英朗那种疯狗作对,为难你了。”

许市脸色发红,他喝了很多酒,但还能保持清醒,克制激动,“那就好,那就好……我以为……”

“坐吧。”

安蔓站起来,在旁边的柜子里选了一瓶高度数的伏特加,递给许市,“虽然不怪你,但还是有点生气。”

许市靠近她,不自觉紧张起来,发愣地接过酒瓶,在旁边坐下。

安蔓的黑色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慢说,“把这瓶酒喝掉。我不仅不会怪你,还会帮你改变现状,怎么样?”

许市握着酒瓶,心情复杂看着安蔓的脸,货真价实地动容起来,“你能帮我吗?”

“我现在认识江少爷,可以和风纪会两位会长参加宴会,崔少爷对我也不错。”

安蔓漠不关心地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我觉得帮你应该不难,而且,我们是朋友,对吗?”

许市有点激动,虽然和安蔓的地位转换,让他很不舒服,但是这些比起她说的都不算什么。

他连声应好,鼓起一口气,激动地打开了瓶塞,努力将酒往肚子里灌,又辣又呛的味道,让他的味蕾失常,脑子也变得不清醒起来。喝完了一瓶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深深地看着安蔓,“谢谢你,谢谢你帮我。”

安蔓开口了:“谁说我要帮你?”

许市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安蔓漫不经心:“你这种人渣,我看一眼都恶心,你忘了把我推进水里差点害我淹死吗?”

许市:“闭嘴!”

她轻蔑一笑,“你这种渣滓,活在世界上简直浪费空气。被崔英朗那么羞辱过,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早退学了。”

许市怒不可遏,脸色涨红,猛然站了起来,立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脸攥紧了拳头。

被这种地位卑贱、原先完全被他压在脚下的人,翻身上位羞辱,令他难以接受。

更何况他心里有道更清晰的声音,他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对方的错,是她招惹了崔英朗才会害了他,“贱人,不许说!收回去!”

“不,说出来真爽。”

安蔓冷淡的脸上全是轻视,“我最讨厌危及我生命的人了。你这种贱种,就是给脸不要脸,狗改不了吃屎。”

许市的脸被怒气涨红了,大脑被酒精冲得乱七八糟,理智绷紧了,目光中只有安蔓白皙的脸,和她冷淡鄙夷的神色。

“收回去!”他猛然将她按在沙发上,羞耻感让他伸出拳头,还没挥出就被人从身后抓住,掀飞出去撞上墙壁!

“啊……”许市重重地砸到一边的墙壁,艰难抬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门和崔英朗那张恶魔般的脸。

崔英朗甩了甩手指,高高在上,站在安蔓面前,俯视她被人按在沙发上的身体,厌恶道,“你怎么又招惹垃圾了。”

安蔓眼睛动了动偏,身体一软,立刻变得虚弱无比,眼中的情绪滚了几圈,感动得站起来,扑在了他怀里,“崔少爷,这个神经病,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纠缠我,我好害怕。”

许市在旁边痛得站都站不起来,“明明是你!”

崔英朗不打算搭理这种垃圾,这种货色多看一眼,都让他感觉眼睛痛。

他嗤笑一下,刚想把怒火转移到安蔓身上,就见她柔弱无骨、似乎很害怕地贴着他。她今天穿了礼服,是条暗红纱裙,一字肩,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肩膀。

她应该化了妆,嘴唇红红的,泛着淡淡的水光,脸庞像是剥了皮的鸡蛋,光滑无瑕,找不出一点瑕疵。

皮肤白得像牛奶,手臂,脖颈,脊背,露出大片肌肤,白花花的。身体又柔又软,没骨头似贴着他。她身体软,手也软,手指又白又细,柔柔地按在他手臂发达的肌肉上。

“好厉害啊,崔少爷,谢谢你救了我。”

崔英朗拧眉,不自在道:“你干什么!”

安蔓楚楚可怜:“崔少爷,你是我的英雄。”

她贴着他,娇娇柔柔,“我该怎么谢谢你呢?”

她太白了,身体也缺乏血色,一眼扫过去,全是奶白的皮肤,颜色晃眼的很。偏偏连接衣服的部分,皮肤娇嫩,似乎被磨红了,微微泛着嫩粉。

贴得太紧,崔英朗感觉到了什么,不自觉身体一僵,咳嗽一声,眼睛向下瞟,又飘忽不定偏开,耳朵红了起来。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安蔓今天穿的衣服。

看起来确实……很好脱。

第33章 第33章暴力

33.

好脱归好脱,这样拉拉扯扯,实在不像话。

崔英朗平复了一下,呵斥道,“你别乱动。”

安蔓身体很软,手指也软,娇滴滴地说一声“好的~”,却仍然很不老实地抱住他。一只手按着他手臂,另一只手攀上他的后背,指尖若有若无地摸索他脊背上隆起的坚硬肌肉,摸的人一股火气。

她皮肤又白

又嫩,像是剥了皮的荔枝,晶莹透亮。身上应该是喷了香水,一股腻腻的甜香,靠的越近香味越明显,一股股往大脑冲,冲得人头昏眼晕。

“够了。”崔英朗深呼吸了一下,手指按着她的肩膀,想要将她推开。

“你手好粗啊。”安蔓皱了皱眉,不太舒服地抱怨。

抱怨就算了,她还不规矩地乱动。

一边动,还一边娇娇地控诉,“茧子磨的我好痛。”

崔英朗指尖抖了一下,脸唰一下热起来。

不光是脸热,还有身体热,浑身发红,热得要命,从上到下绷的紧紧的。

崔英朗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事没遇过,以前也见过有人对他爸献媚讨好,撒娇卖乖,只不过一直冷眼旁观,嗤笑嘲讽他爸肤浅,不觉得自己会是被诱惑的一员。

知道的多了,自然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挑逗。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拙劣的勾引,按理来讲,应该一如既往地心如止水,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安蔓还在一边拱火,扭过头,漂亮的卷发扫过他的手背,“崔少爷,你的手怎么会有老茧啊?”

崔英朗深吸一口气,手指僵住,胡乱想着什么打发注意力,“我一直在练习攀岩和击剑。”

“怪不得你的虎口和手指都有厚重的老茧。”

难怪力气这么大,肌肉发达。

就连发来的腹肌照,都显得力量十足,看着也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死肌肉。

安蔓娇声娇气,柔弱得要命,“可以教我吗?”

崔英朗移开目光,忍住火气:“你要学这个干什么。”

安蔓仰头看他,微微一笑,非常坦诚,“因为我想要用这个方法接近你,勾引你啊。”

崔英朗垂头看她,本想发出一声轻蔑的呵斥,让她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话一出口,却莫名其妙换成了更温和的字眼,“就凭你?”

安蔓歪了歪头,似乎是无奈,在他耳边苦恼地笑了一下。

“好吧。”她在崔英朗耳边低下声音,勉为其难,“那就只能换个直接一点的办法了,崔少爷,今天机会正好,只能麻烦您亲自来为我拍照了。”

崔英朗:“我帮你拍?”

安蔓吐气如兰,低笑道,“是啊,不管你想拍什么样的照片,都可以。”

崔英朗喉结滚动,瞳孔里的金色变深,俊美的脸上表情凶狠。

安蔓说到底,为什么敢这么挑逗他,不过是仗着他不会真的对兄弟的女朋友下手,但凡事过犹不及,她敢说出那种挑衅的话,就要付出代价!

他指尖抽动,摸索她衣服上的拉链,狠下了心。这种卑劣的事,她不知道和江赫做过多少次了,完全不需要怜惜。况且安蔓这么主动,再放过她,说不过去了。

“咳咳。”身后传来一阵咳嗽。

许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想要趁这个机会逃走,却不小心踩到旁边喝空的酒瓶,重重地在地上摔了一跤。

酒瓶咕噜噜滚到旁边,他喝了太多酒,躺倒在地,捂着肚子呻吟。

他自知想要逃跑的计划被人发现了,也不再装没看见,而是咬牙出声,“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

崔英朗闪电般松手,脑子发胀,发现自己手指用力,在安蔓雪白的肩上留下浅浅的红痕,一只手按着她腰间的拉链,准备脱掉衣服。

他想象过自己的初恋,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那必定是一个清纯、乖巧、可爱,漂亮又天真。值得用一切去呵护的人。就算发生关系,也应该是在一种准备周全,确定关系的情况下。

而现在……简直荒唐!没有工具,没有氛围,没有情调,甚至没有套,在这种私生子的宴会里,人来人往的休息室,甚至旁边还有个垃圾,甚至跟他兄弟的女人,产生了那种冲动……!

许市见被发现了,自暴自弃,“你们两个……你们早就勾搭上了吧!”

他内心愤恨,更觉得自己完全是被无故陷害。要不是他们他哪里有今天!当时安蔓怕的要死,他还想去保护她,结果完全成了两人手下的炮灰。

许市喘气,捂着肚子,用被酒精灌满的大脑求情,“崔少爷,我会帮你们保密的,以后我会自觉点离你们远远,但今天,完全是个低劣的女人主动找我!”

安蔓身体抖了抖,面露恐惧。又轻轻依偎在崔英朗身边,柔软的手指牵住他的指尖,“崔少爷,最开始就是这个神经病纠缠我,被拒绝后,他还把我推下湖里想要害死我,太可怕了。”

许市:“不是这样!没有。”

他结结巴巴解释,“不是她说的那样的,我只是想跟她认识一下,然后都是意外!”

崔英朗被她温柔似水的语气,吹得一阵阵头晕,感觉像是在被妖精蛊惑。

他被缠着指尖,玩弄着手指,烦得不行,却偏偏没办法甩开她。一甩开了,说不定又要露出那副可怜的表情。

崔英朗沉下声音,镇定道,“你叫什么来着?算了……你殴打同学,屡教不改,情况恶劣,自己回家反省。”

安蔓充满崇拜地看着他,“崔少爷,你真好,幸亏有你,今后我再也不用害怕了。”

崔英朗随意嗯了一下:“垃圾就是垃圾。”

安蔓勾了一下嘴角,余光轻轻扫过许市的脸。

他立在原地,表情空白,好半天没说话,一副理智断线的样子。

安蔓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离开目光,从沙发上捡起手机,对着他狼狈不堪的脸拍了张照,“真丑。”

没有人逼他做任何事,安蔓给过机会,这人一开始便选择对她动手,后面屡教不改,也该得到应得的结局。

安蔓的报复性很强,很记仇。

任何惹到她的人,她都会找到机会,报复回去。

她拍完照片,把手机一扔,扭头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崔英朗身材高大,穿了一身黑西装,没打领带,领口敞开,露出一点蜜色的皮肤。饱满健壮的肌肉将衣服撑紧,隐约可见其下结实精壮的肌肉轮廓。

穿的人模狗样,姿态散漫,眉目锐利傲慢。

她一靠近,他的身体就紧绷起来。

靠的越近,表情越阴沉,甚至有些吓人。

安蔓笑了一下,轻轻告状,往外一指,“那个神经病还不走呢。”

崔英朗不自在,“你靠那么近干什么。”

安蔓委屈,“我害怕他啊。”

崔英朗头也不回,根本不把人当一回,对许市说,“滚出去,然后关上门。”

安蔓在旁边点了点头,轻声支持:“没错,等他滚出去,关上门,我们就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崔英朗指尖抽动,自己的事,还能是什么事?

不就是那档子事吗!

他咬牙,安蔓正好仰头看他。

她虽然不矮,但跟他比起来,娇娇小小的,还穿了一条红色长裙,披着黑色卷发,像是一个包装良好、亟待拆开的礼盒。

“我们能有什么事。”

崔英朗嗤笑,却浑身热气腾腾,心头滚烫,手指也滚烫。刚刚恼怒得不行,现在却不准备把她推开,转眼间已经想通,

这么主动,就应该知道等会儿会承受什么。

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她自找的。

这时背后的声音却又响起来,没完没了,聒噪的要命。

许市站在他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求饶,声音有点颤抖,“我会帮你们保密!今天是我的错,不要把我赶回家……崔少爷,我和你不一样,什么都有人兜底,我不能再回家了,求你了。”

崔英朗不耐烦,“滚。”

他烦透了,本来想继续刚才的事,把安蔓按住,声音却没完没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羞辱我!”

许市不知被戳到了什么筋,蓦然激动起来,愤怒大喊。脸色青青白白,原地转了几圈,突然浑身发抖地扑上来。

崔英朗不喜欢有人靠近,他被人绑架过,对这种事敏锐性很高,下意识转身踹了一脚。

“唔!”许市被踹倒在地,浑身躬成熟虾,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酒瓶旁边。

“有病,还想攻击我?”崔英朗很久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算了,你自己去找个医生。”

他拧着眉头,刚出禁闭,也没想在这惹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给医院打个电话。

刚刚按下拨打,却突然听到了许市颤抖的呼吸,他又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身后,没完没了开口,“崔少爷,你不能这么羞辱我……”

“白痴吧。”崔英朗彻底不耐烦了,在安蔓紧缩的瞳孔里,回头,被握着酒瓶的许市重重一击。

砰!

瓶身砸中硬物整个爆开,沾着血的玻璃碎片簌簌落在地上,瓶底残留的一点透明酒水嘀嗒落下。

玻璃骤然炸裂的巨响,似乎触发了什么开关,崔英朗的手机嘀嘀地响起,声音由近及远,外面莫名其妙响起尖锐警报!不远处的宴会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整个乱了起来,纷乱的脚步声朝这里涌来。

崔英朗摇晃一下,耳边被划拉出一条长口子,额头上,细小的血珠缓慢渗出,和残留的酒液一起淌下。

第34章 第34章都被going过的三人……

34.

许市表情空白,松开手,酒瓶把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呆愣一会,突然转身就跑,正好撞上迎面跑来的宴会宾客,一群人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被逆行向外的许市撞的东倒西歪,连声牢骚“发什么神经!”,一边奋力向前,拼命挤开一条路。

抢先一步到达现场的几个人,见到立在原地的崔英朗,呆了一会儿,大声尖叫起来,立刻凑过来嘘寒问暖,“崔少爷!天呐,快报警,怎么回事,快给医院打电话!”

“操。”崔英朗感觉额头上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向下淌,他摸了一把,满手血红,“我要弄死他!”

安蔓下意识退后一步,察觉到崔英朗眼睛看了过来,手抖了一下,“你先处理伤口。”

崔英朗眼神阴戾,感觉到她的意图,“你想跑?!”

不然呢!这个时候,这个阵仗,罪魁祸首跑了,万一崔英朗有什么三长两短。

她被扣下不就完了吗!

安蔓只是想攻略攻略,撩一下,崔英朗长得好看,反正怎么也不吃亏,但是不想莫名其妙卷入这种事。

她被看破了心思,咳嗽了声,眼睛却不老实地在四周查看,哪个方向比较好跑一点,讪讪道,“没有没有。”

身后,更多人冲进来,一群人急的团团转,江淮盛跟着进来了,表情有些茫然,刚上前几步又被人挤开,“医药箱拿来了,崔少爷,里面有纱布!”

安蔓在旁边大声使劲,“口子被划的好大,大家快来止血!有没有镊子!玻璃渣可能嵌在肉里了。”

同时脚尖向外,借着给人让路的机会,蹑手蹑脚向外挪动。

崔英朗头上的伤口不断流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虽然不痛,但也能感觉到体温迅速流失,身体变得冰凉。

旁边手足无措、想要上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他闭了闭眼,让人止血,眼见安蔓的身影悄悄后退,越来越远,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个疯女人,刚刚才甜甜腻腻,扭着腰勾引他,嗲声嗲气要他撑腰。一转眼,出事了,见他被人砸中脑袋,害怕被牵连,转头就想跑了?

崔英朗被气笑了,“给我按住她!”

被他一喊,当真有几个人从人群中走出,围在安蔓的身边,将她离开的方向全部堵住,说了一声,“抱歉,你不能走。”

安蔓被当场抓包,深呼吸一下,定在原地,额头开始痛了起来,简直想当场尖叫了。

脚尖不耐烦在踩在地毯,脑子里将事情过了一遍,还是忍不住想办法,转头问看她的几人,“你们不去追逃跑的那个罪犯吗?我这么柔弱的身体,还是穿着高跟鞋,再怎么也不可能跑了啊。”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轻笑,“轮不到我们去追。门口有安保,外面有巡查,他一跑出去就会被扣下。”

安蔓觉得说话的人有点眼熟,仔细打量一会儿,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刚刚宴会上,站江淮盛身边的那个。”

对方西装革履,姿态颇为好看,彬彬有礼地递了个名片,“免贵姓云,云元奇。”

安蔓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下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就是路人甲,“你好。”

云元奇看出她的表情,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她有几分可爱。再怎么无礼的举动,在她的容貌下,都不值一提。

他刚刚自觉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虽然崔英朗身份尊贵,但他的家境也不差,没什么去做小伏低讨好的欲望,听到了吩咐,就主动来干自己感兴趣的事。他对漂亮的人态度很好,哪怕是这种明晃晃的复杂的情况:争风吃醋,为情谋杀。

猜出之余,心下不由可惜,卷入这种事,她想脱身是不可能的。

安蔓吸了一口气。

见其他几个人都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有一搭没搭地看着她,视线直勾勾的,心里更烦了。

她仰起头。崔英朗那里,所有人反应的颇为及时,抢先止了血。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救护车的警示音,然后是纷乱仓促的脚步。

接着几个医务人员扛着担架冲了进来,迅速为崔英朗处理伤口,准备让他躺下,抬上救护车,“崔少爷,您的伤口有些严重,很可能要做手术缝合,先上车吧。”

崔英朗却没有立刻上前,一动不动,“不急。”

旁边的崔家人着急了,“罪魁祸首已经去抓了,也有人去通知先生了,您还想做什么事吗?”

崔英朗面无表情,隔着人群,直直地看向安蔓。

她低着头,看起来有点心虚,不肯抬头。

崔英朗眼神暴怒,伸出手指,“上车可以,把她带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起来。

有些人终于反应过来,现场的另一个主角,同时也是惊艳宴会厅的那位小姐。

面色各异、充满探究的各类视线,瞬间在安蔓身上汇集。

崔家人已经连声答应,“可以可以,你先上车,我让她马上就来。”

安蔓被目光围住,一个头两个大。

很想呐喊,关我什么事啊!

她沉默着,嘴唇微动,最后却问出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们怎么突然都冲进来了。”

云元奇眼神专注,棕色眼睛一瞬不眨,嘴角微微翘着,态度很是温和地解释:“崔少爷的身上应该有健康监测设备,能够在发现危机的第一刻发出警报,所以声音一动,大家都知道了。”

安蔓:“……”

云元奇见状,以为她在担心,连忙上去安慰,“不用害怕,说不定崔少爷没事呢。”

他的手一直举着,手上握着一张名片,等她去接。安蔓头大地接过,名片上面写着一连串的介绍:投资人,副经理,见习律师,探险家。

安蔓不感兴趣,收了起来:“你知道韶景荻会长在哪吗?”

云元奇:“没看到。”

他抬起头,望见刚刚跟在崔英朗身边,将人送上救护车的几位崔家人,抬手不耐烦地使唤着工作人员,让他们往这里走来。

“安小姐,崔家人来了,应该是听崔少爷的话,要来把你一起接走。”

安蔓:“……”

救命,好想跑!.

韶景荻慢悠悠从停车场走出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天空带着点点星光。

他面带笑容,对江赫说,“等会给你个惊喜。”

江赫面无表情,“我不好奇。”

韶景荻见他毫不动容,一点反应也没有,表情有点委屈了,“别呀,你怎么这样?我好不容易做件大好事,一分钱没收做了个大慈善,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他真的要委屈了,虽然他平时劣迹斑斑,坏事做尽。

在以前考试没考好时,跟江赫说要一起回家,实际上偷偷将两人的成绩单调换。后面被家里人批评了,扣下了所有的零食,发誓成绩要超过江赫,努力了三天,最后在考前给江赫的早餐下了泻药。

再后面曾经想送礼物,在江赫的生日前精心挑选了一只布偶猫,又是除虫打药,又是修毛看病,买了一堆小衣服、猫粮、猫窝和爬架,准备要送的时候不舍得了,把礼物私吞了,扔给他一个猫布偶。

虽然

以前干了那么多坏事,但这次——

韶景荻把人女朋友打扮了一番,那么漂亮,那么优雅,他一点没动,顶多就是在心里想了一下!

江赫冷漠:“不需要,不感兴趣,无聊。”

韶景荻挑起眉梢,哼了一下,不太高兴了,“那你就等着吧,我不信你不感兴趣。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要是你不感兴趣的话就把她给我。”

江赫反问:“它?”

韶景荻:“没错!她,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几人越走近宴会厅,越听到了纷乱的喧闹声,韶景荻走上前,转过头,就见到有个男生被两个安保人员按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着背,用力踹着。

他一边躲闪一边惨叫,“我没害崔少爷!”

韶景荻听见了关键词,高高挑起眉毛,示意他们稍等一下,走上去了听了一会儿,忍不住跑回来,哈哈大笑,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

“天呐!阿朗那个神经病,一天到晚横行霸道,终于被人搞了,刚刚被人一酒瓶砸在头上,开瓢了!”

韶景荻笑的直不起腰,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耳后,向后长长一划拉,“从这到这,老大一个伤口。”

江赫停住脚步,“崔英朗?”

“哈哈!”韶景荻笑死了,比划道,“是不是很有意思?幸好玉泽还在国外,不然听到这个事要笑疯了。正好,你家那个杂种的事也不用担心了。”

江淮盛作为私生子,还没认亲就大肆举办生日宴会,乱发请帖。

结果没有做好人员筛选,害的崔英朗那种要命的大少爷受伤了,崔家不会放过他的,除非江家愿意为他大出血。

但——谁会为了私生子大出血?

“稍等。”韶景戈看向那个男生。

男生虽然被人殴打,但没有伤及到脸,他垂下眼睛,在许市的脸上定住了,沙哑开口,“有前因后果吗。”

韶景荻捧腹大笑,把自己听到的事说出来,“为了女人吧。阿朗跟人争风吃醋,闹了起来,抢了这个不要命的傻x心上人。正好这人喝多了酒,脑子不清醒,手上有个酒瓶就冲动了……真是夜路走多了,遇上鬼了。”

韶景戈摇了摇头,推开他,走上去,姿态优雅,只是声音粗粝难听,“你叫什么名字。”

几个安保认出他们,停了手,纷纷喊了一声,“少爷。”

那个男生身体躬成一团,防御性地护住脑袋,警惕说,“许市。”

韶景戈点点头,“是你啊。”

许市脸色通红,酒意早就醒了大半,抬头看见风纪会的会长,深吸了一口气,抓住机会,突然大声求饶,“会长,求求你,我今天喝多了,不是我的错,是那个猎物,明明是那个女人勾引我,故意要害崔少爷的!”

韶景戈停住脚步,韶景荻扬了扬眉梢。

江赫听见了崔英朗和“争风吃醋”,这两个关键词,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张漂亮的脸。

缓了缓,还是开口,“你说谁勾引你?”

许市说:“是!是安蔓!”

场上被安蔓勾引过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良久,江赫开口:“……再说一遍,谁?”

第35章 第35章偷那个情

35.

“是安蔓,就是、就是那个校花。”

“你确定?”韶景荻不太高兴了。

江赫也就算了,安蔓还能看上这种人?

他都没怎么被勾引过,只是被浅浅撩了一下,稍微体会了一下就结束了。

韶景荻不悦皱眉,迈开长腿,几步跨到许市面前,蹲下身,一把拽起他的领子。

然后仔仔细细,看了会他遍布淤青的脸,躲躲闪闪的眼神,好奇道,“啊,你是说她看上你了。你有什么优点被她看上了?”

韶景荻松手,许市狼狈地跌回去。

他听出韶景荻话音不对,愣了愣,“……什么?”

韶景荻上下打量,将人从头看到尾。

他非常不爽,心态大概近似于布偶猫不要他,也不要江赫,看上了扣扣搜搜的饲主,完全不符合逻辑,“你有什么可取之处让她勾引吗?还是说你身上有什么我没有发现的优点?!”

韶景戈按住弟弟的肩膀,表情温和:“他大概是醉糊涂了,嗯……许市,你慢慢说,别着急。”

许市更懵了,双手憋屈撑地,还是在几人的目光里,颠三倒四地改口了,“她没有勾引我,我们、我们以前是朋友,后面吵架了,今天我是被她让朋友喊过来的,和我见面,谁知道她戏弄了我,嘲笑我。这就算了,她还当着我的面勾引崔少爷了!”

韶景荻听完,心里舒服了一点,“这就对了,合理多了。”

韶景荻上上次见安蔓,就是她为了躲人,慌不择路地扑在他怀里,躲的就是崔英朗。

——好消息猫没有选择抠搜饲主,坏消息,猫在外面到处留情。

韶景荻饶有兴致:“怎么勾引的?”

“就,就扑到崔少爷怀里,抱他,撒娇,讨好卖乖,说了很多不知羞耻的话!然后说拍什么……对,照片。”

韶景荻啧了声,许市闭嘴了。

他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觉得如果是真的,对他太不平衡了!

怎么不同人不同命,对他的勾引这么敷衍。

“什么照片?”韶景荻开了口,却见许市瑟瑟发抖,突然蜷缩起来不敢说话了。

他好奇地戳了他几下,转过头,发现了恐惧的源头。

安蔓的“正牌男友”面无表情,握着手机,在昏暗下来的天光里冷冷盯着他。

他在手机里打开TEL,似乎将什么人拉出黑名单,然后转头盯着许市,声音很轻,“我刚才没听清楚,安蔓是怎么勾引崔英朗的,你再说一遍。”

黑暗中,手机的光折射在他脸上,绿眼睛雪亮通透,美丽的惊人,也阴沉的吓人.

【有大佬知道今天晚上江淮盛的生日宴会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不过晚来了一步,去停了个车,里面就不能进了,外面上了隔离线,连警车都出来了!】

【今天晚上吗?一言难尽,你错过了好多事。】

【有人可以跟我说说吗,好奇死了!】

【很复杂,楼下来。】

【乱糟糟,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有一点是确定的,c少爷受伤了,还有校花,她长得真的……】

【和校花有什么关系?她确实漂亮,太迷人了,换个时机我会跟她搭讪,但是今天不行。今天发生了c少爷那种事,听说他被一个喝大的男人弄伤了。】

【居然有人敢伤崔少爷,真是不要命了!自己死就算了,怕不是连家里要一起滚出首都了!】

【校花好像当时在现场,总之她肯定跑不掉——要是崔少爷真有个三长两短,涉事者最好自己先找根绳子吊死,可能还幸福点。】

安蔓被崔家人找的几个工作人员,一左一右看守着,带上了车。

几个人一言不发,表情并不好看,既不跟她说话也不搭理她。前方有人开道,救护车畅通无阻,她所坐的这辆车就紧跟在救护车后。

她深呼吸几下,接受了自己倒霉的命运,打开手机。

栗纯给她发了信息,是一个内部论坛帖。安蔓看了一会儿,拉到最下,一刷新,页面显示该帖已被管理员删除。

栗纯大概想问什么,但是不敢问,只能通过这种曲折的方式,委婉表示疑惑。

安蔓思考一下,回了一句,“想问什么直接问。”

[栗纯: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刚刚有人来找我了,问我是不是今天找了许市。]

[栗纯:他们有很多人,崔家人,还有穿着官方制服的人……太吓人。]

[栗纯:而且外面是有监控的,就算我不承认,他们翻监控也能把我揪出来。我没办法,只能如实回答了。]

最后一句话,来自刚刚,只有两个字。

[保重。]

安蔓:“……”

安蔓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很想呐喊。

……关她什么事啊!

安蔓憋着气,打开系统。

前三个任务,只完成了一项。

【任务一,退学危机。】(已完成)

【任务二:请在全学院的狩猎中‘逃出生天’。】(进行中)

【任务三:生存危机。】(已完成)

第三项虽然完成,但因为崔英朗出事。描述刷新了一遍,成了新任务。

【叮咚——

任务四:生存危机】

【任务描述:千错万错,反正不是我的错——虽然其他人大概不这么认为。

请获得崔元戴认可,在他手下安全存活,不被迁怒。】

安蔓:“这谁。”

系统:“不知道哇,原著里没有。”

安蔓:“废物,要你何用!”

系统委屈:“我还没说完啊,虽然原著里没有,但是我可以联网查呀,这个名字一看就是男主一的亲戚。”

安蔓懒得理他,自己打开浏览。

输入姓名,点击查询,网页里跳出来一连串的介绍。

崔元戴,男,名字后面是他的就读经历,随后接了一大串履历、曾任官职,包括部长、议员、地方长官等等。总结一句话,位高权重,背景深厚。

婚姻状况:离婚。子女:崔英朗。

下面的关联照片不是很多,仿佛被人刻意控制过。排在前列的是几张年轻时的照片,他姿态得体,面对满室记者,风度翩翩地揽着一个小孩。

小孩黑发金眼,很瘦,脸蛋尖尖的,睁着一双大眼睛,专心喝水,对镜头漠不关心。

下面的关联词还有#崔元戴议员携子亮相

#最英俊的议员

#乖巧懂事的七岁崔家长子

安蔓眯起眼睛,震撼地认出那个小孩:“我没办法接受乖巧懂事和崔英朗联系在一起,虽然这个照片确实可爱。”

系统小声,“人也得有童年嘛。”

安蔓不搭理它,又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眉毛皱起,发现了一个问题:任务描述里出现的,通常都是需要攻略的对象。

虽然说她平时的阅历比较丰富,不乏一些……超过的东西,比如什么父子丼兄弟丼,少女爱上了少年,又被他的父亲强娶豪夺。或者O妈文学,但是变成实际就不好玩了。

她受不了了:“老登也要攻略吗!”

系统大惊失色:“不用不用!虽然可以……但是你不想的话不用,不是每个都要攻略的!”.

两个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安蔓心头放松一点。救护车的速度比他们这辆车要快很多,在他们到达的前五分钟,已经将崔英朗送进医院。

安蔓被人从车上带了下来,带到顶层豪华病房边的休息室。

工作人员对她看也不看,指尖一点,在本子上写了几笔,说“你在这等着。”,就转身离开,候在门外。

云元奇倒是跟了过来,面对安蔓的诧异,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的打算,“我也在这里,和你一起等崔少爷醒来。”

安蔓点点头,没有搭理他。

她仰头坐在沙发上,吸了几口气,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闭上眼睛,只感觉心跳渐渐急促了起来。

安蔓睁开眼,从桌上拿了一块巧克力,含在嘴里,感受着巧克力甜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心头却渐渐不太舒服了,心跳的很快,汗水在额头上流淌下来。她吃掉巧克力,忍了一会儿,还是站起来,对着守在门口的人说了一声,“我去上厕所。”

然后迈开了腿,快步走入卫生间,关上门,拧开水流,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

安蔓实在受不了医院这种地方。入眼通体的雪白,到处都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味。通常与疾病、死亡联系在一起,带着浓浓的不祥感。

不管是上辈子,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躺了很久,由此产生的应激。还是以前听说的无数个鬼故事,都让她难以接受。

安蔓被脑补的鬼故事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指按在镜面上,乌黑的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镜子。

她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洗了一遍手,关上水流。

安蔓走出卫生间,发现外面没有人看她,心中想要逃跑的欲望又蠢蠢欲动起来。

但是扫了一眼,到处都是监控,楼梯和电梯每个角落都有安保,那颗不安分的心又老实下来。

最终只能老老实实,坐了回去,继续去够桌上的巧克力。

云元奇还在旁边玩着手机,见到她回来,对她礼貌一笑。

安蔓对他没什么感觉,纯粹当个工具人使用:“你知道我们大概要等多久吗?”

云元奇态度十分友好,解释道:“这个要看崔少爷的具体情况吧。一般这种伤,假如没伤到神经,缝合完很快就好。”

安蔓:“好。”

云元奇懒懒散散的,目光却移不开安蔓的脸,他很喜欢好看的人,对美人有十足的宽容,更何况是落难的美人。

好可怜,现在怕的要命吧。

安蔓额头上出汗,脸色苍白,脸上失去了在外面的那种活泛,从进医院开始,就变得蔫蔫的,现在更是没什么精神,闭着眼,仰头靠在沙发上微喘。

他好意提醒:“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但是最好不要休息太久,一会儿可能会有重要人物要来。”

崔英朗,是彻彻底底的崔家中心。父亲位高权重,母亲是皇室后代,作为联姻产品,身份极其尊贵的二人联结的产物,打从生下来开始就备受关心。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必定有人来查。

云元奇和崔家有点联系,今天能留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

他话语含蓄,“还是休息一会,见这种人物,需要精神高度集中。”

安蔓应了一句,闭目养神,思考对策。

她对医院这个地方有点应激,大脑头痛,难以思考,只能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她闭眼的神态十分安详,让人看了心里非常宁静,云元奇坐在旁边,学着她的姿势,一起闭眼休憩,感觉十分新奇。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的几句咳嗽,他才猝然睁开眼。

门外的崔家人打了几个暗示,低声说,“崔先生来了。”

云元奇心跳的厉害,即使知道会有人来看崔英朗,却没想到会是这位。而且对方来的极为迅速,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十几位随行人员走入休息室,个个穿着正装,姿态干练,气场十足。

随后,“崔先生”从门外缓步走来。

安蔓大概是睡着了,闭着眼睛,侧头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枕头。

乌檀似的黑发清晰而下,遮住她小半张的脸,扇形睫毛,在她雪白的脸颊上落下浅浅的阴影。

她闭着眼,白皙、柔和,漆黑发色,眼尾往下,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无辜感。

因为化妆的原因,唇色微红,面容雪白,脆弱柔软得如同一捧转瞬即逝的新雪,有种让人眩晕的吸引力。

云元奇刚想要叫醒她,就被崔先生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嘴边,示意安静,“让她睡。”

而后他缓步走到沙发边,低下头,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安蔓居然睡着了。

她眼皮微动,大脑惺忪,一阵头痛,难以想象,自己居然在这种可怕的地方睡着。她缓缓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力,首先感知到的,是呼吸声。

这些呼吸声均匀起伏,在没人说话的休息室遍布,数量远远超过了两人。

然后,是视线。

一道直勾勾的视线,光明正大,没有任何掩饰意味地,轻飘飘落在她的脸上,视线移动缓慢,在她的脸颊上缓缓摩挲,令人毛骨悚然。

接着响起的,是外面步履匆匆的响亮脚步声。

坐在旁边的人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关上门,然后又走了回来,在旁边坐下。

云元奇行动间带来轻轻的风,坐下时,伸出手,若有若无推了她一下。

安蔓睁开眼,不再装睡,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云元奇道:“崔先生来了。”

安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休息室另一侧,站着几个穿着职业装

的保镖,他们姿态挺拔,立在沙发背后,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中间的男人。

崔先生大概四十几岁,穿着深灰色的大衣,发丝到鞋尖考究搭配,外套熨帖,手腕戴着机械表。他手里握着一册病例,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指尖微动,看起来优雅温和,风度翩翩,

他微微低头,听到声音直直看向她的脸。

眼睛漆黑,明亮,略带玩味。

但是目光相接近间,一阵压迫感随之而生。

“……”安蔓的第一印象是:风韵犹存的老登。

第二印象,这是崔家的“重要人物”。他会把崔英朗的状况带回去,并对她的危险性进行评估。

云元奇见她终于醒来,松了一口气。当即站起,手忙脚乱就要行个礼。

崔先生抬手,轻轻一压。

云元奇要弯往下的腰停在半空,顿时弯不下去了,只能维持着那个姿势,叫了一声,“崔先生。”

崔先生衣冠楚楚,姿态十分文雅,“太客气了,小云。最近家里还好吗。”

云元奇说了一句客气话:“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崔先生和崔英朗长得有几分像,不过黑发黑眼,也没有外露的戾气,但那种位高权重,养尊处优的威压感,让人喘不过气。

他寒暄几句,轻描淡写,“你先出去吧,我想和这位小姐说几句话。”

云元奇应了声,略带犹豫,看了安蔓眼,还是转身出去了,“好。”

安蔓坐在原地,感到微微窒息。

——对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就算在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偏移。

崔先生在让人出去后,既没有动,也没有笑,只是在一边坐下,让人端了一盏茶,倒入杯中,喝了一口,才抬头看她,“你就是安蔓小姐吧。我是崔英朗的叔叔。”

——他在评估她。

安蔓吸了一口气:“你好。”

“和他相处很累吧。”崔先生文质彬彬,“像他这种控制不了情绪的人,偶尔真让人受不了,有时简直像畜生一样。”

安蔓:“……”安蔓以前听说崔家水深火热,内讧严重,没想到还能当面骂人吗!

崔先生对自己说出口的话不以为意,显然这么说,不是一天两天了,话锋一转开了口:“你是我侄子的女朋友吗?”

安蔓脑袋转的很快:“这要看他是怎么定义的。”

崔先生看她:“所以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懂,我是那种开明的长辈,不会对孩子的生活有什么指指点点,就算你们是床伴,也不关我的事。今天来只不过是想看一下情况。”

安蔓咳嗽一声:“其实我们两个的关系还可以。”

“你放心,崔英朗没有什么大事,今天的事也不会迁怒你。”

崔先生见她紧张,摇了摇头,口吻不乏安抚,“我是看他指定要把你带回来,所以才感到好奇过来看一眼罢了,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安蔓抿唇,感觉压力更大了,今天的对话节奏,全程被对方掌控。

对方随心所欲,而她只能跟上。

她不擅长应对这种人,只是开口,“好。”

崔先生重新站起来,指尖一动,站在他旁边的助理顿时走上前,微微弯腰,递出一张名片,“收下吧,如果实在受不了他了,可以打电话给我。”

安蔓收下名片,上面漆黑一片,什么信息都没有,只有一串电话。

“崔英朗刚刚动完了手术,我才从他那里过来。他恢复的很好,不用担心。”

崔先生嘴角露出一点笑容,依旧是那种慢条斯理的态度:“去见他吧,他刚醒,身边正需要有熟悉的人陪伴。”.

病房里,崔英朗换上了白色的病号服,躺在床上,左手挂着点滴,心电监护仪上心脏节律平稳跳动。

他面容毫无血色,嘴唇发白,受伤最严重的地方经过处理,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覆盖面积极大,半张俊美的脸,被纱布严实包起,只露出完好右眼。

长长的睫毛垂下,掩住他金色的眼睛和阴鸷神态。

西装革履的助理站在旁边,提着文件包,轻声细语地说话,“少爷,现在时间很已经很晚了,医生说最好吃流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请尽管吩咐我,我一直候在外面。”

崔英朗摆弄着手机,看都不看他一眼。

助理是崔家人,一直心态良好,见他这种完全不配合的情况,也忍不住眼皮一跳,但完全奈何不了小阎王,只能继续耐心劝说,“少爷,医生说刚结束手术,麻药还没过去,应该适当休息,不适合用电子产品……”

安蔓走到门口时,正好听到这番对话,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顿时止住,接着传来一声,“进。”

她深吸了一口气,抛开那个崔先生,勇敢面对现在的事,走了进去。

……太可怕了,她要面对的是一个暴怒的、刚做过手术的崔英朗。

这个位于医院顶层的豪华病房里,十分宽阔,布置精心,此刻除了崔英朗,病床边还站着一位医生与崔家助理。

三个人同时看她,安蔓镇定道,“崔少爷,你好,我来看你了。”

崔英朗抬起头,拧着眉毛,略带病气的脸上,带着丝丝困惑,眼神居然是陌生的,问助理,“她是谁?”

助理张了张口,半天才闭了嘴,用力摇头,“少爷,我也不知道。”

接着扭头怒斥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少爷怎么突然记不清楚人了!”

医生在旁边愣了愣,擦了擦汗,看了眼崔英朗,又看了眼安蔓,有点紧张地说,“……大概是因为物理冲击导致脑功能紊乱,崔少爷大脑被人伤神经之间的连接,影响海马体,造成逆行性遗忘,对这段时间的记忆不太清晰。”

简称失忆。

安蔓眨了眨眼,“啊。”

系统:“啊。”

剧情里也没这出啊!

但是既然都出现了,说明这是命中注定,天赐良机,正适合她操作一下,摆脱困境。

太好了。

医生在旁边拿出病历,翻动了几下,同时被助理的逼视看的紧张无比,声音也有些磕巴,“崔少爷的伤口缝合好了,但是还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请不要让他受太大刺激,或者剧烈运动……至于记忆模糊,具体的恢复尚不确定,我建议以温养为主。”